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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会要卷五十一

    官号
    侍中
    隋为纳言。武德初。因旧制。四年三月十日。改为侍中。龙朔二年四月四日。改为东台左相。咸亨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改为侍中。光宅元年九月五日。改为纳言。神龙元年二月四日。改为侍中。开元元年十二月一日。改为黄门监。五年九月六日。改为侍中。天宝元年二月二十日。改为左相。至德二载十二月十五日。改为侍中。旧是三品。大历二年十一月九日。改为从二品。与中书令同。
    中书令
    武德元年。为内史令。三年。改为中书令。龙朔二年。改为西台右相。至咸亨元年。改为中书令。光宅二年。又为内史。神龙元年。复为中书令。开元元年。为紫微令。五年。复为中书令。天宝二年。改为右相。至德二载。复为中书令。旧制。宰相常于门下省议事。谓之政事堂。(故长孙旡忌。魏征。房元龄。皆知门下事。)至永淳三年七月。中书令裴炎。以中书执政事笔。其政事堂合在中书。遂移在中书省。至开元十一年。张说奏改政事堂为中书门下。其政事印。亦改为中书门下之印。至德二载三月。宰相分直主政事。执笔。每一人知十日。至贞元十年五月八日。又分每日一人执笔。
    名称
    武德元年六月。裴寂除尚书左仆射。知政事。贞观元年九月。御史大夫杜淹。除参议朝政。三年二月。魏征除秘书监。参议朝政。四年二月。萧瑀除御史大夫。与宰相参议朝政。戴冑除民部尚书。与左右仆射。侍中。中书令。同平章国计。七年十二月。岑文本兼中书侍郎。专典机密。八年十一月。诏李靖加特进。患若小瘳。每三日两日至门下中书。平章政事。九年十一月。萧瑀特进。参议政事。十月六日。魏征改特进。知门下省事。朝章国典。参议得失。十三年十一月。刘洎除黄门侍郎。参知政事。十七年正月。李绩除太子詹事。同中书门下三品。其年。高士廉除开府仪同三司。仍同中书门下平章政事。二十二年正月。崔仁师除中书侍郎。参知机务。永淳元年四月。郭待举等。各守本官。并加同中书门下。同承受进止平章事。初。上欲用待举等。谓参知政事崔知温曰。待举等历任尚浅。未可与卿等同名称。自是。外司四品已下知政事者。以平章事为名称。十二月。刘齐贤除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神龙元年六月。尚书左仆射豆卢钦望。加平章军国重事景云三年七月。窦怀贞除尚书右仆射。军国重事宜共平章。唐隆元年六月。刘幽求除中书舍人。参议机务。
    苏氏驳曰。同中书门下三品。是李绩除太子詹事。创有此号。原夫立号之意。以侍中中书令。是中书门下正三品官。而令同者。以本官品卑。恐位及望杂不等。故立此号。与之同等也。绩至二十三年七月。迁开府仪同三司。八月。又改尚书左仆射。并同中书门下三品。且开府是从一品。仆射是从二品。又令同者。岂不与立号之意乖乎。谨按后汉殇帝。以邓骘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观其创置之意。亦可上企三公也。可以为证矣。永隆二年闰七月。崔知温。薛元超。除中书令。并云同中书门下三品。又大乖也。
    元和二年正月。司徒平章事杜佑告老。诏起之。令以后每月三度入朝。便至中书商量军国事务。亦冀延于内殿。沃朕虚心。
    太和四年五月制。以司空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裴度。可司徒平章军国事。待疾损日。每三日一度入中书。散官勋封如故。度勋望特高。以疾在假淹时。上将去相印。而又惜之。故有是诏。以示优宠。
    识量上
    贞观元年二月二十日。御史大夫杜淹奏。诸司文卷。恐有稽失。请令御史大夫就诸司检校。上问尚书右仆射封德彝曰。此事何如。德彝曰。分理庶务。各有司存。御史见有愆违。乃须弹纠。若复搜案求疵。则太为烦碎。淹默然而止。上谓淹曰。何不更执论。淹曰。臣荷重寄。唯思报国。至公之理。善则从之。德彝所奏。亦是大体。臣伏详其议。更先所论。上曰。公等各举其事。朕甚悦之。
    二年。上与侍臣论周秦修短。萧瑀对曰。纣为不道。武王征之。周及六国无罪。始皇灭之。得天下虽同。失人心则异。上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周得天下。增修仁义。秦得天下。益尚诈力。此修短之所以殊也。盖取之或可以逆得。而守之不可以不顺也。瑀谢不及。
    其年。有上书请去佞臣者。上问佞臣为谁。对曰。愿陛下与群臣言。阳怒以试之。彼执理不屈者。直臣也。畏威顺旨者。佞臣也。上曰。君自为诈。何以责臣下之直。朕方以至诚治天下。卿策虽善。朕不取也。
    七年。遣使诣西域。立叶护可汗。未还。又别遣使多赍金银钱帛。将历诸国市马。侍中魏征谏曰。今发国使。以立可汗为名。可汗未立。便历诸国市马。彼必谓意在市马。不为专立可汗。可汗得立。则不甚怀恩。不得立。则深为恐惧。诸蕃闻之。必不重中国。但愿使彼安宁。则诸国之马。不求自至。上纳其言而止。
    八年。蜀王妃父杨誉。在省竞婢。为都官郎中薛仁方留身勘问。未及与夺。其子为千牛。于殿庭陈诉云。五品以上。不合留身。以是国亲。故生节目。不肯断决。淹历岁年。上闻之大怒曰。知是我之亲戚。故作如此艰难。即令杖二百。解所任官。侍中魏征进曰。仁方既是职司。能为国家守法。岂可横加严罚。以成外戚之私乎。此源一开。万端争起。后必悔之。将无所及。自古能禁断此事。唯陛下一人。先备不虞。国家之常道。岂可以水未横流。欲自毁堤防。臣窃思度。未见其可。上曰。诚如公言。向者实不思之。
    十五年。太子少师房元龄。尚书右仆射高士廉。于路逢少府少监豆德素。问北门近来更有何营造。德素以闻。上乃谓元龄等曰。卿但知南衙事。我北门小小营造。何妨君事。元龄等拜谢。特进魏征进曰。臣不解陛下责。亦不解元龄等拜谢。元龄等既任大臣。即陛下股肱耳目。有所营造。何容不知。责其访问官司。臣所未解。且所为有利害。役功有多少。陛下所为若是。当助陛下所为。不是。虽营造。当奏罢之。此君使臣。臣事君之道。元龄等不识所守。但知拜谢。臣亦不解。上深然之。
    二十年。太宗于寝殿侧。置一室。令太子居之。绝不令往东宫。黄门侍郎参综朝政褚遂良谏曰。臣闻文王问安。三至必退。汉储视膳。五日乃来。前贤作法。规模宏远。礼曰。男子十年。出就外傅。出宿于外。学书计也。则古之达者。岂无慈爱。思使成立。凡人尚犹如此。况君之世子乎。自当春诵夏弦。亲近师傅。体人间之庶事。识君臣之大道。况新树太子。莫不欣然。既云废昏立明。须称天下瞻望。而教成之道。实深乖阙。不离膝下。常居宫内。保傅之说无畅。经籍之谈蔑如。伏愿远览殷周。近遵汉魏。不可顿革。事须阶渐。但计旬日。半遣还宫。专学艺以润身。布芳声于天下。则微臣虽死。犹曰生年。上从之。
    总章元年十月七日。东天竺乌茶国。长年婆罗门卢伽逸多。受诏合金丹。上将饵之。东台侍郎郝处俊谏曰。修短有天命。未闻万乘之主。轻服蕃夷之药。昔贞观末年。先帝令婆罗门僧那罗尔娑婆寐。依其本国仙方。合长生神药。胡僧既有异术。征求灵草秘石。历年而成。先帝服之。竟无异效。大渐之际。名医莫知所为。议者欲归罪于胡人。将申大戮。又恐取笑夷狄。法遂不行。龟鉴若是。惟陛下深察。上纳之。遂不服其药。
    仪凤元年四月。上以风疹。欲下诏令天后摄理国政。与宰臣议之。中书令郝处俊曰。臣闻礼经云。天子理阳道。后理阴德。外内和顺。国家以治。然则帝之与后。犹日之与月。阳之与阴。各有所主。不相夺也。若失其序。上则谪见于天。下则祸成于人。昔魏文帝着令。虽有少主。尚不许皇后临朝。所以追鉴成败。杜其萌也。况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陛下正合慎守宗庙。传之子孙。诚不可持国与人。有私于后。且旷古以来。未有此事。伏乞特垂详审。中书侍郎李义●曰。处俊所引经典。其言至忠。圣虑无疑。则苍生幸甚。
    上元元年九月。上御含元殿东翔鸾阁。观大酺。时京城四县。及太常音乐。分为东西两朋。帝令雍王贤为东朋。周王显为西朋。务以角胜为乐。中书令郝处俊进谏曰。臣闻礼所以示童子无诳者。恐其欺诈之心生也。伏以二王春秋尚少。意趣未定。当须推功让美。相视如一。今忽分为二朋。递相夸竞。且俳优小人。言辞无度。酣乐之后。难为禁止。恐为交争胜负。讥诮失礼。非所以遵仁义。示和睦也。高宗瞿然曰。卿之远识。非众人所及也。遂命止之。
    天授二年。太学生王修之上表。以乡有水涝。乞假还。上临轩曰。情有所切。特宜许之。地官侍郎狄仁杰。跪而言曰。臣闻君人者。当深视高居。黈纩塞耳。唯生杀之柄。不以假人。至于簿书期会之间。则有司存之而已。故左右丞已下不勾。左右丞相。流已上方判。以其渐贵所致。况天子乎。且学生假。盖一丞簿事耳。若特降一敕。则效者相寻。冑子三千。凡须几敕。为恩不普。聚怨方深。若圣旨宏慈。不欲违愿。请降明制以论之。上曰。微卿之言。何以闻善。
    如意元年七月。洛阳人王庆之上表。请立武承嗣为皇太子。则天命内史李昭德诘问。昭德遂杖杀之。因密奏曰。承嗣。陛下之侄。又为亲王。不宜处机衡。以惑众庶。且自古帝王父子之间。犹有篡夺。况姑侄乎。臣又闻文武之道。布在方册。岂有侄为天子。而为阿姑立庙者乎。皇嗣。陛下子也。陛下正合传之子孙。为万世计。天子之子。续莫重焉。陛下承天皇顾托。而有天下。若立承嗣。臣恐天皇不血食矣。则天悟之。乃止。
    神功元年。则天尝召天官。侍郎陆元方。问以外事。对曰。臣备位宰相。有大事即奏。人间碎务。不敢以烦圣览。
    圣历二年九月。则天内出梨花一枝。示宰臣曰。是何祥也。诸宰臣曰。陛下德及草木。故能秋木再花。虽周文德及行苇。无以过也。凤阁侍郎杜景俭独曰。谨按洪范五行传。阴阳不相夺伦。渎之即为灾。春秋云。冬无愆阳。夏无伏阴。春无凄风。秋无苦雨。今已秋矣。草木黄落。而复生此花。渎阴阳也。臣恐陛下布教施令。有亏典礼。又臣等忝为宰臣。助天理物。理而不和。臣之罪也。于是再拜谢罪。则天曰。卿真宰相也。
    三年腊月。张易之兄弟。贵宠逾分。惧不自全。请计于天官侍郎吉顼。顼曰。公兄弟承恩深矣。非有大功于天下。自古罕有全者。唯有一策。苟能行之。岂止全家。亦当享茅土之封耳。除此之外。非顼所谋。易之兄弟涕泣请之。顼曰。天下思唐德久矣。主上春秋已高。武氏诸王。殊非所属意。公何不从容请立庐陵相王。以副生民之望。易之乃乘间屡言之。则天意乃易。既而知顼之谋。乃召问顼。顼曰。庐陵相王。皆陛下子。高宗初托于陛下。当有所主。上意乃追中宗焉。其事密。睿宗立。左右乃发明之。遂追赠顼为御史大夫。制词云。王命中否。人谋未辑。首陈返政之议。克副祈天之基。
    长安二年。鸾台侍郎韦安石。尝于内殿赐宴。张易之引蜀商宋霸子等数人。博于上前。言辞犯礼。安石奏曰。商估贱类。不合参登此筵。乃顾左右逐出之。时坐者失色。陆元方退而告人曰。向见韦公叱博徒。吾等为之寒心。此真宰相。
    四年八月。则天卧疾。宰相不得召见者累日。及疾少闲。鸾台侍郎知政事崔元暐奏曰。皇太子相王。仁明孝友。足可亲侍汤药。至于宫禁事重。伏愿不令异姓人出入。则天谓曰。深领卿厚意。
    神龙三年九月。苏瑰除尚书右仆射。时公卿大臣。初拜官。例许献食。名曰烧尾。瑰因内宴。将作大匠宗晋卿谓曰。拜仆射竟不烧尾。岂不喜耶。帝默然。瑰奏曰。臣闻宰相者。主调阴阳。助天理物。今粒食踊贵。百姓不足。臣见宿卫兵。至有三日不得食者。臣愚不称职。所以不敢烧尾。至四年。中宗遗制。韦庶人辅少主知政事。安国相王参谋辅政。中书令宗楚客谓韦温曰。今既请皇太后临朝。宜停相王辅政。且皇太后于相王。居嫂叔不通问之地。甚难为仪注。理全不可。瑰独正色拒之。谓曰。遗制是帝意。若可改。何名遗制。楚客大怒。竟削相王辅政。而宣行焉。
    景云二年二月。睿宗谓侍臣曰。有术士言。五日内有急兵入宫。卿等为朕备之中书侍郎张说进曰。此是谗人设计。摇动东宫。陛下若使太子监国。则君臣分定。窥窬望绝。姚元之曰。如说之言。社稷之计。上大悦。是日下制。太子监国。其月。上召中书令韦安石谓曰。闻朝廷倾心东宫。卿何不察也。安石对曰。陛下何得亡国之言。此必太平之计。太子有大功于社稷。仁明孝友。天下所称。愿陛下无信谗言。以致惑也。睿宗瞿然曰。朕知之矣。卿勿言也。
    开元五年。令中书门下为皇太子制名。及封邑并公主等邑号。又令别进一佳名者。侍中宋璟。中书侍郎苏颋奏曰。七子均养。百王至仁。今若同等别封。或缘母宠子爱。骨肉之际。人所难言。天地之中。典有常度。昔袁盎降慎夫人之席。文帝竟纳之。慎夫人亦不以为嫌。美其得久长之计。臣等今并同进。更不别封。上彰覆载无偏之德。上称叹久之。
    二十一年。范阳节度使张守珪。使安禄山奏事。中书令张九龄见之。谓侍中裴光庭曰。乱幽州者。此胡人也。及禄山为平卢将军。失利。守珪奏请斩之。九龄劾曰。穰苴出军。必诛庄贾。孙武行令。亦斩宫嫔。守珪军令若行。禄山不宜免死。上惜其勇锐。但令免官。使白衣展效。九龄执请诛之。上曰。卿岂以王夷甫识石勒。便臆断禄山难制耶。元宗至蜀。追恨不从九龄之言。遣中使至曲江祭酹之。至建中元年十一月五日。上以九龄先睹未萌。追赠司徒。
    大历十四年闰五月。中书侍郎平章事崔佑甫。以尚父子仪年老。久掌兵权。其下裨将。皆已崇贵。虑子仪一旦谢世。而难相统摄。遂罢子仪。而命怀光等分统其众。论者伏焉。
    建中二年六月。宰臣崔佑甫在相位。神策军使王驾鹤掌禁军十余年。权倾中外。上初即位。欲以白琇珪代之。惧其生变。佑甫召驾鹤与语。留连久之。琇珪已赴北军视事矣。时淄青节度使李正己。畏惧上威德。表请进钱三十万贯。上欲纳之。复虑以他计逗遛。如止之。又未有其词。顾问宰相。佑甫进曰。正己多谲诈。诚如圣虑。臣请因使往淄青。便令宣慰将士。以所进锡赉军人。且遣深荷圣慈。又令外藩知朝廷不重财货。上悦从之。正己大惭。而心畏服焉。佑甫谋猷启沃。多所宏益。天下以为复贞观开元之太平也。
    三年正月。太仆卿赵纵。贬循州司马。初。纵家奴当千发纵阴事。纵下御史。当千留于内省。于是。宰相张镒上疏谏曰。伏见赵纵为奴所告下狱。人皆震惧。未测圣情。贞观二年三月。太宗谓侍臣曰。比有奴告其主谋逆。此极弊法。特须禁断。假令有谋反者。必不独成。自有他人论之。岂藉其奴告也。自今以后。奴告主者。皆不须受。尽令斩决。由是贱不得干贵。下不得陵上。教化之本既正。悖乱之渐不生。为国之经。百世难改。欲全其体。贵在防微。顷者。长安李济。得罪因奴。万年令霍鷃。得罪因婢。愚贱之辈。悖嫚成风。主反畏之。动遭诬告。充溢府县。不能断决。建中元年五月二十八日。诏书曰。准斗竞律。诸奴婢告主。非诬叛以上者。同自首法。并准法处分。自此奴婢复顺。狱讼稍息。今纵事非叛逆。奴实奸凶。奴在禁中。纵独下狱。考之法理。或恐未正。将相之功。莫大乎子仪。人臣之位。莫高于尚父。身殁未几。坟土仅干。两婿前以得罪。赵纵今又下狱。设令纵实抵法。所告非奴。纔经数旬。连罪三婿。录勋念旧。或犹可容。况在章程。本宜宥免。陛下方诛群贼。大用武臣。虽见宠于当时。恐息望于他日。太宗之令典尚在。陛下之明诏始行。一朝背违。不与众守。于教化恐失。于刑法恐烦。所益悉无。所伤至广。臣非私赵纵。非恶此奴。叨居股肱。职在匡弼。斯事大体。敢不极言。伏乞圣慈。纳臣愚恳。于是上以纵所告虽重。左贬而已。当千杖杀之。镒乃令召子仪家僮数百人。以死奴示之。
    兴元元年。门下侍郎平章事萧复。充宣抚等使回。与诸宰相对讫。独留奏曰。陛下自还宫阙。勋臣已蒙官爵。唯旌善惩恶。未有区分。陈少游。将相之寄最崇。首败臣节。韦皋。名位最卑。特建忠义。请令韦皋代少游。则天下昭然知逆顺之理。上从之。复出。诸相李勉。卢翰。刘从一。同归中书。中使冯钦绪续至。揖从一。附耳语而退。诸相各归合。从一诣复曰。中使宣旨。令与公商量。朝来所奏。便进拟来。勿令李勉卢翰知。复曰。适来奏对。亦闻斯旨。然未谕圣心。而已陈论。上意尚尔。复未敢言所陈事。又曰。唐虞有佥曰之论。朝廷每事。尚合与公卿同议。今李勉卢翰。不可在相位即去之。既在。合同商量。何故独避之。此一节事。且与公行之无爽。但恐寖以成俗。此政之弊也。竟不以所奏事言于从一。从一奏之。上寖不悦复之言。先是淮南节度使陈少游。首称臣于李希烈。凤翔将李楚琳。杀节度使张镒。以应朱泚。镒判官韦皋。先知陇州。诛陇州之叛卒数百人。拒泚。故复请行劝惩之命焉。
    贞元三年正月。上命玉工为带坠。有一銙误堕地坏焉。工者六人。私以钱数万。市玉以补坏者。既与诸銙相埒矣。及献。上即指其所补者曰。此銙光彩。何不相类。工人叩头伏罪。上震怒。令于京兆府各决重杖处死。责其欺罔。诏至中书。宰相柳浑执奏曰。陛下若便赐死则已。今事下有司。请存详理。况玉工之罪。或未详审。只缘人命至重。所以狱谳有疑。且方春极刑。恐伤和气。容臣条奏。以正刑典。遂案律文。但罪坏玉者。以误伤乘舆器服。杖一人。余五人并释之。以闻。诏可其奏。先韩滉自浙西入觐。上虚己待之。至于调兵食。笼盐铁。勾官吏赃罚。锄豪强兼并。上委仗焉。每奏事。或踰日旰。他相充位而已。公卿救过不暇。莫敢枝梧者。滉尝于省中榜吏至死。浑虽滉所引。恶其专权。正色谓之曰。先相公狷察。为相不经年而罢。况省闼非刑人之地。相公奈何蹈前非。行于今日。专立威福。岂尊主卑臣之道。滉感悟媿悔。为霁震威焉。浑判门下省。吏白当过官。浑悄然曰。守职宜委有司。更纷扰之。非贤者用心也。士或千里辞家。以干微禄。小邑主办。岂虑无能。况旌善进贤。事不在此。其年。吏曹拟官。无退量者。及浑瑊与吐蕃会盟于平凉。其日。上御便殿谓宰臣曰。和戎息师。国之大计。今日将士。与卿同欢。马燧前贺曰。此之一盟。国家将百年内。更无蕃寇之患。浑跪对曰。五帝无诰誓。三王无盟诅。是知盟诅之兴。在于季末。今盛明之朝。岂可复行。夷狄之心。易以兵制。难以信结。今日会约。臣切忧之。李晟继前曰。臣生长边城。备知蕃人。动先诈伪。今日之事。诚如柳浑所忧。上变色曰。柳浑书生。未达边事。大臣智术英果。亦有斯言乎。浑晟咸顿首俯伏。遂令归中书。其夜三更。邠宁节度使韩游瑰。遣使叩开苑门奏云。盟会不成。将士覆没。上惊。翌日临轩。慰勉浑曰。卿文儒之士。乃知军戎情伪。言成先觉。有足嗟赏。自此骤加礼异。
    八年四月。宰臣陆贽奏请台省长官。自荐属官。有旷败则连坐举主。上许之。俄旨曰。外议以诸司所举。多引用亲党。兼通赂遗。不得实才。今后卿等。宜自选择。贽曰。今之台省长官。皆是当朝华选。孰肯徇私妄举。以伤名取利耶。所谓台省长官。即仆射。尚书。左右丞。侍郎。及御史大夫。中丞是也。陛下比择辅相。多亦出于其中。今之宰臣。即往日台省长官也。今之台省长官。即将来之宰相也。但是职名暂异。固非行业顿殊。岂有为长官之时。不能择一二属吏。居宰相之位。则可择千百具僚。物议悠悠。其惑颇甚。上竟不行。
    二十一年三月。左仆射平章事贾耽。以王叔文用事。称疾归第。郑珣瑜亦称疾不起。二相皆天下重望。相次归卧。诸宰臣方会食于中书。故事。丞相方食。百僚无敢通见者。王叔文召直省令报。直省惧。入白。韦执谊起迎。就其舍语。时杜佑。高郢。珣瑜。皆停箸以待。报云。王嗣使索饭。韦相公亦与之同食阁中矣。佑郢等心知不可。畏惧叔文执谊。而不敢言。珣瑜独叹曰。吾岂可复处此乎。顾左右索马。径归不起。叔文亦无所顾忌焉。
    元和元年九月。平西蜀。初。刘辟作乱。上不欲用兵。群议未决。宰臣杜黄裳。坚请讨除。以高崇文为行营节度使。文珍为都监。数月无功。黄裳奏曰。往年讨吴少诚于淮西。韩全义兵败。缘当时所征之兵。各有主将。又制自监军故也。今日用兵。与贞元时不异。臣窃为陛下惜之。若独任崇文。必济。上从之。及蜀平。诸相入贺。上独劳黄裳曰。卿之功也。黄裳自始经营讨辟。至于成功。指授崇文。无不悬合。崇文素惮保义军节度使刘澭。黄裳谓曰。若不奋命。当以刘澭代之。由是得崇文之死力。时宿将专征者甚众。自谓当选。诏出用崇文。人人大惊。及王师入成都。擒刘辟以献。诏刻石纪功于鹿头山下。
    二年二月。上谓宰相曰。朕常览前史。见历代帝王。或怠于听治。或烦于亲政。互有得失。其理安在。杜黄裳对曰。帝王之务。在于修己简易。择贤任之。宵衣旰食。以求人瘼。舍己从人。以务厚下。固不可怠肆安逸。然事有纲领大小。当务知其远者大者。至如簿书狱谳。官吏能否。本非一人之所自任也。秦始皇自程决事。见嗤前代。诸葛亮。伯国之相耳。罚二十以上。皆自省之。亦下为敌国所诮。知不久堪。魏明帝欲案尚书省疑事。陈矫称不可。隋文帝日昃听政。每令卫士传餐。太宗文皇帝亦笑其烦察。则为人上之体。固不可代下司职。但择人委任。责其功效。赏罚苟信。谁不尽心。传称帝舜之德曰。夫何为哉。恭己而已。能举十六相。去四凶也。岂与劳神疲体。自任耳目之主。同年而语哉。但人主之道。患其不能推诚。人臣之弊。患其不能自竭。由是上疑下诈。礼貌或亏。欲求共治。自然难致。苟去此弊。何不至于治。上深然其言。
    其年十月。淮西节度使李锜请朝觐。上问宰臣。武元衡曰。不可。且锜先请朝觐。诏既许之。即又称疾。是可否在锜也。今陛下新临宝位。天下属耳目焉。若使奸臣得遂其私。则威令从此去矣。上曰。然。遽命追之。锜果计穷而反。
    三年十一月。上问为治之要何先。宰臣裴?对曰。先正其心。上深然之。
    五年正月。上谓宰臣禳灾祈福之说。其事信否。李藩对曰。臣窃观自古圣贤。皆不祷祠。故楚昭王有疾。卜者谓河为祟。昭王以河不在于楚。非所获罪。孔子以为知天道。仲尼疾病。门人子路请祷。仲尼以为天道助顺。系于所行。已既全德。无愧屋漏。故答子路云。丘之祷久矣。书云。惠迪吉。从逆凶。言顺道则吉。从逆则凶。诗云。自求多福。则祸福之来。咸应行事。若苟为非道。则何福可求。是以汉文帝每有祭祀。使有司敬而不祈。其见超然。可谓盛德。若使神明无知。则安能降福。必期有知。则私己求媚之事。君子尚不可悦之也。况于神明乎。由此言之。则履信思顺。自天佑之。苟异于此。实难致福。故尧舜之务。唯求修己。以安百姓。管仲云。义于人者和于神。盖以人为神主。故但务安人而已。虢公求神。以致危亡。王莽妄祈。以速汉兵。古今明诫。书传所纪。伏乞陛下以汉文孔子之意为准。则百福具臻矣。上深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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