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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美图

    八美图
    传下来,坐经台。忠孝卷,口难开。——圣谕
    上有法令传下来,弟子遵命坐经台。
    提起一部忠孝卷,犹如雪天里个梅花口难开。
    山外青山楼外楼,世上多少欢乐多少愁。
    多少高楼饮美酒,多少流落在外头。
    今日不知明日事,人生在世枉着闲气一场空。
    忠孝宝卷初卷开,拜请安国星君降临来。
    宝卷初卷开,礼拜佛如来。
    树从根上长,花从叶里开。
    寿香炉内焚,寿烛放光彩。
    大众帮念佛,老少免三灾。
    酒字三点水,色字刀在头。
    丢了色共酒,何等不风流。
    饮酒不醉量为高,见色不贪是英豪。
    非礼之财不可取,忍气吞声祸可消。
    耐字没得忍字高,忍字头上有张刀,
    为人要有几个忍,不犯法律哪一条。
    他骑白马我骑驴,他的福气我不如。
    抬头看见推车汉,比上不足比下余。
    长江滔滔奔东流,靖江孤山像困牛。
    弟兄道理莫淘气,妯娌不要结冤仇。
    收留闲文归经典,开宣宝卷劝善人。
    话说忠孝节义落难古书一部,小学生今日开读,应先还朝代帝王,后还贤人出世根由。
    先还哪朝皇登位,哪省州府出贤人。
    经典盖板之上注有“昔日”二字,昔者远也,日是今日。远年经典,今日所讲,远朝近还,要还朝代确然不难。
    昔年昔月明朝嘉靖皇帝登龙位,山河一统治乾坤。
    大明朝嘉靖皇帝登殿,江山稳便,文有忠良,武有能将。
    皇皇有道讲不尽,国内该当出贤人。
    贤人既不出边邦外国,也不出荒山野地。要说出在边邦外国,人生了三头六臂,和我们中原人作对,算不上贤人;要说出在荒山野地呢,独霸一方,自立为王,拦挡短路,扰乱江山,称孤道寡,更算不上贤人。
    该应我主江山稳,大邦中原出贤人。
    贤人出得其则不远,出在浙江省杭州府钱塘县北门外柳家村,一人姓柳,名叫尚杰,同缘张氏太太为婚。
    提到柳尚杰老大人,浙江杭州有名声。
    提到这柳尚杰,家中万贯家财,东库房堆金不堆银,西库房堆银不堆金,秤称银子斗量金,安童成对,侍女成双,鸡鸭成群,骡马成行。
    前后园林碧波清,草积堆到九霄云。
    屋上瓦片赛乌云,走出犬儿总像麒麟。
    各位善人要问,这人家干豪富,可有多大的官职?万贯家财摆设好,大人官职就不小。柳尚杰在朝纲之中把官做,文宰相之职受皇恩。底高叫文宰相,就相当于现在总理的身份。
    张氏太太福气好,皇封一品正夫人。
    老大人来朝纲做官,清如水,明如镜,坏人说话他不听。
    当今天子多见爱,当作擎天柱一根。
    可有多少同朝好友啊?
    老大人在朝纲之中把官做啊,满朝忠臣总是亲。
    和他最知己最要好的,要数定国王张国寿。这个人和柳尚杰柳太师情同管鲍,义如关张,有手足之情,刎颈之交。也就是说,像现在的生死弟兄。格么他们是子舅道理。俗话说,亲不过弟兄,嫡不过姊舅。格老大人可有下代?忠臣不绝后啊,绝后就不忠臣。夫妻福气,祖上德气,生到一子,来历不小,是天上安国星宿临凡。
    三朝烧过解污纸,满月堂前就取乳名啊,取名叫做柳涛号,慢慢抚养长成人。柳涛号公子是天上安国星宿临凡,长起来一点总不为难。长到六岁,老太师就说:“夫人,养儿要读书,种田要养猪,养儿不读书,等于是养个猪。祖宗虽远,祭祀不可不诚,子女虽愚,诗书不可不读,请先生要教孩儿用功苦读,将来好龙门高跳。
    有了高官并禄位,祖先三代有名声。”
    八方打听,拿南门水关桥脚下顾先生请家来教公子用功苦读。顾先生就说了:“门生啊,你吃乳么有乳名,肇开蒙读书了,我来帮你取学名啊。”“先生你帮我取底高学名?”“门生啊,你乳名叫做柳涛号,学名么就叫柳树春。”因为柳树春公子是天上安国星宿下凡,读书一点点总不为难。先生手举到哪里,他眼睛望到哪里,读到哪里就能熟到哪里,有过目不忘之才。老太师就说了:“夫人啊,一个人家单有文没得武,将来要吃旁人家苦,趁孩儿年纪轻,左右请武功教师家来教他,操练武艺,将来文武双全,高跳龙门,耀祖荣宗。”“太师,你说得有理哩,我总最依你。”打发安童柳能带十两银子:“安童,你替我八方打听,少爷年纪轻,还要习武,访到本事好格武功教师请家来,好教少爷再习武。”“哎。”柳能带了银子出去访师傅格,来外面多少时,眼睛一鞭,五十来天,齐头两个月,总不曾看到中意格师傅。格天子来到学场一望,格人不知多旺,足足有三四百个人围了杠。柳能说:“杠来杠做底高啊?干多人来杠我也去望望看。”跑到格圈圈身边对里边踮起来一望,来格圈圈当中站着一位出家僧人。格人底高腔调,身高总有一丈二尺,腰宽八围,头带毗卢古帽,身穿万佛袈裟,脚踏僧鞋,对格圈圈当中一撑,抱拳当胸,就口口声声年老伯伯年轻叔叔,有夫之妇叫贤嫂,高楼上小姐叫千金,“只因为我出门访友格,断了盘费喽,好了我沿小辰光学得点点毛拳,今朝只好献丑,借贵地来献丑献丑,打了好,你们也不要说我好,打了不好也不要说我不好,识者不可当面说破,不识者,不可背后谈言。”
    打打打,打得来了。这老和尚有多好格本事,一捣拳来地上打一个大潭头,一铁扫帚一条大圆沟,两脚轻轻一跺,双脚陷烂泥肚里去四尺。老和尚一个旋风,啵!单跳上去九尺外,双纵上去一丈零。一套拳脚打下来,看热闹格人,拍拍巴掌对上撂。柳能安童一看,呀,这个和尚本事好了,我来外面,恨不得两个月了,不曾看见本事有干好格人,拿出五两银子送到老和尚身边:“老师傅啊,你这个本事竟好哩,我这里有五两银子送把你么,把你买点清茶解解渴。”老和尚对他一望:“小兄弟,你太客气了呱,你送我干多钱啊?”“师傅啊,我请问你住在哪座宝山,哪座宝庙,你称底高宝号?”“小兄弟,不瞒你说,我不是你当地人。我住在嘉兴府三塔寺,我格法号就叫永远。”“啊呀,你是永远长老。啊呀长老,久闻其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乃三生有幸。长老,我就请你上我家去,我家少爷来家读书 ,还要习武啊,就没得好好师傅啊,你就上我家去,做我家少爷格师傅怎样啊?”“小兄弟啊,格倒不是横你交哩,我一生一世当中最度毒的就是带徒弟。你不晓得啊,小弟弟啊,我家些师兄师弟,不分细啊大,徒弟总拖拖好几个,出门就要惹祸。到哪里总说师傅不曾教育得好,弄师傅总坍大台,所以我最毒格就是带徒弟。”“哎,可惜了,我家少爷柳树春,一心要习武啊,老太师找不到好好师傅。”“啊?你说底高,你家少爷是柳太师家儿子呢?”“不错,他叫柳树春。”“小兄弟啊,提到这个柳太师啊,没得哪个不晓得,是大明朝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赤胆忠诚,忠心报国。提到这个人家要请武功教师,我倒准备去哩,旁人家用绳捆我,轿子抬我,我都不高兴去,提到柳太师家儿子要习武,我倒上他家去望望看。”
    柳能安童就来前面走,永远长老后边跟。
    来到柳太师家,柳太师亲自迎接,为永远长老不丑,办了羊羔美酒,好酒好菜好好款待。吃吃酒,永远长老就开口:“太师啊,倒拿你家儿子喊来把我望望看,可是习武格料子?”柳太师打发安童从小书房,拿柳树春喊得来。柳树春对永远长老面前一撑,就像铁树生根。人家说出门三相,确实不假啊。永远长老走柳树春头上望到他脚上,“嘿,老太师啊,我也不是帮你家这个儿子说大话啊,我要真心诚意蹲堂,教你家这个儿子习武格,我可以说,不超过十载,他格功夫,他格本事么,我大邦中原天朝上国,算不得全中原第一,最起码也好算到第二。”“嘿嘿嘿嘿,长老,格知己么才请你家来格,不知己可请到你?”再来后花园高搭箭台三丈六尺,教他骑马射箭,舞刀使枪,跑步拉弓,柳树春一边学文,就一边习武。格柳太师是个宰相,他哪有功夫天天蹲家?他倒上皇城做官去格,又不来家。究竟先生和长老来他家多少时,一并十载,也就是说柳树春到十六岁喽。柳树春到十六岁,底高腔调?身高一丈,腰宽六围,脸上如同白粉,小伙子一等,竟好盖中原一十三省。说到文章,是文章满腹,无书不读,无诗不熟,文章贯穿直落;说到武艺,硬弓能拉到十八力,抱石如飞只嫌轻,一箭能射十三个金钱眼,箭箭能穿到穴中心,有百发百中的本领。
    先生格天子和永远长老讲讲:“长老,我们来他家堂十载了哇,门生现在已经是文武双全,我们也家去么。”再就交张氏太太一讲,账目算了冰清玉洁,先生走了格,永远长老一把背住柳树春格手,“徒弟啊,师傅我肇家去了,你现在童子功、气功、金罩铁臂功、红砂掌、铁砂掌都已达到炉火纯青地步,只有呢,金枪锁撩法和点穴功还稍微只推板一点点,但不过交旁人比起来也可以喽。但是啊,徒弟啊,今朝呢这个武艺教把你,不是叫你去打人行凶。学会文武艺,要贡献帝王家,路见不平要拔刀相助,才是英雄本色。假使旁人要欺你,你也不要怕他,你打不过他格,你也不要愁,
    你只要赶到三塔寺啊,师傅帮助你当身。”
    永远长老要走了呱。张氏太太称出一千两银子来,“长老,这是你来我家十载个薪水。”底高叫薪水,新社会叫工资。永远长老眼睛一瞟,胡子一翘,“太太,你也太瞧不起人了格,我来你家堂十载,你大出汗称千两银子把我啊?我就来外面卖卖艺么,千两银子不要一个礼拜就来格,来你家堂十载喽,就舍得称这点点钱把我啊。”“长老,格你要多少啊?你只要开口,我家家里银子还有。”“太太,旁人家请我也请不动我哩,我是见老太师忠心报国,大明朝里赤胆忠臣,我才上你家来格哩,旁人家也不要想请得动我,你说我可要你家钱啊?哨点拿钱收起来,称十两银子把我,做做盘缠路费家去么,就了当不得了够。我作为一个当家师傅,十载不来家,家里也不晓弄做底高腔调哩。”
    张氏太太闻听这一声,心中欢乐八九分。
    永远长老格天子和柳树春洒泪而别家去格。
    我们单讲老太师来皇城做官啊,格天子批阅文件到了半夜,拿笔对下一搁:啊呀,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之间,我出来倒有十载了哇。啊呀,我家夫人女流之辈,蹲家当家把作不容易啊,我拿儿子、先生和长老总丢把她,我自己也说不过去啊。罢了,罢了,人家总说无官一身轻,我也干大年纪了,做官千年好,不如农夫半日闲,我不如告老还乡,回转家中,全家团圆,乐于清静,胜如在皇城做官啊。
    老太师连夜就写起辞呈表章来,第二天五鼓三点,嘉靖皇帝上殿,文武百官都来朝驾。文官爬上金銮殿,武官站到牡丹亭。万岁皇开金口,帝露银牙:“各位老贵公、各位老爱卿,有本早奏,无本速速展帘退朝。”柳太师赶快走前几步:“万岁,微臣有本奏来。”“哎,柳爱卿,有何本章速速奏上,孤家我洗耳恭听。”“万岁,微臣我年纪高大,
    耳聋听不见钟鼓响,眼瞎看不见拜明君。
    伏望我主来准本,赦放微臣转家门。”
    “柳爱卿,你年纪过了半百,胡须都已花白,既然不为我孤家操心劳碌格,孤家一面准本啊,准你回转自己家门,赐你养老黄金千两,美酒百坛,绫罗百匹,等你老爱卿带回家中纳福去吧。”
    柳太师一听赶忙启奏:“万岁啊,黄金千两我家有啊,不必我主费龙心,万岁,你赐我免见牌一面,等我好赶紧回转自家门,杠底高我总不要了。”“爱卿,你保孤家江山数十余年,功劳浩大,你空身打转家去,孤家也对不过你啊。来啊,国家宝库房里宝贝多了,当年黑水国有移墨珠一对,雌雄各一颗进贡到我中原来格,现在摆了宝库房里,孤家不如啊就把雄的摆在宝库房里镇国,把雌的赐把你,老爱卿带回家中保管。”
    话音未了,穿宫太监把移墨珠拿出来格。有多大,白果干大,对龙书案桌高头一放,霞光万道,夺目难睁,放光刷亮。说:“爱卿,这个东西本身叫移墨珠,能移墨,又能避邪,还能辟妖,有福气格人才好拿。我孤家这个宝贝了,没得福气格人,拿了这个宝贝要害重病,落么么也没得命,如果哪里格贼要偷这个东西,他也偷不到。为底高呢?他没得福气拿这个东西,如果他要偷这个东西,这东西来袋子里叽哩呱啦会喊格,人也响杀得哩,所以他偷不到,你把这个拿家去吧,国家一旦要用,要到你家去拿格,国家如果说不用呢,永远摆在你老爱卿家中,就是你柳家的传家之宝啊。
    移墨珠一颗赐把你,爱卿带了转家门。”
    老太师谢主隆恩退后百步来到朝房。请来叙事官,交过印把子,到塘河叫舟船一只起锚拔跳,划船撑篙,
    开起船来动身走,哪肯耽搁转家门。
    太师回转运气通,天空赐他好顺风。
    顺风顺水来得快,到了钱塘县天妃宫。
    转过弯前间到了西水关,调过纤,望见岸上三官殿,转弯抹角,老太师格船来到自己家水码头上了。
    得力家将报一个信啊,母子两个早知闻。听见一报,娘儿两个跑起来不知多哨。张氏太太迎接大人,公子迎接爹爹,厨房不曾歇手,就为太师办酒。吃吃酒,张氏太太就开口:“大人啊,你心也太黑得呱,你一出去就是十载,你拿儿子、先生和永远长老丢把我啊,你可晓得我来家有多苦啊?”“夫人啊,你也不要发火,你可晓得朝纲事情多端啊,我哪有功夫家来格?我这遭告老还乡家来格呢,少来夫妻老来伴呢,我肇不去做官了呢,总好格呢。”“太师啊,不是我怪你啊,你可晓得你来杠做官啊,我妾身也来家中盼望了。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一月不见,如三秋兮。
    我你相隔十载整,如同隔得几十春。”
    “大人啊,我们夫妻来相会啊,如同拾到宝和珍。”“哈哈哈哈,夫人,不提宝和珍拉倒,提到宝和珍,我这次从皇城告老还乡家来,万岁赐我镇国之宝移墨珠一颗,乃黑水国进贡得来格,雌雄各一颗。万岁拿雄的镇国,雌的赐把我保管格,你望望看。”柳太师从怀府里把白果干大格东西倒拿出来格,对台上一摆啊,是光彩夺目,瑞气千朵。“夫人啊,万岁说呱:国家要用,上我家来拿啊,国家如果不用,一落里摆我家里,就是我家传家之宝。我年纪也干大,记性又没得你好,遗失国宝犯法,头要挨杀,我就把你保管起来哎,总而言之,
    你万贯家财好遗失,千万不能失落宝和珍。
    不要小看一颗移墨珠,抵到我杭州一座城。”
    张氏太太随手拿移墨珠收起来格。柳太师说:“儿啊,爹爹十载不来家里,你倒做篇文章把我看看看,你读书读到了底高程度?”柳树春拿纸折迹,磨墨掭笔,磨磨大阁香,毫笔掭掭尖,做一篇文章。老太师头上看起,一目到底。“儿啊,不是父亲说你儿子有用啊,我在皇城里间是个文宰相,人家总说我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要叫我父亲现在来批你儿子格文章,确实是无法来批啊!换句话说呢,就是说你的才学已经超过了我。走啊,到后花园去,再习点武把我看看。”来到后花园,柳树春拿衣裳一撩,随手打拳,一套拳脚打下来,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柳太师哈哈大笑:“儿啊,你现在是了当不得,说到文章文章好,讲到武来武艺高。”回转到家中,他们仍然开怀痛饮。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老太师本来好吃多少酒,本来好吃到一斤酒,因为格天子高兴,吃得二斤,啊呀,还要吃,吃得是浑身放汗,遍体生津。“儿啊,这个酒竟甜哩,竟好吃哩,我还要吃哩。”“父亲啊,你吃得不少了,不能再吃呱。”“唉,我还要吃哩,竟暖哩,拿窗子开开来吹吹风,等我今朝出劲吃格惬意哩。”老太师跑到前间拿窗子一开,外面一阵阴风对家里一窜,身上总出得透湿格,把格风拿起来一惊,拿起来一激,像照现在所说伤风感冒喽。请医生来看,哪晓不上医生算啊,看到他格病,看不到他格命啊。格天子对床上一困啊,一下子阴沉过去大半天,张氏太太和公子坐了床帮上陪他了。老太师一忽醒过来,看见夫人和儿子坐了床帮上,拿手走被肚里伸出来,背背张氏格手,眼泪只是对外流。老太师喊声:“夫人啊,我总指望从京都皇城里告老还乡家来啊,
    我们夫妻两个同过一百岁,哪知地府里格阎君干无情。
    我现在浑身热起来如同炉中火,冷起来如同水生冰。
    我一歇寒来一歇热,寒寒热热分不清。
    我这遭一命呜呼丧残生啊,丢下你们母子啊两个人。”
    又背背公子柳树春格手啊,老太师哭得更加伤心:“心肝啊,人家总说要望子成龙要望子成家立业嘛,你家爹爹这遭一命呜呼归地府啊,果比黄连苦三分。心肝啊,
    我这遭一命呜呼丧残生,你要孝顺你家母亲一个人。
    你如果来阳日三间行孝道,我来阴司也照应你当身。”
    老太师来杠哭呀哭格,一口气对喉咙口一郁,豆腐店关门,只好歇作。只看见他两手来杠伸,两足来杠蹬,喊喊又不做声啊,浑身汗毛根根竖啊,喉咙口断了来回气啊,牙关骨咬了杠紧腾腾。才上来当他困着得格,等上蛮多时,拿他身子一翻,望见里床馋沫滴上一摊,头朝杠一折,望望一点气总没得,张氏太太手到他额头高头一揿,冰冻三阴。“儿啊,不得了了呱,你家爹爹早已死了呱,肇身上总阴了呱。”张氏太太跑到前间一把来捧住啊,喊声:“大人啊,我们夫妻两个讲讲说说么,你也像个话八哥啊,你现在困堂再也不作声。大人啊,
    我究竟前世里作了多少孽,今世里烧啦多少断头香。
    拿我丢了半路上,下不下上不上,夫妻两个不久长。
    你来黄泉路上慢慢走来慢慢行,等等你家夫人啊一同行。
    大人啊,你慢慢走来慢慢跑,我们夫妻同过奈河桥。”
    娘儿两个哭得肝肠欲断,如同万箭穿心。家里哈里哈去格安童,呆咕唠叨格梅香,也来解劝了,背起张氏太太格衣裳角落,嘴么一张,舌头一嗒:“主母太太,你不要哭咦。现在已经死啦得,早点买口棺材家来拿他置啦得,抬他田里窖啦得,省得你们蹲堂嚎杀得。”“你格累堆鬼,你格累堆鬼,我家老大人在世,那三桩推板你,你要对他干狠心做底高?”
    柳树春就说了:“母亲啊,人死了不得复生,草枯了才得逢春,爹爹既然过了背,应该拿他收尸入殓。”
    张氏太太闻听这一声,想想不错半毫分。
    再买大大沙枋棺木一口,就拿老太师收尸入殓,请僧道两班做斋设醮,超度老大人之灵。
    三尺麻布当门挂,公子做磕头礼拜人。
    超度已毕,请大家帮忙,拿老太师棺木送到田里入土为安,栽松植柏。柳树春就说,“我家父亲怎干倒霉格,来皇城里间伤风咳嗽总没得,家来啊害了一场病,哪晓就不曾有格命,人家总说黄连苦啊,他比黄连苦三分。母亲啊,按道理我要蹲家守孝格,我坐了家里就想到我格父亲,我眼泪就不得干啊。我准备上师傅身边去哩,师傅对我说过。我桩桩功夫总学到家喽,只有金枪锁撩法和点穴功,还稍微推板一点点,我去叫师傅教我精了哩。”“儿啊,你千万不能上嘉兴去啊,上嘉兴府干远格路程。心肝啊,你假使上嘉兴府三塔寺望师傅,
    来半路之中有个长和短,要断你家父母啊后代根。”
    “可是啊,男子要闯,女子要,你总不见得一落里拿我关了家呢,我也十六岁了。”“儿啊,格你真正要去嘛,我来拿桩东西把你防防身啊。”“母亲啊,你有底高东西把我防身?”“儿啊,你忘得了,你家父亲告老还乡家来,有镇国之宝移墨珠一颗,我收了箱子里,这个东西能避邪辟妖格,你拿这东西摆了身边,到前不巴村后不着店格堂子,随便底高鬼怪、随便底高邪,他不敢上你身上去啊。”随手走箱子里把移墨珠拿出来格。“儿啊,你不能走陆路上去,陆路上坏人多了,假使这个宝贝叫旁人抢了去偷了去,遗失国宝犯法,你头也要挨杀呀。你弄船走水里,拿宝贝移墨珠贴身摆了怀府里间,人家就偷不到你这个宝贝。另外呢,你可是个人上三塔寺去?”“母亲啊,格不,有柳兴安童,一落里服伺我读书习武格,就像嫡亲弟兄道理干好喽,我准备和柳兴同去,再弄一条船,带足路费银子,拿宝贝移墨珠摆了怀府里间。”这遭,柳树春和柳兴两个人,
    肇身坐舟船就动身,赶往嘉兴一座城。
    水路蹲舟,非止一日。格天子来到嘉兴,船一靠岸,把锚拿起来一抛,接脚板一搭。“柳兴啊,我上三塔寺了,去望师傅了,你蹲堂看船哇。”“哦,少爷,好格。”柳树春步行跑到三塔寺打听到格堂子,抬头一看,寺院上间三个大字“三塔寺”。哦,师傅就来这里间啊。站到门口,头对里间一够一望,天井里间有一个和尚来下刷地。“请问你这位老师傅啊,这里可就是嘉兴府格三塔寺?”“施主,此地正是三塔寺。”“老师傅,我请问你,你家当家师傅也就是我家师傅,永远长老可来家啊?”“你是?”“我是杭州钱塘县柳家村格,我就叫柳树春啊。”“是柳师兄啊。柳师兄,当家师傅家来就提到你了格,他一生一世啊,就带到你这一个好徒弟啊。”“啊呀,师傅帮我说大话格,我有底高好呀,师傅可来家啊?”“来家底高了,柳师兄,你来晚了三天喽,当家师傅走了呱。”“上哪去格?”“访友格。”“格关底高事啊,我不好蹲堂等等啊,你倒愁他不家来。”“家来底高格?我来了几十年了,才看见当家师傅三趟哩。有一回出去访友,一别十八年才家来格,家来三天不曾到夜,又走了格。说来你家格,又是骑跨十载,堂三天前晚夜才走格了。这一次出去啊,可能要等十头二十年才家来了。”柳树春一想,格蹲堂等底高哩,十头二十年喽,我倒三四十岁了哇。“老师傅啊,你对我家师傅说就说我柳树春来望他格,叫他家来呢赶紧上我家去,就说我有重要事情要找他。”“你不蹲堂等等啊?”“我不等了,师傅又不晓得什么时候家来。”“柳师兄,你要走啊,师傅有个古怪脾气格,弄不好三天不到夜,他就家来格也不晓得了。”“我不登堂等喽,他又没得一定什么时候家来,我走喽。”
    柳树春气塌塌来到船上。柳兴问:“少爷,可去望见你家师傅啊,可曾望到他啊?”“望底高哩,师傅出去格。”“上哪去格。”“访友格。”“格不好蹲杠等等啊。”“等底高喽,那个师傅说格,我师傅这一次出去可保要等十头二十年才家来哩。走,开船家去啊。”“少爷,你家去做底高咯?”“格蹲堂有底高事情哩,师傅又不来家。”“少爷,长干大,你上嘉兴来了几趟哩?我才头一回来哩,我要帮主母太太上嘉兴城里来买东西。听人说嘉兴城里人也闹热煞得了,你赶紧家去做底高咯,来也是来了格,格我们不如到嘉兴府里散散心啊,晚拉几天转家门。”柳树春把柳兴一杠,想想蛮丧,拿银子包袱就对船舱里一摆,平基板一盖,不看船,两人总到岸上相去格。格嘉兴城里间闹热了。望见格街里间招牌多了,有金字招牌、银字招牌、如意招牌、白缮招牌、红漆招牌、黑漆招牌,有挂招牌、墩招牌、坐招牌、烧饼店里斜雀花招牌、油条店里绞正帐招牌,招牌对招牌就像雪片,可保有一千多样:
    一本万利是典当,二龙戏珠是钱庄。
    三阳开泰南货店,四季时鲜水果行。
    五颜六色绸线店,六谷囤积是粮仓。
    七星宝剑兵器店,八卦灯笼是混堂。
    九江运来瓷器碗,十字街上卖茶坊。
    柳树春和柳兴,格天子跑到十字街坊一望,格人不晓多旺,就像东海里波浪。柳树春就说:“柳兴,杠干多人来下望底高哇,走,我们也去望望看。”柳树春交柳兴硬咔到个圈子里间一看,看见圈子里间跪了两个女格,一个中年妇女,四十来岁,一个小姑娘,十七八岁,两人总对杠一跪,拿头对杠一低。“拿头低了杠?少爷,格两个人可是犯底高罪啊,怎总跪了杠块格。唉,她格面前有一张纸头来杠了,我又不识得几个字,少爷,你去望望看。”
    柳树春跑到妇女门口一望,格纸头是底高,原来是一张难单,柳树春拿起来一望,纸头写格底高东西:“难妇王氏, 夫马晓侯,解粮官。因长江失风,问疏忽之罪,关进监牢,罚纹银一百两整。只因家境贫寒,出于无奈,有亲生女儿马娇蓉自愿卖身,身价一百两银子整,自卖之后,只愿为奴为仆,不愿为妻为妾。请来往行人, 过路君子大行方便。难妇王氏。”
    柳树春头上看起,一目到底。“王奶奶,你家有几个女儿、有几个儿子?”“少爷,我家一个儿子总没得,就该这一个惯宝宝女儿。”“啊呀,奶奶,就该这个女儿,你怎拚得卖啦得格?”
    王奶奶闻听这一声,止不住腮边泪纷纷。
    “少爷,不是我罚她来卖呱,我家女儿她自己要来啊,我也没得办法。”“奶奶,你家小姐年纪虽轻倒是个孝女。她格孝心感动天和地,青天不负孝心人,你赶紧拿难单收了得,一百两银子你不要愁,一百两银子我赠你,赎她家父亲转家门。”柳兴拿柳树春背到旁边:“少爷,你说得便当,送她一百两银子啊?身边只该十来两银子零用格,银子包袱来船上船舱里哩,假使说叫这个奶奶蹲堂等,走堂块跑到船上就十八里路,一来一回三十六里,格不叫这个奶奶等了心焦杀得,你怎思量到说送她一百两银子格。”“啊呀,柳兴,格我才间倒说得格,人家总听见格,没得钱把她么,人家要说格。唉,不要紧格,我格宝贝移墨珠来怀府里了,先到典当里去典啦得,明朝再用钱好到典当里去赎格。”“少爷,出门格辰光,主母太太说格,你万贯家财好遗失,千万不能失落宝和珍,你怎好拿宝贝去当啦得。”“啊,奴才,我典啦得又不是弄啦得。”“好呱,我随你。”“唉,你不要光火耶。”柳树春跑到王奶奶身边,“王奶奶,我才间倒说送你一百两银子格,身边没得干多啊,我格银子呢,摆了前间呢我家朋友家,你蹲堂等等啊,我一歇就来格。”交柳兴两个人不肯耽搁,
    急急忙忙就动身,哪肯耽搁赶路程。
    跑出去不曾有多远啊,一爿大大典当,六间头门面。柳树春跑到里间一看,格先生只有呢二十岁上下格腔调。他拿移墨珠从怀府里倒拿出来格,对柜台高头一摆:“先生,我典当哩。”小先生望望,“只鬼鬼大格东西,可就当格白果干大的珍珠啊?”“唉,是的。”“是的,你要当几钱?”“我急需一百两银子,我就典百两银子嘛。”小先生眼睛一暴,手指头直戳,“死开点,你见我年纪轻,不识货,这鬼鬼大珍珠值到一百两银子?你回头不来赎,我不人也霉煞得。”柳树春被他一吼,不但不生气,相反倒赔笑脸,“嘿嘿嘿嘿,啊呀,小先生,你也蹲堂做底高生意啊,你又不识货,你也做生意啊,只好说我急等要用一百两银子,不呢格句话,你就出一万两银子把你望望,我也拚不得格。”“啊咿喂,你底高宝贝呢?我进去喊我家老先生出来望望看。”
    拿老先生汪广才汪朝奉喊得来。汪朝奉是底高人,原来来柳树春家里典当里格,他说年纪大了,家去纳福格,谁晓得到家又把这个人家请得来了。汪朝奉跑到外面一看,“啊呀!少爷,你怎干稀客格。”“啊呀,汪先生,你说来我家年纪大了,不愿意再蹲外面站柜台,你家去纳福格,你怎又来堂块格?”“少爷,这个堂子就叫六里街,这个典当呢,就是六里街钱庄华顶山老大人开格,他见我识货啊,来家没得事,就拿我请上他家来了。”“好格,先生,蹲家也是闲啦得,出来散散心。”“少爷,你到堂来做底高啊?”“老先生,我来当当格。”“典底高东西啊?”“就典这个移墨珠格。”“少爷,哨点拿这个东西收起来呀,这里小先生不识得,当我也不识得,这个移墨珠整个我们中原就该两颗,也是黑水国进贡得来格,因为万岁见老太师忠心报国,才赐把他保管格,你怎好拿这个东西来典啦得啊?”“先生,我急等要用一百两银子哩。”“宝贝收起来,我送一百两银子把你。”“我不,你干大年纪,我要你一百两银子做底高?”“格我借嘎一百两银子把你可好呀,我不要典当。”“ 又不你格,到夜盘账,账不得平么,再弄你烦神。”“格你说怎弄啊?”“典把你,格你不要么,我只好到旁人家去当。”“啊呀,这个东西不好典唉。”“啊呀,不好典拉倒,我走喽。”拿起宝贝来就跑。
    汪先生想,我们这里六里街,一条街是六里长,三十六爿典当,假使说当到不良的人家去,把人家谋占了去怎得了哩。“少爷,来,我典把你啊。”柳树春打转跑到柜台面前,“老先生,因为我和你认得格,格么能够当把你么,我再好没得。”汪先生拿沉香匣端出来,拿移墨珠收了沉香匣里,摆到柜台底落,弄东西遮起点来。“少爷,这一百两银子我典把你啊。因为你明朝就来赎,我不值得开典票啦,我就来流水账簿上面登记下子。另外呢,再写个白纸头条子把你,你反正明朝就来喽。啊,你看就能呢写可对啊:‘浙江杭州钱塘县柳太师之子柳树春,移墨珠一颗存在隆兴典当,付纹银一百两整,明早赎出,利息分文不取’,你看可好呀。”“先生,好格好格好格。”
    他拿到百两银子,拿到一张白纸条子走了格。上哪去?跑到十字街坊王奶奶身边,“王奶奶,我格钱拿来呱,你这遭拿难单收啦得,你肇好家去了。”
    王奶奶闻听这一声,恩公连连叫几声。
    今朝你拿一百两银子送把我,你是我天大一恩人。
    恩人唉,我家向后没好处,一笔勾销莫谈论。
    假使我家向后有了翻身日,一重恩报九重恩。
    “恩人,说到现在,我也不晓得你家住何方贵地、尊姓大名,你留格名姓把我么,将来好报答你。”“奶奶,百两银子也留底高名姓,留他去。”柳兴说:“少爷少爷,你虽然十六岁喽,就是个硬头呢,送掉百两银子,告诉人家一个名字,也关底高事啊,你不说,我来说。奶奶,我就叫柳兴,这是我家少爷叫柳树春,柳尚杰柳太师就是我家老大人,换句话说,他就是柳太师家儿子啊。”
    格马娇蓉小姐骨气有多沉重,一脚跪了杠,头低了杠块,不好意思拿头抬起来,听见说他叫柳树春,柳太师家儿子,马娇蓉突然拿头抬起来,对柳树春一望,一望赶紧拿头又低下来。这个小姐有多好格记性,就看见柳树春一面,多说点嘛,只好两秒钟格腔调,家去拿钱交啦得,拿父亲从监牢里赎出来,为了不拿这个恩人忘记啦得,把绸布拿得来,把红绿丝线拿得来,拿柳树春格相貌就绣了这一块绸布高头,供了当中家菩萨台高头。
    早起端粥,中午端饭,夜里端夜饭。一天三顿,烧香点烛,而且也拜也供他。这马娇蓉有多好格福份,将来要做到正宫娘娘,说君不拜臣、父不拜子,柳树春背不起她拜啊,实际上拜他没得好处,只有坏处,落么么柳树春霉了要死,就害了她天天蹲家拜。此是后话,我们不必前提。
    格柳树春、柳兴送啦百两银子要走了。突然前间来一个人,身高一丈开外,秤高头称称不轻,足足有三百二十来斤,身材魁伟,捣拳有碗口干大,手膀子像辘轴,跑到柳兴身边,眼睛一暴,胡子一翘,“狗贼,吵啦我格美事,吃我一拳。”嘴说这话,一捣拳冲过来,柳兴身子一偏,推板点点,不曾打到他。
    “狗贼,你好好蹲堂跑跑路,你打我做底高东西?”“吵啦我格美事,不打你打哪个啊。”“喔,你真要打,你真格要打?老子比你会撒野。”柳兴到交格老朋友打起来格,说身大力不亏啊,确实不假。柳兴打打,倒打不过格个人了格。柳树春一看,柳兴要吃亏喽,用手指头对格老朋友一点,“你可真要横凶啊?”这个老朋友倒像老水牛倒下去格,为底高?用点穴功点了他格穴道高头倒下去格,老朋友困地落直把嗓子就喊:“地方救命啊,啊咿喂,我浑身总直轴得哇。地方救命呗。”看热闹格人多。大家就说:“你不要害人,他离你干远,他手指头又不曾霍到你,弄手指头对你一点,说你可真要横凶,你就困下来,格又害底高人啊?”“唉,我浑身总直轴得哇,不好了哇。”柳树春来到前间,用脚对他身上一踏,说:“吵啦你底高美事,子午卯酉说得清清爽爽,我饶你一条残生性命,否则你今朝难有残生性命。”
    “唉,英雄,不要把苦我吃,我告诉你。我就住堂西门街上,我姓邓叫永康,家里有一房妻子,我嫌她长了不美貌,今朝出外散心格,看见马娇蓉长了干体面,来堂卖身,虽然她说只愿为奴为仆,不愿为妻为妾,像照我干大格力气,家去也愁困不到她来,连摸是摸,身边没得干多钱,上亲眷家去借钱格,连三拿钱借得来,你们拿一百两银子送把她,她家拿难单倒收啦得格,你这可是吵啦我格美事啊。”“就为这个事情要打人啊?”“是的,就是为这个事情。”“不说谎吧?”“我一点点总不说谎。”“不说谎,我等你走啊。”用脚到他屁股高头哗嚓一脚跟一踢,解开他格穴道。邓永康一个趟子溜啦得格,看热闹格人拍巴巴掌蹲杠笑了,“现世啊,现祖宗八代世啊,才间逋了不走,就少这一脚跟,一踢到死走了格。”
    不提大家欢乐,柳树春交柳兴也上船上去了格,走了格,我们再讲华顶山。
    格典当里华顶山是底高人?是个小气鬼,他格绰号叫小九九啊,就是说旁人弄格事情,再好点,他总不放心,还要再去望下子。格天子跑到典当查看,看见这个流水账簿高头写格:“浙江杭州钱塘县柳太师之子柳树春,移墨珠一颗存在隆兴典当,付纹银一百两整,明早赎出,利息分文不取。”心上不好过啊,“先生,不剩二年,这典当就被你忙躺啦得呱。”“大人,你这底高话啊,怎干不到二年典当被我忙躺啦得?”“你望望看,一粒鬼鬼大格珍珠,典一百两银子把人家,情丧典票总不曾开,就写格白纸条子,假使人家不来赎,不就凭空撂了一百两银子啊。二年一来,典当不倒你手里,倒哪手里啊。”“大人啊,你不要发火啊,这粒珠珠价值连城,不要说百两银子,万两银子总买不到啊。”“把我望望看,底高宝贝?”
    汪先生拿沉香匣端出来格,把格白果干大的移墨珠拿出来。华顶山拿了手里横望竖望,先生你不要骗我啊,这个珠珠是个没用头珠珠。“哎呀,大人啊,你不识得么不要乱说。来耶,人说没用,我弄把你看看。这个流水账簿记格账,哪家典底高东西,当多少钱,到几时来赎,利息多少,总有个账记了高头格。”汪先生拿盖板一枵,拿移墨珠走头一排滚,滚到第二排,第二排滚到第三排,拿这一本本子四十来张,一下子滚到落么么最后一张最后一排,格本子高头倒个字总没得哇。为底高?这个移墨珠能移墨格。“大人,你望望看,这可是宝贝,可是宝贝?”
    华顶山把格账簿拿起来一看像鬼跳,一跳八丈高。“先生啊,肇不得了了呱,再拆屋卖总来不及了呱,人家要典东西,明明三两银子,他说三百两,再一点点依据总没得呱,肇怎弄哎?”“大人你不要发躁,我说这个是宝珠你又不相信,望好了。”汪先生拿格账簿反过来,走底板落么么第二张最后一排,倒过来对上滚,滚到账簿头一张上间头一排,格字倒又出来了格。“大人你望望看,这可是宝珠啊?”
    华顶山把格账簿拿了手里横望竖望,字倒总出来了格。唉,这东西竟好哩。“先生,你拿这移墨珠借把我了。”“大人,柳树春明朝一早就来赎呱。”“哎呀,借把我耶,我明朝一早就送得来。”“大人,借把你做底高咯?”“格天子买了三百亩田啊,交人家做个手续是活契,中证人总盖了章来上,你拿这移墨珠借把我,我家去拿活契格活字滚啦得,拿活契改做绝契,中证人总留了高头,空了上间。我家去一歇歇辰光,就忙到二三百亩田了。”
    他可是真正家去拿活契改绝契啊?不是的,他就想拿这个移墨珠借家去就不还得来,就想抢占这个宝贝,赖到这个宝贝。“嗨!大人啊,格借把你,你要拿得来呱。”“我明朝一早就送得来格。”格典当他家的,只好拿宝珠把他。
    宝珠拿到手,华顶山就家去喽。他家家里哪些人手呢?夫人是柴氏,没得儿子,养到一个女儿叫爱珠。提到这个爱珠呢,是终南仙山何仙姑仙家格徒弟,蹲家心焦,柴氏太太拿内侄女柴素珍接得来,表姐妹两个做伴格。柴素珍也是终南山何仙姑格徒弟,就算上姑娘伯伯家来吧,也带一个梅香叫小桃同来格。交这个梅香同来到姑母家,表姐妹两个做伴啊。华顶山这个老棺材,冲啊冲啊,他不把这个宝贝拿夫人身边去,拿到小姐楼上来,跑到华爱珠身边。“女儿啊!”“哎,父亲啊,你今朝怎干高兴格?”“姑爹啊!”“啊哟,内侄女也来堂块啊。”“我也来堂陪表姐姐格。”“好格,告诉你们,今朝我从十字街坊经过,一个山东化儿来杠变戏法,被我学会来格。”“姑爹啊,你学到底高戏法?”“拿格丹青脱得来。”底高丹青? 现在叫画张,脱得来格。“你们表姐妹两个望好了啊,我弄手走上间对底一抹,这高头丹青就没得格。你们再拿张新纸头来,我弄手走底落对上间一抹,丹青就到格一张新纸头高头去。”“哇,有干好格本事来?”“我来弄把你们看啊!”
    他弄格移墨珠夹得手指头丫里格,走上间对底一抹,移墨倒移啦得格,弄手走底落对上间一抹,这个丹青就到这张新纸头高头来。柴素珍心上就想:这个丹青是印了高头格,把他手抹抹就抹啦得,有干好格本事啊?不对。我家姑爹大人弄这个手按了格个手高头,可保格手肚里有底高来下了。“姑爹啊,这张纸头虽然新格,没得格旧纸头好,你还变戏法,拿这个丹青变到格旧纸头高头去。”“啊呀,格笃定,内侄女啊。”
    他拿个手又走上间对底抹格,抹到半上当中格辰光,柴素珍背住他格手脉脐拿起来一挤,叭嗒,移墨珠倒抛了台上格。“嘿嘿嘿嘿,姑爹,不是你会变戏法,是这一粒珠珠能够移墨格,你当我不晓得,你只好骗骗表姐姐,你骗我骗不到格。你这个珠珠走哪里来格?”“买格。”“你来哪里买格?”“我来街上买格。”“买啦多少钱啊?”“买啦五十两银子。”“格倒便宜了,姑爹。”
    华爱珠说:“爹爹啊,我家虽然万贯家财,我家一桩宝贝总没得,你拿这个珠珠要把我保管。”“女儿啊,这个东西不好把你保管啊。”“我就要保管。”“不好把你保管。”“爹爹啊,我就要保管。”“没得把你保管,就是没得把你保管。”“爹爹啊,格你帮我取格名字叫底高啊?”“你叫爱珠呢。”“格原我就叫爱珠呢,我就爱这一粒珠珠,你拿这一粒珠珠就要把我保管。”就该这个惯宝宝女儿,肇就拿这个移墨珠把小姐保管,小姐华爱珠有这个福气得这个宝贝格,肇就收了箱子里摆起来格。
    不提这移墨珠不来典当里,我们单讲柳树春。
    柳兴来船高头,这个东西遗失啦得有晓谕了,柳兴困到半夜来船上就做响梦,直把嗓子就吵:“少爷,不得了了哇,隆兴典当火烧了,移墨珠挨烧啦得哇。”“移墨珠挨烧啦得哇?你格奴才,你长千里眼来,你看见隆兴典当火烧来?”“少爷,格我才间来下做响梦嘎。”“不错,你是做了响梦,快点困。”困了不曾有个钟头,他倒又喊起来格:“少爷,不好了哇,移墨珠挨强盗抢啦得哇,挨强盗抢啦得归,挨贼偷走了哇。”
    “你格奴才,我被你吵了半夜总不曾困得着。起来嘛,去拿宝贝赎家来,不要弄你蹲堂困不着,蹲堂吵。”两个人起来洗洗脸啊,又不曾吃早饭,跑到隆兴典当底高辰光啊?才蒙蒙天亮,汪先生正来下脱达子开门啊。“先生啊!”“哟,少爷你怎干早格?”“我来赎宝贝格呢。”汪先生赶紧端张凳对门口一摆:“少爷,你坐坐哇,宝贝一歇歇就到堂块格。”“先生,我格宝贝不是来你格沉香匣嘎,怎得宝贝一歇歇就到堂块嘎。”汪先生为主人要面子了,他不说华顶山老大人,拿家去弄底高活契改绝契。“少爷,昨天你走了之后,有我家大人查看典当,晓得你有宝贝来堂,家里太太要看,借家去看看格,他说一早就送得来格,大概就来这一歇歇辰光要到堂喽。”
    柳树春蒙蒙天亮到杠,大概几点钟腔调?像现在所说,五点多钟就到了,等到底高辰光,等到小中倒有十点钟的腔调,也看不见宝贝来。柳树春又不曾吃早饭,肚里也饿。“先生,你说宝贝一歇歇就到这里,到现在为底高还不到这里,假使人家不拿得来,宝贝遗失啦得,你可赔得起?”“少爷啊,你不要发火,我家大人说得一早就来格,他又不来。就能样,我交你同上他家家去总好格呢,到他家里去拿,他总归来家里呢。”
    先生就在前面走,主仆两个后边跟。
    汪先生拿他们带到高厅,“你们蹲这里等等,我进去让我家大人把宝贝拿出来。”外间恨不得都吃饭了,汪先生跑到华顶山卧室,华顶山还不曾起来。华顶山在哪里?困了床上,头也缩得被窝里,来下定心困觉。“大人啊,你还不曾起来呢?”“先生,我马哨起来了。”“柳公子蒙蒙天亮就到了我典当,你说天亮拿宝贝送去,你怎不送去?我同他们来了格,实事求是在你家高厅上等。”“先生啊,典当事情多了,你不能尽顾蹲这里,我马上就起来格,我要亲自拿宝贝交到柳公子手里。”“你就先上典当去么。”先生跑到高厅上,“少爷啊,我家大人对你客气了,他要亲手拿宝贝交到你手里,典当事情多,我就先走了。”
    汪先生走了格,柳树春交柳兴坐高厅上等,一等也不来,二等也不来,望望他家高厅上,挂了一幅对联在那。挂个底高对联?
    堂前富贵千年乐,闺阁荣华半子传。
    柳兴果是服伺柳树春读书习武,多寡识得两个字格,落么么三个字他识得格。“半子传”。“少爷啊,我们走吗?”“奴才,宝贝还不曾拿到,上哪去?”“就怕宝贝要不到了呱。”“你怎晓得格?”“你望望这个人家就不是正派人家,他这个对联上面都是写个半子传,哪家儿子也有半个儿子来,可保这人家女格不正派,交旁人绞七廿三养格,这个是歪山头人家,就怕这宝贝要不到喽格。”“奴才你轻声点说,让他家听见不得了呱。”“底高叫半子啊?”“女儿女婿才算到半子,这个人家能够挂这个对联来这客厅正中,就证明他家就该一个女儿,没得儿子。”
    华顶山家没得香烟后代根,只有一位女千金。等到底高辰光?像照现在来说中午过后喽。华顶山缩啊缩,拖鞋搭脚,一头扭衣裳,一头对外跑。“你可是柳公子柳树春?”“啊呀,你就是华老伯父。”“正是正是,来坐坐,坐坐。柳公子,耳闻你年纪虽轻文武双全,倒是后起之秀,将来皇上科考,你文武双全高跳龙门,你可以耀祖荣宗,就可以替祖争光。”
    华顶山东说扬州西说海,来杠恨不得讲上半个钟头话,就谈不到移墨珠三个字。柳树春又不曾吃粥,中饭也不曾吃,肚里么人总饿杀得。他又不谈移墨珠这个事情,心上人总躁杀得。“伯父啊,不瞒你嘛,我是来拿宝贝移墨珠格,你赶紧拿宝贝把我,等我好早点走。”“少爷啊,到哪里有格移墨珠,我从典当家来从十字街坊经过,倒把贼偷走了,不然我不拿隆兴典当去把你,我不好意思去,宝贝弄啦得格。”
    柳树春当他开玩笑。“伯父啊,哪里格贼长弯眼睛偷到你格宝贝,他怎晓得你袋子里有宝贝在里面?况且我家这个宝贝,人家偷不走,哪里格贼碰到这东西,它来下叽里哇啦会喊格,喊了人也响杀得,把我好等我早点走。”“没得格,真弄啦得格,就算我倒霉,算我倒八百世里霉格好了,本来你当一百两,我只要赔二百两,今朝我赔五百两把你总好了呢。”柳树春把他一说,真当没得格。柳兴就说:“少爷啊,我在船上做梦,说移墨珠挨强盗抢啦得格,挨贼偷啦得格,你说我胡头乱说,移墨珠可有了,格挨强盗抢啦得,挨贼偷走,肇可有了,不动手宝贝是不得出来格。”
    嘴说这话,对柳树春瞄眼睛做关目。柳树春交柳兴两个人,拿他家高厅上一张红木八仙台,咣弄翻过来。个人背住两只台子脚,拿起来一撕,
    台子脚当作兵器用,决不容情半毫分。
    撒野哟,在那乱呼乱打。华顶山吓得溜啦得格,溜到哪里,溜到自己的卧室,溜到床里家,对床上一逋,拿帐子一下,躲起来格。柳树春交柳兴两个
    乒乒乒,乓乓乓,家里打了直笼通。
    椽子打了荡叮,山头上冲了开天窗。
    门口掼了画眉笼,香几台上撞了自鸣钟。
    打了一塌糊涂,梅香听见隆隆响去望格,一望家里挨打了不成腔调。“不好了,不晓哪里来格两个人,怎拿我家打了这个腔调,我赶紧去报,报与柴姑娘知道。”柴姑娘就是柴素珍,柴素珍在哪里?交小桃梅香来后间花园里散步。“柴姑娘哇,快点,不晓得哪里来了两个人,拿我家高厅打了一塌糊涂。”
    柴素珍交小桃两个人,放趟子跑到高厅一看,眼睛都发暗。柴素珍气了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对那一站:“何方来的野种,竟敢到华府来撒野,你可称过四两棉花纺一纺,我华府可是省油灯。”小桃脾气丑、性子躁,倒交这个柳兴安童打起来格,肇柳树春交柴素珍也打起来。
    梅香赶紧报告柴氏太太:“主母太太,不好了,柴姑娘交小桃献大丑了,把两个男格背住脚膀朝外拖。”
    柴氏太太闻听到这一声,急急忙忙就动身。
    来到高厅,跑过一看,吓得浑身冒汗,“二位英雄,请你们不要动手,华顶山是我家大人,我乃是柴氏,有话好说,不能再打。”
    柳树春说华顶山家老婆来了格,对柳兴瞄瞄眼睛不要打了。“我问问你,我家交你前世无怨今世无仇,为底高拿我家打作这个腔调?”“伯母啊,不瞒你说,我是浙江杭州钱塘县,我家父亲柳尚杰,我就叫柳树春,我拿宝贝当了典当里格……”
    我们讲经不必重复,柳树春就拿当宝贝等宝贝赎宝贝,从前到后讲把柴氏太太一听。这个柴氏太太通情达理,“少爷啊,我才间听了你格一面头话,你站这里等等,我进去望望我家大人看,他可有宝贝拿家来,有宝贝拿家来,我教他把你。”
    柴氏太太到床里家去拿宝贝,床门一开就听见床来下叽嘎叽嘎地响。底高来下响?华顶山躲了帐子窝里吓得来下抖,一抖他格床果就来下摇起来。床年代多了,榫头不太紧,床一抖,榫头一动一动,一动叽嘎,一动叽嘎。柴氏太太贤良了, 帐门一捞,“大人啊,柳公子拿我家打了一塌糊涂,你可有宝贝移墨珠拿家来啊?”“有格。”“在哪里?”“在小姐身边,我把了女儿了。”“你在这里抖作这个腔调做底高?我去问女儿拿了把他就是。”
    柴氏太太跑到小姐绣楼:“女儿啊。”“母亲啊,你来了。”“我问问你看,你家爹爹格有宝贝移墨珠把你?”“有格。拿来把我。”“母亲啊,把你做底高?”“这是浙江杭州钱塘县柳公子来当格。他现要来赎,要来拿这个宝贝,拿我家打了一塌糊涂了,拿宝贝把我。”“母亲啊,爹爹他说是买格,买了五十两银子。”“不要听他胡头乱说,是柳公子当格。”“拿来把我。”“我不。”“女儿,为人在世要讲情说理,人家来当就要赎,是天经地义格,怎么你不啊?”“要是旁人来当,我肯定把他,是柳树春来当,我就是不把他。”“嗯,你这底高意思?为底高旁人来赎你把他,柳公子来赎你就不把他。”“母亲啊,你晓得柳树春是哪个?”“柳太师家儿子。”“还柳太师家儿子哩。亲娘啊,
    提到公子柳树春,他是我格丈夫小官人。”
    “呸,一派胡言,你长十八岁,我交你父亲不曾请张三托李四为媒,拿你说把柳树春,你怎说柳树春是你家丈夫啊?”
    “母亲啊,你不要发火,我交表妹妹柴素珍,还有嘉兴府里面你六个干女儿——田素日、田素月、 张金定、陆翠娥、 陆素娥、沈月姑,我们八个都是在终南仙山师父何仙姑身边学法格,因为我们八女不愿分开,师父才帮我们做媒格,拿终身都要许把柳树春柳公子,要八女合嫁一夫,所以说柳树春是我格丈夫。”
    “女儿啊,你家来也不交我们讲,我们也不晓得,现在他要拿这个宝贝移墨珠了。”“母亲啊,不要紧格,他肯走格,你拿个东西去交他调。”“他格东西价值连城,有底高东西值到他格移墨珠?”“母亲,我有个东西在这里,把他,他就肯走格。”
    箱子一开,拿出一幅图来。底高图呢?图就叫《八美图》,有她们师姊妹八个小姐格像画了高头。《八美图》底高腔调?像你们家当中家挂个轴子,好卷个。“母亲啊,你把这《八美图》去拿把柳树春,他就肯走格。”“晓得可肯啊,我倒去现现世看。”跑到高厅,“柳公子啊,我才间问了我家大人,他有宝贝拿家来格,宝贝到了我家小姐爱珠身边,她说拿这个《八美图》把你,和你调移墨珠。”“啊,伯母,我来拿我的移墨珠格,要你格《八美图》做底高啊?”“少爷,你不要发火耶,你听我说。”
    嘴说这话,拿《八美图》推过来了。“这个最大的就是我家女儿叫华爱珠;这个么你认得格,才间和你打架格,就是我家内侄女叫柴素珍;还有这六个呢,是我的干女儿啊,总来堂嘉兴府里居住,她们总是何仙姑的徒弟。何仙姑做个媒人,拿她们八美终身都许配把你,要夫妻九个成婚匹配,所以说你拿这个《八美图》收起来,拿移墨珠摆了我家女儿身边,就是定亲之物。”
    “我不要,我要我格移墨珠,我不要这个《八美图》。”“柳公子啊,你不要发急,听我拿话说到底,你不要看我这么大年纪,这高头八个体面小姐,我可以做到七个人格主,只有我家五干女儿张金定,我不能做她格主,为底高呢?她出过帖子,把过人家格,把了我家小干女儿沈月姑家格哥哥,也算我家干儿子沈长青,因为一家女儿不好吃两家茶,所以除她以外我好做到七个人格主,也就是说你八个老婆不稳,总归七个是稳格。”
    “伯母啊,我还不曾走了,才间你说八女合嫁一夫,夫妻九个同缘,站了堂不曾跑,倒就剩七个了,我三天不来堂,个也没得格。”“柳公子你心也太急,你倒愁我家五干女儿不得到你手呢?你上皇城找你家娘舅张国寿,他是定国王之职,叫他出面请万岁出来为媒,还愁我家五干女儿不跟你呢,
    当今万岁把媒作,八美和你配成婚。
    柳公子,哨点拿《八美图》收起来。”
    柳公子一句都没得说,柳兴起大劲,“少爷啊,好格,就鬼鬼大个珠珠,换到八个马马了,人也好杀得格。”柳树春肇拿《八美图》接过来格,“伯母啊,这个移墨珠不能替我弄丢啦得。”“我拿女儿、内侄女、 干女儿都把你,你怎还叫我伯母啊,你要改改口, 叫我伯母不对。”
    柳树春赶紧弯腰作揖行个礼,岳母连连叫几声。“小婿啊,等等啊,我拿岳父喊出来,等你家郎丈两个再见见面。”拿床门一开,里间还来下叽嘎响,华顶山还在床上抖,柴氏太太拿帐门一捞,一把背住他胡子,“你格老棺材,好死起来了,不要再躲了帐窠里,女儿、内侄女、干女儿总把人家骗走了,你哨点死起来。”再拿他从帐子窠里拖出来,来到高厅柳树春身边,当真俗气难为情,他在那寻点话说说。“安童梅香啊,姑爷难得来,不要歇手,赶紧为姑爷热菜炖酒。”柳兴背背柳树春,“少爷啊,不要蹲他家吃,才间拿人家打作这个腔调,望板砖要对头上抛了,怎好意思坐这再吃他家格,下回还好再来格。”
    柳树春跑到前间,“岳父啊,你家拿小姐把我,我再下回倒要常来格,今朝我们没得功夫蹲堂吃,我们就下回再会么。”
    嘴里说话脚下奔,哪肯耽搁赶路程。
    跑出去二三里路,看到一爿大饭店。“少爷啊,心口头饿了嘈,小肚子饿了像茄瓢,人总饿杀得,我们进去吃饭么。”“好格,我原饿了格。”跑到饭店里一望,楼下没位子,跑到楼上正好来窗子底落有一张台子,主仆两个坐杠吃中饭。柳树春就说:“柳兴啊,总说八美八美,有多美我倒不相信,现在反正没得事,我倒把《八美图》拿出来望望看。”
    一头吃饭一头来杠看这个《八美图》格,看看看看,对窗子外面一望,望见格人家楼台上,有两个小姐来下打球。柳树春盯紧了望望,“柳兴啊,我长干大,头一回到这个地方来,格两个小姐我怎好像来哪里看见过的,好怎干面熟格?”“少爷,你来哪里看见格耶,来这八美图上面看见格,格个就是田大人家两个小姐,田素日和田素月,不来这《八美图》高头啊?”“啊,是的,我说怎认得这两个小姐格。”
    正在看小姐、看《八美图》。楼下来一人,身材魁伟,弄头一昂,眼睛一白,对楼上望好了。“小姐,你们拿楼门开开来,我要跟你们来打球。”姊妹两个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你个油头光棍,我们小姐,你男子汉大丈夫,你来交我们打底高球?”“不开门啊,不开门,我拿球对上打了。”
    嘴说这话,人到了墙脚边,拈个砖头就对楼台一撂,拿田素日格头倒撂坏了。柳树春交柳兴来这间窗子里看见格,“少爷,格狗贼跑跑路惹闲事,拿小姐头总撂坏了,我去教训他一顿。”
    柳兴在楼上就下来,跑到格老朋友身边,“你跑跑路惹底高闲事,拿人家头总撂坏了。”“关你底高事?你走你格阳关道,我走我格独木桥。我拿她格头撂坏了关你屁事。”“不关我事啊?老子专吃无钱酒,好打抱不平,吃我一拳。”
    柳兴一捣拳冲过来格,格个老朋友撒野,也就交柳兴对打。柳兴打啊打,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柳树春在窗子口头望好了格,望见柳兴要吃亏,拿《八美图》一卷, 对袋子里一塞,赶紧走楼上就下来,离他们大概有三四米这个腔调,弄手指头对格老朋友一点,“你果真要打架?”格老朋友哐倒下去了。为底高?点了他格穴道高头。看热闹格人,饭店吃饭格人多了,都来望,大家就说:“才间他不曾点到你啊?你不要害人啊?”
    正当大家看闹热,张先生来了哇。底高张先生?是嘉兴府知府魏知府魏清身边格师爷。底高叫师爷?现在新社会叫文书,帮写写呱呱。姓张名叫永林,他跑出来人家对他总客气,喊他一声张先生。张先生跑到他们身边,“你们干多人来堂看底高?”“张先生,才间这两个人来堂打架,这个人打不过这个人,这个人弄手指头对他一举,‘说你果真要打架’,他就困下来害人。”“是哪弄手指头点嘎?”柳树春说:“是我点格。”“你可好看我面子饶他一条性命,等他早点走。”柳树春一想,总喊他张先生,不晓得他是底高先生,格我就饶他一条命,到他背脊骨高头一脚跟,格老朋友倒走了格。
    柳树春就问他:“张先生,你倒说饶他一条命,你可认得才间这个人?”“我怎不认得,你也好拿他打伤了?拿他打杀得,你更加不得过身。他是堂块西门花琼千岁家里的保家教师,他就叫宋文彩,绰号就叫铁门杠,他家有个哥哥叫宋文彬,绰号叫铁金刚,弟兄两个总来花琼千岁家保家。你晓他家师傅是哪个?他家师傅来山东罗家寨叫罗汉祥,曾经来八个国家做个教师,跑出来人家总喊他八国老教师。你说,你可好拿这个人打伤了打杀得?
    如果拿宋文彩丧残生,他家师傅要帮他把冤伸。
    但是你这位英雄点穴功也不简单,不知你家住何方贵地,尊姓大名?”“张先生,我是浙江杭州钱塘县,我就叫柳树春。”“啊,你就叫柳树春呢。”一把背住柳树春格手,内弟连连口内称。柳树春一听就对杠一凝,我家又没得格姐姐,到哪里有这个姐夫格,到哪里有这个姐丈格?
    张先生就说:“内弟呀,你家父亲叫柳尚杰,我家岳父叫柳士杰,我家岳母陆氏,我家岳父交你家父亲是嫡亲弟兄道理,他们夫妻都已亡故,我上岳父家去,都是在你家落脚,你家就你弟兄一个,我家妻子就姊妹一个,你说我可好称你是内弟啊?”
    柳树春一想,我听见我家母亲说过,我家的堂房叔伯姐姐把了嘉兴,那时姐姐出嫁的辰光我还小。这遭一把背住张先生的手,姐丈连连叫几声。张先生一听,就不晓多高兴。“弟弟啊,你家姐姐在家心焦你,多少年代总不曾上过娘家。走哇,跟我家去。”“姐丈,我今朝没得工夫,我下回再来。”“弟弟啊,今朝到堂也不上我家去,你下回也值得再上我家来?可是交你家不是嫡亲姊妹道理你就不肯去?”柳树春把他一说,想想倒也是的,不是嫡亲姊妹不去,我家这个姐姐要说的。“姐夫,好格,我就跟你家去,我去望望姐姐。”
    张先生就在前面走,主仆两个紧随身,一来来到张先生家。张先生吩咐梅香赶紧报啊,报与柳碧霞知道。柳碧霞今朝听见说娘家人到,急急忙忙下楼门,一把背住柳树春手,弟弟喊了不绝声,叫声:“我的弟弟啊,
    我在家想你想到肝肠断,我望你望到眼睛穿。”
    “姐姐啊,你不要难过,弟弟我来了格。你哭底高?”“弟弟啊,姐姐嫁到嘉兴府这么多年代,你还头一回上我家来,这下子在这里多过拉几年好家去。”“啊哟姐姐啊,过几年得了啊,我马上就要走。”“不嘎,才到堂怎马上就要走?”“姐姐,我没得功夫蹲堂,我马上就要走。”
    柳碧霞闻听到这一声,止不住腮边泪纷纷。
    “弟弟啊,只怪我家父母双亲就养到我苦命人一个,我也没有骨肉亲。弟弟啊,格只怪我自己没得嫡亲兄弟,
    自从苦命嫁到嘉兴府数年春,不来不往到如今。”
    柳树春被姐姐一哭,心里也就像突粥。“姐姐你不要哭格,我这遭不家去哩,我蹲你家。姐姐,等到你罚我走,赶我走,我才走了。”“兄弟啊,我当真敢留你蹲堂啊?我们这里五月初五端阳节,每年望影湖里要兴龙船格,你长这么大作兴还不曾看见这个龙船。等到过了端阳节,五月初六转家门。”柳树春和柳兴就宿得张先生家住下来。
    我们单讲华顶山家女格柴氏太太,拿六个干女儿统统都喊家去。柳树春来了格,柴氏太太说:“我《八美图》也把他了格,只有我家五干女儿我不敢做主,其他七个我都做了主。”格张金定当时心上难过了,嘴上不好意思说,心上在哭,
    你们姊妹七个福气好,许配到宰相后代根。
    张金定来到家里,一天到夜唉声叹气。秋菊梅香就说:“小姐,我晓得你一落里闲落叹气格,你可是在想柳公子柳树春啊?”“我到哪里想到他?”“小姐,你晓得柳公子柳树春是哪个?就是你家嫂嫂格弟弟,在我家小书房里。”“怎是嫂嫂的弟弟?”“格原是的,在我家小书房,不相信我同你去望。”
    众位,这张金定是哪个?就是张先生家嫡亲妹子,小姐一落里在绣楼上,也不晓得家里来了亲眷,她不晓得柳树春上她家来了。秋菊梅香正在张头设眼对四转望望,“小姐,没得人啊,我们好去了。”
    小姐急急忙忙把楼下,张看公子柳树春。
    跑到小书房一望,门关格。秋菊梅香弄手指头湿湿馋唾,对窗糊纸头上一霍,等纸头涨溶了,指头出劲对下一戳,戳得一个神仙进格鬼鬼大的洞洞。“小姐来望啊,从这鬼鬼洞里好对里间望。”小姐个眼睛睁个眼睛闭,从洞洞里对里间一望,望见柳树春在做底高?柳树春拿《八美图》摊了台上,弄指头在戳张金定,“张美人张美人,八位小姐当中你长了最体面,你不好就跟我柳树春,你要跟这个沈公子做底高?”
    小姐在洞洞里望好了,望见这个柳树春,真是文武双全,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虎背熊腰,鼻直口方,两耳垂肩,粉颊涂珠,一表人才,脸上格白粉,小伙子一等,竟好盖中原十三省。望望就回转绣楼走了格,一直就拿柳树春放在心上。日里要想柳树春,夜里要想柳树春,跑路也想柳树春,吃饭也想柳树春。
    小姐朝思暮想了不得,一场毛病紧缠身。
    小姐倒害了病,害底高病?叫男女病,又叫相思病。害相思病的日子难过了,底高腔调?脸上削骨瘦,头发对下抛,眼睛落膛,脸上像裱亲纸能黄;吃汤呕汤, 吃水呕水,肚肠一揪吃下去的东西总对外呕,哪怕吃粥,总要对外呕。
    伸腰仰觉不得过,四肢无力少精神。
    秋菊梅香赶紧一报,柳碧霞知道,说:“小姐不晓得了底高病,作得不成腔调。”柳碧霞跑到姑娘楼上,望望姑娘不成样子。“姑娘啊,你究竟哪里难过?你怎作到这个腔调?你告诉嫂嫂听,嫂嫂请医生来帮你看。”“嫂嫂啊,不要请医生帮我看,天下格郎中没得哪个会看我这个病。”“姑娘啊,你怎晓得病看不好格,你究竟害底高病啊?”“嫂嫂啊,你家姑娘我害格就叫古怪瘟床病,就怕没得命残生。”“啊哟,我长这么大,不曾听见说过底高叫古怪瘟床病。”“梅香,你可听见说过?”“主母娘娘,我也不曾听见说过。”“姑娘啊,格既然这个病看不好,我也不拿钱对水里擐,等你家哥哥家来我好好交他讲讲,你就早点休息。”柳碧霞走了。
    我们单讲这个柳树春,来姐姐家书房里又没事,一天到夜拿个《八美图》,整天捧了手里蹲杠看,日里望望无所谓,夜里拿个《八美图》摆了里床,夜里也要把这个《八美图》拿起来看看,看看拿火熄了困觉,困困觉想到八美又拿起来看看。
    一夜起来十几趟,就望这个《八美图》。
    朝思暮想了不得,寒寒热热紧缠身。
    柳树春倒也害了病,害底高病?也是男女病,相思病。柳碧霞一想不好哇,弟弟在家害病,有个三长两短不关我事,假使来我家害病死了,等我家亲娘晓得,我得过身啊!
    浑身长嘴难辩白,跳了黄河洗不清。
    来到小书房张看,“弟弟啊,你究竟哪里不舒服,我请医生帮你看。”“姐姐啊,不要请医生帮我看,天下的郎中没得哪个会看我格病。”“弟弟啊,你究竟害格底高病?你怎晓得看不好。”“姐姐哇,你家弟弟害格就叫古怪瘟床病,凶多吉少命难捱。”
    柳碧霞一听就对杠一凝:格倒也稀奇,兄弟不曾上我家来,我姑娘脸上红扑扑,颈项里肉嘟嘟,兄弟一上我家来,姑娘害古怪瘟床病,兄弟也害古怪瘟床病,两人害病都同格,格倒稀奇。嗯,我倒偷了上姑娘楼上去望望看。轻手轻脚跑到张金定绣楼,接耳听声听见小姐在哭,“柳树春公子啊,你可晓得我在绣楼上间,
    朝思暮想想念你,你来小书房里可知闻?
    官人啊,困了堂想你都想到肝肠断,我望你也望到眼睛穿。”
    柳碧霞一听,“啊呀,不是害底高古怪瘟床病,在想我家弟弟。”她跑到前面,哐把楼门一扛,“姑娘啊。”小姐赶紧拿眼泪揩揩,“嫂嫂啊,你才来。”“我才来,姑娘啊,你在哭。”“我不曾哭。”“不曾哭拉倒, 格我走了。”这遭就下来,又跑到小书房去,望望兄弟在做底高。
    望望小书房门关格,窗户纸捅了个洞来杠,柳碧霞也个眼睛睁个眼睛闭,走洞里一望,望见柳树春拿《八美图》摊了台上,一头哭一头用指头在戳,戳哪个?就戳这个张金定,“张美人张美人,我把你病都想起来,你为底高要跟沈公子,你为底高不跟我柳树春?张金定美人啊,
    我们今生今世如果不能把婚配,到来世里配成婚。”
    柳碧霞一听,啊哟,他在想我家姑娘,拿小书房门哐一扛,拿《八美图》一拖,“你害这个古怪瘟床病啊。”“姐姐喂,你不要把《八美图》弄坏了。”“不替你弄坏了,一歇我就送来把你。”
    柳碧霞把这个《八美图》拿到哪里?拿到姑娘张金定绣楼上去。“姑娘啊,我家弟弟柳树春,他说有个东西把你看看。”小姐随手拿《八美图》接过来一望,“嫂嫂啊,这个《八美图》在终南山,我们天天看格,没得底高看头思,你也还把你家弟弟。”“姑娘,才间我家弟弟说,这个《八美图》我再拿去他不要了,他要你亲自送去他才要。”
    小姐闻听这一声,心都乐到足后跟。
    “啊哟,上一下子我偷偷摸摸去的,今朝嫂嫂叫我去的,我还不跑哨点,再去望望柳公子柳树春。”
    紧紧忙忙把楼下,哪里耽搁片时分。
    柳碧霞走了前间,跟到小书房,“兄弟啊,这就是我家姑娘,她就叫张金定,她拿《八美图》拿来还把你。”柳树春抬头对张金定一望,啊哟喂,还比这个图上体面三分,望望她人不高不矮,个子不细不大,瓜子长落脸,越看越体面。
    单讲张金定,两个手捧住《八美图》送到柳树春面前,“柳公子,我拿《八美图》送来还把你。”柳树春伸出双手,果是去接《八美图》啊?肩膀拿起来一揪,两个手就捧住小姐两个雪白的手,过咱竟适意了。
    两人对面笑一笑,毛病也没得半毫分。
    也不曾请医生看,就男格女格背背手,毛病没得格。小姐上了绣楼,柳树春再交柳兴就来张先生家小书房里。曾歇几天,张先生从衙门家来,“弟弟呀,明朝五月初五,花琼千岁家在望影湖里兴龙船,因为我们是做官的,我交魏知府弄一条大船去看龙船,你交柳兴,我为你们准备了一条小船,你们也就去看龙船。”“姐丈,好格。”
    不提他们明朝去看龙船,再讲陆翠娥、陆素娥。
    陆素娥家妈妈陆氏,“女儿啊,望影湖里一年就一趟有龙船看。我家靠望影湖,我家有一条大船,不如拿这些姐姐妹妹都喊家来,明朝到望影湖里看看龙船去。”
    姊妹两个闻听到这一声,想想不错半毫分。
    第二天都去看龙船,船用丝绳放格,是花琼千岁家放的龙船,有人在维持秩序格。哪个?两位保家教师,铁金刚宋文彬、铁门杠宋文彩。他们两人也坐大船,大船正好对西。柳树春、柳兴小船对东,对面拿起来一碰。宋文彩说:“哥哥,天大的仇人来了,那个船上的柳树春在某某某某饭店门口,恨不得我尿都被他打出来,今朝报仇啊,用篙子来轰他骷髅头。”
    嘴说这话,船就靠到柳树春小船身边,他会借话说,不然怎好打他,“柳树春,你到我们嘉兴府来打劫库房无数,强奸多少民女,今天你往哪里逃呢?”嘴说这话,起来一篙子,柳兴眼睛尖,望见篙子打下来要打到少爷,拿柳树春一扛。一篙子不轻,足足有四百多斤,恰恰打了柳兴,柳兴也丧,两个手捧紧了篙子,夺他格篙子。这个船委该小,只好踊了船旁身边,宋文彩狗贼促狭,望见他出劲在攥篙子,他不拿篙子对上间拔,顺手拿篙对底一推。忽隆,
    柳兴跌得望影湖,晓得可有命残生。
    柳树春望见柳兴跌下去,“狗贼狗贼,格天子不是张先生帮说好话,我打死你宋文彩狗贼。”宋文彬说:“弟弟啊弟弟,那个让你打跌下去,这个等我来。”从宋文彩手里拿篙子接过来,宋文彬对底起一篙子,不曾打到柳树春。柳树春眼明手快,拿篙子起一捧,也蹲那块夺他的篙子,宋文彬也跟宋文彩学,望见他出劲在攥篙子,篙子不是对上拔,顺手对底一推,轰,柳树春也跌下去。
    啊哟喂,八美格船高头还有小桃梅香来上,有九个女格。张金定交柴素贞,还有梅香小桃,她们看见过这个柳树春,认得姑爷格。梅香就哭:“各位小姐,姑爷在挨打,跌下去格,
    如果姑爷丧残生,你们终身靠何人?”
    八美就说:“小桃,你格心意我们倒晓得,是好意。我们黄花闺女,怎么追人家过间船上去打架啊。望影湖的人这么多,被旁人来看见,名声坏到九霄云。”“小姐,格姑爷淹杀得就拉倒?如果不好上他船上去打,就引他们来我们船上打。”“梅香啊,上我们船上来好打格。”“格好格,我去做引火草,拿他们引我们船上来我们好打。”
    小桃梅香泼辣,拿船对这个铁金刚宋文彬、铁门杠宋文彩船身边靠,靠了大概一车桁长的腔调,小桃梅香一个箭身,倒窜到宋文彬、宋文彩船上去了。“两个狗贼,愣忖你们拿柳树春、柳兴打跌下去,你要拿我打跌下去,你总不得过身。”对宋文彬、宋文彩两个人心口头一捣拳一冲,一个旋风又蹦到自己船高头去了。“宋文彬、宋文彩说:“你这个黄毛妖怪竟敢来打我们,拿船靠到八美船身边,追上八美船。”小桃说:“各位小姐,两个狗贼都来了格,肇出去打啊。”
    主仆九个就动手,哪肯容情半毫分。
    说一人发泼,万夫难当。九个人打这两个人,宋文彬、宋文彩最后是寸骨寸伤,爬到自己船上溜走了格。就害今朝打了这个架,结下深仇大恨,最后宋文彬、宋文彩在嘉兴府摆下擂台,
    要拳打杭州柳树春,足踢嘉兴八美人。
    这是后话,我们不必先提。不提两人溜啦得,我们单讲柳树春家姐夫张先生。他交魏知府魏大人在船上,看见舅子跌下,假使淹杀得我怎得过身,吩咐手下官兵弄拖网赶紧到望影湖里拖。底高拖网?现在叫拉花网。可拉到啊?柳兴他跌下去,手啊脚在颤啊颤,颤啊颤,有个三脚猫功夫啊,在水里面半氽半沉,倒挨拉来了。柳树春虽然文武双全,一点点总不会动手,一跌跌下去,咕咕咕咕,肚子吃得凸鼓郎绽,眼睛一白,就对沟烂泥上一伏。
    柳树春在望影湖等等险要丧残生,龙王菩萨早知闻。东海龙王菩萨敖广在水府龙宫,掐指一算,晓得一半,“啊哟,柳树春是上界安国星宿临凡,将来要封到逍遥王之职,有享不尽的荣华,有受不尽的富贵。如果在望影湖淹杀得,我得过身啊?如果等到丧残生,我这龙王菩萨也做不成。”
    龙王菩萨显神通,就吩咐黑鱼丞相、吭狮郎将军大家做对手,拿柳树春从这个沟底拱腾空浮到水面上来,
    推了柳树春就动身,陆家码头面前呈。
    陆家码头是哪家?是陆翠娥、陆素娥家水码头,也就是他家丈人家水码头。
    安童梅香去淘米挑水洗菜,看见一头浮尸氽了水码头上,赶紧就报,报于陆氏太太知道,“主母太太,不好了呱,有个死人氽了水码头高头。”“安童梅香拿那个人赶紧打捞上来,如果有救,格顶好。如果没得救,只好拉倒,是我家前世里少他一口棺材,赶紧拿他收尸入殓,安葬啦得。”
    肇安童梅香做对手,赶紧来到水码头,拿柳树春打捞上来,手到他心口头一摸,心口头嘣啊嘣,还有点点阳气不曾绝。安童梅香到他背上又是捶又是扑,柳树春挨一捶一扑,嘴里格水只是对外直呕。水一呕出来,柳树春也清醒过来格。
    柳树春公子把眼睛睁,救命恩人口内称。
    陆氏太太就说格:“你这个后生年少,赊蹲世上挨,不要对泥肚里埋。阎王家不寻你,你倒想发落水鬼财啊。你为底高投河死?”“恩人啊,我不是投河死格,我是挨人家打跌下去格。”“你住哪里?你叫底高?”我们讲经不必重复,柳树春就告诉她。
    陆氏太太一听,“啊哟喂,怎这么巧,
    你不是张三非别个,还是我家小婿一个人。
    小婿啊,我家翠娥、素娥都是许配把你格。既然如此,安童,赶紧去知会张先生,就说他家舅老爷不曾淹杀得,来我家堂块了。”
    这遭张永林听见说柳树春不曾淹杀得,弄轿子赶紧拿柳树春接家格。本来初六就家去,柳兴挨打到一篙子,挨打伤了格,请郎中帮看。在那休息的几天,张先生从衙门格天子家来知会柳树春格,“弟弟啊,我要上皇城去了。”“姐丈,你上皇城做底高?”“我要跟魏知府一同进京,去商议治理嘉兴府的事情。”“格你到几时家来?”“不晓得,作兴头两个月就家来,时间长点作兴年把才家来也不晓得,你反正蹲堂块高兴几时家去就几时家去,你家姐姐不会得赶你。”“姐夫,我晓得格。”
    张先生蹲家,家里是虾不跳鱼不颤。张先生一上皇城,家里惹下连天大祸。他家格妹子把过人家格,把哪个?沈月姑家格哥哥沈文青,拿过帖子合过婚,就是说算过命,好格。
    这个沈文青沈公子,日日夜夜蹲家读书用功,一点点都不肯放松。读啊读,像现在所说成书魔,茶饭都不晓得吃,可以说叫废寝忘食。一落里眼皮一掩,呵欠连连,对床上一困。员外就该这个惯宝宝儿子,人总躁伤了。请了郎中多少来,都看不好他这个病。员外一天到夜唉声叹气,年纪上身的人就说:“沈员外,你家这个小孩请医生看不好。有办法格,只要拿你家不曾过门的媳妇去接家来,一冲喜就好格。”沈员外想:格倒也是的,我家定个媳妇是张先生家妹子张金定,绰号叫张美人。请王奶奶交陆奶奶去交张先生讲讲看。
    跑到张先生家。柳碧霞就说:“奶奶啊,你们来晚了,我家先生进了京了,这么重大的事我做不到主。”“大娘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家姑爷眼睛一闭,等等险就要断气,无论如何要救他命。”“奶奶啊,我也不敢做这个主,你们先家去,歇拉两天来听我的答复可好。”“好格。”王奶奶陆奶奶走了格。
    柳碧霞就拿众位小姐都喊家来,除沈月姑不曾喊,为底高不喊她?因为张金定把格就是她家哥哥,所以不能拿她喊得来。拿华爱珠、柴素珍、田素日、田素月、陆翠娥、陆素娥都喊来商议。大家都说:“这有底高办法?没得办法。”小桃梅香就说:“各位小姐,我倒有个好办法,就不晓得这个办法格妥?”“你说说看底高办法?”“不如叫柳公子姑爷犯点杀,教他男扮女装,代替张金定小姐去冲喜。”“好倒好格,不晓他可肯。我倒去问问我家弟弟看。”跑到小书房就拿这个事情,一情一节告诉柳树春。”
    柳树春说:“姐姐啊,如果说我不代替张美人去,张美人去一冲喜,假使沈公子好了格,他家是明媒正娶的没得话说。假使说沈公子死啦得,张美人调过头来再跟我,人家说起来总是二婚,格多难听啊。”“弟弟啊,格你可去啊?”“姐姐,我这一生一世,也就做一回女格倒试试看,格我去格。”“好,真去跟我上楼上去。”跑到绣楼,大家就说:“官人啊,你真正肯去,我们大家来帮你打扮。”怎样打扮法子:
    大红头绳扎三道,九曲黄金垂耳梢。
    杭州花粉搽白脸,镇江胭脂点嘴赛樱桃。
    大红鞋子高低襻,三寸红菱翘敖敖。
    底高三寸红菱?小姐家叫三寸金莲,就是脚尖头量到脚后跟只有三寸长。柳树春格脚大了,一双大大头巴巴脚,跑出来都哔叭。格说这脚这么大可有办法,旧社会有个围裙,女格有围裙,拿围裙系到肚脐眼底落,拿这个巴巴大大脚躲在围裙肚里,肇看不见他脚大还是小。
    小桃就说:“姑爷,你这遭是扮个女格去的,冒充张金定小姐去冲喜,早起起来要叫人,你可会?”“小桃啊,我哪里这么大,叫人都不会。”“你倒叫把我们听听看,叫了可像。”他是个男的,声音又洪亮。“公公啊,婆婆啊,你们早啊。”
    “啊哟老子啊,命也把你吓啦得。哪家做媳妇的人,早起上公公婆婆身边去请安,直把嗓子叫格。小姐家未曾开口,眉花眼笑,轻言巧语格,哪像你这样叫格?来, 我叫把你听,早起去请安,‘公公啊,婆婆啊,你们早哇。’只能叫到这么响,不能直把嗓子叫。另外你这个男格,甩手脱脚跑路跑了不像人家小姐家,恐怕这里人多,你怕难为情,上小书房。走啊,我去教你跑路去。”
    歇两天王奶奶、陆奶奶来了听回头。柳碧霞就说:“奶奶啊,我要救姑爷一条性命,我就答应拿小姐被员外家接家去冲喜,但不过依我条件。”“大娘啊,你只要说。”“第一先生不在家,我做了这个主了,拿姑娘把他家接家去冲喜,我家先生几时家来,我家就几时要去接我家姑娘回门。”“啊哟大娘,格随便几时都好去接格。”“第二,姑娘把你家接家去了,不能交姑爷拜堂。”“拜底高堂,眼睛一闭就要断气了,拜拜菩萨就算过。”“第三,不能交姑爷同床。”“同底高床,命总没得格。”
    “奶奶啊,员外答应我家条件格,快到黄道吉日,周堂日脚就好来接我家姑娘。如果不答应格,就不要来接。”
    家去交沈员外一讲,沈员外统统答应。到了日子他家来接,小桃就想,姑爷个人上他家去,双手抵不到四拳,我不如跟他同去。大户人家小姐出嫁,总归有梅香要陪嫁的,假使姑爷在沈员外家,
    出得讹误事,梅香帮助他二三分。
    柳树春身坐轿帘,被抬到沈员外家,梅香小桃跟了同去,算陪嫁的梅香。说过不准跟姑爷拜堂。格交哪个拜堂?拿沈月姑喊得来,姑娘就是沈长青家妹子。第三个条件不准交姑爷同床。员外嘴一尖,只是做死腔,这才害人,这大户头人家小姐,又是我家媳妇,你等她困哪里?
    张氏院君,就是沈员外家女格,就说:“员外,亏你活这么大年纪,这点都没得办法,还好交我家儿子拜堂,不好交我家女儿同床?吃点亏等她们姑嫂两个困作一堆。”“格倒是的,对格对格。”“梅香啊,拿我家媳妇送到我家月姑楼上去。”
    拿柳树春肇送到沈月姑绣楼上来了格,柳树春进来就对沈月姑床帮上一坐。“妹妹啊,你交我拜堂,拜了没得用,你要交柳公子柳树春拜堂拜了才有用。”“嫂嫂啊, 好了我你是姑嫂道理,又是师姊妹道理,你也寻我说这个笑话,哨点困。”“姑娘啊,我现在困不着。”“困,个人困一头。”“妹妹啊,我当真困不着。”“困不着也困,我辛苦了我要困。”
    个人困一头,当真柳树春困得着?脚头有个绝色体面黄花女小姐来杠。他困不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上就想:“她要困我这头来倒好格。”想办法,在床上翻翻身,翻翻身,拱啊拱,手在身上出劲个搔。“妹妹啊,你人倒长了体面格,你格床上竟脏了,我身上人都痒煞得,两个手搔都来不及。”“嫂嫂啊,我这床才洗了几天哩,我也不是癞踹人。你说身上痒,两个手搔都来不及。我困你格头去,我来帮搔痒。”柳树春心上欢喜了,困我这头来了。“啊哟,冤家喂,
    你原来是个男子汉,怎好交我来安身?”
    沈月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下来,唰啦,从墙上拿雏凤朝阳刀探得来,“什么人竟敢男扮女装来骗我。”柳树春可怕她,艺高人胆大,他不怕她,“妹妹你不要发火,你晓得我哪个?”“你哪个? 你油头光棍。”“我不是油头光棍,妹妹啊,
    我不是张三非别个,我是浙江杭州柳树春。”
    “呸,我家未婚夫柳树春柳公子乃宰相之子,他还能做这个低人一等的事情啊?”“月姑啊,你不要不相信,你是我最后一位夫人。你最小第八位,我总共有八位夫人,你不相信我说把你听。”拿杠七个人的名字也报出来说出来。华顶山家典当开了哪里,典当里先生哪个,从头到尾一说。沈月姑肇才相信格,他确实是柳树春柳公子。
    来杠多少时?来杠一笔倒有四个多月,两人天天宿做堆,小姐沈月姑倒有了怀孕了,格病小孩格日子难过哩,小姐么作得不成腔调。梅香一报么,员外知道。
    员外说:“我家干倒霉啊。儿子害病 ,就拿媳妇接家来冲喜格,儿子病又不曾好哇,女儿倒又害病呦。唉,嘉兴府里哦也没得好好医生了了,我只有写请帖马上上苏州。我家嫡亲表弟何沧海医术高明,就拿他请家来,好帮我家儿子女儿看病。
    他绰号就叫何一帖,一帖药毛病就除根。
    写好请帖,安童连夜起程赶到苏州。这个何沧海医术高明,一般人小毛病到他杠弄点药一吃,蹲杠立得杠就好格;重病你上他家去看看,拿你看好了家去;拿门板抬了去格,不能跑了去格,拿你看了也自动自觉可以跑家去。但不过他有规矩格,一天只看二十个人,多一个他也不看。这个人家家里参药铺子现成,就是这个医生一看,开个药方子不要到旁人家切药,他家家里药店现成格。
    安童等到先生拿这些病员都看好了总走了格,跑到他耳边,“何先生啊,我从嘉兴府而来,我家员外呀有张请帖请你看一看。”何沧海先生拿请帖上下一看,对妻子说:“妻子啊,我家表侄子表侄女都在害病,表兄写请帖叫我去帮看病。”“先生啊,你可去啊?”“怎得不去,我交他顶好,我们两人是老表,表侄表侄女害病,我不能坐视不理,我无论如何要去。”“你到几时家来?”“贤妻啊,我能够去,要把病看好了我才家来,几时看好了几时家来,一天不好我一天总不家来。”“你几咱去?”“我马上就走。”
    “安童,我马上到嘉兴帮我家表侄表侄女看病,恐怕嘉兴没得底高好药材,到我家参药铺子里拣,拣上等药材,挑选两足担,要挑上嘉兴府去看病。”肇拿药材挑选好了,先生亲自背了药箱。
    急急忙忙就动身,赶往嘉兴一座城。
    我们有话则长,无话则短。
    单讲先生来到员外家,沈员外就说:“安童梅香不要歇手,赶紧为我家表弟办羊羔美酒。”“表兄啊,我来就为吃个呢?酒先办好了放堂,等我帮表侄表侄女看了病再出来吃。”“好格, 表弟啊,格就先看病。”格就先到小书房,帮你格表侄先看看。”来到小书房,“表侄,表叔特地从苏州赶来帮你看病,你拿手伸出来倒把表叔号号脉,搭搭脉看。”把脉拿起来一搭,“表侄,你没得病,只因为你读书委该用功。你废寝忘食,一顿不吃,第二顿就饿过了,就不大要吃,你几顿不吃,所以人无精打采。你实事求是没得病,我开一个药方子,有两足担药材带来格,总归拿你表侄看好了,我表叔才家去。”随手开个药方子,去药担子拣药材。
    “走啊,表弟,左右劳你神,帮你表侄女去看看。”“我来就是看病格, 客气底高,走。”跑到绣楼,也不曾进门。沈员外说:“媳妇啊,赶紧来拜见表叔。”
    柳树春闻听到这一声,三魂吓得少二魂。
    本来他格脚躲了围裙肚里格,没得人来杠,格东西踢啊踢又难过,跑路又不便当不惬意,他拿围裙拿到夹肘,听见说拜见表叔,赶紧拿围裙背到肚脐眼底落,拿脚先躲下去,拿门一开。
    何沧海交员外进来格,“拜见表叔。”何沧海一激愣,像照不对劲,但是他不曾说底高。跑到小姐床身边:“表侄女如何?你拿手伸出来把表叔倒搭搭脉看。”拿脉一搭,嘴里来杠直咂,“唉,表弟啊,你咂底高嘴,究竟我家女儿你家表侄女害底高病?”“到楼下去,到楼下我告诉你。”
    随手两个人下楼。小桃梅香倒感到稀奇:员外好好问他底高病,他不作声,说到楼下间才说,总不见得小姐害了底高疑难毛病?我倒下去听听看。她肇躲了踏步身边, 蹲杠接耳听声。他们来杠吃酒,吃吃酒员外可要问:“表弟呀,究竟你家表侄女底高病?可是疑难毛病啊?”实际上何沧海医术确实高明,拿脉一搭,就晓得小姐是喜脉,有了怀孕,而且肚子里格小孩有了两个多月,而且是个男孩子。
    他格医术干高明,就说比现在的高级B超要精确到十几倍。员外问他底高病?他就说:“表兄啊,你不要问,我表侄女害格十月鼓病。”“底高十月鼓病?教她害十个月得了了。”“表兄啊,你也是梦账,表侄女楼上才间叫我表叔格是哪个?”“我家媳妇张美人,张先生家妹子。”“底高张美人?他分明是个男格。才间我帮表侄女一搭脉,她是喜脉,有怀孕了, 有头两个月而且是男孩儿,所以叫十月鼓。拿小孩一养,肚子就小啦得,人也就有精神格。”
    他们来杠讲话,小桃在踏步间听了清清爽爽格。小桃一趟子跑到绣楼,“姑爷啊, 不不不得了了呱,姑爷啊,祸事总有天能大。”肇拿她听到格话全部总告诉柳树春和沈月姑,柳树春人总恨煞得。“再再再怎弄,再再再怎得了。”“官人你胆放宽心,你只要依我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我会格。”
    小姐沈月姑拿把短刀对怀里一插,她走前间,柳树春走她后间,跑到他们吃酒格台子身边,她从怀里唰啦拿短刀拖刀对台子一放,“父母双亲啊,何沧海这个老贼,他说我有怀孕,我刀总带来了,我肚子划开来把你们望,我肚子里究竟可有小孩来下?”嘴说这话就要划肚子。柳树春也说:“公公婆婆啊,这个郎中说我是个男格了,我拿裤子脱啦得把你们望,我究竟可是男格?”一个要划肚子,一个要脱裤子,何沧海命总吓掉了,药包药箱总不要,逃之夭夭转家门。上来说一天病不好他一天总不走,现在酒也不曾吃得好,饭也不曾吃,倒溜啦得格。
    员外就说格:“女儿啊,我和你家母亲拿你养到干大啊,你格脾气性子我们了如指掌,作兴你家表叔年纪大了,脉性不准,他胡头乱说格,哪说你有怀孕格也,你赶紧到楼上去。”
    小夫妻两个闻听这一声,暗里下笑了肚里疼。
    张先生究竟歇多少时回来格?一笔六个多月才回来格,也就是说柳树春来沈月姑楼上六个多月。张先生走皇城回到家,看见柳兴来杠,看不见个柳树春啊,“夫人, 弟弟上哪去格?”柳碧霞不敢隐瞒,就拿家里发生格事情告诉张先生。张先生一吓:“夫人,你胆倒不小,沈员外底高人啊。沈员外你不要看他没得官职,手里格钱了当不得,四城乡董, 千总、百总、七品知县,看见他总点点头格。”“为底高?”“狗咬穿破衣,敬重有钱的,假使走漏了风声,哪个担当得起?”“这个事情,先生你不要发急。他家来接人格辰光我说过格,你几时家来就几时接她回门。”
    肇张先生赶紧弄顶轿子,去拿柳树春接家来格。张先生就说:“弟弟啊,你倒不丑,好好男格做做,又做女格上她家去,来杠干多时啊?”
    柳树春闻听这一声,脸总红到耳后跟。
    单讲到何沧海这个药究竟可好?确实他是个名医,医术高明,格药也灵,把这个沈长青一吃,沈长青格病渐渐好转,倒好起来格。格天就说哇:“母亲,我病倒好了蛮多喽,我心焦妹妹哩,说妹妹也没得力,我要到她楼上去望望。”“好格,儿啊,你去望望你家妹妹。”
    随手跑到沈月姑绣楼,望见妹妹格肚子老能点大了呱。跑到楼下,“母亲啊,妹妹有了怀孕,肚子老能点大了。你去问问她看,腹中孩儿是哪个的?不要对下一抛啊,总不晓得孩儿父亲是哪个。黄花闺女蹲娘家养小孩,人家要笑格,
    总说你们父母双亲蹲家发得昏,容量妹妹蹲家开后门。”
    张氏院君一听,倒蛮相信,这话不错啊。去望望看,跑到楼上,“女儿啊,你家哥哥说你有了怀孕了,你格肚子怎干大格,腹中孩儿究竟哪个格?你倒说把我听听看。”
    沈月姑不曾开口,眼泪先抛下来,扑通就往母亲面前一跪,“母亲啊,来我家楼上和我住做堆格,不是张金定张美人,他是浙江杭州柳树春,他代替张美人来冲喜的,我腹中的孩儿就是柳树春格。亲娘啊,
    你高抬贵手饶饶我,饶饶女儿一个人。”
    张氏院君通情达理,“女儿啊,早晚你们八女合嫁一夫,总跟柳树春格,格早点晚点没得说法。你好好休息,太太平平拿小孩帮养下来。”
    这老八十果是蛮讲理嘎,跑到楼下么就拿这事情告诉沈长青,“儿啊,张美人不肯上我家来冲喜,是柳树春代替的,你家妹妹肚子里的小孩就是柳树春的。”沈长青一听,心上火啊,“哎,冲喜冲喜了,自己病又不曾得好,相反妹妹肚子倒又叫柳树春困大了格。”拿起来一发急,一口鲜血。哦,再望望这个沈长青底高腔调?
    一头栽倒了地埃尘,活跳鲜鱼丧残生。
    眼睛一闭,对下一倒就断了气,倒躁杀得格。员外买棺木拿孩儿沈长青收尸入殓安葬啦得,心上就想:“没得这妖精败坏门风,肚子把柳树春困大了,我家儿子不会得就躁杀得。”
    拿家里总管王彪喊得来,“王彪,这妖精败坏门风,拿她家哥哥总躁杀得格,今朝坐夜替我拖刀上她绣楼上去,
    拿这妖精丧残生,替我家儿子把冤伸。”
    王彪心肠好了,心上就想:“少爷才死啦得,假使再拿小姐杀啦得,员外家要绝了下代了。”赶紧知会主母娘娘张氏院君,“主母娘娘啊,员外叫我今朝夜里坐夜去杀小姐了,你知会小姐溜啦得,我杀不到也就拉倒格。”
    格么这个人是好人,到夜里拖刀上绣楼去杀,当真小姐不来杠喽格。他跑到员外身边,“员外,小姐不来绣楼,我不曾杀到。”“王彪,她不敢跑过,替我吃点亏,去帮我追。追到格妖精,拿她个头砍下来。”王彪一想:“这外面黑漆抹塌,小姐对哪里溜啊?北门一座枯庙。总不见得来过庙里呢,上杠倒去望望看啊,真正寻不到么就拉倒啊。”格王彪么,
    拖了大刀就动身,哪肯耽搁赶路程。
    我们先讲小姐来哪里,确实东南西北四城门,只有北门一个破庙来杠。小姐来到破庙里对杠一坐,心上就想:“我上哪去,溜到亲眷家去,把我家父亲晓得,我还是没得命,如果上钱塘县北门柳家村,上我家婆婆身边去,柳树春又不来家,我说腹中孩儿是他家柳公子格,我家婆婆不一定相信。如果死脸烂皮硬榨了杠格,我家婆婆反而瞧不起我,说我水性杨花是个下等女人,我去也是过不下去。罢了罢了,
    阳日三间日子我也不愿过,破庙里边丧残生。
    随手人就站到佛台高头去,弄丝鸾带散下来,对破庙上间横条上面一系,做个相思扣,牛结箍,活络结,弄头对下钻上几趟,又退出来。为底高?生怕生,死怕死。圈子外面天堂路,圈子里面是鬼门关。思量到柳树春公子:柳树春公子啊,格我奴家今朝么,
    来堂破庙里间就要丧残生,究竟你官人啊可知闻?
    阳日三间再也会不到了,只好三更梦里会鬼魂。
    正来庙里哭格辰光,王彪拖刀到杠了,听见来下哭柳树春,赶紧跑到庙里一望,小姐拿头对圈子里要伸。“小姐你为底高要寻这个短见?做这个蠢事啊?”小姐听见这说话声音,是家里总管王彪,因为看不大清爽。王彪拿小姐走佛台高头抱到底落,“小姐,你为底高要登堂做这个蠢事啊?”“王彪你可是来杀我呱?”“小姐我还杀你了,我要杀你还知会主母娘娘叫你溜啦得?我不杀你啊。你说说准备上哪里去?”“王彪,我就是没得堂子去,我才来堂寻短见了。”“小姐真正没得堂子去,我倒有个堂子你可肯去啊?来苏州三塘桥脚下,我家有个姨娘崔奶奶有名格,来杠开一个茶馆店,她格茶馆店店名就叫春来茶坊,她家没男没女,我拿你送我家姨娘家去避难。”“好倒好格,王彪,我是个女格,你是个男格,人家路上问起来,你叫我回答底高?怎样说相?”“小姐,格这有底高办法?不如就这腔调可好,你不嫌弃我是个奴才格,我交你结拜个兄妹道理,你就算我格妹子,我就算你格哥哥。假使人家路上要盘问,我们就兄妹俩相称。
    两个人肇结拜兄妹,同行来到三塘桥春来茶坊茶馆店。王彪拿小姐的遭遇,从前到后我们不必重复,告诉了崔奶奶,得到了崔奶奶的同情。“小姐,我又没男没女,格你肇就来我家堂块,我也干大年纪了,你就算我养女儿蹲堂哎,等到我千年之后,我这茶馆就把你。”小姐闻听这一声,“母亲叫啦好几声。”“小姐,你识字格呢?”“母亲,我识字格。”“好格,格你蹲堂帮写写账啊。你家哥哥么我格姨侄,帮上街买买东西,再添到两个人手嘛,我也不要像往常干格吃力啊。”
    肇王彪么天天上街买东西格,格天子上街买茶叶,看见一大淘格人围了杠,他也赶紧去望,不望拉倒,一望魂灵总吓脱啦得格。为底高呢?格墙上贴个告示要捉他。为底高要捉他?沈员外心黑,叫王彪么去杀沈月姑格,员外就想到今朝王彪不曾家来,哪里个男格不要老婆,可保他拿我家女儿拐走了格,拐骗良家女子够不上判罪杀头,我就来害他。买嘱官府衙门,说这个王彪盗窃库房,偷了我家金条二百根、珍珠八宝不计其数,又拐骗了我家女儿。肇这个罪么就变大了,上司衙门就会拿这个失单再送到上司衙门,最后怎么定他格罪:盗窃库房拐骗良家女子,判他犯杀头之罪。格不晓这人来哪里?肇全国各地出告示,像照现在叫出通缉令,要捉这个人,告示倒贴到苏州来了呱。
    哎咿喂,王彪心上一想,我命也没得了,赶紧跑到茶馆店:“妹妹,你家老子心黑了,害我偷了你家二百根金条、珍珠八宝不计其数,又拐骗了你,现在全国各地出告示,要捉我哥哥。”“总是妹妹我连累了你啊。”“妹妹你也不要难过,你不要愁我没堂子去啊。中原不好蹲, 我好上外国格。来金钱国,我有一个最要好格朋友来杠做总兵,我上我家朋友家里去。
    中原地方我不蹲,金钱国里去安身。”
    这遭这王彪上了外国,这个书高头也就谈不到了格,小姐肇一落里来这茶馆里喽,肚子咕咕响,等等险就要养。崔奶奶晓得格,做产妇要用哪些东西总准备好了。格天子夜半深更,沈月姑就来这春来茶坊店里,
    连痛了几个紧痛阵,腹中生下小官人。
    孩子对下一抛,叽里呱啦就叫。崔奶奶用手一抄,一望一个大大老小,啊喂啊喂,不是蟛蜞也是骚蟹,赶紧帮忙就拿月姑扶了上床。
    三朝烧过解污纸,满月堂前取乳名。
    崔奶奶一想,这是柳家后代柳家的骨肉,应该帮他取柳姓,就帮宝宝取名叫做柳让,当作无价宝和珍。
    提到这柳让公子来历不小,是上界武曲星宿临凡。格崔奶奶又没男没女啊,这沈月姑养格小孩又好算她格孙子哩,又好算她格外孙。到了双满月过后喽,精精壮壮肥肥胖胖,惹人喜爱,这老八十就无心开茶馆店,就拿这茶馆店把沈月姑执掌,自己拿格小孩一落里抱了手里出去相。蹲近地方相相无所谓,上南埭北埭去相,相了没辰光,总到晚夜才家来。格天子到晚夜辰光家来喽,来过野腰沟一片树林,刚好奶孙两个走杠经过,树林里窜出一只斑斓猛虎,头像笆斗,身段像箩口,脚像伐树锄头,尾子如同刷场扫帚,眨眼铜铃,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吃人。
    牙齿一敲叮响,吼喊如同响雷阵。
    不好了呱,一个大老虎来了呱,崔奶奶抱孩溜格,脚下哪晓一绊,拿小孩对旁半间一擐,崔奶奶自己仰面朝上。格老虎就拿格小孩对背上一搭,
    虎风阵阵动身走,哭坏奶奶女妇人。
    崔奶奶爬起来一看,柳让小宝宝没有踪影,不晓上哪里去格。不好了呱,我家孙孙么今朝被格瘟老虎衔了去啊,千个残生活不成。格也是,柳家福气丑,今朝才到能功程。
    一头跑来一头哭,哭哭啼啼转店门。
    跑到店里嘛,沈月姑一望她个人家来格,“母亲,宝宝柳让呢?你怎个人家来格?宝宝上哪去了格?”崔奶奶发狠,困地落就滚,“心肝女儿啊,今朝我们奶孙两个去散心,来回转家中格路上,一只瘟老虎拿我格孙孙衔了去啊,凶多吉少命难存。”
    沈月姑一听,如同万丈高楼失足,犹如大海崩舟。啊呀,
    一头栽倒地埃尘,神木不知半毫分。
    大家捶捶拍拍喊喊,沈月姑也苏醒过来格。要好格人家就劝她了哇:“月姑小姐,以我们想下来,你家宝宝不是被吃人格老虎吃啦得哇,要说是吃人格老虎,奶奶一百多斤重,宝宝只有十几斤重,它不好拿这个奶奶吃啦得,要吃这点点大格小孩做底高咯?晓得格个老虎可是哪里格菩萨变格了,拿宝宝衔了去,作兴将来你也享宝宝大福哩。”
    格么这是人家安慰她,究竟这个孩上哪去了?可是吃人格老虎吃啦得了?不是的。因为柳让是上界武曲星宿临凡,将来长大成人,要带兵征剿西凉八国,有八个国家的公主都要许配于他,格没得本事怎好去打仗。
    有云梦仙山水帘洞,鬼谷黄禅老祖和他有师徒之份,所以派坐骑变作神虎,拿这个小孩衔了去格。沈月姑来茶馆店里,朝也哭,夜也哭。
    我们不提沈月姑多难过,再提嘉兴一段情。
    我们单讲宋文彬铁金刚、宋文彩铁门杠这两个人么,可是挨八美和小桃梅香打伤了嘎,请外科郎中看,也好了格。一心要想报仇,交花琼千岁讲讲:“千岁,我们中原能人多了,不是我们弟兄两个本事最好哇,我们不如,摆起一个英雄擂台来,招集天下英雄好汉,如果有本事顶好格,你千岁可以交他结拜生死弟兄,交他结交朋友。”
    花千岁他有个脾气啊,欢喜和有本事格人搭淘,千岁就信了这宋文彬、宋文彩格话。请大家来帮忙啊,拿格英雄擂台就摆起来了。格哪个来做台主?宋文彬、宋文彩拿师傅八国教师罗汉祥请得来,帮打英雄擂台,做擂台台主。格擂台高头有对联,一般人家英雄擂台高头对联怎么挂相?拳打南山猛虎, 足踢北海蛟龙,或者呢:
    威能南山除虎豹,勇能北海擒狂蛟。
    他这个擂台高头对联不像这样挂,上联:拳打杭州柳树春,下联:足踢嘉兴八美人,横幅:天下第一。
    为底高挂天下第一?因为他是八国教师,实事求是么,打得过他格人不讲说没得么,总归于不多,所以他也好称天下第一。打擂台嘛打擂台,真刀真枪两边排,打死不偿命,怕死不要上来。
    擂台一摆不非轻,惊动许许多多人。
    倒把几位美人晓得格。小桃就说格:“各位小姐,八美八美就七美了哇,沈姑娘不晓上哪里去了了,反正就能样,他们只听见名, 不认得格人,我就冒充沈月姑沈姑娘,我们还是八个女格上擂台打擂去。”
    七位小姐闻听这一声,想想也不错半毫分。
    八个女子格天子来到擂台脚下,一个旋风蹦上擂台。宋文彬交宋文彩弟兄两个,打这八个女格,不曾到半个时辰,不足一个钟头,八个女子总挨打败下来格。小桃就说哇:“各位小姐,嘉兴八美是有名格,败了这两个狗贼手里啊,不比鬼也多两个耳朵,格难为情了,只有去喊姑爷来帮打擂台。”姑爷哪个?柳树春。来哪里?来张先生家小书房,格叫哪个去喊来?叫华顶山去喊。华顶山就说:“干女儿、女儿、内侄女啊,我干大年纪也去做这个半吊子事情,叫我家柳树春女婿去打擂台,假使有个三长两短挨打杀得,格我回头不叫你们骂杀得。”小桃就说:“你去望望看啊,擂台高头挂个对联是底高对联。”肇华顶山去望格,一望这个对联啊,这个擂台就针对我家女儿、女婿、干女儿、内侄女摆格,我去喊了,喊我家女婿柳树春来帮打擂台了。
    急急忙忙就动身,张先生家到了面前呈。
    跑到张先生家,拿事情和柳树春一讲。柳树春就说格:“岳父,这擂台我不好去打啊,因为来饭店门口打了宋文彩一趟,宋文彩来望影湖打了我一趟,我们两个互不相欠。我如果再去打他,他想办法再打我,我再去打他,冤冤相报何时了,永远没得结局,所以我不去打这个擂台。”柳兴一听就不高兴,“少爷,来望影湖我替了你一篙子,不曾打到你,你身上不痛呢,所以你不要去打这个擂台。”“柳兴,你怎说到这话格,我和你场面是主仆,骨子里就像弟兄道理干好了,你帮我替拉一篙子,我到今朝心上总不好过,你真正要去打擂台格,现在我和你同去。”
    柳兴闻听这一声,急急忙忙就动身。
    主仆两个对前奔,擂台到了面前呈。
    来到擂台脚下,柳兴脾气丑性子躁,一个旋风纵上擂台,和宋文彬大战三个回合六个照面。因为柳兴只有皮毛功夫,背不起宋文彬打,把宋文彬铁金刚一个连环腿,叭,再望望柳兴底高腔调?
    擂台高头栽到地埃尘,几乎没得命残生。
    柳树春看见柳兴被打跌下来格,不肯耽搁,一个旋风蹦上擂台,“狗贼,拿柳兴打了栽到擂台底落,鼻青眼肿,我来为他伸冤报仇,拿命来。”和宋文彬大战五十回合一百照面,宋文彬不是柳树春的对手,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晓得不对,就对后退,一下子退出去十几步腔调,心上就想:“我硬打打不过他,我用头功取胜。”他来杠头连转几转,头功运好,离老远弯腰驼背对柳树春冲得来格。柳树春一看,这不是真正的头功,也只有三脚猫头功,柳树春对杠一站,两脚成弓箭步,就像铁树生根,捣拳涨好了劲,功夫运好了蹲杠等,正当铁金刚宋文彬,跑到他身边格辰光,柳树春不慌不忙抬起左手,用捣拳到他骷髅头后勺脑一钉。叭,格一记不轻,少说点一千多斤,宋文彬脑壳子挨打作两半个啊,魂灵就上了枉死城。
    宋文彩一看,命总吓断,跑到师傅罗汉祥身边,“师傅啊,格柳树春狗贼么,
    拿我家哥哥丧残生,你要帮他把冤伸。”
    随手罗汉祥八国教师来到前间,“柳树春,柳树春,你拿我家徒弟丧残生,我要做伸冤报仇人。我和你有一天二地,三江四海,不共戴天之仇,拿命来。”柳树春一想:“如果和他打,他格本事干好,名气干大,我绝对不是他对手啊。要说不和他打,承认自己败格,没本事,走楼台高头下去,人家又要笑。”罢了,罢了,丑媳妇不得不见公婆,今朝和他大战几十回合倒试试看。肇你一拳来我一腿,擂台上再比输赢。
    一个朝上打,雪花盖顶。
    一个朝底打,枯树盘根。
    一个朝左打,黄鹰掠翅。
    一个朝右打,猛虎翻身。
    大战了多少时?一百回合,二百照面。一个打了多有劲,一个打了有精神,八国教师罗汉祥一看,柳树春竟有干好格本事啊,硬打可保就怕我也不是他格对手。我八个国家走过来格,不曾有哪和我打过三十回合,他竟和我打了一百个回合都不分胜败。我来智取,用头功取胜,我家徒弟宋文彬只有三脚猫头功,我才有真正的头功。身子一跃,脚一点,对后间一退,对杠一站,来杠运头功,头拿起来连转三转,恨不得有小箩口干大,块张有原来三个干大,真是铜胸铁臂。柳树春一看不好了格,这才是真正的头功,肇怎得了,把他冲到一记不轻,至少有一千七八百斤,今朝我没得命格。回过背来一望,自己离擂台边倒不远了格,擂台高头格柱棵木头,有洗脸格面盆口干粗。柳树春也叫是急中生智,他慢慢退,慢慢退,慢慢退,退到这擂台柱棵身边,只好三四步格腔调,对杠一站,好像铁树生根,八国教师罗汉祥离老远,弯腰驼背冲得来格。柳树春对杠一站又不动,罗汉祥当他吓呆了不晓得缩,狠狠心肠,跑到柳树春身边,只好有两步格腔调,柳树春将身子拿起来一隐。八国教师罗汉祥一看,命总吓断,为底高?揪虎跳,打趟子走过头来格,像照格车子紧急刹车样格,倒刹不下来格,罗汉祥自己拿骷髅头,对个面盆口干粗格擂台柱棵上一碰。叭,来个万朵桃花开,是脑浆迸裂。
    罗汉祥倒了擂台上,呜呼哀哉丧残生。
    铁门杠宋文彩赶紧来到花琼千岁身边,“千岁啊,柳树春狗贼么,拿我家师傅和哥哥丧残生啊,你要帮他们把冤伸。”花琼千岁讲情说理,“唉,本身我这个擂台是以武会友啊,你家师傅来八个国家做过教师格哩,都死在柳树春手里啊,证明柳树春本事比你家师傅还要好哩,我不但不责怪柳树春,相反,我要拿柳树春请上我家来,我要和他结拜生死弟兄,请他蹲我家当保家教师。”宋教师吩咐家丁,速速拆啦擂台。
    宋文彩闻听这一声,可要气死又还魂。
    要讲打,我打不过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等到机会一到,杀他骷髅头。
    宋文彩格天子和千岁一讲:“千岁,你拿柳树春喊得来和他结拜生死弟兄,请他当保家教师,格他是你家里格新教师,我是你家里的老教师,你和他结拜弟兄,我也要和你结拜弟兄。”这花琼千岁是个老诚头子啊,把他一说,好哇,我们三人结拜弟兄,三人叙个年庚,花琼千岁老大,宋文彩老二,柳树春老三,这三个人合得好了,就像一个父母所生,不晓得宋文彩丧尽天良。
    场面上来杠说好话,阴谋诡计丧良心。
    这三人怎么困相,有花千岁困了书房正房,两间有侧厢。柳树春困西面下首,因为他顶小,再有宋文彩困东面上首。困到几时?到八月半日子。
    这花千岁家每年到八月半,要请保家教师到望月亭吃酒赏月。因为柳树春才来格,不晓得他家每年要赏月,要到望月亭吃酒。宋文彩晓得格,他来年代多了格,宋文彩格天子拿刀凑砂石高头,一磨湿哗,一磨,磨了锋毛丝快,藏了床底落。到夜里上望月亭吃酒喽,劝千岁和柳树春吃酒,自己不吃。喊干杯,他拿酒都倒了衣袖里。吃到二更以后三更交初,半夜子时差仿不多,花千岁是酩酊大醉,扶柱不上壁,跑路总要跌。柳树春,不大醉。三人从望月亭高头下来格,各自要回转自己格房间困觉喽。柳树春就说:“外面到半夜喽,我不如去小小便,一觉困到大天亮,省得一歇再起来。”就去小便格。花千岁委该醉了厉害,就不曾对后间书房跑,脚下一斜, 就跑到柳树春房间里格,因为酒醉格,站到踏板上站不准,哐桑就对柳树春床上一倒。柳树春小便家来一看,“啊咿喂,哥哥,你醉到这个腔调,床总摸不到,你困了我床上了哇,格你困堂我困哪里?”
    随你多喊他又不醒,来过床上只是来杠喉呼。柳树春没得办法了格,自己又醉格,就帮他拿靴子脱啦得,拿脚捧到床上,拿被盖好了,拿帐子替他下下来。“哥哥,只怪你困了我床上,我没得办法格,我就困你床上去嘛。”他就困了内书房去了。
    困到几时?大概外面四更天格腔调。夜深人静,宋文彩铁门杠轻手轻脚起来格,从床底落拿雪亮钢刀拖出来,来到柳树春格门前轻轻一扛,门倒开来格,因为柳树春门带了杠,他困了内书房去了格。宋文彩高抬腿、轻落步、轻手轻脚跑到柳树春格踏板上,拿帐门一捞,对准床当中格人花琼千岁咔嚓一刀。花千岁格头对里床一抛,这个铁门杠也是聪明人,心上就想:“三人吃酒,花千岁和柳树春最好,和我好就怕做势好也不晓得。如果柳树春挨我杀啦得,明朝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我。趁现在他家家里没得哪晓得,我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现在我要溜掉,连夜拿凶器带走。
    千岁家里我不待,另找地方去安身。
    他溜到哪里呢?白骡山,去投靠白骡大王。这白骡是底高东西?不是真正的人,是骡子精,修道修了九百三十八年,成精变格人,要想大明万里江山。他来杠招兵买马、 囤草积粮,宋文彩溜到杠做了一个总军参谋,再就来杠白骡山落脚了格。
    我们单讲到第二天天亮,柳树春酒也醒了格。去望望看,外面日高三丈,哥哥可曾起来吃早饭。哪晓跑到自己房间里一望,花千岁头来里床,身段来外床。肇家里吵起一条声来哇,说有人拿千岁杀啦得格。这花千岁家妈妈对柳树春好了,说侄儿啊:“虽然说我家儿子死了你床上,我不害你啊,你平常和我家儿子合得干好,绝对你不会得杀拉我家儿子啊。”
    格么花千岁妈妈对柳树春信任格,哪晓得她家有个堂房侄儿,名叫花进,绰号叫化儿穷秀才,这个人一落里不务正业,蹲外面飘风荡柳,赌钱吃酒,寻花问柳,日夜蹲外面乱揪。跑到亲娘身边来说好话,“亲娘啊,柳树春拿我家弟弟杀啦得嘎,人怎不死拉旁人床上,怎死他床上格,肯定是他杀啦得格。”“侄儿,格你说怎弄。”“亲娘,上官府衙门去告这个狗贼。”因为他家是千岁,不需要去喊冤,就拿花琼挨杀啦得格事情,和魏知府一讲。
    格魏知府闻听这一声,魂灵总冒到九霄云。
    不得了了哇,皇上追查下来啊,我也不得过身,赶紧打发陈尸衙、验尸衙带仵作去验尸啊。一验尸,晓得人是半夜过后挨杀格,血总发紫,总冰了格,跑到他家家里打听打听,询问询问,问问说三人夜里吃酒格,一个挨杀得格,一个不知去向,还有一个叫柳树春,人就死了柳树春床上格。魏知府一想:“不要问他,还有个来堂哩。皇上追查下来嘛,我查不到凶手,拿他推出去就是得。”
    肇拘签火票,捉人蛮哨,衙役带链子一根,赶紧动身来到花千岁家,说:“你可就叫柳树春?”“我就叫柳树春。”“跟我们走。”“我又不曾犯罪, 跟你们上哪去?”“不犯罪啊,杀啦千岁还不犯罪啊?”
    链子,对他颈脖子里一箍。嘴说不肯走,一把锁不分青红皂白带了柳树春就动身。因为人命关天,魏知府不肯耽搁,立即升堂。拍动惊堂木高喊一声“升堂”,两边衙役呐喊助威“威武”,“衙役听令,拿犯人柳树春带上。”“是。”
    格柳树春跪了公堂上,青天老爷叫几声。
    “犯人,你家住哪里,姓甚名谁,从实招来?”“老爷哇,我住在浙江杭州钱塘县北门柳家村,柳树春就是我当身。”“大胆柳树春,你从浙江杭州钱塘县,竟敢到我嘉兴府杀人,你杀那千岁该当何罪?”“老爷,人家总说么,
    世上没得冤枉事啊,我这件冤枉海能深。”
    “柳树春,本府在此地为官数十余年,官清民乐,决不冤枉一个好人。你说冤在何处啊?速速讲来。”
    “老爷,昨日夜里我们三人来望月亭吃酒赏月格,夜里拿堂子困错了,”怎样怎样,一五一十,我们讲经不必重复,就告诉魏知府。
    魏知府一想:他是恩师柳太师的儿子,又是我身边贴身师爷家舅子,又呢没处用刑。罢了罢了,不如拿柳树春暂且收监,格等寻到宋文彩,公堂上面审分明。“柳树春,你现在只是一个嫌疑犯,暂且拿你关进牢狱,等寻到宋文彩,本府再严加审问。”
    随手把三大刑具拿得来,头号头木枷不轻,一百二十八斤,两半爿锁他颈项里搁他肩膀上,手上铐起来,脚上用链子替他链起来,格重枷重锁拿柳树春带到监牢去遭磨难,这件冤枉海能深。衙役手脚不慢,拿柳树春拖到监牢里间,对狭床上一掼,人就对狭床上一陷。可怜啊,个柳树春嘛困总困了狭床上,杵嘴棒杵了紧腾腾。
    柳树春心上就想:“我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人不伤心心不死,越想越思越伤心。”来格狭床上想想倒有点孤凄。柳树春喊声:“亲娘啊,你不要当你家孩儿嘛,
    到嘉兴府三塔寺望师傅有好处啊,我来监牢里边做罪人。
    亲娘啊,我们阳日三间就怕再也会不到,只好来三更梦里会鬼魂。
    亲娘啊,人家总说养儿防老积谷防饥,
    你是麻雀子跳了格空粮囤,竹篮担水一场空。
    我一更里来入牢门,越想越思越苦闷。
    我要上天又无路,我要入地又无门。
    二更里来入牢门,死又不得死,生又不得生。
    要吃毒药无钱买,要想上吊又无绳。
    三更里来半夜醒,蚊子又要咬,虱子又要叮,扁螂也要啃背心。
    屋望里格老鼠猫儿大,跳上跳下要掏眼睛。
    四更里睡,辛辛苦苦打瞌。
    祖宗亡灵来托梦,原来还在监牢中。
    五更里来天已明,牢头伯伯容容情。
    今朝你只要饶饶我,可怜我是异乡人。”
    柳树春说:“牢头伯伯,你今朝高抬贵手饶饶我,可怜可怜我柳树春是异乡人,我身边也没得铺盖雪花银。牢头伯伯,我现在柳树春,
    抬起头来也望不见家乡路,低下头来看不见骨肉亲。
    今朝高抬贵手饶饶我,我黄土盖面也不忘恩。”
    我们不提柳树春来监牢里悲泪啼哭,单讲魏知府家夫人宋氏太太。
    宋氏太太看见大人家去可要问:“大人啊,监牢经常抓到罪犯关了杠,今朝抓得来关了杠个罪犯哭得怎干伤心?这个罪犯犯底高罪?是哪里人啊?”“夫人啊,师父巧,徒弟犟。你不问,我也不敢说。关了监牢里不是旁人,是浙江杭州钱塘县柳太师,我家恩公家格儿子柳树春。”“老棺材呀,拿小恩公关了杠做底高啊?”“夫人啊,你不晓得,花琼千岁被杀,他是特大嫌疑犯,所以拿他关进监牢之内。”“大人啊,你不好没得良心啊。你说说看,你怎做到嘉兴府知府大人呱。那辰光不是柳太师提拔,你今朝怎到能功程。大人啊,
    有恩不报非君子,恩将仇报枉为人。”
    “夫人啊,我不是恩将仇报,确实他是格嫌疑犯。”“赶紧拿他放了。”“夫人啊,你可真妇人之见,杀了旁人不关事,杀了千岁皇上追查下来,我不得过身。”“格不好放?”“确实不好放。”
    宋氏太太背住魏知府格领口,打了他一个耳括子。宋氏太太一巴掌,魏知府馋沫拖出来三尺长,“你个老贼,
    放了小恩公人一个,一笔勾销莫谈论。
    如果不放了柳树春,老身和你把命拼。”
    魏清魏知府,嘉兴府知府大人,旁人不怕,他最怕就是自己的老婆。“如果一放,皇上追查下来,我肇怎弄?”“大人啊,格真正不好放,我倒有个办法。”“夫人啊,你有底高高见?”“大人啊,柳太师就该这一根独苗,就这点点骨肉,如果挨杀啦得就没得格。我跟你养到两个儿子,长子魏立,满腹文章;次子魏汉,武艺随身,不如把两个儿子喊得来,问问可有哪个肯代替柳树春去坐牢?”“夫人啊,你万万不能,皇上追查下来,要杀我家儿子格。”“大人啊,我家杀啦个儿子还有个,把柳树春杀啦得,他家就没得了。”“夫人啊,十个手指头咬咬个个痛,你叫哪个儿子代替柳树春送死?”“拿魏立交魏汉喊得来,就告诉他们,你家老子怎做到知府,你怎这么惬意,我家怎得发财格就好了。我再告诉他们:监牢里柳树春家老子,那时提拔了你家父亲。”
    这两个孩子懂道理,争了要代替柳树春去坐牢。“父亲啊,我去,我去。”夫妻两个横望竖望,只有长子魏立,书生气派,长了白白净净,交柳树春差般不多。魏知府拿他带到监牢,和牢头禁子一讲,铺过监送拉钱,带到监牢里间柳树春面前,“柳树春啊,我怎做到这个嘉兴府知府格,就那时好了你家老子提拔。这是我家长子魏立,我为了叩谢你家父亲恩典,今朝我救你一条命,放你一条生路,你拿你格衣服脱下来,把我家儿子魏立穿,你穿我家儿子魏立格衣服,
    嘉兴府里你不要蹲,海阔苍天去逃生。”
    话言未了,魏知府帮柳树春拿枷锁统统开过来,柳树春双膝朝魏知府面前一跪:“大人啊,桩样好代替,坐牢不好代替,这个事情万万不能。”“柳树春啊,你真心诚意要保我家儿子性命格,我拿你换出去之后,你上京都皇城找你家娘舅张国寿,他是定国王之职,叫他出面到万岁门口保本,出赦文,拿我家儿子赦出去。”“大人啊,无论如何坐牢是不好代替格。”因为这个偷梁换柱,不好蹲监牢里尽估蹲杠说。魏知府急得没得办法,倒过来对柳树春面前一跪:“恩公啊,你如果今朝这桩事情不答应我,我跪死你面前也不起身。”柳树春双目流泪,双手拿魏知府扶起来,“大人啊,你折杀我柳树春也。你一心一意救我格,好格,我拿衣服脱下来,就把魏立哥哥穿。”
    嘴说这话拿衣服脱下来格,就把魏立穿了身上,魏立肇穿了柳树春格衣服。魏知府亲自帮亲生儿子,拿三大刑具上起来。魏知府眼泪,看看就像筛酒。
    柳树春穿了魏立格衣服,跑出几步,又打转回过头来,跪了魏立面前,“哥哥啊,你今朝代替我小弟弟坐牢,
    假使向后没好处,一笔勾销莫谈论。
    假如将来有了升腾日,我一重恩报你九重恩。”
    柳树春夜半深更走监牢里出来,一心赶上京都皇城去找他家娘舅。哪晓这个乡下人不曾上过街,再加上外间也暗,这个路摸不清爽,跑跑几条街总又打转,不对头,心上一想:“外间要天亮了,我不如就上我家华顶山岳父家去,去宿到天亮么,明朝日里我好上皇城,去找我家母舅。”跑了几条路,又不对头,“啊哟,究竟走哪条路?”总摸不上六里街口,跑到河边上一望,河里一条船,船头上一盏灯笼挂了高头,这船上有人了,我来喊了:“船上可有船夫啊,船上可有船夫啊?”听见一喊,两个船夫就对平几板高头一站,“你做底高格?”“船夫,我请问你:从堂上六里街钱庄,也就是我家岳丈华顶山老大人家去,走哪堂子去,走哪一条路才对。”“你是?”“我是他家小婿,他家小姐爱珠就把了我,我就叫柳树春。”格两个船夫对他望望,“啊哟,你是姑爷,姑爷啊,我们是你家岳父家里格家佣,家里马断了料了,我们进城来买马料格,夜里不曾来得及家去,船靠了这里。来啊,局气不丑,船上有两壶老酒,上我们船上来,弄点酒吃吃,炒点饭你吃吃,拿肚子吃饱了,明朝早起好开船家去。”
    柳树春一想,怎这么巧,我又不认得,我家丈人还有船来堂河边上。用接脚板一打,他到船上去了格。这可是他家丈人家格船啊?不是的,是湖广京洲京骗子,专门骗人卖格。柳树春一上船,船夫拿接脚板一拔,然后拿酒背出来,菜也热热拿得来了。
    柳树春从监牢里出来格,肚里也饿,像穷吼,一壶酒只做三四口。这两个人哪里格?一个叫刁龙,一个叫刁虎,专门就做这个生意格,就是湖广京洲京骗子,他就吃这个饭。格肚里酒可好,酒确实倒也可以。这酒壶里可有东西放了下?药放了下。可是拿他药杀得?不是的,肚里有哑药,有缩节药,也有瘫药。这酒就叫瘫哑缩节药酒。
    柳树春一吃发狠,蹲平几板上就打滚,越打滚人越小,越打滚人越小,越打滚人越小。柳树春上来身高一丈,腰阔六围,秤高头秤秤不轻,二百三四十斤,现在多大, 只好六七十斤。为底高?酒饭有缩节药来下,各个部位总缩小了格,但是人不关事,他不死。格一缩小了,嘴又不好说。为底高?哑格,再又瘫格。它就叫瘫哑缩节药。
    刁龙刁虎坏了,船上有猴狲,赶紧拿猴狲头剁啦得,拿猴狲皮剥下来,拿柳树春身上剥得一根纱线总没得,捆了船高头格桅杆上,弄雪亮格刀头子,拿他从颈项里划起,划到脚底,身上划了有几十条血槽槽,再弄长肉药敷了坏个堂子血槽里,拿猴狲皮,再包好贴紧了,捆好了柳树春身上,等它长了两三个月,这个猴狲皮就长了人身上了格。柳树春身上有毛而且也有尾子,再来下爬嘛,尾子来下一摇一摇一摇一摇。可有哪些堂子不坏?柳树春脑子不坏、头不坏、手也不坏。这双手做底高?要留了要钱,不拿他手弄坏了。肇每到一个地方,弄篓子就挂了柳树春颈项里。“畜生啊,要帮我去要钱了,一天要要三百个钱,少一个钱打一鞭子,少两个钱打两鞭子,少一百个钱要打一百鞭子,可晓得?”
    柳树春在接脚板高头,眼泪叭嗒,天天总是爬。为底高要爬?他不好跑,瘫格不好跑,再蹲外间要不到许多个钱,天天家去要挨打,打么,嘴里又喊不出来。
    不提柳树春来杠遭磨难,再提小姐女千金。
    我们单讲马娇蓉小姐,就柳树春送她家一百两银子,赎她家老子格。这个马娇蓉是个孝女,她家老子家去不歇多少时害病,倒死啦得格,因为家里东壁打西浪,有竹搁没得望,相当穷苦,没得钱安葬父亲。小姐马娇蓉二次卖身葬父,这下子把哪买家去格?京都皇城人氏,一人姓方,单名方挺,同缘李氏为婚,夫妻同庚三十九,男女都不曾有,就没男没女,出来发赈救灾格,看见马娇蓉小姐卖身葬父,心上就想:“她只愿为奴为仆格,我拿她买家去,不好做个押头女儿,倒也是蛮好格。”拿出银子来帮她家拿父亲安葬啦得,然后就拿这个马娇蓉带到了京都皇城。
    李氏夫人就说:“女儿啊,你福气是前世里修得来格,刚好我家老大人去救灾,你正好来杠卖身,我家花钱花钞拿你买家来格,你不能姓马了,哪怕名字不要改,拿姓改啦得,马娇蓉改了姓就叫作方娇蓉,御史府里好安身。
    歇了几天,李氏夫人就说:“女儿啊,你才到我们堂块皇城里来哇,你不晓得,外罗城北门二里之遥,有个观音寺,观音寺里面观音菩萨显圣,相当灵验,你也好去谢谢菩萨,卖到一个好人家来了。”小姐心上一想:“格倒好格,我既要去谢菩萨,我也去求菩萨格,我谢菩萨卖到个好人家。我求菩萨,我将来把到个好人家,把到个忠臣后代。”小姐格天子高高兴兴,身坐轿帘到观音寺去求菩萨谢菩萨格。
    不提小姐了愿心,前间来了许多人。
    许多人做底高?是嘉靖皇帝家格儿子、东宫太子,带了六十个人出来围场打猎格,看见一只凤凰站了格棵松树上。太子千岁就说:“快快快快快,凤凰不站无宝之地,替我拿这棵松树赶紧围困起来。”五六十个人拿起来一围,拿起来一轰,凤凰倒吓溜了得格。溜哪去?一下子溜到观音寺,对观音菩萨门口格佛台高头一歇。太子千岁又追到观音菩萨面前,想去捉这个凤凰,凤凰对外就飞,就溜到观音寺外间来了。等到太子千岁再出来望这个凤凰,已经不知去向,渺无踪影。太子就想:凤凰不站无宝之地,总不见得观音菩萨面前有底高宝贝?打转跑到观音菩萨门口一望,一个绝色体面格小姐跪了来杠,那个就是方娇蓉小姐。
    太子千岁仔细对她看看,“喂,小姐怎干体面格,我家父皇三十六正宫、七十二西宫,并起来一百零八宫,这么多宫娥、彩女、舞女,没得哪有小姐干体面法子。请问你小姐,家住何方贵地?尊姓大名啊?”小姐听见他说话轻言巧语蛮和气格,抬起头来对他一望,“奴家住京都皇城里罗城,我家爹爹叫方挺、母亲李氏。”太子千岁一听,“ 啊,是方爱卿的令爱,小姐啊,你长了竟体面,将来我一定要娶你做夫人。”说到这个话,小姐倒来了脾气喽:“油头光棍,青天白日,你胡言乱语,竟然要娶我做夫人哎,等到我回转府中,
    告诉我父母两个人,决不饶恕你当身。”
    “小姐啊,你家父母双亲总认得我格。你不相信,我拿这一根腰带把你,你拿家去,你家父母看见这一根腰带就晓得我是哪个。”他拿这个腰带解下来,对小姐手里一塞,他倒走了格。方娇蓉就想,这不是底高坏人,如果是底高坏人,我才间骂了他,他肯定也要骂我,弄不好要动手动脚,家去问问看,究竟这是哪个。
    坐轿打转,家去拿事情告诉方挺御史家夫妻两个。方御史说:“女儿啊,拿格腰带把我望望看,把我看看。”小姐将腰带拿下来把方挺一望,方挺一跳多高,“女儿恭喜,贺喜你了,这一根腰带不是普通的腰带,乃水晶碧玉带,只有东宫太子千岁才有。也就是说,太子千岁已经看上了你了。”
    方娇蓉小姐闻听到这一声,心中欢乐八九分。
    李氏夫人就说:“大人啊,能够把女儿许配把太子千岁,将来哇,万岁这么大年纪他要崩驾,太子登基,我家女儿就是正宫娘娘,要得心上宽,锅子趁热端,赶紧到金殿面圣。”
    方御史一听倒蛮相信,来到金殿,撞钟击鼓,因为不是万岁坐殿格辰光,钟鼓齐鸣,文武百官总到齐了格。万岁就问:“众位爱卿,是哪一位卿家撞钟击鼓啊?明朝早朝都来不及啊?”“万岁,是我微臣撞钟击鼓。”“方爱卿,有何紧急重要事情啊?”“万岁啊,太子千岁看中了我的小女。”肇拿观音寺这一段事情,我们讲经不必重复, 就告诉了万岁。
    “方爱卿,你把腰带拿来,把我孤家看一看,可是我家皇儿格?”方挺御史亲手拿水晶碧玉带,放到万岁龙须案桌高头,万岁睁开龙目仔细观看,“方爱卿啊,这确实是我孤家皇儿的腰带啊。既然如此,
    看到黄道并吉日,等他们两人配成婚。”
    这遭方娇蓉就交太子千岁成婚匹配。
    不曾歇多少时,嘉靖皇帝格天子来到金殿,众位爱卿:“孤家年纪高大,皇儿已经长大成人,孤家不再为国家事情操心劳碌,我现在就弄皇儿来传接我的皇位。”
    格嘉靖皇帝来让位,隆庆皇帝登龙廷。
    太子做了皇帝,方娇蓉就成了正宫娘娘。万岁要去早朝,方娇蓉一个人来家,他永远不拿这个柳树春恩公忘记啦得,她卖身卖把方御史格辰光,拿绸布上绣个柳树春,这块绸布一直随身带格,格万岁不来家,他拿这相貌倒又拿出来供起来,而且来杠磕头来杠拜。万岁格天子早朝没得底高事情,散朝早哇,走她后间望好了,她来杠拜一个男格。这个隆庆皇帝肚囊也小,实事求是,看见她来杠拜一个男格,心上不忍。“梓童梓童啊。”底高梓童?皇帝称正宫为梓童。“我孤家也不晓得,你也是有前夫格人。”“万岁,臣妾没有前夫。”“格你这拜格哪个?“如果不是有前夫,你对他这么好,供了来下拜他。”“万岁啊,你冤枉臣妾也,这不是我的前夫。”肇拿这个自己卖身赎父,柳树春素不相识,送她百两银子,为了不拿这个恩情忘记啦得,把他相貌绣了绸布上,她一落里要拜格。万岁就说:“梓童啊,你哨点拿这相貌收啦得。你是君, 柳树春是臣,君不拜臣,父不拜子,你拜他没得好处,只有坏处,落底么么,柳树春被你拜杀得也不晓得格,你快点收啦得。”“万岁啊,格我这个恩公就拉倒了?”“梓童啊,你就该姊妹一个,你又不肯拿这柳树春忘记啦得,我孤家倒有个办法,不如拿柳树春当作你格弟弟,你是他格姐姐,你拿终身许配把我孤家,柳树春是皇亲国舅,你看可好。”“万岁啊,格我代替我格弟弟谢主隆恩。”“梓童,明朝我金殿之上就宣布这一桩大事。另外,你拿终身许配把我,你家生身母亲王氏,我也封她为太君娘娘,另外发帑银帮她起太君府。”
    小姐闻听到这一声,心总乐到足后跟。
    第二天,万岁来到金殿,正要宣布这两桩事情。王门官倒拿一张御状,传到金殿上来了格。这一张御状哪里来格?嘉兴府化子穷秀才花进告的御状,状子上说:“借债还钱,杀人偿命,柳树春关了监牢里,为底高至今不杀,可保他家姐夫张永林交魏知府要好,总不见得不杀这个人。”
    万岁头上看起,一目到底,柳树春杀得人了。“众位爱卿,孤家乃一国之主,有道明君,柳树春究竟有没有杀人,孤家派朝中大臣要到嘉兴府查看清楚,散朝。”
    圣天子入宫来到后宫,就拿今朝御状这个事情告诉马娇蓉方娇蓉。方娇蓉就说:“万岁啊,我虽然交柳树春只见过一面,他绝对不会得杀人,无论如何你要救柳树春一条残生性命。”“梓童啊,你哭底高呀?你终身许配把我,柳树春交你兄妹,他就是皇亲国舅。孤家爱他,旁人哪个敢杀他?明朝我出赦文,拿柳树春从监牢赦出。另外呢,封你家母亲为太君娘娘啊,帮她起造太君府。”
    马娇蓉闻听到这一声,谢谢万岁一个人。
    第二天拿这赦文一出,拿这个假柳树春倒赦出来了,实际上是魏知府家大儿子魏立,拿他倒封了皇亲国舅了。王奶奶眼瞎邋遢跑到嘉兴府去报答柳树春,送一百两银子格恩典格,背住魏立格手认他干儿子。
    魏汉人总气煞的,我家哥哥坐坐牢倒坐起好处来格,做到个皇亲国舅,又是太君娘娘格干儿子。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要学学哥哥做好事,也修到一个好收成。带了十两银子出去寻好事做了。
    格天子跑到肖家园,听见肖家园子里间有人来下喊,“地方救命哦,地方救命哦。”刚好魏汉走到杠,听见里间喊地方救命,他不肯耽搁,拿园门哐一扛,看见里间一男一女都有三十来岁,拿一个十四五岁格小姑娘,揿了板凳高头,弄刀对她颈项里要戳,所以小姑娘喊地方救命。魏汉跑到杠一把拿刀就夺啦得,“你为底高杀人啊?”“关你底高事?她是我家妹子,我杀关你屁事。”“狗贼,你个狗贼,你惨无人道,人面兽心。你既然交她兄妹,你为底高要杀她?”
    揿了板凳高头格小姑娘,走板凳高头也滚下来,跑到魏汉面前,朝他面前一跪,
    “恩公啊,多谢你今朝救了我,我永远也不忘你恩情。”
    “小妹妹,这个可是你哥哥?”“他是我家哥哥,他叫肖道成。这我家嫂嫂,她叫刁氏,我就叫肖金花。”“他们为底高要杀你?”“我哥哥嫂嫂,桩样不会,赌钱老内,拿钱总赌啦输啦得,没得钱赌了拿家里格水车总卖啦得,还亏人家格钱。他们肇没得办法,就逼我去卖身。我今年才十五岁,我又不肯,他们就要杀我。”“你格狗贼倒有出息格?夫妻两个赌钱赌了不得过身,叫十五岁格妹子去卖身接客。”“关你底高事?”“不关我事,你晓得我老子是哪个?我家父亲乃嘉兴府知府魏大人,我家哥哥皇亲国舅,太君娘娘格干儿子,我可好管你啊?”
    夫妻两个闻听到这一声,魂灵冒到九霄云。
    双膝跪到尘埃地,二少爷饶恕我当身。
    “肖道成,下回可赌钱?”“不赌钱。”“可逼妹子去接客?”“肇不逼妹子去接客,我在今世里总不赌钱喽。”“知错就改也算是好人啊,浪子回头金不换,少人家多少钱?”“可保要十两银子才还得掉了。”“我身边正好有十两银子,我就送把你去还亏空。”
    嘴说这话,把十两银子拿出来格。“你们只要改邪归正,蹲家好好过日子。我明朝还来,我明朝再送十根金条把你家。”“少爷,格倒太对不起你哩。”“拿亏空先去还啦得,我明朝再来。”
    二少爷走了格。人家说最毒妇人心,确实不假啊!刁氏这个泼妇不是好人啊,“丈夫啊,我们遇到财神菩萨哇,今朝送我们十两银子不算,明朝还有十根金条送把我们了,才间我看见格呢,二少爷手上一副玉镯头,好值三千两银子,身上一身新衣裳裤子,也好值到二十两银子。明朝只要等他来,我们如此如此设计设计,就可以发到一大笔财哩。”
    第一天,二少爷魏汉把十根金条拿过来格。刁氏就说:“二少爷,我们手长衣袖短,要说忙点底高好格你吃吃么,又没得格钱,这有水酒几盅,你开怀痛饮。”提到吃酒,魏汉格人是头把手,不是弄杯子吃格,弄大海碗,像穷吼,一碗只好两口,一下子吃上五大碗酒。不晓得这夫妻两个丧尽天良,叫恩将仇报,来酒肚里放了很多很多的蒙汗药来里间,哪晓对下一吃,曾歇歇歇,格魏汉底高腔调,药性发作了不得,
    一头栽倒地埃尘,神木不知半毫分。
    夫妻两个拿他玉镯头抹下来,身上新衣裳裤子脱下来,把绳子拿得来,就把这个魏汉两个手拿起来一捆,两个脚拿起来一扎,门杠拖得来,伸了手和脚格当中。夫妻两个带了板锹,
    抬了魏汉就动身,乱坟场到面前呈。
    拿他抬到乱坟场,挖一个大潭头,手脚又哨,拿魏汉对潭头里一撂。
    提到魏汉来历不小,上界武曲星宿临凡。
    魏汉等等险要挨丧残生,一位老祖早知闻。
    八公山罗旋老祖早已算到,“啊呀,我和魏汉有师徒之份,他将来要帮他家干哥哥柳树春,攻打白骡山寨,要封到勇敢无敌大将军。我不去救他,哪个去救?现在不去, 更待何时。”随手吩咐坐骑将身一抖,变作斑斓猛虎的模样不丑,一阵虎风,对乱坟场一攻。夫妻两个一看,命总吓断。刁氏说:“丈夫,快点溜啊,这个瘟老虎来了呱,快点溜。”
    夫妻两个只是跑来只是溜,腰巴子弯了像秤钩。
    总共曾溜出去三十步,倒跌拉十来个大跟斗。
    门杠也不要喽,锹也不要喽,倒溜啦得格。老虎拿这个魏汉从潭头里拎上来,拿他一下子驮到八公山。因为他这个蒙汗药酒吃得委该多,哪晓得一路上熟嘎熟,倒当真拿他熟杀了得格。罗旋老祖大显神通,用九死还魂草追魂草,一下子追到鬼门关,拿魏汉真魂追了打转。
    魏汉真魂入得窍,苏苏醒醒转还魂。
    魏汉转还魂,浑身肉酸疼。
    行走好几步,枯木又逢春。
    “魏汉,我和你有师徒之份。因为这个肖道成是天上破败星宿临凡,刁氏是丧命星八败命扫帚星投胎,他们和你是前世来冤家七世里对头,你怎好去救他们啊?你这个金条银子白白险送把他们格。你蹲我堂山上,将来要帮你家哥哥柳树春打仗,
    旁的地方不好蹲,我山寨上面好安身。
    不提魏汉挨罗旋老祖救了去格,我们单讲柳树春公子。肇人不像个人,猴狲不像个猴狲。要说是人,头倒是人头,身段是猴狲格身段,长毛,有尾子;说他是猴狲啊,他又是人格头,这个东西就叫三不像。
    格天子刁龙刁虎,拿船撑到哪里?苏州三塘桥脚下,拿船靠下来格,弄两个篓子对柳树春颈项里一挂,“畜生啊,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是个繁华格堂子,相当闹热,人也多,要千个钱不济事啊。今朝要帮我要两千个钱,少一个钱打一鞭子,少三百个钱要打三百鞭子。”
    柳树春从格接脚板上间慢慢爬上去格,格街上又脏,人家倒格龌水嘎些,人也臭杀得了,他总走格肚里爬啊。
    格天子爬到哪里,要钱要到底高堂子?春来茶馆店门口,格些看热闹格人么又多,可要喊啊:“沈姑娘,沈姑娘,出来望这个三不像,好看了,来堂要钱了。”沈姑娘是哪个?就是柳树春的第八位夫人沈月姑。听见说看这个三不像,她也出来格。因为茶馆店生意也好,她就拿出十个钱来,用金钱法对柳树春篓子里一撂,格十个钱就并排垛了下,一点总不散,而且柳树春怕难为情,头一落里低了杠格,反正来地落爬,望望篓子里十个钱笔崭笔齐垛了下心想:这个人家手脚怎更大格,一般人家撂嘎个钱,客气点格人家么顶多撂嘎二三个钱,了当不得了格,这人家撂十个钱。抬起头来一望,认得格,来她楼上五六个月,嘴上不好说,心上就晓得,“啊呀,这不是我的第八房夫人沈月姑?拗气不要她格钱,拿十个钱从篓子拿出来,也用金钱法往沈月姑手里一塞。格他怎会金钱法格?因为他来沈月姑楼上没得事,沈月姑教过他。沈月姑一望,“啊咿喂,这个畜生也会金钱法格么。”柳树春听见自己夫人——妻子总喊他畜生,心如刀绞,沈月姑拿钱塞到他篓子里,他又塞到她手里。沈月姑拿钱塞到他篓子里,他又不要,又塞到沈月姑手里。沈月姑说:“畜生你嫌少,可是的?”柳树春只是摇头,眼泪千双下,做手势,他要文房四宝,纸砚笔墨。他要写,他格手好格。“哦,畜生也会写字?”来看热闹格人多,总说:“沈姑娘,你拿纸头拿笔把他写,看他会写起底高东西来?”取来文房四宝、纸砚笔墨等他写格。他在写他住哪里?他叫底高?他怎得到这个腔调格?你沈月姑是他第几位夫人?”写了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好之后,连纸连笔对沈月姑手里一塞。
    沈月姑拿起来一看,头上看起,一目到底,“啊呀,
    你不是张三非别个,还是我的丈夫小官人。
    丈夫,你怎到这个腔调格?”也不怕他身上脏,赶紧就拿这个柳树春对怀府里一捧,捧了怀府里边非小可,抱到茶馆店对她床上一摆。
    看热闹格人说:“啊喂,这沈姑娘平常最清爽格,怎拿干脏格东西抱了摆床上格?”也有管闲事就说:“人来世上发财竟不嫌多,茶馆店生意干好,她拿人家要钱格三不象又弄家去格。我们去喊,拿船上人喊得来。”
    肇去喊刁龙、刁虎,刁龙、刁虎听见说发财格东西没得格,个哪肯歇,个人拖把刀来了格,对茶馆门口一站,口中就喊:“哪里的妖道,断了我们财路,可拿我们三不像送出来?”
    沈月姑是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拖把单刀从茶馆店跳出来格,“你个狗贼,奴家一个好好丈夫,把你们弄做这个腔调,我哪肯容情你们。”
    小姐和刁龙刁虎来动手,晓得果有命残生?
    一个女格打两个男格,按道理她是何仙姑格徒弟,本事不推板,因为才间一发急,倒象弄不过这个刁龙、刁虎了格。旁边有个老和尚来杠望好了格,好男不跟女斗,两个男格打一个女格,倒算事情。我倒来看看看哪个本事好,哪个要推板一点。一望,小姐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赶紧跑到前间:“唉,你们两个男格倒算事情哩,打这个女格个人啊?”“秃驴,关你底高事啊?”“你不要出言不逊,我秃驴不是你骂格,你们为底高要打她?”“她断我们财路,拿我们要钱格三不像抱家去摆她床上,我们要我们的东西。”“你这个小姐么也不好,光棍不短柴米路,你拿他们要钱格东西抱家去,摆你床上算底高?”“老师傅,这个不是底高三不像,可是我家丈夫啊。”“怎得是你家丈夫格?”“你们拿格东西要钱格,可是他家丈夫。”“秃驴,你信他瞎说,哪家人身上也长毛了,这东西叫三不像,不是他家丈夫。”“小姐你不要看错了人啊!人身上不长干长格毛,不长尾子。”“老师傅,格个确实是我家丈夫。你如不相信,才间他写个东西也来堂,我把你看。”沈月姑就拿柳树春写格东西把和尚看格,和尚一看,一跳多高:“气死我也,气死我也。徒媳,你不要担心害怕。
    你家丈夫柳树春,他是我格小门生。”
    这和尚是哪个?柳树春家师傅三塔寺当家师傅永远长老。“两个狗贼,你两个狗贼,我一生一世当中,我带到这一个好徒弟,竟拿他弄做这个腔调啊。
    今朝等我来动手,你千个残生活不成。”
    跑到前面一把背住刁龙,拿他一只脚对自己脚下一踏,两个手吃亏,拿过只脚出劲对上间一背,不分细啊大,拿刁龙一撕两半个;不斜不欠,就像杀猪匠开片。“狗贼, 阴司地府等你相相,阎王是你好爹爹,等你到奈河桥下去摸鱼虾。
    不做你个娘舅并老表,老子帮你把家分。”
    刁虎看见哥哥挨撕杀得嘛。格你哨点死走啊,还要帮报仇哩:“你格秃驴,你格秃驴,秃驴啊,
    你今朝拿我家嫡亲哥哥丧残生,我要做伸冤报仇人。”
    “狗贼,你要追你家哥哥了呢?你要和他同走,我送你早点动身啊。”就拿这个刁虎不分细啊大,也一撕两半个。
    管闲事的人说:“不得了了哇!出家人应该慈悲为怀,怎杀生害命,撕杀两个人。”
    急急忙忙就动身,报与老爷早知闻。
    县官老爷吴彬,听见说人命关天,赶紧吩咐衙役拿永远长老带上公堂。吴老爷就说:“你这位师傅啊,你出家之人,你应该行善积德,你为底高杀生害命?”“老爷,我晓得我犯了法格。我情愿伏法,你怎么判我?”“师傅啊,提到刁龙、刁虎是江湖上格骗子,专门骗人卖格,但不过他再不好点,轮不到你拿他弄杀得啊。”“老爷,我晓得我犯了罪,格你判我。”“老师傅,你为老百姓除拉两个祸害,乃有功之人,但是这两个人不应该被你弄杀得,所以你也有罪过啊。要说功罪相抵么,下回拿人弄杀得总不好追究,所以我本县对你从轻发落。
    衙门口示众一个月,放你师傅转山门。
    再弄他去示众,一个月满了格。来到茶馆店里,沈月姑就说:“师傅,我家这丈夫身上总是毛,夜里我和他困做堆,我总不敢霍他人,总害怕煞得。你帮他拿身上毛也弄啦得。”“徒媳啊,不是说坍台格话,这个毛不晓得怎长到身上去格,我确实没得这个本事啊。”“师傅啊,师徒如父子,这点总不帮忙。”“徒媳,我没得办法。”“没得办法也要想出办法来。”“不要叫,我没得办法,带他上我家师傅身边去。”
    随手做对手,拿柳树春带到永远长老家师傅身边。哪个?八公山罗旋老祖。找到罗旋老祖,罗旋老祖就说:“徒弟,我没得办法,不晓得他吃得底高东西,怎长到这个死腔格?”“师傅啊,无论如何要帮忙。”“没得办法呢?”“没得办法也要想出办法来。”“啊呀,不要叫,带他上我家师傅身边去。”罗旋老祖家师傅来哪里?威灵山红云老祖。
    一带带了去,红云老祖一望,“徒弟啊,你们晓得柳树春吃得底高东西?”“师傅,我们不晓得。”“不晓得我告诉你们啊?他吃格叫瘫哑缩节药,所以人瘫格、嘴哑格,他缩节,身上各个骨头、各个部位都缩小了。”“师傅啊,格可有办法?”“怎没得办法,没得办法也做你格师傅?他吃格是瘫哑缩节药,我堂有脱胎换骨药,一吃就好格。”
    肇拿脱胎换骨药拿得来,弄开水浸开来,把柳树春拿起来一吃,曾歇到五分钟格辰光,柳树春来地落打滚拼命打滚。滚了越哨,身上格毛抛了越哨,滚了越哨,身上格毛抛了越哨,滚滚滚滚滚滚滚滚,身上格毛倒总滚抛啦得格。不但毛抛啦得,而且人变长了变高了,也变粗了,就恢复到原来格腔调。为底高?他吃得这个脱胎换骨药格。就是嘴不好说话,还是哑格,红云老祖拿出六神丹来,泡开来把柳树春吃下去,才只三分钟,柳树春能开口说话。
    柳树春双膝跪了高山上,谢谢师太救命恩。
    “柳树春,你是天上安国星宿临凡,派来保大明万里江山,你不能蹲我山上啊,你赶紧回转嘉兴府,拿八位美人齐集起来,赶上京都皇城,皇城里马上要开考了哇。”
    柳树春谢过师太。来到嘉兴府,首先去打了沈员外招呼,说:“岳父啊,千怪我来万怪我,都怪我柳树春一个人。因为我夫人多哩,如果沈月姑生到二子,总有一子继承你沈家后代。”沈员外一想:“木已成舟,还有底高话说哩。”
    柳树春再拿八美,连同安童柳兴和小桃梅香,统统带上京都皇城,到娘舅张国寿朝房里宿下来。红云老祖料事如神,有白骡山强盗,这个白骡大王招到喽兵有三千五百多个,拿战书打到金殿,要叫万岁派能人去和他交战,若无能人出战,——
    兵将反到午朝门,你铁打龙廷坐不成。
    白骡大王拿战书打到金殿,问问文武百官,没得哪肯去提兵调将打仗,为底高?不怕打外仗,就怕打内战。
    文武百官个个跪了金殿上,总像泥塑木雕人。
    “可怜啊,你们太平年岁官上加级总嫌小,战乱年岁怕出征。
    孤家格江山现在如同风中烛,出不到扶皇保驾人。”
    六部大臣赶忙保本,“万岁,你不必龙眼加泪,皇城里没有能人,现在可以拿皇榜高挂,到十三省去招贤纳士,只要考到一个武状元,就好叫他去领兵。”万岁一听,果然相信,随手吩咐御史官书写皇榜。心上就想:“我孤家才做皇帝格,要开考不如开文武考。
    皇榜高挂十三省,要考尽天下武共文。
    皇榜对外一挂,考童生纷纷赶上京都皇城。皇城怎么考,先文后武。有柳树春来娘舅家朝房里间,先到文考场一考,龙门高跳,头名状元。跟上去皇上又开武考。因为他是安国星宿临凡,来到武考场,有马上不会马下的,有会长的不会短的,有会硬的不会软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人拿各人的本领,考到最后又是柳树春本事最好。圣天子龙颜大悦。
    柳树春前来听封赠,文武状元你当身。
    “柳爱卿,孤家这次开考主要是为擒白骡山强盗,孤家封你灭寇元帅,赐你精兵三千前往白骡山寨,去捉拿山贼,待等班师回朝转,官上加级重封赠。
    看到黄道并吉日,你就好提兵调将动身行。”
    格天子散朝,万岁来到后宫,马娇蓉就问:“万岁,你天天来下忙了考啊考,考试可曾结束?”“啊呀,提到这话,梓童啊,往常送你百两银子家去,赎你家父亲格, 可是叫柳树春?”“是的。”“这一次开文武考啊,文状元也是柳树春,武状元也是柳树春。就他个人,不晓可就是你格恩人,我拿他传到后宫你倒望望看,你可认得他?”“我认得格,他格相貌我一落里绣了绸布高头了。”
    肇拿柳树春传到后宫,马娇蓉一看,“万岁,这个就是我的恩人,就是他送我一百两银子格。”万岁就说:“柳爱卿,你现在是皇亲国舅,我和你亲不过嫡,嫡不过姊舅啊。”柳树春赶忙启奏:“万岁啊,我不是皇亲国舅,嘉兴府坐牢格是魏知府家长子魏立,你封格是他,不是我啊。”“柳爱卿,格怎封到他格?”“因为好了魏立代替我坐牢,我才得走监牢里出来格。”“柳爱卿,自古至今能够代替旁人坐牢格人确实少有,孤家封他为皇亲国舅,应该说也是应该格。格既然孤家封了,就没得更改。现在孤家封你也是皇亲国舅,征剿白骡山寨,要为我孤家出力。”柳树春闻听这一声,想想不错半毫分,看到黄道吉日,战鼓敲得叮铃咚。
    点起三千马和兵,八美随军一同行。
    柳兴担任前部先锋,逢山开道,遇水造桥,为大兵铺下前进道路。来到白骡山外面二里之遥安营扎寨,战书打到山上约时交战。柳兴先锋官先行一步,来到前间讨战。山上总军参谋、铁门杠宋文彩来到前间。柳兴一看,“啊呀,你个狗贼,你就逃到堂块啊,你杀啦花琼千岁,逍遥法外逃到堂高山上落草,招兵买马,囤草积粮,你也得了,速速下马受绑,饶尔性命,
    如有三字两不肯,鬼门关就来你面前呈。”
    宋文彩和柳兴交战,柳兴哪是宋文彩格对手啊,吃了败仗溜到营盘告诉柳树春。柳树春晓得宋文彩来堂块,浑身披挂来到战场。“宋文彩,宋文彩,我和你结拜生死弟兄,不晓得你惨无人道,人面兽心,杀啦长兄,杀啦哥哥花琼千岁,你逃到堂块来,下马受绑,饶你性命,
    如有三字两不肯,你千个残生活不成。
    宋文彩也作最后垂死挣扎,和柳树春来打,格他哪是柳树春的对手,柳树春用钢刀拿起来一揩,宋文彩就对马底落一栽。柳树春不肯耽搁,
    吼叫一声来动手,绳子捆绑了紧腾腾。
    随手拿宋文彩打入囚车之内。格为底高不杀他?因为嘉兴府杀人案子不曾审得清,所以要留一个活口。
    单讲到白骡大王。这个骡子精听见说总军参谋宋文彩挨打入囚车,赶紧就来讨战,要想救宋文彩。八美和小桃就说:“元帅,我们随军听用未立寸功,我们要来帮打仗。”九个女子上山,白骡大王看见九个女格来了格,嘴拿起来一张, “呼”一口黄烟。这肚里呢,有熏香毒药格,闻闻喷香,实际上是毒格。骡子精研究这个东西,可以说有二百多年。八美人个个花闪蓬蓬打喷嚏,小桃走了最后不曾挨熏得到,赶紧溜到山下。八美打打喷嚏总对山上一倒,好了掠阵格人看见了,肇拿八美救到山下。说活又不活,说死又不死,柳树春急得没办法,就眼泪叭嗒唉声叹气,八美好不容易和我团圆,现在怎弄到这个腔调。
    安国星宿叹了几口怨气不非轻,罗旋老祖早知闻。
    罗旋老祖拿魏汉喊到身边:“魏汉,你好去帮你家哥哥柳树春打仗了。他征剿白骡山寨,你家八个嫂嫂把骡子精熏香毒药熏昏过去格,你带八粒大神丹。你拿这六神丹带去呢,可救到你家八位嫂嫂性命。”“师傅,我有底高本事去帮打仗?”“你现在有本事哩。”“但不过他是精怪骡子精,修道修了九百三十八年。我这里有照妖镜一面、斩妖剑一口,可以去捉住精怪。”
    再带了宝贝下山,来到营盘见到柳树春,拿免战牌脱啦得,有魏汉主动去讨战。格天子这个骡子精,晓得有能人来了格,赶紧来到前间和魏汉交战。魏汉哪打得过骡子精,只打了两个回合四个照面要吃败仗。他手脚又哨,就拿照妖镜拿起来一照,骡子精从马高头一个跟斗栽下来。一栽下来,来地落就打滚,打打滚,就现了原身,一只大大白骡子,总有一千多斤,嘴一张骡子呼熏香毒药对外直喷。魏汉好了手脚哨,对后一退,不曾熏得到,不曾喷得到他,魏汉手拿斩妖剑几个箭步跑到它身边,手起剑落,咔嚓,就拿骡子精腰分两段。山上格些喽兵一看,“我家大王也是个精怪啊,我们快点走啊。”魏汉说:“不要走,这领兵主帅乃柳太师之子柳树春。”大家听见说领兵元帅,是柳太师之子柳树春,“格我们不走,愿意改做官兵,跟柳元帅进京。”然后放火烧山,
    山上竖起了太平牌,向后不准躲强人。
    有八美么吃得六神丹也总恢复健康,肇拿囚车解到京都皇城,柳树春先到金殿交过旨,“征剿白骡山寨现已打转。”“爱卿,你乃有功之臣。”“万岁,嘉兴府杀人案子不曾得澄清,现在有宋文彩被我捉住得格,打入了囚车来午朝门外候审。”随手万岁发下圣旨,交刑部三司三拷六问。宋文彩也晓得不好,他也承认了格,人是他杀格,连夜拿凶器带走格。再拿宋文彩拖到午朝门外,曹字口过刀问斩。
    拿这狗贼丧残生,最后不曾有好收成。
    柳树春就说:“万岁,这次打得胜仗,不是我个人能打胜仗,有我家堂弟弟魏汉也出得很大的力,不是他,也不能拿精怪除啦得,他也是有功之臣。”
    圣天子龙颜大悦,既然有功,孤家就要来封。
    魏汉前来听封赠,封你勇敢无敌大将军。
    魏汉赶忙启奏,“万岁啊,功劳最大么,应该是我家干哥哥柳树春,也不应先封我,应该先封他。”圣天子龙颜大悦,该应孤家江山稳,出到擎天柱一根。柳树春, 柳树春,你是文武状元,今天来加封于你。
    文武状元加封赠,子顶父职受皇恩。
    那时柳尚杰底高官职?是个文宰相,所以万岁还要加封他。
    柳树春前来加封赠,逍遥王之职你当身。
    “万岁,格我有八位美人也请你帮封。”哪八位?有华爱珠、柴素珍、田素日、田素月、张金定、陆翠娥、陆素娥、沈月姑都被召到金殿。
    “八美前来听封赠,都是一品正夫人。”
    肇又呢,拿柳树春母亲张氏太太,加封为太君娘娘。他和魏汉都要求回转家中荣宗祭祖。柳树春荣过宗祭过祖,来到京都皇城。
    再提魏汉,心上一想:“我送十根金条,十两银子把肖道成格,这个人家竟要拿我去活埋啦得,我倒要去望望这个人家看。”跑到这人家一看,这人家赌钱,赌到底高程度?夫妻两个就拿十根金条输啦得,拿玉镯卖格钱三千二百两银子也输啦得,衣裳裤子卖到格钱也输啦得,最后输了没得钱,亏上一身格债,又逼妹子肖金花去接客,妹子不肯,竟拿妹子又杀啦得。魏汉气了三孔生火七窍冒烟,吩咐手下之人,三箍头麻绳,七箍头担绳,拿得来横一拗竖一拗,拿夫妻两个捆了就象稻种包,解到京都皇城交刑部三司审问。到最后拿这夫妻两个,送到午朝门外曹字口。
    一刀一个丧残生,最后不曾有好收成。
    不提赌钱鬼也挨杀啦得格,魏汉格天子也到京都皇城保驾了。柳树春就说了:“柳兴啊柳兴,你也跟我干长时间了,我看小桃倒也不丑,明朝我到金殿之上帮你保一本,封你点官职么好等你去坐衙门,和小桃配成婚。”
    柳兴闻听这一声,心总乐到了足后跟。
    第二天早起五鼓三点,圣天子坐殿,文武百官都来朝驾,文官爬上金銮殿,武官站到牡丹亭。万岁皇开金口,帝露银牙,“各位老贵公、各位老爱卿,有本早奏,无本速速卷帘退朝。”柳树春赶忙启奏:“万岁,微臣有本奏来。”“柳爱卿有何本章速速奏上?”“万岁,我格安童柳兴,跟我吃尽千辛万苦,你要封他点官职,把点好处把他。另外请你万岁从中为媒,拿小桃终身许配把柳兴。”圣天子一听是龙颜大悦:
    “柳兴前来听封赠,带刀指挥去坐衙门。
    小桃前来听封赠,带刀指挥家正夫人。”
    柳树春格天子夫妻九个团圆了,华爱珠小姐拿移墨珠拿出来,交到柳树春手里,“大人啊,你肇是皇爷千岁喽,先前你拿移墨珠到我家典当里当,才引起了你打闹华府,我才弄《八美图》和你调换到这个移墨珠格,现在我这颗移墨珠还把你。就是呢, 我家也有父亲母亲,也要请万岁封下子,肇还有八美家每一个人家父母,总要请万岁帮封。”
    柳树春统统奏于万岁。拿男格全部封做自在臣相,女个都封做一品夫人。自在臣相是底高?就是活计不要做,一落里不要操累劳碌,吃国家格粮,拿国家格钱。
    有张氏太太就说:“儿啊,你现在夫妻九个团圆,有八美和你成婚匹配,也是前世里修得来格福气,又经历了许多惊险曲直动人的事迹,才到如此地步,明天早朝,我要亲自上殿启奏万岁,拿你们夫妻九个团圆,当移墨珠大闹华府,得到八位美人,从前到后写一部忠孝宝卷,好蹲东土里劝善。”
    第二天早起,有太君娘娘张氏亲自来到金殿。就拿这事情从前到后告诉万岁。万岁一听龙颜大悦,就吩咐风流才子、自在臣相写起了一部忠孝宝卷,就叫《嘉兴八美图》,传流来东土到如今。
    众位,忠孝宝卷《八美图》讲到现在为止,也算有头有尾有始有终。
    经到头来卷到梢,拜送落难星宿上九霄。
    佛头当中坐,善人两边排。大众帮和佛,一齐免三灾。对不起你们。
    刘正坤讲录
    姚富培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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