弁言
    省立台北圖書館藏有「欽定平定臺灣紀略」,計「卷首」五卷、「紀略」六十五卷,共七十卷,分裝三十六冊,是清乾隆皇帝欽定對當年林爽文革命鎮壓經過的詳細紀錄。經整理標點,並加列目錄,作為臺灣文獻叢刊第一○二種。我們讀「卷首」的「御制。詩」「平定臺灣聯句」,就可充份看出這位「十全老人」「躊躇滿志」的情景。關於本書的內容,我們不想有何介紹。但有一點,原來的「諸羅」,因在林爽文革命時「守城有功」,乾隆改為「嘉義」;日本人沿用舊名,自有可說;臺灣光復已十餘年,未聞有人倡議易稱,豈真「事不關己」?我在這裏,僅僅提出這樣的一個小問題。其實,這一問題並不算小,要是當年柴大紀堅守諸羅足以「嘉義」,則林爽文自然屬於「匪類」了;這正是乾隆皇帝的看法。不過,我們如果也承襲這一意識,認林爽文的革命行動是「犯上作亂」,則對後來的辛亥革命又將有何辭說?這些地方,不弄清楚,我們的思想會永遠是混沌的。講到這裏,對於乾隆皇帝對付柴大紀的前後經過有點感想,附帶一提。先是,他看到柴大紀堅守諸羅,不惜一再嘉獎,賞東西、賜爵位,溫語存問,無所不至;而柴大紀也裝成一副忠臣孽子、願為皇上捐軀的樣子。最可笑的,乾隆叫他在必要的時候,不妨放棄諸羅,他卻表示要死守到底。而其實呢?他是龜縮在諸羅,不敢出來作戰。後來,乾隆知道柴大紀在臺灣作惡多端,正是激變的禍首,他就「掉轉頭來」,置之死地,毫不留情;可愛之處,是他承認了自己的『任人僨事』,而且『愧難怡』(他又說:『貪官劣將致僨事,事著方知愧亦真』。他又說:『僨轅方悉誠吾過,伏鑕奚辭信彼堪』)。舊時的專制皇帝,在本質上,是最自私、最殘酷的,同時也是最容易受欺騙的;精明如乾隆,亦所不免。但他畢竟有為一般皇帝所不及的地方,他肯反省,他肯認錯。有清一代,乾隆的承平時期,這恐怕也是一個造因。
    省立台北圖書館還藏有「乾隆平定臺灣得勝圖」銅版十二張(原圖高五十四公分,寬八十九公分),頗為難得。我們特製版列於書首(圖的次序,據「彰化縣志」首卷「列聖諭旨詩文」所載乾隆御筆題詩為準),並將圖上題詩用鉛字排在旁邊,以利閱覽。這使本書生色不少。(周憲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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