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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三

郊祀议论
    太祖干德元年十一月二十日,太常博士和岘言:「今月十六日亲祀南郊,合飨天地,准画日二十九日冬至祀昊天上帝。谨按《礼记 祭义》云:『祭不欲数,数则烦,烦则不恭。』又按《开元礼义纂》云:『当禘夆之月,不行时飨,以大包小,礼所从也。』望依礼令权停南至之祀。」诏可。
    仁宗景佑五年十月九日,天章阁侍讲贾昌朝言:「伏 南郊前一日,皇帝谒景灵宫,荐飨讫,乃斋于太庙。次日朝飨讫,斋于南郊。以臣所见,朝庙之礼,本告以配天飨侑之意,合于旧典,所宜奉行。其景灵宫朝谒,盖沿唐世太清宫故事,有违经训,(因)[固]可改革。欲望将来朝庙前未行此礼,候郊祀礼毕,驾幸诸寺观日,首诣(灵景)[景灵]宫谢成,如下元朝谒之仪。所冀尊祖事天,礼简诚至。」诏礼仪使与太常礼院详定以闻。礼仪使等言:「参详真宗崇奉圣祖,营建宫馆,每行郊祭,必亲荐飨。陛下五经郊籍,并修比礼,今如俟郊礼毕依下无朝拜,则大为简略;如别择日备仗卫宿斋亲谒,又诚烦并。况尊祖之地,务极严祗,欲望且依旧例。」从之。
    淳化三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有事南郊。前祀十日,皇太子许王薨,太宗以郊祀俯逼,礼有不便,命宰臣集议,改用来年正月上辛。
    神宗元丰元年八月二十九日,郊社令辛公佑言:「北郊坛壝虽存,而修饰不严,与小祀诸坛相对,无以别异,况岁久经雨,陛级低垫。伏见圜丘用石灰泥饰,及社稷宫
    垣皆瓦木营建,欲乞参酌典礼,依(放)[仿]增修。」从之。
    元丰三年六月九日,详定郊庙奉祀礼文所言:「奉诏详定燔柴方位。臣等考之,三代礼文皆不经见。谨按《后汉志》,郊祀既送神,燔俎实于坛南巳地。晋贺循议积柴之坛,宜于神坛南二十步丙地,当太微明堂之位。唐礼因之,柴坛在圜丘南内壝之外丙地。今来燎坛元在丙地,已应古制。」诏从之。
    元丰六年七月九日,尚书礼部言:「太常寺修定北郊坛制,方丘三成,级高四尺,上阔十六步。设八陛,上级陛广八尺,中级陛广一丈,下级陛广一丈二尺。三壝,每壝各二十五步。并祀仪,皇地祇旧坛制八角三成。看详坛制既为方丘,难设八陛,乞别选泽中之丘以为方坛,高六尺,设四陛。」诏下集议,而太常寺又言:「方丘坛制度皆不经见。后汉为四陛,高六尺。陈宣帝坛坛高一丈二尺,隋唐皆为八陛。《周礼》『以黄琮礼地』,郑氏注:『琮八方,象地。』则坛制八陛,固有所本。本部再详,《周礼》祭地以方丘,且在泽中,乃是经据。汉制设四陛,高六尺,其法可用。盖坛之四旁各设一陛,则四陛与方坛,于礼为宜。又其崇六尺,去地未远,且有亲地之意。」诏以礼部、太常寺所定,坛高一丈二尺,设四陛,余依所请。
    元佑七年三月十八日,礼部言:「尚书左丞许将奏:『伏以三岁冬至,天子亲祠, 享宗庙,祀天圜丘。而其岁夏至方泽之祭,乃止遣上公,则是皇地祇遂永不在亲祀之典。此大阙礼也,不可不议。伏望博诏儒臣,讲求典故,斟酌其宜,明正祠典。』今检会元丰六年五月八日敕:太常寺修定到郊祀之岁夏至皇帝亲诣北郊祭皇地祇于方丘仪,并上公摄事仪,诏依所定。今看详:如遇郊祀之岁,亲祠方丘及摄事,并合典礼之正。所有亲祠北郊之岁,南郊圜丘于理亦合以上公摄事;及改乐舞,亦乞一就修定仪注。如此,则更无可议,伏乞更不聚议。」又礼部郎中崔公度言:「许将建言,南郊合祭天地非礼。窃见累次集议未合,将来南郊或别行大礼,乞只用资政殿学士陈荐建言,依旧合祭天地,并从祀百神。」公度又言:「谨按《周颂 昊天有成命》之序曰:『《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又《周礼》:『冬至(记)[祭]昊天上帝于圜丘,夏至祭皇地祇于方丘。』汉武帝《郊祀歌》曰:『惟泰元尊,媪神蕃厘。经纬天地,作成四时。』又曰:『涓选休成,天地并况,惟余有慕。爰熙紫坛,思求厥路。』又曰:『上天布施后土成,穰穰丰年四时荣。』皆合祭天地于南郊之辞也。《周颂》合祭,礼之情也;《周礼》特祀,礼之文也。文必有情,情必有文,然则祭祀天地,或合
    或特,系于时君,而礼则一也。今特祀难行,即当依旧合祭,并依祖宗旧仪,为圣朝万世不刊之典。」诏令侍从官及尚书、侍郎侍郎:原作「舍人」,据后文改。、给舍、台谏、礼官集议以闻。
    九月十二日,三省以翰林学士顾临等郊祀议进呈,太皇太后曰:「宜依仁皇、先帝故事。」吕大防曰:「天地之祭,自汉以来,分合不一。唐天宝后,惟天子亲祠,乃合祭于南郊,其余时祀并依礼分祭。国朝以来,大率三岁一亲郊,并祭天地、宗庙,因行赦宥于天下,及赐诸军赏给。遂以为常,亦不可废,虽欲岁岁亲行南北二郊之礼,乃不可得。今诸儒献议,欲用礼官前说,南郊不设皇地祇位,唯祭昊天上帝,不为无据,但于祖宗权宜之制,未见其可。」苏颂曰:「伏见仁宗皇帝九郊,皆合祭天地。先皇帝四郊,三郊合祭,惟元丰六年用礼文所参议,止祀上帝,而北郊虽已从所议修定仪注,未及亲行。今年南郊,望准故事。」苏辙曰:「议者持合祭、别祭二说,各有所据,若非朝廷酌量事体轻重大小,断自圣意,臣恐无所折衷。自熙宁十年神宗皇帝亲祀南郊,合祭天地,今十五年矣,皇帝即位又已八年,未尝亲见地祇,乃朝廷阙典,不可不讲。」范百禄曰:「祖宗皆遵故事,每遇南郊,合祭天地。神宗皇帝圣学睿断,必以为圜丘无祭地之理,遂诏详定礼文所考求先王典礼。至元丰六年,南郊止祀上帝,配以太祖。《礼记》曰:『有其废之,莫可举也。』先帝所废,稽古据经,未可轻改。臣以为
    先帝之诏、先王之典,朝廷所宜遵守而行。」梁焘曰:「典礼重事,宜更熟加讲议」。
    十四日再进呈,大防曰:「先帝因礼文所建议,遂令诸儒议定北郊祀地之礼,然未经亲行。今来皇帝临御之始,当亲见天地,而地祇独不设位,恐亦未安。况前代人君亲祠并祭,多缘便于己事。本朝祖宗则不然,直以恩霈四方,庆赉将士,非三岁一行,则国力有限。今日须为国事,勉行权制,候将来议定北郊制度,及太庙享礼,行之未晚。」范百禄曰:「祖宗圜丘合祭,皆是循用后代权时之制。至神宗皇帝元丰六年,南郊不合祭地示,乃是复行先王典礼,今已着为太常寺元佑令。昨来夏至已诏吕大防以上公摄事祭地于北郊,况祭不欲数,今冬至圜丘地示未合再祭。」大防又曰:「范百禄之言虽是,典礼未易遽行,盖为国事。」太皇太后曰:「大防之言是也,非不知此,盖为国家事尔。」颂曰:「古者人君嗣位之初,必郊见天地。今皇帝初郊而不祀地,恐未合古。然而先王典礼未必尽同,且虞夏之礼,商周亦不相袭,商周非欲变虞夏,盖质文异尚,礼亦从其宜也。至如唐虞之世,一岁四巡方岳,遍祀群神;夏商则五载一巡狩;成周十二年乃遍,仍不常行。岂是尽行先王典礼 况三代去今,年益远,非商周去虞夏之比,而国朝制作,多循汉唐之旧,郊丘宗庙之祀,典章仪物之盛,恩霈赉予之费,事与古异,岂胜变复 今以皇帝初郊,依熙宁十
    年故事合祭天地,俟将来过郊礼,再下有司举行先帝诏旨,详议南北郊祭,亦未为晚。」辙曰:「《周礼》一岁 祀天地,皆王者亲行。自汉唐以来,礼文日盛,费用日广,故一岁 祀,不可复行。唐明皇天宝初,始定三岁一亲郊,于致斋之日先享太清宫,次享太庙,然后合祭天地,从祀百神。所以然者,盖谓三年一行大礼,若又不 ,则人情不安。此近世变礼,非复三代之旧,而议者欲以三代遗文参乱其间,亦失之矣。今别祭之议,有欲当郊之岁皇帝先以夏至亲祀北郊者,有欲移夏至之祀行于十月者,有欲三年祀天、三年祀地者。然夏至暑雨方作,以行大礼,势必不可;夏至之礼行于孟冬,其为非周礼,与冬至无异,而数月之间,再举大事,力何以堪 若天地之祀互用三年,则天地均为六年乃获一祭,而以地废天,以卑略尊,尤为不顺。」郑雍曰:「合祭天地,自汉唐以来行之。本朝六圣,亦皆合祭,元丰六年方特祀昊天上帝。然而自古帝王受命之初,未尝不郊见天地者。」大防又曰:「适所奏陈,恐禁中未尽见本末。」于是条具祖宗以来郊祀次数,及临等所议进入。太皇太后宣谕曰:「皇帝即位以来,未曾亲祀天地,今行合祭,不为无名。」大防曰:「臣等议,欲缘皇帝郊见之始,特设地祇位于圜丘,则于先帝议行北郊之礼并不相妨。今蒙圣谕,正如众议,欲依此令学士院降诏。」及言致斋日躬行庙享,亦未合礼,欲于诏
    中令议官与北郊事并议施行。乃降诏设皇地祇位于南郊。
    先是元丰中,详定郊庙礼文所建议:亲郊之岁,设皇地示位于圜丘,并祭非礼。有诏下议,而议者或以当郊之岁,冬、夏至日,分祭南郊、北郊,以军赏为二,而分给之;或以致斋三日,郊庙各一日而祀 ;或欲于圜丘之傍,别营方丘而望祭;或以夏至盛暑,天子不可亲祭,改用十月;或欲亲郊圜丘之岁,夏至日遣上公摄事于方丘。先帝诏曰:定亲祠北郊如南郊仪,并定上公摄事之礼。至元佑五年,尚书右丞许将建言:「三岁冬至,天子亲祠, 享宗庙,祀天圜丘;而其岁夏至方泽之祭,乃止遣上公,即是皇地祇遂永不在亲祠之典。此大阙礼,不可不议。」始诏侍从官及尚书、侍郎、给舍、台谏、礼官集议。既而临等八人议:宜如祖宗故事合祭天地,俟将来亲行北郊之礼,则合祭可罢。吏部侍郎范纯礼等二十人议:天地重祀,不宜数有废举。昨罢合祭,既已合礼,而又纷更,恐失尊事神祇之意,请依先朝诏旨施行。权兵部侍郎杜纯请于苑中设望祠位杜:原作「社」,据《长编》卷四七七改。,置权火于坛所,俟躬祠南郊之岁,则夏至北郊上公摄事,每献举权火,望拜。权工部侍郎王钦臣议:宜如祖宗故事并祭天地,一次申谢丕贶。中书舍人孔武仲等议:请南郊专祀上帝,而间以孟冬诣北郊亲祠。改先帝北郊之仪仪:原作「议」,据《长编》卷四七七改。。冬至祀天,夏至祭地,先王之制也,先帝是正礼典,至是犹复合议,唯苏
    颂议论稍有经据,颇合礼典。
    十八日,诏曰:「祖宗以来,郊庙常祀皆以时遣官摄事,惟三岁一行亲郊之礼,因 享庙室,并祭天地于圜丘。昨因详定郊庙礼文所建议,亲祠合祭,不应古义,先帝有诏,定亲祭北郊之仪。命下而未果行,是岁圜丘罢设皇地祇位,而庙享尚循权制。今朕以临御之初郊见上帝,因得躬享太庙,然地祇大祀,独阙不讲。深惟王者察于事地,义不可缓,其今岁圜丘,宜依熙宁十年故事,设皇地祇位,以申始见之礼。候亲祠北郊,依元丰六年五月八日指挥,宜令有司择日遣官奏告施行。仍候礼毕日,依前来指挥,集官详议将来亲祀北郊合行事件,及郊祀之岁庙享典礼闻奏。」
    十月四日,礼(新)[部]侍郎曾肇言:「伏 诏书,冬至南郊宜设皇地祇位,以严并况之报。此盖陛下急于亲祭地祇,不待考正典礼,遽下此诏。然臣窃详诏旨,亦云合祭不应古义,今则设皇地祇位于南郊,乃是复行合祭礼。既以为非,又自行之,一诏之中,前后违戾。诏书又云:『厥后躬行方泽之祀,则修元丰六年五月之制。』是则异时北郊礼行,合祭复罢。天地大祀,国家重事,而轻易变更,颇类儿戏,废置神位,几于奕棋。臣伏思陛下之意无他,以谓王者父天母地,尊亲并行,即位以来,亲见上帝,而未及地祇,恐乖明察之义。又为议者所惑,以谓五月祭地,必不可行,则是长阙事地之礼,故因南郊并举地祭,欲
    以致诚敬于大祗尔。以臣所见,欲以致诚,反近于怠;欲以致敬,反近于渎。何则 南郊非欸地之处,冬至非见地之时。乐以圜锺为均,其变以六,非致地祇之音;燔柴升烟,非祭地祇之礼。不问神之享与不享,姑欲便于人事,不近于怠乎 今世之人家有尊长,所居异宫,子弟致敬,必即其处,尚不敢屈致一堂,况天子事地,可不如家人之礼哉!前日以合祭为非而罢之,今日复行,异日复罢,谓神无象,废置自由,不近于渎乎!陛下志在诚敬,而所行反近于怠且渎,此无他,为陛下谋者以古为迂,率意改作,务从苟且从:原脱,据《长编》卷四七七补。,趣便一时故也。臣愚不达时变,切为陛下痛惜之。陛下即位八年,两行明堂大享之礼,今兹有事南郊,凡与天神,举皆从祀,次第行之,则将来郊祀之岁,亲祠北郊,并及地理诸神,固未为晚,何苦遽为此举,以涉非礼之议哉!况五月祭地,前世之所尝行,本朝开宝中亦曾四月行雩祀之礼。古人尚以六月出师,孰谓夏至有不可行礼者哉 伏愿速降德音,收还前诏,今冬南郊礼毕,即命有司择定亲祠北郊仪物,令斟酌时宜,省去繁文末节,以从简便,俟至郊祀之岁,断在必行。如此,则于承事神祇,不失诚敬,先帝已正礼文,不至无名改作,万世之后,以谓复行先王祭地之礼自陛下始,不亦善乎 臣蒙恩擢备从官,职在典礼,朝廷举措得失,臣与其责。故自闻诏以来,彷徨累日,言之则为逆旨,不言则
    为失职。熟虑再三,宁以逆旨获罪,不敢失职,以负陛下任使也。是以罄竭狂愚,触犯忌讳,庶几万一有补圣明,则臣虽受重诛,所不敢避。唯陛下留神省察,不胜幸甚。」
    元佑八年二月二十五日,礼部尚书苏轼言:「恭 陛下近者至日亲祀郊庙,神祇飨荅,实蒙休应。然则圜丘合祭,允当天地之心,不宜复有改更。窃惟议者欲变祖宗之旧,圜丘祀天而不祀地,不过以谓冬至祀天于南郊,阳时阳位也,夏至祀地于北郊,阴时阴位也,以类求神,则阳时阳位不可以求阴也。是大不然。冬至南郊既祀上帝,则天地百神莫不从祀。古者秋分夕月于西郊,亦可谓阴时阴位矣;至于从祀上帝,则冬至而祀月于南郊,议者不以为疑。今皇地祇亦从上帝而合祭于圜丘,独以为不可,则过矣。《书》曰:『肆类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 于 神。』舜之受禅也,自上帝、六宗、山川、 神莫不毕告,而独不告地祇,岂有此理哉 武王克商,庚戌柴望。柴,祭上帝也;望,祭山川也。一日之间,自上帝而及山川,必无南北郊之别也,而独略地祇,岂有此理哉 臣以此知古者祀上帝,并祀地祇矣。何以明之 《诗》之序曰:『《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也。』此乃合祭天地,经之明文。而说者乃以比之丰年秋冬报也,曰秋冬各报,而皆歌丰年,则天地各祭而皆歌《昊天有成命》也。是大不然。《丰年》之诗曰:「丰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廪,万亿及秭。为酒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降福孔皆。』歌于秋可也,歌于冬亦可
    也。《昊天〔有〕成命》之诗曰:『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于缉熙,单厥心,肆其靖之。』终篇言天,而不及地。颂,以告神明也,未有歌其所不祭,祭其所不歌也祭其:「祭」字原脱,据《苏文忠公全集》卷三五补。。今祭地于北郊,独歌天而不歌地,岂有此理哉 臣以此知周之世祀上帝此:原脱,据《长编》卷四八一补。,则地祇在焉。歌天而不歌地,所以尊上帝,故其序曰『郊祀天地』也。《春秋》书『不郊,犹三望』,《左氏传》曰『望,郊之细也』。说者曰:三望,泰山、河、海,或曰淮、海也,又或曰分野之星及山川也。鲁,诸侯也,故郊之细及其分野山川而已。周有天下,则郊之细独不及五岳、四渎乎 岳、渎犹得从祀,而地祇独不得合祭乎 秦燔诗书,经籍散亡,学者各以意推类而已,王、郑、贾、服之流未必皆得其真。臣以《诗》、《书》、《春秋》考之,则天地合祭久矣。议者乃谓合祭天地始于王莽,以为不足法。臣窃谓,礼当论其是非,不当以人废。光武皇帝,亲诛莽者也,尚采用元始合祭故事。谨按《后汉书 郊祀志》:建武二年初制郊兆于洛阳,为圜丘,八阶,中又为重坛,天地位其上,皆南乡西上。此则汉世合祭天地之明验也。又按《水经注》:『伊水东北至洛阳县圜丘东,大魏郊天之所。准汉故事为圜丘坛,八阶,中又为重坛,天地位其上。』此则魏世合祭天地之明验也。唐睿宗将有事于南郊,贾曾议曰:『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喾,夏后氏禘黄帝而郊鲧。郊之与庙,皆有禘也。禘于庙,则祖宗合食于太祖;禘于郊,则地祇群望皆
    合食于圜丘,以始祖配享。盖有事之大祭,非常祀也。《三辅故事》:祭于圜丘,上帝、后土位皆南面。则汉尝合祭矣。』时褚无量、郭山恽等皆以曾言为然。明皇天宝元年二月,敕曰:『凡所祠享,必在躬亲,朕不亲祭,礼将有阙。其皇地祇宜就南郊合祭。』是月二十日,合祭天地于南郊。自后有事于圜丘,皆合祭。此则唐世合祭天地之明验也。今议者欲冬至祀天,夏至祀地,盖以为用周礼也,臣请言周礼与今礼之别。古者一岁祀天者三三:原作「二」,据《苏文忠公全集》卷三五改。,明堂享帝者一,四时迎气者五,祭地者二,享宗庙者四。此十五者皆天子亲祭也。而又朝日、夕月、四望、山川、社稷、五祀及 小祀之类,亦皆亲祭,此周礼也。太祖皇帝受天眷命,肇造宋室,建隆初郊,先享宗庙,乃祀天地。自真宗以来,三岁一郊,必先有事景灵宫,享太庙,乃祀天地。此国朝之礼也。夫周之礼,亲祭如彼其多,而岁岁行之,不以为难;令之礼,亲祭如此其少,而三岁一行,不以为易。其故何也 古者天子出入,仪物不繁,兵卫甚简,用财有节,而宗庙在大门之内,朝诸(候)[侯],出爵赏,必于太庙。不止时祭而已,天子所治,不过王畿千里,唯以斋祭礼乐为政事,能守此,则天下服矣。是故岁岁行之,率以为常。至于后世,海内为一,四方万里皆听命于上,机务之繁亿万倍于古,日力有不能给。自秦汉以来,天子仪物,日以滋多,有加无损,以至于今,非复如古之简易也。今之所行,皆非
    周礼。三年一郊,非周礼也。先郊二日而告原庙,一日而祭太庙,非周礼也。郊而肆赦,非周礼也。优赏诸军,非周礼也。自后妃以下至文武官皆得荫补亲属,非周礼也。自宰相、宗室以下至百官皆有赐赉,非周礼也。此皆不改,而独于地祇则曰周礼不当祭于圜丘,此何义也哉!议者必曰:今之寒暑与古无异,而宣王薄伐玁狁,六月出师,则夏至之日何为不可祭乎 臣将应之曰:舜一岁巡四岳,五月方暑而南至衡山,十一月方寒而北至常山,亦今之寒暑也,后世人主亦能行之乎 周所以十二岁一巡者,唯不能如舜也。夫周已不能行舜之礼,然则后世岂必能行周礼乎 天之寒暑虽同,而礼之繁简则异,是以有虞氏之礼,夏有所不能行,夏、商之礼,周有所(有所)不能用,时不同故也。宣王以六月出师驱逐玁狁,盖非得已,且吉父为将,王不亲行也。今欲定一代之礼,为三岁常行之法,岂可以六月出师为比乎 议者必又曰:夏至不能行礼,则遣官摄祭,亦有故事。此非臣之所知也。《周礼 大宗伯》:『若王不与祭祀,则摄位。』郑氏注曰:『王有故,则代行其祭事。』贾公彦疏曰:『有故,谓王有疾及哀惨皆是也。』然则摄事非安吉之礼。后世人主不能岁岁亲祭,故命有司行事,其所从来久矣。若亲郊之岁遣官摄事,是无故而用有故之礼也。议者必又曰:省去繁文末节,则一岁可以再郊。臣将应之曰:古者以亲郊为常
    礼,故无繁文;今世以亲郊为大礼,则繁文有不能省也。若帷城幔屋,盛夏则有风雨之虞。陛下自宫入庙,自庙出郊,冠通天,乘大辂,日中而舍,百官卫兵,暴露于道,铠甲具装,人马喘汗,皆非夏至所能堪也。王者父事天、母事地,不可( )[偏]异,事天则备,事地则简,是于父母有隆杀也,岂得以为繁文末节,而一切欲省去乎 国家养兵,异于前世。自唐之时未有军赏,犹不能岁岁亲祠。天子出郊,兵卫不可简省,大辂一动,必有赏给。今三年一郊,倾竭帑藏,犹恐不足,郊赉之外,岂有复加 若一年再赏,国力将何以给 分而与之,人情岂不失望 议者必又曰:三年一祀天,又三年一祭地。此又非臣之所知也。三年一郊,已为疏阔,若独祭地而不祭天,是因事地而愈疏于事天,自古未有六年一祀天者。如此,则典礼愈坏,欲复古而背古益远,神祇必不顾享不:原作「有」,据《苏文忠公全集》卷三五改。,非所以为礼也。议者必又曰:当郊之岁,以十月神州之祭易夏至方泽之祀,则可以免方暑举事之患。此又非臣之所知也。夫所以议此者,为欲举从周礼也。今以十月易夏至,以神州代方泽,不知此周礼之经耶 抑变礼之权耶 若变礼从权而可,则合祭圜丘何独不可乎 十月亲祭地,十一月亲祭天,先地后天,古无是礼。而一岁再郊,军国劳费之患尚未免也。议〔者〕必又曰:当郊之岁,以夏至祀地祇于方泽,上不亲郊而通权火,天子于禁中望祀。此又非臣之所知
    也。《书》之望秩,《周礼》之四望,《春秋》之三望,皆谓山川在四郊者,故远望而祭也。今所在之处,俛则见地,而云『望祭』,是为京师不见地乎 此六议者,合祭可否之决也。夫汉之郊礼尤与古戾,唐亦不能如古。本朝祖宗钦崇祭祀,儒臣礼官讲求损益,非不知圜丘、方泽皆亲祭之为是也,盖以时不可行,是故参酌古今,上合典礼,下合时宜,较其所得,已多于汉唐矣。天地宗庙之祭皆当岁 ,今不得岁 ,是故 于三年当郊之岁;又不能于一岁之中再举大礼,是故 于三日。此皆因时制宜,虽圣人复起,不能易也。今并祀不失亲祭,而北郊则必不能亲往,二者孰为重乎 若一年再郊,而遣官摄事,是长不亲事地也。三年间郊,当祀地之岁而暑雨,不可亲行,遣官摄事,则是天地皆不亲祭也。夫分祀天地,决非今世之所能行,议者不过于当郊之岁祀天、地、宗庙,分而为三耳耳:原作「年」,据《苏文忠公全集》卷三五改。。分而为三,有三不可:夏至之日,不可以动大众、举大礼,一也。军赏不可复加,二也。自有国以来,天地宗庙,唯享此祭,累圣相承,唯用此礼,此乃神祇所歆,祖宗所安,不可轻动,动之则有吉凶祸福,不可不虑,三也。凡此三者,臣熟计之,无一可行之理,伏请从旧为便。昔西汉之衰,元帝纳贡禹之言毁宗庙,成帝用丞相衡之议改郊位,皆有殃咎,着于史策,往鉴甚明,可为寒心。伏望陛下览臣此章,则知合祭天地乃是古今正礼,本非权宜,不独
    初郊之岁所当施行,实为无穷之典。愿陛下谨守太祖建隆、神宗熙宁之礼,无更改易,郊祀庙享,以亿宁上下神祇。仍乞下臣此章,付有司集议,如有异论,即须画一,解破臣所陈六议,使皆屈伏,上合周礼,下不为当今军国之患。不可但执周礼,更不论今可与不可施行。所贵严祀大典,以时决定。取进止。」贴黄称:「唐制,将有事于南郊,则先朝献太清宫,朝享太庙,亦如今礼先二日告原庙,先一日享太庙。然议者或亦以为非三代之礼。臣谨按,武王克商,丁未祀周庙,庚戌柴望,相去三日。则先庙后郊,亦三代之礼也。」诏令集议闻奏。
    【章如愚《考稿》】
    宋朝自仁宗以来,三岁一郊,始为定制。明道、嘉佑间,又有恭谢天地之礼,即大庆殿行之,如明堂故事。
    〔元佑八年〕四月十一日元佑八年:据原眉批及《长编》卷四八三补。,诏曰:「朕闻五帝不相沿乐,三王不相袭礼,世有损益,因时制宜。惟我祖宗严奉郊庙,当遣官摄事,皆考合于前文;唯奠玉亲祠,自裁成于大礼。每以三岁,对越二仪,咸秩百神,大赉四海。迄先帝元丰之末,讲方丘特祭之仪,盖将补一代之阙容,振百王之坠典。朕惟菲德,嗣守丕基。列圣已行,谨当遵奉;先朝未举,惧不克堪。是以昔岁仲冬,竭诚大祀,神祇享荅,祖考燕宁。前诏有司,载加集议,犹欲咨度诸儒之论,稽参六艺之文。然理既不疑,则事无可议,断自朕志,协于佥言,祗率旧章,永为成式。今后南郊合祭天地,依元佑七年例施行,仍罢礼部集官详议。」
    (诏)[绍]圣元年五月十四日,右正言张商英言:「议理之在人心,礼文之出人情,舍六经无以折衷其是非。事有不幸而不经见,则因时损益可也。经训坦明,而故违之,此在先王之法,谓之乱名改作,诛而不赦者也。先皇帝以历代典礼讹谬,置详定礼文所,考合异同,讲废兴坠。谓天地合祭非古也,据经而正之。元佑之臣乃率其私意, 荡前美,既画权且合祭指挥于前,苏轼又发六议于后,太常博士陈祥道又以《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之诗为合祭不可破之论。或折详道曰:审如子言,则春夏祈谷于上帝,岂以夏祈而合于春乎 时迈
    巡守,而祀四岳、河、海也,诗曰『允犹翕河』,岂以海、岳之祀而合于河乎 祥道屈,无以对,而六议方且下礼部集官详议。乃下手诏曰:『先朝未举,惧不克堪。理既不疑,事无可议。断自朕志, 于佥言。』谓佥言 同,则范百禄何以执议不从 盛陶、宇文昌龄何以为苏轼所责 曾肇、朱彦何以求去 欲乞再下礼部议。」诏令尚书礼部、太常寺同共详议闻奏。
    十八日,御史中丞黄履言:「南郊合祭,自古无有,止因王莽 事元后,遂跻地位,同席共牢。逮于先帝,始厘正之。陛下初郊,大臣以宣仁同政,复用王莽私意,合而祀之,渎乱典礼。而进言者既陈殃咎以动之,又条六议以实之,且谓古今之正礼,不独初郊可行,实为无穷不刊之典。臣详其说,大 以夕月西郊、《昊天有成命》为得其要,而不知天地定位不可为一,故自日而降,始得从祀。《记》曰『大报天而主日』,是也。至《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之诗,终萹虽不言地,而其用可通,是以序兼言之。亦犹《天作》祀先王先公诗不言先公,《般》巡守祀四岳河海诗不言海,其旨皆同。由是推之,天地不可合祭,亦昭然矣。」诏送尚书礼部、太常寺。
    权礼部侍郎盛陶、员外郎韩治、太常丞王谊、博士许彦、刘逵、傅楫等言:「今略具元丰以来及元佑臣僚论议本末。元丰元年,详定郊庙奉祀礼文所奏:『本朝亲祀上帝,即设皇地祇位,虽尽其恭事之诚,而稽之典礼,有所未合。』送本所详定合更改
    礼文闻奏。陈襄议:『既罢合祭,则南北二郊自当别祀。请每遇亲祠之岁,先以夏日至祭地祇于方丘,然后以冬日至祀昊天于圜丘。』李清臣议:『常岁有司摄事于南郊,亦不合祭。其合祭之意,止缘亲祠欲 及尔。乞每遇亲郊,宿太庙以告,宿北郊以祭,宿南郊以祀。』王存议:『备物而后动,不可以不相天时。历代祀天地之月率皆不同,若间有事于北郊,用孟冬纯阴用事之月,理无不可。』陆佃议:『郊后必有望祭,请冬至亲祠,因即圜丘之北别祠地祇。』张璪议:『谓宜即郊祀之岁,于夏至之日,盛礼容,具乐舞,遣冢宰摄事。』陈荐议:『夏至方丘之祀,于今决不可躬行。虽然大备礼乐,上公摄事,则恐此议亦未能与古合也。况天子父事天,母事地,既亲礼天神,而不亲礼地祇,质之情文,深恐于义未安。乞且循用旧制。』曾肇议:『国朝以来,三岁一见天地祖宗,未尝废阙。今冬至若罢合祭,而夏至又以有司摄事,则不复有亲祭地祇之时。于事天则躬行,于事地则遣官以往,其于父天母地之义若有隆杀。愿亲祀南郊之岁,以夏至日备礼躬欸北郊,以存事地之义。』顾临等议:『恐北郊之礼未及亲行,徒崇空文,则天子长无亲事地之礼。请合祭如祖宗故事。』孔武仲等议:『乞检会王存奏议,以孟冬诣北郊行亲祠之礼。』杜纯议:『遇北郊上公摄事,请于后苑中设望祠位,举权火以望拜。臣等以谓,宜用先帝北郊仪,以时躬行,罢
    去合祭之礼。』太常少卿王子韶议:『《周礼》,夏日至祭地于方泽。圣人制礼,垂训万世,不易之典。元丰六年修定皇帝亲祠北郊祭皇地示于方丘,并上公摄事等仪,已在有司,望举而行之。』」
    〔绍圣〕二年正月十四日绍圣:据《文献通考》卷七六补。又,此条上原有眉批云:「此或是元丰二年,应查。」「案《宋史》,三省议礼在绍圣时。」,三省言:「合祭既非礼典,但盛夏之月祭地示,必难亲行。」诏令翰林学士、尚书、侍郎、两省、台谏官、礼官同议如何可以亲行祭地之礼,然后可罢合祭。曾布言:「天地宗庙四时皆有祭,未闻盛夏可以废祭祀也。若谓议可以亲祀北郊,然后可罢合祭,则先帝罢合祭为不当矣。」四月,翰林学士钱勰、刑部侍郎范纯礼议:「先帝亲祠之诏,所宜遵守,但当斟酌时宜,省去繁文末节,以行亲祠之礼,无不可为。若谓盛夏之月天子必不可出郊,即姑从权变礼,以循祖宗故事。」吏部侍郎韩宗师、兵部侍郎王古议:「陛下郊见之初,既已诏举合祭,若不先亲祠北郊,而遽罢合祭,则遂阙事地之礼。宜如祖宗旧制,及前已降诏旨,南郊合祭为便,俟已亲祠北郊,然后可罢合祭。」权户部侍郎李琮议:「祭地之礼若能削去浮费,敦正古典,追复三代,诚为尽美。若以乘舆出郊,而暑雨不常,理难预度,六军仪卫、百官车服势难减损,三代典礼或难全复,则合祭权宜,亦难轻罢。」太常博士傅楫议:『古者斋庄虔肃,以事天地,苟可致恭,不敢少怠,岂以暑暍,遂废大礼 又况往返于将旦,展痴于未明,而暑暍非患也,愿陛下果断力行之。」殿中侍御史井亮采、监察御史常安民等议:乞且依祖宗旧典合祭。给事中
    虞策、权给事中刘定、中书舍人盛陶、太常少卿黄裳议:「权用十月亲祭皇地示于北郊,以从世宜,不失先王制礼以类飨神之意。」吏部侍郎丰稷议:「若祭地示,比祀昊天之礼,则盛夏之月难以亲行。欲乞郊祀之岁,于夏至前三日,皇帝御文德殿致斋,遣官奏告太庙,其行事、陪祠官如常(议)[仪]。至日五更一点,皇帝乘法驾出宣德门,诣北郊斋殿,俟质明行事。比幸(全)[金]明池稍加仪卫,礼毕还宫,不甚炎溽。若遇阴雨,大庆殿可陈望祭之礼。」中书舍人盛陶议:「元丰中王存议以十月祭地,臣窃以谓最近于古。以纯阴用事之月而祭地示于北郊,于求阴之义不为过也。」起居舍人叶祖洽议:「以谓:「北郊之祠,主于事地。所有太庙、景灵宫,自可差官摄事。皇帝致斋于文德殿,前事一日夙兴至郊外斋宫,次日五鼓行事,质明礼毕还内。则是乘舆宿外,不过一日,无惮暑之虞,于理为可。」户部尚书蔡京、礼部尚书林希、翰林学士蔡卞、御史中丞黄履、工部侍郎吴安持、秘书少监晁端彦、侍御史翟思、殿中侍御史郭知章、正言刘拯、监察御史黄庆基、董敦逸等议:「先皇帝考协先王,遂罢合祭,修北郊祀地之文,更定仪注。遹追来孝,正在今日。而议者乃复于此尚持二三之说,谓盛夏之月不可躬祠,且当合祭,违先皇帝之诏,此臣等所未喻也。又或以谓,当用孟冬纯阴之月。神州地示出于谶纬,郑氏祖而用之,腐儒臆决,无
    所经见。今奉祀大示,而欲更用此礼,亦臣等所未喻也。盖地示,大祀也,而夏至之日,先王之所当行,迄魏、周、隋、唐之君,亦有能行之者,奚独至今而疑之 伏请罢合祭天地。自后间因大礼岁,以夏至之日亲祠北郊,其亲祠北郊岁更不亲祠南郊。」
    三年正月二十七日,诏曰:「朕惟先王之祀天地,其时物器数各以其象类求之。故以阳求天,祀于冬至之日,以阴求地,祭于泽中之丘,载于典经,其义明甚。而合祭之论特起于腐儒之臆说,历世袭行,未之有改。先皇帝以天纵大智,缉熙王度,是正百礼,以交神明,遂定北郊亲祠之仪,将举千载已坠之典。虽甚盛德,无以复加。乃者有司不原本指,尚或固陋。肆予冲人,嗣有令绪,仰惟先志,其敢忽忘!宜罢合祭,自今间因大礼之岁,以夏至之日躬祭地祇于北郊。应缘祀事仪物及坛壝、道路、帷宫等,宜令有司参酌,详具以闻。」盖用蔡京等议,然北郊亲祠,终帝世未克举云。
    徽宗建中靖国元年八月十八日,起居郎周常言:「亲祠南郊岁,其夏至日祭皇地祇。元丰四年四月十三日奉诏修定上公摄事仪。今来亲祀北郊之岁,冬至祠昊天上帝,即未有上公摄事指挥。兼遇明堂、夆飨、籍田等大礼,不及亲祠天地,并合以上公摄事。」诏令礼部、太常寺详议,修定仪制闻奏。
    宁宗嘉定五年十月二十五日,臣僚言:「伏 郊禋在即,陛下祗奉神示,其纯诚固有以昭格矣;而躬行盛德,又自足以上当天心,不惟致敬于练日告虔之时也。然臣以为,一人致其精一于上,必百官有司骏奔无射而不匮于下,斯可以咸助圣德,而潜通于且幼冥,自然神示降格,而福禄之来下也。《周颂》有曰:『济济多士,秉文之德,对越在天。』《春秋传》曰:『有司一人不备其职,不可以祭。』祭者,荐其敬也,荐其美也,臣请得而详陈之。商人尚声,臭味未成,涤荡其声乐,三阕然后出迎牲。声音之号,所以诏告于天地之间也。此祭宗庙之文也。而周家祀天祭地,奏黄锺,歌大吕,奏太簇,歌应锺,其为诏告于天地之间则一也。乐工、瞽师,盖声音之所自出。今登歌之乐列于坛上,簉于上龛,盖上帝、地祇、太祖、太宗并侑之侧也;而宫架之乐列于午 之下,则百神之所同听也。夫乐莫尚于和平,以平时 祀言之,丝竹管弦,类有断阕,未知今复何以戛击搏拊 鼓吹佾舞之工盖数百人,窭人贱工,安能蠲洁 而无请系萧合 名之人亦与其间,垢秽扰杂,殆不可辨。此不可不严者一也。周人尚臭,灌用郁鬯,臭阴达于渊泉,灌以圭璋,用玉气也,〔故〕既灌然后迎牲。萧合黍稷,臭阳达于墙屋,故既奠然后膻芗。此祭宗庙
    之文也。而《大雅》所言:『 盛于豆,于豆于登。其香始升,上帝居歆,胡臭亶时。』毛氏曰:『木曰豆,瓦曰登。豆,荐葅醢也;登,登大羹也。』其求乎神之义则一也。今自圆坛之上,暨于层龛之下,相承位序甚众。所谓笾、豆、簠、簋、登、铏、尊、俎之实,内惟牲牢至期宰击;余如膴鲍鱼鱐,与夫兔雁(卑虫)蚳之醢、麋麋之臡,其类甚不一也,皆各司之所豫造也。铒餈配糁、黍稷稻粱之食,芹荀之葅,亦不一也,则皆神厨至期之所造也。窃闻豫造者先后迟速,或不能指掯日分,至有色恶臭恶之虑;而先期呈馔之时,或两辰浃,无乃太早,而所供之物或不可用。如醢、臡之属,履之瓦瓿,无复再祭,其可改换者未免仓卒,而无复可祭者,不可得措手矣。盖呈馔出于一时顷刻之间,而豫造之司,吏卒习于卤莽之素,而有司掌之者不过一巡视之而已。百司狃于文具,至于事神,亦复无忌。以至酒齐之设,凡有数等,京尹之司不过委之右选趋走之人,其为醇醨既不可品尝,其不中度者甚多也。气臭之不严如此,岂复有馨香之上达也哉!矧又有最甚者,名为供官,殆百余人。祭之日,凡笾、豆、簠、簋、登、铏、尊、俎之属,涤濯者此曹也;笾、豆、簠、簋、登、铏、尊、俎之实,铺设者亦此曹也。涤濯固已卤莽,而夜半设实于器,皆其手所敷顿。岂但蕡撩干物之类,而醢臡饵酏、腥熟酒齐之属,亦皆出于其手之所置。窃闻此曹系籍奉常,平时所给微甚,篮缕垢秽,
    面濯手,皆所不及也。仅有漫漶之服以 殆不可近。而况执事之夕,又复无所止宿,半夜而兴,蒙其外,而可使之供祭实乎 至若赞引之人亦百余辈,进退于神位仪物之间,上焉则切近于至尊,次焉则随逐于礼官,平时亦皆供官之类耳。以垢污之人,而蒙之以漫漶之服,是皆不可进退于神位仪物之间者也。此不可不严者二也。昔鲁人之祭也,日不足,继之以烛,虽有强力之容、肃敬之心,皆倦怠矣。有司跛倚,则为不敬之大。今圆坛一龛之位,通二龛、三龛,至壝堲之内外,为位者八百,分献之官、赞礼之人不能审候坛上疾徐之节,但欲速于竣事。献官既多,而礼生率常抽差六部、寺监、帅漕之贴吏为之。既不闲习于礼,而赞引捷给,献官跪拜俛兴酌奠皆不及于礼,端行无有,而并行如奔,其为怠慢甚矣!此不可不严者三也。夫三说如此,正合汲汲求所以整齐之。臣愚以为,天下之事,一则治,散则偷,久则专,暂则忽。今郊禋大礼,其百司所供之物、所造之物,各有攸司,固不可不分任之也。而提纲总要,当出于一,不然则禁之徒峻,察之徒苛,而下之便文逃责,终不可得而究也。奉常为九卿之长,盖统摄齐一之所自出。况今郊禋大礼,实又奉常之所掌乎!臣前所陈,登歌宫架之上,奉常固自有籍矣,其有请者若干人,而尚不足用,则未免以无请寄名者足之。今名为色长者,当考见丝竹管弦有无
    断阙,速行修补;仍必拘集 工,洗沐澣濯,存其衣装之可者,其有不整之人,责限令其措办可也。今虽有澣濯之令,而莫之尊奉也。若其供官、赞引之人垢弊已甚,又非乐工之比。乞从御史台行下奉常,于一行人点名之外,更加逐一检察合用若干人,除其间稍可备数之人,自余垢弊已甚,必不可责其自办者,令奉常具申朝廷,行下外祗备库,将先来检计退下漫漶旧弊之物,置造衲衣,一褐一 ,先期发下,奉常见名责领。色长至期,尽去垢弊之衣,而外袭之以法服。表里咸洁,可以执事于笾、豆、簠、簋、登、铏、尊、俎之间,而亲近于崇严清肃之地矣。若夫一行合干等人,名数猥众,乞下临安府令于便近慈云等处,关报居民洒扫为备。先期一夕,令执色之人分就民居止宿,夜半而兴,各 面濯手,整束衣服,以趋祭所。仍周环坛下约每十数步为置一盥(税)[帨],俾供官、礼生等人必先盥帨而后升坛。所是半夜铺设,亦乞于分献官差札内就令分头躬亲同供官逐位铺设,务令极其严洁,汋之挟之,一一如法可也。所是神厨虽已差官监造,亦必奉常几察之,仍乞下临安府、大礼酒库,专差文官监造。而豫造之厨,从所司亟拨人员,径过奉常躬亲监造可也。虽然,令奉常之官,朝廷分遣专一周旋检察,如升歌、宫架之工,豫造、近造之厨,府属所造之齐,供官、赞引之役,察之必周,令之必严,皆归于奉常,而不
    至于散漫苟且,而无及于事也。彼分献赞引之人,必令详缓如礼,亦从御史台行下约束。夫以郊禋大礼,窃闻费至数百万,而四方之犒费不与焉,皆非切于事神也,而声音、气臭之用,莫严于圆坛一处耳。若夫先二日之朝献,先一日之(期)[朝]飨,其声音气臭之用则同出乎此也。臣前所陈,弊害非一,此而不严,则费数百万,皆所谓不揣其本而齐其末也。臣观士庶之家,或延缁黄,设祷祠,主人(齐)[斋]戒于家,而僮仆莫不知惧于下,庖厨者屏气不息,守护者呵禁甚虔。仰惟万乘之尊,郊禋大礼,赫临在上,陛下严恭寅畏,无一息之少间;而又临之以五使之重,兢兢谨饬。而百官有司顾循习旧弊,不能凛然上承九重之意,其可不亟正之,以对越天地祖宗之威灵!」从之。
     礼 宋会要辑稿 礼四 朝日夕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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