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 苑 坛 经 卷 上
四断除障碍
修行之人,障未断,则闭塞昏迷;碍不除,则愚顽暗昧。心体本同天日,妄情恰此浮云。雾塞青天,白日安能朗照;情迷灵窍,真机哪得圆通。岂非修行人一大病哉?我今指出病根,这障碍道家有两种,一唤作理障,一唤作事障。不明其事,真假难分;不明其理,正邪难辨。若执理而论事,抱泥迂腐,为理障心;若行事而害理,悖戾乖张,为事贼性。或理或事,凡有所执,皆为障碍。
今将障碍两字,细细说来。大众,千经万典,皆是先觉先知,欲令后人,行善学好,悟道修真。众生不行善而反行恶,不学好而反学歹,不修真而反弄假,不悟道而反败教,这唤作事障本心。又有出家人,行善执善,学好执好,修真认真,悟道而着相殉迹,皆因好处,不曾脱脱,这唤为理障本心。然这等有事理二障,还是一等向上之人。更有一等修行之人,心地未明,天机未转,到处都生障碍,见我等向上之人,讲经说戒,他便明为称颂,暗动无明,生障碍心,动无明念。
大众,这障碍心不除,安能出得苦海?有船有筏,有篷有橹,明明可过海,却不能过,不敢过,这却又何来?哪知这点障碍之心,就如一时天起黑云,漫漫而来,欲风欲雨,必有巨浪凶涛之险,所以就不敢过,不能过了。
大众,苦海无比,回头是岸。这修行人的障碍,如黑去四起,腾腾瞒天之象,迨至断除了,便如浪静风恬,安稳自在,方能渡出苦海。你们岂不闻《高上玉皇本行集经》上说么:“只因众生障重,不能得见上帝慈颜。”又云;“如是诸障,汝等各各当断除之。”《皇经》开首,所以就宣说断障。
断障之法,当生大慧,无起疑惑,无起贪嗔,无起淫欲,无起嫉妒,无起杀害,无起凡心,无起凡思,无起昏垢,无起声色,无起是非,无起憎爱,无起分别,无起高慢,无起执着。凝神澄虑,万神调伏,心若太虚,内外贞白。无所不容,无所不纳。无令外邪乱其至道,牵失真宗,败其灵根,盗其至宝。致尔万劫永堕凡流,堕入俗网,万魔来攻,百千万劫,不闻妙法,鬼神执诛,从生入死。是故汝等,应当志心,善护真宗,无令丧失,如前所说,各各当断除之,则此训皆障碍之条款也。若不断除,便六根便染,三业萦缠,就清静不成了。既不清静,如何得见上帝慈颜?十七大光明,三十种功德,从何而至?是以上帝光明功德,为诸佛圣师,万天帝主。三卷五品之妙典,皆从断除障碍而成。
大众,世间障碍甚多,《皇经》不过指其行目事件,令你们知其大略,明天理的法门。汝等要明白,世间细微障碍,万缕千条,举心动念,难可枚指。即如看经诵典,其中妙义幽深,自己聪明有限,不能解悟,便知自己心窍未灵,智慧光小了。又不肯抵心下气,参问高明,便是昏垢。及至问明,又生疑惑,惟恐其人之说不真,再问一人,彼此不同,心生烦恼,千岐万经,岂非障碍?又若伴侣同于处读经,彼伴先熟,我尚未熟,心生烦躁,岂非障碍?又若我熟伴生,便生欢喜,岂非障碍?又如自己有才,他人愚钝,便生欺诳,岂非障碍?又如见人好善,或布施,或功行,他富我贫,便生嫉妒;我富彼乏,但生骄傲。岂非障碍?又如读经典,忽有解悟,微明其理,执以为是,向人讲说,彼又高明,我心不服,岂非障碍?又如所闻妙理,执着在心,只知其一,不知变通,岂非障碍?又如修行打坐,偶有妙处,便自夸扬,岂非障碍?又如同道伴侣一处,从师闻道,师言彼明我暗,不自责己,反忌彼先,岂非障碍?至于积下财货,临死不舍一文。一切爱缘,贪习耽着,不断不除,如好琴好书,好棋好画,种种着想,均为障碍。又或有一等,以符术为神通妙用;又或有一等,以符术为有为劣法;彼喜而我忌,我好而彼恶,皆系障碍。
大众,汝等既求出世,欲免轮回,原要做出世的功夫,怀出世的道业。这些障碍,俱是塞灵关之牵蔽,迷悟性之妖氛,如何便就能出世。若是你们肯把纷纷的障碍,一一断除,斩尽葛根,消遣杂虑,胸襟如大虚浩荡,则心灵活泼,万转圆明,智慧自生,性天昭朗。其中千般妙用,尽生死去来之机,天人合一之致。自然而然,非识可识矣!
呵呵!障碍,障碍!只在大众之能断除不能断除间尔。于是律师遂说法曰:“降衷伊始,明命非虚。照耀灵台,毫芒难掩。胸襟一朝廓落,眼光立地澄清。”
五舍绝爱缘
大众,障碍为害,既得知矣。爱缘之害,比障碍又更狠。如何见得?障碍之心,不过遇境而有,境过即空,其害暂来暂去。至于爱缘两字,是无始劫前以至今生种下的孽根。所以圣贤仙佛,只劝众生不可着相,不可粘缚,不可贪恋,三教书中,俱劝天下后世,莫为爱缘缠住。这个爱缘,是诸魔之祖,万害之根。屡劫沉迷,多生堕落,总因爱缘。不得解脱之道,不明真空之理,皆因爱缘。生犯官刑,死沉地狱,皆因爱缘,水灾火死,劫杀刀兵,皆因爱缘。覆宗绝嗣,破戒违条,皆因爱缘。九祖受殃,香火颓废,皆因爱缘。生老病死,性心乖戾,身体不健,道法难进,皆因爱缘。六根不净,六贼猖狂,六识分别,六道轮回,皆因爱缘。天地之内,五行之中,万物生枯,万种起灭,皆因爱缘。若欲出世,超脱生死,不求断除,绝缘舍爱,而能了了明明,清清净净,解脱自由者,未之有也。
我且把世间在家的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的爱缘,先圣已说过五有五止五僻,以及发皆中节,亲亲尊贤之等杀。皆就这点虚灵内所固有者,为之品节裁成,各正性命,就把一个宇宙保合太和。浑沦元气,更无爱缘再须舍绝,纯乎自然清静解脱之道,慢慢再说。
今单说出家的,就是苑上今日诸檀信听者,也好汰去分外爱缘。将分内一切可爱不必爱,似缘有尽缘的,一一勘明,制节过去。大众,爱缘迷惑,你们全然不知。如何道?人念头遄喜使的,唤作爱缘。一切大小精粗之物;一切一切远近眷属之人;一切内外邪正是非之事;一切圣贤三教儒释道之法;一切经书文献曲籍之理;一切天地阴阳造化之妙;一切神奇元幻之术;一切清微灵宝全真道路。以至名山洞府、天宫圣境。以至七宝八珍、河图龟瑞。及自己身心五脏六腑,齿舌精气,山河大地,草木禽兽昆虫,若念之所贪,意之所在,心之所想,神之气注,情之所恋,性之所喜,口之所欲,身之所乐,梦之所游,悉系爱缘。有一存念,便遭牵惹,不能得清静解脱之道,终为沉迷忧苦之徒。
大众,迷着则爱缘生,醒悟则爱缘灭,须要时时觉悟,刻刻承当,心上着一毫所爱之事物,俱要即刻舍绝,不许复因缘起。爱喜睡者即当坐,爱喜坐者即当行,爱喜舍者,心神自然活泼;爱喜无者,灵性自然空虚。寸丝不挂,万缘不生。悟者则心生光明,不为境转,不为物动,不为事乱。久之则无端妙处,元窍开通矣。若今日不除,明日不断,既舍而又不绝,仍旧牵缠。则衣钵蒲团,都成罗网;芒鞋竹仗,皆是索绳;名山圣境,俱为牢狱;师兄道侣,尽化冤家。以至口诀真言,总要变砒霜毒药;道心本性。竟改作福报修罗矣。可不慎哉,可不痛哉,可不忍舍而绝之哉!
昔有一道人,坐久神现。见顶上放光,五彩鲜明,如霞如锦。其光之中,山河大地,万物总见。道人心喜,以为得上帝之大无碍光也。日夜端坐,思想有光,其光不复再有。道人不悟幻境非真,用意观想,万念皆忘,唯思光明。存思日久,如愚如痴,形骸土木,诸人以为得入至道。道人坐存六载,神凝形变,而不知觉。一日,气粗息急,同伴相守,唯望其人开静以便求道,其间唯有一修行人,知其着魔。至夜半,其入定之人,忽然手张如飞之状。众以灯烛香花,供养礼拜。其人即气绝,口中飞也一蛾,扑灯烛火光而死。修行人取之,而告道们大众曰:“此存想光明之道人身也,爱缘光明,即与蛾同,缘至形化转入异类。爱缘不除,皆同此类。可不哀哉,可不断哉!”大众,心有所爱,即是缘也,缘从爱起,爱逐缘生,缘爱相缠,永无了澈。转父为子,转祖为孙,转男为女,换面改形,移名换姓,颠倒凡夫,认为真实,可怕可怜!大众知之。
六戒行精严
修行之士,既已割爱抛缘,诚求出世以了生死。假如爱缘不灭,爱欲重生,则此心依旧牵缠,复入网罗陷井,是终无解脱。须要于未兆之前,预作提防之计。不然则从前之功徒费,未来之魔障难逃。是以当法上古圣贤,摄心于戒。
这个戒字,是降魔之杵,能镇压妖邪;是护命之符,能增延福寿;是升天之梯,能礼三清而超凡入圣;是引路之灯,能消除六欲而破暗除昏;是仙舟宝筏,能渡众生离苦海;是慈杠津梁,能济众生出爱河。诚修行人之保障,为进道之提纲。仙圣无门,皆从戒入;圣贤有路,皆自戒行。实系仙真之要路通衢,贤哲之中门正道。
大众,既已前生所种因缘,致今生得闻戒法,则将莫大之幸,若不依戒律行持,精严勤苦,则莫大之幸,变为莫大之罪矣。这个戒律,乃元都禁约,就是元始灵宝太上所定的规条,女青天曹所常纠察,神兵卫护,天将稽巡。尊守者,丹策加工。犯悖者,黑书加过。丝毫不漏,针发不差。如今受戒之徒,总是无知之辈。如何唤作无知?只是未明其理。若是知得此理,便当精严不犯。若是违条,岂不是无知了。
所以说,大众中,若是已戒者,须要把这戒字,着实去参详。如何作戒?戒者,禁住也,禁约的是什么?你又为何当初就受了?故你若是为戒法来的,便当日日行持。若不日日行持,何必受戒。这个念头,便不是为戒而来,还是为沽道士受戒的虚名私意而来,图道士受衣钵而已。不然,为何不守清规?切念我道门中,自七真阐教之后,教相衰微。戒律威仪,四百年不显于世。缘因教门之中,未有人出来担当其任。所以把这照道的天灯,不曾剔明。使修行之人,昏暗难行,扶身的拄杖抛开,失其把柄。怪不得旁门邪教,反通行于天下,清静解脱正大光明之道,所寂寂不闻,今幸道运当行,遭逢盛世。上有皇上福庇,天下太平;朝多官宰善信,教中护法。又有檀越布施,衣中冠钵,制就现成,这便是千生难遇,历世希逢,这都是你们前因撞着。
既是受了戒法,就该把个戒字,仔细求。如何唤作戒?可怜这受戒之徒,贤愚不等。愚者妆初来受戒的念头还好,及至受了戒后,又把初心瞒昧起来,不能坚持戒律。岂不可惜了这个受戒的初心,把一件戒衣,一顶戒巾,付之东洋大海。或当或卖,或改常服,或补作袖头。亵渎天神,败毁道场。又把个净钵,改作香炉,贮钱贮米。开斋破戒,饮酒吃荤,无所不至,把智慧清灭,仙根断绝了也。这有现在公案,历历可证。先有一个戒子,把戒行毁破,污了戒经,卖了戒经,卖了戒衣,弃了戒钵,便忽死去。见许多鬼卒,将锁索套去。到了阴司,见一所衙门,甚是威严,两边排队列许多鬼卒,锁着许多人,皆是平日同志归阴的破戒道友。这戒子吃了一惊,问:“你们如何到这里?”那些戒子说:不知道为何,先先后后的都在此相会。只见门上有个匾额,写着考对司三个大字,遂问鬼卒道:“如何唤作考对司?”鬼卒道:“这是天条新立的,法司有两座,专管僧道戒律之事。凡有人在阳世间,发心受戒者,土地神就把某人名字上了册簿。某日受戒,某日行持有功,某日行持有过,某日某人犯戒,某人背道悖师,某人毁律败教,某人卖衣,某人秽钵,某人诽谤律师,某人打算施主,某人奸贪,某人淫欲,细细记注,每月申报各司考对,要先从本司考对过,方到各衙门去。你们受戒者,除德行高明,道心严密者,不到阴司。如你们这班不受戒的人,毕竟先到本司考察除名,才定限内勾取身死。若不从本司考过,各衙门不签押人,众戒子你们听听,这个死去的,已经一夜半日还阳,讲出了这段公案。
大众,你们责人有过,偏生细微明白,到了自已有过,便全不知察,日积月盛,一一自已宽恕,做成了无边罪业,自己还要遮瞒,这叫做欺心。受了戒的人,全要把自己心上所行,日里所说,日夜存思,善即行,恶即改,不许自己曲全,不许自己饶恕。你有误处未经查点省悟,立刻回向圣真,哀哀忏悔,依戒经之律,细细参求,勤访明师,精深学问。敬师长如父母,敬道友如长兄,乐法如妻,爱经如玉。持戒在心,如持物在手,手中之物,一放即失,心中之戒,一放即破。世间王法律例,犯则招刑;天上道法,女青之律,犯则受报。莫道阴司冥而不见,生生死死,只在你心;莫说戒神幽而不显,出出入入,只在尔念。戒行精严四字,降心顺道,唤作戒;忍耐行持,唤作行;一丝不杂唤作精;一毫不犯,唤作严;始终不变,唤作持戒;穷困不移,唤作守戒。你们这受过戒的,其中连戒的十条,还不记得甚么十条事呢。这是有名无实,何必乃尔!
但有一句法言,须教大众放心行持。这个天上主宰,原以好生为心,慈悲广大,救度众生。若是有犯了戒子,从此改悔,真心发现,复守科条,致严致精,再不敢犯二次,如此哀恳忏悔,天心亦自怜悯,赦宥还元。我今又有一段犯了戒后又守戒的因果说与大众知道。一戒子自云,受戒后忽遭魔难,开斋破戒,无所不为。一日夜间,梦到阴司,看审官司。只见阴司中,许多鬼判,都点挂纱灯,安排香案。少刻,见阎王出大门,威仪如世间天子一般。听得判官报道,天使已到了,快些摆香案接诏,与阳世官府接诏不异。只见天使是一位仙官,头戴一顶金莲冠,身披五云鹤氅,手捧黄筒,递进去了,众鬼不得进去。这梦到的道人,便亦要进去。鬼卒嚷道:“你是什么处游魂,敢到森严大殿?”一个鬼卒道:“好像个道人打扮”。那鬼道:“前日诏书吩咐,凡修行持戒之人,命终之日,许具衣冠进去,光明者从正门进,光小者东门进,无光者革除戒名,锁械西角门外,按牌赴审,你这道人又没有光明,一团黑气,与我一般儿,混充道人,快走快走!”一手执铁棍来。戒子惊醒,明明记得。随即翻身,下了床,急亟净面,手取净火焚香,大生恐惧,悲哀忏悔,痛改前非,精严戒律。一日又大梦游阎府,仍系向日所游之处。见执铁棍铁锁的鬼卒跑道:“请问仙长,要到何所”?戒子回言:“我因云游到此,不敢惊动大王,就此回去也。”鬼卒言:“大王有例,凡有戒行光明仙长过去,需在到茶厅,先请坐下,问下名号登簿,以便稽查。”戒子回说:“并无公事,不会罢了。”随即回身,忽然出境,觉来向大众告知。前游被鬼打骂,后游跪接问名,本系一心之进退,即有两样之看承,若非一悔前非,依然旧时本相。见神之为道,幽明一理,可不惧哉!大众,时光容易过,心性要光明。莫待无常到,阴司黑暗行,牛头无好处,马面不容情。有过须急改,全凭戒行精。万法千门内,修心最上乘。无岸无边海,循戒慧光明。
七、忍辱降心
修行人第一大病,难去难整的,是个嗔字。不是着了我相,便是着了人相,嗔心一动,唤作无明业火。三毒之中,嗔毒居一。嗔心不解,内则烧已,嗔口出语,外则烧人。把一点灵关,森森烧化;一座法身,活活烧坏。六腑不能清秦,五脏不能安和。耳听人骂我,嗔火自肝生,烈焰遇狂风,把一个能闻的耳根,忽如闭窗塞窍。目见人侮我,嗔火自肾生,烈焰遇狂风,把一个能视的眼根,忽如遮门蔽路,口不觉嗔言,心中冲出恼恨之火,胆中涌起毒害之谋。上不怕天地神明,中不怕死生身命,幽不怕油锅剑树,官不畏斩绞军流,反一个能言舌根,造出千般罪业。这耳这目这口这舌,为何有这苦楚?只因这肉团心,不能降伏,恃些儿气血,作福作威。到过后平心之时,便冰冷可澹。
大众,世间众生,此个身儿,均是血气结成。此点嗔根,自从无始劫前,这无明业火,早已种下。所以遇事顺心,心便欢喜。不顺,便欢喜变作冤家。触境逆心,便生嗔怒,便是轮迥劫根。你们既已出家,原为欲了生死,嗔根不断,则毒龙攻入天根。既求身出世网,原因性命深重,这嗔恨不灭,则致气填月窟。性本善也,嗔则变作毒龙,惯生嗔火,火发烧身,命本常存,嗔则变为猛虎,常生毒气,气急丧真。生死不明,皆因不能珍重性命。性命不立,皆因火强。以致六根不能收摄,四肢发战虚张,五官不能应用,毛窍火性飞扬,为害百端,伤天促命。
大众,欲绝嗔要,先降恶念。何为恶念?不能忍辱,便为恶念。大圣孔子曰:“宽柔以教,不报无道。”这心中不能忍,念在一日,还是一日恶人。恶人安能入道?大众,不能忍辱的人,其心不能降伏,就如毒龙猛虎一般,只知辱他人,不容辱自己。好强好胜,人前夺趣,使气作威,严声厉色;卖英雄,做豪杰;夺利争名,夸功伐势,侍力凌衰,傲长欺弱。虽有时热肠为众,不知能救得人,亦必能杀得人。众生迷而不悟,何曾远虑深思,天道好远,冤仇不解,总是嗔根不断来。嗔则必欲辱人,不甘我受人辱。不知受人辱,与我辱人,其间大相悬隔。
大众,这个辱字,包罗甚广。假如淫人妻妾,便不顾她丈夫被辱,儿孙被辱,祖宗被辱,门族被辱。待至他人淫你妻妾,便生嗔怒,大恶起来,想起这人淫我妻妾,使我体面何存,若人闻知岂但我被耻辱,连父母祖宗之功德,儿孙后代之门风,尽遭污坏破败,岂可放他过去。便要拿刀弄棍,动火发怒,顿起杀心,再不想他辱我,我便如此。我没辱他,他又如何。今生妻女被人淫,必定前生有歹因。前世淫人妻女孽,今生妻女被人淫。这是人中必有之因,必有之果。你们各人听了这话,万不可起淫欲之心。我直对大众说,这些众人的性命,皆因淫欲而有。淫欲之心不除,生死之根不断。因淫欲而有色身,欲脱色身,洗除欲念,欲念除,则得于有坏色身之内,生出法身,才能了脱生死。这是我们实话,休当作闲话放过。近有戒子,平日极有道念的人,忽一日出募斋粮,托钵过一米铺。这铺内主人好道心生欢喜,请戒子进中堂坐下,磕头献斋,又将碎根一钱,安放钵内。临出厅时,忽遇其妻,从廊下过,两下一见,其妻回避不及,戒子谢斋而出。既见其妻,夜间打坐,驰想其妻,摹其面,遂起,即跪香忏悔而卧。又忽然知自己身死,抱入胞胎,长成娶妻、颜色标致、夫妻和合。出外路旁,见一道人,化斋觅食,心中便喜。同回至家,献斋作福,唤妻出见,自己磕头拜下。回身见道人,以手招妻,心内不觉大怒。即走直入厨房中,持切菜刀来斩道人。失脚一绊跌醒,心嗔恨,乃是一梦,通身汗下。回想道人,其面目,即米铺施斋主人;其妻,即米铺廊下遇着之妇也。大众,这个戒子,初学功夫,戒行虽坚,定力未固,所以日见夜思,忽生妄见,妄念深切,入梦成境。
又一修行人,持戒坚固,从来口无妄言,念不妄动,受人耻辱,心不怀嗔,打不回拳,骂不回答,只思自不是,不认他人非。一日在路挑担而走,遇着一驴,驰骤而来,将身让驴,驴忽用头撞人身上,其人退避不及,仆倒在地,驴便口啮衣服,碎破而去。修行人至夜间打坐,入定朦胧之中,忽有一白衣人,谢之曰:“我即路上冲你之驴,于往劫中,曾结冤报,今已释怨,两相解脱,将从此脱得苦趣,复生人中,特来告知。至出月某日,寻至某处相会,以求超度。”言毕而去。修行人明明见得听得知得,似梦非梦,起来照常打坐。至次月所约之日,寻至其处,其家一门甚欢,似有好事。访问旁人,皆言此家夜来生一孩儿。修行人闻知,大加惊恐,暗记姓名,誓愿自度,然后度人。大众,你们有此人,往结冤根,至今生了结。
戒子,总要自己发心,忍辱释怨,受苦任难,忘耻吃亏,解怨顺孽,降伏此心,一切承受。执定戒刀,时时自杀无明火,刻刻身披忍字衣。听人打骂,甘人欺悔,任人谤讪,随人羞辱,皆不能破我一点戒心。以至无端连累,王法官刑,霹雳青天,火烧雷打,一切水淹贼劫、狼衔虎咬、病毒蛇伤、魔压鬼迷、妖缠精害。世欲横言曲语,败坏声名。仇人恶口诅咒,毁虐亲属。甚而不容逃避,割截肢体,无能躲闪,破败此躯。总系往因定劫,难辞运限当头。只可安心承受,顺合天心,偿还夙债,报对前因。切莫动不服之意,害我戒规。惟宜回想,我受他欺者,毕竟我曾欺人。受他困者,我曾困他。以及遭魔遭难,遇害遇灾,悉系前生造下,自作自受。从今受戒之后,一切恶业,随心消散。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灭,身心轻健,情性安和,苦恼痊平,冤仇和释。大众,自从无始以前之积怨,至今日当顿发天良。凡有冤愆债负,愿甘承受,一一偿还,损已利他,方为解脱。从此永归清净,依然太虚之贞,混沦之本,存神守默,酿成圆满报身。不然,前劫之债负而不还他,今生之耻辱又不肯让他,自然来世之报复不肯放你了也。此身如何得超脱,此心如何得空,此道如何得修。你们如今些儿言语,尚且不能忍,又安能这生死到头,脱然清净。
大众,忍则无明火熄,自然五脏清凉。忍则华池水生,自然六腑调泰。忍则他心满欲,自然释怨和平。忍则我量包涵,自然胸襟阔大。大凡辱我者,我不为辱,其辱反归于彼。我辱人者,人受我辱,必以辱报于我。能忍则心气和平,使肝火不炽,化作南斗消灾。能忍则肺腋生津,便普润胃脘,化为瑶池甘露。能忍则肾精不耗,便上下元解厄,化为武灵泉。能忍则脾土不燥,便身轻体泰,化为白雪黄芽,能忍则法身无漏,便得道气通神,化作庄严妙相。现前能忍于国者,必有益有朝廷。能忍于家者,必有益于骨肉。能忍于身者,必有益于精神。能忍于心者,必有益于性命。能忍于教者,必有益于法眷。其能忍之益如此。
若不能忍辱负重,则心便不虚,神便不灵,气便不壮,量便不宏,胸便不开,愿便不大,功便不圆,行便不满,见便不透,思便不深,智慧便小,福德便浅,根基便薄;闻道不明,行道有碍,被人憎嫌,招人嫉妒,受人厌恶,惹人烦恼,为人贱慢,幽多鬼责,梦寐惊惶,明有神呵,疥癞疯疹,多劫之冤根不泯,来生之报复越深;苦海不住生波,欲何凭空起浪。
大众,你们岂不闻德者,本也,有容德乃大,皇天无亲,唯德者是辅。尔辈中,贤愚不等。也有重财丧德者,也有得色丧德者,也有重气丧德者。其间因财受辱,因色受辱,因气受辱,外遇不同,受辱则一。圣人曰:“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又曰:“忿思难。”曾子曰:“心有所忿悖,则不得其正。”这忍辱之戒,岂不重欤!这嗔忿之害岂不毒欤!所以诸真初祖,以戒嗔为入门,忘嗔为了道;以忍辱为杀心,以忘辱为满愿。救苦经太乙天尊曰:“火翳成清署,剑树芳骞林。超度三界难,竟上元始天。”
大众,急猛醒,听我偈言:“早除人我相,急悟生死因。忍辱降嗔火,空中现法身。七情随念灭,百忍古人称,罪业甘承受,方为劫外人。万端业障是前缘,负欠还债总一般。愚暗吃亏嗔火发,一团冤债黑漫漫。修行切戒占便宜,我占便宜他不依。历劫漂沉冤不解,清净堂中多是非。是非无着地天宽,仙子修罗有两般。清凉福地缘多忍,偿还辱债道功全。这点凡躯道上来,缘何不肯吃人亏。冲天怒气肤毛火,无位真人饿鬼灾。”
八清净身心
大众,既奉戒皈依,便当专一以求出世,超离生死。但超离生死出世的高人,自有无死无生最上一乘之道,其道即世法转身,本无有法。世法与出世法,只在一心,所用逆顺不同,其实只是一法,法亦非仅顺中逆用耳。夫顺中用逆,万法皈依无为法,鬼神莫测其机。逆中随顺,一法散为万法,阴阳不出其算。不是以有心为作用,而用意推详。乃是神明智慧,理性本来如是,原不是另有什么出世的法也。虽然,超出世间的是谁,又毕竟要送这人出世间到世外去,方是出世。这却又不是。
今说劝人把这身子要出世,夫天地之大,世界之广,那里算是世外。大众,你们仔细听着,世外者,世法之外也。识破世法非真,幻情是假,一切有为功能,俱是梦境,物物无事,事事非实,唯将此心清净,能出世外。大众,如何见得此心能出世外?今夫天有阴晴运转,不能出世;今夫地有崩裂倾塌,不能出世;日月盈昃,不能出世;星宿遥殒,不能出世;风云雷雨,霜雪雾露,各有程限,不能出世;山摧石凿,水涸泉干,草枯木朽,金治玉碎,不能出世;人有生死,不能出世;物有壮老,不能出世;情有厚薄,不能出世;气有呼吸,不能出世;心有动静,不能出世;精有泄漏,不能出世;神有昏散,不能出世;势有消长,不能出世;利有乘除,不能出世;一切有为,尽系成住空坏,生老病死,哪得能勾出世?大众,你们要世法中,悟得出世法来方好。这出世之法,不在多言,只在乎此心还返而已。既知道天地万物,人情世事,总非出世之法。便知这天地万物,人情世事,悉在圈套之中,世界之内了也。若能心中悟得这一点,能有破得天地万物皆无常,世法人情都是幻的,是什么真灵?这真灵无形无相,无臭无声,言在内又不止在内,言在外又非在外来,人人具,物物该,便是能出世的法王了。
大众,这点真灵的法王,宇宙古今,无物不有,无时不然,非同小可。在释谓之妙明真心,在儒谓之明德至善,在道谓之圆明道姥,又谓之祖炁。那许多别名,说不可尽。这能知天地万物,人情世法的,何处寻求?就在《大学》上:明其明德,止于至善了。这明德至善,寓于成住空坏,生老病死,无病无死之真灵。亘古至今,常存不昧。通天澈地,出幽入冥。不生不改,不多不少。无欠无余,无来无去。能运阴阳,而不为阴阳所窒。能制鬼神,而不为鬼神所厄。而能用万物,而不为万物所歧。能化人情,而不为人情所动。能应世法,而不为世法所溺。能出世外,能住世间。纵横三界,去来自在以无拘;统辖万灵,变化玄通而莫测。上天下地,唯此称尊,莫与为等。无如这点真灵,人人都有,个个难明,万法千门,三乘一藏,皆自此出。些些窍妙,点点机玄,悟之即在目前,迷之即落海底。
大众,要知出世修行,不越身心二字。身假心真,心假性真,须悟借假修真。外假内真,外色内空,不借外有为之色身,难修内无为之法身。不因外生老病死身,难明内之湛然圆满心。不借虚灵活泼之心,难超证广大无边之性。然此性,自天命而来,有生之初,一无污染,与太虚同体,与太虚同量。空空洞洞,一无所有。囫囫囵囵,无一不有。
大众,如今要求出世,先要人人去清净身心。如何是清净身心的功夫?缘身乃血气所化,血气非不败之物,实为生死之根,祸患之本。连累我之心者也,戕贼我之性者也。好色贪淫,只为此身图快乐。争名夺利,只为此身图受用。犯法招刑,生灾惹病,皆从此身而起。太上曰:“人之有患,为吾有身,及我无身,又复何患。”古人云:“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仙。”可见此身为祸不小。今须看透皮囊是假物,是地水风酿成。若不讲到彻底修行,但劝人行孝,你要说身体肤发,受之父母,不可毁伤。父精母血,二五数成,秉天地之秀气,得阴阳之神功。头圆法天,足方法地,位乎天地,共列三才,万物之中,人为第一。上可配天地,幽可赞鬼神。学可希圣贤,修可成仙佛。岂可视至贵至富之身,作臭秽烘土之想?不过要诸戒子,不甘堕落,与世波迷。勿为色身图安乐,只其真性返真常。志气欲统御阴阳,形神欲庄严法界。设使法身有漏,便不能形神俱妙,与道合真矣。
大众,今对你们说明清净之功。若要此身清净,先将俗物丢开,尘情远绝,一切不同世法。甘淡薄而乐清闲,绝肥甘而离喧闹。皈依三宝,刻守一真。性情涵养和平,手足端庄整肃,眼耳不可偏邪,意念不可散乱,心不可存思着想,口不可高唤扬声。收两目之神光,内照不昧灵台;返两耳之精窍,内听常闻天籁。稀言启默,归乎自然不动。期无悔吝,思不浮游,神无烦躁,天机清畅,玄理圆通。口断荤腥,暗消多生之杀劫。身遵戒律,密行四大之威仪。足不乱步者心不慌,手不妄举者心不躁。坐则中正,不许偏歪;卧则灵惺,戒多昏睡;食则茹淡减味,而五脏清平;语则谨慎从容,而声音和畅。这唤作粗行身清静。至于细微功夫,是要你们把清净二字参求,患你们不能入心钻进去行,不患你们究心实行而不成道。
大众,心无二念谓之清,念无驳杂谓之静。心不着相谓之清,念不停滞谓之静。念念圆明谓之清,光明无碍谓之静。一尘不染谓之清,万虑皆空谓之静。万物不能遁其形谓之清,鬼神不能测其机谓之静。心如流水谓之清,性如皓月谓之静。无始以来罪消灭谓之清,多劫之前因尽澈谓之静。内观其心心无其心谓之清,远观其物物无其物谓之静。三者既悟谓之清,惟见于空谓之静。观空亦空谓之清,空无所空谓之静。所空既无,无无亦无谓之清,湛然常寂,寂无所寂谓之静。真常应物谓之清,常应常静谓之静。洞然不昧谓之清,入众妙门谓之静。超出三界谓之清,解脱五行谓之静。虚空粉碎谓之清,粉碎虚空谓之静。光摄诸天谓之清,普渡众生谓之静。
大众,我因开示,略言大约。这三教圣人,大藏经典;万法千门,诸天妙相;三万六千种道,八万四千法门;恒河沙数菩萨,无数众金仙。皆不能出清静定慧无为妙法。大众,最上无上大乘上品至真妙道,生天生地、生人生物,皆从清静而来。太上曰:“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又曰:“清静则天下正。”可见清静身心,速求觉悟。大众,自今日起,须将平日所迷的铅汞龙虎阴阳烧炼种种比喻,悉皆丢下。惟从清静法门,灭妄心,息邪念,平平稳稳,从中道大路而行,决不惧你,唤作耽迟不耽错,有路莫登船。若是我诳语相欺,即堕地狱。维时,律师说偈曰:“念杂心非静,尘多身不清。不清难见性,不静岂无情?内照身为幻,回光心亦空。空中神自见,定慧是真宗。日月须观察,平常要体行。逆行持斗柄,清静合天心。”
九求师问道
自古圣贤仙佛,证果成真,无师不度。所以师师相授,口口相传,心心相印。就中道理,一贯而通。如乳水化,似胶漆投,同气相求,同声相应,水天一色,灯色交辉,方能尽其师弟之道。
大众,我见世人,求师问道颇多,但多差了些儿。有师弟传授之名,无师弟传道之实。所以今日不惜齿牙,不辞诽谤,把求师问道之理,说与你们,须要记在心头,到日后,先为他人之弟子,能以此礼,则后为人师,那子弟,也就仿古效法而行,尊师所以重道也。
大众,世上愚盲之徒,不识自心,随物而转。虽有道念,不知邪正之门;虽有道心,不知修行之法。他听人说“性由自悟,命假师传,”这两句话,便依着行了。或遇哪方上走的道人,身穿破衲,足踏芒鞋,手摇棕扇,肩负蒲团,行从城市经过。或坐下街头,捧瓢化斋;或慢行道上,自在逍遥。遇宫观即安单,逢庙便借宿。口谈口诀,舌鼓笙簧。怎么是玄关一窍,尾闾海底,上致泥丸宫,下至涌泉穴。守中提气,立鼎安炉。延年却病,按摩导引。六字诀,八段锦,悟真篇、参同契。以及丹经上臂喻,铅汞龙虎、银砂夫妇、日月卦爻、龟蛇温养,沐浴结胎、入室坐圆、出阴神、出阳神。说不尽的三千六百旁门,八万四千魔法。哪里数得尽。大众,这愚盲之徒,其心无慧,哪里辨得真假,识得邪正,便就听得这个道人。更有可恨一流,那谈鼎器的邪人,炼茅银的骗子,动人以色迷人以财,莫说无是一路道法,即使这种道法有真,岂是凡夫可以点金,淫人可以延寿。是以谈鼎器者,见色起心,对境动念,魂飞神荡,真汞下流,先天倾覆,至宝空亡,多成痨疾,不曾接续得命,连命要都斩断了,岂不可恨可伤,至于烧茅银的骗子,讲砂说矿,一转两转,温养开点,言不尽的骗局诓脱之术,愚贪每至破家,比前面这些道人,罪业更加数倍。我也不忍细说,招人诽谤。但是受了戒的,就要听我说求师问道的大略了。
大众,这个皇天至道,恍恍惚惚,杳杳冥冥;至广至大至高至尊;至玄至隐,至幽至渺。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可以经天纬地,可以出幽入冥;若存若亡,入水不濡,入火不焚;前无古,后无今,生育天地;运行日月,长养万物;生圣生贤,生仙生佛。蠢动含灵,昆虫草木,无人不有,无处不存。日用寻常,悉皆妙道。只因百姓日用而不知,下士心迷而不悟,所以一真随失,万劫难明。父母未生前,真灵不知其始;精神已去后,此身不知其终。颠倒轮回,生死苦恼。我所以指出源根,教人急求真师,早闻至道。
但真师难见,高弟难逢。须知弟子无出世的真心,障闭慧性,虽遇真师,鬼神不使他见,掩他慧性,就见不能识其为真了;师无度世之心,虽遇高徒,鬼神亦不知之见,掩其法眼,见其无缘,所发当面错过颇多。大众,师父求弟子,一如滚芥投针;弟子求师,好像水中捉月。真师难得,高弟难求,不在乎财宝之间,只在乎这心一念真诚之内。你见哪个有道师父,肯妄传匪人;你见哪个高人访道,肯乱拜师父。大众,师父既不乱传人,则此师怀抱至道,以访高弟子。弟子既不肯胡乱拜师,则此人识见高明,留心着眼了。设使这一等不肯轻投师乱拜道人的,心空障碍,志在尘环,眼界既宽,胸襟又阔,遇见那有道之师,自然眼外分明,说得出,识得透,一言半句,芥子投针,针孔相投了。设使这一等不乱收徒弟轻传妄授之师,遇见此等高明弟子,岂有不欣然合问,高谈阔论,妙诀真诠,微密之天机,精玄之秘谛,心传至道,口授天章的理么?
大众,真师不少,弟子颇多。我今说与你们,如何唤作真师不少呢?大众,你这六根所受,都有真师,假如耳闻善言,你若依此善说,实实心服,这耳根,便为引进师了,这善说便为传道师了,其余五根亦复如是。大众,学无常师,唯道为师。但凡耳闻好言善语,便要存神默听,就如甘露沥心,醒醐灌顶一般,存心默感此人,开我愚迷,慈悲方便,愿此宣扬善言之人,早证玄功,得无上道,这岂非师弟子么。假如眼见一切经典,三教文字,真言秘诀,心得开悟,便当礼拜赞叹,这种文字便是你认得真,信得极,自然师徒相遇。然而师家之慈航法桥,非一术也。孟子曰:“教亦多术矣,有成德者,有达材者,有答问者,有私淑艾者,是亦教诲之而已。”是故有倾盖而相欢,一见面即投者;有自首如新,彼此不相右者;有稽首屈膝而相传者;有斋金盟誓而后传者。恭敬者,礼之未将者也。恭敬而无实,非恭敬也。要在观弟子之诚信笃行,尊师重道而已。故有屡试而后传,如云房之十试洞宾也。有屈身而后见,如刘玄德之三顾茅庐也。或有随师多年,而心不退转者。有明知真诚,而故试多艰者。这个传道受业,岂是小可,岂是轻易得的么?故有三口不言,六耳不传道者。盖上乘的道法,对中下的人传不得。中下的道法,对上智的人传不得。唯是因人而教。如孔门冉有问闻斯行诸,子曰:“闻斯行之。”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闻斯行之。”盖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是彼此参听不得的。故公西华两得闻之,便生疑惑了。至于夫子及门之问仁者多矣,夫子答之则不同,是也。人或一信心,一人偶听,则信心者可言,偶听者不可言。故曰:“莫将容易得,便作等闲看。”
大众,或有传道于千百人中,而其间智者得之易悟,味者得之难行。高声朗念,把玄机明泄,有心受记,其有心而无缘者,风吹耳过,闻如等闲。大众,释迦牟尼佛,拈花示众云:“我有妙明真性,涅盘妙心,正法眼藏,诸人可见得么。”唯有迦叶拈花微笑。大众,迦叶释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在大从之前,密传秘道,心心相印,口口相传,座下这些大众,竟不知传的是什么,受的是什么。又如孔子大圣,在列圣贤诸子之前,对着曾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其时门人甚多,岂非圣人传道于诸子之前,曾子度道于及门诸子之内?众人不识自心,则遇而不遇,竟不知传的是什么,度的是什么。曾子深明自性,自然暗合圣心了。昔轩辕黄帝往崆峒山中,求道于广成子。再三勒求,广成子不应。黄帝退而修斋,闲居三月,复往邀之下风,膝行而进,谦恭退逊,问以至道之要,广成子乃答之曰:“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毋劳尔形,毋俾尔思虑营营,乃可长生。慎汝外,闭汝内,多智为败。我守其一,而处其和,故千二百年未尝衰老。”正正经经就这几句话头,乃当面说与黄帝,他便不开口了。你依着他行,也由你。不依着他行,也由你。这叫做各尽其道。
大众,我道门中,道德南华,许多妙义;冲虚文始,若干真言。以及三洞四辅,三十六奇,多少经文!谁能打扫耳根,恭听圣经之妙谤;放开眼界,超悟大道于言诠。不悟则心不光明,虽遇圣师,亦不识矣。
大众,未去求师,先须求已。未经问道,先须问心。若不依律而行持,万难得师而印道。其间关窍,究竟要你们谦虚卑抑,先将贡高我慢之心,尽皆刳剔,柔和逊顺。把诽谤嫉妒之念,遂一割除。逢人莫自夸能,只怕有人能似你。倘或遇见明眼高人,心空志士,一言半语,拦腰截住,你却如何挣脱,自然雪化见尸,难逃识者。我今奉劝大众,求师问道,非是草草。问师前磕下几个头,口里听几声师父便了。如今戒子轻师慢道,比比皆然。大众,你们须急急反躬内省,向从上历祖师前,忏悔侮傲,变化旧习,尊敬法宝。若果真心苦切,留眼访师,则天不负人,仙真不求自至,不必限定远近迟早也。听我偈言,偈曰:“求师须克已,问道要心诚。诚心方悟道,念切遇良因。万劫难遭遇,千生到得今。若能明我说,顿悟未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