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国朝名臣事略卷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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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郡苏天爵伯修辑
太师鲁国忠武王(木华黎)
丞相东平忠宪王(安童)
○太师鲁国忠武王(木华黎)
太师鲁国忠武王
卷一之一
王名木华黎,札剌儿氏,以戚里从讨幕北诸部有功。岁丙寅,拜左万户,进兵讨金。丁丑,封太师、国王、都行省承制行事。癸未,薨,年五十四。
王生于阿难水之东,生时白气充帐,有神巫见而异之,曰:「此非常儿也。」及长,身长七尺,虎首虬须黑面,多谋略,雄勇冠一时,与博尔朮、博尔忽、赤老温俱以忠勇佐太祖,时号为掇里班曲律,犹言四杰也。 【太常元公撰世家。】
太祖军尝失利,会天大雪,失牙帐所在,卧草泽中,王与博尔朮张毡蔽之,自暮及晓竟不移足。 【世家。】
太祖一日从三十余骑行溪谷间,有羣贼突出丛木中,列射我,矢下如雨,众皆恐。王引满向贼三发三殪,徐解马鞯,两手张翳太祖,麾余骑射贼,贼引去。繇是太祖益重之。 【世家。】
克烈王可汗为柰蛮氏曲薛窟撒不剌所困,王可汗之子亦剌哈详稳继为所伤,求援于我。太祖遣王暨博尔朮、博儿忽、赤老温引兵救之,歼其众于按台之下,获甲仗辎重以还。于是王可汗见太祖圣德日隆,左右将士威声益振,患之,乃合札木哈等潜袭我。会有以其谋来告者,太祖与王等简精甲夜斫其垒,大破之。王可汗走死,诸大人闻风相率款附,诸部悉平。 【世家。】
岁丙寅,太祖即皇帝位,是岁宋开禧二年、金泰和六年也。上既即位,从容谓王及博尔朮曰:「今国内平定,多汝等之力。我之与汝,犹车之辕,犹身之臂,汝等宜体此意,勿替初心。」乃立王及博尔朮为左右万户,各以其属翊卫宸极,仪位一如诸侯王。 【世家。】
金降者屡言其主璟杀戮宗亲,荒淫殊甚。上曰:「朕兴师有名矣。」辛未,大举南入,击云中、九原诸郡,皆下之,进围抚州。时金军号四十万,陈于野狐岭之北。王抗言曰:「今敌众我寡,弗致死力未易破也。」即策马横戈,大呼陷阵。上麾诸军齐进,日未午,大破之。乘胜追至浍河堡,殭尸百余里,金兵之精锐者咸尽。壬申,薄宣德府,遂克德兴。 【世家。】
癸酉,金纥石烈执中弒其主允济,迎丰王珣立之,是为宣宗。是岁,我师至居庸关,壁坚不得入。以阇别统兵趍紫荆口,金左监军朮虎高琪来拒,不胜,遂溃,进逼中都,围之。上与皇子槊赤等分三道徇略赵、晋及齐、鲁,既还,军于大口。 【世家。又张匡衍撰行录云:金人以山后诸郡不可守,即移兵山前。是时,太祖经略山后诸州,皆平,自紫荆关领兵大入,攻涿州,州兵殊死战,昼夜急攻四十余日,拔之。又分兵自南而北,取居庸关。遂纵兵大掠,自涿以南大河以北,烟尘相望,金鼓震天,神州赤县十陷八九,中夏之民大为骚动。甲戌二月,太祖敛兵围中都, 【太祖敛兵围中都「敛」原作「剑」,据聚珍本改。】 金主大惧,献公主请和。 【献公主请和「公主」原作「公文」,聚珍本作「公主」。按元史卷一太祖纪云:「金主遂遣使求和,奉卫绍王女岐国公主」;金史卷一四宣宗纪贞佑二年三月云:「奉卫绍王公主归于大元太祖皇帝。」今据改。】 太祖许纳之,又进金银缯帛各万余两匹。王略地益都、滨、棣,皆克之。兵临霸州,史天倪、萧勃迭率众来降,王奏之,各统万户。太祖北还。其岁夏五月,金主知不能敌,遂迁河南。】
甲戌,诏王统诸军专征辽西诸郡。王次高州,卢琮、金朴率州民降。进攻北京,金守将银青元帅率众二十万来拒,与我师遇于花道,王逆击,败走之。银青婴城自守,其裨将完颜昔烈、高德玉杀银青,推乌古论寅答虎为帅,俄寅答虎举城降。王怒,欲坑之,萧阿先说王曰:「北京为辽西重镇,当抚摩以慰众望。今始降而即坑之,后讵有降者乎?」王嘉纳,以寅答虎权北京留守,复以兀叶儿权兵马帅府事以镇之。是岁,兴中府民杀守将乌里卜,推石天应为帅,天应来降,以为兴中尹。锦州张鲸杀节度使,自立为临海郡王,至是来降。 【世家。】
乙亥,诏王以鲸总北京十提领兵,从夺忽阑彻里必南征。王密察鲸有反侧意,令萧阿先监其军。至平州,鲸果称病逗留,复谋叛去,阿先执鲸,杀之。鲸弟致愤兄死,杀长吏,据锦州叛,伪称汉兴,改元兴隆,略平、滦、瑞、利、义、懿、广宁等,尽有之。王率先锋蒙古不花、权帅兀叶儿等军讨之,州郡皆复应官军,遂击红罗山,克之。 【世家。】
丙子,致陷兴中府,权帅王珣遁。王以致兵精且依崄为阻,欲设奇饵之,乃遣兀叶儿、耶律某等别攻溜石山堡,且谕之曰:「汝等急攻溜石,贼必遣兵往援,我出其不意,断其归路,可一战擒也。」又令蒙古不花别屯永德县西十里以伺之。贼闻溜石被围急,果以兵救之。蒙古不花遣骑扼其归路,且驰报王。王夜半引军疾驰,比曙抵神水,与贼遇,而蒙古不花兵亦会,前后夹击,大破之。贼遂崩溃,斩其将张东平,获首虏万三千。遂由开义县进围锦州。贼屡出战不利,乃闭门城守,月余,伪监军高益缚致出降,致伏诛。 【世家。】
丁丑,以佐命功诏封王为太师、国王、都行省承制行事,赐誓券,子孙传国,世世无绝。分弘吉剌、亦乞列斯、兀鲁兀、忙兀等十军,及兀叶儿契丹、蕃、汉等军隶麾下。且谕旨曰:「太行之北,朕自经略,太行之南,卿其勉之。」遂建行省于云、燕,以图中原。王自中都南攻遂城及蠡州诸城,皆下之。蠡之役,萧阿先中流矢卒,以其子查剌代领其众。 【以子查刺代领其众「代」原作「伐」,清钞本、聚珍本均作「代」。按元史卷一五○石抹也先传附查剌传云查剌「袭御史大夫,领黑军」,石扶也先原领黑军,则查剌袭领黑军,今据改。】 是岁,东击齐,遂定临、淄、登、莱、潍、密等州而还。 【世家。又牧庵姚公撰招抚使王兴秀碑云:太祖始加兵中原,围燕不攻,而坑中山,蹂山东、河北,诸名城皆碎,已策金不能国可必灭也。自将征西,留太师、国王徇河北未下城邑。其年,卫王弒,宣宗南踰河,都大梁。兵兴,民既困征求之繁,馈餫人畜杂死道路,至不赖以生。有迟我元兵者曰:「敌乘瓮来耶?」亦有不白吾令,特诛其后服,望风畏之,不敢至者。公闻兵将至,曰:「丈夫生三十年,而劳苦耒耜,屈压极矣。今又委身饵敌,暴骨草野。且吾君已弃民,民尚谁死哉?吾有自图富贵耳。」乃以是撼三十余村之民:「汝幸从我,我能活汝。」乃将壮士数百辈,出蠡疆迎两大帅万户刘伯林、御史大夫萧公降。帅善其来,与之帜曰:「张汝之乡,我兵自敛戢不汝侵也。」大兵及城,城方力完守具,炮死萧大夫,两军奋厉,一鼓屠其城无噍类遗,而三十村无毫毛伤者。又按察使赵瑨碑云:蔚州飞狐赵氏,金帅府评事昆二子珪、瑨,珪将万夫戍飞狐,后迁刺蠡州,留瑨在乡守舍。天马南牧,度形势不支,倡县民以城下之,从太师、国王徇地至蠡,其刺犹城守,炮杀王悍将萧大夫。王恚欲坑城,公请以身赎母兄死,王哀之,并全蠡民。二碑皆姚公撰,所载蠡州事不同如此。】
戊寅,王自中都由西京击鴈门、定襄并晋高平、上党等郡,悉平之。 【世家。又行录云:初攻太原,御史大夫萧查剌麾下攸兴哥者,渤海人,雄勇过人,身当陷阵,太原遂拔。王惜其勇,授兴哥河东北路兵马都元帅。乙酉岁,武仙陷太原,兴哥战死。】
燕京行省石抹咸得不遣使来告曰:「今燕南信安贼张甫等,出没劫掠,屡为民害。请一名将,拒镇水泊。」王命萧勃迭为霸州元帅,统精兵五百往拒之。 【行录。】
己卯,以萧神特末儿为左司郎中,狼川张瑜为右司郎中。是岁,攻石州、隰州,克之。击绛,凡二十日乃下。遂至河东,金守臣弃城遁。以按察儿为前锋元帅,统蒙古军屯平阳,以备金兵。以义州监军李廷植弟李七权河东西路帅府事。 【世家。】
庚辰,由中都徇赵,至满城,金真定府主武仙举城降。以史天倪权知河北西路兵马事,仙副之。天倪说王曰:「今中原已粗定,而所过犹纵钞掠,非王者吊民伐罪意也。且王为天下除暴,岂复效其所为乎!」王曰:「善。」下令敢有擅剽虏者,以军法从事,所得老幼,咸归遣之,军中肃然,吏民大悦。至滏阳。先是,邢州节度使武贵,闻大军至,弃城遁,继闻王仁厚不杀,乃诣军门降,复其职。平邺郡, 【平邺郡「平」字原为空格,据北图藏元刻本及明钞本、清影元钞本补。】 至林州,遂轻骑入济南。严实上谒,以实权济南等路都总管。时金兵聚黄龙岗,号二十万,闻王在济南,众未集,遣步卒二万袭之。王以轻兵五百击走之。俄大军继至,遂薄黄龙。金兵盛列城北岸,王麾蒙古、汉军下马,短兵接,金兵大败,入河溺死者不可胜数,遂克黄龙。至楚丘。楚丘城小而四面皆水,王令诸军以木草填堑为道,直抵城下,总管严实先登,破之。由单州趍鲁,围东平。遣蒙古不花引兵徇河北怀、孟、卫州之地。王以东平久不下,召严实属之曰:「我料东平粮尽必弃城走。若然,汝即入城,绥辑安慰之,勿苦郡县,以败乃事也。」乃留唆鲁忽秃以蒙古军屯守之,以实权山东西路行省,王北还。 【世家。】
辛巳夏四月,东平粮绝卒饥,守将果弃城遁,唆鲁忽秃邀击之,斩首七千级。严实遂入城,建行省于府治。王弟带孙别攻洺,至是克之。五月,王在野狐岭北,宋涟水尉石珪持方物入见,贶以绣衣腰带,遣之。山东张琳、蓨县郑遵各以所部诣军自归。 【又行录云:益都张琳遣其弟赍方物来降,王以琳为山东东路益都府沧、景、宾、棣等州行都元帅府事。蓨县郑遵以枣乡二县率兵民降,以遵为节度使,行元帅府事,改蓨县为元州。】 八月,王至天德,监国公主遣其臣习里吉思劳王,且飨将士。由东胜州涉河,引兵而西。夏主李王闻之惧,遣塔海监府、汪奴哥监府遗方物,且以兵五万属焉。冬十月,复东,遂由云中历太和寨,入葭州,以石天应权行台于葭州。复击绥德,破马蹄寨,遂至延安,距延安三十里止舍。金行省完颜合达出兵三万,陈于城东, 【又行录云:合达初以平州推官来降,其后复归于金。】 蒙古不花先以骑士三千趣之。约半夜伏发,王乃令军士衔枚潜进,伏于城东两谷间。明日,蒙古不花望见金军,佯弃旗鼓走,金人追之,王出伏乘其后,鼓鼙震天,敌遂乱,追斩七千级,获马八百疋。合达退走延安,坚壁不动,围之十余日不下,乃南徇洛川、鄜州。北京权帅兀叶儿擒金枭将张铁枪,送王所,王诮让之,铁枪厉声曰:「我受金朝厚恩二十余年,今事至此,死实甘心。」王义之,欲释徽纆,诸将怒其不屈,杀之。过坊州,大飨士卒。复由丹州济河。时金已复隰州,以轩成为经略使,王引兵围之,二日而克,斩轩成。留合丑统蒙古军屯石、隰之间,以田雄权帅府事。 【世家。】
壬午秋七月,令蒙古不花引游骑出秦陇,以为声势,且视山川夷险强弱处,王率大军回云中。 【又行录云:王率兵回云中,道出太原府孟州四蹄寨,寨主刘某,金孟州太守也,王以兵围之,遂率山民来降,即日复其职,迁百姓于州,秋毫无犯。】 先是,王弟带孙、驸马按赤那演击义和寨,不拔。王至,攻之,二日而下。过西河,南击三清岩,入霍邑山堡,迁其民赵城县。薄青龙堡,金平阳公胡天作拒守, 【金平阳公胡天作拒守「作」原作「祚」,聚珍本作「作」,与金史卷一一八胡天作传合,今据改。下同。】 其裨将蒲察定住、监军王和开壁门降,迁天作于平阳。 【又行录云:王薨,定住谮天作于郡王带孙,杀之。其后,王子钹里攻西夏,定住称疾不行,复归于金,及钧州军败,为大兵所杀。】 冬十月,过晋至绛,下金荣州, 【下金荣州「荣」原作「荥」,聚珍本作「荣」,与元史卷一一九木华黎传,金史卷一六宣宗纪、卷二六地理志合,今据改。】 汾东诸堡邑,往往从风归附,王皆慰抚之。蒲郡久为金有,至是复归于我。王召天应谓之曰:「蒲为河东要害郡,我欲选一首领,顾弗能得,君才略绝众。」乃以天应权河东南北路陕右关西行台,以平阳、太原、吉、隰等处帅府,皆受天应节制。王引兵渡河,西次同州,下蒲城,入关径至长安。长安城坚,不得入,乃分麾下兀胡柰、太不花统军六千屯守之。留按赤那演断潼关,遂西击凤翔,月余不克,乃军于渭水之南。遣蒙古不花南度牛岭关,徇宋凤州而还。是岁,羣盗陷河中府,杀权行台石天应。未几,贼烧居民府舍遁。以天应子斡可袭领其众。 【世家。又行录云:初,天应闻中条山贼侯七、侯八欲夜攻袭其城,即遣部将吴权府领兵出东门,潜道左两谷间,若贼过半,即邀击之,我出其前,尔攻其后,贼可胜也。其夜,吴权府醉酒失期,故城陷,天应遇害。】
癸未春三月,王至闻喜县,疾笃,召弟带孙谓之曰:「我为国家助成大业,事干戈垂四十年,东征西讨,无复遗恨。所恨者,汴京未下耳!汝等勉之。」言讫薨。 【世家。】
庚寅冬,帝亲攻凤翔,对诸将数王之功,因曰:「使木华黎在,不令朕至此也!」 【世家。】
○丞相东平忠宪王(安童)
丞相东平忠宪王
卷一之二
王名安童,太师、忠武王四世孙。至元二年,由宿卫官拜中书右丞相。十二年,从皇子行边。二十一年,还朝,复拜中书右丞相。二十六年,罢相。三十年,薨,年四十九。
世祖皇帝追录元勋,召入,拜宿卫官,置位在百僚上。时太夫人帖木伦以椒房之故,尝入宫中。一日,上从容问及公,夫人对曰:「安童年虽幼,公辅器也。」上曰:「何以知其然?」夫人曰:「每朝退,与前辈老成人语,未尝一亲年少轻浮子,以是知之。」上默然。 【太常元公撰世家。】
中统四年,阿里不哥平,执其党千余人,将有所裁,上犹豫未决,适公侍侧,上问曰:「朕欲尽置此属死地,何如?」公时年十六,对曰:「人各为其主尔。陛下甫定大难,而以私憾杀人,何以怀未附。」上惊曰:「卿年少,何从得此言!卿意适与朕合。」繇是大器之。 【世家。】
至元二年秋八月,制曰:「安童可光禄大夫、中书右丞相,增食邑至四千户。」公辞曰:「今三方虽少定,江南犹未纳款。臣以少年谬叨大任,恐四方有轻朝廷心。」上动容有间,曰:「朕思之熟矣,卿勿辞。」冬十月,召儒臣许衡至,后二月都堂传旨,令衡入议省事,衡以疾辞。公素闻其德义,就访于行馆与语,既还,念念不释者累日。 【世家。】
三年,上特召衡入,谕之曰:「安童尚幼,未苦更事,谨辅导之。汝有嘉谋先告安童,以达于我,我将择焉。」衡对曰:「安童聪悟,且有执持,告以古人言语,悉能领解,臣不敢不罄愚衷。但虑中有人间之,则难行,外用势力纳人其中,则难行。且臣入省之日浅,所见如此。」 【世家。】
四年春三月,公奏:「凡内外官员,宜委任老成人如姚枢等一二员,可省中议事。」上曰:「此人辈虽闲,犹当优养,其令入议省事。」 【世家。】
五年,廷臣密议立尚书省,欲以阿合马领之,乃先奏公宜进为三公。事下诸儒议,枢密商挺倡言曰:「安童,国之柱石,若然,则是与虚名而夺实权,甚不可。」众以为然,事遂已。 【世家。】
七年夏四月,公奏:「臣近言:『尚书省、枢密院宣奏,并如常制,其宏纲大务,从臣等议定,然后上闻』,已有旨俞允。今尚书众务一切径闻,似违前奏。」 【似违前奏「奏」聚珍本作「旨」,似是。】 上曰:「岂阿合马以朕颇信用,故尔擅耶。不与卿议,非是。勑如卿所言。」 【世家。】
八年,陕西行省也速迭儿建言:比由饥馑,盗贼滋多,若不显戮一二,无以示惩。勑下中书详议,公奏曰:「强窃盗贼一皆处死,恐非所宜,罪至死者,宜仍旧待报。」从之。 【世家。】
十年,奏以玉册玉宝上皇后弘吉烈氏,以玉册金宝立燕王为皇太子,兼中书令,判枢密院。 【清河元公撰勋德碑。】
中书奏断死囚五十人,公言:「臣等阅实其状,内有十三人因鬪殴杀人者,余皆无可疑。」上曰:「十三人可免死从军,其余再三审覆以闻。」 【世家。】
十一年,公奏阿合马蠹国害民数事;又以四部及大都路总管府官皆非材,乞选汰。从之。 【世家。】
十二年,勑公行中书省枢密院事,从皇子北平王行边,公在边凡十年。 【世家。】
二十一年春三月,北平王归,公亦继至,待罪南阙下,上遽召见,劳之曰:「卿在外劳瘁。」公顿首谢曰:「臣奉使无状,有尘圣德。」遂留卧内,语至四鼓而罢。冬十一月,丞相和礼霍孙罢,公复拜右丞相,加金紫光禄大夫,诏天下。 【世家。】
二十二年,监察御史陈天祥劾奏右丞卢世荣,其略曰:「人思至元初年之治,至今莫能忘也。去春,丞相安童自边还,天下闻之,室家相庆,咸望复膺柄用,再整宏纲,思仰治期,谓可立待。十一月二十八日,丞相果承恩命,复领中书,贵贱老幼,喜动京师。今丞相亦国家之名贤也,时政治与不治,民心安与不安,系丞相用与不用之间耳。又如玉昔帖木儿大夫、伯颜丞相,皆天下之所敬仰,海内之所瞻依者。朝廷果专任此三名相,事无大小,必取决而后行,无使余人有所沮挠,三相博采众议,于内外耆旧之中,取其声望素着,众所推尊者,为之参赞,则天下之才悉展效用,能者各得进其能,善者皆得行其善,诚厚天下之大本,理天下之大策。为今致治之方,莫有过于此者。又安用掊克在位,倚以为治哉。」其年世荣败,诏公与诸儒条世荣所为事,悉革罢之。 【世家。】
二十三年夏四月,中书列上所拟漕司官姓名,上谓公曰:「如平章、右丞等职,朕当亲选择之,余皆卿等责也。」公因奏言:「臣比闻圣意,欲倚近侍诸人为耳目者。今臣猥承任使,或所行非法从其举奏,罪之轻重惟上裁处。今近臣伺隙援引非类,曰某居某官,某为某职,以所署奏目付中书施行。臣谓铨选之法,自有定制,其尤无事例者,臣尝废格不行。虑有短臣于上者,幸陛下察之。」上曰:「卿言是也。今后若此者勿行,其妄奏者即入言之。」 【世家。】
初,李昶为吏部尚书,宰相素重之,凡集议必延置上座,倾听言论,会制府有异议,李遂谢病去。至是,公奏征之,不起,复奏赐田千亩。 【世家。】
宗王乃颜反,上亲讨平之。他宗室诖误者,勑公按问,多所平反。一日朝退,出自左掖门,诸免死者争前迎谢,至有执辔扶公上马者,公毅然不顾。或乘间言于上曰:「宗室虽有罪,皆太祖子孙,陛下昆弟,丞相虽尊,人臣也,柰何悖慢如此!」上良久曰:「汝等诚小人,乌知安童之所为。彼特辱之,使改过迁善耳。」 【世家。】
二十四年,上决意立尚书省,奏曰:「臣力不能回天,乞不用桑葛,别相贤者,犹或不至虐民误国。」不听。 【勋德碑。又野斋李公文集云:先是,皇子北安王尝遣使持香祠岳渎,时桑葛领功德使,使者偕参政吕公合剌以王教谕之,遂给驿传以往。其后桑葛平章尚书省事,所忌者唯丞相安童,将惎害之,诬言北安王以皇子僭祭岳渎,安童与知而不以闻,指吕公为征。世祖召问,吕公对曰:「其时桑葛主祠祭,北安王使者实同臣往求驿传,安童未尝知也。」桑葛不能对。】
二十五年,见天下大务一入尚书省,屡上中书印,不许。明年,罢相,止掌环卫。 【勋德碑。】
三十年正月十九日,以疾薨于京师乐安里第,既殡,树介者三日。上震悼曰:「人言丞相病,朕固弗信,今果丧我贤弼。」诏大臣监护丧事。 【世家。】
公生十八登庸,在相位前后二十年,视事之初,励精图治,除前日苛政,代以宽平,抑奢淫,薄税敛,举贤任能,常若不及。如丞相史天泽,左丞许衡、姚枢,参政商挺,皆引置左右,同辅庶政。由是至元之初,朝廷无事,民物日以繁息,仓廪之积,盈衍于外,海内翕然,号为极治。天子嘉之,尝曰:「安童在,朕得高枕而卧,无所事矣。」 【世家。】
公天性厚重,人莫能测。每当艰难晏治之时,夷险辱荣之际,守正不移,恬然自处。公退之余,即引诸儒讲论道义,孜孜忘倦。圣君贤臣之事,义夫孝子之行,善之当劝,恶之当惩,与夫治乱成败之由,死生忧乐之说,靡不悉究,殆二十年未尝一日少废。所居堂宇朴陋,厅厨之外,余无所构。或请建东西庑者,公曰:「屋可以蔽风雨足矣。我闻人辛苦置田宅,适以资不肖子之用耳,吾不为也。」 【世家。】
忠宪王袭累叶之勋,抱绝伦之德,膺世祖绍统之初,际圣代建极之盛。天度夙成,英猷大肆,远征近礼,广询博采,鸿儒献其所蕴,智士竭其所至。 【智士竭其所至「至」聚珍本作「知」。】 治化油然以隆,风俗淡焉以厚。至元之初,何减汉文之世。俾得展能专理,期之致宁, 【期之致宁「致」聚珍本作「敉」。】 收効所书,盖不止此。然房乔、杜晦,显烈寡传,第功累德,为唐宗臣。若忠宪王者,有立于前,或承于后,论相归贤,固当称首,古所谓社稷之臣也。嗟夫!其始出镇也谁欤?其再罢相也谁欤?议者不能不归罪阿合马、桑葛也。之二罪魁,孰与并立?良相之去朝也宜矣。世之公道,正如青天白日,云烟有时蒙蔽,真风元气,荡涤斡旋,廓乎清明,可跂而睹,忠宪王之表表在天下是也。 【勋德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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