滹南遗老集卷之十七 史记辨惑九 疑误辨
郦生说髙祖复立六国,后张良发八难,古今称颂以为羙谈。窃尝有所疑焉。彼其言曰:汤伐桀而封其后于杞者,度能制桀之死,命也;今陛下能制项籍之死命乎?武王伐纣而封其后于宋者,度能得纣之头也;今陛下能得项籍之头乎?此论甚疎。夫桀、纣已灭,然后汤、武封其后,而良云度能制桀死命、得纣之头,岂封于未灭之前耶?且汤、武所以封之者,重絶人之世耳,非以计其利害也,奈何其以项籍之命为此哉?郦生所以说帝者,特欲系众人之心,庶几叛楚而附汉耳,非使封诸项氏也,奈何其以汤、武之事,势相较哉?汤、武虽殊时,事理何异,制死命与得其头亦何以分而列为两莭,表商容之闾,释箕子之拘,封比干之墓,此本三事,而良并之者以其一体也。至于倒置干戈,休马放牛,独非一体乎,而复析之为三,何哉?班氏颇见其非,而乃并汤、武事为一,而但云度能制其死命,岂以死命字不属桀、纣而属其后欤。然终与项籍事不类也。既以汤、武为一事,故又分楚,唯无疆以下为第八节,盖二书已自参差矣。近世胡寅谓是时,髙祖未称尊,而子房呼陛下,作史者之过也,然则八难之目,安知其无误耶?
汉书:老父相、吕后及二子皆贵,及见髙祖曰:卿者夫人儿子,皆以君。如淳曰:以或作似。颜氏破其说,当矣。然史记正作似,岂误欤。
郦生既自有传,而朱建传后又叙生初见沛公,及下陈留事,大同小异,而词颇浮夸,此必禇先生辈附入之,犹田仁之类也。
汉文以公主嫁匈奴,使宦者中行说传之,说不欲行,汉强使之,说曰必我行也,为汉患者。汉书但云必我而无行字,此恐错误。若曰为汉患者,必我也。或云必我行为汉患矣,如此乃顺。
司马相如传赞云,相如虽多虚辞滥说,然其要归,引之莭俭,此与诗之风谏何异。扬雄以为靡丽之赋,劝百风一,犹骋郑、卫之声,曲终而奏,雅不已亏乎?前汉书全引此语,子(予)尝疑之。按迁传,虽不着其死之岁月,然去迁既死后,其书稍出。宣帝时,迁外孙杨恽祖述其书,遂宣布焉,则其死不过在昭、宣之间耳,而雄以成帝元延之初,始自蜀游京师,年七十一,卒于王莽天鳯五年,逆而推之,宣帝之二十年,雄乃始生,迁著书时安得雄之言乎?是必孟坚所续,而后人误附于史记耳。
公孙宏、主父偃赞云,公孙宏行义虽修,然亦遇时,汉兴八十余年矣,上方卿文学,招俊乂,以广儒墨。宏为举首,主父偃当路,诸公皆誉之,及名败身诛,士争言其恶。悲夫举首字下意似不足,岂有阙文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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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1/23 04: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