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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三十五

    <经部,礼类,礼记之属,礼记集说>
    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一百三十五  宋 卫湜 撰
    子曰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烖及其身者也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今天下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亦不敢作礼乐焉子曰吾说夏礼杞不足徵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
    郑氏曰礼谓人所服行也度国家宫室及车舆文书名也此天下所共行天子乃能一之也今天下孔子谓其时虽有其位以下言作礼乐者必圣人在天子之位也不足徵徵犹明也吾能说夏礼顾杞之君不足与明之也吾从周行今之道
    孔氏曰自愚而好自用至礼乐焉以上论圣人学诚或语或默以保其身孔子因自明以此之故不敢专制礼乐也车同轨覆上不制度书同文覆上不考文自吾说夏礼以下为上文言身无其位不敢制作二代之礼夏殷不足可从所以独从周礼之意
    蓝田吕氏曰无德为愚无位为贱有位无德而作礼乐所谓愚而好自用有德无位而作礼乐所谓贱而好自专生周之世而从夏殷之礼所谓居今之世反古之道三者有一焉取烖之道也故王天下有三重焉议礼所以制行故行必同伦制度所以为法故车必同轨考文所以合俗故书必同文唯王天下者行之诸侯有所不与也故国无异政家不殊俗盖有以一之也如此则寡过矣
    延平杨氏曰愚无德也而好自用贱无位也而好自专居今之世无德无位而反古以有为皆取烖之道明哲不为也故继之曰非天子不议礼不制度不考文盖礼乐制度考文必自天子出所以定民志一天下之习也变礼易乐则有殊焉况敢妄作乎有其位则可以作矣然不知礼乐之情则虽作而不足为法於天下矣故有其位无其德亦不敢作也况无其位乎
    建安游氏曰愚而好自用非其言足以兴也贱而好自专非其默足以容也虽有其位苟无其德不敢作礼乐焉以有义也何自用之有虽有其德苟无其位不敢作礼乐焉以有命也何自专之有生乎今之世则无得位之理乃欲复古之道是干义是犯分也故烖及其身义理所以正天下之行制度所以定天下之器考文所以一天下之道今天下车同轨则度无所事制矣书同文则文无所事考矣行同伦则礼无所事议矣况其位非天子乎孔子於卫先正名於鲁先簿正祭器使孔子而得志於天下则其制作必有先後缓急之序矣
    河东侯氏曰吾学夏礼杞不足徵也吾学殷礼有宋存焉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明三代之礼皆可沿革也宋杞不足徵吾言则不言周礼今用之则吾从周此孔子之时中也顔渊问为邦子曰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此沿革之大旨也通天下等百世不弊之法也使孔子而有位焉其独守周之文而不损益乎
    新安朱氏曰此第二十八章承上章为下不倍而言亦人道也反复也孔子之言子思引之非天子不议礼以下子思之言礼亲疏贵贱相接之体也度品制也轨辙迹之度伦次序之体三者皆同言天下一统也末又引孔子之言杞夏之後徵证也宋殷之後三代之礼孔子皆尝学之而能言其意但夏礼既不可考证殷礼虽存又非当世之法唯周礼乃时王之制今日所用孔子既不得位则从周而已 或问子思之时周室衰微礼乐失官制度不行於天下久矣其曰同轨同文何邪曰当是之时周室虽衰而人犹以为天下之共主诸侯虽有不臣之心然方彼此争雄不能相上下及六国之未亡犹未能更姓改物而定天下於一者也则周之文轨孰得而变之哉曰周之车轨书文何以能若是其必同也曰古之有天下者必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以新天下之耳目一其心志若三代之异尚其见於书传者详矣轨者车之辙迹也周人尚舆而制作之法领於冬官其舆之广六尺六寸故其辙迹之在地者相距之间广狭如一无有远迩莫不齐同凡为车者必合乎此然後可以行乎方内而无不通不合乎此则不惟有司得以讨之而其行於道路自将偏倚杌?而跬步不前亦不待禁而自不为矣古语所谓闭门造车出门合辙盖言其法之同而春秋传所谓同轨毕至者则以言其四海之内政令所及者无不来也文者书之点画形象也周礼司徒教民道艺而书居其一又有外史掌书名於四方而大行人之法则又每九岁而一喻焉其制度之详如此是以虽其末流海内分裂而犹得不变也必至秦灭六国而其号令法制有以同於天下然後车以六尺为度书以小篆隶书为法而周制始改尔孰谓子思之时而遽然哉
    涑水司马氏曰愚而好自用谓无德而作礼乐者也贱而好自专谓无位而作礼乐者也此无德无位之人生今之世强欲反古之道必不为今人所容故烖必及其身文谓声名文物轨谓辙间之广文六书之体伦善恶之理徵谓求访引证殷人差近宋人宋人虽不足徵而散落差少故曰有宋存焉周礼今所用其文最备故吾从周
    海陵胡氏曰礼乐自天子出非天子不可议礼度法度也律度量衡之事皆是非天子不可制之文者文教之令考成也文教非天子不可成
    延平周氏曰愚言其性贱言其分上以道揆故议礼以顺其时制度以齐其政考文以一其道若修五礼同律度量衡论书名者是也下以法守故於礼也执之而已於度也谨之而已於文也守之而已此先王之盛时所以同四海於一堂之上者也春秋之衰世上无道揆下无法守而犹有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者盖其理出於性命而本在於人心者虽虐政不能泯又况先王之遗风流泽犹或有未息者哉位非天子则礼乐非所主德非圣人则礼乐非所知唯其位为天子德为圣人者然後可以作礼乐也传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文献不足故也此反谓吾学殷礼有宋存焉何也夫以公而责之详则二国皆不足徵以恕而责之略则彼善於此者有之春秋之法书宋公而未尝书杞公者亦以此欤传曰如用之则吾从先进而此反谓吾学周礼今用之吾从周何也盖从野人所以矫弊而用周礼所以尚文唯其能矫弊而又能尚文此圣人所以不为一曲之论也
    兼山郭氏曰时为大顺次之自孔子述而不作信而好古此圣人在下不当时命者举皆然也是以君子行礼不求变俗祭祀之礼居丧之服皆如其国之故谨修其法而审行之上则有时王之制下则有国之成俗故也周公圣人之在上故礼乐无所让孔子圣人之在下故时命有所不得为况愚而自用贱而自专生今之世反古之道者乎孔子作春秋必书王正月意者天下无王则礼乐制度纲纪文章或几乎息矣王正月无非从周之义也
    范阳张氏曰苟无其位礼未当道度未合法文未从宜非吾之职也吾其如之何哉夫子虽灼见当行夏之时乘商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然不在相位不得相周天子以制作徒有其德而已岂敢自用自专乱天子之法以取烖祸乎
    莆阳林氏曰文籍典议朝廷之所以纪纲天下非天子则不得考文虽然穷而在下者固当着述传之来世考文亦何害何必须天子方考文乎盖考文最是天子一件事仲尼尝曰知我者春秋罪我者春秋又曰其文则史其义则丘窃取之以仲尼之修春秋但因鲁史也述而不作未尝考文以此愈知非天子不得考文也
    长乐陈氏曰天子之於天下以道揆者也故礼必议之而後行度必制之而後颁文必考之而後达夫然後朝信道而无异礼工信度而无异度史信书而无异文此天下所以如出乎一家中国所以如出乎一人也今天下车同轨工非不信度也书同文史非不信书也行同伦朝非不信道也然而礼乐不达乎天下者德位不并无以知礼乐之情故也
    晋陵钱氏曰杞夏後也宋殷後也杞微故不足徵宋在春秋时犹为大国故欲求徵而已乃知其不足徵耳今用之谓周礼今方施用不得不从也案论语云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文献不足故也又礼运篇云我欲观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徵也吾得夏时焉我欲观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徵也吾得坤乾焉三者不同当是先後言之盖夫子欲兼三代酌文质之中而不能自专故曰吾从周
    蔡氏曰夏礼殷礼当孔子时所谓虽善无徵者也长乐刘氏曰今天下车同轨者古者天子公侯伯子男士庶人宗庙宫室车旗冠冕衣裳器用城邑井赋自贵逮贱皆有等降居其位守其制不敢踰也上而陵下谓之偪下而陵上谓之僭故制度行而天下莫敢纵其情则五材之用足於天下矣今孔子之时天下之车乃器物之显而用乎外者也贵贱同其轨法无等降焉则僭偪公行而制度之道乱矣书同文者古者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而号令臣民俾遵乎大中无敢过与不及也是以君出号令以首政教而公侯伯子男奉而行之所以承流宣化齐天下之不齐一天下之不一故典谟诰誓之文非贵为天子不可得以专之也今孔子之时夷狄称王子男称公天子丑於诸侯典谟誓诰之文得以行於小国故曰书同文也行同伦者古者天子祭天地七庙公侯祭境内山川五庙则其下者逓以等降莫不随其位以行其礼也是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交性与道虽同礼与位必异则其行也不可得以贵贱同伦矣今季氏陪臣也而旅於泰山三家卿庙也而以雍彻臣道失其位而中失其措人乱其伦可知也孔子伤其时之如是又叹时之天子虽有其位而无其德不可以作礼乐焉已虽有其德而见弃於时又无其位不可以作礼乐焉天时自然德位相背非圣人无意於生灵也既不得救於其时乃将从周之礼述而明之於後世以俟圣王而兴之也
    新安顾氏曰此章言君子之行有攸当也夫德有大小位有尊卑以大德而履尊位宰制自我裁成自我则曰礼乐曰法度曰文章经纶图回与时变通可也德之与位一有阙焉而有意於斯非妄则僭矣故谓之愚则无德者也谓之贱则无位者也若是而曰自用自专以今之人变古之道则烖且必及其身矣何则有位无德轻於改作天下之心将有所不厌人心一摇危亡且至非烖及其身者乎有德无位敢於改作在上者之所不平刑戮将至非烖及其身者乎是以圣人谓夫礼节之可损可益固所当议也法度之或得或失固所当制也文章之有是有非固所当考也然是三者皆天子之任也今之天下周之天下也四海一统则车同轨矣诗书之训家传人诵则书同文矣文武之道未坠於地则行同伦矣此文武周公之所建置者也使上之人而能持循也则治平自可致使下之人而能持循也则德行自可成何必他求哉圣人之作春秋也期望时王惟曰守文王之法度语门弟子一则曰吾从周二则曰吾从周谓夫君子之行所宜尔也虽然有位而无德当尽夫己之所为有德而无位当听夫天之所为盖己之所为者性也天之所为者命也性之尽则居位而改作若帝王礼乐不相沿袭而不为妄命之听则若大舜有天子之荐周公相成王之治有所改作而不为僭斯又夫子言外之意
    玉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上焉者虽善无徵无徵不信不信民弗从下焉者虽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从故君子之道本诸身徵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谬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知人也是故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於天下者也
    郑氏曰三重三王之礼上谓君也君虽善善无明徵则其善不信也下谓臣也臣虽善善而不尊君则其善亦不信也知天知人谓知其道也鬼神从天地者也易曰故知鬼神之情状与天地相似圣人则之百世同道射厌也永长也
    孔氏曰君子行道必须本於身达诸天地质诸鬼神使为天下後世法孔子微自明己之意也案檀弓曰今丘也殷人也两楹奠殡哭师之处皆法於殷今云从周者言周礼法最备鲁与诸侯皆用之孔子身之所行杂用殷礼也三重谓夏殷周三王之礼其事尊重若能行之寡少於过也君子之道本诸身谓行道先从身起徵诸庶民者徵验也谓立身行善使有徵验於庶民也建诸天地建达也不悖谓与天地合所引诗周颂振鹭之篇言微子之德在彼宋国民无恶之在此来朝人无厌倦故庶几夙夜以长永终竟美誉君子之德亦如此故引以结之
    河南程氏曰三重即三王之礼三王虽随时损益各立一个大本无过不及此与春秋正相合【伊川】 又曰三重言三王所重之事上焉者三王以上三皇已远之事故无证下焉者非三王之道如诸侯伯者之事故民不尊【伊川】 又曰理则天下只是一个理故推至四海而准须是质诸天地考诸三王不易之理故敬则只是敬此者也仁是仁此者也信是信此者也
    蓝田吕氏曰徵谓验於民尊谓稽於古上焉者谓上达之事如性命道德之本不验之於民之行事则徒言而近於荒唐下焉者谓下达之事如形名度数之末随时变易无所稽考则臆见而出於穿凿二者皆无以取信於民是以民无所适从故君子之道必无所不合而後己有所不合伪也非诚也故於身於民於古於天地於鬼神於後无所不合是所谓诚也非伪也物我古今天人之所同然者也如是则其动也行也言也不为天下之法则者未之有也此天下所以有望不厌而蚤有誉於天下者也三重说见前章建安游氏曰夏礼杞不足徵殷礼有宋存焉周礼今用之盖去当世滋远则文献益不足徵也况三代而上乎故王天下有三重而已三重者三代之礼也礼者王天下之道莫重焉故圣王重之上焉者五帝之礼其事不可考而无以示民下焉者五霸之功其道不足称而无以动民是以圣人稽古之礼不过三王而师古之道上及五帝若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虽百世圣人不能易也如其损益之礼止言夏殷周而已然五帝之道至尧舜而明三千之礼至文王而备此经所以言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也全体不偏之谓中利用不穷之谓庸此三极之道万世不可易之理也以此修身则有本以此施之庶人则有徵三王者推此道以尽制也天地者体此道以成物也故考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鬼神者主此道以应物也圣人者守此道以尽伦也故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由明则为天地由幽则为鬼神故建诸天地而不悖则质诸鬼神而无疑矣由前则为三王由後则为百世之圣故考诸三王而不缪则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矣三王以业言也故称不缪天地以性言也故称不疑圣人以德言也故称不惑鬼神与天地同德故质之不疑为知天圣人与人为徒故俟之不惑为知人天人之道至矣则动而为道行而为法言而为则不独可以行於一方固可以善天下不独可以行於一时固可以传後世远者慕之近者怀之盛德之实着矣令闻安所逃哉
    河东侯氏曰王天下有三重焉言三王之法各有可重者如子丑寅之更建忠质文之迭尚损益而得中所以寡过也过此则上焉者三代而上远而难考故虽善无徵无徵则不信不信民所以弗从也下焉者三代而下杂霸苟且之政不根乎道故虽善不尊不尊则不信不信民所以弗从也君子之道可行於天下者不过近取诸身而已故子思又以切近之道明之如仁之於父子义之於君臣口之於味目之於色耳之於声鼻之於臭皆吾生之固有性之自然推吾之固有性之自然验诸庶民亦与吾之心同然又考诸三王以参之考诸三王而不缪则中庸之道至矣又建诸天地以自试焉建诸天地而不悖则与鬼神合其吉凶矣又何疑焉质诸鬼神而无疑知天也天之心即吾之心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知人也前圣人之道後圣人之道是也天也人也无他理也是理也惟圣人能尽之故动而世为天下道行而世为天下法言而世为天下则道也法也则也非吾一己之私天下之道天下之行天下之言吾由之而不悖尔所以远之则有望近之则不厌诗曰在彼无恶在此无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庶几夙夜无终食之间违仁君子终日乾乾也
    新安朱氏曰此第二十九章承上章居上不骄而言亦人道也上焉者谓时王以前如夏殷之礼虽善而皆不可考下焉者谓圣人在下如孔子虽善於礼而不在尊位也故君子之道以下指王天下者而言其道即议礼制度考文之事也本诸身有其德也徵诸庶民验其所信从也建立也立於此而参於彼也天地者道也鬼神者造化之迹也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所谓圣人复起不易吾言者也知天知人知其理也动兼言行而言道兼法则而言所谓未有不如此者指本诸身以下六事而言
    三重诸说不同虽程子亦因郑注然於文义皆不通唯吕氏一说为得之耳至於上下焉者则吕氏亦失之惜乎其不因上句以推之而为是矛盾也曰然则上焉者以时言下焉者以位言宜不得为一说且又安知下焉者之不为霸者事邪曰以王天下者而言则位不可以复上矣以霸者之事而言则其善又不足称也亦何疑哉曰此章文义多近似而若可以相易者其有辨乎曰有三王以迹言者也故曰不谬言与其己行者无所差也天地以道言者也故曰不悖言与其自然者无所拂也鬼神无形而难知故曰无疑谓幽有以验乎明也後圣至远而难料故曰不惑谓远有以验乎近也动举一身兼行与言而言之也道者人所共由兼法与则而言之也法谓法度人之所当守也则谓准则人之所取正也远者说其德之广被故企而慕之近者习其行之有常故久而安之也
    涑水司马氏曰三王之礼王天下者所宜重也上於三王者谓高论之士称引太古以欺惑愚人然无验於今故民莫肯信而从也下於三王者谓卑论之士趋时徇俗苟求近功然不为人所尊尚故民亦莫肯信而从也惟中庸之道内本於身而可行外施於民而有验前考於三王不差毫厘後质於来圣若合符契大则能配天地之高厚幽则能合鬼神之吉凶知天者穷性命之精微知人者尽仁义之极致如此故天下法而效之慕而爱之生荣死哀令闻长世也海陵胡氏曰上焉者天子居天下之上诸侯居一国之上卿大夫居一邑之上下焉者诸侯卿大夫居天子之下考稽也知天者天地鬼神之道不过生成以圣人之德质之而无疑是知天之道也知人者君子之道百世相俟而不惑是知人也
    永嘉薛氏曰三重三节也上焉不可使知之者也下焉日用而不知者也故君子用其中必本於修身本诸身徵诸庶民匹夫匹妇皆可与知之上无太高下无太渎百姓心悦诚服知所徵信则敬而从之所以适道也天地鬼神先圣後圣其道一而已矣莫不以人为本知天知人不过内外之合而己民有所徵而能信无思不服不可得而远近吾修道之教也见誉有由矣外是而求誉非永终誉者也
    临川王氏曰传注之学多谓三重接上下之意此甚不然盖言王天下之事者有三最重有此三者则可以寡过矣何为三重下文徵信民从是矣上焉者居富贵之地虽有善当必有徵验於民无徵验不足为信矣既已不信则天下之民安能服从哉国不从矣三重者言有徵而可信可信而民从是也下焉者居贫贱之位者也既居贫贱虽有善亦当不失其自重之道可也尊者如上文尊德性尊其性之所自得而重其所为也虽有善不自致其尊且重则不信於外不信则民弗从矣居上而必欲有徵者乃是达则兼善天下也居下而必欲尊者乃是穷则独善其身也嵩山晁氏曰孔子思教之行也或说或学或不足徵或有存或用之远近之势然也中也天下万变有是三重而寡过为要也寡过则中也唯中则有徵而且尊也上焉者过之也荡而无徵下焉者不及也屑而不尊虽善而民不信从之也
    延平周氏曰人不能无过王天下之所以寡过者以其有三重焉所为三重者有善於己而後有以徵於人有以徵於人而後人信之此上焉者虽远於民而民必从之也有善於己而後有以尊於人有以尊於人而後人信之此下焉者虽近於民而民必从之也然必於上焉者言徵而於下焉者言尊何也盖上焉者入而为天道则患乎迂濶而无徵下焉者出而为守道则患乎?近而不尊则不足以言故称法法不足以言故称道所谓动者非言非行而有以见於吾身者皆动也法详而则略必於行为详而於言为略者君子欲讷於言而敏於行也唯其世为道而世为法则故远於己者有望而近於己者不厌夫然後有天下之誉然为君子者果有志於天下之誉邪盖无名者圣人所以入而处己者也名誉以崇之者圣人所以出而待人者也
    莆阳林氏曰君子之道须从身上做去便有本领如行远必自迩登高必自卑此一个道理在吾身间最是好如何知得当处但验诸庶民可知验诸庶民见天下熙熙皥皥如在春风醇酎之中道德一风俗同人情皆无有差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谓建立乎天地之中而此理不悖逆也质诸鬼神而无疑者盖幽明无殊涂明而为人幽而为鬼神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幽明之故死生之说其实一理今以此道质之天神地示人鬼而无可疑者则其当时可知百世俟圣人而不惑谓千百世而下虽有圣人复起必从吾言矣
    兼山郭氏曰上章审礼之时此章言稽古之治所谓三重者言三王之至重也盖时更三代政历三王有以见王道之大备也然而不能无过与不及之差则在所损益者也孔子酌三王之道明三王之制观其告顔子亦曰夏之时殷之辂周之冕盖可见矣上焉者出於三代之前故远而无徵下焉者出於三代之後故近而不尊必也本诸身徵诸庶民考三王建天地质鬼神百世以俟圣人舍此道何以哉
    高要谭氏曰化民之道则当本之於身彼上焉者专言道德虽善矣然微妙而无徵下焉者专言刑政虽善矣然卑陋而不尊是二者皆不足以示信於民而民弗从焉唯君子之道一本於身盖身者实理之所在而仁义礼知所从出也求之在我既有可言之实验之於民则亦天下之所同然自尧舜三代以来未有舍是而能化天下者故考诸三王为不缪也是道之大可与天地并立故建诸天地为不悖也是道出於天命之性其理为不欺故质诸鬼神为无疑也是道前圣之所共传後圣之所当用以人治人古今一理故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也
    晏氏曰观太史公之论夏之政尚忠忠之敝小人以野则不能无过矣故殷人承之以敬敬之敝小人以鬼则不能无过矣故周人承之以文文之敝小人以僿则不能无过矣又当救之以忠是三重之道皆不免有过唯寡而已上焉者过乎忠质文者鸿荒之世圣人恶之故虽善无徵有所不可从矣下焉者不及乎忠质文者也所谓同乎流俗合乎污世故虽善不尊有所不足从矣然则可从者其三重乎君子之道不特信於既往亦信於将来以知人之所为无以异乎已也不特信於在明亦信於在幽以知天之所为无以异乎人也盖知己则知人知人则知天此所以先言本诸身也
    广安游氏曰古之圣贤以有名誉为贵名誉以蚤为贵名誉蚤则人信之也蚤人信之也蚤则其化民成俗也易为力矣大道之行天下为公而毁誉信如舜之侧微年方三十耕於历山渔於雷泽陶於河滨而人之从之也如归市此所谓蚤有名誉於天下者也及至後世人之如舜者亦未易得也故名誉难致而有名誉者或失之不公而毁之系於人者始轻矣孔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孟子曰令闻广誉施於身以此观之古之圣贤亦以名誉为贵
    晋陵钱氏曰重犹难也於三者重难之不敢轻也上焉者三王之前也如夫子所闻虽有善政而制度不存无以为徵下焉者三王之後也如春秋所襃虽有善事而令闻不彰非人所尊二者民不信从故必中考之三王此谓圣人之在上者可以有为矣犹审於古不敢轻用君子之道本诸身徵诸民然後考诸三王建诸天地则於三王亦不敢轻知天知天理之同知人知人心之同有望人向之不厌人爱之不如此而蚤有誉则一时之名不足以传万世君子不为也此一节谓君子之道不敢自用而监於先王故能传之後世
    蔡氏曰三重谓有德有位与徵诸庶民三者上焉者有其位而无其德不能证诸庶民也下焉者有其德而无其位不得证诸庶民也盖有位有德又能证诸庶民三者皆备然後可以王天下而寡过故曰三重君子之道本诸身徵诸庶民则有备乎三重者矣故可以考三王而不缪以至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金华邵氏曰鬼神至幽也何所质而无疑百世圣人未来也何所以而不惑盖鬼神之理即天之理吾能知天则知无疑於鬼神百世圣人即人之理知人则知不惑於圣人此又一贯之妙也
    新定顾氏曰此章言君子之道必出於中庸不容过亦不容不及也以王天下者言之其所归重必在三王於兹取法心无他适藉曰有过亦云寡矣何则三王之道本於中庸惟三王之为重宜其过之寡也否则上焉者贤知之过於中庸者也考其所行未必无善惟其可行於一身不可行於天下则是无证验於衆人无证验於衆人人所不信其谁从之下焉者愚不肖之不及於中庸者也考其所行亦未必无善惟其可行於一身不可行於天下则是不见尊於衆人人所不信又谁从之是以君子监观乎此惟道中庸本之於身证之於庶民察诸三王而无差谬立诸天地而无悖逆正诸鬼神而无所疑百世以待圣人而无所惑中庸一理贯通无间己之与人天地之与鬼神前圣之与後圣断断乎必出诸此不容有所增也亦不容有所损也夫是之谓中庸子思子深欲发明此理一定天人攸同重言质诸鬼神而无疑由於知天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由於知人盖君子聪明睿知知天知人夫然故惟中庸之为依夫惟其依乎中庸也故以鬼神处乎幽隐宜有间於显明者也而曾无疑贰百世圣人处乎未来宜有间於今日者也而曾无惑乱则以中庸之理贯通焉而已矣自君子之中庸也是以其动不期於为天下道也而不能不为之道其行不期於为天下法也而不能不为之法其言不期於为天下则也而不能不为之则远之有望近之不厌皆不期而自致有如诗人之言彼无恶此无射庶几夙夜以永终誉良以是尔子思推言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誉於天下诗人之言永终誉要之於後之无穷也子思子言如此而蚤有誉反之於其初之有自也
    晋陵喻氏曰必以蚤有誉为言者盖所以激劝学者不尔则忘毁誉亦非中道也犹言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此圣人制行不以己也
    仲尼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上律天时下袭水土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
    郑氏曰律述也帱亦覆也
    孔氏曰此一节子思申明夫子之德与天地相似祖始也宪法也章明也袭因也
    河南程氏曰孔子既知宋桓魋不能害己又却微服过宋舜既见象之将杀己而又象忧则忧象喜则喜国祚长短自有命数人君何用汲汲求治禹稷救饥溺者过门不入非不知饥溺而死者自有命又却救之如此其急数者之事何故如此须思量到道并行而不相悖处可也【伊川】 又曰小德川流大德敦化只是言君子川流是日用处大德是存主处如俗言敦本之意【伊川】 又曰大德敦化於化育处敦本也小德川流日用处也此言仲尼与天地合德【伊川】横渠张氏曰接物皆是小德统会处便是大德更须大体上求寻也 又曰大德敦化仁知合一厚且化也小德川流渊泉时出之也大德不踰闲小德出入可也
    蓝田吕氏曰此言仲尼辟夫天地之大也其博厚足以任天下其高明足以冒天下其化循环而无穷达消息之理也其用照鉴而不己达昼夜之道也尊贤容衆嘉善而矜不能并育而不相害之理也贵贵尊贤赏功罚罪各当其理并行不相悖之义也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此小德之所以川流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於天此大德所以敦化也 一本云祖述者推本其意宪章者循守其法川流者如百川派别敦化者如天地一气 又曰五行之气纷错於太虚之中并行而不相悖也然一物之感无不具有五行之气
    特多寡不常尔一人之身亦无不具有五行之德故百理差殊亦并行而不相悖
    建安游氏曰中庸之道至仲尼而集大成故此书之末以仲尼明之道着於尧舜故祖述焉法详於文武故宪章焉体元而亨利物而贞一喜一怒通於四时夫是之谓律天时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使四方之民各安其常各成其性夫是之谓袭水土上律天时则天道之至教修下袭水土则地理之异宜全矣故博厚配地无不持载高明配天无不覆帱变通如四时之错行照临如日月之代明小以成小大以成大动者植者皆裕如也是谓并育而不相害或进或止或久或速无可无不可是谓并行而不悖动以利物者知也故曰小德川流静以裕物者仁也故曰大德敦化言川流则知敦化者仁之体言敦化则知川流者知之用
    河东侯氏曰自吾说夏礼杞不足徵至此皆言仲尼之事仲尼不有天下修此道以传天下後世能永终誉者也故继之曰仲尼祖述尧舜尧舜之道天理中庸也道不为尧桀存亡非出於尧舜者也尧舜能由之尔仲尼亦由此道顺此理无加损焉故曰祖述尧舜祖犹因也述犹仍也因仍其道而不作也述与述而不作之述同宪章文武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法度犹未大备也故曰祖述文武之道尧舜之道也法度章礼乐备有仪可象有物可则故曰宪章上律天时则天明也下袭水土因地利也无不持载无不覆帱其广大也如四时之错行其变通也如日月之代明其不息也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从容中道也顔子见其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是也小德川流其日用处礼仪三百威仪三千是也大德敦化其存主处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於天是也此孔子之所以为大也子曰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孔子之学自率性之谓道至天地之所以为大也驯而致之耳圣人虽生而知之然好古敏以求之之心未尝无也其间参差不齐小大抑扬或进或退或久或速事虽不同其於时中则无异也犹乾之诸爻或潜或见或跃或飞反复进退皆期於道则一也易曰其唯圣人乎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圣人乎者孔子也辟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万物所以并育而不相害也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道所以并行而不相悖也天地之所以大仲尼之德也传曰唯天为大唯尧则之仲尼则之也
    延平杨氏曰尧舜道之大成也文武盖闻而知之者故於尧舜则祖述之以其道之所从出也其文至周而大备故於文武则宪章之宪法也章章之也用之吾从周是也上律天时则天明也下袭水土因地利也故能与天地之大相似也自万物并育至大德敦化则与天地一矣故不曰仲尼之大而曰天地之所以为大盖圣人与天地一体也论圣人以明天地之道言天地以见圣人之德无二致也
    新安朱氏曰此第三十章言天道也祖述者远宗其道宪章者近守其法律天时者法其自然之运袭水土者因其一定之理皆兼内外该本末而言也如天地如四时如日月言圣人之德错犹迭也悖犹背也天覆地载万物并育於其间而不相害四时日月错行代明而不相悖所以不害不悖者小德之川流所以并育并行者大德之敦化小德者全体之分大德者万殊之本川流者如川之流脉络分明而往不息也敦化者敦厚其化根本盛大而出无穷也此言天地之道以见上文取辟之意也或问小德大德之说曰以天地言之则高下散殊者小德之川流於穆不己者大德之敦化以圣人言之则物各付物者小德之川流纯亦不己者大德之敦化以此推之可见诸说之得失矣曰子所谓兼内外该本末而言者何也曰是不可以一事言也姑以夫子已行之迹言之则由其书之有行夏时赞周易也由其行之有不时不食也迅雷风烈必变也以至於仕止久速之皆当其可也而其所以律天时之意可见矣由其书之有序禹贡述职方也由其行之有居鲁而逢掖也居宋而章甫也以至於用舍行藏之所遇而安也而其袭水土之意可见矣若因是以推之则古先圣王之所以迎日推筴颁朔授民而其大至於禅授放伐各以其时者皆律天时之事也其所以体国经野方设居方而其广至於昆虫草木各遂其性者皆袭水土之事也使夫子而得邦家也则亦何歉於是哉
    涑水司马氏曰祖犹宗也本也水土者地也小德川流者言其顺序易行昼夜不息也大德敦化者言不肃而成不言而喻也
    永嘉薛氏曰天地之大诚而不己者也仲尼远继前圣合德二仪博厚高明体物无迹大小咸德体合万殊小者如水之流通异行而俱入於海大者如物之自化不可见而未始踰闲天德之至所以为夫子哉兼山郭氏曰祖其道而述之宪其道而章之天地之所以为大者以其无不覆也无不载也四时之错行日月之代明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也孔子之所以为大者以其如天地四时日月之运小德川流大德之敦化也小德川流言其用之沛然莫御也大德敦化言其体之寂然不动也非德之大小顾其为体用者如此是以异夫大德不踰闲小德出入者也
    广安游氏曰凡後世之法度礼乐皆由尧舜而来而其为法章明於後世则莫盛於文武之时所以於尧舜言祖述於文武言宪章也考之於春秋以尧舜之道拨大乱反之正此其祖述宪章者也春秋具四时及灾异之事此其上律天时者也春秋记诸夏之事山川之异此其下袭水土者也非特春秋然也见其礼而知其政闻其乐而知其德无不然也持载覆帱言其道所包之广大也错行代明以至川流敦化言其道之通变而泛应曲当也
    延平周氏曰帝道成於尧舜王道备於文武帝道辟则神也故孔子祖述之而已王道辟则明也故孔子宪章之也律天时所以兴天下之大顺因水土所以致天下之大利有大顺则天人所以和有大利则天人所以同和同天人之际而无间者孔子也唯其与天人无间故言其广大则如天地之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言其变通则如四时之错行言其能微能显则如日月之代明天地之育其物则与之并育而不相害天地之行其道则与之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则出入可也故川流所谓川流者合所谓敦化万殊而归乎一也大德则不踰闲故敦化者如行苇之诗是也所谓化者如汝坟之诗是也至乎并育而不相害并行而不相悖则极矣而又能有小德川流有小德则已矣而又能有大德敦化盖能崇能卑能粗能精者乃其圣也然终必曰天地之所以为大者言天地之为大则天地也天地之所以为大则孔子也此孔子所以为成能者
    嵩山晁氏曰仲尼之所以为仲尼者中庸也诚明两尽而道教行也观天地於仲尼则足矣
    莆阳林氏曰自鸿荒茫昧之时道即在人日用饮食之间无人摘出道之大原尧舜始发之仲尼祖述之者述其道统所自出也宪章文武者谓夫子去文武之世为甚近文武之道夫子躬行宪法之於身昭昭然常章着也律天时谓随时出处可以速则速可以久则久可以仕则仕非律天时安能如此袭水土谓五方之俗皆能谙识当时之齐之楚之宋之卫非袭水土何以如此如四时之错行者夫子之时也如焚石烁金之时一隂之所生固隂沍寒之时一阳之所生隂中生阳阳中生隂此之谓错行也如日月之代明者夫子之道如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此之谓代明也
    马氏曰祖述尧舜宪章文武体人道也上律天时体天道也下袭水土体地道也人道成於尧舜备於文武故於尧舜则祖述之於文武则亦宪章之盖尧舜帝道之盛者也文武王道之备者也天之变通在於时故於时则上律之地之发育在於水土故於水土则下袭之律言其所法也袭言其因之也天地人之道备於我故辟如天地无不持载无不覆帱言其体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言其用也天地之育万物孔子与之并育而不相害天地之行道孔子与之并行而不相悖此孔子之道其妙至於神而不可测泯然与天地为一体矣小德出而成物则如川之流大德体而成已其妙至於敦化
    莆阳郑氏曰万物散殊於天地之间而一理行乎其中如雨露之施而山川草木随其沾足如春风之荡而根芽小大遂其生成圣人之道泛应曲当随事而宜随用而周亦犹是也岂有并育而相害并行而相悖邪若夫此通而彼碍则相害相悖矣中庸之道岂如是哉一气分而万殊乾坤散而六十四卦德岂有小大以分而万也则曰小德以总而一也则曰大德坎一水也而百川异流道一本也而万用随适圣人敦化之道知其一而天下之事毕矣
    临川王氏曰中庸论道欲合天人一精粗使学者知精之由於粗天之始於人则用力而不为诞矣故由夫妇之与知而极之於圣人之所不知致曲之诚而极之於圣人之能化故以仲尼之事实之亦以其始之稽前圣法天地而後至於与天地相似由与天地相似而化遂至於与天地为一尝观孔子之道至於从心之妙而本之於十五之志学性与天道之不可闻而本之於日用之文章子思言道则极於变化之诚而其本自致曲之诚孟子言道则由仁之於父子而至於圣人之於天道由可欲之善而至於不可知之神君子之教人将使人之皆可爲也必使之由易以至难而皆有用力之地故起於夫妇之有余而推之於圣人所不及举天下之至易而通之於至难使天下之至难者与其至易者无异也
    长乐陈氏曰道原出於尧舜祖述者以为宗主也礼法备乎文武宪章者以为准度也变通莫大乎四时律之者法之也生养莫大乎水土袭之者充之也故如天地之覆载即前所谓博厚配地高明配天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即前所谓悠久无疆物并育道并行川流敦化即前所谓不见而章不动而变无为而成此天地所以为大即前所谓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而仲尼得之不曰仲尼而曰天地者仲尼其天地欤
    霅川倪氏曰祖始也述者述而不作之述於尧舜曰祖述者书之断自唐虞是也宪法也章文章也周监於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是也上律天时律法也作春秋而先春後秋是也袭水土袭因也重也述职方以除九邱是也持载如坤之厚德载物也覆物如天之徧覆无所不及也季札美舜如天之无不覆如地之无不载是夫子之德与舜同矣易曰与四时合其序合其体也此曰错行合其用也易曰与日月合其明合其体也此曰代明合其用也
    范阳张氏曰不曰夫子而曰此天地所以为大意谓夫子没矣不可得而见也观诸天地其亦庶几乎晋陵钱氏曰律袭言与天地无所违异帱冒也地有方使物不流能载使物不?故谓之持载天覆物之上冒其四表故谓之覆帱四时错行言其道时中日月代明言其德日新并育不相害物以异而和并行不相悖道以异而通小德德之用也如川之流其行不穷大德德之体也敦厚而化人莫能测德至此则与天地同其大矣
    江陵项氏曰此以下凡三章引夫子之道德以明性者之事尧舜以道言文武以事言天时水土亦然覆载言其大德错行代明言其小德
    钱唐于氏曰始也以天地辟夫子终也以夫子为天地盖以迹而论当取天地以为喻以道而论夫子即天地矣非复於夫子之外别有所谓天地也
    严陵喻氏曰夫子之时去尧舜虽远而其道常存故从而祖述祖也述也皆本之之谓也去文武为近而其典具在故得以宪章宪也章也皆法之之谓也新定钱氏曰祖述尧舜道统传也宪章文武治具备也上律天时健也下袭水土顺也自其日用言之则如百川之分流自其大原言之则如造化之醇厚新定顾氏曰此道何所不育万物虽多并得以遂其生何相害之有此道何往不行虽事物之纷错各行於所不得不行何相悖之有德之小者运动不息如川之流德之大者厚重不移物自尔化非天地之大何以能兼有万象如此 此虽一章始之以祖述宪章上律下袭之辞则犹若有意於取法继之以辟如之辞则犹指其为相似终之以此天地之所以为大则夫子之大即天地之大考乎其辞有始终浅深之异非夫子之德然也子思子之於学者有诱进之意初示之浅而後告之深也
    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寛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溥博渊泉而时出之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
    孔氏曰发强刚毅足以有执发起也执犹断也言发起志意坚强刚毅足以断决事物也溥谓无不周徧博谓所及广远渊泉如渊言?泽深厚如川流也河南程氏曰溥博渊泉而时出之须是先有溥博渊泉方始能时出自无溥博渊泉岂能以时出之蓝田吕氏曰此章言圣人成德之用其效如此聪明睿知足以有临者天之高明也寛裕温柔足以有容者地之博厚也发强刚毅齐庄中正者乾坤之健顺也文理密察者天地之经纬也圣人成德固万物皆备应於物而无穷矣然其所以为圣则停蓄充盛与天地同流而无间者也至大如天至深如渊时而出之如四时之运用万物之生育所见於外人莫不敬信而说服至於血气之类莫不尊亲非有天德孰能配之
    延平杨氏曰书曰惟天生聪明时乂易曰知临大君之宜吉则聪明睿知人君之德也故足以有临寛裕温柔人之质也故足以有容发强刚毅以致果故有执齐庄中正以直内故有敬文理密察理於义也故有别临而不容不足以得衆容而无执不足以有制执而不敬或失於自私敬而无别或无以方外非成德也德成矣故溥博渊泉而时出之溥博如天则其大无外渊泉如渊则其流不穷渊泉言有本也而时出之则其流不息矣故民莫不敬信而说服凡有血气之类莫不尊亲则与天同德矣故曰配天
    新安朱氏曰此第三十一章承上章而言小德之川流亦天道也聪明睿知生知之质临谓居上而临下也其下四者乃仁义礼知之德文文章也理条理也密详细也察明辨也溥博周徧而广濶也渊泉静深而有本也出发见也言五者之德充积於中而以时发见於外也如天如渊民莫不敬信莫不说言其充积极其盛而发见当其可也舟车所至以下盖极言之配天言其德之所及广大如天也 又曰文理密察文是文章如物之文缕理是条理每事详审密察故曰足以有别
    临川王氏曰聪明者先聪明於己而後聪明於天下睿则书之思曰睿知则易之知周万物有聪明而无睿知以行则不可书曰无作聪明乱旧章独任聪明则乱旧章矣故全此四者然後可以有临於天下也寛则寛大裕则有余温则温良柔则书之柔而立是也易曰容保民无疆是有此四者然後可以有容於天下也发者遇事而发其端绪强者若上文强哉矫之强有执非子莫之谓若择善而固执之之谓也中者处中道正者守之以正守正而不处中道则不可处中道而不守正亦不可二者必在相须足以有敬於天下常人论敬不过指敬鬼神敬祭祀而言未尝有言敬天下之民此言圣人亦不敢轻天下之民也能敬於民民亦敬於上文理者人伦之理密谨严也察明察也虽有文理不加密察则制度文法必有乱於天下既以谨严明察则足以有别於天下则天下之人亦自知有别矣溥博者广大也渊泉者深浚也上能有此五者之德而又上下能察乎天地然须时而出之若上文君子时中又曰时措之宜是也苟时可以温柔而反用刚毅则不可时可以刚毅而反用温柔则亦不可此言中庸之道所贵者应时而已涑水司马氏曰此泛言圣人之德文理密察足以有别谓圣人制礼曲为之制事为之防可以别嫌明微也溥博渊泉谓其心时出之谓其言行
    范阳张氏曰溥博渊泉无非诚之运用於其中也时乎溥博则涵容而不露时乎渊泉则应接而无穷故其见也民敬言也民信行也民说为声名也中国蛮貊所至所覆所载所照所队凡有血气无不尊亲是与天地并立於两间而造化天下矣故曰配天配非比也并也夫敬信民说以至尊亲皆诚之为用理当如此使一有不敬不信不说不尊不亲是必吾诚有不至也盖在我有丝毫之差则在诚有寻丈之失此君子所以慎其独
    海陵胡氏曰兼听之谓聪善视之谓明智虑深远之谓睿有知之谓智寛裕则不暴温柔则不猛故可涵容天下之人发谓奋发强能任事刚则不挠毅则果敢故能临事固执而不回齐洁也庄端庄也中正则不谄足以保其敬之道文理者言动之间有文理如枝叶葩华是其文经理条贯是其理密而不泄察而能辨君子身既文理然後从己之身观人之身密察而不泄其机故足以有别於天下溥言溥徧博言广博时出之者以时发见出其政教号令溥博如天高之不可穷渊泉如渊深之不可测发见於政教民皆敬之言而民皆信之行而民皆说之是以声名洋溢莫不尊而亲之
    永嘉薛氏曰帝德广运乃圣乃神乃武乃文所见不同一终广运之德尔成配天之德则其处身接物皆顺而不妄动而愈出惟有本者能之尔天地之大何所不容何所不逮苟能此道则有不言之信无为之教声容言动其有不格者乎此为天道之当然所谓无思不服者也此言也可以见天地可以贯金石有血气者而能外於是乎
    兼山郭氏曰此章言圣人之道可以配天圣者极至之谓圣人究极乎中庸其成德之大有所谓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以至於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如天之神化妙用日月星辰风雨霜露之变水火土石邱陵川泽草木昆虫之化其用之自一其应之不穷如是也夫惟如是故能溥博渊泉而时出之也溥博近中时出近庸故能使民敬信说服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得其尊亲所以配天也
    莆阳林氏曰天下之大四海之远圣人渺然之身托於士民之上若非聪明睿知则何以临人非寛裕温柔则何以容人发奋也强无作也刚特操也毅果敢决断也执有执着也齐一其志也庄俨然人望而畏之也中立而不倚也正则无邪也四者所以敬其身也文理密察精密审察也此所以别君子小人使贤不肖不至於混淆也溥博渊泉而时出之此一句见子思形容圣人极到处昧者以为圣人徒然有许多聪明睿知足以有临至文理密察足以有别而不知圣人胷中停蓄渊深浑厚有本者如是自然发得许多等事出来子思可谓善形容圣人者也
    高要谭氏曰夫所谓天下至圣者其蓄养成就极大而不可度极深而不可测极大则溥博是也谓其不可度故以如天言之极深则渊泉是也谓其不可测故以如渊言之如天如渊形容之意止矣其不可度不可测之处终不可得而言其可得而言者特时出之用耳所谓聪明睿知足以有临寛裕温柔足以有容发强刚毅足以有执齐庄中正足以有敬文理密察足以有别者皆时出之用也盖其盛德充实辉光发越乎外见於应事而不可揜有此五者可得而言至其溥博之大渊泉之深不可以常知测度唯有如天如渊可以形容之耳唯其德之至盛如此故一行之见民莫不敬一言之出民莫不信血气之属莫不尊亲则不特民而已禽兽虫鱼皆知所依归矣语盛德至此非天固莫能尽其形容故止言配天不及其他至矣哉非吾夫子为天下之至圣其孰能与此江陵项氏曰临者知及之也容者执者仁能守之也敬者庄以涖之也别动之以礼也皆自隐而费也故自天而渊自渊而见 又曰明足以照矣恐其不能容量足以容矣恐其不能执强足以执矣恐其诚意之不孚诚足以感人者恐其不周於事物之变 又曰聪明言其表睿知言其里齐庄言其表中正言其里寛裕言其容物温柔言其气味亦是表里发强刚毅文理密察皆然 又曰此章言至圣言其德之着见於外者其费如此下章至诚言其德之根本於内者其隐如此
    东莱吕氏曰文理密察初非为秘密之密观察之察也谓如易传中以形体谓之天以主宰谓之帝以功用谓之鬼以妙用谓之神以性情谓之乾等语铢分粒剖各有攸当而未尝有割裂阢陧之病析理精微如此乃可谓之文理密察耳
    钱塘于氏曰夫天下至圣必能具聪明睿知之德可以临天下故凡寛裕温柔发强刚毅齐庄中正文理密察有容有执有敬有别悉本於聪明睿知以发之未有昬暗愚昧而有此四者未有聪明睿知而不全此四者
    新定钱氏曰此足以形容集大成之妙矣溥博如天大无不包也渊泉如渊澄然不动也喜怒哀乐未发之先安有许多名号溥博而已渊泉而已及其时出之则曰有临曰有容曰有执曰有敬曰有别互见迭出变化无方参错纵横自然中节非是聪明睿知而下五者临时逐项安排出来也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惟至於圣方尽此妙所谓配天於是乎在非待到莫不尊亲处方谓之配天也下面是其效自如此新定邵氏曰圣人者道之极也唯天下至圣则中庸之道融会於心而衆美万善迭形於外故言其聪明睿知则洞然无蔽足以有临焉言其寛裕温柔则恢乎不迫足以有容焉言其发强刚毅则卓乎不挠足以有执焉其齐庄中正也肃然穆然而足以有敬其文理密察也灿然秩然而足以有别举天下之盛德无踰此数者圣人悉兼而有之是非圣人容心於为此复用力於为彼也道体浑融全体具在随感而应衆善自形故自其全体言之则溥博也渊泉也何善不该何美不具自其形见者言之当其有临则为聪明睿知当其有容则为寛裕温柔以至发强刚毅也齐庄中正也文理密察也皆时出之也上章所言辟如四时之错行如日月之代明正谓此也夫惟圣人之德其大无外而溥博如天其深莫测而渊泉如渊故时而出之备道全美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者此心同此理同故也人心感孚如此则声名闻望自迩及远始也洋洋乎中国久也施及於蛮貊又其久也尽舟车所至之境极人力所通之处穷天覆之所及罄地载之所容凡日月照临之下霜露飘队之所血气心知之属莫不尊之如神明亲之如父母谓之配天不亦宜乎圣人非蕲乎声名之显赫也明效大验自若是其不可掩也上章云此天地之所以为大此章止云配天举其最大者言之也
    礼记集说卷一百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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