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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伽藍記校注卷第五

    魏撫軍府司馬楊衒之撰范祥雍校注
    城北
    禪虛說郛四作靈。寺在大夏門御道西。寺前有閱武場,歲終農隙〔一〕,甲士習戰,千乘萬騎,常在於此。有羽林馬僧相善觝角戲〔二〕,擲戟與百尺樹齊等;虎賁張車〔渠〕各本車下皆有渠字。吳集證本無,云:『按魏書靈后補傳:太后從子都統僧敬與備身左右張車渠等數十人謀殺乂,復奉太后臨朝。則此當從何本補一渠字也。』今從各本補。擲刀出樓一丈。帝亦觀戲在樓,恆令二人對為角戲。中朝〔三〕時宣武場〔四〕〔在〕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場下有在字。按太平御覽九百九十六引此亦有在字,義較足,今據補。大夏門東北,今為光風園,漢晉四朝洛陽宮殿圖後魏京城作『光風殿』。按太平御覽引亦作『光風園』,與今本同。如作殿,與下苜蓿生焉義不相符,則殿字當誤。苜蓿生吳琯本、漢魏本作在,非。御覽引作出。焉。
    注釋
    〔一〕左傳隱公五年:『故春蒐、夏苗、秋獮、冬狩,皆於農隙以講事也。』杜注:『各隨時事之間。』本文習戰當是屬於冬狩性質。
    〔二〕漢書武帝紀:元封『三年春,作角抵戲。』文潁注:『名此樂為角抵者,兩兩相當,角力,角技藝射御,故名角抵,蓋雜技樂也,巴俞戲魚龍曼衍之屬也。』角抵與觝角同,西京賦作角觝,是習武之戲樂,(王先謙補注謂『蓋即今之貫跤』,只舉一隅,似不恰當。)又漢書刑法志云。『春秋之後,滅弱吞小,並為戰國。稍增講武之禮,以為戲樂,用相夸視,而秦更名角抵。』廣韻入聲覺韻角字引漢武故事:『角抵者,六國時所造也。』
    〔三〕中朝見卷一長秋寺條注。
    〔四〕水經穀水注:『其一水自大夏門東逕宣武觀,憑城結構,不更增墉,左右夾列,步廊參差翼跂,南望天淵池,北矚宣武場。竹林七賢論曰:王戎幼而清秀。魏明帝于宣武場上為欄,苞虎牙,使力士袒裼迭與之搏,縱百姓觀之。戎年七歲,亦往觀焉。』又世說新語識鑒篇:『晉武帝講武於宣武場。』是宣武場在魏、晉兩代皆為習武之場所。
    凝圓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疑玄』。說郛四圓作玄。寺,閹官濟州刺史賈璨〔一〕,吳琯本、漢魏本璨作燦。魏書閹官列傳作粲。說郛四作璨,與此同。所立也,在廣莫吳琯本、漢魏本脫莫字。門外一里御道東,所謂永平里也。注:張合校云:『案史通補注篇云:遂乃定彼榛楛,列為子注,若蕭大圜淮海亂離志、羊衒之洛陽伽藍記是也。則衒之此記,本自有注,不知何時併入正文,遂至不能分別。此注字之幸存者。自此至下文不可勝數句,當是凝圓寺注文。鉤沈本以此下一句為正文。』又於附錄鉤沈本伽藍記正文『注即漢太上王廣處』句下注云:『宗祥案此處注字幸存。即漢太上王廣處六字明係注文,不得誤入正文。』陳寅恪讀洛陽伽藍記書後(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八本第二分)云:『張君……於楊書第五卷舉出幸存之注字,尤足見讀書之精審。……然竊有所疑者,吳、唐二氏分析之正文與子注雖不與楊書原本符會,而楊書原本子注亦必甚多,自無疑義。若凡屬子注,必冠以注字,則正文之與注文分別瞭然。後人傳寫楊書,轉應因此不易淆誤。今之注文混入正文者,正坐楊書原本其子注大抵不冠以注字,故後人傳寫牽連,不可分別,遂成今日之本。張氏所舉之例,疑是楊書原本偶用注字冠首也。』案陳先生說可以補張氏之不及,惟此注字疑為校者判別注文混入正文所加之附識,後復同併為正文,非楊書原本用注字冠首。至於正文與子注之判,說各不同,別見附編,此不具論。又張氏以自此至下文不可勝數句,同屬注文。按下文云:『值母亡,捨以為寺』,與上文『賈璨所立也』句相應(母當是賈璨之母),當並為正文。自此下至『創居此里』句,皆釋正文永平里,則為子注,張說疑尚未允。即漢太上王廣吳集證云:『此處疑有脫誤。』唐鉤沈云:『太上王廣疑當作漢太上皇廟。又水經注:陽渠水又東徑漢廣野君酈食其廟南。廟在北山上,此記所言,或指此廟,未可知也。』按漢太上皇為高祖(劉邦)之父,其廟不當設在洛陽。後漢各書亦無有言祠太上皇廟者。唐氏自知其說無據,故又疑為酈食其廟,前後互異,不足信。漢太上王疑與秦太上公(胡太后父胡國珍謚號,見魏書外戚傳及本書卷三)相似,惟其人不可考知。處。遷京之初,創居此里,值吳琯本、漢魏本作直。母亡,捨以為寺。地形高顯,下臨城闕。房廡精麗,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精麗作『麗精』。竹柏成林,實是淨行息心之所也。王公卿士吳琯本、漢魏本無士字。來遊觀為五言者,不可勝數。
    洛陽城東北有上高景(商里),各本景作里。吳集證本作景,云:『此誤也』。按下文作里字,與止、子、恥為韻,則此景字顯誤。又按漢魏四朝洛陽宮城圖後魏京城東北廣莫門外作上商里。考後漢書二十九鮑永傳云:『賜永洛陽商里宅。』李賢注:『東觀記曰:賜洛陽上商里宅。陸機洛陽記曰:上商里在洛陽東北,本殷頑人所居。故曰上商里宅也。』元河南志二亦作上商里。則此高字蓋以與商字形相似而誤,各本皆然,下同,今并正。殷之頑民所居處也〔二〕,高祖名聞義里。遷京之始,朝士住其中,迭相幾綠君亭本、漢魏本、真意堂本、吳集證本作譏。刺〔三〕,竟皆去之。惟有造瓦者止其內,京師瓦器出焉。世人歌曰:『洛《陽》吳琯本、漢魏本、照曠閣本無陽字。吳集證云:『陽字當從各本衍。』按歌係七言,陽字當衍,否則衍城字。今從吳琯等本。城真意堂本衍城字。東北上高(商)說見上。里,殷之頑民昔所止。今日百姓造瓮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瓮作甕。子,人皆棄去住者恥。』唯冠軍將軍郭文遠遊憩其中,堂宇園林,匹於邦君。時隴西李元謙樂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樂作能。綠君亭本注云:『一作能。』雙聲語〔四〕,常經文遠宅前過,見其門閥吳琯本、漢魏本門閥作『闕閤』。華美,乃曰:『是誰第宅過佳〔五〕?』吳琯本、漢魏本過佳作『遇值』。綠君亭本、真意堂本過字作遇。按遇值或遇佳,聲義皆不合,俱誤。婢春風出曰:『郭冠軍家〔六〕。』元謙曰:『凡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此。綠君亭本作此,注云:『一作凡。』按此與婢聲不同類,當誤。施國祁禮耕堂叢說云:『此字自當作彼,與婢聲同,係俗本刊誤。』所說雖似可通,但乏佐證,難從。婢雙聲〔七〕。』春風曰:『儜奴慢罵〔八〕。』元謙服婢之能,於是京邑翕然傳之。
    注釋
    〔一〕賈璨魏書九十四閹官列傳有傳,作賈粲。本傳:『靈太后反政,欲誅粲,以(元)叉、(劉)騰黨與不一,恐驚動內外,乃止。出粲為濟州刺史。』
    〔二〕尚書多士序:『成周既成,遷殷頑民。』孔傳:『殷大夫士心不則德義之經,故徙近王都教誨之。』水經穀水注:『昔周遷殷民于洛邑,城隍偪狹,卑陋之所耳。晉故城成周以居敬王,秦又廣之,以封不韋。』
    〔三〕幾與譏通。按魏書七十九成淹傳云:『及鑾輿行幸,……行到朝歌,(王)肅問:此是何城?淹言:紂都朝歌城。肅言:故應有殷之頑民也。淹言:昔武王滅紂,悉居河、洛,中因劉、石亂華,仍隨司馬東渡。肅知淹寓於青州,乃笑而謂淹曰:青州間何必無其餘種?淹以肅本隸徐州,言:青州本非其地,徐州間今日重來,非所知也。肅遂伏馬上掩口而笑,顧謂侍御史張思寧曰:向者聊因戲言,遂致辭溺。』亦以殷頑遺種相戲誚,可見彼時風尚如此。
    〔四〕凡字與字之發音相同(即牙舌脣齒發喉音部位同屬一類)為雙聲字。廣韻書後有雙聲疊韻法可以參考。南北朝人喜作雙聲語,或謂之體語(封氏聞見記云:『周顒好為體語,因此切字皆有紐,紐有平上去入之異』)。今錄三則於後,以見當時之時尚,作為補證。南史二十謝莊傳:『王玄謨問莊何者為雙聲,何者為疊韻?答曰:玄護為雙聲,磝碻為疊韻。』又三十六羊戎傳:『戎少有才氣,而輕薄少行檢。語好雙聲。江夏王義恭嘗設齋,使戎布床。須臾王出,以床狹,乃自開床。戎曰:官家恨狹,更廣八分。王笑曰:卿豈惟善雙聲,乃辨士也。文帝好與玄保棋。嘗中使至,玄保曰:今日上何召我耶?戎曰:金溝清泚,銅池搖颺,既佳光景,當得劇棋。』北齊書三十七魏收傳:『收之外兄博陵崔巖,嘗以雙聲嘲收曰:愚魏衰收。答曰:顏巖腥瘦,是誰所生,羊頤狗頰,頭團鼻平,飯房笭籠,著孔(錢大昕云:孔當作札。)嘲玎。』
    〔五〕按廣韻是字承紙切,誰字視隹切,二字同屬禪紐。第字特計切,屬定紐。宅字場伯切,屬澄紐。施國祁禮耕堂叢說云:『宅古音鐸。書宅西曰昧谷。古作度。……又五流有宅,三危既宅,古並作度。毛詩鴻雁其究安宅與澤韻;此惟與宅與度廓韻。緣北朝多宗鄭學,尚讀古音者也。』按錢大昕十駕齋養新錄五舌音類隔之說不可從云:『古無舌頭舌上之分,知、徹、澄三母以今音讀之,與照、穿、床無別也。求之古音,則與端、透、定無異。』又舉例云:『姪娣本雙聲字。公羊釋文姪,大結反。娣,大計反。此古音也。廣韻姪有徒結、直一兩切。今南北音皆讀直一切,無有作徒結切者,古今音有變易。』宅字古與度字通(今閩語宅字仍讀度音),與第同屬定紐。宅第為雙聲語,與錢氏所舉姪娣例正相似。即因古無舌頭舌上音之分。過字古禾切,佳字古膎切,二字同屬見紐。
    〔六〕廣韻郭字古博切,冠字古玩切,軍字舉云切,家字古牙切,四字同屬見紐。
    〔七〕吳若準集證云:『凡古音芃,故曰雙聲。何本作此,誤。』按廣韻凡字符咸切,屬奉紐;婢字便俾切,屬並紐。據陳澧切韻考聲類表奉紐與並紐三等字同屬一類,是在廣韻時奉並二紐字不分別。婢字屬並紐三等,故與凡字同類。凡字不必讀作芃。雙字所江切,聲字書盈切,二字同屬審紐。凡婢之凡字當與孟子盡心篇『待文王而後興者凡民也』之凡字相似,猶言庸婢,與下儜奴相應。
    〔八〕廣韻儜字女耕切,奴字乃都切,二字同屬泥紐。慢與謾同,毋官切,罵字莫下切,二字同屬明紐。
    聞義里〔一〕有燉煌〔二〕人宋雲太平廣記四百八十二作云。宅,雲吳琯本、漢魏本無雲字。與惠生俱使西域也。神龜元太平御覽六百五十七作九。按神龜無九年,御覽誤。年十一月冬〔三〕,御覽無冬字。太后遣崇立御覽立作靈。寺比丘惠生自俱使西域至此二十三字,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脫去。向西域取經,凡得一百七十部,皆是大乘妙典〔四〕。
    初發京師,西行四十日,資治通鑑一百四十九作『自洛陽西行四千里,至赤嶺。』至赤嶺〔五〕,即國之西疆也,皇魏關防吳琯本、漢魏本關防作『聞訪。』正在於此。赤嶺者不生草木,因以為名。其山有鳥鼠同穴〔六〕,異種共類,吳琯本、漢魏本類作數。鳥雄鼠雌,共為陰陽〔七〕,即所謂鳥鼠同穴。
    發赤嶺西行二十三日,渡流沙〔八〕,至土各本作吐,下同。吳集證本作土。谷渾國〔九〕。路中甚寒,多饒風雪,飛沙走礫,舉目皆滿,唯土谷渾城〔一0〕左右煖於餘處。其國有文字,況同魏。沙畹云:『按此處應為句斷,猶言文字與魏同也。』馮承鈞云:『此處疑有脫誤。』按本文義自足,不必疑脫。風俗政治,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政治作『治政』。多為夷法〔一一〕。
    從土谷渾西行三千五百里,至吳琯本、漢魏本無至字。鄯善城〔一二〕。其城自吳琯本、漢魏本無自字。立王為土谷渾所吞〔一三〕。吳琯本、漢魏本作居。今城〔內主〕各本城下有『內主』二字。吳集證本無,與此同。按依文義有之為是,今據各本補。是土谷渾第二息寧西將軍總部落三千以禦西胡〔一四〕。
    注釋〔一〕此下乃楊衒之依據惠生行記、宋雲家紀、道榮傳記載宋雲、惠生向西域求經事,為中、印古代交通史之重要資料,與歷遊天竺記、大唐西域記、往五天竺傳等書同為國內外學者所重視。單就本篇作箋釋者,據所知,有丁謙宋雲求經記地理考證(在浙江圖書館叢書第二集中),法國人沙畹(E.Chavannes)宋雲行紀箋註(VoyagedeSongYundansI'UdyansetleGandhara.518-522),馮承鈞譯註(載在禹貢半月刊第四卷第一期、第六期及西域南海史地考證譯叢六編),張星烺中西交通史料匯編第六冊第九十八節附註三種。此外中外學者研究古代西域與中、印交通地理時有引用及考證者頗多。今參酌眾說,撰為集釋,與其他各篇體例稍有變動,更訂如下:
    (一)凡丁氏、沙畹氏、張氏之書,以及馮氏譯本之附註,用【丁考】、【沙箋】、【張註】、【馮註】等字樣以標識之。
    (二)他書所釋及校注者自釋語,則用【按】以標識之。
    (三)丁氏等書所釋有重複相同者,則錄其最初語,其餘從略。雖相同而有補充者,則仍錄之。
    (四)本篇因篇幅過長,註釋繁重,故將正文析為數大段(主要以經歷各國為分),注釋分附於後,以便省覽。
    (五)各注內如愚見有隨文補訂者,則於文下用括符()並加『按』字樣標識,以示與原注之區別。
    其餘仍遵本書他例不更。
    【丁考】此由楊衒之洛陽伽藍記中摘出,衒之跋云:『惠生行記,事多不盡錄,今以道藥傳、宋雲家紀並載。』按上三書,藏經既未收入,亦無他傳本,蓋亡佚久矣。尚賴此記存其涯略,亟加考證,以為究心地學之助。因記首有『西域取經』字,即以名篇。
    【沙箋】緒言:五世紀初年,宋雲等經歷烏萇、乾陀羅等國行記,AbelRemusat于其佛國記註疏中已有節譯之文。此書在其死後四年,一八三六年時,始見出版。一八三三年時G.H.Neumann有全譯本(Pilger-fahrtenbuddhistischerPriestvonChinanachIndien,Leipzig,1833),一八六九年時S.Beal亦有全譯本(TravelsofFah-hianandSong-yun,Buddhistpilgrims,fromChinatoIndia),惟諸譯皆未免疏誤。近年來A.Foucher所撰乾陀羅古地誌疏證(NotessurlageographieancienneduGandhara)已將宋雲行紀中之若干考古問題解決。J.K.Marquart亦將S.Beal之若干錯誤糾正(Eransahr,Berlin,Weidmann,尤應參照211-212,244-245等頁)。似應參合此類新證,並將所餘尚未闡明諸點說明,是即余將嘗試為之者也。
    又:宋雲、惠生皆已撰有行紀。隋書經籍志卷三十三著錄惠生行傳一卷,舊唐書經籍志卷四十六、新唐書藝文志卷五十八並著錄宋雲魏國以西十一國事一卷。茲二書皆佚,賴有洛陽伽藍記識其概略。
    〔二〕【沙箋】按燉煌為赴西域通道要塞之一。徐松西域水道記卷三位其地於黨河南岸;沙州在河之左岸,與燉煌相對。洪鈞中俄地圖誤以燉煌在西,沙州居東。
    【按】敦煌自漢武帝元鼎六年(前一一一)置郡後,屢經廢置,在北魏時介居西北柔然、吐谷渾間,孝昌二年(五二六)復置郡,屬瓜州(見徐文范東晉南北朝輿地表州郡表三)。沙畹所引西域水道記有誤解。原書云:『(黨河)又北流過敦煌縣城西,舊沙州城東。』舊沙州城為敦煌故郡地,清雍正初,以黨水北衝,圮城東面,乃於故城東築衛城,乾隆二十五年(一七六0)裁衛,因城置敦煌縣,亦詳於徐氏書中。是徐氏所言之敦煌縣即新城也,沙畹以當後魏之敦煌,甚謬。閻文儒敦煌史地雜考(文物參考資料第二卷第五期敦煌文物展覽特刊下冊)云:『敦煌縣城在黨河東,故城在黨河西,相隔約半里。城垣已圮,遺址尚存,東西長近二里,南北僅見殘垣數段。』
    〔三〕【丁考】按魏書嚈噠傳:熙平中,明帝遣王伏子統宋雲、沙門法力等往西域訪求佛經,時有沙門惠生者與偕行。至正光中還,所經諸國不能具知本末,僅舉其略云。又日本人著宗教一斑云:梁武帝大通元年,魏孝明帝遣宋雲等往印度尋經。雲等至北印度,三年歸朝,得佛經百七十部。考本記之首,未書年月,但其下明載神龜二年七月,從于闐入朱駒波。上溯行程,約二百日,加以休息停止,其初發京師,當在神龜元年冬(按:丁氏所據書為漢魏叢書本,脫去二十三字,未取他本參照,故所說如此),即梁武帝天監十七年。知一言熙平中,一言大通元年,殆俱誤。王伏子、法力,傳均不載。
    【沙箋】緒言:關於宋雲行程之記載,除吾人所錄之行紀本文外,散見下述諸書之中:五五四年魏收撰魏書卷九十四云:『熙平元年(五一六)詔遣沙門惠生使西域採諸經律。正光三年(五二二)冬還京師,所得經論一百七十部行於世。』
    六四四年李延壽撰北史卷九十七云:『初,熙平中(五一六至五一七),明帝遣賸伏子統宋雲、沙門法力等使西域,訪求佛經,時有沙門惠生者亦與俱行。正光中(五二0至五二四)還。惠生所經諸國,不能知其本末及山川里數,蓋舉其略云。』
    按惠生行傳,李延壽似已見之;蓋北史西域傳嚈噠迄乾陀羅諸條顯為錄諸行紀之文。惟賸伏子即魏書卷一百零二之王伏子,與沙門法力皆不知為何許人。
    六五0年道宣撰釋伽方志卷下云:『後魏神龜元年(五一八),敦煌人宋雲及沙門道生等從赤嶺山傍鐵橋至乾陀衛國Gandhara雀離浮圖所,及反尋於本路。』
    又據一二六九及一二七一年間刊行之佛祖統紀卷三十八云:『正光二年(五二一),敕宋雲、沙門法力等往西天求經。四年(五二三),宋雲等使西竺諸國還,得佛經一百七十部。』
    根據上引諸文,宋雲往還年月頗不一致,然可據行紀本文決之。考行紀所載惠生發足於神龜元年(五一八)十一月,以神龜二年(五一九)七月二十九日入朱駒波國(今葉城縣治),九月中旬入缽和國Wakhan,十月初旬入嚈噠國Hephthalites,十一月初入波斯國(馮承鈞按為今之Zebak),十二月中旬入賒彌國,十二月初入烏萇國(馮承鈞按原作Udyana,誤,似應從SylvainLevi之考訂改作Uddiyana)。至正光元年(五二0)四月中旬入乾陀羅國Gandhara,留烏萇國二年,至正光三年(五二二)二月始還。
    〔按〕宋雲使西域之時期,魏收以為在熙平元年(五一六),李延壽等從之,費長房歷代三寶記三亦云:熙平元年『遣沙門惠生使西域,取婆羅門經論』,隋書經籍志謂:『熙平中,遣沙門慧生使西域,采諸經律得一百七十部。』本書以為在神龜元年(五一八),道宣等從之,司馬光資治通鑑一四八梁武帝天監十七年(即魏孝明帝神龜元年)亦云:『魏胡太后遣使者宋雲與比丘惠生如西域求佛經。』楊衒之書乃根據宋雲家紀等書而錄,如傳寫無誤,所說當最為可靠。其餘正光二年,大通元年都是後來輾轉傳訛,可以不論。又魏書之王伏子統,通典作伏子統,疑是官名。續高僧傳十法上傳:『天保之中,國置十統,有司聞奏,事須甄異。文宣乃手注狀云:上法師可為大統,餘為通統。』所說雖是高齊時事,但僧官稱統,乃承襲魏制。可見統號本多,伏子統或是魏時統官之一。丁氏、沙氏以為人名,恐非。
    〔四〕【沙箋】緒言:宋雲、惠生歸時,攜回印度經文一百七十部,皆是大乘妙典。此事亦無足異,緣當時之烏萇、乾陀羅為大乘教之中心。(參考Senart,Notesd'epigraphieindienne,Journ.Asiat.8seriet.xv,1890,P.161;&A.Foucher,L'artbouddhiquedansl'Inde,RevuedeS'hist.desreligionsvol.xxxP.358-359,)因辛頭河Indus北突厥種族之影響,以純粹佛說與烏萇國燦爛的魔術相參合,復益之以伊蘭之傳說,連同晚代希臘造像之若干解釋,由是構成一種與恆河沿岸原始佛教關係甚遠的神學。因其成分之複雜,似較舊說為優,乃名之曰大乘,而與真正佛教之小乘對立矣。大乘說成立雖晚,然其自負為佛教之正統,亦不下於小乘;為取信於信徒,特在辛頭河流域創建若干佛蹟;中印度有四大塔Stupa,北印度亦有四大塔(見佛國記),伽耶城Bodh-Gaya有佛影,那竭城Nagarahara亦有佛影,那竭國界醯羅城Hidda有佛頂骨,弗樓沙國Purusapura-peshavar有佛缽patra(並見佛國記、西域記)。由是印度佛教聖地有二:一在辛頭河流域,一在恆河流域。中夏巡禮之僧俗多先歷辛頭,後赴恆河;蓋中、印通道中,直達中印度之尼泊爾一道,在唐代以前似尚不知有之。常循之路,蓋為蔥嶺Pamirs南達克什米爾Cachemire與烏萇之路。有不少巡禮之人,如宋雲、惠生之徒者,且不遠赴中印度,而以弗樓沙國或呾叉尸羅Takasacila為終點也。乾陀羅在佛教傳播中夏中任務重大之理,蓋不難知之矣。其所影響者不僅佛典為然,即在藝術之中亦可見之。至用何種方法流布?關於建築方面者,觀此行紀可以知之。行紀所引五世紀中葉之道藥傳已將雀離浮圖各部分之大小容積說明。惠生並減割行資,妙簡良匠,以鍮摹寫雀離浮圖儀一軀及北印度之四塔。既有此種摹本與尺度,中國建築家自不難於國內仿建之。對於造像與繪畫,顯然亦用相類方法,故魏時為佛教藝術極盛之時。後魏自四一四年以來,尤於四六0及四六五年中建都山西北部之時,曾於大同西三十里之武周山中鑿岩造像,極其壯麗。嗣後世宗又在洛陽之龍門山中鑿岩造像,其工程始於五00年,至五二三年方竣。胡后之時,曾增脩之。並於洛陽城中建有永寧寺,中有九層浮圖一所,……此種工程模型,或經宋雲以前巡禮之人輸入也。觀宋雲行紀可知流行於乾陀羅與烏萇一帶之佛教,同流行於摩伽陀Magadha一帶之佛教,不可相提並論;又可知中、印交際,北印度較中印度為易為多;並可使吾人了解以辛頭河為中心之大乘說及乾陀羅之藝術,何以在遠東大事發展之理。印度佛教傳布中國之圖案,蓋有一不同之色彩,應將其重要闡明也。
    〔按〕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三七四頁)云:『佛教為異域宗教,根據自在傳譯。故印度中國之交通道路,其通塞改易,均與我國佛教有關係。其在南朝,與天竺交通,多由海程。……錫蘭、緬甸、暹邏、馬來半島、南洋群島為小乘佛教通行之地。其經屬上座部(或其支流),今日所謂巴利文佛經是也。以故關於此項之經典,應多由此傳入。……我國北部至印度之通路,自多經今之新疆及中亞細亞。……當魏全盛,威權及於今之新疆及中亞細亞(月氏故地)。故中印間之行旅商賈,多取此途。經像僧人由此來者,亦較南方海程為多。其路線之大別,在新疆則分為南北二路。一路由涼州出關至燉煌,越沙漠,以至鄯善。乃沿南山脈以達于闐。又西北進至莎車,是為南道。由南道則經巴達克山南下,越大雪山而達罽賓(伽溼彌羅)。一路由燉煌之北,西北進至伊吾,經吐番、焉耆進至龜茲,而至疏勒,是為北道。再經蔥嶺西南行而至罽賓。此二者為通常由行之路。此外或由北路之焉耆南下以至于闐,則法顯所經行者。西域各國中,以罽賓、于闐、龜茲三國為交通重鎮,其地佛教之性質,影響於我國者至大。而西方傳教者由陸路東來,先至涼州。……由涼東下至長安,進至洛陽,俱為中國佛法之中心地點。……至於經西域傳來之佛教,與由海道所達者,比較亦有不同。印度西北為大乘盛行之地,故傳至北方之佛教,多般若、方等。而迦濕彌羅為一切有部發祥之區,以是發智、毘婆沙諸要籍均在北方傳譯。于闐似為華嚴經盛行之地,故慧遠弟子支法領至于闐得華嚴梵本三萬六千偈以歸南方。故中、印間交通之路線,與我國佛教有重要關係焉。』又日本人羽溪了諦西域之佛教(賀昌群譯,五九頁)云:『西域諸國所傳入中國之佛教,除由海路渡來者外,殆皆曾一度經由中國土耳其斯坦之地而輸入者也。但以今推察,中國土耳其斯坦與中國佛教之關係,則以西曆第三世紀之中頃,此地之佛教,實已達於最隆盛之城。法顯入天竺之時,即西曆第四世紀之初期,此地之佛教,猶呈極隆盛之狀。彼當時所見,於鄯善國條記云:其國王奉法,可有四千餘僧,悉小乘學。其國學人及沙門盡行天竺法,但有精粗。從此行所經諸國,類皆如是。可知當時此地佛教之基石為如何牢固。法顯尚記有北道之烏夷國,Karashar,小乘教最為隆盛,南道之于闐國Khotan及子合國Kargalik,則大乘教極佔優勢,而於竭叉國Kashgar則記小乘教亦甚昌隆。自是以後,北道則龜茲國為佛教之中心地,南道則于闐國為佛教之中心地,南北兩道之佛教,遂日趨於盛大之境。由此兩國而傳中國者,則為最重要大乘教是也。』宋雲、惠生經于闐,越蔥嶺,到北印度烏場國等地,故攜回皆是大乘經典。又按湯氏所言魏通西域之路稍有誤。魏書一百二西域傳云:『其出西域,本有二道,後更為四。出自玉門,渡流沙,西行二千里至鄯善,為一道;自玉門渡流沙,北行二千二百里至車師,(按即高昌,非經伊吾。)為一道;從莎車西行一百里至蔥嶺,蔥嶺西一千三百里至伽倍(即缽和Wa-khan),為一道;自莎車西南五百里,蔥嶺西南一千三百里至波路,(即缽盧勒Bolor,今喀什米爾之Bal-tistan,漢之罽賓國。)為一道焉。』最為信實。
    〔五〕【丁考】赤嶺見唐地志注,在西寧丹噶爾西南百三十里,今曰日雅拉山,又稱日月山。【沙箋】按赤嶺在今西寧之西,七三四年曾於其處建有唐與吐番贊普分界碑。新唐書卷四十地理志鄯州鄯城(今西寧)條下云:『西六十里有臨蕃城,又西六十里有白水軍綏戎城,又西南六十里有定戎城,又南隔澗七里有天威軍,故石堡城,』『又西二十里至赤嶺。』逾此有大非川,此川應為青海西岸之布喀音噶爾Boukha-ingol,過此至吐谷渾界。新唐書所載路程,應為宋雲等行程之所經。(張注據唐地志略與丁考沙箋同。)
    【按】資治通鑑一百四十九胡三省注:『赤嶺在唐鄯州鄯城縣西二百餘里。』亦是據新唐書總括言之。
    〔六〕【丁考】鳥鼠同穴,漢地志、水經注皆云在隴西首陽縣。然鳥鼠同穴,西域甚多,本記即云赤嶺有此。而宋書吐谷渾傳云:甘谷嶺北亦有此。又姚瑩康輶紀行言自裏塘巴塘至察木多一帶地方,鳥鼠皆同穴而處。觀此知昔人不信其說,因強解禹貢,謂鳥鼠山名,同穴別一山名,真少見多怪矣。
    【張注】秦嶺隴坻鳥鼠俱同穴,固不獨赤嶺一地為然也。
    〔七〕按爾雅釋鳥云:『鳥鼠同穴,其鳥為〈余鳥〉,其鼠為鼵。』郭璞注:『孔氏尚書傳云:共為雄雌,張氏地理記云:不為牝牡。』王虯蓀云:『鼠之穴地,其常也。西北風土高寒,其穴加深,而有三四尺,皆無足怪。蓋此鳥不能為巢,故借鼠穴以寄焉。鼠在內,鳥在外,猶之鵲巢鳩居而已。鼵自牝牡而生鼵,〈余鳥〉自雌雄而生〈余鳥〉,皆事理之可推者。若使鳥鼠共為牝牡,則〈余鳥〉鼵之外,必又別成一物。而今無之,則不相牝牡之說為長。』(手批禹貢錐指十七,原書藏章丹楓先生處。)本文係據孔傳說,考之實際,則張氏、王氏說為然。
    〔八〕【按】此流沙當指青海境內之沙漠地。渡流沙之困苦情況,法顯傳言之頗詳,云:『燉煌太守李浩供給渡沙河。沙河中多有惡鬼熱風,遇則皆死,無全者。上無飛鳥,下無走獸,遍望極目。欲求度處,則莫知所擬,惟以死人枯骨為標識耳。』沙河即流沙。所言雖為玉門外之流沙,但渡沙艱苦,則可類推。
    〔九〕【丁考】吐谷渾魏書有傳,言王夸呂建都伏俟城,在青海西十五里,今布喀河南和碩特北前旗境。
    【沙箋】案吐谷渾,遼東鮮卑種,立國於今之青海,至六六三年為吐番所滅。昔日闍那崛多Jnanagupta從乾陀羅Gandhara赴長安,亦經吐谷渾與鄯洲。據續高僧傳卷二所載行程,路由迦臂施Kapica踰大雪山Hindukush西足,至厭怛Hephthalites國adakshan(按:續僧傳闍那崛多傳作厭怛國,無Badakshan名。據馮承鈞西域地名說:沙畹以為大雪山北有城,亦名Badakshan,……其城在今Faizabad之東,為昔日大夏、大月氏、嚈噠之都城),又經渴羅槃陀Tachkourgane(今蒲犁縣治)、于闐、吐谷渾等國,便至鄯州。
    【按】日本人藤田豐八西域研究(楊鍊譯)吐谷渾與Drug云:『吐谷渾所領有之洮水流域,青海環近及鄯善、且末等,為由于闐取南道而入中國必經之地。』
    〔一0〕【沙箋】按當時之吐谷渾可汗為伏連籌,其名至五二四年尚見中國史書(通鑑綱目)著錄,其子夸呂初見中國史書之時在五四0年(資治通鑑)。夸呂立,始自號為可汗,居伏俟城,在青海西十五里(北史卷九十六)。假定伏連籌亦都伏俟,宋雲所記之吐谷渾城應在今布喀音噶爾沿岸尋之。
    【張注】吐谷渾城似即其國都伏俟城也。
    【按】黃文弼云:『伏俟城當即今之都蘭。……宋雲所經行,必自洛陽經陝西西北行,過天水、隴西,上西傾山,西北繞青海之西至都蘭。自天水以西皆山地高寒,西傾山積雪終年不消,故云:途中甚寒,多風雪;又云:沙礫滿目者此也。』(羅布淖爾考古記緒論四十五頁)
    〔一一〕【按】魏書一百一吐谷渾傳:『雖有城郭而不居,恆處穹廬,隨水草畜牧。其地東西三千里,南北千餘里。官有王公僕射尚書及郎將將軍之號。……其俗,丈夫衣服略同於華夏,多以羅羃為冠,亦以繒為帽。婦人皆貫珠貝束髮,以多為貴。兵器有弓、刀、甲、矟。國無常賦,須則稅富室商人以充用焉。其刑罰,殺人及盜馬者死,餘則徵物以贖罪,亦量事決杖。刑人必以氈蒙頭,持石從高擊之。父兄死,妻後母及嫂等,與突厥俗同。至于婚,貧不能備財者,輒盜女去。死者亦皆埋殯。其服制,葬訖則除之。……好射獵,以肉酪為糧。亦知種田,有大麥粟豆。然其北界氣候多寒,惟得蕪菁大麥,故其俗貧多富少。』
    〔一二〕【丁考】鄯善古國在羅布泊東南。其國初為魏太武所滅,後吐谷渾強盛,遂為所據,故其時國主為吐谷渾王子。【沙箋】按漢之鄯善近于今之哈密,唐時則在今羅布泊南三百里。宋雲所言之鄯善城既為從青海赴于闐行程之所必經,應為後一鄯善。
    【馮註】按沙畹鄯善近哈密之說,並非完全因襲清人考證之誤。元和郡縣志卷四十納職條下云:『其城鄯善人所立,胡謂鄯善為納職,因名縣焉。』又云:『東北去伊州(今哈密)一百二十里。』舊、新唐書地理志亦謂其城鄯善戎居之。考其地望,納職應為今之拉布楚克Lapchuk。拉布lap,羅布lop以及西藏語名鄯善之ob,皆似不無關係。時哈密為鄯善或樓蘭北界,而其都城應從水經注卷二澤Lop-nor在樓蘭國北之說。緣此說可取證于西域記、沙州圖經、新唐書地理志以及宋雲行紀也。至若羅布湖南樓蘭、鄯善之古都,似祇有今婼羌縣治卡克里克Charklik可以當之。
    【張註】鄯善在羅布泊南岸。宋雲、惠生之往西域,乃經今青海而至羅布泊,不由普通所行嘉峪關之大道也。
    【按】魏書一百二西域傳:『鄯善國都扞泥城,古樓蘭國也。去代七千六百里,所都城方一里,地多沙鹵,少水草。北即白龍堆路。』鄯善與樓蘭之國都所在問題,因久為風沙所霾,遺址難明,東西學者議論極多,主要有在羅布淖爾南及在北二說。黃文弼云:『余按研究樓蘭國都,當有一先決問題,即時間與空間之配合,最為重要。蓋鄯善國本名樓蘭,近漢,當白龍堆。漢元鳳四年,因樓蘭王不恭於漢,大將軍霍光遣傅介子刺殺之,立尉屠耆為王,更名其國為鄯善,都伊循城。故欲論樓蘭國都,當在元鳳四年以前遺址求之;欲論鄯善國都,當在元鳳四年以後遺址求之。兩者雖同為一國,但論其都城,不可混為一談也。其次漢通西域,原有二道:一為南道,一為北道。樓蘭當北道之衝,由李廣利出兵大宛之路線及史記大宛傳之記錄,可為證明。皆為南遷以前之事。鄯善當南道之衝,由前後漢書西域傳及前漢書馮奉世傳:奉世送大宛諸國客至伊循城一語可為證明,皆既遷以後之事。因此知鄯善國都之伊循城在南道,樓蘭國都扞泥城在北道,毫無可疑。余上文述及鄯善國都之伊循城,根據沙州圖經及唐地志及考古上之發見,定為即今之密遠廢墟,大致可以確定。若樓蘭國都在今何所,今尚無適當遺址可以當之,但決在北道上。……以余考之,古樓蘭之扞泥城必距余於一九三一年所發現之熢燧亭遺址不遠,或在其西,是故有待余第三次之探尋者也。』(羅布淖爾考古記緒論第二章)黃氏說明白可信,故錄之。其餘從略。
    〔一三〕【沙箋】考北史卷九十六亦云:『地兼鄯善、且末。』
    【按】吐谷渾之兼併鄯善且末,據黃文弼考證,疑在魏文成帝興安元年(四五三)以後。其時魏太武帝被弒,國內亂,無暇顧及西陲,故吐谷渾得乘機擴充其勢力。說詳見羅布淖爾考古記緒論第二章。
    〔一四〕【沙箋】(沙畹似以『息寧』二字為人名,馮譯本旁有專名符號。)按吐谷渾亦有將軍官號,北史卷九十六云:『官有王公僕射尚書及郎中將軍之號。』
    【按】息謂息子。戰國策趙策四:『老臣賤息舒祺,』賤息猶言賤子。北魏墓誌常稱子為息,是當時習用字。寧西將軍是魏封官號,北魏吐谷渾璣墓誌:『父豐承襲,顯著魏邦,除寧西將軍長安鎮將。』考吐谷渾王其時為伏連籌,服事魏朝,故其子受魏封,猶伏連籌之拜征西將軍(見魏書一百一吐谷渾傳),非自立官號,沙畹說皆誤。
    從鄯善西行一千六百四十里〔一〕,至左末城〔二〕。城中居民可有百家,土地無雨,決水種麥,不知用牛,耒耜而田。□〔城〕各本空格作城。吳集證本空格與此同。今從各本補。中國(圖)各本國作圖。吳集證本作國與此同。今從各本正。佛與菩薩,乃無胡貌。訪古老,云是呂光伐胡所作〔三〕。
    從左末城西行一千二百七十五里至末城〔四〕。城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城上有末字。傍花果似洛陽,惟土屋平頭為異也。
    從末城西行二十二里至捍{麻女}漢魏本作麼。按太平御覽六百五十七作{麻女},與此同。城〔五〕。南十五里有一大寺,三百餘眾御覽無眾字。僧。有金御覽無金字。像一軀,舉高丈六,御覽此句作『其身高丈』。儀容超絕,相好炳然,御覽無此八字,當是省略。面恆御覽恆作常。東立,不肯西顧。父老御覽老下有相字。傳云:『此像本從南方騰空而來〔六〕,于闐御覽闐作寘。國王親見禮拜,載像吳琯本、漢魏本載像作『像載』。歸。御覽作『親來敬禮,請像載歸。』中路夜宿,忽然不見。遣人尋之,還來本處。即起塔,御覽即上有王字。封四百戶,供御覽供上有以字。灑掃戶。吳琯本、漢魏本戶作人。御覽引無戶字。按戶字疑涉上文而衍,御覽無之,當是。人吳琯本、漢魏本作戶。有患,御覽患下有者字。以金箔御覽箔作薄。貼御覽作帖。像所患處,即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無即字。御覽有。得陰御覽陰作除。愈〔七〕。後人於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於下有此字。御覽亦有此字。像邊造丈六像者,御覽無者字。及諸宮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像。綠君亭本注云:『一作像。』按御覽亦作像。塔乃至數千,懸綵御覽作彩。幡蓋亦有萬計,魏國之幡過半矣〔八〕。御覽無矣字。幅各本作幡,吳集證本作幅。按御覽亦作幡。下同。上隸書云各本云字上有多字。吳集證本無,與此同。按御覽引亦有多字。太和十九年、景明二年、延昌二年〔九〕。御覽引無十九年、二年、二年等七字,當係省文。唯御覽唯作僅。有一幅,觀其年號,是姚秦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秦作興。御覽亦作興。時幡〔一0〕。
    注釋
    〔一〕【沙箋】按宋雲從鄯善赴于闐之路程,顯為新唐書卷四十三所載之路程。宋雲所誌鄯善以西諸城名,一千六百四十里至左末城,又一千二百七十五里至末城,又西行二十二里至捍麼城,又西行八百七十八里至于闐國。唐書路程則以沙州為起點。茲取其鄯善以西諸地核之。據載石城鎮,漢樓蘭國也,亦名鄯善,在蒲昌海Lop-nor南三百里。又西二百里至新城,亦謂之弩支城。又西經特勒井,渡且末河,五百里至播仙鎮,故且末城也。又西經悉利支井、祅井、勿遮水,五百里至于闐東蘭城守捉。又西經移杜堡、彭懷堡、坎城守捉,三百里至于闐。茲再取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所載玄奘東歸行程核之。發于闐(今和闐西之Yatkan)三百餘里,東至媲摩城;又行二百餘里至泥壤城(今尼雅Niya);又行四百餘里至睹貨羅故國;又行六百餘里至折摩馱那故國,即沮沫地;又東北行千餘里至納縛波故國,即樓蘭地。
    【馮註】鈞案唐書之新城,沙州都督府圖經一作弩之。沙畹誤以之為納縛波Navapa。此納縛波既為故樓蘭鄯善,則其西二百里之新城似為今之巴什仕里Vashshahr,折摩馱那應為近年出土寫本著錄之Cal-madana,其地如非今之且末縣治車爾成Charchan,亦必在其附近。』
    〔二〕【丁考】左末即且末,在羅布泊西濱。魏書載鄯善王比龍失國,率國人之半,奔居此地。時城中居民僅有百家,衰微已極。至唐初玄奘經此,遂空荒無人煙。今其故址已淪入湖中已。
    【沙箋】按此左末即玄奘之沮沫。唐書之且末,唐書地理志為播仙鎮,郭元振傳(舊唐書卷九十七)為播仙城。
    【張註】左末城,漢書及魏書西域傳皆作且末國。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卷五折摩馱那故國即沮沫地。今車爾城Cherchen即古且末國也。
    【按】水經河水注二:『南河又東逕且末國北,又東右會阿耨達大水。釋氏西域記曰:阿耨達山西北有大水,北流注牢蘭海者也。其水北流逕且末南山,又北逕且末城西。國治且末城,西通精絕二千里,東去鄯善七百二十里。種五穀,其俗略與漢同。又曰:且末河東北流,逕且末北;又流而左,會南河。會流東逝,通為注濱河。注濱河又東逕鄯善國北,治伊循城,故樓蘭之地也。』魏書一百二西域傳:『且末國都且末城,在鄯善西,去代八千三百二十里。……後役屬鄯善。且末西北方流沙數百里,夏日有熱風,為行旅之患。』宋雲經過時,國已役屬吐谷渾。城濱車爾成河(即水經注且末河),久已廢棄。清朝開闢新省,亦未設縣。李光廷漢西域圖考一云:『由鄯善以西為且末國,在尉犁之南,今淪為戈壁。……魏宋雲所見,有左末(即且末)、末、捍{麻女}三城。至唐康艷典築城樓蘭,開鎮且末,今亦不知何在矣。』丁氏以為淪入湖中,皆因不知其地所在。至一九一四年在車爾成,設且末縣。馮承鈞西域地名Charchan條:『今設且末縣,前漢書且末國,伽藍記之左末城,西域記之折摩馱那或沮末故國,賈耽四夷路程之播仙鎮,Stein以為均在縣治;但Grenard以為在今縣治及Tartrang之間。』又西域圖志八以噶斯淖爾為古且末國地,東西懸殊,不足信。
    〔三〕【沙箋】按三八二年,前秦主苻堅遣其將呂光征西域,取焉耆Karachar龜茲Koutcha。兵還,聞前秦亡,乃於涼州建後涼國。
    〔四〕【丁考】末城即梁書末國,在且末西南千餘里,乃漢精絕國地。玄奘西域記稱為睹貨邏故國。蓋魏、周之世,有吐火羅人徙居其地,號為末國,但未久而亡,唐初已荒曠。今漢時南道復通,自羅泊爾直至和闐,沿路皆有居民。是地為中途衝要,各處聚集者不下四五千人,因立為車爾成鎮。嗣後益增繁衍,意中事也。
    【張註】末城不可考。
    【馮註】鈞按此城應在今于闐縣北Uzuntati附近。
    【按】睹貨邏國據斯坦因考證以為即安得悅Endere,地屬且末縣。考之魏書西域傳吐呼羅國及大唐西域記之記載,道里與宋雲所記末城亦不合。又車爾成為且末國地,說見上,非睹貨邏國地,亦非末城。梁書之末國即且末國,與此末城不同。丁氏說俱誤。馮氏所說之Uzuntati;據其西域地名說在今于闐縣策勒村北沙中,斯坦因以為即伽藍記之捍{麻女}。
    〔五〕【丁考】捍麼城即漢扞彌國,今曰克里雅城,近設于闐縣於此。惟漢書言精絕西至扞彌四百六十里,玄奘西域記亦言四百餘里;原作二十二里,誤。
    【沙箋】據宋雲行紀此城距于闐八百七十八里,里數似不可靠。又據行紀騰空飛來佛像在此城南十五里寺中,乃考西域記卷十二此像即在嫓摩城,則宋雲之捍{麻女}應為玄奘之媲摩。惟媲摩在于闐東三百餘里,核以上引唐書地理志之路程,于闐東三百里為坎城守捉也。據斯坦因之調查,媲摩在今于闐縣Keria和闐縣Khoten中間之Uzuntati地方。
    【馮註】按宋雲行紀所載里數,必應有誤。宋雲之捍{麻女}應即玄奘之媲摩,似亦為史記之扞{麻女},前漢書之扞彌,後漢書之拘彌,新唐書之汗彌建德力城,或亦為五代史之紺州也。
    【張註】捍麼城即漢時之扞彌國,西通于闐三百九十里。丁謙謂即今克里雅市。比耳謂或即玄奘西域記之媲摩城也。斯坦因考謂和闐東北五十五里之烏邨塔弟Uzun-tati村落即媲摩城云。此處所云之金像,或即玄奘所記之彫檀立佛像也。
    【按】藤田豐八西域研究扞彌與Dandan-Uilik亦云:『宋雲行紀之里數,固難立信,惟其對於捍{麻女}城南十五里處之丈六佛像,記曰:人有患,以金箔帖像所患處,即得陰愈。此與西域記中媲摩城之彫檀立佛像所載:凡有疾病,隨其痛處,金薄帖像,即時痊復。完全相同。職是之故,一般學者俱謂行紀之捍{麻女}城即西域記之媲摩城也。』丁氏誤以末城為精絕國(辨見上),故所言道里亦有誤,但以扞彌國當捍{麻女}城,與各家說則相同。水經河水注二:『南河又東北逕扞彌國北,治扞彌城,西去于闐三百九十里。』王先謙合校引董祐誠云:『當在今和闐所屬克里雅城以東。』
    〔六〕【沙箋】按西域記卷十二云:『聞之土俗曰:此像昔佛在世,憍賞彌國Kaucambi鄔陀衍那Udayana王所作也。佛去世後,自彼凌虛至此國北曷勞落迦城。』(馮註:按曷勞落迦城業經Huber考訂其梵名為Rauruka.)
    〔七〕【按】西域記十二:『媲摩城有彫檀立佛,像高二丈餘,甚多靈應,時燭光明。凡有疾病,隨其痛處,金薄帖像,即時痊復。虛心請願,多亦遂求。聞之土俗曰:此像昔佛在世,憍賞彌國鄔陀衍那王所作也。佛去世後,自彼凌空至此國北曷勞落迦城中。初,此城人安樂富饒,深著邪見,而不珍敬,傳其自來,神而不貴。後有羅漢禮拜此像,國人驚駭,異其容服,馳以白王。王乃下令,宜以沙土坌此異人。時阿羅漢身蒙沙土,餬口絕糧。時有一人心甚不忍,昔常恭敬尊禮此像,及見羅漢,密以饌之。羅漢將去,謂其人曰:從後七日,當雨沙土,填滿此城,略無遺類。爾其知之,早圖出計。……語已便去,忽然不見。其人入城,具告親故。……至第二日,大風忽發,吹去穢壤,雨雜寶滿衢路。人更詈所告者,此人心知必然,竊開孔道出城而穴之。第七日夜宵分之後,雨沙土滿城中。其人從孔道出,東趣此國,止媲摩城。其人纔至,其像亦來,即此供養,不敢遷移。』
    〔八〕【沙箋】按此可證宋雲西行之前,後魏與于闐交際之頻。
    〔九〕【按】太和十九年為四九五年,景明二年為五0一年,延昌二年為五一三年。
    〔一0〕【沙箋】後秦三主,三八四至三九三年為姚萇,三九四至四一五年為姚興,四一六至四一七年為姚泓。法顯西邁即在姚興之時。宋雲所見姚興時幡,得為法顯所建也。
    從捍{麻女}城漢魏本{麻女}作麼。西行八百七十八里,至吳琯本、漢魏本無至字。于闐國〔一〕。太平廣記四百八十二國下重國字。王頭著金冠似雞幘,廣記幘誤作〈巾青〉。頭後廣記無後字。垂二尺生絹,廣五寸以為飾。威儀有鼓角金鉦,弓箭一具,廣記具作門。戟二枝,廣記枝作枚。槊五張。左右帶刀不過百人。其俗婦人蔥衫束帶,乘馬馳走,與丈夫無異。死者以火焚燒,收骨葬之,上起浮圖。居喪者翦髮劈照曠閣本劈作剺。吳集證云:『劈當是剺字之訛。』面各本面下有以字。為哀戚。髮廣記無『劈面為哀戚髮』六字。長四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四作五。綠君亭本注云:『一作五。』廣記作四,與此同。寸,即就平常。唯王死不燒,置之棺中,遠葬於野,立廟祭祀,以時思之〔二〕。沙畹云:『按以時思之,似應作以時祀之。』按思為追思,其義自通,不煩改字。沙說無據。
    于闐王不信佛法,有商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商下有胡字。按太平御覽九百六十八引亦有胡字。將一比丘石(名)真意堂本石作名。綠君亭本作石,注云:『一作名。』吳集證云:『當從各本作名。』按御覽引無石字。大唐西域記十二此比丘作毗盧折那(詳見注)。則石是名之誤,無疑。今據正。毗盧旃〔三〕,吳琯本、漢魏本毗作昆,旃作〈方每〉,下同。按御覽亦作毗作旃。餘辨見沙畹箋。在城南杏樹下,向御覽作白。王伏罪云:『今御覽無云字。今字作令。輒將吳(異)各本吳作異。吳集證本作吳,與此同。按御覽引亦作異,今正。國沙門來在城南杏樹下。』王聞忽吳琯本聞忽作『忽聞』。御覽引忽字作忿。怒,即往看毗盧旃。旃御覽旃字不重。語王曰:御覽曰作言。『如來〔四〕遣我來,令王造覆盆浮圖一軀,使王祚永隆。』王言綠君亭本作曰。『令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使。御覽亦作使。我見佛,當即從命。』御覽此句作『我當從命。』毗盧旃鳴鍾各本作鐘。古字相同。御覽作鍾,與此同。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鐘下有聲字。告佛,御覽佛下重佛字。即遣羅睺吳琯本、漢魏本、吳集證本作〈日侯〉,下同。按御覽作〈日侯〉,字通。羅〔五〕變形為佛,御覽作『變為佛形』。從空而現吳琯本、漢魏本現作見,御覽亦作見,古通。真容。王五體投地〔六〕,即於杏樹下置立寺舍,畫作羅睺羅像,忽然自滅。于闐王更作精舍〔七〕籠之,令覆瓮之影吳琯本、漢魏本作『今之覆瓦之影』。恆出屋外。見之者無不回向。其中有辟支佛靴〔八〕,於今不爛,非皮非〔繒〕吳琯本、漢魏本此句作非皮綵。吳集證本非下有□。綠君亭本、真意堂本非下有繒字,張合校本從之。唐鉤沈本作非皮非綵。按非皮非三字文義不足,下必有脫字。今從綠君亭等本補繒字。酉陽雜俎十物異篇作非皮非綵。莫能審之。
    案于闐吳琯本、漢魏本、綠君亭本、真意堂本下有國字。境東西不過三千餘里〔九〕。
    注釋
    〔一〕【丁考】于闐,漢以來古國,今和闐直隸州地。【沙箋】按于闐古都在今和闐縣治額里齊Ilchi西七英里Borazan區中之Yotken村,則處今玉瓏哈什Youroungkach,哈喇哈什Karakach二河之間矣。最先考訂者為Grenard,後經斯坦因所證實(Ar-chaeologicalexploratininChineseTurkestan)。(馮註:按斯坦因之撰述,尚有下列四書可供參考:1.AncientKhotan,1907;2.RuinsofDesertCathay,1912;3.Serindia,1921;4.InnermostAsia,1928)按北史卷九十七云:『于闐國在且末西北,蔥嶺之北二百餘里;東去鄯善千五百里,南去女國三千里,去朱俱波(今葉城縣治)千里,北去龜茲(今庫車)千四百里,去代(今大同)九千八百里。其地方亙千里,連山相次。所都方八九里,部內有大城五,小城數十。于闐城東三十里有首拔河,中出玉石。土宜五穀並桑麻,山多美玉,有好馬駝騾。其刑法,殺人者死,餘罪各隨輕重懲罰之。自外風俗物產與龜茲略同。俗重佛法,寺塔僧尼甚眾;王尤信尚,每設齋日,必親自灑掃饋食焉。城南五十里有贊摩寺,即昔比丘盧旃Vairocana為其王造覆盆浮圖之所。石上有辟支佛Pratyekabuddha跣處,雙跡猶存。于闐西(馮註:按應作東)五百里有比摩寺,云是老子化胡成佛之所。俗無禮義,多盜賊,淫縱。自高昌(今吐魯蕃)以西諸國人等深目高鼻,唯此一國貌不甚胡,頗類華夏。城東二十里有大水北流,號樹枝水Youroungkach,即黃河也,一名計式水。城西十五里亦有大水,名達利水Karakach,與樹枝水會,俱北流。』此後北史記述吐谷渾可汗慕利延於四四五年為魏兵擊敗,西入于闐殺其王,及四七0年蠕蠕寇于闐,于闐遣使素目伽Sumukha(?)求救於魏孝文帝等事。
    【按】水經河水注二:『河水……自置(仇摩置)北流徑于闐國西,治西城。土多玉石;西去皮山三百八十里,東去陽關五千餘里。』
    〔二〕【按】梁書卷五十四諸夷傳:『于闐國西域之屬也。……其地多水潦沙石。氣溫,宜稻麥蒲桃。有水出玉,名曰玉河。國人善鑄銅器。其治曰西山城,有屋室市井,菓蓏菜蔬,與中國等。尤敬佛法。王所居室加以朱畫。王冠金幘,如今胡公帽,與妻並坐接客。國中婦人皆辮髮,衣裘蔥。其人恭,相見則跪。其跪則一膝至地。書則以木為筆札,以玉為印。國人得書,戴於首而後開札。』
    〔三〕【沙箋】考大唐西域記卷十二瞿薩旦那國(即于闐)條云:『王城南十餘里有大伽藍。此國先王為毘盧折那Vairocana(唐言遍照)阿羅漢建也。昔者此國佛法未被,而阿羅漢自迦溼彌羅國Cachemire至此林中』云云。則傳播佛教於于闐之人,原名Vairocana,應以津逮本之毘盧旃為是。此人與西藏之毘盧旃並非一人,如Eitel所誤解。後一毘盧旃為Padmasambhava同時之人(八世紀)。
    〔四〕【按】如來為佛之通號,梵名Tathagata。翻譯名義集一十種通號篇:『多陀阿伽陀,亦云怛闥阿竭。後秦翻為如來。金剛經云:無所從來,亦無所去,故名如來。此以法身釋。轉法輪論云:第一義諦如名,正覺名來。此以報身釋。成實論云:乘如實道,來成正覺,故名如來。此約應身釋。』
    〔五〕【按】羅睺羅,佛弟子名也。翻譯名義集一十大弟子篇:『羅睺羅,什曰:阿脩羅食月時名羅睺羅,秦言覆障,謂障月明也。羅睺羅六年處母胎,所覆障故,因以為名。西域記云:羅怙羅,舊曰羅睺羅,又曰羅云,皆訛略也。此云執日。凈名疏曰:有翻宮生。太子出家,太妃在宮,何得有娠?佛共凈飯王於後證是太子之子,親是宮之所生,因名宮生。』
    〔六〕【按】五體投地為佛教頂禮儀式。翻譯名義集四眾善行法篇槃那寐條:『大論云:禮有三種:一者口禮;二者屈膝,頭不至地;三者頭至地,是為上禮。……頭至地者,即五體投地。故大論云:人之一身,頭為最上,足最為下,以頭禮足,恭敬之至。輔行云:準地持阿含,皆以雙膝雙肘及頂至地,名五體投地;亦名五輪,五處圓故。……西域記云:致敬之式,其儀九等:一發言慰問;二俯首示敬;三舉手高揖;四合掌平拱;五屈膝;六長跪;七手膝踞地;八五輪俱屈;九五體投地。凡斯九等,極唯一拜,跪而讚德,謂之盡敬。』
    〔七〕【沙箋】按北史卷九十七與周書卷五十皆名贊摩寺,在城南五十里。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卷五謂在王城南十餘里,後云:『故此伽藍即最初之立也。』
    【按】大唐西域記十二瞿薩且那國(即于闐)云『王城南十餘里有大伽藍,此國先王為毗盧折那阿羅漢建也。昔者此國佛法未被,而阿羅漢自迦濕彌羅國至此林中宴坐習定。時有見者駭其容服,具以其狀上白於王。王遂躬往,觀其容止,曰:爾何人乎?獨在幽林!羅漢曰:我如來弟子,閑居習定。王宜樹福,弘讚佛教,建伽藍,召僧眾。王曰:如來者有何德,有何神?而汝鳥棲勤苦奉教!曰:如來慈愍四生,誘導三界,或顯或隱,示生示滅。遵其法者出離生死;迷其教者羈纏愛網。王曰:誠如所說,事高言議。既云大聖,為我現形。既得瞻仰,當為建立,罄心歸信,弘揚教法。羅漢曰:王建伽藍,功成感應。王苟從其請,建僧伽藍,遠近咸集,法會稱慶,而未有犍椎扣擊召集。王謂羅漢曰:伽藍已成,佛在何所?羅漢曰:王當至誠,聖鑒不遠。王遂禮請,忽見空中佛像下降,授王犍椎;因即誠信,弘揚佛教。』記事與本書略同。水經河水注二說:『城南十五里有利剎寺,中有石鞾,石上有足跡。彼俗言是辟支佛跡。』所記與下文辟支佛靴事相同,又與西域記所記里向合(十五里可以證魏書、北史、周書西域傳之五十里是倒誤),當是此寺無疑。但寺名利剎,與魏書、北史、周書名贊摩不近,待考。關於此寺之考據,羽溪了諦西域之佛教云:『此時于闐最初所建之伽藍贊摩寺之遺跡,據斯坦因探檢之結果,謂約在今Chalma-Hazan之地(AncientKhotan)。玄奘所傳贊摩寺竣工時,佛像從空而降,——但惠生所記,則為佛現真容於空中,王畫作其像,——但實際當為毘盧折那因欲說王而先自造之,或由其迦濕彌羅運來者,可無疑義。贊摩寺所置此尊佛像,知其必為精妙之傑作,其後于闐以外諸國,皆聞其名。當涼滅亡之前,即西元第五世紀之初期,有涼州沙門僧表者,欲往罽賓禮拜佛缽,道途梗塞,遂停於于闐,對國王曰:讚摩伽藍有勝寶像,外國相傳云:最似真相,願得供養。陳其志願,王即命工匠興造高一丈之金薄像,其頂置真舍利而授與之(名僧傳第二十六僧表傳)。』又同書二0三頁云:『羅克西耳Rockhill所譯西藏傳謂毘盧折那(毗盧旃Vairotchana)阿羅漢來于闐傳佛法之時,在此國建國以後百六十五年而即位之Vijayasambhava治世第五年,又謂玄奘所謂王城南十餘里之伽藍,即西藏傳所記之Tsar-ma大寺,然魏書西域傳稱城南五十里有贊摩寺,即昔羅漢比丘盧旃為其王造覆盆浮圖之所。是則于闐國首創之寺為有名的贊摩大寺明也。(Ramusat;HistoiredelavilledeKhotan)』西藏傳之毘盧旃,沙畹以年代不合,謂與此並非一人,見上注,但日本人崛謙德于闐考(紀彬譯,禹貢半月刊第四卷第一期)則云:『遍照(按即毘盧旃之意譯)傳來佛教,雖傳為在于闐建國第一百六十五年即Vijayasambhava王即位之第五年;然以于闐建國之年代不明,故遍照傳來之年代亦難確知。』關於毘盧旃傳入佛教之年代,崛謙德又云:『第三世紀後半,朱士行往于闐,得般若經之梵本。且小乘派之僧侶對朱士行之送梵本大乘經予中國一事,曾加以阻害。故第三世紀時,大乘小乘均已流布於于闐,甚明。佛教能致如斯之盛大,必經相當之年月;是以遍照傳教於于闐之時代,當在第二世紀或其以前。第二世紀前半期為迦膩色迦王出,印度佛教傳播于四方之時代;然則遍照傳教於于闐或亦在此時。』于闐國佛教之流行,四世紀末法顯傳也云:『其國豐樂,人民殷盛,盡皆奉法,以法樂相娛。眾僧乃數萬人,多大乘學,皆有眾食。彼國人民,家家門前皆起小塔,最小者可高二丈許。作四方僧房,供給客僧及餘所須。』
    〔八〕【沙箋】按周書卷五十云:『石上有辟支佛趺(北史作跣)處,雙跡猶存。』【按】水經河水注二:『中有石鞾,石上有足跡,彼俗言是辟支佛跡。法顯所不傳,疑非佛跡也。』此辟支佛靴酈道元明言是石靴,宋雲等或故神其跡,說是非皮非繒。酉陽雜俎十物異篇云:『于闐國賛摩寺有辟支佛鞾,非皮非綵,歲久不爛。』當即本此。辟支佛梵名辟支迦羅,翻譯名義集一三乘通號篇:『孤山云:此翻緣覺,觀十二緣而悟道故;亦翻獨覺,出無佛世,無師自悟故。今楞嚴云:復有無量辟支者,將非他方無佛之土,大權引實而來此會乎?霅川云:或佛知此眾當獲大益,威神攝至,不亦可乎?獨覺稱麟喻者,名出俱舍。名為犀角,出大集經。檇李云:獨覺亦觀十二因緣,亦可名為緣覺。但約根有利鈍、值佛不值佛之殊,分二類也。』
    〔九〕【按】魏書一百二西域傳云:『其地方亙千里,連山相次。所都城方八九里。部內大城五,小城數十。』所言當是約數。七世紀前半期玄奘經此國時記其風習云:『瞿薩旦那國周四千餘里,沙磧太半,壤土隘狹,宜穀稼,多眾果;出〈爽毛〉毹細氈,工紡績絁紬,又產白玉黳玉。氣序和暢,飄風飛埃。俗知禮義,人性溫恭,好學典藝,博達伎能。眾庶富樂,編戶安業。國尚樂音,人好歌舞。少服毛褐氈裘,多衣絁紬白氎。儀形有禮,風則有紀。文字憲章,聿遵印度,微改體勢,粗有沿革。語異諸國。崇尚佛法,伽藍百有餘所,僧徒五千餘人,並多習學大乘法教。』(大唐西域記十二)
    神龜二年七月二十九日入朱駒波國〔一〕。人民山居,五穀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穀作果。甚豐。食則麵麥,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麵麥作『麥麩』。綠君亭本作『麯麥』。不立屠煞。各本作殺,同。食肉者以自死肉。風俗言音與于闐相似;文字與波吳琯本、漢魏本作婆。羅門〔二〕同。其國疆界可五日行遍。
    八月初入漢吳集證云:『漢,李延壽北史西域傳作渴。』按漢、渴聲近相通。盤陀國〔三〕界。西行六月(日),綠君亭本、真意堂本、吳集證本月作日。沙畹箋註本亦作『六日』,云:『漢魏本誤作六月。』按下文即云登蔥嶺,以道里及日程計算,不須久遠,故知月字必誤。今據毛本正。登蔥嶺山〔四〕。復西行三日,至缽盂城〔五〕,吳琯本、漢魏本盂作猛。沙畹云:『可以證明津逮本(按津逮祕書本亦作盂)缽盂為缽孟之誤。』吳集證云:『按北史西域傳缽盂作缽和;下波斯國作波知國,烏場國作烏萇國,乾陀羅無羅字,又上朱駒國作朱居國,殆梵音無定字也。』按北史之缽和國,本書下文亦有,非缽盂國、吳偶失檢。三日至不可依山〔六〕,其處甚寒,冬夏積雪。山中有池,毒龍居之〔七〕。昔有太平御覽九百三十有作『五百』二字。商人止宿池側,值龍忿怒,呪煞各本煞作殺,同。御覽呪煞作『汎殺』。商人。盤陀王聞之,捨位與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脫『位與』二字。子,向烏場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場作萇。國學婆羅門呪〔八〕。四年之中,盡吳琯本、漢魏本作善。御覽亦作善。得其術。還復王位,復呪池龍。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此句作『就池呪龍』,御覽引亦同。龍變為人,悔過向王。吳琯本、漢魏本、綠君亭本、真意堂本王字重。按御覽引亦重。即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即下有位字。徙之御覽作『王乃捨之』。蔥嶺山,去此池二千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千作十。餘里。今日國王十三世祖。自此以西,山路欹側,長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危。綠君亭本注云:『一作危。』阪千里,懸崖萬仞,極天之阻,實在於斯。太行、孟門〔九〕,匹茲非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匪,同。險;崤關、壟吳琯本、漢魏本作隴。阪〔一0〕,方吳琯本、漢魏本方作對。此則夷。吳琯本無夷字,空格。
    自發蔥嶺,步步漸高。如此四日,乃得至嶺;依約中下,吳琯本、漢魏本下夏。實半天矣!
    漢盤陀太平廣記四百八十二盤陀作『槃陀』,同。國正在山頂。廣記山頂作『須山』。自蔥嶺已西,水皆西流。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下有『入西海』三字。綠君亭本注云:『一本多入海二字。』按廣記此下空三字。世人云是天地之中。人廣記人上有其土二字。民決水以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以作而。種,聞中國田吳琯本、漢魏本田作闕。案闕字義不可通,此疑是原有闕字,旁注標識,後遂誤入正文。廣記引無田字,可證。待雨而種,笑曰:『天何由可共廣記無共字。期也?』
    城東有孟津河〔一一〕,東北流向沙勒〔一二〕。
    蔥嶺高峻,不生草木。是時八月,天氣已冷,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冷作寒。北風驅雁,飛雪千里。
    注釋
    〔一〕【丁考】朱駒波,魏書作朱居波,又作悉居半;西域記作斫句迦。漢西夜國地,在今葉爾羌西南綽洛克朗吉爾台迤西山麓間。自此溯澤普勒善河西上蔥嶺,皆當時漢盤陀國境。
    【沙箋】按北史卷九十七,此國兩見著錄,其一名悉居半國;後又於嚈噠傳後採取宋雲行紀別立朱居國傳(馮註:按前引北史文中之朱俱波,亦此國之同名異譯)。悉居半國條云:『悉居半國故西夜國也,一名子合。其王號子治呼犍,在于闐西,去代萬二千九百七十里。大延(四三五至四三九)初,遣使來獻,自後貢使不絕。』考西夜、子合兩國,並見前漢書卷九十六著錄;舊考訂以古之西夜即今之裕勒阿里克Yul-arik,古之子合即今之庫克雅爾Khoukhe-yar(Kougiar)(參照西域同文志卷三、大清一統志卷四百一十九)。茲二地相距不遠,皆在今莎車縣治(今葉爾羌)南三百里,SvenHedin地圖第一圖並見著錄(Peter-mann'smith.,Erganzungsheftn°131)。北投『子治呼犍』應有脫誤。蓋漢書卷九十六原文為『西夜國王號子合王治呼犍谷』也。又朱居國條云:『朱居國在于闐西。其人山居,有麥,多林果,咸事佛,與于闐相類,役屬嚈噠。』又考新唐書卷二百二十一上疏勒條下云:『朱俱波亦名朱俱槃,漢子合國也,并有西夜、蒲犁、依耐、得若四種地;直于闐西千里,蔥嶺北三百里,西距喝盤陀,北九百里屬疏勒,南三千里女國也。勝兵二千人。尚浮屠法。文字同婆羅門。』西夜、子合二國今地業已考訂如前。蒲犁、依耐二國,并見前漢書卷九十六,得若國見後漢書卷一百一十八,諸國相距不遠。西域同文志卷三以蒲犁、得若二國即唐代之渴盤陀,亦即今之色勒庫爾Sarikol,或塔什庫爾罕Tach-kourgana。但據唐書所誌,喝盤陀實別為一國也。總之,根據近代考據家之考訂,朱俱波之中心似在庫克雅爾;然就地理形勢言,似又不合。據斯坦因之說,今葉爾羌南之葉城縣治哈爾噶里克即處和闐赴塔什庫爾罕(馮註:按即今蒲犁縣治)之通道中,而庫克雅爾山地則在旅行家習遵的通道之外。又據別一方面言,西域記之斫句迦國,國名雖與朱俱波不同,似為一地之同名異稱,則應以其地在今之哈爾噶里克為是。
    【張註】朱駒波國……即西域記之斫句迦國也。東西學者皆指定葉爾羌附近之喀格里克(Karghalik,按即哈爾噶里克之異譯)村為斫句迦之遺址也。
    【按】朱駒波今地之考訂,沙畹在西突厥史料朱俱波下注謂:『朱俱波在玄奘西域記中作斫句迦,在宋雲行紀中作朱駒波,前人考訂為今之葉爾羌,誤也。蓋玄奘自佉沙國Kanchgar赴斫句迦國,先涉徙多Sita河。此國應在河之南,而不在其北,似以今葉城縣治哈爾噶里克Karghalik之考訂為是。案新唐書卷四三下所誌于闐至疏勒之路程云:于闐西五十里有葦關,又西經勃野西北,渡繫館河六百二十里至郅支滿城,一曰磧南州。又西北經苦井黃渠,三百二十里至雙渠,故羯飯館也。又西北經半城,百六十里至演渡州,又北八十里至疏勒鎮。此路程中未著朱俱波或斫句迦之名,核以道里,路程中之郅支滿城,應即朱俱波國。』說更顯明,可以補充前注。至於以郅支滿城為朱俱波國,核之新唐書西域傳朱俱波『直于闐西千里(通典一九三作千餘里),……北九百里屬疏勒』,道里亦不合,其說疑非。又通典一九三云:『朱俱波,後魏時通焉,亦名朱居。(中與新唐書西域傳大致相同,今略。)其王本疏勒國人。宣武永平(五0八至五一二)中,朱居槃國遣使朝貢。其人言語與于闐相似,其間小異,人貌多同華夏,亦類疏勒。』
    〔二〕【按】婆羅門意譯為凈行,本為印度四姓之一,此處即指印度。大唐西域記二:『印度種姓,族類群分,而婆羅門特為清貴;從其雅稱,傳以成俗,無云經界之別,總謂婆羅門國焉。』
    〔三〕【丁考】漢盤陀,唐書作渴盤陀,西域記作朅盤陀;今為塔什庫爾干城,近設蒲犁縣於此。
    【沙箋】按此國亦用不同之名稱,兩見北史卷九十七;一名『權於摩國,故烏秅國也。其王居烏秅城,在悉居半西南,去代一萬二千九百七十里。』一名『渴槃陀國,在蔥嶺東,朱駒波Karghalik西,河經其國東北流。有高山,夏積霜雪。亦事佛道,附於嚈噠。』茲二國初審之,似為二國。得根據玉耳Yule與斯坦因之考訂,謂渴槃陀即今之塔什庫爾罕;而烏秅一名又與西域記之烏鎩國名極其相類。此烏鎩國曾經UiviendeSaint-Martin考訂為今之英吉沙爾Inggachar者也。但觀北史權於摩國(古之烏秅)在悉居半Kar-ghalik西南之記載,又不應以距疏勒Kachgar近而距塔什庫爾罕遠地在北方之英吉沙爾當之。故吾人寧取大清一統志(卷三百二十)之說,而以權於摩與渴槃陀二國同為一地。至若渴槃陀之今地,據西域同文志卷三謂即今之塞爾勒克與喀爾楚或喀楚特兩地。塞爾勒克之名未詳(馮註:按疑即色勒庫爾Sarikol之轉);喀爾楚或喀楚特,據玉耳之考訂,似Kanjut或Hunza一名之轉,而誤以之為以塔什庫爾罕為首府之色勒庫爾者也。此國之名,諸書所錄不同。北史作喝槃陀,宋雲行紀作漢盤陀;新唐書條下(按:條上有脫文,此在新唐書西域傳疏勒條)曰:『喝盤陀,或曰漢陀,曰渴館檀,亦謂渴羅陀,』西域記作朅盤陀,續高僧傳又作渴羅槃陀;由此可以證明其原名為Karband或Garband。根據玄奘之譯寫方法,其中必有R之音,緣朅字古讀有一T聲收聲,昔曾用以譯寫Gar或kar之音者也。可參照後此Makara作摩竭,Na-gara作那竭城之例。
    【張註】亨利玉爾H.Yule謂即帕米爾東面之撒里庫爾Sarikkul及塔什庫爾干TashKurghan一帶地也。
    【按】沙畹西突厥史料(九三頁)注:『喝盤陀即玄奘西域記之朅盤陀,ViviendeSaint-Martin曾經考訂其為乞兒吉思Kirgiz人所稱之喀爾楚Kartchou,其地在今葉爾羌河上流之塔什霍爾罕Tachkourgane,今蒲犁縣治也。大食Tadjik人則名之曰色勒庫爾Sarikol。』慧超往五天竺傳云:『又從胡蜜國東行十五日,過播蜜以,即至蔥嶺鎮,……外國人呼曰渴飯檀國,漢名蔥嶺。』藤田豐八箋釋:『播蜜以,以殆川之訛。宋雲行紀渴盤陀作漢盤陀,從此至缽和,尋至〈口歇〉噠,更往波斯而入賒彌。……漢盤陀,西域記十二作朅盤陀云:越達摩悉鐵帝國大山之南,至商彌國國境東北。踰山越谷,行七百餘里,至波謎羅川。自此山中東南登山履險,行五百餘里,至朅盤陀。缽和果為達悉鐵帝,則宋雲等亦似經波謎羅川而入缽和,從此〈口歇〉噠波斯(知)而至賒彌。獨怪玄奘已歸至缽和,何越大山之南,而至商彌國?是實不可解者也。……朅盤陀(朅盤陀,渴盤陀,喝陀及此傳渴飯檀,殆是伊蘭語Kuhundiz之對音,城砦之義),此國當是佗檀巴斯波謎羅Tagh-dumbashPamir,佗檀巴斯乃極高之義。從此蔥嶺東岡一帶地方,後世稱曰沙里哥羅Sarikol,按即前文色勒庫爾或撒里庫爾之異譯)。唐書云:蔥嶺俗號極嶷山,名義正合。宋雲行紀云:漢盤陀正在山頂,自蔥嶺已西,水皆西流。……人民決水以種。今尚如舊。此國治城,後世在他時苦汗Tashkurghan,按即塔什庫爾罕之異譯),乃石城之義。城東臨河,西流東折,為葉爾羌河,宋雲行紀之孟津,唐書、西域記之徙多河是也。』足立喜六法顯傳考證(何譯本四九頁)云:『喝盤陀為漢之蒲犁國,今之蒲犁縣,西洋人呼為Tash-kurghan,在蔥嶺之東麓,地當北印度要衝。』皇輿西域圖志五以塞爾勒克與喀爾楚為北魏之渴槃陀國。綜合諸說,皆以漢盤陀當今塔什庫爾罕Tashkurghan。沙畹又以漢盤陀與權於摩同為一國。權於摩即漢之烏秅國,依照黃文弼羅布淖爾考古記緒論所附中西交通路線圖,烏秅當今之烏雜提,位在塔什庫爾罕南,則與諸說不同。如漢盤陀與權於摩為一地之說不誤,黃圖位置於理為長,當較可信。又岑仲勉佛游天竺記考釋以漢盤陀為喀喇噴赤,孟津河為Panj河。說雖新穎,證據嫌不足,今不錄。關於漢盤陀國之記載,通典一百九十三云:『渴槃陀,後魏時通焉。亦名漢陀國,亦名渴羅陀國;理蔥嶺中,在朱俱國西,至護蜜國,其南至懸度山,無定界,北至疏勒國界,西北至判汗國。其王本疏勒人,累代相承,以居此國,有戶二千餘。懸度山在國西南四百里。懸度者,石山也;谿谷不通,以繩索相引而度,其間四百里中,往往有棧道,因以為名。今按懸度蔥嶺迤邐相屬,郵置所絕,道阻且長,故行人由之莫能分別;然法顯、宋雲所經,即懸度山也。』西域記十二云:『朅盤陀國周二千餘里,國大。都城基大石嶺,背徙多河,周二十餘里。山嶺連屬,川原隘狹。穀稼儉少,菽麥豐多。林樹稀,花果少。原隰丘墟,城邑空曠。俗無禮義,人寡學藝,性既獷暴,力亦驍勇,容貌醜弊,衣服氈褐。文字語言大同佉沙國。然知淳信,敬崇佛法。伽藍十餘所,僧徒五百餘人,習學小乘教說一切有部。』
    〔四〕【按】蔥嶺即今新疆省西南帕米爾高原。
    〔五〕【丁考】缽猛(按丁氏所據是漢魏本)城當在今博勒根回莊處。
    【按】岑仲勉佛遊天竺記考釋云:『宋雲行紀,八月初入漢盤陀國界。西行六日,登蔥嶺山,復西行三日,至缽猛城(據漢魏叢書本)。張宗祥合校本伽藍記缽猛作缽盂,Beal氏譯作Kiueh-yu,注云:或作Kong-yu。Kiueh與Kong均不見於張氏校本,以余揣之,當是鉤及權字之對譯。今乞托拉爾住民,多半為Kho種,一稱Khowar,後名經斯坦因、藤田兩家考訂為唐六典之俱位、拘衛也。……由此推之,今伽藍記之缽盂或缽猛,當以Beal氏見本為合,應正作鉤盂或權盂。蓋淺人不察,因義近而改鉤為缽,又因字近而誤盂作猛也。鉤盂或權盂之二合音為Kho,顯師與宋雲均於離子合後首經此地,其為同一,亦甚顯然。意者當日Kho種在子合之西,漢盤陀之東,自成聚落,及後被強種Ronas壓逼,乃南徙於今地。』按缽盂之缽字,今所見伽藍記各本都同,Beal譯作Kiueh或Kong,乃對漢文之誤讀,岑先生反據之以改本書,迂曲求證,殊覺顛倒。法顯離子合後入於麾,於麾或即權於摩;權於摩亦即漢盤陀(見前注),則宋雲與法顯之歷程本相同,故杜佑云:『法顯、宋雲所經,即懸度山也。』(通典一九三)固不必以缽盂改為權盂或鉤盂也,其說不足信。
    〔六〕【丁考】不可依山今為克里克山口(山口,嶺也)。
    【按】李光廷漢西域圖考一圖說引此文,注:『唐書西域傳:喝盤陀由疏勒西南入劍末谷、不忍嶺。其國也,治蔥嶺中,都城負徙多河。不忍嶺即不可依山。』
    〔七〕【丁考】毒龍池即薩雷庫里(按疑即Sarikul之異譯)泊。今此泊在蔥嶺絕頂大帕米爾南,故又名大帕米爾湖,詳見戈登遊記。惟此泊古時本在漢盤陀境,後始徙至蔥嶺顛,故塔什庫爾干一帶,至今稱為薩雷庫勒,其傳說如此。
    【沙箋】按此池非西域記之大龍池,蓋大龍池在波謎羅川流域,而在朅盤陀國西五百里也。核以宋雲所記,前一龍池應在漢盤陀國中,今塔什庫爾罕之東。考宋雲行程,五一九年七月二十九日入朱駒波國(哈爾噶里克),八月初入漢盤陀國東界,復西行六日登蔥嶺,又三日至缽孟城,又三日至龍池所在之不可依山,又四日至漢盤陀都城,質言之,今之塔什庫爾罕;其時應在八月半後不遠。乃此後行程毫無所記,惟言九月中旬入缽和國(今之和罕Wakhand)。宋雲從塔什庫爾罕赴和罕,似由塔克敦巴什Taghdoumbasch區域經Wakhjir關,而抵烏滸河Oxus流域。
    【按】李光廷漢西域圖考一引此文,注:『此是伊西洱庫爾。西域水道記以為哈喇庫勒泊,差五百里。』李氏所言之伊西洱庫爾,疑即指伊沙克泉,在蒲犁之南。又岑仲勉謂此毒龍池即今格什庫里Guzkul(見上注)。
    〔八〕【沙箋】按烏場,西域記卷三作烏仗那Udyana(馮註:按應改作Uddiyana),謂其國人禁咒為藝業。
    【按】此婆羅門謂婆羅門教,奉梵王為主,佛教徒視為外道。呪龍術印度方士多習之。藝文類聚九十六引抱朴子:『案使者甘宗(疑當作甘英)所奏西域事云:外國方士能神呪者,臨川禹步吹氣,龍即浮出。初出乃長十數丈,方士吹之,一吹則龍輒一縮,至長數寸,乃取著壺中,以少水養之。外國常患旱災,於是方士聞有旱處,便賫往賣之。一龍直金數十斤,舉國會歛以雇之。直畢,乃發壺出龍著淵中,因復禹步吹之,長數十丈,須臾而雨四集矣。』此與今印度人舞蛇疑相仿。又呪龍事,佛書中多有之。
    〔九〕【按】太行、孟門皆山名。太行跨河南、河北、山西三省間;孟門在河南省輝縣西,位太行山東。史記吳起列傳:『殷紂之國,左孟門,右太行,……脩政不德,武王殺之。由此觀之,在德不在險。』又呂氏春秋上德篇云:『通乎德之情,則孟門太行不為險矣。』可見二山之險要,相傳已久。
    〔一0〕【按】崤關即崤山,山在函谷關之東端,故稱崤關。元和郡縣志五河南府永寧縣下:『二崤山又名嶔崟山,在縣北二十八里。……自東崤至西崤三十五里。東崤長阪數里,峻阜絕澗,車不得方軌;西崤全是石阪十二里,險絕不異東崤。』隴阪在陝西省隴縣西北,為關中西面之要塞。
    〔一一〕【丁考】孟津河即澤普勒善河上游。
    【沙箋】按此河應為葉爾羌河上流之名。
    【馮註】應為塔什庫爾罕河,一名塔克敦巴什河。
    【張註】孟津河即徙多河Sita。
    【按】李光廷漢西域圖考一注:『即唐書所云負徙多河,水為南河之源,今澤普勒善(按疑即Zarafshan,為葉爾羌河之別名)河之上源托里布隆河也。』諸家所釋,名詞紛歧,其實皆是指葉爾羌河流而言(徙多河Sita亦即今葉爾羌河與塔里木河之梵名),係據新唐書『負徙多河』語而來;馮氏以為是塔什庫爾罕河,按塔什庫爾罕河東北流入葉爾羌河,古時統名為徙多河,而與下文『東北流向沙勒』語亦合。若以漢盤陀為塔什庫爾罕,馮氏說當是。岑仲勉以孟津河為喀喇噴赤之Panj河,說見前注,恐非。
    〔一二〕【丁考】沙勒,漢時為莎車、疏勒二國,因疏勒王兼併莎車,移都其地,遂合二國為名,即西域記之佉沙國也;今為葉爾羌城,近改設莎車府。
    【沙箋】按疏勒國一名沙勒,今之喀什噶爾Kachgar。
    【張註】沙勒,漢時疏勒,今代喀什噶爾城也。
    【按】漢西域圖考一引此文,注:『莎車是時已併于疏勒。』與丁氏說同。然沙與疏聲同可相通,似不必以併莎車為釋。
    九月中旬入缽和國〔一〕。高山深谷,嶮道如常。國王所住,因山為城。人民服飾,惟有氈吳琯本、漢魏本氈作〈玄毛〉。衣。地土甚寒,窟穴而居。風雪勁切,人畜相依。國之南界,有大雪山〔二〕,朝融夕結,望若玉峰。
    十月之初,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之初作『初旬』。至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至作入。〈口歇〉吳琯本、漢魏本、照曠閣本作嚈,下同。吳集證云:『當從何本及魏書作嚈。』噠國〔三〕。土田庶衍,山澤彌望。居無城郭,游軍而治。以氈為屋,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屋作衣。隨逐水草,夏則隨涼,冬則就溫。鄉土不識文字,禮教俱闕。陰陽運轉,莫知其度。年無盈閏,月無大小,用十二月為吳琯本、漢魏本、無為字。一歲。吳琯本、漢魏本歲誤作藏。受諸國貢獻,南至牒羅〔四〕,北盡綠君亭本誤作書。敕{勒心}〔五〕吳琯本、漢魏本敕{勒心}作敕勤。真意堂本、照曠閣本、吳集證本{勒心}作勒。案敕敕同字,{勒心}為勒之別體字。東被于闐,西及波斯〔六〕,四十餘國皆來朝賀。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賀作貢。王張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張作居。大氈帳,方四十步,周迴以氍毹吳琯本、漢魏本氍毹作『氈數。』為壁。王著錦衣,坐金床,以四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無四字。金鳳凰為床腳。見大魏使人,再拜跪受詔書。至於設會,一人唱,則客前;後唱則罷會。惟有此法,不見音樂。〈口歇〉噠國王妃亦著錦衣,垂地三尺,使人擎之。頭帶各本帶作戴。吳集證本作帶,與此同。一角,長八尺,奇長〔七〕三尺,以玫瑰五色裝飾其上。王妃出則與(輿)各本皆作輿,今正。之,入坐金床,以六牙白象〔八〕四獅子為床。自餘大臣妻皆隨傘,頭亦似有角,團圓垂下,各本垂下作『下垂』。吳集證本作垂下,與此同。狀似寶蓋。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蓋下重蓋字。觀其貴賤,亦有服章。四夷之中,最為強大。不信佛法,多事外神,煞各本作殺,同。生血食,器用七寶〔九〕。諸國奉獻,甚饒珍異。按〈口歇〉噠國去京師二萬餘里。
    十一月初入波斯國〔一0〕。境土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無土字。甚狹,七日行過。人民山居,資業窮煎。風俗凶慢,見王無禮。國王出入,從者數人。其國有水,昔日甚淺,後山崩截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絕。流,變為二池〔一一〕。馮承鈞云:『應作三池,始與北史之記載相符。』毒龍居之,多有災異。夏喜暴雨,冬則積雪,行人由之多致難艱。各本難艱作『艱難』。吳集證云:『當從各本作艱難。』雪有白光,照耀人眼,令人閉目,茫然無見。祭祀龍王,然後平復。
    注釋
    〔一〕【丁考】缽和即今之乾竺特部,一作坎巨提,又曰喀楚特,在塔什敦巴什山南轄棍雜那戛爾二堡。瀛環志略言乾竺特地寒,鑿山為穴以居,與本記情形吻合,可為確證。
    【沙箋】按新唐書卷四十三下,六六一年所置西城府州,缽和州屬護蜜多國。又卷二百二十一下識匿條下云:『護蜜者或曰達摩悉鐵帝,曰鑊偘,元魏所謂缽和者。』『王居塞迦審城,北臨烏滸河。』西域記卷十二謂其國都昏馱多城(馮註:按原文云:『尸棄尼國,昏馱多城,國之都也。』此條在達摩悉鐵帝國條與尸棄尼國條之間,似不屬缽和。按:三藏法師傳五,昏馱多城為達摩悉鐵帝國都,西域記之尸棄尼國疑是衍文。沙畹不誤,馮說非)。核以上引計載,護蜜多或護蜜應為今之和罕Wakhan。塞迦審、昏馱多二城,即今之Isehk-eschm與Kandout二城,皆在今Pandj河左岸(參照Marquart所撰之Eransahr)北史卷九十七云:『缽和國在渴槃陀西,其土尤寒,人畜同居,穴地而處。又有大雪山,望若銀峰。其人唯食餅麨,飲麥酒,服氈裘。有二道:一道西行向嚈噠,一道西南趣烏萇,亦為嚈噠所統。
    【張註】缽和國,丁謙謂為乾竺特,一作坎巨提;比耳謂為博羅爾。余意以為皆非確情。缽和即玄奘西域記卷十二之缽利曷國。依玄奘所載情形觀之,缽利曷國當在骨克察河Kokcha之枝流瓦爾撒克河VarsakhR.附近。吳德Wood紀程附圖,有地名法羅喀兒Farokhar,又名法爾喀爾Farkhar,或即缽利曷之原音也。
    【按】漢西域圖考一引此文,注:『此疑是今博洛爾,一名博羅爾也。然唐書云護蜜,或曰達摩悉鐵帝。元魏所謂缽和者,則非其地。』慧超往五天竺傳云:『又從吐火羅國東行七日,至胡密王住城。』羅振玉札記:『胡密,慧琳音義作胡篾,唐書識匿國傳又作護蜜,元魏謂之缽和。』藤田豐八箋釋:『達摩悉鐵帝國在俱蘭東北五百餘里。據以文法竭IbnHaukel所傳,巴達克山東,縛芻上游,有地稱華干(Wakhan,按即沙箋所譯之和罕),與沙棄那Sakina及迦蘭Karan,Karran,壤地相接。近世武德(Wood按即張註之吳德)氏游波謎羅Pamir,謂穀茶河Kokcha上游地方之拉蘇武爾Lajwurd阱出金精,自古馳名。……穀茶一名哥蘭Karan,乃唐書所謂俱魯河。然則唐書之俱蘭,西域記之屈浪拏,乃北臨穀茶河,南背興都克斯一帶地方是也。又沙棄那……今稱色難Shighnan,而達摩悉鐵帝國在其南,必今之烏干(按烏干疑即上文之華干)地方。』岑仲勉佛遊天竺記考釋既以漢盤陀當喀喇噴赤,又據北史九七『伽倍國……都和墨城』語,以和墨即護蜜,云:『和墨非他,即墨底耶西南之Khulm也。Wakhan之han可翻和,故Khulm之hu亦可翻和。墨與末尾之M完全吻合。伽倍則Khulm對河Kabadian首二音Kaba之省譯,亦即梁書五四之呵跋檀國。……意者當日此國兼有其地,故國稱伽倍,城稱和墨耶?……宋雲西行之日,都城想猶在Khulm,所謂入缽和者,蓋已逾喀喇噴赤而西也。』綜合眾說,非常紛歧,蓋帕米爾地帶,山川連屬;且古今時殊,漢、梵語異,欲確指其為某地,殊多困難。竊意新唐書以護蜜或達摩悉鐵帝為元魏時缽和一說,時期接近,比較可信。護蜜據近人考訂都認為是今地和罕Wakhan,因之,缽和當亦在此地。至於各家異說,為免冗繁起見,不再一一辨證。
    〔二〕【丁考】南界大雪山,即喜馬拉雅山脈最北處。
    【張註】大雪山即印度庫士山。
    【按】續僧傳二闍那崛多傳:『便踰大雪山西足,固是天險之峻極也。至厭怛國。』厭怛國即宋雲記之〈口歇〉噠,依此方向,則大雪山當在〈口歇〉噠國東南。
    〔三〕【丁考】嚈噠見魏書,即大月氏改名;都城在阿母河南,曰拔底延,佛教頗盛,時稱小王舍城,今波爾克城也。然游牧之俗,有城郭而不居,故其王終歲巡行吐火羅境,即蔥嶺以西山間地。宋雲見其王,在缽和國西南,今博羅爾部地。魏書言西域康居、于闐、沙勒、安息三十餘國皆屬役之,與記相合;蓋嚈噠此時正強盛也。
    【沙箋】按北史卷九十七云:『嚈噠國Hephthalites,大月氏之種類也,亦曰高車之別種。其原出於塞北,自金山而南,在于闐之西,都烏許水Oxus南二百餘里,去長安一萬一百里。其王都拔底延城(馮註:按沙畹以嚈噠都拔底延即古梵衍那國,今Bamgin地方之Badhaghis區;後又在大月氏考一文中改正,以為即巴達克山Badakchan之對音,而位置其地于Faizabad城之東。竊以其說皆誤。上引北史之文,既云『無城邑』,又云『其王巡歷而行,每月一次』,則為游牧之國矣。北史云:『拔底延城蓋王舍城也。』考印度境外以王舍城名者,祗有慈恩寺傳卷二之縛喝羅國。此國『北臨縛芻河Oxus,人謂小王舍城也,極多聖蹟。』西域記卷一記述亦同,唯省稱為縛喝國。此城即古大夏都城Bahtria,梵本中之Bahlika,今之Balkh是已。北史大月氏傳『西徙都薄羅城』,疑亦指其地,似為當時嚈噠王巡歷所止之一處。宋雲所經,並未至此也),蓋王舍城也。其城方十里餘,多寺塔,皆飾以金。風俗與突厥略同。其俗兄弟共一妻;無兄弟者妻戴一角帽;若有兄弟者,依其多少之數,更加帽焉。衣服類加以纓絡,頭皆翦髮。其語與蠕蠕、高車及諸胡不同。眾可有十萬。無城邑(宋雲行紀謂嚈噠居無城郭,不可絕對信以為實。前引北史已謂其王都拔底延城,當五六八年突厥初次遣使至東羅馬時,Justin帝曾詢其所破之嚈噠,所居為城為鄉,使臣答曰:『其民居有城郭。』〔Mamandre,Fragm.hist.grace.,vol.IV〕),依隨水草,以氈為屋,夏遷涼土,冬逐暖處。分其諸妻,各在別所,相去或二百三百里。其王巡歷而行,每月一處;冬寒之時,三月不徙。王位不必傳子;子弟堪者,死便受之。其國無車有輿(其國無車有輿,語不可解,疑有脫誤,參照十七史商榷卷七十三),多駝馬。用刑嚴急,偷盜無多少皆要斬,盜一責十。死者,富家累石為藏,貧者掘地而埋;隨身諸物皆置塚內。其人凶悍能鬥戰,西域唐居Sogdiane,于闐Khotan、沙勒Kachgar,安息Boukhara及諸小國三十許,皆役屬之,號為大國。與蠕蠕婚姻(宋雲所見之嚈噠王,似即以歿於五二三年之蠕蠕首領婆羅門姊妹三人為妻之王。參照北史卷九十八)。自太安(三五五至三五九)以後每遣使朝貢。正光(五二0至五二四)末,遣貢師子一(自注:宋雲後於五二0年至乾陀羅之時,見跋提國送師子兒兩頭與乾陀羅王,此跋提亦得為嚈噠王都拔底延之省稱。設余說不誤,嚈噠先於五二0年送師子二頭與乾陀羅王,後於五二四年又貢師子於魏矣),至高平(高平城今尚在甘肅平涼府附近),遇万俟醜奴反(万俟,魏十姓之一。五二四年四月〔通鑑輯覽作五二五年〕高平鎮敕勒酋長胡琛據高平,其將万俟醜奴助之),因留之。醜奴平,送京師(五三0年四月討万俟醜奴,獲之。同年六月嚈噠貢師子至京師,參照魏書卷十)。永熙(五三二至五三四)以後,朝獻遂絕。』此後誌宋雲等使西域事,前已錄之。後又云:『至大統十二年(五四六)遣使獻其方物。廢帝二年(五五三),周明帝二年(五五六)並遣使來獻,後為突厥所破(嚈噠國在五六三與五六七年間為突厥所滅。可參照西突厥史料DocumentssurlesTou-kiueOccidentaux)。部落分散,職貢遂絕。至隋大業(六0五至六一六)中,又遣使朝貢方物。其國去漕國(馮註:按原註國在大雪山Hindou-Kouch之北。考西域記卷十二,漕國原名漕矩吒Jaguda,大都城號鶴悉那Ghazna,即隋書誤以之為罽賓者也。)千五百里,東去瓜州六千五百里。
    【按】西域地名:『Ephthalites一作Hephthalites,伽藍記、魏書、周書作嚈噠,隋書、新唐書作挹怛,西番記作挹闐,續高僧傳闍那崛多傳作厭怛,冊府元龜卷九九九作挹達,梁書滑國傳之厭帶夷栗陀亦即其對音,梁書誤以為其王名。』羽溪了諦西域之佛教有論嚈噠一則云:『自西曆第四世紀之中葉以來,大月氏頻受嚈噠之壓迫,至西元四八0年,遂全為嚈噠所滅。其後,此等地方之佛教,固不能不受幾分打擊也。何則?魏書西域傳云:嚈噠國云云(按此下引文至號為大國,與上沙箋所引北史文相同,今略。)是則嚈噠實全為遊牧生活而頗凶悍之民族也。北魏正光元年(西元五二0年。按此是指宋雲入乾陀羅國時,因乾陀羅為嚈噠所滅,故羽溪氏如此說)宋雲入嚈噠國,據其所言,謂此民族,多不信佛法,而好事外神。則嚈噠所占領之地,對於佛教必加以壓迫,可斷言也。』又(三四五頁)云:『嚈噠當西元第四世紀頃,本役屬於柔然——即蠕蠕,但其後西移,至波斯東北境。西元四二五年頃以來,遂漸得勢,擴張其東南之領地而侵入印度北部。』
    〔四〕【沙箋】按此國未詳。
    【張註】牒羅,比爾謂即鐵拉布克梯Tirabhukti,今代謂之鐵爾胡忒Tirhut,福力基族Vrijjis之舊壤也。福力基族似為北方月氐人Skythians。嘗南侵印度至恆河下流之巴德拿城。嚈噠人後亦步塵而南下至巴德拿,西至馬拉瓦Malava。
    〔五〕【沙箋】按漢魏本作北盡敕勤,兩本皆誤,應改為北盡敕勒。敕勒一名鐵勒,其名並見唐書,其地東起嗢昆Orkhan河,西抵東羅馬帝國。
    【張註】(改勤作勒)敕勒即疏勒,今喀什噶爾也。
    【按】疏勒上文已有,作沙勒,不應前後互異;且敕勒為疏勒,更無旁證,張說不可信。西域地名:『隋書鐵勒,新唐書回紇,元魏時亦號高車部。
    〔六〕【按】此波斯即魏書西域傳之波斯國,今西亞伊朗之波斯,與下文之波斯(西域傳作波知)不同。其時嚈噠極強,拓境西至於波斯。本書三宣陽門條下記波斯國獻獅子事,西域傳作嚈噠國,亦可證波斯當時從屬於嚈噠。
    〔七〕【按】奇與衺義同,奇長猶言衺長。
    〔八〕【按】酉陽雜俎十六毛篇云:『釋氏書言象七久柱地六牙,牙生理必因雷聲。』
    〔九〕【按】七寶據翻譯名義集三七寶篇說:『凡有二種:一者七種珍寶,二者七種王寶。七種珍寶,略引四文,佛地論云:一金、二銀、三吠琉璃、四頗胝迦、五牟呼婆羯洛婆,當硨磲也、六遏濕摩婆,當瑪瑙、七赤真珠;無量壽經云金、銀、琉璃、頗梨、珊瑚、瑪瑙、硨磲;恆水經云:金、銀、珊瑚、真珠、硨磲、明月珠、摩尼珠;大論云:有七種寶,金、銀、毗琉璃、頗梨、硨磲、瑪瑙、赤真珠。二七種王寶者,晉譯華嚴經云:王得道時,於其正殿,婇女圍繞,七寶自至。一金輪寶,名勝自在;二象寶,名曰青山;三紺馬寶,名曰勇疾風;四神珠寶,名光藏雲;五主藏臣寶,名曰大財;六玉女寶,名淨妙德;七主兵臣寶,名離垢眼。得是七寶於閻浮提作轉輪王。』
    〔一0〕【丁考】(正文波斯改作波知)波知見魏書,乃因都庫士山南面小國,原作波斯,誤。部境在博羅爾西,今薩爾拉斯普爾城地。魏書言國有三池,傳言大者有龍王,次有龍婦,小有龍子。西域記所謂阿波邏羅龍泉者是。
    【沙箋】按此國非西亞之波斯LePerse而為Zebak與Tchitral間之一小國,Marquart已早言之。此國在北史中名波知。其卷九十七云:『波知國在缽和西南,土狹人貧,依託山谷,其王不能總攝。有三池,傳云大池有龍王,次者有龍婦,小者有龍子。行人經之,設祭乃得過;不祭,多遇風雪之困。』
    【張註】丁謙逕將波斯改作波知,不免武斷。波知乃巴爾提Balti之轉音,且地位亦與波斯不合也。比耳謂當此時,東至蔥嶺之麓,皆可稱波斯或東波斯也。(見愛爾費音斯頓Elphinstone之印度史。)兩家之說,比耳較為可信。唯余願指出馬哥孛羅遊記卷一第三十章,有拍社省Pashai者,其地位與讀音,皆合於宋雲惠生此處所記之波斯也。
    【按】藤田豐八慧超往五天竺傳箋釋:『魏書云:缽和有二道,一道西行向嚈噠,一道西南趣烏萇。蓋謂一道西行經巴達克山向君都斯:一道西南經西縛Zebak,越興都克斯,南趣烏萇國也。』又云:『波知國在缽和之西南,賒彌國在波知之南,烏萇國在賒彌之南。元時麻哥保羅MarcoPolo,按即張註馬哥孛羅異譯)東遊記云:巴達克山南有一地方,稱曰波沙(Pashai按即張註拍社異譯),宋雲所稱波斯必與此同。以文巴丟多IbnBatutah又嘗從君都斯,經波沙Pashai山至伐萬Parwan城,則波沙山殆今迦惑Kba-wak嶺,已踰此嶺,則達播希川Panjhir之上游。……宋雲等從缽和至土田庶衍山澤彌望之〈口歇〉噠,更至境土甚狹人居山谷之波斯,次入賒彌,漸出蔥嶺,則殆是巴丟多Batuteh所經之路。』但藤田氏在西域研究又云:『據宋雲行紀其入竺行程之順序:是由漢盤陀Tashkurghan至缽和Vakh,Wakhan,次抵〈口歇〉噠Ephthalite,更次至境土甚狹、七日行程之波斯,次入賒彌(商彌、奢摩、舍摩Sya-makaChitral)。按此波斯,今北魏書(北史)西域傳作波知,似仍以波斯二字為正。通典此國無專條,惟於賒彌條內載曰:賒彌,後魏時聞焉,在波斯之南。且北魏書(北史)記曰:賒彌國在波知之南。由此而論,唐杜佑所見北魏書之波知,確係波斯也。然此波斯應看作以今Mastuj為中心之Yarkhun流域之山地。而北魏時代之所謂波斯,應有薩山朝(按藤田謂此時正當波斯薩山朝Sassanidae之柯拔德一世KobadIA.D.488-531)之Persia與Yarkhun流域山地之波斯等二種。』與前說又不同。張註與藤田前說略同。西域地名謂『即今之Zebak』,與沙畹氏說同。華特士(Watters)疑為Balti;在Poho與Udya-na之間。(OnYuanChwang'sTravelsinIndia)斯坦因Stein則考定其地為Kokca河之上流流域。
    〔一一〕【按】一九一五年斯坦因從吉里吉斯人聽說『四年前一次大地震,把穆格布河谷塞成一座大湖,這座大湖包括了以前的薩勒茲帕米爾SarezPamir地方。』(斯坦因西域考古記)與此記所載事頗相類,可見帕米爾區域陵谷變遷為常有之事。
    十一月中旬,入賒彌國〔一〕。此國吳琯本、漢魏本無此國二字。漸出蔥嶺,土田嶢埆,民多貧困。峻路危道,人馬僅通。一直一道,從缽盧勒國〔二〕向烏場國,吳琯本、漢魏本無國字。鐵鎖為橋,縣吳琯本、漢魏本、吳集證本作懸,同。虛為渡,下不見底,旁無挽捉,倏忽之間,投軀萬仞;是以行者望風謝路耳!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無耳字。
    十二月初,入烏場國〔三〕。北接蔥嶺,南連天竺〔四〕,土氣和暖,地方數千。吳集證本千下有里字。民物殷阜,疋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吳集證本作匹,同。臨淄之神州〔五〕;吳琯本、漢魏本州作洲。原田膴膴〔六〕,等咸陽之上土〔七〕。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土作下。照曠閣本作上。鞞羅施兒之所〔八〕,薩埵投身之地〔九〕,舊俗雖遠,土風猶存。吳琯本、漢魏本此句作『大風猶從』。國王〔一0〕精食(進),各本食作進。吳集證本作食,與此同。按精進為佛教常語,與下『菜食長齋,晨夜禮佛』語合。此蓋涉下食字而訛,今從各本正。菜食長齋,晨夜禮佛。擊鼓吹貝,琵琶箜篌,笙簫備有。日中已後,始治國事。假有死罪,不立煞各本作殺,同。刑,唯從(徙)各本從作徙。吳集證云:『當從各本作徙。』按太平廣記四百八十二引亦作徙,今正。空山,任其飲啄。事涉疑似,以藥服之,清濁則驗;隨事輕重,廣記重下有則字。當時即決。土地吳琯本、漢魏本地作田。肥美,人物豐饒,百穀盡登,五果〔一一〕繁熟,夜聞鍾各本作鐘。聲,遍滿世界。土饒異花,冬夏相接,道俗採之,上佛供養。國王見宋雲,云大魏使來,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國王見大魏使宋雲來。』膜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無膜字。拜受詔書。聞太后崇奉佛法,即面東合掌,遙心頂禮。遣解魏吳琯本、漢魏本、自聞太后以下至此十九字無。語人問宋雲曰:『卿是日出照曠閣本出下有處字。人也〔一二〕?』宋雲答曰:『我國東界有大海水,日出其中,實如來旨。』王又問曰:『彼國出聖人否?』宋雲具說周、孔、莊、老之德,次序蓬萊山上銀闕金堂,神仙聖人並在其上〔一三〕;說管輅善卜,華陀治病,左慈方術〔一四〕,如此之事,分別說之。王曰:『若如卿言,即是佛國。我當命終,願生彼國。』
    宋雲於是與惠生出城外〔一五〕,尋如來教跡。水東有佛晒衣處〔一六〕。初,如來在烏場國行化,龍王瞋怒,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怒作恚。興大風雨,佛僧迦吳琯本、漢魏本作伽,同。梨〔一七〕表裏通濕。雨止,佛在石下,東面而坐,晒袈裟〔一八〕。年歲雖久,彪炳若新,非直條縫吳琯本、漢魏本縫作縱。案直讀如特。明見,至於細縷亦新(彰)〔一九〕。各本新作彰。吳集證云:『當從各本作彰。』乍往觀之,如似未徹;假令刮削,其文轉明。佛坐處及晒衣所,並有塔記。水西有池,龍王居之。池邊有一寺,五十餘僧。龍王每作神變,國王祈吳琯本、漢魏本作初。按太平御覽九百三十引作祈,與此同。請,以金玉珍寶投之池中;在後湧出,令僧取之。此寺衣食,待太平御覽作恃。龍而濟,世人名曰龍王寺。
    王城北八十里,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十八里』。有如來履石之跡,起塔籠之。履石之處,若水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水作以。沙畹本水作木,訛。踐泥,量之不定,或長或短〔二0〕。今立寺,可七十餘僧。塔南二十步有泉石。佛本清淨,嚼楊枝〔二一〕植地即生;吳琯本、漢魏本即生倒作『生即』。即屬下句讀。今成大樹,胡名曰婆樓〔二二〕。
    城北有陀羅寺,佛事最多。浮圖高大,僧房逼側,周匝金像六千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千作十。綠君亭本注云:『一作十。』軀。王年常大會,皆在吳琯本無在字。漢魏本皆在二字作于。此寺,國內沙門,咸來雲集。宋雲、惠生見彼比丘戒行精苦,觀其風範,特加恭敬,遂捨奴婢二人,以供灑掃。
    去王城東南,山行八日,如來苦行投身餓綠君亭本作餵。虎之處〔二三〕。高山籠(巃)各本作巃,今據正。嵷,危岫入雲;嘉木靈芝,叢生其上。林泉婉麗,花綵曜目。宋雲與惠生割捨行資,於山頂造浮圖一所,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所作軀。刻石隸書,銘魏功德。山有收骨寺,三百餘僧。
    王城〔二四〕南一百餘里,有如來昔作馮承鈞云:『按昔作似為昔在之訛。』摩休綠君亭本休作〈亻朩〉。國〔二五〕,剝皮為紙、拆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拆作折,下同。按大唐西域記作析骨。骨為筆處,阿育王〔二六〕起塔籠之,舉高十丈。拆骨之處,髓流著石,觀其脂色,肥膩若新。
    王城西南五百里有善持山〔二七〕。甘泉美果,見於經記。山谷和暖,草吳琯本、漢魏本草作山。木冬青。當時太簇〔二八〕御辰,溫熾吳琯本、漢魏本、綠君亭本、真意堂本熾作風。已扇,鳥鳴春樹,蝶舞吳琯本、漢魏本舞作飛。花叢。宋雲遠在絕域,因矚吳琯本、漢魏本矚作屬。此芳景,歸懷之思,獨軫中腸,遂動舊疹,纏綿經月,得婆羅門呪,然後平善。山項吳琯本、漢魏本、吳集證本項作頂。東南有太子石室〔二九〕,一口兩房。太子室前十步有大方石,云太子常坐其上,阿育王起塔記之。塔南一里,太子草庵處。去塔一里,東北下山五十步,有太子男女遶樹不去,婆羅門以杖鞭之,流血灑地處。其樹猶存,灑血之處,今為泉水。室西三里,天帝釋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什,釋之俗字。化為師子,當路蹲坐,遮嫚〈女去〉〔三0〕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女去〉作妘。之處。石上毛尾爪跡,今悉炳然。阿周陀窟〔三一〕及門子供養盲吳琯本、漢魏本盲作育。綠君亭本正文亦作盲,注云:『一作盲。』二盲字必有一作育字。照曠閣本係據毛本二字又同作育字。皆有一誤。父母處〔三二〕,皆有塔記。山中有昔五百真意堂本百作日、疑訛。羅漢床,南北兩行,相向坐處,其次第相對。吳琯本、漢魏本無對字。有大寺,僧徒二百人。太子所食綠君亭本注云:『一作養』。泉水北有寺,恆以驢數頭運糧上山,無人驅逐,自然往還;寅發午至,每及中飡〔三三〕。吳琯本、漢魏本、飡作餐。此是護塔神渥婆僊使之然。此寺昔日有沙彌〔三四〕常除灰,目(因)各本目作因。吳集證云:『當從各本作因。』今正。入神定,維那〔三五〕輓之,不覺皮連骨離,渥婆僊代沙彌除灰處。國王與渥婆僊立廟,圖其形像,以金傅之。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以金箔貼之』。隔山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吳集證本山作小。嶺有婆奸寺,夜叉〔三六〕所造,僧徒八十人。云羅漢夜叉常來供養,灑掃取薪;凡俗比丘不得在寺。大魏沙門道榮〔三七〕至此禮拜而去,不敢留停。
    注釋
    〔一〕【丁考】賒彌,魏書作商彌,在波知南,今喀里庫特城地。自此順蘇瓦特西河下行,故曰漸出蔥嶺。
    【沙箋】按:賒彌國既在蔥嶺之南(大雪山東部),祗能為Tchitral矣。北史卷九十七云:『賒彌國在波知之南,山居,不信佛法,專事諸神,亦附嚈噠,東有缽盧勒國。路嶮,懸鐵鎖而度,下不見底。熙平(五一六至五一七)中宋雲等竟不能達。』
    【張註】賒彌國,魏書西域傳云:『在波知之南』云云(按下文與沙箋引北史文完全相同,今略)。又烏萇國傳云:『在賒彌南。』賒彌之位置已瞭然,其為今之乞特拉爾(Chitral按即沙箋之Tchitral)無疑也。玄奘西域記作商彌國,其原音為Sambhi。
    【按】慧超往五天竺傳:『又從烏萇國東北入山十五日程,至拘衛國,彼自呼云奢摩褐羅闍國。』藤田豐八箋釋:『此傳拘衛,悟空作拘緯,殆唐書之俱位(唐六典朝貢四蕃中有俱位國)。……唐書又云:俱位或曰商彌;此傳云:彼自云奢摩褐羅闍,褐羅闍Raja又作曷羅闍,乃梵言王之義;奢摩與商彌,同音異譯(舊作Sambi,非是。似須作Sama,此傳可證),魏書作賒彌,亦然。但俱位、拘衛、拘緯果為商彌,則當在哥那爾Kunar河沿,乃烏萇之西北而非東北。通典云:越底延國,隋時聞焉,治辛頭河北,西北去賒彌國千餘里云云。所言風俗與烏萇同,則越底延殆烏仗那之異譯。唐書云:越底延者南三千里距天竺,西北千里至賒彌,居辛頭之北云云;而又別出烏萇國,則史臣不知其為一國故也。越底延果為烏萇,賒彌在其西北,此傳誤矣。』又在同書『播密』下云:『賒彌似是伐萬,但此國與唐書之俱位,此傳之拘衛同,則當在烏萇之西北,哥那爾川沿,斷非伐萬。……俱位……蓋在大雪山南勃律河北,宋雲行紀云:次入賒彌,漸出蔥嶺,可證也。』藤田氏在西域研究(楊譯本一五四頁)又云:『商彌國之所在,大體可視在Kunar(按即往五天竺傳箋釋之哥那爾)河之流域。其都城為今之Mastuj耶,抑為今之Chitral耶?或另為其他?在茲擬欲保留唐書所傳阿賒颶師多(Asvajit?)之解釋焉。……此商彌為宋雲行紀及魏書之賒彌,略無疑義之餘地,當如斯坦因氏所言,實無擬之為別地之理由也。……余輩深信賒彌或商彌之與奢摩(按謂往五天竺傳奢摩褐羅闍),不過同音之異譯耳。賒為式車、詩車、詩遮切,其在唐韻、集韻、正韻,俱音奢Sa,彌則音Mi,但將I韻為A韻,幾成一般通例。是以予輩謂賒彌、商彌、奢摩,應還原為Sama或Sam,不信從來印度學者之謂Sambi等也。……此國名稱,見於中國之史籍者,自北魏始。如前所言,宋雲行紀中記之賒彌,固係依據魏書西域傳,惟魏書(卷九)帝紀肅宗紀明載為舍摩。例如神龜元年夏四月:舍摩國遣使朝獻即是也。又在此以前,如世宗正始四年夏六月,遣使朝獻之社蘭達那羅、舍彌、比羅直諸國之舍彌(同上卷八),或永平四年秋八月,遣使朝獻之嚈噠、朱居槃、波羅、莫伽陀、移婆僕羅、俱薩羅、舍彌、羅樂陀等諸國之舍彌(同上),殆與舍摩同為賒彌也。……又唐書西域傳以舍摩國記入不明之中,蓋因此名不知為賒彌、商彌之異譯故耳。根據以上之略說,可知在今Kunar河流域地方,有釋種王國,其王稱Sama或Sam,自魏迄唐,呼作舍彌、賒彌、商彌、奢摩等者也。』更較詳細。西域地名Syamaka條云:『前漢書作雙靡,伽藍記、宋雲行紀作賒密(按密字當與下舍彌之彌字互易),魏書作折薛莫孫國,又作賒彌,又作舍彌,西域記作商彌,Stein考訂為今之Mastuj;新唐書曰俱位,或曰商彌,經Stein考訂為Khowar古名之對音,亦指其地。』又Chitral,西域地名以為即hasa,云:『孔雀王經初譯本迦舍,二譯、三譯本誤作疏勒,新唐書吐火羅傳作羯師,又省稱為劫,冊府元龜卷九九九誤作朅帥,Marquart初以為波斯語Kaspa之對音,後經Stein考訂為Kashkar之省譯,因其名與Kashgar相類,故義淨、不空誤識為疏勒,今Chitral。』與沙畹等說不同。
    大唐西域記十二:『商彌國周二千五六百里。山川相間,堆阜高下,穀稼備植,菽麥彌豐;多蒲萄,出雌黃,鑿崖析石,然後得之。……俗急,人性淳質。俗無禮義,智謀寡狹,伎能淺薄。文字同睹貨邏國,語言別異。多衣氈褐。其王釋種也,崇重佛法,國人從化,莫不淳信。伽藍二所,僧徒寡少。國境東北踰山越谷,經危履險,行七百餘里,至波謎羅Pamir川。』
    〔二〕【丁考】缽盧勒即博羅爾,有一直道向烏場,乃晉釋法顯所經行者,然須由缽和西南分路,非賒彌境內別有此道也。
    【沙箋】按北史缽羅勒國在賒彌Tchitral之東,則應為Gilgit流域。其由此赴烏場之嶮道,即沿辛頭河Indus奔流,經過Dardistan進向烏場之道。玄奘從烏仗那(即烏場,今Svat流域)赴達麗羅(Dar-distan中之Darel)之時,曾言:『瞢揭釐城Mangloar東北踰山越谷,遂上信度河Indus,途路危險,山谷杳冥。或履絙索,或牽鐵鎖,棧道虛臨,飛梁危構,椓棧躡隥,行千餘里,至達麗羅川,即烏仗那國舊都也。』(西域記卷三)後又述自此赴缽露羅國之行程云:『從此東行,踰嶺越谷,逆上信度河,飛梁棧道,履危涉險,經五百餘里至缽露羅國。』(西域記卷三)西域記之缽露羅與宋雲行紀之缽盧勒顯為一地,而皆為Bolor今名之所本。此國在中國史乘中亦名小勃律,其都城在唐書中名孽多,在悟空行紀中名孽和(可參考西突厥史料)。(馮註:按唐書中之大勃律,即今之Baltistan。)
    【張註】缽盧勒即博羅爾Bolor之別譯。西域記卷三作缽露羅國。
    【按】慧超往五天竺傳:『又迦葉彌羅國西北,隔山七日程,在小勃律國。』藤田豐八箋釋:『缽盧勒、缽露羅、勃律Bolor原謂缽爾的Baltistan地方。其王逃入孽爾孽多Gilgit,於是此等地方,亦稱勃律。』又云:『雲記(按即宋雲行紀)缽盧勒,乃西記(按即西域記)之缽露羅,從達羅麗Darel川,逆上信度,五百餘里(約八十餘英里),其地今稱缽羅的Balti,一曰小西藏。乾氏Cunningham云:信度河上毘連之達羅脫,土人稱此地專曰缽露羅Bolor。缽露羅之為缽羅的,益無可疑。魏書、北史並作缽盧勒,蓋依宋雲等所傳。但云熙平中宋雲等遂不能達。又有波路國傳,殆亦此地,一國二傳,此書之常,無足怪者。』華特士T.Watters大唐西域記註釋(OnYuanChwang'sTravelsinIndia)亦以缽露羅國顯是博羅爾Bolor,即今地Balti或名小西藏。諸家所說皆同。沙畹西突厥史料(馮譯本一一二頁)引新唐書大小勃律傳『小勃律去京師九千里而贏』下,注云:『小勃律應為Gilghit區域。蓋據新書所誌之四至方位,應屬此地。此國昔在大勃律altistan之西北而與其連界,又在箇失蜜Cachemire之北,護密Wakhan之南,復應在烏萇Uddiyana之西,傳謂東八百里屬烏萇,誤也。』可以與沙箋參照。又大唐西域記記缽露羅國,除沙箋所引外,卷十二亦云:『波謎羅Pamir川南,越山有缽露羅國;多金銀,金色如火。自此川中東南,路無人里,登山履險,唯多冰雪,行五百餘里至朅盤陀國。』法顯從竭叉國度蔥嶺,到北天竺,入陀歷國,順嶺西南行十五日,度新頭河便到烏萇國(見法顯傳),與宋雲等入烏場國取程有不同,丁說非是。法顯傳述從陀歷國到烏場國情況云:『順嶺西南行十五日。其道艱岨,崖岸嶮絕。其山唯石,壁立千仞,臨之目眩,欲進則投足無所。下有水,名新頭河,昔人有鑿石通路施傍梯者,凡度七百,度梯已,躡懸絙過河。河兩岸相去減八十步。九譯所絕,漢之張騫、甘英皆不至。……度河便到烏萇國。』與宋雲下文所記頗相似。足立喜六法顯傳考證引宋雲此文云:『惟缽盂城實在小帕米爾山彙中,缽和城則在Abi-Panja河沿岸。嚈噠國為縛芻河(R.PanjaorR.Oxus)谿谷之強國,或名護蜜、胡蜜、達摩悉鐵帝國。波斯(與波斯國異)及賒彌,在嚈噠、烏場間,係山中狹隘之小國。宋雲等乃經于闐、朱駒波(子合國),由漢盤陀向西,登漢盤陀、小帕米爾,沿Abi-Panja河,達嚈噠國,復由Kali-i-panja南向行,過Kiladoresan,Mastig,Andar等地,得達烏場國(Mankial按原文是烏場國都城名)。』
    〔三〕【丁考】烏場國,佛國記作為烏萇,西域記作為烏仗那;惟唐書與東印度之烏茶混合為一,殊誤。國都曰瞢揭離,恭寧翰(按即Cunningham)考為今加非利斯坦東境瞢哥拉城。按地圖作班底。西域記謂東北逆信度河行千餘里,曰達麗羅川,其舊都也。法顯所遊即其地,至是已徙瞢揭離,觀城外東有如來曬衣處,可知其概。蓋新都傍蘇瓦特東河,故水東有此古跡。若舊都在印度河左,東即懸度,過河雖有一線之路,須輔以傍梯,方可通行,安得有勝地耶?
    【沙箋】按宋雲是由Tchitral達於Svat流域矣。北史卷九十七烏萇條云:『烏萇國Uddiyana在賒彌Tchitral南,北有蔥嶺,南至天竺Inde,婆羅門Brahmanes胡為其上族。婆羅門多解天文吉凶之數,其主動則訪決焉。土多林果,引水灌田,豐稻麥。事佛多,諸寺塔極華麗。人有爭訴,服之以藥,曲者發狂,直者無恙。犯法不殺,犯死罪唯徙於靈山西南。有檀特山,山上立寺,以驢數頭運食山下,無人控御,自知往來也。』
    【張註】烏場國,魏書西域傳作烏萇國,玄奘西域記作烏仗那國;又有作烏茶者,或鄔茶者,梵語雜名作烏儞也曩,文獻通考卷三三九作越底延,皆自梵語Udyana轉變而來。烏場之領土,依時代而變遷,大概今之斯瓦脫河(SwatR.。按即沙箋的Svat)沿岸,即其中心也。
    【按】法顯傳:『烏萇國是正北天竺也,盡作中天竺語,中天竺所謂中國。俗人衣服飲食,亦與中國同。佛法甚盛。名眾僧住止處為僧伽藍,凡有五百僧伽藍,皆小乘學。若有客比丘到,悉供養三日。三日過已,乃令自求所安常。傳言佛至北天竺,即到此國也。』大唐西域記三:『烏仗那國周五千餘里。山谷相屬,川澤連原。穀稼雖播,地利不滋,多蒲萄,少甘蔗。土產金鐵,宜鬱金香,林樹蓊鬱,花果茂盛。寒暑和暢,風雨順序。人性怯懦,俗情譎詭,好學而不功,禁呪為藝業。多衣白氎,少有餘服。語言雖異,大同印度,文字禮儀,頗相參預。崇重佛法,敬信大乘。夾蘇婆伐窣堵河舊有一千四百伽藍,多已荒蕪。昔僧徒一萬八千,今漸減少,並學大乘,寂定為業,善誦其文,未究深義;戒行清潔,特閑禁呪。律義傳訓有五部焉:一法密部,二化地部,三飲光部,四說一切有部,五大眾部。天祠十有餘所,異道雜居。堅城四五,其王多治瞢揭釐城。城周十六七里,居人殷盛。』以上記載烏場國事在宋雲之前後,可與行紀互參。慧超往五天竺傳:『又從此建馱羅國正北入山三日程,至烏長國,彼自(按自下疑脫云字)鬱地引那。此王敬三寶。』藤田豐八箋釋:『案法顯傳作烏長,一本作烏萇,宋雲行紀作烏場,寄歸傳作烏長那。唐書西域傳云:烏荼者一曰烏仗那,亦曰烏萇。……或作烏纏、烏填,並梵言Udyana之對音。此作鬱地引那,亦然;即今印度河上游及蘇伐多(按即Svat)地方。』岑仲勉佛遊天竺記考釋云:『烏萇所在,則為今之蘇婆Swat流域。一統志謂烏秅今拔達克山Badakshan,印度劄記謂今德列Delhi威聊Herat等部,丁謙謂今阿富汗國加非利斯坦省Kafiristan之班底者均誤。』西域地名亦謂烏場國在今Svat流域,諸家說相同。烏荼Uda西域地名謂今Orissa,與烏場不同。岑仲勉以為漢書烏秅國即烏萇國(佛遊天竺記考釋四九頁)。
    〔四〕【按】天竺即是印度。大唐西域記二:『天竺之稱,異議糾紛,舊云身毒,或曰賢豆,今從正音,宜云印度。』
    〔五〕【按】臨淄是周時齊國之都城,今山東省臨淄縣。史記蘇秦傳:蘇秦說齊宣王『臨菑甚富而實,其民無不吹笙鼓瑟,彈琴擊筑,鬥雞走狗,六博蹋鞠者。臨菑之途,車轂擊,人肩摩,連衽成帷,舉袂成幕,揮汗成雨。家殷人足,志高氣揚。』漢書地理志亦言『臨甾,海岱之間一都會也,其中具五民云。』可見古時臨淄(菑甾相通)之殷阜,故借以比擬。神州意謂是中國地,史記孟軻荀卿列傳:『中國名曰赤縣神州。』
    〔六〕【按】詩大雅綿:『周原膴膴。』鄭箋:『膴膴然肥美。』
    〔七〕【按】咸陽古屬雍州地,秦都處。書禹貢敘雍州:『厥土惟黃壤,厥田惟上上。』班固西都賦稱雍州『華實之毛,則九州之上腴焉。』上土猶上腴。
    〔八〕【沙箋】按鞞羅為Vicvantara之省譯,其故事見後;其地經考訂在今Shahbazgashi附近。
    【張註】鞞羅,比耳謂即梵語Vessantara之省尾二字。玄奘西域記卷二稱作蘇達拏Sudana太子,譯言善施或善與。太子天性慈善好施。國中有白神象,其力可使至雨,太子施與羯〈食夌〉伽國王。人民不服,訴之其父,使逐太子,併其妻子兒女。玄奘記云:昔『蘇達拏太子擯在彈多落迦山(舊曰檀特山,訛也),婆羅門乞其男女於此鬻賣。跋虜伏沙城東北二十餘里至彈多落迦山。嶺上有窣堵波,無憂王所建,蘇達拏太子於此棲隱。其側不遠有窣堵波,太子於此以男女施婆羅門。婆羅門捶其男女,流血染地,今諸草木,猶帶絳色。』
    〔九〕【沙箋】按:薩埵為菩提薩埵Bodhisattva之省譯,亦作菩薩,觀宋雲所記???捨身飼餓虎之故事,應位之於烏場;Cunningham之位置於Manikyala,誤也。後別有說。
    【張註】薩埵即菩提Bodhisattva,如來未成佛時之名號,在此投身以飼虎也。
    〔一0〕【按】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三八八頁)云:『伽藍記請惠生等住烏場國二年,並載其國王奉佛甚詳。此王當即續僧傳那連提黎耶舍傳中之烏場國主。』考續僧傳二言『耶舍北背雪山,南窮師子,歷覽聖跡,仍旋舊壤,乃睹烏場國主,真大士焉。自所經見,罕儔其類,試略述之。安民以理,民愛若親。後夜五更,先禮三寶,香華伎樂,竭誠供養。日出昇殿,方覽萬機。次到辰時,香水浴像。宮中常設日百僧齋,王及夫人,手自行食。齋後消食,習諸武藝。日景將昳,寫十行經,與諸德僧,共談法義;復與群臣量議治政。暝入佛堂,自奉燈燭,禮拜誦讀,各有恆調,了其常業,乃還退靜。三十餘年,斯功不替。』耶舍後於北齊文宣帝天保七年(五五六)到鄴都,距宋雲在烏場國時(五一九至五二一)三十五六年。耶舍在烏場之時期雖不能確定,但傳謂『二十有一,得受具篇。』又謂:『廣周諸國,並親頂禮,僅無遺逸,曾竹園寺一住十年。』後還烏場國,依此推算,耶舍時年當三十二三左右。傳又言耶舍屆京鄴『時年四十』,則其在烏場時不外五四七至五五五年之間。是時國王已在位三十餘年,上溯至宋雲到時尚屬相近,湯氏說似是。
    〔一一〕【按】翻譯名義集三五果篇:『律明五果:一核果,如棗杏等;二膚果,如梨柰是皮膚之果;三殼果,如椰子胡桃石榴等;四檜果,字書空外反,麄糠皮謂之檜,如松柏子;五角果,如大小豆。』
    〔一二〕【按】此也字與邪字歟字或乎字相同,為發問助詞,說見經傳釋詞四。
    〔一三〕【按】漢書二十五郊祀志:『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萊、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傳在勃海中,去人不遠,蓋嘗有至者,諸僊人及不死之藥皆在焉。其物禽獸盡白,而黃金銀為宮闕。』
    〔一四〕【沙箋】按管輅二0九至二五六年人,三國志魏志卷二十九有傳。華陀歿於二二0年,魏志卷二十九、後漢書卷一百十二下並有傳。左慈一五五至二二0年人,後漢書卷一百十二下有傳。
    【按】魏志管輅卒在正光二年八月,年四十八。正光二年據陳垣二十史朔閏表為二五五年,逆推輅之生年,當為二0八年,沙畹誤後一年。華陀歿年,魏志與後漢書皆未明言何年。二二0年為漢獻帝建安二十五年,是年曹操卒。考曹操殺華陀後,魏志佗傳云:『佗(與陀同)死後,太祖頭風未除,太祖曰:佗能愈此,小人養吾病欲以自重。然吾不殺此子,亦終當不為我斷此根原耳。及後,愛子倉舒病困,太祖歎曰:吾悔殺華佗,令此兒彊死也。』據此可見華陀死時決不與曹操同年。沙畹殆據三國演義為說,大謬。左慈生歿年,後漢書未言,沙畹說不詳所據。
    〔一五〕【沙箋】按此城即西域記之瞢揭釐城Mangalapura,今之Manglaor。據玄奘所記,即烏仗那(烏場)國之舊都,在今Svat左岸。
    〔一六〕【按】法顯傳烏萇國云:『及曬衣石,度惡龍處,亦悉現在。石高丈四,長二丈許,一邊平。』又水經河水注二述犍陀羅國北『重復尋川水西北十里有河步羅龍淵,佛到淵上浣衣處,浣石尚存。』河字當作阿,西域記三作阿波邏羅龍泉,當是同處。
    〔一七〕【沙箋】義淨作僧伽胝,參照高順次郎Takakusu所譯南海寄歸內法傳(ARecordofTheBuddhistReligion)。
    【按】僧伽梨是衲衣,翻譯名義集七沙門服相篇僧伽梨條:『西域記云:僧伽胝,舊訛云僧伽梨;此云合,又云重,謂割之合成。義淨云:僧伽胝,唐言重複衣。』
    〔一八〕【按】翻譯名義集七沙門服相篇袈裟條:『具云迦羅沙曳,此云不正色,從色得名。章服儀云:袈裟之目,因於衣色,如經中壞色衣也。會正云:準此本是草名,可染衣,故將彼草目此衣號。……真諦雜記云:袈裟是外國三衣之名,名含多義。或名離塵服,由斷六塵故;或名消瘦服,由割煩惱故;或名蓮華服,服者離著故;或名間色服,以三如法色所成故。』
    〔一九〕【沙箋】按西域記卷三亦云:『如來濯衣石,袈裟之文宛焉如縷。』
    【按】那竭城佛影窟前亦有如來浣衣石,見下文。是此類佛跡,北印度多有之。
    〔二0〕【沙箋】按西域記卷三云:『阿波邏羅Apalala龍泉西南三十餘里,水北岸大磐石上,有如來足所履跡,隨人福力,量有短長,是如來伏此龍已,留跡而去。』此泉即Svat河源。記又云:『順流而下三十餘里,至如來濯衣石。』
    【按】法顯傳:『烏萇國……傳言佛至北天竺,即此國也。佛遺足跡於此,跡或長或短,在人心念,至今猶爾。』與宋雲所記相同。
    〔二一〕【沙箋】按此樹名牙樹,梵名Khadira,學名AcaciaCatechu(馮註:按本草綱目作烏丁),非楊柳也。可參照高楠順次郎之南海寄歸內法傳譯本三五頁。
    【按】南海寄歸內法傳一朝嚼齒木篇云:『其齒木者,梵云憚哆家瑟詫Dantakastha,憚哆譯之為齒,家瑟詫即是其木;長十二指,短不減八指,大如小指。一頭緩須熟嚼良久,淨刷牙關。……自至終身牙疼,西國迥無,良為嚼其齒木。豈容不識齒木,名作楊枝。西國柳樹全稀,譯者輒傳斯號。佛齒木樹實非楊柳,那爛陀寺目自親觀。即不取信於他,聞者亦無勞致惑。』沙畹說即據之。大唐西域記一:『象堅窣堵波北,山巖下有一龍泉,是如來受神飯已,及阿羅漢於中嗽口嚼楊枝,因即植根,今為茂林。後人於此建立伽藍,名鞞鐸佉(唐言嚼楊枝也。)』地在迦畢試國大城西南,疑即其地。但法顯傳謂沙祇大國『城南門,道東,佛本在此,嚼楊枝刺土中,即生長七尺,不增不減,諸外道婆羅嫉妒、或斫或拔,遠棄之,其處續生如故。』沙祗大國即西域記五鞞索迦國,玄奘亦謂:『說法側有奇樹,高六七尺,春秋遞代,常無增減,是如來昔嘗淨齒,棄其遺枝,因植根柢,繁茂至今。』沙祇大國在中印度,則此佛跡,固不止一地。
    〔二二〕【按】婆樓疑是鞞鐸佉之異譯。
    〔二三〕【沙箋】考法顯傳菩薩捨身餓虎之處,為印度北方四塔之一,自恭寧翰Cunningham(印度古地誌AncientGeographyofIndia)以後,皆以地在Manikyala。然此考訂,未便贊同,蓋因其誤解原文也。恭寧翰以為宋雲位置其地於乾陀羅都城東南八日程,則以今之Pesahavar為起點。顧宋雲所謂之王城,即烏場都城,昔之瞢揭釐,今之Manglaor,則在辛頭河之北矣。恭寧翰謂玄奘位置其地於呾叉始羅Taksacila東南二百餘里,呾叉始羅在今Shahdheri附近,其東南二百里,固可以Manikyala當之;但據西域記與慈恩寺傳,玄奘實發足於呾叉始羅北界,渡信度河(即辛頭河),東行百里,(據釋迦方志,較之西域記與慈恩寺傳東南二百餘里之說為可取。)經大石門至昔菩薩捨身餓虎處。余之假定以為欲求其地,應在Mahaban中尋之。說菩薩如何以身飼虎之生經,中國大藏特有一經,專說此事,經名菩薩投身飼餓虎起塔因緣經說,其塔Stupa在乾陀越Gandhara國毗沙門波羅Vacramanapala大城北山中。此經為高昌沙門法盛所譯。法盛,宋太祖(四二四至四五三)時人,曾往天竺,著傳四卷,今佚(見高僧傳卷二曇無懺傳末)。
    【馮註】按法盛所譯與義淨譯十卷本金光明最勝王經第二十六品捨身品事義相類。
    【按】法顯傳:『自此(犍陀衛國)東行七日,有國名竺剎尸羅。……復東行二日,至投身餵虎處。』大唐西域記三:『呾叉始羅國北界渡信度河,東南行二百餘里,度大石門,昔摩訶薩埵王子於此投身飼餓烏〈虎兔〉(按烏〈虎兔〉即虎)。其南百四五十步,有石窣堵波。摩訶薩埵愍餓獸之無力也,行至此地,乾竹自刺,以血噉之,於是乎獸乃噉焉。其中地土,洎諸草木,微帶絳色,猶血染也。人履其地,若負芒刺,無云疑信,莫不悲愴。』沙畹據釋迦方志改二百餘里為百里,然我人所見明南藏本與支那內學院本方志作二百餘里,與西域記及慈恩法師傳相同,說不足憑。因之,其推定在Mahaban之說,亦難輕信。捨身飼餓虎事亦見北涼曇無讖譯金光明經。
    〔二四〕【沙箋】按即瞢揭釐城。
    〔二五〕【沙箋】按上文顯然有脫誤。此摩休應為西域記之摩愉(愉字此處代輸)伽藍Masura-Samgharama,唐言豆寺者是也。宋雲之摩休,似為梵文Masura之伊蘭化的Masur之對音,說菩薩以骨為筆,以髓為墨寫經之生經,西藏大藏Dzang-lun中有之,爾時菩薩名Utpala。摩愉伽藍故址,曾經斯坦因在Buner區中Tursak附近之Gumbatai地方發見,參照DetailedReportofAnArchaeologicalTourWithTheBunerFieldForce。
    【張註】摩休國即Margus,Margiana之譯音。
    【按】大唐西域記三:『摩訶伐那伽藍(按在瞢揭釐城南二百餘里)西北下山三四十里至摩愉(唐言豆)伽藍,有窣堵波,高百餘尺。……其窣堵波基下有石,色帶黃白,常有津液,是如來在昔修菩薩行,為聞正法於此,析骨書寫經典。』與此下所記事相同,故沙畹說據之。
    〔二六〕【沙箋】按此Acoka王習用之譯名,似出于阿愉迦,而此阿愉迦又為阿輸迦正譯之筆誤。
    【按】翻譯名義集三帝王篇阿育條:『或阿輸迦,或阿輸柯,此云無憂王。』阿育王事詳見西晉沙門安法欽譯阿育王傳。
    〔二七〕【沙箋】按此山即前引北史之檀特山,西域記卷二曰彈多落伽山。Julien以此山梵文原名為Dantaloka,意為牙山,緣西域記謂昔蘇達拏太子擯在彈多落迦山,而註謂蘇達拏,唐言善牙SuDanta也。第此說祗能解其民眾之俗稱,尚可別作他解。根據符舍之乾陀羅古地志,蘇達拏故事所在之山在今Shahbaz-garhi東北之Mekha-Sanda岡上。
    【張註】善持山,比耳謂或為善施之誤,即葉波國(Pava)蘇達拏太子所居山也。下方記事相合,故比耳之說可信也。
    【按】善持山持字疑是特誤,善字與檀或彈,古讀聲相同(古讀舌上音如舌頭音,故澄紐字讀作定紐,說見十駕齋養新錄),比耳謂善施之誤,不可從。西域記二彈多落迦山在跋虜沙城東北二十餘里。
    〔二八〕【按】太簇是十二律名之二,位在寅,辰在娵訾,當正月。禮記月令。『孟春之月,其音角,律中大簇。』鄭注:『孟春氣至,則大簇之律應。應謂吹灰也。大簇者,林鍾之所生,三分益一,律長八寸。』
    〔二九〕【沙箋】按梵本生鬘經,Jatahamala,太子名Vicvantara,為尸毘Cibis王Samjaya之子。中國大藏經說此生經之經名太子須太拏經,此須太拏在西域記卷二名須達拏,前述烈維、符舍二氏之文曾為種種假定,顧自Rastrapala-pariipaha刊行之後,其中太子Vicvantara之名又作Sudamstra,即Sudanta,善牙也。此Sudamstra一名,別于大方廣莊嚴經Lalitavistara中見之,可參考河內校刊第三卷三二八頁。
    【按】西域記二:『巖(按即彈多落迦山)間石室,太子及妃習定之處。』
    〔三0〕【沙箋】乃太子妃Madri之譯名。
    【張註】嫚妘,梵語Manti之譯音,蘇達拏太子之妃,與其子女及夫,同時被擯,天帝什Sakre使野獸當途以阻妃之歸。
    〔三一〕【沙箋】(阿周陀梵名還原作Acyata。)
    【張註】阿周陀窟Ajitakuta錫蘭島之脩行士也。
    【按】大唐西域記二言『其側(按即太子石室側)不遠,有一石廬,即古仙人之所居也。』此仙人居廬疑即阿周陀窟。
    〔三二〕【按】大唐西域記二健馱羅國下『(布色羯邏伐底城西北釋迦化鬼子母處)北行五十餘里,有窣堵波,是商莫迦菩薩(舊曰睒摩菩薩,訛也)恭行鞠養侍盲父母於此。採果,遇國王畋遊獵,毒矢誤中。至誠感靈,天帝傅藥,德動明聖,尋即復蘇。』門子疑即是商莫迦菩薩。
    〔三三〕【沙箋】按法苑珠林卷五十二引西域志云:『烏萇國西南有檀特山,山中有寺,大有眾僧。日日有驢運食,無控御者,自來留食,還去莫知所在。』
    【按】沙畹所引珠林卷數係據嘉興藏本。酉陽雜俎續集八支動篇云:『西域厭達國有寺戶,以數頭驢運糧上山,無人驅逐,自能往返,寅發午至,不差晷刻。』當即據此。
    〔三四〕【沙箋】按沙彌為Cramanera之省譯,正譯作室羅末尼羅,可參照高楠順次郎南海寄歸內法傳譯本九十六頁。
    【按】義淨南海寄歸內法傳三受戒規則篇:『既受戒已,名室羅末尼羅,譯為求寂,言欲求趣涅槃圓寂之處;舊云沙彌者,言略而音訛,翻作息慈,意准而無據也。』
    〔三五〕【沙箋】按維那,梵文作Karnadana。
    【按】寄歸傳四灌沐尊儀篇:『授事者梵云羯磨陀那,陀那是授,羯磨是事,意道以眾雜事指授於人。舊云維那者,非也。維是唐語,意道綱維;那是梵音,略去羯磨陀字。』管事僧稱維那,此名六朝造像題記中常見之。
    〔三六〕【按】翻譯名義集二八部篇:『夜叉,此云勇健,亦云暴惡,舊云閱叉。西域記云:藥叉,舊訛曰夜叉,能飛騰空中。什曰:秦言貴人,亦言輕健;有三種:一在地,二在虛空,三天夜叉。地夜叉但以財施故,不能飛空。天夜叉以車馬施故,能飛行。』
    〔三七〕【沙箋】按此處兩本均作道榮,此後津逮本作道榮者凡七次,漢魏本咸作道藥。
    【馮註】按其人似名道榮,緣以藥字名者頗少見之,沙畹疑為二人,誤也。
    【按】道宣釋迦方志遊履篇:『後魏太武末年(按當謂太武帝末年,即太延六年,當公元四四0年),沙門道藥從疏勒道入,經懸度到僧伽施國,及返還尋故道,著傳一卷。』亦作道藥,續高僧傳十齊大統合水寺釋法上傳:『至於十二,投禪師道藥而出家焉。』與此道藥疑即一人。馮氏說似憑臆測,不足信。又據譯文觀之,沙畹並未疑道榮道藥為二人,馮說亦失;否則譯文有誤。
    至正光元年四月中旬〔一〕入乾陀羅國〔二〕,土地亦與烏場國相似,本名業波羅國〔三〕,為〈口歇〉吳琯本、漢魏本、作嚈。噠所滅,遂立敕懃〔四〕吳琯本、漢魏本懃作{勒心}。吳集證本亦作{勒心},云:『當從各本作勒。』照曠閣本、張合校本作勒。按懃與勤同,敕懃猶特勤,說見注。此與上文敕勒有別,懃字不誤,吳說非。為王,治國以來,已經二世〔五〕。立性凶暴,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凶暴作『暴凶』。多行煞各本作殺,同。戮;不信佛法,好祀。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祀作事。鬼神。國中人民悉是婆羅門種,崇奉佛教,好讀經典,忽得此王,深非情願。自恃勇力,與〈罽去皿〉(罽)吳琯本、漢魏本、吳集證本皆作罽。案字書無〈罽去皿〉字,今據正。賓〔六〕爭境,連兵戰鬥,已歷三年。王有鬥象七百頭,一負十人,手持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捉。刀楂;吳琯本、漢魏本作揸。馮承鈞云:『揸字疑誤。』按刀楂當是兵器名。象鼻縛刀,與敵相擊。王常停境上〔七〕,終日不歸;師老民勞,百姓嗟怨。宋雲詣軍,通詔書。王凶慢無禮,坐受詔書。宋雲見其遠夷不可制,任其倨傲,莫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未。能責之。王遣傳事謂宋雲曰:『卿涉諸國,經過險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嶮。路,得無勞苦也?』宋雲答吳琯本、漢魏本無答字。曰:『我皇帝深味大乘,遠求經典,吳琯本、漢魏本典作論。道路雖險,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險作嶮。未敢言吳琯本、漢魏本作告。疲。大王親總三軍,遠臨邊境,寒暑驟移,不無頓弊?』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頓弊作『損敝』。王答曰:『不能降服小國,愧卿此問。』宋雲初謂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見。王是夷人,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下有謂字。不可以禮責,任其坐受詔書;及親往復,乃有人情。遂責之曰:『山有高下,冰(水)各本冰作水。吳集證云:『當從各本作水。』今據正。有大小,人處世間,亦有尊卑。〈口歇〉吳琯本、漢魏本、照曠閣本作嚈。噠、烏場王並拜受詔書,大王何獨不拜?』王答曰:『我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我下有親字。見魏主則拜,得書坐讀,有何可怪?世人得父母書,猶自坐讀。大魏如我父母,我一各本一作亦。吳集證本作一,與此同。坐讀書,於理無失。』雲無以屈之。遂將雲至一寺,供給甚薄。時跋《跋》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跋字不重。案跋字當不重,說見注,今衍一跋字。提國〔八〕送獅子兒兩頭與乾陀羅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無羅字。王,雲等見之,觀其意氣雄猛,中國所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素。畫,莫參其儀。
    注釋
    〔一〕【沙箋】按行紀於此處頗久聯絡,後此尤甚,蓋宋雲離檀特山後,即誌與乾陀羅王之問答,檀特山在乾陀羅國中(西域記卷二作健馱邏國),則宋雲早入乾陀羅國矣。余意以為所記檀特山事,應位之於共乾陀羅王問答之後,記述佛沙伏城之前。至宋雲見乾陀羅王之處,不在都城,蓋國王在其邊境與罽賓爭戰已歷三年,則在乾陀羅與罽賓之間矣。考罽賓在唐代為迦畢試Kapica之稱,若以魏時亦同此稱,乾陀羅王停兵之處應在Peshavar之北,然宋雲行紀不許作此解釋也。當宋雲別乾陀羅王後,西行五日至如來捨頭施人處(呾叉始羅,即今Shah-dheri附近),則行紀之罽賓,非唐時之迦畢試,而為漢之罽賓,唐之迦濕彌羅,今之Cachemire矣。吾人以為宋雲等離烏場都城瞢揭釐(Manglaor)後,東南行八日至菩薩捨身飼餓虎處,其地在今Mahaban地域之中,前已言之。宋雲聞乾陀羅王在罽賓西境與罽賓爭戰,乃渡辛頭河Indus謁之,別國王後,西行五日至呾叉始羅,復又渡辛頭河,行歷佛沙伏城與檀特山,由北赴如來挑眼施人處,旋渡Kabul-rud河,至乾陀羅城Pesha-var云。
    【按】上文云:『王城西南五百里有善持山。』此王城即烏場國都城,西域記彈多落迦山在跋虜沙城東北二十餘里,若如沙畹言以記檀特山事,移於共乾陀羅王問答之後,記述佛沙伏城之前,則道里不合。且魏書及北史西域傳檀特山亦列在烏萇國下,與本書相符,沙畹說不足從。各家罽賓說詳後。
    〔二〕【丁考】乾陀羅即佛國記犍陀衛,西域記作健馱羅,魏書作乾陀。本部在阿富汗東境,地圖之干達馬克城是也。由烏場往當西南渡印度河,今因王伐罽賓,久駐軍中,而其境土已拓至河東,故宋雲等直南行,即入其國境。
    【沙箋】按北史卷九十七云:『乾陀Gandhwa國在烏萇西,本名業波,為嚈噠所破,因改焉。其王本是敕勤Tegin,臨國已二世矣,好征戰,與罽賓鬥三年不罷,人怨苦之。有鬥象七百頭,十人乘一象,皆執兵仗,象鼻縛刀以戰。所都城東南七里有佛塔,高七十丈,周三百步,即謂雀離佛圖也。』
    【張註】乾陀羅,魏書西域傳作乾陀國,西域記作健馱邏國Gandhara,佛國記作犍陀衛,又有作犍陀越者。梵語乾陀Gandha,香也。唐高僧傳卷一譯其義曰香行國,慧苑之一切經音義作香遍國,其他有作香風國或香潔國者。國在烏仗那之南,伽布羅河北岸皆是也。乾陀羅本名業波羅國,西史中無可考證。比耳謂或由烏場國都瞢揭釐城東北之阿波邏羅龍泉Apalala而有此名。龍泉即斯瓦脫河Svat之源也,河水流經全境,灌溉田園,國人賴之。古代即以阿波邏羅為國名,亦意中之事也(參觀西域記卷三)。
    【按】法顯傳:『從此(宿呵多國)東下五日行,到犍陀衛國,是阿育王法益所治處。』岑仲勉考釋『據伯希和氏說,衛乃印度地名古語尾vati之譯音。此犍陀衛國按即西域記之布色羯邏伐底城。…Beal氏云:布色羯邏伐底城Pushkaravati,健馱邏國之舊都也,相傳為布色羯羅王PushkaraorPushkala所建,大約在今Hashtanagara地方,南去Peshawar十八哩,臨蘇婆河,距此河與Kabul河合口處不遠。中國之旅行家云:按即古之Poush-karavati,在今之Charsadda附近。丁謙謂即干達馬克,按干達馬克之英名為Gandamak,乃Jalalabad西邊三十五哩之一村,丁說非也。』大唐西域記二:『健馱邏國東西千餘里,南北八百餘里,東臨信河。國大,都城號布路沙布邏,周四十餘里。王族絕嗣,役屬迦畢試國,邑里空荒,居人稀少。宮城一隅有千餘戶,穀稼殷盛,花果繁茂,多甘蔗,出石蜜。氣序溫暑,略無霜雪。人性恇怯,好習典藝,多敬異道,少信正法。……僧伽藍千餘所,摧殘荒廢,蕪漫蕭條。諸窣堵波頗多頹圮,天祠百數,異道雜居。』此時佛教之衰落,較宋雲時尤甚。慧超往五天竺傳:『又從迦葉彌羅國西北隔山一月程,至建馱羅。此王及兵馬,總是突厥。土人是胡,兼有波羅門。此國舊是罽賓王王化,為此突厥王阿耶領一部落兵馬,投彼罽賓王。於後突厥兵盛,使煞彼罽賓王,自為國王。』藤田豐八箋釋:『當宋雲入竺時,此國屬〈口歇〉噠。……據宋雲行紀,嚈噠滅乾陀羅治國,已經二世。而魏書所謂小月氏都富樓沙,則乾陀羅之都城,一稱月氏,一稱嚈噠,史臣不知其為一國,遂分為二國也。嚈噠已為月氏之訛轉,其在西者稱大月氏,在印度者稱小月氏。勅懃乃寄多羅之子孫,第六世紀初葉,君臨此國者。後大月氏為波斯王哥蘇路亞奴悉萬KosruAnushirwan(在位自西紀五百三十一年至五百七十九年)所破,國勢大衰,罽賓乘之,圖脫羈絆,宋雲所謂勅懃與罽賓相鬥者是也。哥蘇路沒後,大月氏全為突厥所滅,玄奘入竺云:乾陀羅役屬迦畢試國,傍近諸國當時皆然。此傳云此國舊是罽賓王王化,可知此傳罽賓乃西域記之迦畢試。至第七世紀之末葉,有突厥人婆爾哈勅懃Barhategin者,滅迦畢試朝而代之。有傳者云:初此王來住王城,以奇計驚眾,以為非常之人,遂登王位。此傳之阿耶,殆即巴爾哈,勒懃乃突厥王家子弟之稱。不知何以稱巴爾哈為阿耶,抑有訛誤。但事實則符。又案突厥奪國之後,殆移居布色羯羅伐底Puskaravati城,下文可證。』是慧超過時,此國已為突厥所滅。慧超又稱『此王雖是突厥,甚敬信三寶,王、王妃、王子、首領等各各造寺,供養三寶。』與宋雲玄奘過時又迥不同,從此可覘此國佛教之盛衰。關於此國區域問題,羽溪了諦西域之佛教說:『古籍所記,多不一定。亞歷山大時代以前,蘇西馬傳SusimaJataka中,以呾叉始羅即今Taxila為在健馱羅國境內。阿輸迦王時代,末闡提嘗赴罽賓及健陀羅布教,則當時健馱羅國與迦濕彌羅國為接鄰,亦包括今之Taxila之地。斯特剌波Strabo及托爾米Ptolemy皆記Kophes河即今高附河兩岸之地,為此國所在,是則西元前第一世紀以後,健陀羅國之疆域,似僅限於印度河之西面,與中國載籍所記健馱羅位於印度河以西相一致。然法顯傳中則記此國自弗樓沙北行四日程,則西元第五世紀初期,此國似在高附河之北部,且魏書以富樓沙城為小月氏國之都,而謂乾陀國在烏萇國之西。更下至玄奘時,此國之首都為布路沙城,即以今Pesha-war為中心,而其附近之地皆屬之。其都名本為Purusapura,蓋因毘紐神visnu曾征服可怖之阿修羅Asura,阿修羅意云丈夫,故唐高僧傳卷二意譯此城為丈夫宮。』西域地名Gandhara條:『以Purusa-pura為都城。』華特士大唐西域記注釋云:『然中國人所言犍馱衛或乾陀之地域,非常含糊,常與玄奘所記之健馱邏不相符合。如法顯指言之城,顯與布路沙布邏Purushapur有異。伽藍記中之乾陀羅或乾陀為指其國與都城所在地而言。魏書位置其國在烏萇國之西,遠距罽賓。』綜合各說,可知此國區域時變,都城屢遷,宋雲所記之乾陀羅國當在Kabul河沿岸地方。乾陀羅佛教在古代極為興盛,羽溪了諦西域之佛教(賀譯本三五八頁)云:『西元前五八年以後,貴霜王迦膩色迦一世都布路沙城,統轄廣大之領土,當時健馱羅為其政治中心,同時亦為東西文化之衝要地。而王晚年復歸依佛教,於其都城建立莊嚴華麗之大塔,所謂建馱羅佛教藝術之基礎,於王之時代,似已成立。健馱羅式之佛教美術,在世界美術史上為古代希臘羅馬美術之一支流,其雕刻及建築之形式,與佛教藝術以極大之影響。近年在帕紹阿附近掘得當時遺物甚多,皆係關於佛傳之遺事之雕刻石像。……此種形式之雕刻,以迦膩色迦一世以後至西元第二世紀即迦膩色迦二世之時,已發達至於最高潮(Smith,EarlyHistoryofIndia)。』後來國為異教徒嚈噠族所滅,佛教遭受打擊,宋雲到此國,正在其時。
    〔三〕【沙箋】按上引北史作業波,太子須太拏經謂太子為葉波國濕波王之子。此經之事既在乾陀羅國,業波葉波似為同國之名。顧舊譯外國語名,葉音大致讀若攝,而梵本本生鬘經又謂太子Vicvantara為Cibi王之子,則葉波國之濕波王與須太拏太子之父同為Cibiraja亦有可能,而業波葉波皆為Cibi不完善之對音矣。特應注意者,Cibi之習用漢譯為尸毘,即在宋雲行紀中亦著錄也。
    【按】華特士Watters大唐西域記注釋說:『健馱羅舊名業波羅,疑即Abar,但此似為本土與暫時之名。』
    〔四〕【沙箋】按漢魏本作敕{勒心},似皆為突厥變號特勤Tegin之訛,如Marquart之說也(EransahrP.246-248)。
    【按】{勒心}字是懃字之誤,敕懃與特勤相同,亦有訛作特勒。錢大昕十駕齋養新錄六:『突厥傳:可汗者猶古之單于,其子弟謂之特勒。顧氏金石文字記歷引史傳中稱特勒者甚多,而涼國公契苾明碑特勤字再見,又柳公權神策軍碑亦云大特勤嗢沒斯,皆書者之誤。予謂外國語言,華人鮮通其義,史文轉寫,或失其真;唯石刻出於當時真跡,況契苾碑宰相婁師德所撰,公權亦奉勅書,斷無訛舛。當據碑以訂史之誤,未可輕訾議也。通鑑亦作特勒,而考異云:諸書或作敕勤,今從新、舊二唐書。按古人讀敕如忒,敕勤即特勤。』沙畹說誤。
    〔五〕【沙箋】按此可考嚈噠侵略乾陀羅,約在五世紀下半葉中。
    【按】羽溪了諦西域之佛教(賀譯本九四頁)云:『據正光元年(西元五二0年)行經乾陀羅國之宋雲所言,嚈噠滅乾陀羅,立敕懃Tegin為王以來,已經二世。此嚈噠所滅之乾陀羅,即小月氏國也。嚈噠之亡月氏,當距西元五二0年二世之前,即大約在西元四七0年至四八0年左右也。』
    〔六〕【丁考】罽賓見漢書及諸史,居本齋地。本齋者,譯言五河間也。瀛環志作本若,一作奔札比,地圖作旁遮普。國於東漢初為大月氏貴霜王所滅,歷百餘年,印度古普塔王收復之。至是為乾陀王所伐,未幾竟滅,事載印度史。
    【沙箋】按此罽賓是Cachemire,已詳前說。
    【按】魏書一0二西域傳:『罽賓國都善見城,在波路西南,去代一萬四千二百里,居在四山中,其地東西八百里,南北三百里。地平溫和,有苜蓿雜草奇木檀槐梓竹。種五穀,糞園田。地下濕,生稻。冬食生菜。』羽溪了諦西域之佛教云:『中國正史所指罽賓之地,原無一定之界說。……在佛教方面之載籍中,罽賓即迦濕彌羅,已為定說。玄奘西域記迦濕彌羅國下注云:昔云罽賓者,訛也。道宣續高僧傳卷四玄奘傳亦謂迦濕彌羅國即此俗常傳罽賓是也。莫委罽賓由何而生,觀其國城同罽賓耳。又慈恩大師弟子慧沼著成唯識了義燈卷一謂罽賓新稱迦葉彌羅。……罽賓若果為迦濕彌羅,則何以漢書及魏書中關於罽賓國之記事,皆謂此國在迦濕彌羅西北,將何解乎?此層蓋昔時印度與支那之交通,皆須經過迦濕彌羅之屬國,故上舉諸書皆非指罽賓之本國即迦濕彌羅,而指其西北屬國之為罽賓國也。漢書謂罽賓國地平而溫和,其國民精於美術工藝。此其所指,恐為健陀羅。魏書雖沿襲漢書之說,但其前則謂罽賓國在波路(即西域記所謂缽露羅,今Balti之地)之西南,群山環繞,東西八百里,南北三百里。此一段明指迦濕彌羅而言。』西域地名謂Kasmira今Kashmir。
    〔七〕【沙箋】按漢魏本作境山。符舍關于此節曾來函告,謂乾陀羅王在罽賓山中爭戰之事,與吾人在他處所得此王之史料完全相符。蓋宋雲所見之凶暴國王,應即玄奘與Kalhana所誌之著名暴王MihiraKula。以銘文與貨幣證之,其在位年代當在五一五與五五0之間。
    〔八〕【丁考】跋提即梁書白題,瀛環志作巴勒提,地圖作巴勒特斯坦,乃蔥嶺西山間小國,以畏乾陀王兵盛,故送獅子兒以通好。
    【沙箋】按跋提國得為嚈噠都城拔底延之省譯,已詳前說。
    【張註】跋提國似即梁書卷五十四之白題國。在滑國東,去滑六日行,西極波斯。依其位置考之,必即巴爾提Balti,魏書又作波知也。
    【按】沙畹說見〈口歇〉噠國下註。張說以為即波斯或波知,考本書已有波斯,如與跋提是同國,不應前後參差,恐不足信。
    於是西行五日,至如來捨頭施人處〔一〕。亦有塔寺,二十餘僧。復西行三月(日),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日,綠君亭本注云:『一作日。』按以地里計之,當作三日,今據正。至辛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誤作卒。頭大吳集證本無大字。河〔二〕,河西岸有如來作摩竭大魚,從河而出〔三〕。十二年□〔中〕吳琯本、漢魏本、綠君亭本、真意堂本空格作中。今補。以肉濟人處,起塔為記,石上猶有魚鱗紋。復西行十吳琯本、漢魏本無十字,沙畹以為是。三日,至佛沙伏城〔四〕。丁謙改作佛伏沙城,云:『原作佛沙伏倒誤。』按丁氏誤以佛沙伏當富樓沙,說詳注。川原沃壤,城郭端直,民戶殷多,林泉茂盛。土饒珍寶,風俗淳善。其城內外,凡有古寺,名僧德眾,道行高奇。城北一里有白象宮〔五〕。寺內佛事皆是石像,裝嚴極麗,頭數甚多,通身金箔,眩耀人目。寺前繫白象樹,此寺之興,實由茲焉。花葉似棗,季冬始熟。父老傳云:『此樹滅,佛法亦滅。』寺內圖太子夫妻以男女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兒女』。乞婆羅門像,胡人見之,莫不悲泣。
    復西行一日,至如來挑眼施人處〔六〕。亦有塔寺,吳琯本、漢魏本、寺下有石字。寺石真意堂本無石字。上有伽葉佛跡〔七〕。復西行一日,乘船渡一深水,三百餘步〔八〕。復西南行六十里,至乾陀羅城〔九〕。東南七里有雀離浮圖〔一0〕。道榮傳吳琯本、漢魏本作『道藥傳』,下同。按上文『大魏沙門道榮』,兩本皆作道榮,與此不同。云:『城東四里。』推其本源,法苑珠林五十一敬塔篇源作緣。乃是如來在世吳琯本、漢魏本作此。珠林作世。之時,與弟珠林弟字上有一諸字。子遊化此土,指城東曰:『我入涅槃後三珠林作二。按西域記作『四百年』。百年,有國王名伽尼吳琯本、漢魏本尼下有迦字,疑衍。色伽,此法苑珠林此字上有一在字。處起浮圖。』佛入涅槃後二綠君亭本、真意堂本作三。按珠林作二。百年來,果珠林無來果二字。有國王字伽尼色伽〔一一〕,出遊城東,見四童子累珠林累作壘。牛糞為塔,可高三尺,俄然即失。珠林失下有矣字。道榮傳云:『童子在虛空中向王說偈〔一二〕。』王怪此童子,吳琯本、漢魏本此下有『即此童子』四字,真意堂本有『即比童子』四字。當衍。即作塔籠之。糞塔漸高,挺出於外,去地四百尺然後止。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無止字。珠林作『然後始定』。王始珠林無始字。更廣塔基三百餘步。道榮傳云:『三百九十步。』從此珠林此作地。構木,始得齊等。道榮傳云:『其高三丈。悉用文木(石)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吳集證本木作石。按石字為是。為陛,階砌櫨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楹。栱,上構眾木,凡十三級。』上有鐵柱,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柱作棖。按珠林亦作棖。高三〔百〕尺,〔一三〕珠林作『高三百尺』是,說見注,今據正。金槃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盤,同。十三重,合去地七百尺。道榮傳云:『鐵柱八十八尺,八十圍〔一四〕,金盤十五重,去地六十三丈二尺。』施功既訖,糞塔吳琯本、漢魏本、塔作垢。按珠林作塔。如初。在大塔南三步。珠林三步作『三百步』。婆珠林婆字上有『時有』二字。羅門不信是糞,以手探看,珠林看作之。遂作一孔。年歲雖久,糞猶不爛,以香泥填孔,不可充滿,今〔有〕珠林今下有有字,當是,今據補。天宮籠蓋之。雀離浮圖自作以來,三經珠林經作為。天火所燒,珠林燒作災。國王脩之,還復如故。珠林故作本。父老云:『此浮圖天火所(七)吳集證云:『所當從法苑珠林作七。』按西域記亦言七燒七立,見注。吳說是,今據正。燒,佛法當滅〔一五〕。』道榮傳云:『王修浮圖,木工既訖,猶有鐵柱,無有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由。能上者。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無者字。王於四角起大高樓,多置金銀及諸寶物,王與夫人及諸王子悉在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在下有樓字。上燒香散花,至心精神,唐鉤沈本神字空格。沙畹云:『按精神似為請神之訛。』然後轆轤絞索,一舉便到,故胡人皆云四天王〔一六〕助之。若其不爾,實非人力所能舉。』塔內物(佛)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佛。按珠林亦作佛。佛事又見上文,當是,今據正。事,悉是金玉,千變萬化,難得而稱。旭日始開,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升。按珠林作開。則金盤晃朗;微風漸珠林漸作暫。發,則寶鐸和鳴,西域浮圖,最為第一。此塔初成,用真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珍。珠為羅網,覆於吳琯本、漢魏本無於字。按太平御覽六百五十八引亦無於字。其上。吳琯本、漢魏本此下有於字。御覽下亦有於字。後數年,王乃思量,此珠御覽珠下有羅字。網價值萬金,我崩之後,恐人侵奪;復慮大塔破壞,無人修補,即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一。御覽作因。解珠網,以銅鑊盛之。在塔西北一御覽無一字。百步,掘地埋之,上種樹,樹御覽樹字不重。名菩提〔一七〕,枝條四布,密葉蔽天。樹下四面坐像,各高丈五,恆有四龍典掌此珠。若興心欲取,則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即。御覽亦作即。有禍變。刻石為銘,囑語將來,若此塔壞,勞煩後賢,出珠修治。
    雀離浮圖南五十步有一石塔〔一八〕,其形正圓,珠林圓作直。高珠林高字上有舉字。二丈,甚有神變,能與世人表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表作報。珠林表下有作字。吉凶,珠林凶字下有『之徵』二字。觸珠林觸字上有『以指』二字。之,若吉者,金鈴鳴應;若凶者,假令人搖撼,珠林無撼字。亦不肯鳴。惠生既在遠國,恐不吉反,遂禮神塔,乞求一驗,於是以指觸之,鈴即鳴應。得此驗,用慰私心,沙箋本私心二字作愁,疑是二字合文而訛。後果得吉反。
    惠生初發京師之日,皇太后勅付五色百尺幡千口、錦香袋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囊。五百枚、王公卿士吳集證本無士字。幡二千口。惠生從于闐至乾陀,所有佛事〔處〕,吳琯本、漢魏本、綠君亭本、真意堂本事下皆有處字,今據補。悉皆流布,至此頓盡,惟留太后百尺幡一口,擬奉尸毘吳琯本、漢魏本作昆,訛。王塔。宋雲以奴婢二人奉雀離浮圖,永充灑掃。惠生遂減割行資,妙簡良匠,以銅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鍮。沙畹云:『鍮者,銅一斤連同亞鉛三分之一,鉛六分之一混合而成。』按印度常以鍮製佛像,鍮字當是,惟銅字亦通。摹寫雀離浮圖儀一軀及釋迦〔一九〕四塔變〔二0〕。
    注釋
    〔一〕【丁考】如來施頭處,據佛國記在竺剎尸羅國,西域記作呾叉始羅,恭考即今拉烏爾奔特城。宋雲由王軍西行,三日至此,可知乾陀王駐軍,當在今折蘭穆城地。
    【沙箋】按呾叉始羅,民眾習謂其義為『斷岩』,一如其名為Taksacira者然,故法顯傳云:『竺剎尸羅漢,言截頭也。』是以將菩薩以頭施人處位置於此。恭寧翰印度古地誌考訂古呾叉始羅,在今Kala-Ka-sara之東北一英里之Shah-Dheri地方。
    【按】法顯傳:『自此(犍陀衛國)東行七日,有國名竺剎尸羅。……佛為菩薩時,於此處,以頭施人,故因以為名。』大唐西域記三呾叉始羅國下:『城北十二三里有窣堵波,無憂王建也。……是如來在昔修菩薩行,為大國王,號戰達羅缽剌婆(唐言月光),志求菩提,斷頭惠施,若此之捨,凡歷千生。』捨頭故事,據佛說月光菩薩經云:『於過去世,北印度內,有一大城名曰賢石,長十二由旬,廣闊亦爾。彼有國王,名為月光,……統領四洲六萬八千國土。常止此城,有二千五百大臣。有二輔相:一名大月,二名持地。……是時大月於夜睡眠,而作一夢,王戴天冠,變黑烟色;復有鬼來,就王頭上,奪冠而去。作是夢已,憂惶驚懼,恐有不祥,而自思惟,我王慈愍,惠施一切,求者不違,必有惡人來乞王頭。作是念已,即用七寶造一寶頭,如有乞者,以此代之。……爾時香醉山中,有大婆羅門,名曰惡眼,……知月光天子於城四門,大開施會,……求者供給,而無乏少。我今往彼,乞於王頭,作是???已,下香醉山。……是時惡眼婆羅門將欲至城,……守門天人見婆羅門,情神醜惡,隔住門外,終不放入。時月光天子知彼來至,不放入城,即告宰臣大月……令彼門司不得障礙。大月受教,白守門天人,即令放入。大月見已,問婆羅門曰:汝來至此,有何所求?婆羅門言:我聞月光天子慈愍有情,設大施會,若有所求,一切無〈忄吝〉。今來至此,欲乞王頭。大月告言:婆羅門,王頭膿血所成,終歸爛壞,汝今乞得,有何所用?我有七寶頭,復有種種金銀珍寶,俱奉施之,乃令子孫永得大富。婆羅門言:我本乞頭,非為珍寶。……時婆羅門即詣王前,見已頂禮,住立一面,合掌白言:聞王慈愍,普施一切。我今遠來,只乞王頭,願垂慈愍,歡喜布施!時月光天子……白婆羅門言:勿嫌我頭,骨髓膿血,皮肉相連,無有清淨,而即施之,滿汝本願。時婆羅門心大歡喜。王欲截頭,即去頭冠,……婆羅門言:王若捨頭,宜於淨處。王即告言:我有一苑,名摩尼寶藏,……種種莊嚴,最為第一。於斯捨頭,汝意云何?婆羅門言:宜速往彼。王即攜劍往彼苑中,立瞻蔔樹下,告婆羅門言:我今捨頭,汝來截之。婆羅門曰:王不自斷,令我持刃,非布施行。……王以首髮繫無憂樹枝,即執利劍,自斷其頭。爾時三千大千世界六種振動,於虛空中,天人讚言:善哉善哉!今月光天子當得成佛。……爾時佛告諸苾芻,往昔月光天子者,今我身是。』呾叉始羅之地點,岑仲勉佛遊天竺記考釋謂『Cunningham氏以為在今Shah-dheri附近,曾於Ka-laka-sarai東北一哩許,發見古城遺蹟,計窣堵坡不下五十五所,寺二十八所,祠五所。歐洲考古學者如ArrianStraboPliny,Ptolemy等均嘗記載Taxila之偉大富庶,St.Martin氏據Pling書,謂其地在今hah-dheri西北八哩之Hassan-Abdal云。』各家皆依據Cunningham說無異。足立喜六法顯傳考證謂其『地在今Rawal Pindi西北約二十英里。』
    〔二〕【張註】辛頭大河即印度斯河。
    【按】水經河水注一:『(崑崙)山出六大水,山西有大水名新頭河。郭義恭廣志曰:甘水也。在西域之東,名曰新陶水。山在天竺國西,水甘故曰甘水。有石鹽白如水精,大段則破而用之。康泰曰:安息、月氏、天竺至伽那調御,皆仰此鹽。』又:『自新頭河至南天竺國,迄于南海,四萬里也。釋氏西域記曰:新頭河經罽賓、犍越、摩訶剌諸國而入南海是也。』董祐誠疑為札馬訥必拉(必拉譯言河),(王先謙合注引)誤。西域地名Sindhu條說:『佛國記作新頭,那先比丘經作信他,高僧傳作辛頭,梁書作新陶,……此河今名Indus。』
    〔三〕【沙箋】按Avadanacataha中,波羅奈王Padmaka變為Rohita大魚,以肉救民瘟疫,即指此事。
    〔四〕【丁考】佛伏沙即佛國記佛樓沙,魏書作富樓沙,西域記作跋虜沙,在印度河西,地圖作白沙威爾。此本乾陀羅屬城,乾陀王為王子時曾守此城。魏書則別列為小月氏國,誤。從此西行至乾陀羅國都約三百餘里,佛國記言行四日,正合。此西行一日當是三日之誤。
    【沙箋】按伏字代表梵文城字Pura之第一音,佛沙即西域記卷二之跋虜沙,但于此類譯名之下,考訂梵文原名甚難。符舍之尋究已確定佛伏沙或跋虜沙之今地為Shahbazgarhi,須達拏一子赴此城東北之檀特山之前,即住此城中。宋雲行紀所記檀特山之故事,至此又重言之,故吾人以行紀編次錯亂,檀特山之記述應緊接于佛沙伏城之前也。
    【張註】佛伏沙城即西域記之跋虜沙城。恭尼翰少將指定為今巴羅村Palo-dheri。丁謙謂即魏書之富樓沙,今圖之白沙威爾Peshawar,誤矣。
    【按】法顯傳:『從犍陀衛國南行四日,到弗樓沙國。』足立喜六考證謂『今之Peshawar也。』即魏書之富樓沙城,亦即西域記之布路沙布羅,與此佛沙伏城地點不同,丁謙說誤,張氏駁之,是。佛沙伏城以下文所記蘇達拏太子事跡考之,當是西域記跋虜沙城無疑。華特士Watters大唐西域記注釋亦從Cunningham氏說以為或在今Palo-dheri地方,與沙畹說不同。(羽溪了締西域之佛教亦從恭寧翰Cunningham之說。)
    〔五〕【沙箋】按須達拏太子之被擯,乃因以父王白象施與敵國之使也。
    【按】大唐西域記二:『城北有窣堵波,蘇達拏太子(唐言善牙)以父王大象施婆羅門,蒙譴被擯,顧謝國人,既出郭門,於此告別。』酉陽雜俎三貝編篇云:『乾陀國頭河岸有繫白象樹,花葉似棗,季冬方熟。相傳此樹滅,佛法亦滅。』
    〔六〕【沙箋】按西域記卷二捨眼窣堵坡在布色羯羅伐底城。此城經恭寧翰考訂在Char-sadda及Prang地方,符舍亦是認之。
    【按】法顯傳:『佛為菩薩時,亦於此國(犍陀衛國)以眼施人。其處亦起大塔,金銀校餝。』大唐西域記二健馱邏國下:『(布色羯邏伐底城北四五里)伽藍側有窣堵坡,高數百尺,無憂王之所建也。雕木文石,頗異人工,是釋迦佛昔為國王,脩菩薩行,從眾生欲,惠施不倦,喪身若遺,於此國土,千生為王,即斯勝地,千生捨眼。』捨眼故事,據彌勒菩薩所問本願經云:『佛語賢者阿難,乃往去世有王,號曰月明,端正姝好,威神巍巍。從宮而出,道見盲者,貧窮饑餓,隨道乞匄,往趣王所,而白王言:王獨尊貴,安隱快樂;我獨貧窮,加復眼盲。爾時月明王見此盲人,哀之淚出,謂於盲者,有何等藥,得療卿病?盲者答曰:唯得王眼,能愈我病,眼乃得視。爾時月明王自取兩眼,施與盲者,其心靜然,無一悔意。月明王者,即我身是。佛言:須彌山當可稱知斤兩,我眼布施,不可稱計。』
    〔七〕【按】迦葉,梵文還原為Kacyapa,佛弟子名,譯言飲光。道宣釋迦譜下:『有偷羅國婆羅門名曰迦葉,三十二相,通諸書論,巨富能施。……捨家入山,……空天告言,今有佛出。便趣竹園,佛往逆之,與共承受說法,悟阿羅漢,有大威德,天人所重,故名大也。乃至佛滅,住持法化,被於來世六萬歲者,此人之力。』
    〔八〕【沙箋】按宋雲所渡之水,應在Kabul-rud與Svat兩水匯流處之下,行紀之文,雖迷離不明,其由捨眼處Charsadda至乾陀羅城Peshavar,確祗一日,則非自捨眼處西行一日至船渡,復西南行六十里至乾陀羅城矣。符舍對于此點,考訂極明(河內校刊第一卷三三九及三四0頁)。
    〔九〕【沙箋】按即乾陀羅Gandhara都城,今Peshavar是已。
    〔一0〕【沙箋】按此後洛陽伽藍記所記雀離浮圖之文,頗有竄亂,故余將所有可能闡明此節之文,錄次于下。法顯傳云:『從犍陀衛國南行四日,(按法顯時Gandhara都城為Paskavavate,可參考符舍之研究三三八頁。)到弗樓沙國,佛昔將諸弟子遊行此國,語阿難云:吾般泥洹後,當有國王名罽膩伽,於此處起塔。後罽膩王出世,出行遊觀,時天帝釋欲開發其意,化作牧牛小兒,當道起塔。王問言:汝作何等?答曰:作佛塔。王言:大善。於是王即於小兒塔上起塔,高四十餘丈,眾寶校飾,凡所經見塔廟,壯麗威嚴,都無此比。閻浮提塔,唯此為上。王作塔成已,小塔即自傍出大塔南,高三尺許。』慈恩寺傳卷二云:『其側(畢缽羅樹Pippala側)又有窣堵波,是迦膩色迦Kaniska)王所造,高四百尺,基周一里半,高一百五十尺。其上起金剛相輪二十五層,中有如來舍利一斛。』續高僧傳卷四玄奘傳云『城Pesarvar東有迦膩王大塔,基周里半,佛骨舍利一斛在中,舉高五百餘尺,相輪上下二十五重,天火三災,今正營構,即世中所謂雀離浮圖是也。元魏靈太后胡氏奉信情深,遺沙門道生等,賚大幡長七百餘尺,往彼掛之,腳纔及地,即斯塔也。亦不測雀離名生所由。』按道生之名已見前引釋迦方志(馮註:按慧生、惠生、道生應屬一人)。西域記卷二所述牧牛小豎作三尺小窣堵波及對王說佛之預言,事同法顯所紀,續云:『周小窣堵波更建石窣堵波,欲以功力彌覆其上,隨其數量,恆出三尺。若是增高踰四百尺,基址所峙周一重半,層基五級,高一百五十尺,方乃得覆小窣堵波。王因嘉慶,復於其上更起二十五層金剛相輪,即以如來舍利一斛而置其中,式修供養。營建纔訖,見小窣堵波在大基東南隅下,傍出其半,王心不平,便即擲棄,遂往窣堵波第二級下石基中半現,復於本處更出小窣堵波。』法苑珠林卷三十八引西域志云:『西域乾陀羅城東南七里有雀離浮圖。推其本緣,乃是如來在世之時,與諸弟子遊化此土,指城東曰:我入涅槃後二百年,有國王名迦尼色迦,在此處起浮圖。佛入涅槃後二百年,有國王字迦尼色迦,出遊城東,見四童子壘糞為塔,可高三尺,俄然即失矣。王怪此童子,即作塔籠之。糞塔漸高,挺出於外,去地四百尺,然後始定。王更廣塔基三百餘步,從地構木,始得齊等。上有鐵棖,高三百尺,金盤十三重,沓(按:沓字珠林作合,此誤)去地七百尺。施功既訖,糞塔如初。在大塔南三百步。』上文顯係採諸宋雲行紀。北史卷九十七云:『小月氏國都富樓沙城Peshavar,其王本大月氏王寄多羅子也。』『其城東十里有佛塔,周三百五十步,高八十丈。自佛塔初建,計至武定八年(五五0),八百四十二年,所謂百丈佛圖也。』雀離浮圖在佛教世界中極為著名,故他處建塔亦有以雀離為名者。酈道元水經注引釋氏西域記,謂屈茨(古龜茲,今庫車)『國北四十里山上有寺,名雀離大清淨。』徐松西域水道記以其名出於乾陀羅城之雀離浮圖,是也。七六0年悟空行紀亦誌有罽膩叱王聖塔寺,十一世紀Al-biruni亦誌有富樓沙Purushavar寺vikara而名之曰迦尼迦招提Kanik-caitya。復次,不可以此雀離浮圖與那爛陀Nalanda寺之雀離浮圖混而為一,大唐西域求法高僧傳卷上云:『那爛陀西南有小制底caitya,高一丈餘,是婆羅門執雀請問處,唐云雀離浮圖,此即是也。』則此塔名之起源可知。然大雀離浮圖名稱之起源不可知,雀離二字或為外國語名之譯音,亦有其可能也。
    【張註】雀離乃梵語Sula之譯音,頂上三叉戟也。
    【按】沙畹所引西域志文,考法苑珠林屬『雜明西域所造之塔』內,首引西域志云云,此文以○隔開。從文字觀之,全與迦藍記相同,惟省去道榮傳文,於此正可證明道榮傳文乃是子注,而珠林所引為伽藍記正文。陳寅恪讀洛陽伽藍記書後(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八本第二分)云:『觀今本洛陽伽藍記楊氏記惠生使西域一節,輒以宋雲言語行事及道榮傳所述參錯成文,其間頗嫌重複。實則楊氏之記此事,乃合惠生行紀、道榮傳及宋雲家傳三書為一本,即僧徒合本之體,支敏度所謂合令相附及使事類相從者也。』沙畹逕以為西域志文並謂採諸宋雲行紀,誤。
    關於雀離浮圖之記載,水經河水注二:『又有弗樓沙國。天帝釋變為牧羊小兒,聚土為佛塔,法王因而成大塔。所謂四大塔也。』法王即迦尼色迦王,四塔詳見後,雀離浮圖不在其內,疑水經注誤。此文沙畹失引,今補錄。又慧超往五天竺傳說:『此城(建馱羅城)西三日程,為一大寺,即是天親菩薩、無著菩薩所住之寺,此寺名葛諾歌。有一大塔,每常放光。此寺及塔,舊時葛諾歌王造,從王立寺名也。』藤田豐八考釋以為葛諾歌王即迦膩色迦Kaniska王,且云:『宋雲行紀作迦尼色迦,云西域浮圖是為第一。此迦藍已在布路沙布邏城外東南八九里,而此傳云此城西三日程,為葛諾歌寺;則當時建馱羅王城,斷非布路沙布邏矣。』此大塔是否為雀離浮圖,葛諾歌是否即迦膩色迦,尚待證明,藤田所說終覺牽強。雀離二字意義,龜茲國之雀離大清淨,羽溪了諦西域之佛教(賀譯本二八八頁)以為即玄奘西域記之昭怙釐伽藍,有解釋,可借作參考。羽溪云:『雀有Ch'iao音,與昭Chao音相類,釐與離皆同有li音,而兩者之方位距離,又復相同,必為同一伽藍而異譯,毫無疑義。貝爾謂昭怙釐伽藍之名,蓋為受東西兩方之日光故名,其意為“Brightsupportedpair”;又謂健陀羅亦有與此同名之塔,即魏書西域傳乾陀國條云:城東南七里有佛塔,高七十丈,周三百步,所謂雀離浮圖也。(Beal:BuddhistRecordsoftheWesternWorld)貝氏之說,覺為附會,難於置信。瓦特爾斯氏則以為玄奘所謂昭怙釐及其他所謂雀離等,其語意恐為印度語Churi,為一種雀類之小鳥,或又為侏離二字之轉訛,侏離之義,為明暗混合之一種雜色,均為外國名辭。(Watters:OnYuanChwang)瓦氏之說,蓋亦未能確鑿。魏書所謂雀離佛塔者,察其與王城之方向距離,當指迦膩色迦王所建之佛塔,而其塔名,恐即此寺名之轉用。』羽溪氏祗解釋昭怙釐寺名乃雀離浮圖名之轉用,而於雀離二字含義並未說出。張星烺以梵名Sula當之,音亦不近。
    〔一一〕【張註】迦尼色迦Kanishka為月氏國王,有功佛教。
    【按】關於迦尼色迦王之記載及考證,極紛繁,不必廣引。足立喜六法顯傳考證(何張合譯本九0頁)有簡單注釋,引之如下,『膩迦王為罽膩迦王,又名迦膩色迦Kaniska王。西曆元年左右,統一國內,創建犍陀羅國。其領地西至大夏,東達恆河,北連蔥嶺,南界印度河口,聲勢赫奕,與阿育王並稱,印度名王也。伊篤信佛教,努力於佛教之發揚,佛典之整理,會迦濕彌羅高僧五百人,舉行大毗婆沙論之結集。阿育王時代之佛教,流布南海,而為所謂南方佛教。罽膩伽王時代之佛教,流佈至中央亞細亞、中國及日本,而為北方佛教。且犍陀羅藝術之入東方,亦受此種影響也。』迦膩色迦一世之年代,據羽溪了諦西域之佛教(賀譯本九五頁)考訂為公元前五八年即位,在位二十八年,Sakaera推算當為公元七八至一00年,Majumdar等AnAd-vancedHistoryofIndia從之,未審孰是。又按佛涅槃之年代,異說極多,故本書之後三百年或二百年及西域記之後第四百年,疑由佛滅年代說之不同而各異,不能據之以論迦膩色迦王年代。
    〔一二〕【按】偈或譯伽陀。翻譯名義集四十二分教篇:『伽陀,此云孤起,妙玄云:不重頌者名孤起,亦曰諷頌。西域記云:舊曰偈,梵本略也,或曰偈他,梵音訛也;今從正音,宜云伽陀,唐言頌。』
    〔一三〕【沙箋】按核以上引西域志文,應作高三百尺,如此始與下文去地合七百尺之文相符。此塔之高度,參合諸文,應如下說:基層五級,周三百尺或三百九十尺,或一里有半;其高據玄奘所誌為一百五十尺;其上木構十三重,高四百尺;其上更起十三或十五或二十五層金剛相輪之鐵柱,柱高八十八尺;合計高六百三十八尺。則與道榮去地六十三丈二尺之數大致相合,而與宋雲去地七百之尺數亦相差無幾矣。
    【按】沙箋『周三百尺或三百九十尺』兩尺字當是步字之誤。沙畹所算塔之高度,鐵柱係依據道榮傳『高八十八尺』計算,若據宋雲紀三百尺(從法苑珠林)合之,高度當為八百五十尺,則與『去地七百尺』文亦不符。但依宋雲紀本文,此塔高度當為四百尺,『上有鐵柱高三百尺,金盤十三重,』合之恰為七百尺。兩說不同,本不必強為溝通。此文三尺當作三百尺,沙畹說是。水經穀水注云:『水西有永寧寺,熙平中始創也。作九層浮圖,……自金露槃下至地四十九丈。……按釋法顯行傳西國有爵離浮圖,其高與此相狀,東都西域,俱為莊妙矣。』爵離即雀離,浮圖高度雖未明言,但約略亦可推測之。
    〔一四〕【沙箋】按韻會云:『五寸曰圍,一抱曰圍。』
    【按】韻會原文作『一圍五寸,又云一圍三寸,又一抱謂之圍。』沙畹所引僅據康熙字典,未檢原書,故誤。
    〔一五〕【按】大唐西域記二云:『此窣堵波者,如來懸記,七燒七立,佛法方盡。先賢記曰:成壞已三。初至此國,適遭火災,當見營搆,尚未成功。』
    〔一六〕【按】四天王為帝釋之外將。長阿含經云:『東方天王名多羅吒,領乾闥婆及毘舍闍神將,護弗婆提人。南方天王名毘琉璃,領鳩槃荼及薜荔神,護閻浮提人。西方天王名毗留博叉,領一切諸國及富單那,護瞿那尼人。北方天王名毗沙門,領夜叉羅剎將,護鬱單越人。』
    〔一七〕【按】菩提樹即卑缽羅樹。大唐西域記二健馱邏國『城外東南八九里,有卑缽羅樹,高百餘尺,枝葉扶疏,蔭影蒙密,過去四佛已坐其下,今猶現有四佛坐像,賢劫之中,九百九十六佛皆當坐焉,冥祗警衛,靈鑒潛被。釋迦如來於此樹下,南面而坐,告阿難曰:我去世後,當四百年,有王命世,號迦膩色迦。此南不遠,起窣堵波,吾身所有骨肉舍利多集其中。』據玄奘說樹遠種在起塔之前,與宋雲所記不同。
    〔一八〕【按】此石塔即是法顯傳:『王作塔已,小塔即自傍出大塔南,高三尺許,』西域記二:『復於本處,更出小窣堵波。』唯法顯傳『高三尺許』與宋雲紀不同,疑法顯傳有訛。西域記又謂:『其二窣堵波,今猶現在,有嬰疾病,欲祈康愈者,塗香散花,至誠歸命,多蒙瘳差。』
    〔一九〕【沙箋】蓋釋迦牟尼之省稱也。
    〔二0〕【沙箋】按法顯傳北印度四大塔,一為割肉貿鴿處,在今之Girarai;一為以眼施人處,在犍陀衛國Puskara-vati;一為以頭施人處,在竺剎尸羅國Jaksacila;一為投身飼餓虎處,疑在今Mahaban地域之中。
    【按】法顯傳:『到宿呵多國,……昔天帝釋試菩薩,化作鷹鴿,割肉貿鴿處。……於此處起塔,金銀校餝。從此東下五日行,到犍陀衛國,……佛為菩薩時,亦於此國以眼施人。其處亦起大塔,金銀校餝。自此東行七日,有國名竺剎尸羅。……佛為菩薩時,於此處以頭施人,故因以為名。復東行二日,至投身餵餓虎處。此二處亦起大塔,皆眾寶校餝。諸國王臣民競興供養,散華然燈,相繼不絕。通上二塔,彼方人亦名為四大塔也。』
    於是西北行沙畹云:『按當作東北行。』七日,渡一大水,至如來為尸昆(毘)綠君亭本、真意堂本、吳集證本作毘。按當從上文尸毘王塔作毘,下同,今正。王救鴿之處〔一〕,亦起塔寺〔二〕。昔尸昆(毘)同上。太平御覽八百三十九引作毘。酉陽雜俎十物異篇亦作尸毘。王倉庫為火所燒〔三〕,其中粳米燋然,御覽然作燃,同。至御覽作于。今猶在。若服一粒,永無瘧患。彼國人民須禁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藥。日取之。御覽此句作『彼國人民須以為藥。』道榮傳云〔四〕:『至那伽羅阿〔五〕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阿作訶。國,有佛頂骨〔六〕,方圓四寸,黃白色;下有孔,受人手指,閃然似仰蜂窩。至耆賀濫寺〔七〕,有佛袈裝(裟)各本作裟,此誤,今正。十三條,以尺量之,或短或長〔八〕。復有佛錫杖,長丈七,以水筩盛之〔九〕,金箔照曠閣本箔下有貼字。其上。此杖輕重不定,值有重〔時〕,各本重下有時字,今據補。吳集證本重訛作動,下無時字,云『各本並作重時。』百人不舉;值有輕時,二吳琯本、漢魏本、綠君亭本、真意堂本二作一。人勝之。那竭城中有佛牙〔一0〕佛髮〔一一〕,並作寶函盛之,朝夕供養。至瞿羅羅鹿見佛影〔一二〕,入山窟吳琯本、漢魏本窟在影字下。十五步,四面吳琯本、漢魏本無面字。向戶,遙望則眾相炳然,近看瞑然不見。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無不見二字。以手摩之,唯有石壁,漸漸卻行,始見其相。綠君亭本無其相二字。容顏挺特,世所希有。窟前有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無有字。方石〔一三〕,石上有佛跡。窟西南百步,有佛浣衣處〔一四〕。窟北一里有目連〔一五〕窟。窟北有山,山下有六各本六作大。吳集證本作六,與此同。沙畹云:『海國圖志卷二十九所引宋雲行紀之文作七佛,其義較長。』按所見伽藍記各本無作七佛者,魏源當是依下文七塔以校改,非有別本作據也,沙畹信之,恐非。六疑是大誤。佛手作浮圖,高十丈,云此浮圖〈阝舀〉(陷)〈阝舀〉字形訛,漢魏本、真意堂本、照曠閣本陷,是,今正。入地,佛法當滅。並為七真意堂本七作大。塔,七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吳集證本無七字。塔南石銘,云如來手書。胡字分明,於今可識焉。』
    惠生在烏場國二年,西胡風俗,大同小異,不能具錄。至正元(光)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吳集證本作光,是,今據正。二(三)年吳集證云:『按魏書釋老志:惠生於正光三年冬還京師。』沙箋本二年作三年,括弧注五二二。按各本皆作二年,三年當是沙畹所改。通鑑記此事在梁武帝普通三年,即魏孝明帝正光三年,云:『魏宋雲與惠生……至乾羅國而還,二月,到達洛陽。』通鑑記宋雲求經事據伽藍記,則所見本原是作『三年』。考宋雲等到烏場國為神龜二年(五一九)十二月初,在烏場國二年,則其回洛陽時亦當在正光三年方合。沙畹改本雖未說明理由,依年推算及通鑑證之當是。今從改正。二月,始還天闕。衒之按惠生行紀〔一六〕事多不盡錄,今依道榮傳、宋雲家紀〔一七〕,故並載之,以備缺文〔一八〕。
    注釋
    〔一〕【沙箋】按尸毗王捨肉救鴿命事,漢譯本生鬘論中有之(按論原誤作經,今正)。
    【張註】尸毗王,西域記卷三作尸毗迦Sivika,印度提婆提城Devapati之城主,即佛陀之前生也。尸毗迦救鴿逸事,詳賢愚(按:原誤作寓,今正。)經卷一、六度經卷一、菩薩本生鬘論卷一。法顯佛國記云:『宿呵多國佛法亦盛。昔天帝釋Sakra試菩薩,化作鷹鴿,割肉貿鴿處。佛既成道,與諸弟子遊行,語云:此本是我割肉貿鴿處。國人由是得知,於此處起塔,金銀校飾。』據賢愚經其事蹟大概如下。天帝釋及毗首羯摩Visvakarman二天相謀試尸毗迦之念力。毗首羯摩先化一鴿,飛向提婆拔提城。天帝釋化為鷹,追鴿入王宮;鴿入王之居室,遂潛隱懷中。鷹追至王之殿中,進白曰:我追鴿,將作餌以充饑。鴿之命運,既在我掌中,願王速返鴿與我。王曰:我救濟一切有情。窮鳥恐怖依我,不能與汝。鷹曰:王救一切有情,請救我飢餓,則不愧王眾生濟度之誓願也。王乃取利劍,割股肉與鷹,使侍臣權衡之,股肉較輕於鴿。王乃再三割股,次割兩臂兩脅,直至昏倒仆地。時帝釋現本形,深讚尸毗迦王之波羅蜜行,恢復王之身體。
    【按】大唐西域記三烏仗那國下:『摩愉伽藍(按在瞢揭釐城南二百餘里之摩訶伐那伽藍西北三四十里)西六七十里至窣堵波,無憂王之所建也,是如來昔修菩薩行,號尸毗迦王(唐言與,舊曰尸毗王,略也),為求佛果,於此割身從鷹代鴿。』慧超往五天竺傳:『又此城(建馱羅國城)東南□里,即是〈亻厶〉(按乃佛之俗字)過去為尸此王放鴿處,見有寺有僧。』藤田豐八考釋:『尸毗放鴿之宿呵多,當在今布色羯邏伐底(按藤田以此地為慧超時建馱羅國城)之西北,此城東南□里,或有訛誤。法顯傳……西域記……記捨眼……餧夜叉處,……均與此傳方位不合。獨佛過去捨頭處,在竺剎尸羅,則當此城之東南,……乾Cunningham氏云:今沙迭利Shah-dheri傍近,有其遺址。……又案放鴿處,西記云在烏仗那國,顯傳云在宿呵多;餧五夜叉處,西記云在烏仗那,捨頭處,記、傳並云在竺剎尸羅,而此傳云並在國中,蓋此等諸國當時並屬突厥也。』烈維Sylvain Levi)大藏方等部之西域佛教史料云:『法顯巡歷時,曾在宿呵多國見此割肉貿鴿處,此宿呵多國應為烏萇、乾陀羅二國間之Svat。宋雲後在同一地區之中,見有此塔。最後玄奘詳記此國在烏仗那(烏萇)之南。斯坦因根據此說,曾在Svat與Indus兩河之間Buner之內Girarai地方,發現其遺跡。』(馮承鈞譯史地叢考續編二三九頁)尸毗王救鴿事亦見大智度論四。
    〔二〕【沙箋】按法顯傳是塔為北方四大塔之一,謂在宿呵多國。西域記卷三則謂在摩愉伽藍西六七十里。斯坦因曾據此考訂其地在今Buner區中之Girarai地方,由是可見宋雲等於歸途中巡歷其地。
    〔三〕【按】酉陽雜俎十物異篇云:『乾陀國昔尸毘王倉庫為火所燒,其中粳米燋者,于今尚存。服一粒,永不患瘧。』當即據此。
    〔四〕按自此下所述各跡,都在那迦羅阿國,與上文不相連貫,疑是楊衒之採道榮傳記載附注於尾,以廣異聞。宋雲等恐未曾歷訪,否則文有缺略。
    〔五〕【丁考】那迦羅阿即佛國記那竭,西域記作那揭羅曷,在乾陀羅北稍東山內,地圖作納直里城。
    【沙箋】按漢魏本作那迦羅河,西域記作那揭羅喝羅,皆為Nagarahara之對音。
    【張註】今之哲拉拉拔德Jalalabad地方也。
    【按】法顯傳:『慧景、道整、慧達三人先發,向佛影那竭國。』足立喜六考證:『其都城在今Jalalabad附近,山嶺環拱之Kabul一帶地方也。』岑仲勉考釋:『其地舊Jalalabad區之首邑,經W.Simpson氏考定,在今Surkbar(orSurkh-rud)河及Kabul河合口之角隅,地當右岸。慧立三藏法師傳又稱為燈光城(Dipankara),nagara猶云城也。』大唐西域記二:『那揭羅曷國東西六百餘里,南北二百五六十里,山周四境,懸隔危險。國大,都城二十餘里。無大君長主令,役屬迦畢試國。豐穀稼,多花菓。氣序溫暑,風俗淳質,猛銳驍雄,輕財好學,崇敬佛法,少信異道。伽藍雖多,僧徒寡少。諸窣堵波荒蕪圮壞。』華特士(Wat-ters)注釋云:『那揭羅曷國據有今Jalalabad地區,即Cabul河流域從西面Darunta至東面MirzaKheyl,而依據Simpson氏之考定,此地區可能延展至從Juduluck到Khyber。』(OnYuanChwa-ng'sTravelsinIndia,vol,I.P.185)
    綜合各說,皆以為在Jalalabad附近地方,今從之。丁氏說當非。
    〔六〕【沙箋】按佛頂骨在昔之醯羅城,今Jalalabad南五英里之Hidda地方。西域記卷二云:『骨周一尺二寸,髮孔分明,其色黃白,盛以寶函,置窣堵波中。欲知善惡相者,香末和泥,以印頂骨,隨其福感,其文煥然。』又據西域記卷一,迦畢試國Kapica亦有如來頂骨一片。
    【按】法顯傳:『(弗樓沙國)西行十六由延,便至那竭國界醯羅城。中有佛頂骨精舍,盡以金薄,七寶校餝。國王敬重頂骨,慮人抄奪。乃取國中豪家八人,人持一印,印封守護。清晨,八人俱到,各視其印,然後開戶。開戶已,以香汁洗手,出佛頂骨,置精舍外高座上,以七寶圓碪碪下,琉璃鐘覆上,皆珠璣校餝。骨黃白色,方圓四寸,其上隆起。每日出後,精舍人則登高樓,擊大鼓,吹螺,敲銅鈸。王聞已,則詣精舍,以華香供養。供養已,次第頂戴而去。從東門入,西門出。王朝朝如是供養,禮拜,然後聽國政。居士長者,亦先供養,乃修家事。日日如是,初無懈倦,供養都訖,乃還頂骨於精舍。』大唐西域記二:『(那揭羅曷國)城東南三十餘里,至醯羅城,周四五里,堅峻嶮固。花林池沼,光鮮澄鏡。城中居人淳質正信。復有重閣,畫棟丹楹。第二閣中有七寶小窣堵波,置如來頂骨。(下文沙箋已引,今略)』酉陽雜俎三貝編篇云:『那揭羅曷國城東塔中有佛頂骨,周二尺。欲知善惡者,以香塗印骨,其跡煥然,善惡相悉見。』
    〔七〕【沙箋】按耆賀濫,梵文作Khakkhara,乃比丘行乞所持之杖。
    〔八〕【沙箋】按法顯傳袈裟錫杖分在兩處供養。
    【按】法顯傳:『(那竭國)城東北一由延,到一谷口。有佛錫杖,亦起精舍供養。牛頭栴檀作,長丈六七許,以木筒盛之,正復百千人舉不能移。入谷口西行,有佛僧伽梨,精舍供養。彼國土亢旱時,國人相率出衣,禮拜供養,天即大雨。』大唐西域記二:『如來僧伽胝袈裟,細氎所作,其色黃赤,置寶函中,歲月既遠,微有損壞。如來錫杖,白鐵作鐶,栴檀為笴,寶筒盛之。』
    〔九〕【沙箋】按津逮、漢魏兩本均作水筩,應從法顯傳改作木筒。
    【按】西域記作寶筒,各寶隨文而異,水筩於義亦可通,不必改從顯傳。
    〔一0〕【沙箋】按法顯傳那竭國城中有佛齒塔。西域記卷二云:『城內有大窣堵波故基,聞諸先志曰:昔有佛齒,高廣嚴麗。今既無齒,惟餘故基。』則在玄奘之時齒已不存矣。
    【按】法顯傳:『(那竭國)城中亦有佛齒塔,供養如頂骨法。』
    〔一一〕【按】法顯傳:『(佛)影西百步許,佛在時剃髮剪爪。佛自與諸弟子共造塔,高七八丈,以為將來塔法,今猶在。』大唐西域記二:『影窟西北隅有窣堵波,是如來經行之處。其側窣堵波,有如來髮爪。鄰此不遠有窣堵波,是如來顯暢真宗,說蘊界之處所也。』據此,則知佛髮遺跡在瞿羅羅鹿佛影窟之西。
    〔一二〕【丁考】瞿羅羅鹿,考西域記國西南二十餘里至小石嶺,石壁有洞穴,瞿波羅龍所居,佛留影於其中。此有誤。
    【沙箋】按瞿羅羅至四向戶十七字,文有竄亂脫訛。考慈恩寺傳卷二云:『有瞿波羅Gopala龍王Naga-raja所住之窟。』又考法苑珠林卷三十六引觀佛三昧經窟在那乾訶囉Nagarahara國中,阿那斯山南石壁上,毒龍池側。又按見佛影以下十三字,漢魏本作見佛影窟入山十五步四向戶。考慈恩寺傳云:『窟在石澗東壁,門向西開,』則四向戶應為西戶向矣。
    【馮註】按慈恩寺傳有『觸東壁訖,卻行五十步許,正東而觀,影在其處』等語,則十五步似為五十步之訛。前文可以改正為『瞿波羅龍見佛影窟,戶向西開,卻行五十步,』其義始可通也。
    【按】瞿羅羅鹿當衍一羅字,鹿與龍聲同而訛,瞿羅或為瞿波羅之簡稱。四字從沙畹說作西,文亦可通。馮說改字太多,似不妥。足立喜六法顯傳考證(何張合譯本一一0頁)云:『瞿羅羅鹿為鳩羅羅揭剌闍Kulala-raja之略,言鵰鷲也。瞿波羅Gopala係夜叉之名稱。』說亦可通,但瞿波羅何以一地有兩名?如欠說明。法顯傳:『那竭城南半由延,有石室。博山西南向,佛留影此中,去十餘步觀之,如佛真影,金色相好,光明炳著。轉近轉微,髣彿如有。諸方國王遣工畫師模寫,莫能及。彼國人傳云:千佛盡當於此留影。』大唐西域記二:『(那揭羅曷)城西南二十餘里,至小石嶺,有伽藍,…伽藍西南,深澗陗絕,瀑布飛流,懸崖壁立。東岸石壁有大洞穴,瞿波羅龍之所居也。門徑狹小,窟穴冥闇,崖石津滴,磎徑餘流。昔有佛影,煥若真容,相好具足,儼然如在。近代已來,人不遍睹,縱有所見,髣彿而已;至誠祈請,有冥感者乃暫明視,尚不能久。』慈恩法師傳二記玄奘禮拜影窟,云:『窟在石澗東壁,門向西開,窺之窈冥,一無所睹。…法師入,信足而前,可五十步,果觸東壁。依(老人)言而立,至誠而禮,百餘拜,一無所見。…復百餘拜,見東壁現如缽許大光,倏而還滅。…如是更二百餘拜,遂一窟大明,見如來影皎然在壁。如開雲霧,忽矚金山,妙相熙融,神姿晃昱,瞻仰慶躍,不知所譬。佛身及袈裟並赤黃色,自膝已上,相好極明;華座已下,稍似微昧;左右及背後菩薩聖僧等影,亦皆具有。見已。遙命門外六人將火入燒香,比火至,欻然佛影還隱。』足立喜六云:『石窟在石山之絕壁,西南向,入口狹小,內深,有不完全之採光窗,斜陽射入,津滴內壁,故投映影像。法顯、宋雲時,仍甚鮮明;但因內外情形漸變,故至玄奘時,似已未能充分認識,於是博山之名終無從探究矣。』(法顯傳考證一一0頁)所釋理由,或者如此。又廣弘明集十五釋慧遠萬佛影銘題下注:『佛影今在西那伽訶羅國南山古仙石室中,度流沙從徑道,去此一萬五千八百五十里。感世之應,詳於前記也。』
    佛影之故事流傳,據西域記二云:『昔如來在世之時,此龍為牧牛之士,供王乳酪,進奉失宜,既獲譴責,心懷恚恨,以金錢買花供養,受記窣堵波,願為惡龍,破國害王。即趣石壁,投身而死。遂居此窟,為大龍王,便欲出穴,成本惡願。適起此心,如來已鑒,愍此國人,為龍所害,運神通力,自中印度至龍所。龍見如來,毒心遂止,受不殺戒,願護正法,因請如來,常居此窟,諸聖弟子,恆受我供。如來告曰:吾將寂滅,為汝留影。遣五羅漢,常受汝供。正法隱沒,其事無替。汝若毒心奮怒,當觀吾留影,以慈善故,毒心當止。此賢劫中,當來世尊,亦悲愍汝,皆留影像。』
    又道宣釋迦譜下釋迦留影在石室記云:『觀佛三昧云:龍王請佛常住寺側,恐發惡心,無由成道神天;又請願為一切佛便索羅剎石窟,於中止住,分身諸國,普為說法。佛受龍請,千五百歲石內現外,諸人天眾,供養佛影,影亦說法。窟高一丈八尺,深二十四步,石青白色,在那乾訶那國古仙瞻蔔華林毒龍池側,青蓮泉北,羅剎窟中,阿那斯山巖南。』
    〔一三〕【沙箋】按西域記卷二亦謂『窟門外有二方石,其一石上有如來足蹈之跡。』
    〔一四〕【按】大唐西域記二亦謂:『影窟西有大盤石,如來嘗於其上濯浣袈裟,文影微現。』
    〔一五〕【按】目連為佛弟子,又作大目犍連。翻譯名義集一十大弟子篇:『大目犍連,什曰:目連,婆羅門姓也;名拘律陀。拘律度,樹名;禱樹神得子,因以為名。…正云摩訶沒特伽羅,新翻采菽氏,菽亦豆也。西域記云:沒特伽羅(Maudgalyayana)舊曰目犍連,訛略也。』
    〔一六〕【按】隋書三十三經籍志有慧生行傳一卷。按楊衒之此記係雜採惠生行記、道榮傳、宋雲家紀編成,本文自明;但各家引書都逕稱為宋雲行紀,實覺不妥,不如直書伽藍記為宜。今注釋亦常稱宋雲紀者,則為取便明文,故隨同通稱,不一一改正,僅附辨於此。
    〔一七〕舊唐書四十六經籍志與新唐書五十八藝文志並有宋雲魏國已西十一國事一卷,不知是否與此為同書,或別是一書。
    〔一八〕沙箋此下有附錄唐代以前中國記述印度之書一文,因其與本書無關,略去。
    京師東西二十里,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此節逕連上文。南北十五里〔一〕,戶十萬九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六。千餘。廟社宮室府曹以外,方三百步為一里,里開四門;門置里正二人,吏四人,門士八人,合有二二疑是三之誤,說見注。百二十里〔二〕。寺有一千三百六十七所〔三〕。天平〔四〕元年,遷都鄴城,洛陽餘寺四百二十一所。北芒山上有馮王寺〔五〕、齊獻武王〔六〕寺;京東石關有元領軍〔七〕寺、劉長秋〔八〕〔寺〕;吳集證本秋下空格。綠君亭本有寺字,是也;今據補。嵩高中有闕(閒)吳琯本、漢魏本、綠君亭本、真意堂本皆作閒。按魏書逸士傳作閑居寺,詳見本注。閑與閒同,則作閒當是,今據正。居寺〔九〕、〈示西〉(栖)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照曠閣本、吳集證本作栖,今據正。禪寺〔一0〕、嵩陽寺〔一一〕、道場寺〔一二〕,上有中頂寺,東有升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作昇。道寺;吳琯本、漢魏本、真意堂本下又有『栖禪寺』三字。京南關口有石窟寺〔一三〕、靈巖寺〔一四〕;京西瀍澗有白馬寺〔一五〕、照樂寺。如此之寺,既郭外,不在數限,亦詳載之。
    注釋
    〔一〕勞榦北魏洛陽城圖的復原(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二十本上冊)云:『這其中所謂東西二十里,南北十五里,究竟指的是什麼。是道里之里呢?還是閭里之里呢?河南志的圖及唐晏和吳若準的圖都當作道里之里,因此將洛陽畫的東西寬而南北短,但按照懷氏(按即C.White牧師)的實測圖,那就顯然不對。因此,在這裏便可以斷定楊氏所謂里是指閭里的里;亦即上文的里,和下文方三百步為里的里是一回事。再據續漢書郡國志劉昭注云:帝王世紀曰:城東西六里十一步,南北九里一百步。晉元康地道記曰:城內九里七十步,東西六里十步。也是東西狹而南北長,和懷氏圖相符,而和吳、唐二氏的地圖不合。再以懷氏所測的圖來量,東西最長之處為六.八市里,南北最長之處為九.二五市里。雖然和帝王世紀及元康記所記的縱橫比例不完全一致,但也可以說大致相合。其不盡相符之處可以說晉時測量不甚準確,但其確有根據,則為無疑的事。所以楊衒之所記,只有認為閭里之里,纔能解釋得通。』按太平御覽一百九十三引陸機洛陽記亦謂『洛陽城,周公所制,東西十里,南北十三里。』與帝王世紀、元康記又不同,但其為東西狹南北長則一。White圖根據實測,當屬可信。勞氏以下文『方三百步為一里』證明此處里字作閭里解,說殊新,但難以憑信,辨詳附編圖說。元河南志三:云『按城之大小,見上文,而楊衒之增廣而言者,兼城之外也。』以本書卷四法雲寺條下『自退酤以西,張方溝以東,南臨洛水,北達芒山,其間東西二里,南北十五里』語證之,河南志之說殆是。餘詳附編圖說。
    〔二〕按魏書八世宗紀:景明二年(五0一)『九月丁酉,發畿內夫五萬人,築京師三百二十三坊,四旬而罷。』又十八廣陽王嘉傳:『嘉表請於京四面築坊三百二十,各周一千二百步,乞發三正復丁以充茲役,雖有暫勞,姦盜永止。詔從之。』坊與里相同,(說文新附字云:『坊,邑里之名。』)此文『二百二十』疑是『三百二十』之誤。
    〔三〕本書序言『京城表裏凡有一千餘寺,』可以互證。按神龜元年(五一八)任城王澄奏稱:『都城之中及郭邑之內,檢括寺舍,數乘五百。』推算至天平元年(五三四)僅十六年,僧寺增加,超過一倍,可見當時信奉佛教之盛。
    〔四〕天平為東魏孝靜帝(元善見)年號(五三四至五三七)。
    〔五〕馮王寺為馮熙所建,見本書卷一永寧寺注。
    〔六〕齊獻武王即高歡。
    〔七〕元領軍是元叉,叉曾任領軍將軍,見魏書本傳。
    〔八〕劉長秋是劉騰,騰曾任長秋卿,見本書卷一長秋寺條及魏書本傳。騰傳言『洛北永橋太上公、太上君及城東三寺,皆主修營。』
    〔九〕魏書七十八逸士列傳馮亮傳:『亮既雅愛山水,又兼巧思,結架巖林,甚得棲游之適,頗以此聞。世祖給其工力,令與沙門統僧暹、河南尹甄琛等周視嵩高形勝之處,遂造閑居佛寺。林泉既奇,營製又美,曲盡山居之妙。』
    〔一0〕湯用彤漢魏兩晉南北朝佛教史(七七六頁):『就閒居、棲禪二寺之名言之,恐與嵩陽同為禪僧所住也。』
    〔一一〕中岳嵩陽寺碑:『有大德沙門生禪師…隱顯無方,沈浮崧嶺。道風遠被,德香普薰。…此山先來未有塔廟,禪師…卜茲福地,創立神場,當中岳之要害,對眾術之樞牙。…於太和八年(四八四),歲次甲子,建造伽藍,築立塔殿,佈置僧坊,略深梗概。…虔禮禪家(寂),六時靡輟,方為眾聖萬劫之靈場,八輩十方三世之菀囿也。』畢沅中州金石記云:『洛陽伽藍記嵩高有嵩陽寺,即此是也。』
    〔一二〕魏書七十八馮亮傳:『延昌二年(五一三)冬,因遇篤疾,世宗敕以馬輿送令還山,居崧高道場寺。』即此寺。
    〔一三〕魏書一百十四釋老志:『景明(五00至五0四)初,世宗詔大長秋卿白整準代京靈巖寺石窟,於洛南伊闕山為高祖文昭皇太后營石窟二所。初建之始,窟頂去地三百一十尺,至正始二年(五0五)中始出,斬山二十三丈。至大長秋卿王質謂斬山太高,費功難就,奏求下移就平,去地一百尺,南北一百□□尺。永平(五0八至五一二)中,中尹劉騰奏為世宗復造石窟一。凡為三所,從景明元年(五00)至正光四年(五二三)六月已前,用功八十萬二千三百六十六。』此即舉世著名之龍門石窟,並建僧寺,石窟寺即為其中之一。
    〔一四〕靈巖寺原在代京,見上引釋老志。本文所指在洛陽南,當非其地。按魏書十一出帝紀:永熙二年正月『己亥,車駕幸崧高石窟靈巖寺。』即為此寺,蓋亦仿照代京而建也。
    〔一五〕白馬寺見本書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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