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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咏物第二十六

    咏物毋得骂题,却要开口便见是何物。不贵说体,只贵说用。佛家所谓不即不离,是相非相,只于牝牡骊黄之外,约略写其风韵,令人髣髴中如灯镜传影,了然目中,却摸捉不得,方是妙手。元人王和卿《咏大蝴蝶》:“挣破庄周梦,两翅驾东风。三百座名园,一采一个空。谁道风流种,諕杀寻芳的蜜蜂。轻轻飞动,把卖花人搧过桥东。”只起一句,便知是大蝴蝶。下文势如破竹,却无一句不是俊语。古词《咏柳》“窥青眼”,开口便知是柳,下“偏宜向朱门羽戟,画桥游舫”,又“倚阑凝望,消得几番暮雨斜阳”等,皆从柳外做去,所以渺茫多趣。他如祝京兆《咏月》、陶陶区《咏雁》、梁伯龙《咏蛱蝶》等,非无一二佳语,只夹杂凡俗,便是不成片段。小令北调,王西楼最佳,如《咏浴裙》、《睡鞋》等曲,首首尖新。王渼陂、冯海浮《鞋杯》诸曲,亦多巧句。海浮“月儿芽弯环在腮上,笋儿尖穿破了鼻梁”,及“环儿脚一弯,花儿瓣两边”,又“心坎儿里踢蹬,肚囊儿里款行,肠[衤贵]儿里穿芳径”等,尤称妙绝;亦未免间以粗豪语,不无遗恨耳。问:如何是说体?如昔人《咏柳絮》“一似半天飘粉,遶树疑酥,不地飞琼堵”是也。如何是说用?如《咏草》“斜阳外,几家断桥村坞”,又“池塘雨歇,梦回南浦”,又“王孙何事在长途,好归去,又惊春暮”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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