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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世评话下

    训世评话下
    时校为郑州牙校补军将,吏部差押至成都年已六十四岁,妇方四十余。未有子,谓其夫曰:我有白金百两可携至成都,求一妾归异得子为身后。计时校至成都,访牙僧,见一女甚华丽,诘其家世,不对。见其以白布总发,□而问之,悲泣曰:父本都下人,为州掾。卒扶□至此,不能归,鬻妾欲辨丧耳。时校恻然,携金往见其母以助其行人为干行计同上道椽中,谨事椽妻至都下殡毕,方辞归。妻迎问买妾状,具以实告。妻曰:济人危急,为德甚大,当更为君图之。未几,妻有孕生邦美,后举进士第一,官至吏部尚书。
    古者时校道的人做郑州补军将,蒙差本州岛公干往成都去时,他的娘子对说:你年纪六十四岁,我也四十岁多,还无有儿女。我馈你白银一百两,你到成都买一个小娘子回来,生下儿子做你后计。那人到成都访牙人,寻一个女儿来,好俊来   问那女儿,你是甚么人家的女儿?他不答应便下眼泪。又他白布总发侣有妖□,问你怎么白布总发?他悲泣说:我的父亲本系都下人做州吏,病死了扶榇到此。家远不能勾回去,要卖我备办丧葬。那时校听得可怜,拿者银子到见他的母亲,还他女儿,又与他银子做行路的盘缠,早晚一路到那都下埋葬。回来,他的娘子迎见,问你买小娘子来么?那人说:我不曾买就问说上你的缘故。娘子说好好,你救济人的危急好德厚,后日再计较讨也罢。无多时,那娘子怀身,止下一个儿子叫名邦美,厥后中进士第,官到吏部尚书。
    汉时外郎宋行至极富饶,其弟贫穷,无有住处。夜则到旧□址宿,昼则市中乞食。其兄全不护济,但他人柳文卿胡子转每日到诸店游戏,外郎妻十分贤会,对外郎说:我听得古人云:亲不亲,古乡人;美不美,乡中水。一个瓢子破作两个,汝同胞亲弟每日乞食,如何不顾?但外人相交,不顺天理。外郎骂妻说道:汝不知事也!我两个朋友水火相救,交结如此骂焉出去?其妻中心较计:我夫如此不善,何以改之?买一个死狗穿着衣冠,门外竖立。外郎乘昏醉酒回来,睡一场起,坐呼小奴宝同说:我渴欲饮水。其妻自去持水与饮,耳边说门隅贼人来立。外郎听此持杖到门隅,再三打落不作声。回来对妻说:我杀贼人,何以藏之?其妻答说:呼尔两个朋友议之。外郎使宝同请两个朋友来,宝同归去,至五更回来。外郎问两个朋友来乎?宝同答说?彼二公云杀人事也不来。外郎问何以知之,宝同说:夜半何以来?请极问不得已,说之,彼说不是小事不来。外郎对妻说:何以为之?其妻说:呼尔乞食亲弟来议之。使宝同到密呼之,其弟奔走急来。外郎开说仍云:何以藏置?其弟告六我负去山谷间藏之,就负去。到天明回来,告云:我藏在山谷间,无人见之。外郎云:我今放心矣!汝回去。其妻说小留吃朝饭回去。吃饭时,待制衙门四个臭隶来说,柳文卿胡子转告状去,夜官人家杀人。官司令我等请官人来,即结缚。外郎夫妻与弟到官司,其妻告说:不是杀人也,实则死狗也。我夫亲弟贫穷,每日乞食,我常常劝说不听。骂我说:汝何知之!我两个朋友水火相救如此交结。我欲知心志,曾狗假作人像欺之。今日有灾,请来议之,不来,反为告状。请官司差人堀取来可知。官司差皂隶率外郎之弟堀取而来,果死狗也。官司备知题奏,圣旨宋行柳文卿胡子转各杖一百充军,其家财分半给乞食亲弟。
    汉朝时有一介宋行道的外郎,他家道十分富饶。他的兄弟十分艰难,无有住处。黑夜里到旧柳场里睡了,白日里到街上叫化讨饭吃。这般贫穷受苦,这外郎一些儿不照顾,只和外人柳文卿胡子转结做朋友,每日店里打双六下象棋打毯儿踢建子吃酒要笑快活。那外郎的娘子十分贤会,对丈夫说我听得古人说:亲不亲,古乡人;美不美,乡中水。一介胡芦破做两个瓢,他是半个,你是半个。你怎么同胞生的亲兄弟朝朝到街上讨饭吃,无心照顾,只和外人诘交,不顺天理。外郎喝他娘子说:(中略)如今差人带这叫化的□将来看便知道。官人便差人去□将来。看,果然便是死的白狗,官司把这意思备细题奏,圣旨里把柳文卿胡子转宋外郎各杖一百,远地里贬去了。把外郎的钱粮分做两分,一分与他叫化的受用用。
    古者有一人出征,十年不还,其妻长念不忘。其家有一雄马,妻对马曰:我夫十年不还,不知生死。汝若寻来,我与女子作汝妻。其马走归,及半月得夫回来,其马每日作怒踶囓。夫问妻曰:此马何若此乎?妻答曰:汝曾十年不还,我对马曰:若得夫来,与女作妻。此马寻汝而来,今不与之,以此作怒。夫曰:虽得我来,何以与女作妻?即杀之,剥皮□干。其马皮忽包女子,随风飞去。后十日,其皮又随风而来,挂子桑树上。其皮内皆是蚕儿,蚕儿之种自此始。
    古时有一个征讨官出征去,十年不得回来。他的娘子长念丈夫几时回来,无日有忘。他家里有一个儿马,这妇人对那儿马说:我的丈夫出去征去,经今十年,不知死生。你去若寻得丈夫来呵,便把我的女儿做你老婆。那马听了这话,便走出去。直到三个月,寻得丈夫,骑得回来。后头那马每日恼怒乱叫,常要蹄咬杀人,这般开噪。丈夫问娘子说道:这马怎么这般乱叫聒噪?娘子回说:你一去十年不来,我长念你,对这马说:你若寻丈夫来呵,我与你女儿做媳妇。这马寻了你来呵,我不与他女儿,因比这马这等恼怒。丈夫对娘子说:虽是寻得我来呵,怎么与他女儿?就杀了,剥了皮子晒干时节,猛可里打起旋窝风。那马皮包了女儿,随风飞去了。到十来日,那马皮又风里飞将回来,挂在桑树上。开了看,都是蚕儿。这蚕儿之生自此为始。
    郑叔通初已定夏氏女为婚,及入大学,遂登第。既归,则夏氏女已哑。其伯姒欲别择,叔通坚不可,曰:此女,某若不娶,平生遂无所归。况以无恙而定婚、因疾而弃,岂人情哉?竟娶之。其后叔通官至朝奉大夫,哑女所生一子亦有官。
    古时郑叔通道的人,夏氏家里定婚。到大学馆里读书,中第回来。夏氏哑了口,说不得言语,他的叔伯和嫂子要别处再讨定婚。叔通坚执不肯,说道:这个女儿我若不娶呵,平生无有去处。又是他无病时定婚,如今有病□了呵,有甚么人情?这般说,就直娶了。后头叔通做到显官,哑女生下的一个儿子也做官。
    元朝书生宋宽到楚国,路傍,有一神女庙,过行人不祭则必有灾。宽行至此庙,备礼祭之,跪告曰:吾闻神女有慈有悲,救济惸独,愿降下济一寒生。如此至诚极祷。少顷,神女乘云下来,宽惊恐伏在庙边。神女坐庙榻上,形貌极俊。神女呼宽进前曰:我感汝之诚降临阳世,敢不从命,然汝食荤醒饭食不净。汝若断弃饮食,则我当再来。宽信其言,忍饿一月。神女下来曰:再承厚意而来,然见汝模样不净,不欲从也。言讫而去,不知归处。宽妄从神女妖情,虚受劳苦。
    元朝宋宽道的秀才,游学到楚国,路傍有个神女庙。这神道好生利害,过路人不祭他呵,好歹降下灾难。因此这秀才也到庙里摆果子酒肉祭一祭,就跪下告神说道:听得神女有慈有悲,常救济惸独,情愿降下,广济寒生。这般至诚祷告,等一会,那神女果然乘云下来。宋宽却见徨恐,伏庙堂边,这神女坐在那庙榻儿上,形容体貌十分可喜。那神女便叫宋宽进前来,说道:感承秀才至诚,降临阳世,便当从命。虽然,你口吃荤醒饮食,你若断这醒荤呵,我便再下来。宋宽听这神女的言语,就断吃食,忍饿一月。神女果然又下来说:感荷你的至诚,便当从命。然你模样不干净也难和你做亲,这般说了去,不知去处。这宋宽迷他神女妖精,吃唝了干受劳苦。
    范纯仁字尧夫,苏州人,县人仲淹之子也。尝往东吴得租麦五百斛,舟载以归。道会故旧石曼卿,自称三丧不举世无郭振,无以告者。纯仁悉以麦舟与之,归而拜父于庭,父问:东吴曾见故人否?纯仁曰:见石曼卿,云三丧在浅土。父曰:何不以麦舟与之?纯仁曰:已与之矣。其后登皇佑元年进士第,官至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卒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曰忠宣。
    范纯仁是苏州吴县的人,他往东吴,放买租麦五百担。载船回来时 边这见父亲的故旧石曼卿。他说遭爷娘的丧,因家道艰难,还不葬了。纯仁了把麦子连馈都馈。回到家里,庭下拜见父亲,父亲问:你到东吴见我的故旧石曼卿么?纯仁告说:我见了他遭爷娘丧,他因艰难,还不葬了。父亲说:你怎么不与麦子?纯仁告说:我都馈他回来。厥后皇佑元年纯仁中进士第,官到尚书右仆射,卒后赠开府仪忠宣公。
    苏州有一商将赴京,妻曰:汝到京师买梳而来。商曰:我善忘,汝图形示之。妻指半轮月曰:此是梳形也。商曰诺。暨到京师,爱一妓,尽费其财,空还。从者曰:娘子所求何不买裁?客人念悟,仰视皎月团团恰似明镜,即买铜镜置诸箱中回程到家。其妻馈酒三杯,仍言我请首饰,何不买来?商开箱示之,便是铜镜。妻对镜见其影,怒掷镜,大骂。姑曰:我子纔回家,汝何故与斗?妻曰:如今带妓而来。姑云:妓在何处?妻取镜示之,姑见其影,姑又怒掷镜,骂子曰:畜生畜生!妇之骂汝岂不宜哉?尔带小艾犹为不足,又带老妇而来乎?邻人闻之,笑曰:尔不知明镜照姘丑,真天下弟一痴也。
    苏州住的一个铺家,待要买卖赴京去时,他的娘子和丈夫说:你到京里须要买一个梳子来。这丈夫说:我是善忘,你画与我样子。娘子说:何须画? 你如今正是月初新月曲弯,便是梳样一般,你只看那天上新月记得有甚难?丈夫说是,记得容易,我便买来馈你。却到京里养一个  弄尽了钱财,情事不成,就忘记了不想买梳子。收拾行李起程时,根他的一个伴当告说:官人,你临行时,娘子分咐买头面。官人既应许了,却怎么不买?那丈夫才记得起来么,只忘了买甚么东西。只想天月的言语,遭是月望皎月团团明镜一般,就买一个铜镜,着纸包了,装在箱子里。回程到家,娘子见丈夫,便安排酒肉劝饮三杯,做个洗尘。问说外人都说你到京里恋花迷酒,今日方见不虚。人言你临行去时,我分咐买头面,你怎么不买来?丈夫回说:已自买来了。便开箱子,取将来,却是铜镜。这娘子对镜看,却有美貌妇人。他不知自影照现,就恼起来,把这镜子还 在箱子里。村言大骂,乱打丈夫。姑婆近前来骂媳妇,说道:我的儿子才回到家,却因甚事聒噪厮打?媳妇回说:妈妈你不知道,人都说他到京迷花恋色,果然如今带一介  来了。妈妈说  在那里?媳妇说:我才看了,还 在箱子里。妈妈开那箱子,看没甚么人,又问媳妇  在那里。媳妇说:在这铜镜里头。妈妈取那铜镜来看,有老婆在里头。这妈妈也不知自影照镜,又恼懆 了那镜子骂他儿子说:咳!畜生畜生,媳妇打你好。休道是京里去养  ,现将老师傅  也带的来了。这媳妇和姑婆这等哈打胡杜厮打,邻舍人每听得这话,都来笑说:自古明镜照姘丑,你怎么不知道?是天下第一痴。
    有一老妪,有女年十八,居古寺洞。老妪每晓到寺佛前烧香,祝曰:愿以作大州官妻。寺之老僧窃闻。一日五更头藏身佛后,老妪又来烧香祝愿。老僧若佛语者曰:汝女命夭,若为此寺老僧妻,可延年;不如是,寿不过二十。可待老僧睡觉议之。僧语讫,潜还方丈。老女到丈外微行作声,僧曰:何人?女人曰:我是居洞口老女也。今听佛教欲告长。老僧曰:哉,汝来言之。老女曰:我有一女,每早到佛前祝曰,愿为大州官之妻。今日佛言:汝女命夭,为长老妻则可延寿。僧曰:我老僧何敢取汝女?老女曰:愿矜怜之,来歞一二日,以救人命。僧曰:我不知吉日。老女曰:我亦不知何日是吉,请长老自择。僧看历书云:今月初七日乃吉。女曰:我到家备礼待之。老僧喜作笼子,至期僧负笼往女家取其女,置笼中,封之负笼而还。沿路唱曰:汝见负和尚耶?汝见负美女笼和尚耶?忽值州官之行,其州官听僧唱而异之。弯弓拟僧,僧弃笼而走。州官开笼取女,以生豹置笼中封之而去。其僧谓女在笼中,遂负笼还寺,呼诸弟子曰:弟子今夜虽有戏声,勿来窥之,否则杖汝。到初夜,僧灭灯,从笼隙以手弄之。豹怒,以爪爪其手。僧曰:女儿女儿,尔莫怒,佛所赐也。乃开笼,忽豹突出咬僧,僧呼弟子曰:弟子弟子,豹咬我。诸弟子皆不肯往救,曰:当夕师教我勿窥,遂不救。豹咬杀老僧,跳墙而走。
    古时有一个寺院,户洞下面住的寡老婆,带十八岁的女儿过活。那老婆每日纔到大亮,到寺里佛前面烧香礼拜,祷告:愿我的女儿做大州官的娘子,每日这般至诚祷告,那寺里老和尚知道这祷告的意思,有一日五更头起来,到佛背后藏身伺侯。还是那老婆来祷告时,那和尚说:你的女儿命短,馈这寺里的老和尚是好歹延年长命;不这般是,不过二十岁死了。又说:你且外头伺侯,等和尚起来坐定时,到那里说一说。这般唝,他那和尚走到房里坐的。老婆到窗外悄悄的走作声,和尚说:甚么人来到这里?老婆说:我是这寺院户洞下住的老妈妈,才子佛说话要告老长知道。老和尚说:咳好妖□,你入来说一说。老婆到里面告说:我有一个女儿,每日到佛前面烧香,要愿做大州官的娘子。今日佛说命短,做这寺里长老的娘子呵,便长命。我要说这意思,教长老知道。和尚知道:咳!我一个老秃师,怎么敢要贵女?老婆说:可怜见家里来一两日同床救命。和尚说:既这般是不知几日好?老婆说:我知他几日好,从长老说定日子。这老和尚看历头说:这月初七日好日子。我那一日去老婆说:既这般时,我到家里伺候。打发送了把荆条子做笼子,前面做窗,四面都糊了。到初七日,那和尚背者笼子到他家里,把那女儿坐在笼子里。打封了窗,昼押子去时,说:背的背和尚见了么?背者俊丫的和尚见了么?这般要话去时,路上撞见大州官,那州官遭是无有娘子,听得那和尚的要话,故意吓他,要射的样子。和尚见的惶了,背的笼子 在路边,走到山峪里藏身,抛去。那州官开了笼子,看里头好女儿坐的,拿出来着马上骑,就带去的金色豹子故在里头,还和尚一般打封画了,连忙走去。那和尚回来,不仔细看,还背者笼子到寺里坐的,叫大徒弟来说:徒弟徒弟,假如今夜这房里有聒噪的声音时,你来伦眼看呵,大棍子打你。叫小徒弟来,还是这般分付。不到一更,吹杀灯鲜了笼窗入手。那豹子 破了手,和尚说:女儿女儿,不要这般,佛与的。大开了笼窗,豹子跳出来,这边咬、那边咬。和尚大声叫:大小徒弟,老虎入房咬杀我,你们快来救一救!大小徒弟说:我们去呵,大小棍子打我怎么敢去?两个相推不去,豹子咬杀了和尚,吃了头脑,跳墙走去了。
    古者有一县厅,北有古墓。一日县令问县吏曰: 此何人之墓乎?县吏曰:此古县令之墓也。县令曰:何可葬在厅北乎?汝辈宜速移葬他处。县吏如其言,堀土四五尺深。前面有一大□燃火,两边亦有大□盛油而空。其□傍,前面□之油干,则两边□之油流入。其前面又有一个铁牌,写曰:许由许由,五百年来天其增油。县令见之,惶惧不已,即更添油如旧,埋之。语县吏曰:我后日死,则汝辈埋之何处?县吏曰:从大人之命。县令曰:我死,担我而去,担折,处理之可也。居数日,县令果死。县人担尸而去,行至十五里许山下,担忽折落。即于其地堀土四五尺深,得一铁牌,写曰:无物则问我而□。县人与令之子即葬其地,令之长子□其铁牌而藏之于家。无米则击而出之,无酒则击而出之,诸般之物莫不以此而得之。一日令之次子告其兄曰:此铁牌不是兄之私物,乃天与我兄弟共享之物也。请轮日而藏之,其兄不肯,曰:虽在我家,凡诸击出之物皆分用之,汝何争焉?其弟强之,兄不获已,与之。其弟受而藏之,一日无米而击之,火始焰焰,再击而火遂大炽,屋宇财物尽为煨烬。
    古时有一个县里,正厅北后有一座坟墓,年代久远。有一日,县官对吏说:这厅后甚么人的坟墓?县吏说:我听得古时县令的坟墓。县令说:虽是县令,怎么葬在正厅后?你们□出,移在别处理了。就□了五六尺深,前面放一个大缸,点灯。两边也放大缸盛油,钻眼,前面缸里的油干了时,两边缸边的油流进去。前面又有一个铁牌子,写者:许由许由,五百年上天添油。遭是县令的名子,许由县令见了,心里十分惊恐。再满满的添油,依旧埋了。就对县吏说:我后日死了呵,恁们埋在那里?县吏说:从大人的命。县令说:恁们抬我去时,杠析处埋了。无多日,那县令死了。抬了去时,到十五里地山底下,杠折了。就那里□土四五尺深,有一个铁牌子写:无东西问我讨。就那里埋了。那个铁牌子县令的大舍将去,放在家里。无有米呵,打出米来,诸诸般般的东西都打出来受用。有一日那大舍的兄弟来告哥哥说:这铁牌子只不是哥哥的,天与我两个弟兄的,俺轮流放好。哥可说:虽是放在我家里,诸般打出来的都一般分用,你却怎么这般说。兄弟强要轮流放。哥哥无奈何,拿出铁牌与他兄弟。那兄弟将去,打出米来,火块出来。再打时,大火出来,连房子钱粮干净都烧了。
    罗爱爱,嘉兴名娼也。色貌才艺独步一时,而又性识通敏,工于诗词,是以人皆敬而慕之,称为爱卿。同郡有赵氏子者,亦簪缨族也。父亡母存,家赀巨万,慕其才色,以银五百两聘焉。爱卿入门,妇道甚修,家法甚整。赵子嬖而重之,聘之二年。赵子有父傥,为吏部尚书者,以书召之。许授以江南一官,赵子欲往,则恐贻母妻之忧;不往则又恐失功名之会,踌躇未决。爱卿谓之曰:丈夫壮而立身,扬名以显父母,岂可息情之笃而懊功名之期乎?君母在堂,温情之奉,甘旨之供,妾任其责有余矣。但母年高多病,君宜常以此为念,不可不早归尔。赵子遂卜行,置酒酌别于中堂,赵子乘醉解缆而行。至都而久久不能归,大夫人以忆子之故,遂得重疾。伏枕在床。爱卿事之甚谨,汤药必亲尝、饘粥必亲进。一朝呼爱卿而告之同吾子以功名之故远赴京都,遂绝音 ,吾又不幸成疾,新妇事我至矣。今而命殂,无以相报,但愿吾子早归,新妇异日有子有孙,皆如新妇之孝敬。皇天有知,必不相负,言讫而殉。爱棺哀毁如礼,亲造卿椁置坟□而葬之。既葬,朝夕哭于灵柩前,悲伤过度。是时苗军起至千,嘉兴大掠居民。赵氏之家为刘万户者所据,见爱卿之姿色,欲逼纳之。爱卿给之以甘言,接之以好容。沐浴入阁,以罗帕自缢而死。万户闻之而趋救,已无及矣。即以绣褥里尸,痊之于后圃银杏树下。未几,赵子至矣。投其故宅,荒废无人,但见苍苔碧草掩□阶庭而已。赵子大伤感,宿于空堂,明日鸡鸣而起,寻其母妻,而归行至东城门。遇见旧使苍头,问母与妻安在。苍头曰:郎君何以来之迟也。夫人忆君成疾,今已辞堂,娘子亦已殁矣。遂引赵至母葬处,指坟□而告之曰:此皆六娘子之所经营也。指松柏而告之曰:此亦六娘子之所手植也。自夫人之死,娘子身被衰麻,手扶棺椁,自负土营坟,日夜号哭墓下。不幸苗军入城,宅舍被占,刘万户者欲以非理犯之。娘子不从,遂以罗帕自缢,就于后圃葬之矣。赵子闻此言,哀伤不已,即归至银杏树下,发堀之。颜貌如生,肌肤不改,赵子抱其尸而大恸绝而复苏者再。乃沐以香汤被华服,买棺而附葬于母坟之侧。哭之曰:娘子平日聪明才慧流□莫及,今虽死矣,岂可混同凡人使绝灵响。九原有知,愿赐一见。于是出则祷于墓下,归则哭于圃中。将及一月旬晦之夕,赵子独坐中堂寝而不能寐。忽闻暗中有哭声,急起视之,果六娘子之灵也。其动静语默无暴平日,遂抱赵子同床而语曰:妾虽处幽冥,感君忧念实所怆恻,是故今夕与君知闻尔,从今别矣。赵子闻之大哭,不见其处。
    古时嘉兴县里住的有一个妇人叫名罗爱爱,十分可喜,本性聪明,又做好文章。那时节人人都夸奖敬重他,叫做爱卿。一县里住的有一个姓赵的秀才,也是一个六来头,家的有好些钱财,听得这妇人的好模样好本事,心里想念就下了五百两银子,娶将家里来。这妇人到他家里,修整家法,尽着媳妇的道理。这秀才心里喜欢怜爱,过活才到二年,他父亲的朋友做吏部尚书送一封书来,叫他要做官。这秀才临去时,心里忧愁。要去呵,家有母亲和娘子,舍不得。不去呵,误了功名,心里未定其间。娘子对秀才说道:我听得大丈夫务要立身扬名,以显父母。你却怎么想念家小,忘了功名。你的母亲在家呵,早起晚夕我小心侍奉,你莫愁,放心去。只是母亲寿高病多,你却常常想这意思,早早回来。这他说了,就递送路酒相别了。那秀才吃酒醉了,便上马去了,多年不得回来。那母亲媳他儿子,得病重了,这媳妇亲自所绝愁缩好生伏侍。有一口,那老娘叫那媳妇说道:我的儿子营干功名,远在京城。我如今害病重了,你这般伏侍到了。我这恩德报答不得,只愿我的儿子早早回来,你有子有孙,都似你一般孝敬呵,皇天好歹替我报答你。这般说罢就死了。这娘子十分哀痛,做了棺材,亲自背土埋葬了,常在坟边早晚啼哭贷过了。那时节,苗军起兵到这嘉兴地面,摽掠村落。那军里头有个刘万户道的人,连这娘子抢了去,看他容彩麦利要下手。这娘子故意甘言甜语,假做许嫁的样儿,悄悄的洗澡身子,把手帕吊死了。这刘万户赶不上救他死,十分凄惶。把锦绣褥子来装灵尸,埋在后圃白果树底下。那赵秀才却回家来,看家里无一个人,只有荒草生出院落里。这秀才十分悲伤,没奈何,那空房里独自睡了。明日头鸡叫时起来,要寻见母亲和娘子去。行到东城门外,撞见旧使唤的老汉子,问:我母亲和娘子在那里?那老汉回说:官人官人怎么来的迟?老娘长想官人成病死了。罗妳妳也死了,就引者秀才到那老娘 处,指与他坟墓,说道:这个是罗妳妳的自家做的。又指与他松柏树说道:这也是罗妳妳自家栽的,老娘死了后头,罗妳妳身穿着麻衣,手扶着棺材,亲自背土埋葬,白日黑夜常在坟边号哭。不想贼兵乱起,家里大小人口都被抢了去,那贼军要下手妳妳,妳妳直不肯,就吊死埋在后园白果树底下。这秀才听了这话,啼啼哭哭,十分哀痛,到那白果树底下打开坟墓,省那颜色和身子,却是在生时一般。这秀才抱着那灵尸只管哀哭,几遍昏死了还苏省。却把香汤水来洗了灵尸,穿新衣服,另买一个新棺,搬葬母亲坟墓一处,就拜伏坟下,啼哭说道:娘子你生时听明智慧,十个九个也都赶不上。你如今虽是死了呵,比不得常魂,却怎么不来看我,情愿看我一遭。常常这般祷告,坟下啼哭七八到一个月。忽然有一日晚夕,这秀才独在厅堂里要睡呵。睡不着,暗暗有啼哭声,这秀才连忙起来看,却是那娘子的魂灵,那言语动静便似活在时一般。就抱着那秀才同床,说道:我虽是在幽冥之中呵,感动你的忧念,十分凄惶。今日为来和你相会,从今日永别了。这秀才听这话,放声啼哭,再不见了魂灵。
    程彦宾为罗城使,进攻遂宁之日,左右以三处女献,皆蔚然有姿色。时公方醉,谓女子曰:汝犹吾女,安敢相犯。因手自封锁,置于一室及朝,访其父母还之。皆泣谢曰:愿太守早建旌节。彦宾曰:节非敢望,但得死而无病便是好也。其后官至观察使,年九十九无疾而卒。
    古时程彦宾道的人做罗城太守,领军马到遂宁地面征讨时节。有一日,左右的军人每讨三个女儿来进与彦宾,都俊俊好模样。那早晚彦宾醉酒,和那女儿每说:你是我的女儿一般,我怎么敢下手?把三个女儿放在一个房屋里,亲自打封锁了。到第二日早起,寻他爷娘来,一个个都还他送了。那三个女儿的爷娘都啼哭谢拜,说道:愿太守早早的得功,立了贤牌,光显门间。彦宾回说:我怎么敢望那等勾当,我只愿无病老死却好,果然后头这彦宾除做观察使,年到九十九无病死了。
    李谦尝□岁歉出粟千石以□乡人,明年又歉,人无以偿。谦即对众焚券曰:债已偿矣,不须复偿。明年大熟,人争偿之,一无所受。明年又大歉,谦竭家资,煮粥以济之。动以万计,死者复为痊之。人皆曰:子阴德可谓大矣。谦曰:何足为德。一日假寐,梦一紫衣人告之曰:上帝知汝有德及人,报在尔后。言讫而去。后谦寿百岁而终,子孙皆为显官。
    古时李谦每遇岁歉,一乡人无有吃的饥荒时,出家里的米粮,散与他吃,或是熬粥舍施。有人□去的米粮到明年大熟还他呵。谦对□人烧□券不要还纳,乡中有死丧不能丧的呵,谦出财葬了。有这般阴德,乡人都说谦多有阴功,谦说何有阴功。有一日,谦梦里见穿紫衣的人告谦:上帝知道大人有阴德,报大人后嗣荣显。果然谦到百岁死了,子孙都做显官。
    古有一行路人请宿于一官人家,夜梦其家母羊来告曰:明口主人杀羊馈客,若杀之,则羊园只我孕儿肥泽,当杀我矣。我元是此家妾也,被正妻毒药杀我,我恋夫不已,变为母羊。在此家姑待一二日则当生子,请客告以素食而沮其杀我。客觉而□之,然夜深不得开说。明早主人果杀羊馈客,客乃说此意于主人,宾主但哀,不忍食之。
    古时有一个行路的人到一个官人家借宿,到四更鼓梦里有一个大母羊进前来告说:这主人家官人明日要宰羊接待贵客,羊圈里头只我怀羔有肥,杀时便杀我,官人可怜见救一救。我原是主人家官人的小娘子,被正娘子性儿恨互毒药杀我,我顾恋夫主,变做母羊。在这羊圈,怀羔满月,无多日便下羔儿。请大人赚说我吃素。这般告了去么,那客人却想妖□,又是黑夜,不得说与主人。那主人果然杀那母羊煮熟了。第二日清早起,却把羊肉馆待他。那客人见那羊肉,才记得梦里的话,和主人家开说那里意思。主人听的这话,哀哭眼泪,都不忍吃那羊肉。佛经说死生轮回,人死便托生。
    古者有一富人郭兴,凡见古器皆买之,多积家中。一日,有街中一人将尽破贴里衣来告曰:此未是宋宰相吕蒙正不做官时所服之衣也。兴闻而郎买之。又有一人将一顶破纱帽来告曰:此是晋名士陶潜漉酒巾也。兴闻而买之。又有一人将一张破席来告曰:此是鲁哀公问政于孔子时铺坐之席也。兴闻而又买之。又有一人将一个木杖来告曰:此是春秋时韩伯瑜之孝顺泣杖也。兴闻而买之。又有一人将一个瓢子来告曰:此是尧帝让位时钦赐许由之瓢也。兴闻而又买之。兴如此多买古器狼籍家中,常被人欺,不数年家甚贫穷。有一人来告:汝多积古器,有何益乎?今汝服蒙正之衣、戴陶公之巾、杖伯瑜之杖、挟哀公之席、将许由之瓢立于市,则必众人争来买之。兴果如其而往于市立焉,市人皆饮笑曰:老翁曾是富家翁也,今为一个乞食人也。此所谓运来,铁也争光;运去,黄金失色。
    古时有郭兴道的人,原是财主。平生只好看古器,但见古器呵,便是破坏东西,也不问价钱多少,都买趱积。有来有一日街上有一人将一领破褶儿来说道:这个褶儿是宋朝吕蒙正宰相不得发迹时穿的褶儿。正是好古物,郭兴便买了。又一个人将一张破席子来说道:这个是晋朝高才名士陶潜漉酒的头巾,却高似吕蒙正褶儿,这郭兴又买了。又一个人将一张破席子来说道:这个是鲁国哀公孔夫子根前问政时铺的席子。郭兴又买了。又有一个人将一条棍子来说道:这个是春秋时韩伯瑜孝顺的泣杖。郭兴就买了。又一个人将一个小瓢儿来说道:这个是尧皇帝让位时,钦赐许由的瓢儿。郭兴也买了。这般胡买古器多趱积家里,这郭兴常被人欺弄他。不到几年,家道贫穷,艰难过日月。一个人来特故唝他说道:你多买下古器来,如今穿者吕蒙正的褶儿、戴者陶潜的头巾、拿者伯瑜的泣杖、侠者哀公的席子、腰里带者许由的瓢儿,到街上站呵,众人必来争要买这古器。这郭兴信他说,却是那般扮妆到街上站的时节,傍边众人欺弄他说道:这老的在前是好财主人家,如今做一个叫化的人。阿的便是运来铁也争光,运去黄金失色。
    宋人有好行仁义者,三世不懈。家无故黑牛生白犊,以问孔子,孔子曰:此吉祥也。以荐上帝,居一年,其父无故盲,其牛复生白犊。其父复令其子问孔子,孔子曰:吉祥也。复教以祭。其子归致命,其父曰:行孔子之言也。居一年,其子又无故而盲。其后楚攻宋,围其城。民易子而食之,折骸而炊之。丁壮者弃城而战,死者太半。此人以父子有病皆免,及围解,而病俱愈。
    宋时刘义道的人好行仁义,三世不怠。他家里一双黑牛不知怎生下一个白犊儿,便去见孔子。问孔子,答应说:这个是好祥瑞,你快杀这犊儿祭天。这个人听了这话,回到家里,就杀这犊儿祭天。住一年,刘义瞎了双眼,那黑牛又生下一个白犊儿。这刘义又教他的儿子刘惠去见孔子,问孔子,答应说:也是好祥瑞,又教祭天。刘惠回告父亲刘义,刘义说:行孔子的话。又住一年,又瞎了刘惠的眼。过了一年多,楚国军马围这宋国厮杀,宋国人民断了口粮,换了儿子吃。又砍人骨头,烧做饭吃。别的壮丁百姓战场里多一般死了,这刘义父子因这眼病在家,都免了不死。楚国军马退兵的后头,这刘义爷儿的眼依旧都好了。
    元田文英禀性毒虐,婢仆有过则椎其胫骨,蹒跚行躄。至元乙亥北兵至境,箭中其胫、镞入胫骨,受苦三年而死。人以为椎胫之报。
    元朝时田文英道的人,本性贷歹。家里使唤的不问男子妇人有些小过失呵,着捧锤打了胫骨,艰难走动,这般暴恶。至元乙亥年间,北兵到来厮杀时,文英被箭射,箭镞入胫骨,三年受苦,医不得死了。人都说这个是做互的报雠。
    祝染,南剑剑人也。还歉岁,为粥以施贫者。后生一子聪慧,请举入学。手榜将开,忽街上人梦捷者奔驰而过报壮元榜,手持一大旗,书四字曰:施粥之报。及榜开,其子果为特科壮元。
    古时祝染是南剑州的人,遇着饥荒熬粥舍施贫穷的人。后头他生下一个儿子,好聪明智慧,到国子监里读书走举。黄榜开的日子,街上人梦里一个人跑马过去,说道:这是壮元的榜。他手里拿者一个大旗,写四个字:施粥之报。开了黄榜,他的儿子果然做了壮元。
    朱轼尝预乡荐家贫,教学于里中。岁暮得束修,与其子归。至中途,忽见田夫械系,悲泣道侧。问其故,乃曰:春月□了青苗钱,限满而不能偿,官司鞭苔己极,不若死之为愈。轼问所负几何,曰:三千五百。轼尽以束修依数奉为纳官。其人得释。邑士人刘澈累举蹭蹬省闹默祝于神,一夕梦至官府,有吏语澈曰:汝生未有微禄,而德有亏,不可得矣。澈曰:所亏何事?吏曰:尔弟负官钱,不能少助之,致使死于非命。非亏德而何?澈曰:弟不肖以致刑辟,某复何罪?吏曰:行路之人见且不忍,彼乃同气,何不动心?汝不知朱轼代纳青苗事耶?行将获阴德之报。澈觉后诣轼访其实,澈惘然自失。轼生三子,曰京官,至国子司业。曰克,曰某,皆显官。轼至八十四,无疾而卒。
    古时朱轼是南丰县的人,家道艰难。聚会乡里的子弟教训,讨学课钱过活。有一日和他儿子出去时,见一个农夫压枷在路傍涕哭,轼问:你怎么啼哭?他告说:我贫穷,春月□了青苗钱,限过还不得。官司每日打我,百般折倒,我要死呵死不得。轼问:你□的多少?他告说:三千五百。朱轼把自家的学课钱依数纳官官司,便放了农夫。那时节一乡的人刘澈好几遭赴举中不得,到庙里祷告。那一日梦里冥府对澈说道:你平生无有禄俸,德也亏了,怎么得中举?澈告说:我有甚么亏德?冥府说:你的亲兄弟负了官钱还不得,每日吃折倒。你亲歌歌一些儿不照顾,却不亏德!澈告说:我的兄弟不肖,自家犯法,我有甚么罪辜?冥府说:你不听得一乡人朱轼贷纳青苗事么?行路的人也忍不得这般救,休道是同胞弟兄。你怎么不照顾?澈觉起来,到朱轼根前问了。轼回说:果然我这般救农夫么,怎计较冥府知道有阴德?澈听得害羞回去了。轼生下三个儿子,都做显官。轼亨富贵,到八十四岁,在家无病死了。
    多婆那国在倭国东比一千里,一名龙城国。其国王舍达婆娶女国王女为妃,有娠七年乃生,大□。王曰:人而生□不祥,宜弃之。其女不忍,以帛里□并宝物,置椟中,载船浮海。祝曰:任到有绿之地,立国成家。初至驾洛国海边,其国人□之不取;又至辰韩阿□浦,有老母开椟见之,小儿在焉,取养之。及壮长九尺,风神秀朗,智识过人。或曰:此儿不知姓氏,初椟来时,有鹊飞鸣,宜省鹊字以昔为氏。又鲜椟而出,宜名脱解。始以渔钓为业,养母无懈色。母曰:汝非常人,骨相殊异,宜从学以立功名。于是专精学问,兼知地理。望杨山下瓠公宅,以为吉地,设诡计潜埋砺炭于其侧。互门告云:此是吾祖业旧屋。瓠公不许,乃诉于官。官曰:以何验是汝家?脱鲜曰:我本冶匠乍出,邻乡而取居之,请堀地捡看。从之,果得砺炭,乃取而居之。南解王闻其贤,以女妻之登为太辅,委以国政。南解王将死,谓子儒理婿脱解曰:吾死后,汝朴昔二姓年长而嗣位焉。后儒理王将死,曰先生顾命也。以脱解继焉。脱解一云吐鲜,时年六十二,在位十四年薨。
    日本国东北上约有一千里远近,有个多婆那国,一名是龙城国。那国王讳叫舍达婆,取那女国王的女儿做妃子,怀身直到七年纔生下一个大鴠。王妖□说道:人而生鴠,不祥莫甚,合当 了。这王妃心里不忍,着绢忍帛包了,连将诸般宝贝,装在樻匣。又装小船□海去时,祝愿说道:随你浮到有绿地□立国城家,这般分咐放他去了。初到驾洛国海边头,那国人每望见□在,不去取他。又漂到新罗国阿□浦道的海边,有一个贤德的老妇人见他奇□开椟看,却有一个俊俊的小厮坐在里头。这妇人取将家来养活,长大了身长九尺,风彩秀朗,知识过人。有人说道:这贵儿子不知姓氏,初头樻子□出来时,有喜鹊,喜鸣上下,却省鹊字做姓叫昔。又有解樻出来叫名脱解。这个人常常钓渔为业,侍奉乞养母亲,这些儿邋遢至诚孝顺。一日母亲说道:你是骨相灵异,不是常凡人。小不得学本事立功名,这儿子敬顺娘的言语,精详学文,兼通地理。望见杨山下瓠公的宅子,自想好处,便要占住。暗暗的诡诈计较,拿将磨石和炭,黑夜到那瓠公的宅子,悄悄的墙底下堀土埋了那砺炭。俊头却到他门上说道:你这房子是吾祖宗住的旧房儿,你怎么偷住我家?瓠公坚执不许,昔脱解就告官,官府问脱解怎么知道你祖宗傅下的旧房儿?脱解告说:小人原系铁匠子孙,近来间搬住邻卿空家。有来,请官府遍掘土地,看一看便知道事实。官府从他说:教人掘地,果然得了砺炭出来,官府就断与他房子住坐。那早晚新罗南解王听得他贤德,就取他来做驸马,除做大保职事,教他全管国政。南解王病重临终时,叫他儿子儒理和驸马昔脱解,遗命说道:我死的后头,你两个着年次相继做王。这般分咐,殁了,亲子儒理先继为王,儒理又临终,一从先生遗命把位子傅与姐夫,昔脱解。这昔脱解年到六十二,在位十四年殁了。
    冯商鄂州江人,壮岁无子。将如京师,其妻授以白金数笏,曰:君未有子,可以此为买妾之资。及至京师,买一妾,立券偿钱矣。问妾所白来,涕泣不肯言,固问之,乃曰:吾父居官,因纲运欠折,鬻妾以为陪偿之计。商遂恻然不忍犯,遣□其父,不索其钱,不望其报。及归家,妻问买妾安在,贝故以告。妻曰:君用心如此,阴德厚矣。何患无子。居数月,妻有娠,将诞。里人皆梦鼓吹喧□送壮元至冯家,次早生子,即京也。后领举为鲜元,省试为省元,登第为壮元,世号为冯三元。后官至宣徽南院使,拜太子少师,致仕,卒赠司徒。
    古时鄂州江夏县住的冯商道的人,年到中年,无有儿子。有一日往京去时,他的娘子与丈夫白金几斤说道:你无有儿子,拿这白金去买一个小娘子来。到京里,买一个小女儿来,问:你甚么人家的女儿?那女儿下眼泪,不敢言语。冯商再三的问,女儿回告:我的父亲做了州官,折了官粮,要卖我陪偿官钱。冯商听得怜见,忍不得下手。就□他父亲,也不要送的价钱。回家来,娘子问商道:你买的小娘子在那里?商回说:这等绿故。娘子说:丈夫,你的用心好,这等有阴德,愁甚么无儿子?无多月,他娘子怀身满月临产时,邻里人梦里都见打鼓喧闹送壮元冯家的。第二日早起生下儿子,叫名京,后头那京解试做壮元,省试做壮元,登第做壮元。那时节人都说冯三元,官到徽南院使,除做太子少师,老死赠司徒。
    古者谢端早丧父母,又无亲戚,邻家抚养为人,恭敬谨慎。年至十八岁,早出种田,夕回家自食。一日种田出去,见田中有一个大蛤蜊,遂郎□放养瓮中。有一日耘田回家,诸般饮食无不备在,端意谓邻人怜我如此备办也。到邻家谢拜曰:每日如此备办,不胜惶恐。邻人云:汝所取来之妻如此备办,反以我邻家为备办耶?端一日鸡鸣时出去,待天明回家,年少妇人从瓮中出来收撤器皿。端问姓名不答,□入瓮中,端执而问之,妇人曰:我是汉水江河之女皇,天见汝恭敬谨慎,使我权作妻孝养汝矣。汝若娶妻,使我回。今见我本身,再不住。俄而大风忽起,其女垂云而去,不知归处。
    古时谢端道的人从少时殁了爷娘,又无亲戚,无人养活。年到十八岁,一心恭敬谨慎,每日早起出去种田,晚夕回家自做饭吃。有一日野甸里得一个大蛤蜊,看得是妖物,掌将回家来,瓮里养活。又一日出去耕田,肚里饿要吃饭,回来看家里饭汤早做下,诸般摆有的干净。他想道是邻舍可怜见我,这般摆布。只这般想。从那后每日家都这般备辨,心里惶恐,走到邻舍家,谢拜说:每日家照顾穷人,惶恐无尽。那邻家回说:你取娘子家里隐藏,他备办事务,颠倒说我们照顾。他心里疑惑么,不知何人的所为,一日鸡叫时出去,等到天亮。回来,看一个年少妇人瓮里走出来收拾家事,见他问姓名,他不答应。□要瓮里去时,拿住他,再问,他说:我是汉水江河里女儿皇天,见你从小恭敬谨慎,教我权做家小,密密的服事你。你若取了娘子呵,教我回来。你如今见我的本身,再住不得,就要回去。这般说时,忽然天阴,大风起来,那介女儿因风回去了。
    马涓字臣济,父以中年无子,买一妾。极妹丽,每理发,必引避,如有泹丧之状。涓父□而问之,则曰:某父本守某官,不幸死去。家甚远,无力可归,故鬻某。今犹未经卒哭,约发者实素帛,暂以绛彩蒙其上,不欲公见。初无他意。闻之恻然,即日访寻其母。□之,且厚遗资助。是夕梦一羽衣曰:天锡示子庆流涓。明年果生一子,因以涓字名之,及长赴试。羽衣复入梦曰:汝欲及第,须中三魁。大学魁乡荐乃至唱名为天下第一,果中三魁。
    古时马涓的父亲到五十岁,无一个儿女。买一个小娘,十分好俊,每梳头时,退坐一边,有悲哀的模样。涓的父亲看他妖怪,问:你怎么这般烦怒?他告说:我的父亲做州官,不幸早死了。本家忒远,要运去无气力,无奈何卖我。如今还不过卒哭,挽头发的都是素帛,只我呵,一时间着艳色东西戴在头上,不敢显然伏侍,别无甚么意思。涓的父亲听得凄惶,就那一日寻见他母亲,还他女儿,又多与他路上用的盘缠。那一日梦里穿羽衣的人来说:天馈你儿子,庆流涓涓。果然明年生下一介儿子,因此叫名涓。俊头长大了,赴举场时,梦里那穿羽衣的人又来说:你要中举呵。好一夕中了三汤壮亢。无多日,果然乡试会试殿试都得壮元。
    阳雍兄弟六人,以佣卖为业少修孝敬,达于遐迩。父母殁葬毕,长慕追思,不胜心目,乃卖田宅,北徒绝水奖处大道峻阪下为居。晨夜辇水浆给行旅,兼补履□,不受其真。如是累年不懈,天神化书生,问:何故万种菜以给,答曰:无种,乃与之数升。雍大喜种之,其本化为白壁余为钱。书生复曰:何不求妇?答曰:年老无肯者。书生曰:求名家女必得之。有徐氏右北平着姓,女有名行,多求不许,乃试求之。徐氏笑之以为狂僻,然闻其好善,戏答媒曰:得白壁一双钱百万者共婚。雍即具送,徐氏大愕,遂以妻之。生十男,皆令德俊异,位至卿相,累世贵盛,凡右北平之阳是后也。
    姓阳名雍的人,弟兄六个,常常与人做工役得些钱过活。从小时尽那孝敬的道理,远近人都知道他孝敬。他爷娘殁了,埋葬的后头,长日想着爷娘,哀痛不尽。把他旳田园房舍都卖了,搬在北边大路傍大坡下,无水浆处住坐。早晚提水米与济行路人解渴,又做馈他鞋子,不指望价钱。这般过活,好几年也不怠慢。有一日天神变做学生,问雍说道:你怎么不种菜与人吃?他答雍说无有菜子儿。那学生与他几升菜子儿去,这阳雍十分喜欢,就种来,那根儿便化做白玉,其余是都化做钢钱。无多日,学生又来说道:你怎么不求媳妇?他回说我呵年老,都不肯做娘子。那学生说:你若求名头的人家女儿呵便得。有一个在北平地面住坐姓徐家的女儿,有根脚又有行止,都要成婚么,那家不肯许他。这阳雍要取那女儿,送一个媒人说,那徐家笑他狂要么,听得他好善,和媒人戏弄说:若有一只白玉和百万铜钱的人呵,我和他成婚。阳雍把那对象都送了,那徐家十分惊惶,便与他女儿做娘子。后头生下十个儿子,都有大德行,世世做宰相享富贵,但凡北平面住的好人家都是他的后孙。
    彭矩台州人,自幼端重谨愿,未尝游戏长益慈祥谦逊。有蔬圃与人联界,里妇每窃采之,彭佯不知。里人侵过圃界,彭亦不问,尝与一商同宿于店。彭先早归,商失伞,意彭持去,登彭门索之。彭对以故,商怒骂且言失衣,商欺彭懦,必索其偿。彭如数偿之而去。彭性好善,喜行方便,见饥者必减食食之,寒者解衣衣之。至于正桥修路,但力可以为者无不行之。年三十七,未有子,诣西岳祈嗣,既而生三子。后卒于临安,年七十七。
    古时彭矩是台州住的人,他年幼时端重谨厚,不曾闲要。长大了越慈祥谦逊,他家的菜园和邻家的菜园联界,邻家的妇人每偷了菜蔬,彭矩佯不知道。或是行路的蹉过了菜园呵,彭矩也不禁他。有一日和一个客商同宿店里,彭矩先早起去了,客商不见了伞子,胡疑彭矩拿去,到彭家要伞子。彭矩答应说:咳我不曾将来,客商恼怒说:只不是伞子,一领衣裳也不见了,你不将来,他那里走去?十分骂他,那彭矩不曾将来么,伞子衣裳别处买来都馈了。这般性好也有方便,见饿的人,减了自己饭与他吃;见冷的人自家的衣裳与他穿,以至整理桥梁修理道路,但是用气力可做的勾当便都做了。年到三十七岁还无有儿子,到那西岳神根前祷吉,继后于一会生下三个儿子。后头到临安年,到七十七岁殁了。
    古有一人家甚贫穷,一日梦得铜钱一千贯,觉而与妻计之,曰:用三百贯买家用,三百贯兴贩,用二百贯买伴,尚用二百贯买妾。其妾闻之怒曰:汝本贫穷人也,今幸得钱即敢买妾耶?因而夫妇相辱。邻人问其故,夫妇俱陈其实,邻人抵掌大笑曰:汝今梦得钱财犹如是也,若得实财则必杀人而罪及邻人。
    古时有一介人家,十分艰难过日月。有一日这家的汉子黑夜梦里得了一千贯铜钱,心里计较:把三百贯一座好房儿住坐,三百贯开铺儿做买卖,二百贯买伴倘使唤,又把二百贯买两介小娘子快活。这般对他娘子说了,那娘子便恼起来说道:你原系受冻忍饿的人,才得钱财,要买小娘子!这两口儿俗言争口,扯着头发厮打闹噪。时邻舍人家听得,都来劝他不要厮打,就问怎么这等厮打,这两个夫妇却老实说这意思。那邻舍人每听得这话都打手掌□说:你两口儿梦见钱□也这般厮打,着实得了钱粮呵,便打杀人连累邻家,这般戏要大笑。
    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其良人出则必厌酒肉而后反,其妻问所与饮食者则尽富贵也。其妻告其妾曰:良人出则必厌酒食而后反,问其所与饮食者,尽富贵也。而未当有显者来,吾将瞷良人所之也。蚤起施良人之所之,偏国中无与立谈者。卒之东郭墦间之祭者,乞其余,不足,又顾而之他,此其为厌足之道也。其妻归告其妾曰:良人者,所仰望而终身也。今若此!与其妾讪其良人而相泣于庭中,而良人未之知也。施施从外来,骄其妻妾。由君子观之,则人之所以求富贵利达者,其妻妾不羞也而不相泣者几希矣。
    古时齐国有一介人,他有两介娘子,一介是小娘子。那介人每日出去,醉饱酒肉回家。正娘子问他丈夫说:甚么人每日这般馆待你来?丈夫回说:尽富贵人家馆待我来。正娘子听他说,对小娘子说:丈夫每日出去醉饱回来,我问你那里这般醉饱来,他说富贵人家里吃来。他虽是这般说磨,无一介朝官来访,我明日悄悄的望他去处。第二日丈夫早起来出去时,那正娘子也悄悄的根者行,望见他去处。那丈夫走遍一城,无人和他说话。走到东城门外众坟墓祭祀处,央及酒饭吃了,吃不饱又望别处讨吃去。那娘子知道他丈夫的所为,便心里害羞当不得。回到家里,对小媳妇说道:这丈夫是俺两个妇人全靠直到死老。如今看的他行止这般污麤,怎么那好?两个媳妇院落里啼哭,说来说去,说不尽的其间,那丈夫又醉饱摇摆东倒西倒走进来,和他家小骄傲斗打。把这介比朝士看,黑地里央及求富贵、白日里骄傲的一般,那家小不害羞啼哭的少有。
    耽罗镇山曰汉罗,俗号头无岳,即今济州,在全罗道界海南中。古记云:大初无人物,三神人从地涌出,长曰良乙那、次曰高乙那、三曰夫乙那。三人游猎,皮衣肉食。一日见紫泥封木函,浮至东海滨,就开之。内又有石函,有一红带紫衣者随来开石函,出现青衣处女三及诸询犊五谷种。乃曰:我日本使也,吾王生此三女,云西海中岳降神子三人,将欲立国,俱无配匹。命臣送三女来配,配以造成大业。忽乘云而去。三人以年次分娶之,就泉甘土肥处射矢卜地。始播五谷,且牧驹犊,日就蕃庶。至十五代孙高厚高清昆弟三人,造舟渡海至于耽津盖新罗盛时也。于时客星见于南方,太史奏曰:异国人来朝之象也。已而耽罗来朝,新罗王嘉之称长子曰星主,以其动星象也。二子日王子,王令请出胯下,爱如己子,故名之曰季子。都内邑号曰耽罗,取初泊耽津也。自后孙蕃盛,世修其职,高丽肃宗时为郡。忠烈王时元世祖置牧场,我朝奏奉旨,□隶高丽为济州。
    耽罗国镇山是叫名汉罗山,又说头无岳,便是如今济州,在全罗道南海中。古史上说赏初无有人物,不知怎的,三介神人从地下涌出。大的是叫名良乙那,第二的□名高乙那,第三的□名夫乙那。那三人长日打围,身穿皮衣裳吃肉。有一日紫泥打封的木函浮到海岸上,那三个神人开了看,里头又有石函。有一个穿者紫衣系者红绦儿的人到来,开了石函,那里头有穿青的三个女儿和马驹子牛犊儿,又有五谷种子。都拿出来,对神人说:我是日本国的使臣,国王生下这三个女儿,说道西海中岳降下三个神人,待要建都,都无有配对。教我送这三个女儿来做娘子,做成大业。这般说忽然乘云去了,那三个神人依着年次,各自取了。就拣好泉水好地□射箭占了,种五谷,又放养马驹子牛犊儿。无多年,五谷豊登,牛马蕃盛。到十五代子孙,高厚高清弟兄两个,打做船,双过海到新罗国耽津地面。那时节客星照现南方新罗太史奏王说道:却是异国人来朝之象。无多日,耽罗人来朝,新罗王十分喜欢。把高厚改名唤星主,却因客星做名。又把高清改名做王子,教他胯腿下出来,爱他亲生一般。又改名做季子,建都内县,国号叫做耽罗,却因当初下舡耽津做名。从今以后子孙最众□不废了职分。到高丽肃宗时节,把这耽罗做郡到。忠烈王时节,元朝世祖皇帝做马,本朝奏请朝庭奉圣旨,还属高丽做济州。
    古时王忳拜郿县令,归时到郄亭楼上宿之夜中。鬼崇数人到来,其内一妇人也欲告闷意,赤身难进。王与之一衣,其妇人着衣进前告曰:我□涪令之妻,欲见家长。到宿此亭,亭长杀我□十人,埋在楼下坑中□去之物尽夺。其亭长之名浮激也,见在楼下。王 荅曰:当报尔雠,汝等姑退。妇人还衣,率诸鬼而去。王 待翼朝开楼下坑中,见十尸藏在。即捉浮激问之,具服,其取夺之物尽还本家,移埋他处。奏朝廷杀其浮激,号令三日。
    古时王 道的人做郿县令,到任去时,到郄楼上歇息。过了二更不到四更,见鬼崇数人靠前来,那里头一个是妇人,告说要告诉闷的意思么,身上无有穿的,不敢进告。王 听此,与他一领衣裳,进前告说:我是涪令的的娘子,要探见丈夫。年前到此亭里歇宿时,亭长杀了我,又把一起大小十个人口干净都杀,埋在这楼下坑里,衣裳钱物都夺了。那亭长叫名浮激,见今坐在这楼门。王 说:我当为你报雠,你们且回去。妇人还他衣裳,带以下的鬼崇辞了回去。王 等到天亮,着人跑开楼下坑里,便是十个死尸。都在坑里,便拿将浮激考问,具服无辞。把他抢夺的衣裳钱财都与他本身家搬在别处埋葬,就题奏朝廷杀了浮激,号令三日。
    司译院都提调辅国崇禄大夫领中枢府事,臣李边诚惶诚惧稽首稽首。上言钦惟
    皇朝驭字,薄海内外罔不臣妾乃眷朝鲜,譬久内诸侯钖赉相望我朝,列圣相承至诚事大。然本
    国语音与
    中朝不同,使事交际之间,不无扞格不通之患。故我
    国家设承文司译院,讲肄习读,官常习汉音,其为虑至深地矣!但所习者不过直解小学,老乞大、朴通事、前、后汉书,然直解小学,逐节解说,非常用汉语也。老乞大、朴通事多带蒙古之言,非纯汉语,又有商贾庸谈学者病之。
    国初学汉音者,非但习之句读文字之间,如汉人唐诚□长寿洪楫曹正等辈相继出来,质问论难,颇有成才者。今则无人可质,语日讹伪,臣窃恨之,臣性质鲁钝,学问□荒然,于汉音专心致虑已经五十年矣,尚未会其要领,仅得糟粕之一二,臣今年踰八秩,日迫西山,朝暮奄辞,
    圣代无以报荅,
    列圣之鸿恩,思效一得之愚以补涓埃,□采劝善,阴骘诸书中,可为劝戒者数十条与平昔所闻古事数十,总六十五条俱以译语□,欲令学汉语者,并加时习,谨誊写,奉进仰尘,
    叡览倘有可采,
    令人典校署刊印施行,不胜幸甚。臣无任过,切屏营久,至诚惶诚,惧稽首稽首谨序。
    训世评话
    训世评话
    李边着
    恭惟我东方
    列圣相承,至诚事大式礼莫愆窃以逸在海隅。语音不通,乃设承文院司译院,择在少聪敏者以补其职,曰:肄习官也、习读官也、讲肄官也。使习汉训,日讲月试,课其能否。或赏或罚,以为劝惩。然一齐众楚,鲜能成就,维吾外王父贞靖公应期而生。
    太宗大王十七年丁酉中第,这入承文院,力学是训辄就精通。自是常为己任,虽在一家中外用华语庸童少女亦尝习知其语。日用使唤,应对如流,遂成家业。及为两院提调,常谓:此他职掌,尤为谨重。无日不仕,教诲不倦。挟册授业者,叠足门庭,由是业精者相继而出。若非公教养之勤,岂得至此耶?欲令后学者易于研穷,乃捃抚为善阴骘之事,及平昔所尝闻者,编辑为书。译以汉音,名曰训世评话,缮写以进。
    成庙嘉之,命用铸字,印出若平卷,颁赐朝臣。不但为学汉音者之指南,亦于教人为善,岂小补云?历岁既久,散逸殆尽。欲学者苟流其不得考阅,此岂吾王父之初志也欤?传云: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孝则吾岂敢!思欲得是书,疑锓诸木,日传万纸,以广吾王父传世之志者久矣。襄阳倅宋候仁粹,亦公外曾孙,而与吾再从兄弟也。语及是意。宋候曰:此吾忘也。吾兄弟同赴是道,岂非大幸?而得刊是书。于此道则其幸亦不啻万万,出箧笥中所藏下帙以亦之。吾得是书,若得洪璧兮识各邑倩开刊板,不月而功记鸠致江陵以备后日欲学者之资噫!
    吾王父之志庶几得遂,而亦得吾辈平生构获之素志也。正德十三年戊寅秀冬夏日外曾孙通政大夫守江原道观察使兼兵马水军节度使尹希仁谨跋。
    训世评话上
    虞舜父顽母嚣象傲,常欲杀舜。克谐以孝,不格奸。后为天子,不杀象,封之有庳。
    古时虞舜,他的父亲瞽叟心里无有德行,后娘也口里无些儿好言语。后娘生的象呵越暴虐,一心儿只要杀舜么。舜呵十分孝顺,感动他回心,不到奸恶。后头做了皇帝,不杀象,颠倒封他有庳地面。这个是天下的大孝。
    文王为世子时,朝于王季日三。鸡初鸣衣服至于寝门外,问内竖曰:今日安否何如?内竖曰:安。文王乃喜。及日中又至,亦如之。食上必在,视寒暖之节。
    文王做世子时,侍奉父亲王季。每日头鸡叫,起来穿了衣服,到王季寝门外头问安否?内官说安了,文王心里喜欢回来。到晌午里,也进问,到晚夕又进问。每日这般三遭问安,若进膳时,热的冷的亲自看一看,这般尽心孝顺。
    姜诗孝母,汲江数里。舍侧涌泉,日有双鲤。
    古时姜诗孝养母亲,他母亲爱吃江水和鲤鱼,姜诗分付他娘子每日到四五里地挑将水来。有一日,家边忽然涌出一眼井水,和江水一般滋味。又每日家一双鲤鱼儿出来,这般有孝感。
    孟宗性至孝,母年老病笃,冬节欲食笋。宗入竹林哀泣,有顷,地上出笋数茎,取而作羹,供母食毕,病愈。
    古时孟宗道的人本性孝顺,他母亲年老病重,冬月里要吃竹笋。孟宗走到竹林,哀痛啼哭。等一会儿,地上竹笋选出数根,就拿去做汤与母亲吃。吃了,病也好了。
    董永父亡,无以葬,乃从人□钱一万。永谓钱主曰:后若无钱还君,当以身作奴。永得钱,葬父毕,将往为奴。于路忽逢一妇人,求为永妻。永曰:今贫若是,身复为奴,何敢屈夫人为妻?妇人曰:愿为君妇,不耻贫贱。永遂与妇人至钱主。钱主曰:本言一人,今乃有二!永曰:言一得二,理何乖乎?主问永妻曰:何能?妻曰:能织耳。主曰:为我织绢三百匹,即放尔。于是一月之内三百匹绢足。主惊,遂放夫妇二人而去。行至旧相逢处,乃谓永曰:我天之织女,感君之至孝,天使我为君偿债,君事了,不得久停。语讫,云雾四垂,腾空而去。
    古时董永道的人,父亲殁了。因家道艰难,不能埋葬,到一个人借钱一万,和那钱主说:我若后日无钱还你,是便做你的奴财。这般说定,得钱葬了。没奈何,往钱主家做奴财去时,忽然路撞见一个妇人,要做他的娘子。董永说:我是贫贱,不敢教你做媳妇。那妇人说:情愿做你的娘子,不羞贫贱。这董永和他同到借钱人家。那家主说:头里说定时一个来,今日却么怎两个来?答应道说:一个得两个,理上有甚么违悖处?那家主对那妇人说:你有甚么本事?那妇人回说:我只会织布。那主人说:你织出三百匹绢子呵,放你去。那妇人一个月里头织出三百匹绢子,主人惊惶,就放也。两口去,行到旧相会处,那妇人对永说:我是天上织女,上帝感动你孝心,教我下来织布还你少债。你的事干完了,不得久住。这般说时,四面笼□云雾,便乘云回去了。
    夏方家遭疫疠,父母叔伯群从死者十有三人。方时年十四,夜则号泣悲痛,闾里闻者,为之酸鼻。昼则负土营坟,十有七年而毕庐于墓侧。种树松柏郁然畅茂,乌鸟猛兽驯扰其傍同游,不择巢以楼,人以为孝感所致。
    古时夏方道的人,一家都害瘟病,爷娘叔伯连已下的人一总死了十三个。那早晚夏方年纪纔十四岁,黑夜是哀痛啼哭,邻舍家听的都害鼻子酸疼。白日呵自家背土营坟,十七年多纔了了。就坟边往坐栽着松柏树林稠密,飞禽走兽不惊人同走、不怕人同睡,那时节人都说孝感所致。
    剡子性至孝。母病思鹿乳,遍求不得,乃衣鹿皮,入鹿群中,以求之。卒遇猎者弯弓欲发□,告之故乃得免。且遗以鹿乳而去。
    古时剡子道的人本性至孝,奉养母亲。有一日,母亲害病,要吃鹿妳子。到处里寻也寻不着,这剡子穿了鹿皮到山里鹿群中坐的讨妳子时,猛可里,打围的人到来。别的鹿子是都走了,只一个剡子安然坐的那打围的人却想真鹿子,张弓要射时,剡子走出来,脱了鹿皮,跪着告说:我的老娘害病,要吃鹿妳,我无处寻,假装鹿身,到这鹿群中要讨妳子。那打围的见他有至诚心,拿得乳鹿,取了妳子,与他去了。
    夏侯诉母疾,屡经危困,诉衣不释带者二年。母怜其辛苦兮出便寝息,诉方假寐,忽梦其父告之曰:汝母病甚,若非凡药可愈。天帝矜汝至孝,赐以仙药在后桑树枝上。诉忽惊起,如所梦言,得药进之,母病顿差。
    古时夏侯诉孝养母亲,母亲得病好几年,害的重了。这诉每日不脱了衣裳救病二年多。有一日母亲橉他扶侍受苦,着他且外头去歇一歇来。这诉不敢违了娘的言语,到外头权睡时,忽然梦里他的父亲来说道:你母亲的病,常凡药材医不得。因此上帝怜你的至孝,与你仙药,在后园桑树上,这诉心里惊惶睡觉起来,却得那仙药与母亲吃,娘病就好。
    徐棱隐居养母,母尝患丁肿丁颈,危甚。棱迎医来胗,医云:必须生蛙,并合剂药乃可疗矣。棱泣曰:今当季冬,安得生蛙?母疾殆不可为已。号恸久之,医云:纵无生蛙,盍姑合药以试。乃于树下燃火熬药,忽有物从树上坠铛中,就视乃生蛙也。医惊愕曰:子之孝诚,上感于天,天乃赐之。子之母病必疗矣!仍遂剂药传睡果立愈。
    徐积道的人隐居养活母亲,母亲鲁害□子上丁疮,十分危殆。这徐棱请太医来胗候,太医说:必须讨活水鹌子来合药,吃了呵便□了,这徐棱啼哭说:如今正当腊月时,怎么得讨活水鹌子来?母亲的病却是医不得,这般说号天哀痛多时了。太医说:虽是无有水鸩子么,且合药试一试看。到一个树底下吹火煎药时,忽然有一个东西落在煎药的罐儿里,就看便是那活水鹌子。太医说:你的孝诚感动天地,皇天与你这水鹌子,你母亲的病必然好了。就合药贴那丁疮上,那丁疮即便□了。
    杨和少失父,独与母居,因贫穷不得孝养。有一日告母曰:我到邻里富家盗取金银孝养。母曰:不可不可!和不听,造云桥,踰垣墙入金银库内欲盗。有一被金甲将军立于北边,与和曰:此金银不是此家之物,乃南京苏州往人水卖过之物也。汝往苏州请帖字来,则此物可得也。和还家备盘缠到苏州,寻见富人水卖过。里人云:此处水卖过卖水食者也,安有钱□乎?和虽听此言,然请水卖过到饭店买馈、又到□店买馈、又到酒店买馈。水卖过半醉,和跪请曰:我是北京人,因贫穷不得养母,欲蒙厚惠而来请。大人矜怜,写给金银帖字。水卖过曰:我亦早丧父母,家甚贫穷,每日卖水而食,安有金银而写给帖字乎?和问姓名,答曰:我是李实也。和复恳请,李实乃写金银名三丁帖字给之。和宾来,乘夜至富家,入金银库内。金甲将军尚在北边,见和曰汝得帖字来乎?和出示帖字,将军跪受而览,择元宝金银各三丁与之。和又往苏州转卖金银,收买段匹,遂请李实而还家。不多日,富家主对妻曰:我只有一女,年既长成,未有伉俪。见一年少人来在杨和家,其家日益富饶,吾欲以此人作□。遂定约延李实为□,后三日家主死焉。其妻对□曰:彼三间库满积之物皆金银也,请计数示我。李实即计数示之。其母曰:此库曾不开闭,何无金银各三丁乎?汝当更搜之,李实入库更搜之,乃见在南京时写给帖字挟在北璧,更不搜之。
    古时有一个杨和道的人,爷早殁了,只有老母亲。十分艰难,不得养活,有一日对娘说:我到邻舍财主家偷金银来养活母亲。母亲说:不当不当。这杨和不听娘说,做云梯跳墙到金银库里要偷金银时,有一个被金甲的将军站在北壁,和杨和说:这金银不是这家的东西,却是南京苏州住的水卖过的钱□。你到苏州讨帖字来呵便得。这杨和就回家来准备盘缠到苏州,寻问富人水卖过的住处。那街上的人说:这水卖过是卖水吃的人,他那里有钱□?这杨和虽是听得这话么,请这水卖过到饭店,买饭与他吃,到□店买□与他吃,又到酒店买酒与他吃。这水卖过半醉时,杨和跪者说:我是北京住的人,家道贫穷,不得孝养母亲,望大人厚思来。大人可怜见,写与我金银帖字。那水卖过说:我也早殁了爷娘,家道十分艰难。每日挑水卖吃,那里有金银写馈你帖字?杨和再问姓名,答应说我是李实。杨和再三的央及,这李实罢不得,写与他金银各三丁帖字。杨和得帖字回来,黑夜又到那财主金银库那里。那将军还站在北边,见杨和说:你讨帖字来么?杨和拿出帖字与他看,那将军跪者受帖字看,拣者元宝金银各三丁馈他。杨和又到苏州,把金银转卖,收买些段匹,就请李实回家来。无多日,那财主对他娘子说:我家只有一个女儿,年纪长大了,还无有配对。如今一个年少人来到杨和家里住,那家渐渐富饶,一日强如一日。我要把这人做女□,就定约请这李实做女□。第三日那家主死了,他娘子对女□:那三门库房里满装的都是金银,你盘了写数目与我看。那女□即便盘写数目与丈母看,那丈母说:咳这库房元封不动,却怎么少了金子三丁银子三丁?你再仔细打点看。女□再去库里打点时,看在南京苏州时写的帖字挟在北边□□里,女□知道这意思,再不寻。
    王子比干者纣之亲戚也。直言练纣,纣怒曰:吾闻圣人之心有七窍,信有诸乎?乃杀王子比干,刳视其心。
    比干是殷国纣王的房亲叔叔,见纣王十分做互一殷忠心,好生直言劝谏。纣王恼怒不听,说:我听得圣人的里有七个窟笼老实有这等么?我要看!就杀了,辟开了肚皮看,有这等狼□。
    箕子者,纣亲戚也。纣始为象箸,箕子叹曰:彼为象箸,必为玉杯。为玉杯,则必使远方珍□之物而御之舆马宫室之渐自此始,不可振也。纣为淫泆,箕子谏不听,而因之。人或曰:可以去矣。箕子曰:为人臣谏不听而去□是彰君之恶而自悦于民,吾不忍为也。乃披发佯狂而为奴,鼓瑟而自悲。
    箕子也是纣王的房亲叔叔,纣王初头用象牙做着子,箕子叹息说道:这般把象牙做箸子呵,好□把玉来做盏儿。假如把玉做盏儿呵,好□求远方珍□的对象。使用车马宫室的勾当,也从这里奢华起。临了救不得。纣王做淫泆的勾当,箕子劝谏不肯听从,把箕子监了。有人和箕子说:合当撇了去。箕子说故了人臣,谏不听,撇了去呵。这个是暴杨君王的过失,着百姓夸奖。我不忍做这等勾当!披了头发、假做风魔、装奴贱的模样,弹琴悲叹。
    武王伐纣,伯夷叔齐叩马而谏。左右欲兵之,太公曰:此义人也。扶而去之。武王已平殷乱,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齐耻之。义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之,遂饿而死。
    武王伐纣时,伯夷叔齐栏着马,苦谏。左右的人要砍了他,太公说:这个是好义人,不要砍了。扶他去了。武王已平殷乱,天下都来降伏时,伯夷叔齐害羞说:不当吃周粟。抛在首阳山,挑薇菜吃,就饿死了。
    李仲义妻刘氏名翠哥,房山县人。至正二十年县大饥,平章刘哈刺不花起兵争战,檎仲义。适军中之食,欲烹。仲义弟马儿走报刘氏,刘氏遽往救之,涕泣伏地告平章曰:所欲烹者是吾夫也。愿将军务怜之,吾家有酱一□、米一斗五升,窖于地中,可掘取之以代吾夫。将军不从。刘氏曰:吾夫瘦小,不可食。吾闻肥黑者味美,我肥且黑,愿就烹以代夫死。将军遂释其夫而烹刘氏。
    元朝时房山县里住的李仲义道的人,他的娘子刘氏叫名翠哥。至正二十年间,那一县十分饥荒,平章刘哈刺不花领军马四下里打劫,擒这李仲义去。遭是那军中无□食,便把仲义要煮吃。他的兄弟李马儿连忙走到家里报说那嫂子刘氏。刘氏听得,惶忙走到军中,要救出丈夫。哀言啼哭,伏在地上告说:大人每要煮吃的人是我的丈夫,将军可怜见,我家里有一个酱□儿,和一斗五升米埋在地下,我如今便去抱开将来赎我这汉子的性命。那将军不肯听说,只要煮吃。这刘氏央及说导:我的丈夫是原来身瘦肉小,不合当煮吃;我曾听得妇人黑色胖身的有味中吃,我从小这般黑色胖身,却好煮吃,情愿替汉子死。那将军听得这话,放他丈夫,把刘氏煮吃。
    汉乐羊子妻不知何氏女。羊子尝行路,得金一饼。还以与妻,妻曰:闻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况拾遗求利以汗其行乎?羊子大惭,乃捐金于野,而远寻师学,七年不返。妻常躬勤养姑,又远馈羊子,尝有他舍鸡谬入园中,姑盗杀而食之。妻对鸡不餐而泣,姑□问其故妻,妻曰:自伤居贫,使食有有他肉。姑竟弃之。后盗有欲犯妻者,乃先劫其姑。妻闻操刀而出,盗曰:释汝刀从我可全;不从我,则杀汝姑。妻仰天而叹,举刀刎颈而死。盗亦不杀其姑。太守闻之,捕盗杀之。赐妻缣帛,以礼葬之,号曰贞义。
    汉时乐羊子道的人,他娘子不知姓氏。有一日乐羊子出外行路时,路上拾得一块黄金,将的家里来,与他娘子。娘子说道:小媳妇曾听得有志气的人不饮盗泉之水;有清廉的人不受喝啋之食。怎敢路上拾的金子来留下,坏了家道。乐羊子听得这话害羞,便把金子拿将出去,还□在野旬里,却寻好师傅远处出去学到七年,不肯回家,只管读书。这娘子自家养活婆婆,无些儿怠慢。又准备盘缠,远送与丈夫使用。有一日邻家的鸡儿错入他园子来,婆婆偷那鸡儿吃时,这媳妇见了那鸡儿,对者那卓儿不吃啼哭。婆婆问他啼哭的缘故,媳妇回说:自伤家道艰难,要吃肉时,吃别的肉。婆婆听了这话就□了。那时强盗乱起,枪夺人马钱□。那强盗却听得这媳妇儿有好模样,便要取他。到那家里围住了房子,要弄了媳妇。先吓他婆婆,那媳妇听得那意思,拿者刀儿出门站者。那强盗说道:媳妇你□了刀儿从我呵,保你身子;不从我呵,便杀你婆婆!这媳妇听这话,就望天叹息,把自手拿的刀儿来自剉□子死了。那强盗不曾杀了婆婆,就都出去了。那里的太守听得这意思,便领军马追赶强盗,都拿着杀了。却那死的妇人上多赏他钱□,尽礼埋葬。又奏知朝廷圣旨,赐号贞义夫人。
    卫敬瑜早死,妻李氏年二十而寡。父母欲嫁,强之不从,遂剪发跣足,誓不改适。所居有双燕巢之,一日忽雌燕孤飞。李氏感之,谓曰:能如我乎?因以缕志其足,明年复来,孤飞如故。食李氏之饭,栖李氏之室。若是者数年。又明年来,则李氏已死。燕于其舍哀鸣不已。人义之,告己死及葬处,即径往墓,哀鸣不食而死。人因痉之于傍,号曰燕冢。
    宋朝时卫敬瑜道的人,年少早殁了。他的娘子李氏年纪纔到二十岁,守寡。他的爷娘要取他来改嫁,这李氏不肯听说,就自手割了头发、脱了鞋子、告天说誓:我死呵弄不嫁人!这等守寡过活。他的房檐里有一双燕儿来窝养雏。有一日忽然母燕独自飞来,这李氏感动说道:燕儿燕儿,你也我一般能守寡么?就拿者燕儿,把一条线来绘了脚子做荒子。第二年又独自来这李氏家讨饭吃,还在旧窝儿里,是这般往来好几年多。有一年又来,这李氏早殁了,那燕儿就在李氏家里哀鸣不去。邻舍人可怜见他至诚,对燕儿说你的主人已曾死了,就指馈他埋葬处。那燕儿一径的飞到那坟墓哀鸣饿死了,就埋在李氏的坟墓傍道,立庙号说燕儿的坟墓。
    都弥妻美丽亦有节行,□娄王闻之,语都弥曰:妇人虽贞,在幽昏处诱以巧言,则动心矣。都弥曰:若臣妻虽死无二!王欲试之,留都弥以事,使二臣假王衣服夜往其家,谓曰:我闻你好与都弥博,得之。来日,入尔为宫人。都弥妻曰:王无妄语。吾敢不顺,请大王先入室,吾更衣而进。退饰一婢,荐之王。后知见欺,怒甚。诬都弥以罪,矐雨眸子,置舡泛河,遂强欲淫之。都弥妻曰:今良人已失,独身不能自持,况为王御岂敢相违。今有所避,请俟他日。王信而许之,都弥妻便逃至江口,不能渡。号天痛哭,忽见舟至,乘到泉城岛。遇其夫未死,掘啖草根,遂与同至高句丽,终于羁旅。
    百济住的都弥的娘子十分可喜,又有贞节。国王听得,和都弥说:虽是贞节的妇人呵,暗地里巧言啜赚呵使动淫心。都弥回奏:臣的娘子呵,虽是到死也无两等心肠。这王要试一试,看着这都弥佯分付句当,留位,教一个近侍的臣假穿王的衣服,黑夜送他家里,对他那妇人说:我听得你的模样好,和你丈夫打双六赌你,明日教你入内做宫人。那妇人回说:国王不要说谎,我怎敢不顺。请王先入房里去,我换衣服便来。这妇人退出去,教一个使唤的丫头打扮送进去。王后头知道唝的意思,十分恼起来,唝那都弥说:你有重罪!剉瞎双眼,装载小船漂海去了。就叫那妇人来要,要那妇人说道:如今丈夫贬远去了,不能独自过活,又况奉命做宫女,何敢违背?今日呵有缘故,再等改日来。王信他,许了。那妇人便逃走,到一个海口上,不能过海。叫天啼哭,忽然小船风浪里到来,这妇人连忙上船,漂到一个泉城道的海岛,撞见他的丈夫,还活在那里挑草根吃。就和他丈夫同到勾高丽国,羁旅人家过活到老死了。
    本朝丰山县住万户金荐之女名淑女,自幼时多奇才,又有贞节。年十八嫁,与本县李橿为妻。尽妇道,橿仲秋日亲戚家赴宴,极醉,还来路水落马而死。淑女备礼葬之,过哀不食而死,年纔二十。父母哀悲,亡夫坟墓一处埋葬。
    古时丰山县里住的万户金荐的女儿叫名淑女,从娲娲时多有奇妙本事,又有贞节。年到十八岁,嫁与本县里住的李橿做娘子。这妇人尽那媳妇的道理,有一年仲秋日,这李橿亲戚家吃宴食,十分醉了,回家来时,路上跌下马死了。他娘子淑女好生备办尽礼埋葬,哀痛啼哭,不吃饮食,就气死了。那早晚年纪纔到二十岁,他的爷娘可怜见他念丈夫成病死了,和那丈夫的坟墓一处埋葬。
    齐玉坐殿,问群臣曰:我去夜梦飞熊上殿,不知吉凶,请诸宰相占梦如何?晏婴出班启曰:昔周文王得此梦,翼日出猎,到渭水边得贤臣太公,后佐武王得天下。请上亦出猎试之,王曰可,即出猎。到仓山见一白兔,射之。带箭走入桑林,王追之,见桑树上有一少女采桑。王以马鞭指小女问曰:汝见带箭白兔乎?其小女以足指指其去处,王怒使金瓜将军拿下,问罪。婴启曰:我当问罪。即问女曰:汝何处人家?女手足俱忙,摘桑养蚕织成绫罗段匹,与谁服之?女曰:我是村家处女,名无艳。汝将军手足俱忙,与敌相战,得江山社稷,以谁作君?婴闻此言,知女有贤德,即率其女进于王前,启如所言。上见女笑三声,女亦笑三声。上问女曰:汝笑何意也?无艳回启曰:上笑何意也?上曰:我笑汝丑貌。无艳启曰:女亦笑上有三丑。上极怒曰:我有何三丑?无艳回启曰:四月之望,青曲在地,不宜出猎。上为之,此一丑也;上腰带白玉,头载金顶,而身佩弓箭,此二丑也。以万姓之主,无正宫皇后,此三丑也。上闻此言,羞愧不已。欲作皇后,将翫月玉带给女定礼,无艳亦将头上所插半折木流回礼,上使婴主婚礼,以五月初三日定婚。至是日,使婴领銮驾迎之女到门内,立而不入,曰:自古婚礼以亲迎为重,上何不迎我乎?婴入启此言,上不得已出迎而入同安天地之乐。适其时,天下大乱,分为十二国,争杀不已。此无艳小有将略,勤上同驾出征,所向咸服。此梦见飞熊上殿之吉兆也。
    古时齐王有一日上殿,文武班齐降旨意问道:我夜里梦见飞熊上殿,恁众臣宰每圆梦吉凶如何?有晏婴道的宰相出班奏说:古时文王做这等梦,就领军马出去打围。却到渭水河边,便得贤臣太公。后头那太公辅佐武王,一统天下做皇帝。如今请上位也出去打围看一看,上位准他奏,就领军马前往仓山地面打围,只见一双白兔儿,上位便射着那兔儿,那兔儿带箭志过一个桑树围子里。上位领军马追越到那里,却见桑树上有一个女儿采桑。上位着马鞭子指这女儿问:兔儿打那里去?那女儿也着脚指头指馈他兔儿去处。上位便恼起来,骂者说道:回耐这丑女儿,你怎么着脚指头指馈我?待要金瓜将军拿下来问罪。晏婴奏说:小臣去问他。晏婴到那桑树底下问:你是甚么人家的女儿?忙手忙脚采桑养蚕,织下绫罗段匹与谁穿?那女儿回说:我是村庄人家的闺女,名唤无艳。将军你忙手忙脚每日厮杀,争这江山社稷与谁做君主?晏婴听得这话,便知道贤德,就请带来奏知这件意思。上位见那女儿,便教靠前来,就笑三声,这女儿也笑三声。上位问女儿:你笑的何故?无艳回奏:上位笑的何意?上位说:我笑你丑模样。无艳回奏:臣女也笑上位的有三般丑处。上位十分恼,变色说:我有甚么三般丑处?无艳回奏:这四月半头青苗在地,不合当打围时打围,这个是第一件丑;上位腰系白玉带,头戴金顶乎亲带弓箭,这个是第二件丑;上位是一国之王万姓之主,还无正宫皇后,这个是三件丑。上位听这话,害羞无地么,却见他贤德要做皇后,便拿将翫月玉带与他做定礼,这无艳也将头上插的半个木梳来回礼。上位着晏婴管者婚礼。五月初三日定婚到那一日,着晏婴鸾驾去接者无艳来。这无艳到门内站者不肯进去,说道:自古以来,婚礼亲迎最重,上位怎么不肯出来接我?晏婴入去奏知这话,上位没奈何,出来接者入夫同安夫地之乐。遭是那早晚天下乱了,分做十二国,厮杀不住。这无艳皇后小有将军的志气,劝上位同驾出征,到处里都向服,这个是梦见飞熊上殿吉庆的因头儿。
    逢萌,汉平帝时人。是时王莽篡窃汉祚敢行不义,多杀无辜,并与其子而杀之。萌谓友人曰:三纲绝矣。不去,祸将及人。即日鲜冠挂束都城门,归将家属浮海,客于辽东,耕田而食。
    汉朝时逢萌道的官人,那时节王莽道的人夺了汉家帝位,只好杀人连他的儿子也杀了。这逢萌和他朋友说道:如今这王莽做强盗起来,把我汉家帝位也夺了,好做无道的勾当,天下人都受他的苦。这的是三纲五常都灭绝了。我们若是不出去呵,免不得这灾祸。这般说,就那一日脱了冠帽,挂在那城东门上,便弃了官职,带他家小浮海去。直到辽东,耕田过活,再也不来仕宦,阿的便是既明且哲,以保其身。
    钱若水为同州推官,有富民走失一小女奴,莫知所在。其父母以诉州,委录恭鞠之,其录恭旧有求于富民不获,遂劾其父子共杀女奴投尸水中。法外凌□,不胜其苦。遂自诬伏狱,具上于州。州委官审覆,亦无反异。独若水迟疑,录恭诣厅诟骂曰:岂公受富民钱,故救出之乎?水但笑曰:今数人当死,安可不容其熟察?又越旬不决,知州亦有语。若水不夺,上下皆□讨。一日若水诣知州,屏人告曰:向其所以迟留此狱者,盖虑其冤,尝以家财访求女,女今得之矣。知州惊曰:女奴安在?若水归使人密送女奴于知州所,知州垂帘,呼其父母,谓曰:某一朝遂至灭门。知州曰:此乃推官,非我也。富民急诣推官求谢,若水闭不纳,富民尧坦而哭归,倾家财饭万僧,以为若水寿。知州欲以其事闻,若水不可,曰:某初心止欲拔冤,非敢希赏。万一敷奏,在某固好,于录恭却如何?知州益加敬重,未几太宗闻之,骤加为枢密,卒赠户部尚书,赐其母白金五百两。
    古时钱若水做通州推官时节,州里有一个富家走了一个小女奴,不知去处。他的爷娘告了州官委羞录恭考问。那录恭在前求那富家的东西不得,诬说富家父子共杀女奴□在水里,这般折倒。那富家没奈何,诬伏狱成上州,州委官审覆一样诬伏,只这若水迟疑不断。录恭到厅里骂推官说:你怎么受了富家的钱□要救出冤罪?若水笑说:咳好几个人说死的勾当,却怎么不详察过了,十日还不断了,知州也向推官说怎么不断。若水直不肯决,上下人都说妖□。二日若水到知州根前,辟人告说:前日我迟留不断的意思,只想有冤恨。我把钱□求买女奴,见有。知州惊叹说:女奴在那里?推官就着人密送女奴。知州垂下帘子,叫他爷娘说:你的女儿寻得来呵!你认得么?他说怎么不认得,卷起帘子,推出女奴与爷娘看。爷娘喜欢说:是我的女儿。就引出那富家,放了那富家。啼哭谢拜说:不是明官呵,我们一起灭门了。知州说:这个是推官的阴德,不是我的功劳。富家急急的走到推官家求谢,若水闭门不纳。富家绕坦啼哭回家,为那若水把他的家财供养一万僧,祷告推官的寿数。那知州要奏知朝庭,若水不肯说,我心里只要解冤,本不曾望赏。假如敷奏时我上好么?录恭却怎么的,知州越敬重。无多时,太宗皇帝听得这意思,除做枢密院。后头无病死了,赠户部尚书,赐与他母亲白金五百两。
    正曾,清州益都人也,咸平中由乡贡试礼部廷对皆第一。初居京师,一朝过甜水巷,闻子母哀哭,询其邻云其家少官逋四万钱,计无所出。只有一女,将易客钱以偿。朝夕分离,无复相见,所以哭之哀也。曾乃访其家,询之无异,因谓其母曰:汝女可卖与我仕宦狌来时得相见,遂以白金与之兮偿其客。约三日取,逾期不至。其母复访曾之所馆,而曾已行矣。其后曾大贵,位至两府,封沂国公。薨赠侍中,谥文正,子孙荣贵。
    古时清州益都县住的王曾道的人,咸平年间中乡试来,又会试殿试都中第一名。头里到京师时有一日听得甜水巷一个妇人带女儿哀痛啼哭,王曾问他啼哭的缘由,街傍人说那妇人家少了官钱四十万,被官吏每日折倒。手里无东西不得纳官,只有一个女儿。没奈何,卖与客人,已受价钱,到明日相别带去,再不得相见,因此啼哭的哀痛。王曾到那他家里问,也这般说。就对他娘说道:你的女儿一发卖与我呵,仕宦往来时可得相见。就与他白银百两着纳宫,又说我等三日再来取你女儿去。过了三日还不来取,那妇人带女儿寻王曾下处问去,王曾早回去了。厥后王曾做了大宰相,封沂国公,殁了后头加做侍中,谥号文正,子孙世世荣贵。
    郭震年十六,与薛稷赵彦昭同为大学生。家尝送赀钱四十万,会有衰服者叩门,自言五世未葬,各在一方。今欲同时迁窆,乏于赀钱,愿假以治丧。震遂与之,无小吝。以车一时载去,略无留者,卒不问其姓氏。深为薛赵所诮,而震怡然曰:济彼大事,亦无诮马十八举进士为通泉尉。升梁州都督,安西大都护,立功边陲,进中书门下三品,迁吏部尚书,封馆陶县男,加代国公,实封四百户。
    古时郭震道的秀才,年纪十六岁时,和薛稷赵彦昭同做国学生。这郭震家送四十万铜钱来做盘缠,遭是有一个穿孝的人来叩门,说道:我家连五代丧不得埋葬,名在异乡。如今要一处搬葬么,手里无有钱财,愿秀才上借钱来备办丧葬。这郭震听得这话,就与四十万铜钱,无些儿爱惜。那穿孝的人都装载车上,无些儿留下,就去了。临去时郭震他的姓名也不曾问,朋友每好生□他。郭震安然说道:我救济大事,你们不要□我。后头这郭震年到十八岁中学,除做通泉尉,又升做梁州都督,安西地面大都护。得了军功,加做中书门下三品。无多日转除吏部尚书,封做馆陶县男,后头封代国公,赐与四百个民户做食邑。
    孙钟幼失父,事母至孝。遭岁荒,以种瓜为业。瓜熟,常以设行者。家事福德神,甚么瓜熟,末献神不以设也。忽有三少年诣钟家乞瓜,钟曰吾未献神,子姑坐。即起入献神,引少年入设瓜及饭。饭讫三人谓曰:我蒙君厚恩,今示子葬地,葬之后,子孙世世贵不可言。遂兮钟下山百许步,勿返顾见我去,即葬地也。钟去不六十余步便返顾,见三人并为白鹤飞去。钟记之,遂于此葬母,其冢上常有五色云气属天。钟后生坚,母孕坚,梦肠出绕吴阊门,以告邻母,曰:安知非吉祥?坚后生权、权生亮、亮生休、休生和、和生皓、皆王于吴。
    古时孙钟道的人,年幼时父亲殁了,陪侍母亲至诚孝顺。遇着饥荒,种黄瓜卖吃,又常常舍馈他行路的人吃。他家里长伏事福德神道,好生恭敬。黄瓜熟了时,不曾荐神呵,不馈人吃。有一日,三个年少子弟到孙钟家,央及黄瓜吃。这孙钟说我还不荐神,你们且坐一坐。这般设了,就起身入去荐神,后头引这那三个人入来,摆者黄瓜和饭馆待的。后头这三个人告说:我们多蒙官人厚恩,我如今指馈你葬地,葬了那里,便后头辈辈儿子孙富贵。这般说了,就教孙钟下山,行到一百步地,不要回看我们的去处,这便是葬处。这孙钟行不勾六十步便回看,那三个人都变做白鹤飞去了。孙钟心里记得那地□葬了母亲,那坟墓上常常有五色彩云笼□连天。孙钟后头生下儿子叫名坚,他娘子怀这孙坚时,梦里肚肠流出来绕着吴阊门上。把这意思和邻家妇人说:这个是好祥瑞,果然后头孙钟的子子孙孙都做了吴王。
    唐尚书苏邈,少时有人相之云:当至尚书,位终二品,后至尚书三品。病极,呼巫觋视之,巫云:公命尽不可复起。邈因复谕以相者之言,巫云:公初实然,由作桂府时杀二人,今此二人地下诉公,所司减二年寿,以此不至二品。邈风 桂府有二吏诉县令,邈为令杀吏,乃嗟叹久之而死。
    唐朝尚书苏邈,年少时相人看他说:当做二品尚书职事。后头苏邈做三品尚书,病重。临死时,请师婆端公来看病,那师婆说:大人命尽不得再起。邈说:年少时相人说得了二品职事,你怎么说命尽,不得再起。师婆说当初虽是这般么,大人做桂府做官时枉杀了二人,那二人到地下告诉,缘此减二年寿数,又减二品职事。邈想道:我曾做桂州时,有二吏调诉县令,我为那县令杀了二吏,果然是这般。叹息,等一会死了。
    杨宝性慈爱,年九岁至华阴山北,见一黄崔,为鸱枭所博;堕地下,为蝼蚁所困。即怀之,安置梁上,又被蛇虫所啮。乃移置箱中,采黄花饲之。毛羽既成。朝去暮来,积年之后,忽与群崔俱采哀鸣,绕宝数日乃去。是夕忽见一有一童子向宝再拜曰:我是西王母使者,往蓬莱过此为鸱枭所所搏。君仁爱极捄,数承恩养,今当受使南海,不得朝夕奉侍。流涕辞别,以白环四枚与宝曰:令君子孙洁白,位登三公,后当如此环矣。宝生子震,震生秉、秉生赐、赐生彪,四世三公,果应白环之数,天下无比。
    古人杨宝,年纪九岁时,到华阴山北边,见一个黄雀儿被那鸱枭打害,落在地下,又被蝼蚁侵他,这般受苦。那杨宝怀里抱将来,放在梁上,那雀又被蛇咬。□放在箱子里,每日摘着黄花养活那雀儿,生出翎毛长大了,早起飞去,晚夕回来,这般往来好几年。多有一日,忽然带众雀儿飞来,哀鸣好几日还飞去了。那一日晚夕,有一个童子向前来谢拜,说道:我是西王母差使的,前日往蓬莱地面去时,到这里,被那鸱枭打害,蒙大人可怜见,救济。多蒙恩养遇着如令,又蒙差南海去,不得早晚侍奉。就啼哭辞别时,把四枚白玉环与杨宝说:我教你子孙清廉做三公,后头和这玉环一般清洁,这般说去了。这杨宝生下儿子震,震生下儿子秉,秉生下儿子赐,赐生下儿子彪,这四代都做三公,果然白玉环数儿一般,天下人都赶不上他。
    隋侯见大蛇被伤而治之,后蛇含珠以报。其珠径寸、纯白、夜有光明,如月之照,可以烛百里。故号为隋侯珠。
    隋侯道的人,见大蟒蛇被伤害了,把药来医疗疮处。后头无多日,那蟒蛇口里衔将珠子来报恩,那珠子一寸来大小,好纯白,黑夜呵月光一般明亮,照光一百来地,因此世上人叫名隋侯珠。
    毛宝为豫州刺史戍□城时,教一个军人送武昌市上买一个白龟来,身长四五寸,这杨宝放在□里养他,渐渐长大了,还放了江水去。后头这□城还着石季龙军马打劫,军人每都江水里渰死了,这毛宝穿甲投水中,落在石头上一般。等一会看,却是自家放的白龟,这毛宝纔过江上岸,那白龟回看,还水里入去了。
    曾公亮泉州晋江人,布衣游京师,舍于市侧。闻旁舍泣声甚悲,朝过而问之旁舍生欲言而色□。公亮曰:若第言之,或遇仁者戚然动心,免若于难旁。舍生顾视左右,久之曰:仆顷官于某,以某事用官钱若干,吏督之且急,视家无以偿之,乃谋于妻,以女鬻于商人,得钱四十万。行与父母诀,此所以泣也。公亮曰:商人转徒不常,且无义,爱弛色衰,则弃为沟中瘠矣。吾士人也,孰若与我,旁舍生曰:以女与君,不获一钱,犹愈于商人数倍。然仆已书券纳直,不可追矣。公亮田第偿其直,索其券,彼不可则讼于官,公亮即与四十万钱。约后三日以其女来,俟吾于水门之外。旁舍生如教,商人果不争,携女至期以往,则公亮之舟已行三日矣。其女后嫁为士人妻,公亮后登相位,累封鲁国公,年八十卒。
    古时泉州晋江里住的布衣秀才公亮,到京师街市根前住坐。有一日听得街坊一个人啼哭悲哀,早起过去时,问:你怎么这般啼哭悲哀?那人要说么,害羞说不得的模样。公亮说:你若开说呵,或有仁爱的人可怜见你救济也不见的。那人看左右,等一会告说:我曾借用官钱四十万,因家道十分艰难,还不得。如今官司差人百般折倒,趱的紧。无奈何,和家人商量,把这女儿卖与客人,要了四十万铜钱,写与他文契。到明日和爷娘相别,因此啼哭。公亮说:买卖的客人四下里走,无有定处,也无好心,一时间年大面丑不爱他□了呵,做一个叫化的人。我是读书识理的人,你若与我呵,强似与客人。那人告说:我的女儿与秀才呵,虽是不得一文钱,也强似客人上得数万钱么。只是已受铜钱四十万,写与他文契,如今回的难,怎么好?公亮说:你如今还他四十万铜钱,要那文契。假如他不肯呵,告官便好。就与他四十万铜钱,又说:你等三日带你的女儿到水门外寻我的下处,那人依着秀才的摆布,还他四十万铜钱,要他文契。那客人不争,便回了那人。过了三日,带他女儿到水门外,寻问下处,公亮上舡已去三日,厥后那个女儿嫁做朝官的娘子,公亮也做宰相,封鲁国公,年到八十岁殁了。
    王知县官南昌时,一日凌晨见一婢子堂中执篲而泣。诘其故,乃云:忆旧事不觉泪垂,因言妾本陆知县之女,父受替去,经过鄱阳湖,为劫贼所害,独留妾一身,流转到此。询之县吏,皆曰然。遂语其妻曰:仕途交代,有兄弟之契,今此婢子乃前交代之女,须与看承,择良配家之。知县有女许邻邑知县之子,涓日毕礼,遽书报之曰:近得前故交代之女,年已及笄,欲那展一年,收拾余俸以辨奁具,与女子同时出嫁。邻邑知县报云:某有一侄,年几弱冠,请将令女奁具中分之,嫁吾子与吾侄,庶成一段义事也。出嫁之夕,知县烛下视事,忽见一人拜于庭下,惊问之,云前任知县陆鸿渐。顷遭劫贼,留一女在此,念其流落无归,常相逐,今蒙矜怜嫁遗,故来相谢。公缘此阴德增寿一纪,将来子孙三人同及第。语毕,遂不见,后果如其言。
    古时王令道的官人知县南昌时,有一日晨早,见一小妮子,堂前拿者茗□啼哭。王令问,你怎么啼哭?小妮子告说:想念旧事,不觉流下眼泪。就说,小妮子是旧陆知县的女儿,父亲考满替去时,经过鄱阳湖被强盗打劫,一起大小男女干净都杀了,只留小妮一身,转到这里。王令听得,就问县吏,都说是。王令对娘子说:仕路上交代,其间有弟兄之义,今这小妮子是旧交代的女儿,必须可怜省承他栋良配嫁与他。那早晚王知县有女儿,早许邻知县的儿子,栋日定婚。因此送书报说:近得旧交代的女儿,年纪到中嫁,要备办装奁,和我的女儿一时成婚,还未得良配。那知县听此,回报说:我有一个侄儿,年到二十,还无有配女。如今请贵女的装奁那分,嫁我的儿子嫁我的侄儿呵,庶成一段义事。这般说定,到送嫁的晚夕,知县王令灯下看书,忽见一人庭下叩头再拜,王令问:你是甚么人?他告说:我是旧知县陆鸿渐。前日被着贼害,一起人都死了,只留这小女儿在这里。怜见他转走无归处,每日根者走,不想今日蒙大人可怜嫁送,特来拜谢。就告说:大人因这阴德加增寿数,后来子孙都中科举,这般说便不见去了处。后头果然和那说的一般。
    韦丹年近四十,举五经未第。尝乘蹇驴至洛阳中桥,见渔者得一□长数尺,置桥上,鬻之。群萃观者皆欲买而烹之,丹独悯然,问其直几何。渔者曰:得钱一千则鬻之。是时正天寒,丹衫袄□无可当者,乃以所坐驴易之。既获,遂放于中,徒行而去。时有胡芦先生,不知何所从来,占事如神。丹因问命,胡芦曰:我焉知君之福寿,元公即吾师也,当往详之。遂相与策杖至通利坊,见一大门,制度宏丽,拟于公佯之家。有一老人须眉皓然,身长七尺,褐丧韦带,自称曰元浚之。向丹尽礼先拜,丹惊拜曰:某贫贱小生,未谕丈人厚礼遇之。老人曰:老夫将死之命,为君所生,恩德如天,岂容酬报。丹因知其□也,终不显言之,遂具□着留连竟日。既暮,丹将辞归,老人即于怀中出一通文字,授与丹曰:知君要问命,故聊以此为报。丹再拜受去,其书云:明年五月登科,受咸阳尉;又某年登朝作某官如是历官一十七政皆有年月日,最后迁江西观察使御史大夫,到后三年,厅前枯树花开,当有迁改此归矣。丹常宝持之,自经及第后至江西观察使。每受一官,日月无所差异焉。厅前枯树一株开花,丹遽去官,归至中路而卒。
    唐时韦丹道的秀才能通五经么,年纪到四十岁,不得中举。骑一个蹶驴子,到洛阳地面里去时,见路边于鱼的人拿一个长几尺的大□罢来桥上放在要卖,众人都要买煮吃,那秀才看他可怜,问他价钱多了还放在水里。步行去时,撞见一个胡卢先生,不知从那里来,筭命如神。那秀才要筭命,那先生说:我呵筭不得你的寿福,元公是我的师傅,到那里筭去罢。就和那秀才柱者柱棒同到通利坊,见一个大门子盖的十分好,王府一般的大宅子。里头有一个眉毛髯髭纯白、七尺长身材、披者皮袄、系者皮带的老官人,自家叫名说元浚之。看那韦丹,尽礼谢拜,那秀才惶恐跪拜,说道:我是个贫贱的不秀才,不知大人怎么这般厚意接我的缘故。那官人回说:老人遇着灾难七八待死,被先生救活的阴德天一般,怎敢容得报答。这秀才纔知道□罢么,直不曾现说。那老官人备办宴席留住馆侍,到晚夕辞了回来时,那官人怀里说:明年五月里中举,得咸阳尉官;又某年上到京师做官,这般记者十七遭官职,都写着年月日子。临了转除江西观察使御史大夫,三年后官厅前面枯树上开于呵便尽命分,这般写者有。这秀才把这占书宝贝一般带者走,后头那秀才中五经科举,临了做江西观察御史大夫,每除官职的日月和占书一般。有一日厅前一颗枯树上开花了,这韦丹就弃了官职,回家去时,半路上死了。
    唐末天下大乱,贼兵四起,百姓不得力浓,四海饥荒,人民畜产殆死无余。又值冬日,雪深四五尺,禽兽亦皆饿死。有一野鸟饥甚,飞集田头,见鼠往来田间。鸟以为鼠藏米谷,进前请米,鸟得米而归饱腹,终日飞啼自在之际,又有一饥鸟,见野鸟饱腹快乐,默计以为鸟得米而食。低声问曰:小弟汝何处得米?近日如此飞啼自乐欤?野鸟直告借米之处,鸟云:大兄怜我饥馑,率我偕归借米之家如何?鸟应诺,偕诣其处。田鼠见鸟之归门曰:汝何故来欤?鸟曰:此鸟大兄饥饿,因我乞米来耳。鼠一见鸟之憎态,心不悦,反曰:我之积米,曾已散尽。即走入穴,良久不出。鸟闻其言惭愧,与鸟言:民汝在此见鼠之出,鸟即飞还。鸟忿忿木已独立穴前,待鼠之出谋欲害之,鼠以为鸟曾飞去矣,走出穴外。鸟击啄鼠之头脑,鼠须曳而毙,鸟即飞去,告鸟曰:我啄杀鼠矣。鸟闻其言,痛甚,哀鸣,飞至鼠死之地,鼠死已在沟中矣。鸟悲鸣彷惶不去,此乃借米不均之患也。
    唐末,天下乱了,四下里贼兵横行,百姓每不得耕种。天下饥荒,饿死的人马头口耳不说,冬月天连日下雪四五尺高,飞禽走兽也都饿死。有一个野雀儿饿的昏了,飞到那田头谷挺里头坐的时节,有一个田鼠频频的来往,这野雀心里计较,他好歹有趱积米粮,就到根前去要借些粮。田鼠说有粮借馈你,野雀借得粮去,吃的饱了,早起晚夕噪鸣快活。老鸦郄见野雀吃饱快活,料磨者说:这野雀必定讨粮米吃。就低声哀问:兄弟你那里去讨些米粮吃?这几日那般噪鸣欢乐?野雀儿老实说了借粮的意思,老鸦说道:雀大哥,可怜见,带我去借者米粮。野雀儿便引他去见那田鼠,田鼠对野雀说:雀兄弟,你来何故?野雀回说:我这老鸦大哥无有吃食,教我引来借些米谷吃。这田鼠一见老鸦生的形容狼歹,心里嫌他说:我有多少粮米应这两日都散了。这般说就走入窟陇里,一向不肯出来,野雀儿听他说,害羞教这老鸦看一看,他便飞去了。老鸦恼的当不得,独自站在窟陇前面等出来,要害他。田鼠只想老鸦已自去了,忽然走出来,三不知,被那老鸦把头脑上啄破,就死了。老鸦飞去,对野雀说:啄杀田鼠来了。野雀听得这话,悲鸣哀痛,飞到田鼠死处,见了田鼠被杀 在田沟里。这野雀凄惶哀鸣,彷徨不去。这是借粮不均,逢这灾害。
    昔有一兔,与雌熊斗话,兔再胜。一日熊忿怒到兔家,因言曰:近日吾家多瑞物。兔曰:何物也?熊曰:千年红顶鹤,从天而下;万年绿毛龟自海而来;老鼠生驴,不数日始马大;又有猫生三羔儿;皆鲜文。兔叹曰:□哉!何有如此之理乎?熊曰:汝若不信,明日来视。翼日,兔果至熊家敲门呼之,有一小熊出门应答。兔问:汝家千年红顶鹤今安在?小熊答曰:凌晨上天。万年绿毛龟安在?拜龙入海。鼠之儿安在?曰:家君骑猎去。又问猫之子,曰:长学书去,次学射去,次商贾去。又问:汝母何不出来?答曰:老母上寺焚香而去,皆不在。兔被欺,空去空来,此所谓跃跃□兔,遇犬获之。
    古时一个公兔子和老母熊门话,兔子每遭赢了。有一日老熊气不忿,到兔儿家里说:这两日我家里有祥瑞的东西。兔儿说甚么东西,老熊说:千年朱顶鹤儿从天上下来了;万年绿毛龟海里出来了;老鼠下一个公驴子,不到七日,马一般大了;猫儿下了三个羔儿,都识字。兔儿说:咳好妖□,那里有这等?老熊说:你不信我呵,明日来看么。到明日晌午时分,兔儿到熊家里敲门,小熊出来答应。兔儿问:你家里有千年朱顶鹤儿还有么?小熊答应说:晨早起天上见玉皇大帝去了。万年绿毛龟有么?他说海里见龙王去了。老鼠下的公驴子有么?他说:我的父亲骑者打围出去了。猫儿下的三个识字的羔儿有么?他说大的学里上字出去了,第二的教场里抄炼去了,第三的街上买卖去了。又问:你的母亲怎么不出来?他说寺里烧香去,都不在。兔儿吃道儿走回去,这个是跃跃□兔,遇犬获之。
    党太尉宋朝人,一日归公署未还,其子失礼于祖母。祖母怒,令面缚置之雪树下。太尉夕还,问家人,家人答以失礼于祖母,太尉立呼人使脱衣面缚令置子傍,其母见之,即问:太尉汝何故自缚乎?太尉愉色答曰:母冻吾之子,我冻母之子。母笑而释之,此所谓事亲不在于酒肉,在于养志也。
    宋时党太尉道的官人,有一日衙门里坐去时,他的儿子祖娘根前无礼,祖娘恼他,把那孙子背绑□在雪中树下。太尉散衙门到,见他儿子绑了,问这缘故,家下人说道:老妳妳上无礼,妳妳恼他这般做来。太尉就叫伴当教剥了自家衣裳,又教绑自的身子,放在儿子傍边。母亲见他这般做来,问太尉说:你怎么这等样?太尉笑者回母亲说:母亲冻我的儿子,因此我冻娘的儿子。母亲听得他戏言,歌歌的笑了,放他儿子。阿的便是孝亲不在酒肉,只在养志。
    昔苏东坡为徐州太守时,州有一妓容色可爱,人皆悦之,车马日盈其门。妓年至十八,忽有娠,弥月生一子曾一见妓者皆以为己子,诉于太守。太守曰:汝等闻吾语,大抵妓女所生,其父难辨。吾今为此小儿别立姓也。乃书曰:叶保儿,汝等一心恤养可也。争子者曰:既蒙太守赐姓,又使我等得共抚养小儿,敢不从命。然我等未鲜必以叶为姓。太守笑曰:此叶字二十人做头,又三十人伽腰,又十八人做足。争子者皆有惭色。
    古时苏东坡道的官人除做徐州太守时节,有一个 □生的十分可喜,来往人每都来争要带歇,因此车马常满门户。这□□年到十八岁,忽然怀娠生下一个俊俊的小厮,曾过同床四方的人每都来告状,院落里一齐的跪下,争者说道:是我养的儿子!这般众人闹噪起来,争要做他儿子,这苏太守喝住,他众人噤声都叫靠前来,分附说道:太□□□生下的儿子元来难认做爷,恁众人仔细听我说。我如今为这小厮立起姓氏,叫做叶保儿。你众人合当一心儿抚恤养活,众人告说:既蒙太守立姓叶,又教众人抚养,何敢不听发落。然众人呆痴,不得知道怎么叫这小厮立姓叶。东坡大笑,回说:我如今解字与你们:叶字呵二十人做头,三十人做腰,十八人做□,说的是那不是?那众人听得这话,都害羞退去了。
    昔有徐神翁者,甚畏其妻,后为知县挚家赴任。一日坐公厅,见椽吏之愈有伤,问汝与何人斗殴?无乃为汝妻所伤乎?吏白:昨夜月白,我于后园葡萄架子下翫月,忽风倒架子,遂伤小吏之面。知县曰:不然,即拾椽吏妻叱之,白:以顺为正妾妇之道也。汝为吏妻,如何伤家长之面乎?吏妻闻之,皇恐直告曰:妾因妒误批家长之面。知县将律科罪,知县之妻闻之大怒,挺身突出,声色俱厉,抛以瓦石,蹴倒书案。知县目椽吏曰:汝夫妻姑退,县衙葡萄架子亦为风倒。一县士女闻之皆笑。
    古时有一个徐神翁道的官人,常常怕娘子,但干女色的事呵,闲言闲语也不敢提起。后头除做知县,带领家小到任。有一日,这官人出坐厅上断公事时,傍边有一个外郎来押文书,知县却见外郎的面上有抓破处,问外郎:你和甚么人厮打?这般遭伤,莫不你老婆抓了?外郎跪下回说:何有此事!昨夜月亮,在后园葡萄架子底下翫月赏景,遇着旋窝风吹倒了那架子,被那葡萄藤刺磕抓了有伤。知县吓者外郎说道:这厮泼皮,你休胡觜!便拘将外郎的娘子来,教他跪地,大骂说道:咳这丑妇,你做妇人全不晓事,大概妇人和顺为贵,夫者妇之天。怎么欺负了丈夫,打伤面儿?这娘子怕的慌了,开说那抓破的事,知县纔知道就断罪。待要决杖时,知县的娘子听这断罪的话,猛可里拿将石头瓦子抛打那知县,高声大骂,出来锡倒了书案聒噪。这知县惊惶,就叫外郎说道:你两口儿且退去,我这屋里的葡萄架子也倒了。当县住的大小每都听得这话,笑的无尽。
    汉何敞为交址刺史行部到苍梧郡高要县,暮宿鹊奔亭。夜犹未半,有一女子从楼下出,自云妾姓苏名娥字始珠,本广信县修里人。早失父母,又无兄弟,夫亦久亡。有杂缯百二十匹,及婢一人名致富。孤穷赢弱,不能自振,欲往傍县卖缯,就同县人王伯赁车牛一乘与钱万二千,载妾并缯,令致富执辔。以前年四月十日到此亭外,于时已暮,行人既绝,不敢前行,因即留止。致富暴得腹痛,妾往亭长舍乞浆取火,亭长龚寿操刀持戟来至车傍问妾曰:夫人何从来?车上何载?丈夫何在?何故独行?妾应之曰:何劳问之?寿因捉妾臂欲汗妾,妾不从,寿即以刀刺胁。妾立死,又杀致富,寿掘楼下埋妾并婢,取财物去,杀牛烧车,车 及牛骨投亭东空井中。妾死痛酷,无所告诉,故来诉于明使君。敞曰:今欲发汝尸骸,以何为验?女曰:妾上下皆着白衣青丝,犹未朽也。掘之果然,敞乃遣吏捕寿栲问具服,下广信县验问,与娥语同。敞奏朝廷典刑广示。
    汉时节何敞做交址刺史,到任去时,行到高要县。日头落了,就这县鹊奔亭楼傍歇宿。过了一更不到二更鼓有一个小女儿从楼下出来,告说小女叫名苏娥,原系广信县修里住的人。年幼时爷娘殁了,又无六人亲戚。丈夫也早殁了,只带一个小尼子致富,艰难过活。家里别无甚么钱财,只爷娘流下的杂色绢子一百二十匹,小女将上项绢子欲往傍县反卖,收买别的对象使用。本县里住的王伯家馈一万二千贯钞,雇一辆车子装在绢子中,女坐在上头,着小妮子致富赶牛。年前四月初十日到此亭外,日头也殁了,行人也断了,黑暗难行,就这里歇宿。遇着小妮子致富急患心疼,小女往亭长龚寿家乞药讨火,龚寿拿者长刀到小女车傍,站者吓问:你是邦里来的妇人,这车上装的甚么东西?丈夫在那里?你却怎么独自来了?小女告说惶恐,大人怎么这般劳问?龚寿拿我的肩臂欲要行奸,小女强不从,龚寿便将拿的长刀刺小女胸堂,就死了。又将致富刺杀了,龚寿自手掘开楼下五六尺深地坑,把小女致富□在坑里,把土盖了。车上装的一百二十匹绢子,他都家里搬去,把车子干净烧了。驾车的两双牛都杀取肉,把骨头□在亭后枯井里藏了。小女哀痛一年,无有告处,今日见明官到此,特来告诉。要报雠,大人可怜见。何敞说:我明日等天亮教□开看么,怎么认的你的尸骸?女子告说:大人,这个容易知道,小女穿的上下衣裳都是白色,两脚穿的撒鞋青丝做的,还未朽了。到明日□开看,便是女子告说相同,别无差误,就差人拿龚寿来栲问,具服不虚。就下广信县,再验,与女子告说无异。题奏朝庭断罪砍了,号今三日。
    训世评话下
    时校为郑州牙校补军将,吏部差押至成都年已六十四岁,妇方四十余。未有子,谓其夫曰:我有白金百两可携至成都,求一妾归异得子为身后。计时校至成都,访牙僧,见一女甚华丽,诘其家世,不对。见其以白布总发,□而问之,悲泣曰:父本都下人,为州掾。卒扶□至此,不能归,鬻妾欲辨丧耳。时校恻然,携金往见其母以助其行人为干行计同上道椽中,谨事椽妻至都下殡毕,方辞归。妻迎问买妾状,具以实告。妻曰:济人危急,为德甚大,当更为君图之。未几,妻有孕生邦美,后举进士第一,官至吏部尚书。
    古者时校道的人做郑州补军将,蒙差本州岛公干往成都去时,他的娘子对说:你年纪六十四岁,我也四十岁多,还无有儿女。我馈你白银一百两,你到成都买一个小娘子回来,生下儿子做你后计。那人到成都访牙人,寻一个女儿来,好俊来   问那女儿,你是甚么人家的女儿?他不答应便下眼泪。又他白布总发侣有妖□,问你怎么白布总发?他悲泣说:我的父亲本系都下人做州吏,病死了扶榇到此。家远不能勾回去,要卖我备办丧葬。那时校听得可怜,拿者银子到见他的母亲,还他女儿,又与他银子做行路的盘缠,早晚一路到那都下埋葬。回来,他的娘子迎见,问你买小娘子来么?那人说:我不曾买就问说上你的缘故。娘子说好好,你救济人的危急好德厚,后日再计较讨也罢。无多时,那娘子怀身,止下一个儿子叫名邦美,厥后中进士第,官到吏部尚书。
    汉时外郎宋行至极富饶,其弟贫穷,无有住处。夜则到旧□址宿,昼则市中乞食。其兄全不护济,但他人柳文卿胡子转每日到诸店游戏,外郎妻十分贤会,对外郎说:我听得古人云:亲不亲,古乡人;美不美,乡中水。一个瓢子破作两个,汝同胞亲弟每日乞食,如何不顾?但外人相交,不顺天理。外郎骂妻说道:汝不知事也!我两个朋友水火相救,交结如此骂焉出去?其妻中心较计:我夫如此不善,何以改之?买一个死狗穿着衣冠,门外竖立。外郎乘昏醉酒回来,睡一场起,坐呼小奴宝同说:我渴欲饮水。其妻自去持水与饮,耳边说门隅贼人来立。外郎听此持杖到门隅,再三打落不作声。回来对妻说:我杀贼人,何以藏之?其妻答说:呼尔两个朋友议之。外郎使宝同请两个朋友来,宝同归去,至五更回来。外郎问两个朋友来乎?宝同答说?彼二公云杀人事也不来。外郎问何以知之,宝同说:夜半何以来?请极问不得已,说之,彼说不是小事不来。外郎对妻说:何以为之?其妻说:呼尔乞食亲弟来议之。使宝同到密呼之,其弟奔走急来。外郎开说仍云:何以藏置?其弟告六我负去山谷间藏之,就负去。到天明回来,告云:我藏在山谷间,无人见之。外郎云:我今放心矣!汝回去。其妻说小留吃朝饭回去。吃饭时,待制衙门四个臭隶来说,柳文卿胡子转告状去,夜官人家杀人。官司令我等请官人来,即结缚。外郎夫妻与弟到官司,其妻告说:不是杀人也,实则死狗也。我夫亲弟贫穷,每日乞食,我常常劝说不听。骂我说:汝何知之!我两个朋友水火相救如此交结。我欲知心志,曾狗假作人像欺之。今日有灾,请来议之,不来,反为告状。请官司差人堀取来可知。官司差皂隶率外郎之弟堀取而来,果死狗也。官司备知题奏,圣旨宋行柳文卿胡子转各杖一百充军,其家财分半给乞食亲弟。
    汉朝时有一介宋行道的外郎,他家道十分富饶。他的兄弟十分艰难,无有住处。黑夜里到旧柳场里睡了,白日里到街上叫化讨饭吃。这般贫穷受苦,这外郎一些儿不照顾,只和外人柳文卿胡子转结做朋友,每日店里打双六下象棋打毯儿踢建子吃酒要笑快活。那外郎的娘子十分贤会,对丈夫说我听得古人说:亲不亲,古乡人;美不美,乡中水。一介胡芦破做两个瓢,他是半个,你是半个。你怎么同胞生的亲兄弟朝朝到街上讨饭吃,无心照顾,只和外人诘交,不顺天理。外郎喝他娘子说:(中略)如今差人带这叫化的□将来看便知道。官人便差人去□将来。看,果然便是死的白狗,官司把这意思备细题奏,圣旨里把柳文卿胡子转宋外郎各杖一百,远地里贬去了。把外郎的钱粮分做两分,一分与他叫化的受用用。
    古者有一人出征,十年不还,其妻长念不忘。其家有一雄马,妻对马曰:我夫十年不还,不知生死。汝若寻来,我与女子作汝妻。其马走归,及半月得夫回来,其马每日作怒踶囓。夫问妻曰:此马何若此乎?妻答曰:汝曾十年不还,我对马曰:若得夫来,与女作妻。此马寻汝而来,今不与之,以此作怒。夫曰:虽得我来,何以与女作妻?即杀之,剥皮□干。其马皮忽包女子,随风飞去。后十日,其皮又随风而来,挂子桑树上。其皮内皆是蚕儿,蚕儿之种自此始。
    古时有一个征讨官出征去,十年不得回来。他的娘子长念丈夫几时回来,无日有忘。他家里有一个儿马,这妇人对那儿马说:我的丈夫出去征去,经今十年,不知死生。你去若寻得丈夫来呵,便把我的女儿做你老婆。那马听了这话,便走出去。直到三个月,寻得丈夫,骑得回来。后头那马每日恼怒乱叫,常要蹄咬杀人,这般开噪。丈夫问娘子说道:这马怎么这般乱叫聒噪?娘子回说:你一去十年不来,我长念你,对这马说:你若寻丈夫来呵,我与你女儿做媳妇。这马寻了你来呵,我不与他女儿,因比这马这等恼怒。丈夫对娘子说:虽是寻得我来呵,怎么与他女儿?就杀了,剥了皮子晒干时节,猛可里打起旋窝风。那马皮包了女儿,随风飞去了。到十来日,那马皮又风里飞将回来,挂在桑树上。开了看,都是蚕儿。这蚕儿之生自此为始。
    郑叔通初已定夏氏女为婚,及入大学,遂登第。既归,则夏氏女已哑。其伯姒欲别择,叔通坚不可,曰:此女,某若不娶,平生遂无所归。况以无恙而定婚、因疾而弃,岂人情哉?竟娶之。其后叔通官至朝奉大夫,哑女所生一子亦有官。
    古时郑叔信道的人,夏氏家里定婚。到大学馆里读书,中第回来。夏氏哑了口,说不得言语,他的叔伯和嫂子要别处再讨定婚。叔通坚执不肯,说道:这个女儿我若不娶呵,平生无有去处。又是他无病时定婚,如今有病□了呵,有甚么人情?这般说,就直娶了。后头叔通做到显官,哑女生下的一个儿子也做官。
    元朝书生宋宽到楚国,路傍,有一神女庙,过行人不祭则必有灾。宽行至此庙,备礼祭之,跪告曰:吾闻神女有慈有悲,救济惸独,愿降下济一寒生。如此至诚极祷。少顷,神女乘云下来,宽惊恐伏在庙边。神女坐庙榻上,形貌极俊。神女呼宽进前曰:我感汝之诚降临阳世,敢不从命,然汝食荤醒饭食不净。汝若断弃饮食,则我当再来。宽信其言,忍饿一月。神女下来曰:再承厚意而来,然见汝模样不净,不欲从也。言讫而去,不知归处。宽妄从神女妖情,虚受劳苦。
    元朝宋宽道的秀才,游学到楚国,路傍有个神女庙。这神道好生利害,过路人不祭他呵,好歹降下灾难。因此这秀才也到庙里摆果子酒肉祭一祭,就跪下告神说道:听得神女有慈有悲,常救济惸独,情愿降下,广济寒生。这般至诚祷告,等一会,那神女果然乘云下来。宋宽却见徨恐,伏庙堂边,这神女坐在那庙榻儿上,形容体貌十分可喜。那神女便叫宋宽进前来,说道:感承秀才至诚,降临阳世,便当从命。虽然,你口吃荤醒饮食,你若断这醒荤呵,我便再下来。宋宽听这神女的言语,就断吃食,忍饿一月。神女果然又下来说:感荷你的至诚,便当从命。然你模样不干净也难和你做亲,这般说了去,不知去处。这宋宽迷他神女妖精,吃唝了干受劳苦。
    范纯仁字尧夫,苏州人,县人仲淹之子也。尝往东吴得租麦五百斛,舟载以归。道会故旧石曼卿,自称三丧不举世无郭振,无以告者。纯仁悉以麦舟与之,归而拜父于庭,父问:东吴曾见故人否?纯仁曰:见石曼卿,云三丧在浅土。父曰:何不以麦舟与之?纯仁曰:已与之矣。其后登皇佑元年进士第,官至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卒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曰忠宣。
    范纯仁是苏州吴县的人,他往东吴,放买租麦五百担。载船回来时 边这见父亲的故旧石曼卿。他说遭爷娘的丧,因家道艰难,还不葬了。纯仁了把麦子连馈都馈。回到家里,庭下拜见父亲,父亲问:你到东吴见我的故旧石曼卿么?纯仁告说:我见了他遭爷娘丧,他因艰难,还不葬了。父亲说:你怎么不与麦子?纯仁告说:我都馈他回来。厥后皇佑元年纯仁中进士第,官到尚书右仆射,卒后赠开府仪忠宣公。
    苏州有一商将赴京,妻曰:汝到京师买梳而来。商曰:我善忘,汝图形示之。妻指半轮月曰:此是梳形也。商曰诺。暨到京师,爱一妓,尽费其财,空还。从者曰:娘子所求何不买裁?客人念悟,仰视皎月团团恰似明镜,即买铜镜置诸箱中回程到家。其妻馈酒三杯,仍言我请首饰,何不买来?商开箱示之,便是铜镜。妻对镜见其影,怒掷镜,大骂。姑曰:我子纔回家,汝何故与斗?妻曰:如今带妓而来。姑云:妓在何处?妻取镜示之,姑见其影,姑又怒掷镜,骂子曰:畜生畜生!妇之骂汝岂不宜哉?尔带小艾犹为不足,又带老妇而来乎?邻人闻之,笑曰:尔不知明镜照姘丑,真天下弟一痴也。
    苏州住的一个铺家,待要买卖赴京去时,他的娘子和丈夫说:你到京里须要买一个梳子来。这丈夫说:我是善忘,你画与我样子。娘子说:何须画? 你如今正是月初新月曲弯,便是梳样一般,你只看那天上新月记得有甚难?丈夫说是,记得容易,我便买来馈你。却到京里养一个  弄尽了钱财,情事不成,就忘记了不想买梳子。收拾行李起程时,根他的一个伴当告说:官人,你临行时,娘子分咐买头面。官人既应许了,却怎么不买?那丈夫才记得起来么,只忘了买甚么东西。只想天月的言语,遭是月望皎月团团明镜一般,就买一个铜镜,着纸包了,装在箱子里。回程到家,娘子见丈夫,便安排酒肉劝饮三杯,做个洗尘。问说外人都说你到京里恋花迷酒,今日方见不虚。人言你临行去时,我分咐买头面,你怎么不买来?丈夫回说:已自买来了。便开箱子,取将来,却是铜镜。这娘子对镜看,却有美貌妇人。他不知自影照现,就恼起来,把这镜子还 在箱子里。村言大骂,乱打丈夫。姑婆近前来骂媳妇,说道:我的儿子才回到家,却因甚事聒噪厮打?媳妇回说:妈妈你不知道,人都说他到京迷花恋色,果然如今带一介  来了。妈妈说  在那里?媳妇说:我才看了,还 在箱子里。妈妈开那箱子,看没甚么人,又问媳妇  在那里。媳妇说:在这铜镜里头。妈妈取那铜镜来看,有老婆在里头。这妈妈也不知自影照镜,又恼懆 了那镜子骂他儿子说:咳!畜生畜生,媳妇打你好。休道是京里去养  ,现将老师傅  也带的来了。这媳妇和姑婆这等哈打胡杜厮打,邻舍人每听得这话,都来笑说:自古明镜照姘丑,你怎么不知道?是天下第一痴。
    有一老妪,有女年十八,居古寺洞。老妪每晓到寺佛前烧香,祝曰:愿以作大州官妻。寺之老僧窃闻。一日五更头藏身佛后,老妪又来烧香祝愿。老僧若佛语者曰:汝女命夭,若为此寺老僧妻,可延年;不如是,寿不过二十。可待老僧睡觉议之。僧语讫,潜还方丈。老女到丈外微行作声,僧曰:何人?女人曰:我是居洞口老女也。今听佛教欲告长。老僧曰:哉,汝来言之。老女曰:我有一女,每早到佛前祝曰,愿为大州官之妻。今日佛言:汝女命夭,为长老妻则可延寿。僧曰:我老僧何敢取汝女?老女曰:愿矜怜之,来歞一二日,以救人命。僧曰:我不知吉日。老女曰:我亦不知何日是吉,请长老自择。僧看历书云:今月初七日乃吉。女曰:我到家备礼待之。老僧喜作笼子,至期僧负笼往女家取其女,置笼中,封之负笼而还。沿路唱曰:汝见负和尚耶?汝见负美女笼和尚耶?忽值州官之行,其州官听僧唱而异之。弯弓拟僧,僧弃笼而走。州官开笼取女,以生豹置笼中封之而去。其僧谓女在笼中,遂负笼还寺,呼诸弟子曰:弟子今夜虽有戏声,勿来窥之,否则杖汝。到初夜,僧灭灯,从笼隙以手弄之。豹怒,以爪爪其手。僧曰:女儿女儿,尔莫怒,佛所赐也。乃开笼,忽豹突出咬僧,僧呼弟子曰:弟子弟子,豹咬我。诸弟子皆不肯往救,曰:当夕师教我勿窥,遂不救。豹咬杀老僧,跳墙而走。
    古时有一个寺院,户洞下面住的寡老婆,带十八岁的女儿过活。那老婆每日纔到大亮,到寺里佛前面烧香礼拜,祷告:愿我的女儿做大州官的娘子,每日这般至诚祷告,那寺里老和尚知道这祷告的意思,有一日五更头起来,到佛背后藏身伺侯。还是那老婆来祷告时,那和尚说:你的女儿命短,馈这寺里的老和尚是好歹延年长命;不这般是,不过二十岁死了。又说:你且外头伺侯,等和尚起来坐定时,到那里说一说。这般唝,他那和尚走到房里坐的。老婆到窗外悄悄的走作声,和尚说:甚么人来到这里?老婆说:我是这寺院户洞下住的老妈妈,才子佛说话要告老长知道。老和尚说:咳好妖□,你入来说一说。老婆到里面告说:我有一个女儿,每日到佛前面烧香,要愿做大州官的娘子。今日佛说命短,做这寺里长老的娘子呵,便长命。我要说这意思,教长老知道。和尚知道:咳!我一个老秃师,怎么敢要贵女?老婆说:可怜见家里来一两日同床救命。和尚说:既这般是不知几日好?老婆说:我知他几日好,从长老说定日子。这老和尚看历头说:这月初七日好日子。我那一日去老婆说:既这般时,我到家里伺候。打发送了把荆条子做笼子,前面做窗,四面都糊了。到初七日,那和尚背者笼子到他家里,把那女儿坐在笼子里。打封了窗,昼押子去时,说:背的背和尚见了么?背者俊丫的和尚见了么?这般要话去时,路上撞见大州官,那州官遭是无有娘子,听得那和尚的要话,故意吓他,要射的样子。和尚见的惶了,背的笼子 在路边,走到山峪里藏身,抛去。那州官开了笼子,看里头好女儿坐的,拿出来着马上骑,就带去的金色豹子故在里头,还和尚一般打封画了,连忙走去。那和尚回来,不仔细看,还背者笼子到寺里坐的,叫大徒弟来说:徒弟徒弟,假如今夜这房里有聒噪的声音时,你来伦眼看呵,大棍子打你。叫小徒弟来,还是这般分付。不到一更,吹杀灯鲜了笼窗入手。那豹子 破了手,和尚说:女儿女儿,不要这般,佛与的。大开了笼窗,豹子跳出来,这边咬、那边咬。和尚大声叫:大小徒弟,老虎入房咬杀我,你们快来救一救!大小徒弟说:我们去呵,大小棍子打我怎么敢去?两个相推不去,豹子咬杀了和尚,吃了头脑,跳墙走去了。
    古者有一县厅,北有古墓。一日县令问县吏曰: 此何人之墓乎?县吏曰:此古县令之墓也。县令曰:何可葬在厅北乎?汝辈宜速移葬他处。县吏如其言,堀土四五尺深。前面有一大□燃火,两边亦有大□盛油而空。其□傍,前面□之油干,则两边□之油流入。其前面又有一个铁牌,写曰:许由许由,五百年来天其增油。县令见之,惶惧不已,即更添油如旧,埋之。语县吏曰:我后日死,则汝辈埋之何处?县吏曰:从大人之命。县令曰:我死,担我而去,担折,处理之可也。居数日,县令果死。县人担尸而去,行至十五里许山下,担忽折落。即于其地堀土四五尺深,得一铁牌,写曰:无物则问我而□。县人与令之子即葬其地,令之长子□其铁牌而藏之于家。无米则击而出之,无酒则击而出之,诸般之物莫不以此而得之。一日令之次子告其兄曰:此铁牌不是兄之私物,乃天与我兄弟共享之物也。请轮日而藏之,其兄不肯,曰:虽在我家,凡诸击出之物皆分用之,汝何争焉?其弟强之,兄不获已,与之。其弟受而藏之,一日无米而击之,火始焰焰,再击而火遂大炽,屋宇财物尽为煨烬。
    古时有一个县里,正厅北后有一座坟墓,年代久远。有一日,县官对吏说:这厅后甚么人的坟墓?县吏说:我听得古时县令的坟墓。县令说:虽是县令,怎么葬在正厅后?你们□出,移在别处理了。就□了五六尺深,前面放一个大缸,点灯。两边也放大缸盛油,钻眼,前面缸里的油干了时,两边缸边的油流进去。前面又有一个铁牌子,写者:许由许由,五百年上天添油。遭是县令的名子,许由县令见了,心里十分惊恐。再满满的添油,依旧埋了。就对县吏说:我后日死了呵,恁们埋在那里?县吏说:从大人的命。县令说:恁们抬我去时,杠析处埋了。无多日,那县令死了。抬了去时,到十五里地山底下,杠折了。就那里□土四五尺深,有一个铁牌子写:无东西问我讨。就那里埋了。那个铁牌子县令的大舍将去,放在家里。无有米呵,打出米来,诸诸般般的东西都打出来受用。有一日那大舍的兄弟来告哥哥说:这铁牌子只不是哥哥的,天与我两个弟兄的,俺轮流放好。哥可说:虽是放在我家里,诸般打出来的都一般分用,你却怎么这般说。兄弟强要轮流放。哥哥无奈何,拿出铁牌与他兄弟。那兄弟将去,打出米来,火块出来。再打时,大火出来,连房子钱粮干净都烧了。
    罗爱爱,嘉兴名娼也。色貌才艺独步一时,而又性识通敏,工于诗词,是以人皆敬而慕之,称为爱卿。同郡有赵氏子者,亦簪缨族也。父亡母存,家赀鉅万,慕其才色,以银五百两聘焉。爱卿入门,妇道甚修,家法甚整。赵子嬖而重之,聘之二年。赵子有父傥,为吏部尚书者,以书召之。许授以江南一官,赵子欲往,则恐贻母妻之忧;不往则又恐失功名之会,踌躇未决。爱卿谓之曰:丈夫壮而立身,扬名以显父母,岂可息情之笃而懊功名之期乎?君母在堂,温情之奉,甘旨之供,妾任其责有余矣。但母年高多病,君宜常以此为念,不可不早归尔。赵子遂卜行,置酒酌别于中堂,赵子乘醉解缆而行。至都而久久不能归,大夫人以忆子之故,遂得重疾。伏枕在床。爱卿事之甚谨,汤药必亲尝、饘粥必亲进。一朝呼爱卿而告之同吾子以功名之故远赴京都,遂绝音 ,吾又不幸成疾,新妇事我至矣。今而命殂,无以相报,但愿吾子早归,新妇异日有子有孙,皆如新妇之孝敬。皇天有知,必不相负,言讫而殉。爱棺哀毁如礼,亲造卿椁置坟□而葬之。既葬,朝夕哭于灵柩前,悲伤过度。是时苗军起至千,嘉兴大掠居民。赵氏之家为刘万户者所据,见爱卿之姿色,欲逼纳之。爱卿给之以甘言,接之以好容。沐浴入阁,以罗帕自缢而死。万户闻之而趋救,已无及矣。即以绣褥里尸,痊之于后圃银杏树下。未几,赵子至矣。投其故宅,荒废无人,但见苍苔碧草掩□阶庭而已。赵子大伤感,宿于空堂,明日鸡鸣而起,寻其母妻,而归行至东城门。遇见旧使苍头,问母与妻安在。苍头曰:郎君何以来之迟也。夫人忆君成疾,今已辞堂,娘子亦已殁矣。遂引赵至母葬处,指坟□而告之曰:此皆六娘子之所经营也。指松柏而告之曰:此亦六娘子之所手植也。自夫人之死,娘子身被衰麻,手扶棺椁,自负土营坟,日夜号哭墓下。不幸苗军入城,宅舍被占,刘万户者欲以非理犯之。娘子不从,遂以罗帕自缢,就于后圃葬之矣。赵子闻此言,哀伤不已,即归至银杏树下,发堀之。颜貌如生,肌肤不改,赵子抱其尸而大恸绝而复苏者再。乃沐以香汤被华服,买棺而附葬于母坟之侧。哭之曰:娘子平日聪明才慧流□莫及,今虽死矣,岂可混同凡人使绝灵响。九原有知,愿赐一见。于是出则祷于墓下,归则哭于圃中。将及一月旬晦之夕,赵子独坐中堂寝而不能寐。忽闻暗中有哭声,急起视之,果六娘子之灵也。其动静语默无暴平日,遂抱赵子同床而语曰:妾虽处幽冥,感君忧念实所怆恻,是故今夕与君知闻尔,从今别矣。赵子闻之大哭,不见其处。
    古时嘉兴县里住的有一个妇人叫名罗爱爱,十分可喜,本性聪明,又做好文章。那时节人人都夸奖敬重他,叫做爱卿。一县里住的有一个姓赵的秀才,也是一个六来头,家的有好些钱财,听得这妇人的好模样好本事,心里想念就下了五百两银子,娶将家里来。这妇人到他家里,修整家法,尽着媳妇的道理。这秀才心里喜欢怜爱,过活才到二年,他父亲的朋友做吏部尚书送一封书来,叫他要做官。这秀才临去时,心里忧愁。要去呵,家有母亲和娘子,舍不得。不去呵,误了功名,心里未定其间。娘子对秀才说道:我听得大丈夫务要立身扬名,以显父母。你却怎么想念家小,忘了功名。你的母亲在家呵,早起晚夕我小心侍奉,你莫愁,放心去。只是母亲寿高病多,你却常常想这意思,早早回来。这他说了,就递送路酒相别了。那秀才吃酒醉了,便上马去了,多年不得回来。那母亲媳他儿子,得病重了,这媳妇亲自所绝愁缩好生伏侍。有一口,那老娘叫那媳妇说道:我的儿子营干功名,远在京城。我如今害病重了,你这般伏侍到了。我这恩德报答不得,只愿我的儿子早早回来,你有子有孙,都似你一般孝敬呵,皇天好歹替我报答你。这般说罢就死了。这娘子十分哀痛,做了棺材,亲自背土埋葬了,常在坟边早晚啼哭贷过了。那时节,苗军起兵到这嘉兴地面,摽掠村落。那军里头有个刘万户道的人,连这娘子抢了去,看他容彩麦利要下手。这娘子故意甘言甜语,假做许嫁的样儿,悄悄的洗澡身子,把手帕吊死了。这刘万户赶不上救他死,十分凄惶。把锦绣褥子来装灵尸,埋在后圃白果树底下。那赵秀才却回家来,看家里无一个人,只有荒草生出院落里。这秀才十分悲伤,没奈何,那空房里独自睡了。明日头鸡叫时起来,要寻见母亲和娘子去。行到东城门外,撞见旧使唤的老汉子,问:我母亲和娘子在那里?那老汉回说:官人官人怎么来的迟?老娘长想官人成病死了。罗妳妳也死了,就引者秀才到那老娘 处,指与他坟墓,说道:这个是罗妳妳的自家做的。又指与他松柏树说道:这也是罗妳妳自家栽的,老娘死了后头,罗妳妳身穿着麻衣,手扶着棺材,亲自背土埋葬,白日黑夜常在坟边号哭。不想贼兵乱起,家里大小人口都被抢了去,那贼军要下手妳妳,妳妳直不肯,就吊死埋在后园白果树底下。这秀才听了这话,啼啼哭哭,十分哀痛,到那白果树底下打开坟墓,省那颜色和身子,却是在生时一般。这秀才抱着那灵尸只管哀哭,几遍昏死了还苏省。却把香汤水来洗了灵尸,穿新衣服,另买一个新棺,搬葬母亲坟墓一处,就拜伏坟下,啼哭说道:娘子你生时听明智能,十个九个也都赶不上。你如今虽是死了呵,比不得常魂,却怎么不来看我,情愿看我一遭。常常这般祷告,坟下啼哭七八到一个月。忽然有一日晚夕,这秀才独在厅堂里要睡呵。睡不着,暗暗有啼哭声,这秀才连忙起来看,却是那娘子的魂灵,那言语动静便似活在时一般。就抱着那秀才同床,说道:我虽是在幽冥之中呵,感动你的忧念,十分凄惶。今日为来和你相会,从今日永别了。这秀才听这话,放声啼哭,再不见了魂灵。
    程彦宾为罗城使,进攻遂宁之日,左右以三处女献,皆蔚然有姿色。时公方醉,谓女子曰:汝犹吾女,安敢相犯。因手自封锁,置于一室及朝,访其父母还之。皆泣谢曰:愿太守早建旌节。彦宾曰:节非敢望,但得死而无病便是好也。其后官至观察使,年九十九无疾而卒。
    古时程彦宾道的人做罗城太守,领军马到遂宁地面征讨时节。有一日,左右的军人每讨三个女儿来进与彦宾,都俊俊好模样。那早晚彦宾醉酒,和那女儿每说:你是我的女儿一般,我怎么敢下手?把三个女儿放在一个房屋里,亲自打封锁了。到第二日早起,寻他爷娘来,一个个都还他送了。那三个女儿的爷娘都啼哭谢拜,说道:愿太守早早的得功,立了贤牌,光显门间。彦宾回说:我怎么敢望那等勾当,我只愿无病老死却好,果然后头这彦宾除做观察使,年到九十九无病死了。
    李谦尝□岁歉出粟千石以□乡人,明年又歉,人无以偿。谦即对众焚券曰:债已偿矣,不须复偿。明年大熟,人争偿之,一无所受。明年又大歉,谦竭家资,煮粥以济之。动以万计,死者复为痊之。人皆曰:子阴德可谓大矣。谦曰:何足为德。一日假寐,梦一紫衣人告之曰:上帝知汝有德及人,报在尔后。言讫而去。后谦寿百岁而终,子孙皆为显官。
    古时李谦每遇岁歉,一乡人无有吃的饥荒时,出家里的米粮,散与他吃,或是熬粥舍施。有人□去的米粮到明年大熟还他呵。谦对□人烧□券不要还纳,乡中有死丧不能丧的呵,谦出财葬了。有这般阴德,乡人都说谦多有阴功,谦说何有阴功。有一日,谦梦里见穿紫衣的人告谦:上帝知道大人有阴德,报大人后嗣荣显。果然谦到百岁死了,子孙都做显官。
    古有一行路人请宿于一官人家,夜梦其家母羊来告曰:明口主人杀羊馈客,若杀之,则羊园只我孕儿肥泽,当杀我矣。我元是此家妾也,被正妻毒药杀我,我恋夫不已,变为母羊。在此家姑待一二日则当生子,请客告以素食而沮其杀我。客觉而□之,然夜深不得开说。明早主人果杀羊馈客,客乃说此意于主人,宾主但哀,不忍食之。
    古时有一个行路的人到一个官人家借宿,到四更鼓梦里有一个大母羊进前来告说:这主人家官人明日要宰羊接待贵客,羊圈里头只我怀羔有肥,杀时便杀我,官人可怜见救一救。我原是主人家官人的小娘子,被正娘子性儿恨互毒药杀我,我顾恋夫主,变做母羊。在这羊圈,怀羔满月,无多日便下羔儿。请大人赚说我吃素。这般告了去么,那客人却想妖□,又是黑夜,不得说与主人。那主人果然杀那母羊煮熟了。第二日清早起,却把羊肉馆待他。那客人见那羊肉,才记得梦里的话,和主人家开说那里意思。主人听的这话,哀哭眼泪,都不忍吃那羊肉。佛经说死生轮回,人死便托生。
    古者有一富人郭兴,凡见古器皆买之,多积家中。一日,有街中一人将尽破贴里衣来告曰:此未是宋宰相吕蒙正不做官时所服之衣也。兴闻而郎买之。又有一人将一顶破纱帽来告曰:此是晋名士陶潜漉酒巾也。兴闻而买之。又有一人将一张破席来告曰:此是鲁哀公问政于孔子时铺坐之席也。兴闻而又买之。又有一人将一个木杖来告曰:此是春秋时韩伯瑜之孝顺泣杖也。兴闻而买之。又有一人将一个瓢子来告曰:此是尧帝让位时钦赐许由之瓢也。兴闻而又买之。兴如此多买古器狼籍家中,常被人欺,不数年家甚贫穷。有一人来告:汝多积古器,有何益乎?今汝服蒙正之衣、戴陶公之巾、杖伯瑜之杖、挟哀公之席、将许由之瓢立于市,则必众人争来买之。兴果如其而往于市立焉,市人皆饮笑曰:老翁曾是富家翁也,今为一个乞食人也。此所谓运来,铁也争光;运去,黄金失色。
    古时有郭兴道的人,原是财主。平生只好看古器,但见古器呵,便是破坏东西,也不问价钱多少,都买趱积。有来有一日街上有一人将一领破褶儿来说道:这个褶儿是宋朝吕蒙正宰相不得发迹时穿的褶儿。正是好古物,郭兴便买了。又一个人将一张破席子来说道:这个是晋朝高才名士陶潜漉酒的头巾,却高似吕蒙正褶儿,这郭兴又买了。又一个人将一张破席子来说道:这个是鲁国哀公孔夫子根前问政时铺的席子。郭兴又买了。又有一个人将一条棍子来说道:这个是春秋时韩伯瑜孝顺的泣杖。郭兴就买了。又一个人将一个小瓢儿来说道:这个是尧皇帝让位时,钦赐许由的瓢儿。郭兴也买了。这般胡买古器多趱积家里,这郭兴常被人欺弄他。不到几年,家道贫穷,艰难过日月。一个人来特故唝他说道:你多买下古器来,如今穿者吕蒙正的褶儿、戴者陶潜的头巾、拿者伯瑜的泣杖、侠者哀公的席子、腰里带者许由的瓢儿,到街上站呵,众人必来争要买这古器。这郭兴信他说,却是那般扮妆到街上站的时节,傍边众人欺弄他说道:这老的在前是好财主人家,如今做一个叫化的人。阿的便是运来铁也争光,运去黄金失色。
    宋人有好行仁义者,三世不懈。家无故黑牛生白犊,以问孔子,孔子曰:此吉祥也。以荐上帝,居一年,其父无故盲,其牛复生白犊。其父复令其子问孔子,孔子曰:吉祥也。复教以祭。其子归致命,其父曰:行孔子之言也。居一年,其子又无故而盲。其后楚攻宋,围其城。民易子而食之,折骸而炊之。丁壮者弃城而战,死者太半。此人以父子有病皆免,及围解,而病俱愈。
    宋时刘义道的人好行仁义,三世不怠。他家里一双黑牛不知怎生下一个白犊儿,便去见孔子。问孔子,答应说:这个是好祥瑞,你快杀这犊儿祭天。这个人听了这话,回到家里,就杀这犊儿祭天。住一年,刘义瞎了双眼,那黑牛又生下一个白犊儿。这刘义又教他的儿子刘惠去见孔子,问孔子,答应说:也是好祥瑞,又教祭天。刘惠回告父亲刘义,刘义说:行孔子的话。又住一年,又瞎了刘惠的眼。过了一年多,楚国军马围这宋国厮杀,宋国人民断了口粮,换了儿子吃。又砍人骨头,烧做饭吃。别的壮丁百姓战场里多一般死了,这刘义父子因这眼病在家,都免了不死。楚国军马退兵的后头,这刘义爷儿的眼依旧都好了。
    元田文英禀性毒虐,婢仆有过则椎其胫骨,蹒跚行躄。至元乙亥北兵至境,箭中其胫、镞入胫骨,受苦三年而死。人以为椎胫之报。
    元朝时田文英道的人,本性贷歹。家里使唤的不问男子妇人有些小过失呵,着捧锤打了胫骨,艰难走动,这般暴恶。至元乙亥年间,北兵到来厮杀时,文英被箭射,箭镞入胫骨,三年受苦,医不得死了。人都说这个是做互的报雠。
    祝染,南剑剑人也。还歉岁,为粥以施贫者。后生一子聪慧,请举入学。手榜将开,忽街上人梦捷者奔驰而过报壮元榜,手持一大旗,书四字曰:施粥之报。及榜开,其子果为特科壮元。
    古时祝染是南剑州的人,遇着饥荒熬粥舍施贫穷的人。后头他生下一个儿子,好聪明智能,到国子监里读书走举。黄榜开的日子,街上人梦里一个人跑马过去,说道:这是壮元的榜。他手里拿者一个大旗,写四个字:施粥之报。开了黄榜,他的儿子果然做了壮元。
    朱轼尝预乡荐家贫,教学于里中。岁暮得束修,与其子归。至中途,忽见田夫械系,悲泣道侧。问其故,乃曰:春月□了青苗钱,限满而不能偿,官司鞭苔己极,不若死之为愈。轼问所负几何,曰:三千五百。轼尽以束修依数奉为纳官。其人得释。邑士人刘澈累举蹭蹬省闹默祝于神,一夕梦至官府,有吏语澈曰:汝生未有微禄,而德有亏,不可得矣。澈曰:所亏何事?吏曰:尔弟负官钱,不能少助之,致使死于非命。非亏德而何?澈曰:弟不肖以致刑辟,某复何罪?吏曰:行路之人见且不忍,彼乃同气,何不动心?汝不知朱轼代纳青苗事耶?行将获阴德之报。澈觉后诣轼访其实,澈惘然自失。轼生三子,曰京官,至国子司业。曰克,曰某,皆显官。轼至八十四,无疾而卒。
    古时朱轼是南丰县的人,家道艰难。聚会乡里的子弟教训,讨学课钱过活。有一日和他儿子出去时,见一个农夫压枷在路傍涕哭,轼问:你怎么啼哭?他告说:我贫穷,春月□了青苗钱,限过还不得。官司每日打我,百般折倒,我要死呵死不得。轼问:你□的多少?他告说:三千五百。朱轼把自家的学课钱依数纳官官司,便放了农夫。那时节一乡的人刘澈好几遭赴举中不得,到庙里祷告。那一日梦里冥府对澈说道:你平生无有禄俸,德也亏了,怎么得中举?澈告说:我有甚么亏德?冥府说:你的亲兄弟负了官钱还不得,每日吃折倒。你亲歌歌一些儿不照顾,却不亏德!澈告说:我的兄弟不肖,自家犯法,我有甚么罪辜?冥府说:你不听得一乡人朱轼贷纳青苗事么?行路的人也忍不得这般救,休道是同胞弟兄。你怎么不照顾?澈觉起来,到朱轼根前问了。轼回说:果然我这般救农夫么,怎计较冥府知道有阴德?澈听得害羞回去了。轼生下三个儿子,都做显官。轼亨富贵,到八十四岁,在家无病死了。
    多婆那国在倭国东比一千里,一名龙城国。其国王舍达婆娶女国王女为妃,有娠七年乃生,大□。王曰:人而生□不祥,宜弃之。其女不忍,以帛里□并宝物,置椟中,载船浮海。祝曰:任到有绿之地,立国成家。初至驾洛国海边,其国人□之不取;又至辰韩阿□浦,有老母开椟见之,小儿在焉,取养之。及壮长九尺,风神秀朗,智识过人。或曰:此儿不知姓氏,初椟来时,有鹊飞鸣,宜省鹊字以昔为氏。又鲜椟而出,宜名脱解。始以渔钓为业,养母无懈色。母曰:汝非常人,骨相殊异,宜从学以立功名。于是专精学问,兼知地理。望杨山下瓠公宅,以为吉地,设诡计潜埋砺炭于其侧。互门告云:此是吾祖业旧屋。瓠公不许,乃诉于官。官曰:以何验是汝家?脱鲜曰:我本冶匠乍出,邻乡而取居之,请堀地捡看。从之,果得砺炭,乃取而居之。南解王闻其贤,以女妻之登为太辅,委以国政。南解王将死,谓子儒理婿脱解曰:吾死后,汝朴昔二姓年长而嗣位焉。后儒理王将死,曰先生顾命也。以脱解继焉。脱解一云吐鲜,时年六十二,在位十四年薨。
    日本国东北上约有一千里远近,有个多婆那国,一名是龙城国。那国王讳叫舍达婆,取那女国王的女儿做妃子,怀身直到七年纔生下一个大鴠。王妖□说道:人而生鴠,不祥莫甚,合当 了。这王妃心里不忍,着绢忍帛包了,连将诸般宝贝,装在樻匣。又装小船□海去时,祝愿说道:随你浮到有绿地□立国城家,这般分咐放他去了。初到驾洛国海边头,那国人每望见□在,不去取他。又漂到新罗国阿□浦道的海边,有一个贤德的老妇人见他奇□开椟看,却有一个俊俊的小厮坐在里头。这妇人取将家来养活,长大了身长九尺,风彩秀朗,知识过人。有人说道:这贵儿子不知姓氏,初头樻子□出来时,有喜鹊,喜鸣上下,却省鹊字做姓叫昔。又有解樻出来叫名脱解。这个人常常钓渔为业,侍奉乞养母亲,这些儿邋遢至诚孝顺。一日母亲说道:你是骨相灵异,不是常凡人。小不得学本事立功名,这儿子敬顺娘的言语,精详学文,兼通地理。望见杨山下瓠公的宅子,自想好处,便要占住。暗暗的诡诈计较,拿将磨石和炭,黑夜到那瓠公的宅子,悄悄的墙底下堀土埋了那砺炭。俊头却到他门上说道:你这房子是吾祖宗住的旧房儿,你怎么偷住我家?瓠公坚执不许,昔脱解就告官,官府问脱解怎么知道你祖宗傅下的旧房儿?脱解告说:小人原系铁匠子孙,近来间搬住邻卿空家。有来,请官府遍掘土地,看一看便知道事实。官府从他说:教人掘地,果然得了砺炭出来,官府就断与他房子住坐。那早晚新罗南解王听得他贤德,就取他来做驸马,除做大保职事,教他全管国政。南解王病重临终时,叫他儿子儒理和驸马昔脱解,遗命说道:我死的后头,你两个着年次相继做王。这般分咐,殁了,亲子儒理先继为王,儒理又临终,一从先生遗命把位子傅与姐夫,昔脱解。这昔脱解年到六十二,在位十四年殁了。
    冯商鄂州江人,壮岁无子。将如京师,其妻授以白金数笏,曰:君未有子,可以此为买妾之资。及至京师,买一妾,立券偿钱矣。问妾所白来,涕泣不肯言,固问之,乃曰:吾父居官,因纲运欠折,鬻妾以为陪偿之计。商遂恻然不忍犯,遣□其父,不索其钱,不望其报。及归家,妻问买妾安在,贝故以告。妻曰:君用心如此,阴德厚矣。何患无子。居数月,妻有娠,将诞。里人皆梦鼓吹喧□送壮元至冯家,次早生子,即京也。后领举为鲜元,省试为省元,登第为壮元,世号为冯三元。后官至宣徽南院使,拜太子少师,致仕,卒赠司徒。
    古时鄂州江夏县住的冯商道的人,年到中年,无有儿子。有一日往京去时,他的娘子与丈夫白金几斤说道:你无有儿子,拿这白金去买一个小娘子来。到京里,买一个小女儿来,问:你甚么人家的女儿?那女儿下眼泪,不敢言语。冯商再三的问,女儿回告:我的父亲做了州官,折了官粮,要卖我陪偿官钱。冯商听得怜见,忍不得下手。就□他父亲,也不要送的价钱。回家来,娘子问商道:你买的小娘子在那里?商回说:这等绿故。娘子说:丈夫,你的用心好,这等有阴德,愁甚么无儿子?无多月,他娘子怀身满月临产时,邻里人梦里都见打鼓喧闹送壮元冯家的。第二日早起生下儿子,叫名京,后头那京解试做壮元,省试做壮元,登第做壮元。那时节人都说冯三元,官到徽南院使,除做太子少师,老死赠司徒。
    古者谢端早丧父母,又无亲戚,邻家抚养为人,恭敬谨慎。年至十八岁,早出种田,夕回家自食。一日种田出去,见田中有一个大蛤蜊,遂郎□放养瓮中。有一日耘田回家,诸般饮食无不备在,端意谓邻人怜我如此备办也。到邻家谢拜曰:每日如此备办,不胜惶恐。邻人云:汝所取来之妻如此备办,反以我邻家为备办耶?端一日鸡鸣时出去,待天明回家,年少妇人从瓮中出来收撤器皿。端问姓名不答,□入瓮中,端执而问之,妇人曰:我是汉水江河之女皇,天见汝恭敬谨慎,使我权作妻孝养汝矣。汝若娶妻,使我回。今见我本身,再不住。俄而大风忽起,其女垂云而去,不知归处。
    古时谢端道的人从少时殁了爷娘,又无亲戚,无人养活。年到十八岁,一心恭敬谨慎,每日早起出去种田,晚夕回家自做饭吃。有一日野甸里得一个大蛤蜊,看得是妖物,掌将回家来,瓮里养活。又一日出去耕田,肚里饿要吃饭,回来看家里饭汤早做下,诸般摆有的干净。他想道是邻舍可怜见我,这般摆布。只这般想。从那后每日家都这般备辨,心里惶恐,走到邻舍家,谢拜说:每日家照顾穷人,惶恐无尽。那邻家回说:你取娘子家里隐藏,他备办事务,颠倒说我们照顾。他心里疑惑么,不知何人的所为,一日鸡叫时出去,等到天亮。回来,看一个年少妇人瓮里走出来收拾家事,见他问姓名,他不答应。□要瓮里去时,拿住他,再问,他说:我是汉水江河里女儿皇天,见你从小恭敬谨慎,教我权做家小,密密的服事你。你若取了娘子呵,教我回来。你如今见我的本身,再住不得,就要回去。这般说时,忽然天阴,大风起来,那介女儿因风回去了。
    马涓字臣济,父以中年无子,买一妾。极妹丽,每理发,必引避,如有泹丧之状。涓父□而问之,则曰:某父本守某官,不幸死去。家甚远,无力可归,故鬻某。今犹未经卒哭,约发者实素帛,暂以绛彩蒙其上,不欲公见。初无他意。闻之恻然,即日访寻其母。□之,且厚遗资助。是夕梦一羽衣曰:天锡示子庆流涓。明年果生一子,因以涓字名之,及长赴试。羽衣复入梦曰:汝欲及第,须中三魁。大学魁乡荐乃至唱名为天下第一,果中三魁。
    古时马涓的父亲到五十岁,无一个儿女。买一个小娘,十分好俊,每梳头时,退坐一边,有悲哀的模样。涓的父亲看他妖怪,问:你怎么这般烦怒?他告说:我的父亲做州官,不幸早死了。本家忒远,要运去无气力,无奈何卖我。如今还不过卒哭,挽头发的都是素帛,只我呵,一时间着艳色东西戴在头上,不敢显然伏侍,别无甚么意思。涓的父亲听得凄惶,就那一日寻见他母亲,还他女儿,又多与他路上用的盘缠。那一日梦里穿羽衣的人来说:天馈你儿子,庆流涓涓。果然明年生下一介儿子,因此叫名涓。俊头长大了,赴举场时,梦里那穿羽衣的人又来说:你要中举呵。好一夕中了三汤壮亢。无多日,果然乡试会试殿试都得壮元。
    阳雍兄弟六人,以佣卖为业少修孝敬,达于遐迩。父母殁葬毕,长慕追思,不胜心目,乃卖田宅,北徒绝水奖处大道峻阪下为居。晨夜辇水浆给行旅,兼补履□,不受其真。如是累年不懈,天神化书生,问:何故万种菜以给,答曰:无种,乃与之数升。雍大喜种之,其本化为白壁余为钱。书生复曰:何不求妇?答曰:年老无肯者。书生曰:求名家女必得之。有徐氏右北平着姓,女有名行,多求不许,乃试求之。徐氏笑之以为狂僻,然闻其好善,戏答媒曰:得白壁一双钱百万者共婚。雍即具送,徐氏大愕,遂以妻之。生十男,皆令德俊异,位至卿相,累世贵盛,凡右北平之阳是后也。
    姓阳名雍的人,弟兄六个,常常与人做工役得些钱过活。从小时尽那孝敬的道理,远近人都知道他孝敬。他爷娘殁了,埋葬的后头,长日想着爷娘,哀痛不尽。把他旳田园房舍都卖了,搬在北边大路傍大坡下,无水浆处住坐。早晚提水米与济行路人解渴,又做馈他鞋子,不指望价钱。这般过活,好几年也不怠慢。有一日天神变做学生,问雍说道:你怎么不种菜与人吃?他答雍说无有菜子儿。那学生与他几升菜子儿去,这阳雍十分喜欢,就种来,那根儿便化做白玉,其余是都化做钢钱。无多日,学生又来说道:你怎么不求媳妇?他回说我呵年老,都不肯做娘子。那学生说:你若求名头的人家女儿呵便得。有一个在北平地面住坐姓徐家的女儿,有根脚又有行止,都要成婚么,那家不肯许他。这阳雍要取那女儿,送一个媒人说,那徐家笑他狂要么,听得他好善,和媒人戏弄说:若有一只白玉和百万铜钱的人呵,我和他成婚。阳雍把那对象都送了,那徐家十分惊惶,便与他女儿做娘子。后头生下十个儿子,都有大德行,世世做宰相享富贵,但凡北平面住的好人家都是他的后孙。
    彭矩台州人,自幼端重谨愿,未尝游戏长益慈祥谦逊。有蔬圃与人联界,里妇每窃采之,彭佯不知。里人侵过圃界,彭亦不问,尝与一商同宿于店。彭先早归,商失伞,意彭持去,登彭门索之。彭对以故,商怒骂且言失衣,商欺彭懦,必索其偿。彭如数偿之而去。彭性好善,喜行方便,见饥者必减食食之,寒者解衣衣之。至于正桥修路,但力可以为者无不行之。年三十七,未有子,诣西岳祈嗣,既而生三子。后卒于临安,年七十七。
    古时彭矩是台州住的人,他年幼时端重谨厚,不曾闲要。长大了越慈祥谦逊,他家的菜园和邻家的菜园联界,邻家的妇人每偷了菜蔬,彭矩佯不知道。或是行路的蹉过了菜园呵,彭矩也不禁他。有一日和一个客商同宿店里,彭矩先早起去了,客商不见了伞子,胡疑彭矩拿去,到彭家要伞子。彭矩答应说:咳我不曾将来,客商恼怒说:只不是伞子,一领衣裳也不见了,你不将来,他那里走去?十分骂他,那彭矩不曾将来么,伞子衣裳别处买来都馈了。这般性好也有方便,见饿的人,减了自己饭与他吃;见冷的人自家的衣裳与他穿,以至整理桥梁修理道路,但是用气力可做的勾当便都做了。年到三十七岁还无有儿子,到那西岳神根前祷吉,继后于一会生下三个儿子。后头到临安年,到七十七岁殁了。
    古有一人家甚贫穷,一日梦得铜钱一千贯,觉而与妻计之,曰:用三百贯买家用,三百贯兴贩,用二百贯买伴,尚用二百贯买妾。其妾闻之怒曰:汝本贫穷人也,今幸得钱即敢买妾耶?因而夫妇相辱。邻人问其故,夫妇俱陈其实,邻人抵掌大笑曰:汝今梦得钱财犹如是也,若得实财则必杀人而罪及邻人。
    古时有一介人家,十分艰难过日月。有一日这家的汉子黑夜梦里得了一千贯铜钱,心里计较:把三百贯一座好房儿住坐,三百贯开铺儿做买卖,二百贯买伴倘使唤,又把二百贯买两介小娘子快活。这般对他娘子说了,那娘子便恼起来说道:你原系受冻忍饿的人,才得钱财,要买小娘子!这两口儿俗言争口,扯着头发厮打闹噪。时邻舍人家听得,都来劝他不要厮打,就问怎么这等厮打,这两个夫妇却老实说这意思。那邻舍人每听得这话都打手掌□说:你两口儿梦见钱□也这般厮打,着实得了钱粮呵,便打杀人连累邻家,这般戏要大笑。
    齐人有一妻一妾而处室者,其良人出则必厌酒肉而后反,其妻问所与饮食者则尽富贵也。其妻告其妾曰:良人出则必厌酒食而后反,问其所与饮食者,尽富贵也。而未当有显者来,吾将瞷良人所之也。蚤起施良人之所之,偏国中无与立谈者。卒之东郭墦间之祭者,乞其余,不足,又顾而之他,此其为厌足之道也。其妻归告其妾曰:良人者,所仰望而终身也。今若此!与其妾讪其良人而相泣于庭中,而良人未之知也。施施从外来,骄其妻妾。由君子观之,则人之所以求富贵利达者,其妻妾不羞也而不相泣者几希矣。
    古时齐国有一介人,他有两介娘子,一介是小娘子。那介人每日出去,醉饱酒肉回家。正娘子问他丈夫说:甚么人每日这般馆待你来?丈夫回说:尽富贵人家馆待我来。正娘子听他说,对小娘子说:丈夫每日出去醉饱回来,我问你那里这般醉饱来,他说富贵人家里吃来。他虽是这般说磨,无一介朝官来访,我明日悄悄的望他去处。第二日丈夫早起来出去时,那正娘子也悄悄的根者行,望见他去处。那丈夫走遍一城,无人和他说话。走到东城门外众坟墓祭祀处,央及酒饭吃了,吃不饱又望别处讨吃去。那娘子知道他丈夫的所为,便心里害羞当不得。回到家里,对小媳妇说道:这丈夫是俺两个妇人全靠直到死老。如今看的他行止这般污麤,怎么那好?两个媳妇院落里啼哭,说来说去,说不尽的其间,那丈夫又醉饱摇摆东倒西倒走进来,和他家小骄傲斗打。把这介比朝士看,黑地里央及求富贵、白日里骄傲的一般,那家小不害羞啼哭的少有。
    耽罗镇山曰汉罗,俗号头无岳,即今济州,在全罗道界海南中。古记云:大初无人物,三神人从地涌出,长曰良乙那、次曰高乙那、三曰夫乙那。三人游猎,皮衣肉食。一日见紫泥封木函,浮至东海滨,就开之。内又有石函,有一红带紫衣者随来开石函,出现青衣处女三及诸询犊五谷种。乃曰:我日本使也,吾王生此三女,云西海中岳降神子三人,将欲立国,俱无配匹。命臣送三女来配,配以造成大业。忽乘云而去。三人以年次分娶之,就泉甘土肥处射矢卜地。始播五谷,且牧驹犊,日就蕃庶。至十五代孙高厚高清昆弟三人,造舟渡海至于耽津盖新罗盛时也。于时客星见于南方,太史奏曰:异国人来朝之象也。已而耽罗来朝,新罗王嘉之称长子曰星主,以其动星象也。二子日王子,王令请出胯下,爱如己子,故名之曰季子。都内邑号曰耽罗,取初泊耽津也。自后孙蕃盛,世修其职,高丽肃宗时为郡。忠烈王时元世祖置牧场,我朝奏奉旨,□隶高丽为济州。
    耽罗国镇山是叫名汉罗山,又说头无岳,便是如今济州,在全罗道南海中。古史上说赏初无有人物,不知怎的,三介神人从地下涌出。大的是叫名良乙那,第二的□名高乙那,第三的□名夫乙那。那三人长日打围,身穿皮衣裳吃肉。有一日紫泥打封的木函浮到海岸上,那三个神人开了看,里头又有石函。有一个穿者紫衣系者红绦儿的人到来,开了石函,那里头有穿青的三个女儿和马驹子牛犊儿,又有五谷种子。都拿出来,对神人说:我是日本国的使臣,国王生下这三个女儿,说道西海中岳降下三个神人,待要建都,都无有配对。教我送这三个女儿来做娘子,做成大业。这般说忽然乘云去了,那三个神人依着年次,各自取了。就拣好泉水好地□射箭占了,种五谷,又放养马驹子牛犊儿。无多年,五谷豊登,牛马蕃盛。到十五代子孙,高厚高清弟兄两个,打做船,双过海到新罗国耽津地面。那时节客星照现南方新罗太史奏王说道:却是异国人来朝之象。无多日,耽罗人来朝,新罗王十分喜欢。把高厚改名唤星主,却因客星做名。又把高清改名做王子,教他胯腿下出来,爱他亲生一般。又改名做季子,建都内县,国号叫做耽罗,却因当初下舡耽津做名。从今以后子孙最众□不废了职分。到高丽肃宗时节,把这耽罗做郡到。忠烈王时节,元朝世祖皇帝做马,本朝奏请朝庭奉圣旨,还属高丽做济州。
    古时王忳拜郿县令,归时到郄亭楼上宿之夜中。鬼崇数人到来,其内一妇人也欲告闷意,赤身难进。王与之一衣,其妇人着衣进前告曰:我□涪令之妻,欲见家长。到宿此亭,亭长杀我□十人,埋在楼下坑中□去之物尽夺。其亭长之名浮激也,见在楼下。王 荅曰:当报尔雠,汝等姑退。妇人还衣,率诸鬼而去。王 待翼朝开楼下坑中,见十尸藏在。即捉浮激问之,具服,其取夺之物尽还本家,移埋他处。奏朝廷杀其浮激,号令三日。
    古时王 道的人做郿县令,到任去时,到郄楼上歇息。过了二更不到四更,见鬼崇数人靠前来,那里头一个是妇人,告说要告诉闷的意思么,身上无有穿的,不敢进告。王 听此,与他一领衣裳,进前告说:我是涪令的的娘子,要探见丈夫。年前到此亭里歇宿时,亭长杀了我,又把一起大小十个人口干净都杀,埋在这楼下坑里,衣裳钱物都夺了。那亭长叫名浮激,见今坐在这楼门。王 说:我当为你报雠,你们且回去。妇人还他衣裳,带以下的鬼崇辞了回去。王 等到天亮,着人跑开楼下坑里,便是十个死尸。都在坑里,便拿将浮激考问,具服无辞。把他抢夺的衣裳钱财都与他本身家搬在别处埋葬,就题奏朝廷杀了浮激,号令三日。
    司译院都提调辅国崇禄大夫领中枢府事,臣李边诚惶诚惧稽首稽首。上言钦惟皇朝驭字,薄海内外罔不臣妾乃眷朝鲜,譬久内诸侯钖赉相望我朝,列圣相承至诚事大。然本国语音与中朝不同,使事交际之间,不无扞格不通之患。故我国家设承文司译院,讲肄习读,官常习汉音,其为虑至深地矣!但所习者不过直解小学,老乞大、朴通事、前、后汉书,然直解小学,逐节解说,非常用汉语也。老乞大、朴通事多带蒙古之言,非纯汉语,又有商贾庸谈学者病之。
    国初学汉音者,非但习之句读文字之间,如汉人唐诚□长寿洪楫曹正等辈相继出来,质问论难,颇有成才者。今则无人可质,语日讹伪,臣窃恨之,臣性质鲁钝,学问□荒然,于汉音专心致虑已经五十年矣,尚未会其要领,仅得糟粕之一二,臣今年踰八秩,日迫西山,朝暮奄辞,
    圣代无以报荅,列圣之鸿恩,思效一得之愚以补涓埃,□采劝善,阴骘诸书中,可为劝戒者数十条与平昔所闻古事数十,总六十五条俱以译语□,欲令学汉语者,并加时习,谨誊写,奉进仰尘,
    叡览倘有可采,令人典校署刊印施行,不胜幸甚。臣无任过,切屏营久,至诚惶诚,惧稽首稽首谨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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