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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五

    <集部,别集类,金至元,剡源文集>
    钦定四库全书
    剡源文集卷二十五   元 戴表元 撰讲义
    子曰先进於礼乐野人也 一章
    当孔子之时周道虽衰先王之礼犹有存者可以访问髣髴若老?苌弘师襄之类是也然其人多隐逸放弃故时论目之为野人至於威仪曲节华饰过盛则几伤其本而反以为君子仲尼感叹风俗之日移自言吾不用礼乐则巳耳幸而用则宁取前一辈质朴之人而後一辈之过华者在所损节而亦不尽以为非也其立言之婉寄意之切学者正当玩味但不知今去夫子时又二千年所谓礼乐不敢望及先进之野犹得仅如夫子时後进君子否耶官府市井间所不得问问礼乐之在学校古称学校为礼乐之官今礼之近古者几何何以为君子何以为野人古乐已尽亡学校所可常用惟琴瑟而琴瑟亦非古声居其地则必为其事为其事则必通其说是不可以不讲也窃尝思之譬如山林田野间有人以耕农起家高曾祖父虽衣冠颓?辞令质俚而皆有古气迨其子孙修饰日增文为日美而日不如旧古礼乐之至於今不知又几何子孙之子孙而得与夫子时先进後进并论耶伏惟上饶名郡东南学问渊源所聚抵近世玉山尚书风声未远表元穷乡远士廹於诸公牵强而为此来开讲之初敢以先後进礼乐异同为告自此得相与勉焉
    子与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後和之
    歌诗之道古人不以为甚难寻常交际邂逅会集往往有之不必皆歌巳作盖多举古人成语以相委属而已然必以当人情通事类为善今也其歌诗能为夫子发发而又能善则其为人巳不苟矣夫子於此既不失其倾写之懽又不夺其委宛之趣姑且使之反覆咏叹然後自歌而和之想见一时客主襟怀春融玉盎渊停云止无形骸无渣滓此圣人德化及人至诚尽物之一事非但可以小智窥测後世诗必巳作间有从事於倡和者非矜才而凌驾则拘韵而牵强其流於乐府歌曲复皆委巷狎邪之作败坏人心污秽风敎莫此为甚今欲与诸公稍稍厘正捐俗趋雅去华务实取古人三百篇以来之作可登於弦诵可编於简册者纯熟讽念可以观志可以养德推而伸之可以使能可以成物其非体新声一切不用庶几近于夫子之指
    孟之反不伐 一章
    此一章可以为士大夫观仁取善之法古人以战陈无勇为非孝偾军亡国不与於射位而死也不得入於墓域则兵败而後奔盖未足深以为夸也孟之反事见於春秋传哀公十一年当是时鲁有齐难夫子之门人若冉有樊迟辈皆在兵间之反之为人不可详考其往恐亦尝受敎於夫子今也见其入门而能殿有勇而不居故深喜嘉称之与童汪錡执干戈卫社稷而不在殇例正一时事此圣人随材因事成就长育之妙如造化之於万物大而大容之小而小养之形形色色无所遗弃俱成其美呜呼仁哉庄周之徒得其一节遂以孟之反之退让为常道为可以逃名远祸而慕之慕之不巳流於计较利害之私而圣人所以敎人之大指失矣学者审择之
    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 一章
    天地之间动物之最灵莫如人人之为动物而能最灵者以此心为之本也心为人之本而能动能最灵者以有仁也故心有仁则人得以谓之人心不仁则人不得谓之人虽名之曰禽兽可也敢问於何而观之曰於人之处富贵处贫贱而观之而心之仁不仁可见矣盖夫富贵之为物非不美也苟其道之当得而得之君子未尝避焉舜禹周公是也贫贱之为可恶苟其道之当得而得之君子未尝辞焉孔子之在陈絶粮乘田委吏伐木削迹之类是也如必曰我学为舜禹周公我有居富贵之道我不可以不富贵我学为孔子我无取贫贱之道我不可以贫贱则其心不仁矣何也我有居富贵之道我不可以不富贵则必慕富贵而苟求曰我无取贫贱之道我不可以居贫贱则必耻贫贱而不安慕富贵而苟求耻贫贱而不安其心何所不至其人何所不为其於本心之仁何能保其必存而为君子哉故曰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於是颠沛必於是言人能不失其本心之仁不媿於人之所以为人则不失於君子之名不但於平安无事时能存之虽急遽苟且颠覆流离之时亦能存之其为人也当富贵而富贵则为富贵之君子当贫贱而贫贱则为贫贱之君子安往而不预於舜禹周公孔子之伦乎呜呼天之命斯人以为人予之以最灵之心其初一也一能存之虽贫贱不失为舜禹周公孔子一不能存之虽富贵不免近於禽兽可不畏哉
    子以四敎文行忠信
    宇宙之间一事一物莫不有理存焉君子不可以不知也然何由而能尽知之於是必有方册纪载之鑚研师友问学之讲论是之谓文於方册而得之则理在方册於师友而得之则理在师友是犹资於外也於是必有以会之於心体之於身而复验之于事物是之谓行文矣行矣君子之学可以本末谦该而内外交养矣然不主於忠信文何以实其文行何以成其行孔门之敎人所以切实用功之本盖於此四事常常而不置也是之谓四敎今试与诸君亦循其序而略评之今之方册非古之方册也董仲舒扬雄韩退之在三代以下号为知道仲舒明经专主灾异杨韩旁取以工词藻吾人望此三贤犹不可企及而何孔门之言乎至於师友尤为卤莽羣居族处以位相高以气相长考德问业之事无闻订疑辨惑之说不讲是文不足求也着书满家发言成霆退而察其谈於僚友者难以质於臧获号於乡闾者难以合於闺门是行不足考也平常小小筹度计较利惟恐不居前害惟恐不在後欲求如禹稷之以天下饥溺为饥溺必不敢当也与交游意气然诺不出几席之间朝许而晡巳不践欲求为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必不可期也是忠信不足恃也吾人试於平日寝而寝思之食而食思之若然者病根蠧本正复何在大抵古人之於文行忠信沿其一而可通其四今人一不成而四有余丧良可悯痛窃意孔门之所谓文近於大学之致知格物欲与诸君词章记览外先从事於讲明义理之学傥其然乎
    故至诚无息不息则久【至】博厚则高明
    至诚者真实无伪之称要其极惟天道可以尽之惟圣人可以当之世之人亦有知至诚之为美而为之者矣为之而不能无间断则其力不能持久则不能有徵验何谓徵验我为至诚而物应之於此人知之於彼是也今且以家庭切近事验之人未有不诚於父母兄弟者也今有为人子者曰我诚孝於父母矣而父母或不我悦我诚恭於兄矣而兄或不我友是其理殆不然诚患不能持久耳使我能诚於为孝而持久无间断父母安有不我悦使我能诚於为恭而持久无间断兄安有不我友推而於夫妇诚其敬推而於朋友诚其义皆能持久无间断而推而於乡里於邦国诚其信皆能持久无间断其行愈力其徵愈广又推而达於四方万里之远而四方万里之远服之质於鬼神而鬼神宜之被於豚鱼而豚鱼孚之其精神功用遂与天地同运为悠远为博厚为高明为博厚载物为高明覆物为悠久成物而中庸之能事毕矣然此为圣人天道极处吾侪小人骤焉而语之固所未喻敢问平居日用之际亦尝有一思一虑一言一动不离於诚否乎於居处有能不欺暗室屋漏否乎於饮食有能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否乎於言语有能俨若思安定辞否乎於交际有能不忘平生之言否乎於辞受有能见得思义临财毋苟得否乎於祭祀有能事神如神在见其所为斋否乎凡一思一虑一言一动所以养诚之具皆备尚惧不能无间断不能持久况又不能诚而何以为人乎所以自为於巳未至而何以责物之不我应人之不我知乎程明道先生十八岁学顔子终日端坐如泥塑人司马温公孩童时以食胡桃失言为父母所责从此终身不敢谩语吕成公伯恭少年馔不如意辄推按发嗔不食晩岁涵养成就至於家人不见怒色此皆前辈嘉言善行可以为至诚无息之助诸君试相与讲之何如
    子曰德不孤必有邻
    此一章可以见圣人寛容笃厚与人为善之意先王盛时礼乐修刑政举为善者既衆矣而又有以使之知劝为恶者既鲜矣而又有以使之知耻传称尧舜之俗比屋可封成周人人有士君子之行虽不尽然其风气纯美可知矣後世不复望其如古然人心天理何尝一日见其断絶故乡里之故家遗俗学校之明师良友常隐然相与扶持之或豪杰兴起或闻见濡染大抵俱为善人之归无有有倡而无和者此之为德不孤必有邻言其理势自当如此也今且与诸贤试以目前事验之徐行後长者坐不欹立不跛此近於有德人也谦冲退让恂恂然言若不出诸口此近於有德人也诸贤以此人为何如若见之则必敬之重之心然之退而之其家则欲其子弟效之其有麤率躁竞憸中而利口者此近於无德人也诸贤见此人则必恶之贱之心非之退而之其家则不欲其子弟似之如此朝咻暮诱年迁月革见一不善自然如覩怪物惟恐不相离见一善人自然如对芝兰玉树惟恐不相入行之愈久习之愈熟何患风俗之不美何患敎化之不成刑不清而盗不弭邪此圣人周流环辙之余捄时扶世之心尚有见於此也讲学不明人多以异於流俗为贤夫既为贤则自然与流俗异但秉彛好德之良心初不相远其机栝在父兄师友先觉者倡率开导之耳
    谦尊而光卑而不可踰
    谦者人之盛德然徒谦而不知所以为谦则处巳接物俱失其宜而不足以为德矣故曰谦尊而光卑而不可踰言善为谦者尊则能使其道有光卑则能使人不可踰巳也人情居富贵鲜有不骄自古以来公侯将相如四豪之结客至三千人卑躬厚礼以养畜之如公孙弘之开东阁以收四方奇士其身甘脱粟饭布被而不以为耻可谓能谦矣不知有何功业及於万物着於史册此尊而不能光也贫贱之士人所易踰所以自重者谓有名敎之乐道德之美耳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乐天知命谨身节用以远悔吝以安隐约所谓贤者不过如此虽带索行歌饥色满面而当路之三公千金之子欲与之交而恐不我屑也尚得而慢之乎苟使执柔行謟召侮取辱而不知谨焉则卑而人得踰之矣古之善处富贵而谦者莫如舜禹周公以大圣人而能取人为善能闻善言则拜能小心恐惧流言天下诵其功业烨然至於今不衰善处贫贱而谦者莫如孔孟孔子能困厄陈蔡而弹琴自如孟子能不见诸侯而辞万锺之禄天下後世谁得而并之按谦卦艮以一阳为主在上卦三隂之下下卦二阴之上上於下卦则止也时止则止时行则行动静不失其时其道光明其象曰君子思不出其位夫动静既不失其时而又思不出其位虽舜禹周公孔孟之事不过是矣
    菁菁者莪 四章
    此诗四章章四句作序者以为长育人材之诗郑氏直云长育之者既敎学之又不征役则断为学校所作儒者传授可信不诬今试以大意逐章释之首章言菁菁者莪在彼中阿者喻人材之在学校亦如莪草之生於阿中得其所养而茂也先王盛时其於学校之士岂徒寛容逸乐之而已想见一饮食一射御一步趋一坐作之间不言而知有所谓父子尊卑之节焉知有所谓君臣忠敬之义焉知有所谓长幼揖逊之序焉知有所谓师友聚辨之道焉知有所谓交际辞受之方焉故曰既见君子乐且有仪若乐而无仪则散慢猥而不足以为乐矣次章言菁菁者莪在彼中沚者喻人材随其高下左右无不得所而畅达如莪草之或陆居或水处而皆莪也道化流行礼义习熟耳不闻可非之言目不见可鄙之事身不居可侮之行生乎其时而遭逢敎养如此心乌乎而不喜故曰既见君子我心则喜三章言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见君子鍚我百朋者陵浅於阿而高於沚所及者愈广所被者愈孚所得者愈深古人粟帛泉布外兼以货贝为用而五贝则为朋至此诸生自喻其遂心慰意之乐虽锡我百朋之多不足以为赐也四章言泛泛扬舟载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者舟之为物可以涉险可以行远可以载重喻人材长育之久其气质皆有成就可以见用於世而不必於用进退从容行藏自在原其功效之所以然者有以使之而然也休之为言叹美餍足之味此四章非先王学校全盛不足以当之吾徒生长於二千年後不宜妄自菲薄何代无贤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一卷之书必立之师自今以往相与讲明探索求古人居学校所乐者何道所以得者何业所以欲用者何才必有异於後世之汲汲而求求之不得则悒悒而困者矣
    仲弓为季氏宰问政 一章
    古之君子苟自知其道可以及人才可以用世则皆未尝有必不仕之心何也天之生斯人必有所托以治之我幸可以治之而又不屑为则狥巳之私而絶物太甚非君子之事也孔门诸弟子其贤者多不仕而仲弓之徒仕於季氏夫季氏非可仕也季氏不可仕而天下皆季氏则贤者有终身不仕而已贤者不仕则不贤者必仕贤者不仕而不贤者仕则天下愈病矣仲弓之贤岂不知此故不以季氏为嫌而仕之非独仲弓不嫌而夫子亦不责非独不责方且因其问政而敎之曰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呜呼旨哉人之患莫大於自用其聪明非聪明不可用而事物之多非一巳之聪明所能尽也故为政者必先使有司各任其职然後我徐考成否而赏罚之此先有司之说也君子谁能无过过之小者於事又未害也人未得展其大能而先录其小过则人无可用而事必多废此赦小过之说也先儒有云强毅聪察之谓才强毅聪察小人如鲧共工桀纣亦或能之惟贤才则可用而不害於政此举贤才之说也仲弓於前之二言油然领会不劳致疑而惟以举贤才为问此其真知为政之要而不苟於问也知人尧舜所难虽夫子不免失之宰予子羽而谓巳足以知之乎迨夫子敎之以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而取人之道始备此三言者岂但可为季氏宰盖千万世宰天下法也圣道未明人才日陋为学者未能治巳而治人为政者不暇信人而信巳纎悉於小节而卤莽於大纲牢笼於虚誉而濶略於实德闻仲弓之风可不愧汗自省也哉
    子曰觚不觚觚哉觚哉
    人才之升降观於风俗之巧拙验於器物之真滥盖有其用至微而所关甚重若此章觚哉之叹是也觚以角为之或用之於饮或用之於书大抵取有棱角不?杌为便今者觚名虽存觚制不古於事未大害也夫子反覆形於嗟恻不置此岂为一觚发哉窃尝思之吾徒鸡鸣而起日入而休凡托於居处饮食衣裘翰墨交际动作之间修名而责其实恐无一可合於古惟偷安目前苟且?裂不暇思及耳偶一思之有不愓然汗下者乎学校所以讲习道艺之区今所讲者何道所习者何艺坐斯席也想斯名也安乎否乎古之人皆躬耕而食惟仕者以禄耕为其劳於治事力不能自耕也今一名为儒则弃耒耜离阡陌终日不知何劳而仕者之劳复何所为乎衣本以蔽体厚之以御寒短之以便事华之以致饰严之以成礼惟儒者得服寛博逢掖今严华短厚与寛博逢掖混然杂居亦有知其然乎李斯程邈之学兴人以科斗大篆为古今则又以李斯程邈为古是字书不可知也离骚河梁之体作人以国风雅颂为古今则又以离骚河梁为古是词学不可知也推之於官名於仪礼於日用常行诸事种种岂得皆与古合而吾持巳处物憧憧然皆如暮夜游昏雾中投坑堕井不可自保何望目盘杅几杖之铭耳珩璜琚瑀之音面相警为圣贤哉故夫子之叹非叹於一觚殆忧风俗之变将至於如此也且夫子不独於觚然也叹拜下叹麻冕叹先後进礼乐叹借马阙文不啻屡拳拳焉以风俗之将衰在夫子尚不能如何不过私忧隐虑而已吾徒则又何说惟当精考而谨修之存之於心持之於身或可传之於书告之於其人其人万一有知其说者逢可为之时得以渐而正之风俗犹有望也
    子曰回也其庶乎屡空 一章
    人资质虽甚高苟饥寒衣食之不给则十有八九难乎其为贤学问虽不深使生理有以养其心亦未至遽然流於不肖此论本止为中人以下发夫子之门人最聪明者莫如顔渊其次子贡今也平居商略二子而乃有屡空货殖之叹何耶呜呼此不可以小事观也洪范曰凡厥正人既富方谷谷之为言善也且既谓之正人安有必待既富而後为善盖先王之时天下无甚贫之民惟贤者在高位有俸禄采地之厚始得以言富惟既富而所以居富者斯有道矣顔渊之时井法虽坏窃意犹有坏之不尽者故庄周言其有郭外之田五十亩郭内十亩固非皆寓言也但支持有所不赡而时时不免空乏耳夫子於此叹其居穷守约之操箪瓢饮食天乐内足泊然不以外物累其灵台此与陈蔡絶粮而弹琴自如者何异其曰庶乎者盖引之以自近也至若子贡之货殖先儒以为未能忘情於丰约夫未能忘情於丰约则是其中已为货殖所累惜一金与贪万锺同一不化天之命人如是而贵如是而贱如是而贫如是而富此理谁不能知惟安之为难彼冉求季路辈地位高人几等夫子亦甚贤之然见其昏昏於辞受去就之间仕不择地食不择粟谴怒之极惟取其名敎最不可容者攻之未尝以货殖为责其以货殖责子贡殆爱子贡之深期子贡之远欲其至於顔子之屡空而已顔子未尝多言言则中理子贡惟多言而屡中故出於亿度在同门中亦不见其比今人见夫子一抑一扬遂疑子贡不得齿於顔子之列又谓处饥寒逆境为小节皆未深考也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
    利者四德之一命者天之所以赋於人仁者人之所以为心圣人何以靳於言哉曰利非君子之所急其罕言之是也至於命至於仁亦若是焉盖夫性理之学其体也在於心传而不可以耳受其用也在於躬行而不可以言说今姑无论夫子时夫子没夫子之道湮塞晦昧者数百年赖孟子明之孟子没又湮塞晦昧者千有余年赖濂洛周程以来诸儒明之方诸儒之未明也人人以性理为难言而不敢言故讲学者必尊所闻读经者必阙所疑推贤敬古风俗朴厚而真修实践之意常踰於议论之表自诸儒辩析既精记录亦繁字义无所窒於心胸谈柄无所滞於唇舌向也白首老生之不能谕者三尺童子类能言之可谓家游夏人舒向而渊源根柢有不暇计矣以此推之圣人所以罕言者岂非虑其弊之将至此哉区区以空虚倚席於斯亦既再岁愧无所发明以称答父子兄弟之意切愿间暇之时有惑相订有益相告取五经诸子之遗言隐义虽易通而非尽解者常常质难传曰毋剿说毋雷同如利一也孟子之所非与周易之所取何以异命一也修身之所俟与岩墙之所避何以殊仁一也司马牛之所难与管仲之所近何以别不徒求之又从而绸之不徒获之又从而赜之朝夕复熟彼此浸润庶几修辞存诚致知格物不无肤寸之益诸君子以为何如
    祭如在 一节
    祭之以礼难言也其礼之所以然不可以不知也惟知其礼之所以然而鬼神之状隂阳之故皆了然於胸中而祭可言也此章祭如在谓祭先祖时也祭先祖如先祖之存脉络相通精神相接此易言也祭神论祭外神若天地社稷山川五祀之类脉络何以相通精神何以相接此难言也古之人食则祭先炊饮则祭先酒马祭马祖田祭田祖以至扞大灾恤大患有功於国有德於民者举不遗其祭今且静而思之人惟不知恩义则巳耳稍稍知有恩义则凡有力於我者岂能忘之厥初生民风气朴野不但拙於防患患亦未生不但略於息争争亦未有洎乎争鬬患作人且不免与禽兽相食先後圣贤相继出而忧之於是乎有管摄有拯助有敎导又知夫人之衣食居处生息於宇宙之间一物必资一物之力资其力者必怀其感怀其感者必图其报此祭祀之所由始也笾豆诚陈尸祝诚设登降赡仰若将临之周旋倾听若将语之精神安得而不接血脉安得而不通乎至若吾夫子之恩之德开吾人耳目洗吾人肠胃易吾人心胸续吾人命脉隆於天地深於父母又当何如其感何如其报丁祀在迩誓戒有言谨为诸君诵所闻而诸君省焉
    剡源文集卷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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