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回 温柔乡成帝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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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间,书日食者三十六,地震五,山陵崩弛二。汉成帝在位二十六年,日食地震三倍于《春秋》,水灾大旱则无以比数。绥和二年九月,自京师至北边郡国三十余处地震,为自古所无。朝廷凡有灾,例皆召对,此时灾变叠见,吏民上书,无不以为王氏专政所致,上卒不悟,安昌侯张禹,以天子师,每有大政,必与定议。一日,帝至其私第,辟去左右,得吏民所言示禹曰:“上天示异,吏民不约而同,皆以为王氏所致,王氏一门,何以独能上干大象?刘向素称博学,亦以为然,朕终不解其义。经传颇有记载,吏民所言,亦颇合经义否?君老臣,学问非人听及,又朕所亲信,愿详言之,以决疑衷。”禹见自己年老,子孙弱;恐为王氏所怨,因谓上曰:“《春秋》日食地震,或为诸侯相杀;夷狄侵中国,灾变之意深远难见,故圣人罕言命,不语怪神,性与天道,自子贡之属不得闻,何况浅见鄙儒之所言!陛下宜修政事,以善应之,此经义意也。新学小生,乱道误人,宜无信用。”上素信爱禹,由此不疑王氏。
时有故槐里令朱云上书求见,众公卿同在前,云曰:“今朝廷大臣上不能匡主,下无以益民,皆尸位素餐,孔子所谓‘鄙夫不可与事君,苟患失之,无所不至’者也。臣愿赐上方斩马剑,断佞臣一人头,以厉其余。”上急问:“其人是准?”对曰:“安昌侯张禹。”上大怒曰:“小臣居下讪上,廷辱师傅,罪死不赦。”御史簇云下,云牢攀殿槛,御史强拉之,力猛槛折,云大呼曰:“臣得下从龙逢、比干游于地下,足矣。未知圣朝何如耳!”于是左将军辛庆忌免冠叩头于殿下曰:“此臣素著狂直,使其言是,不可诛;其言非,固当容之。臣敢以死净。”庆忌叩头,头破血流。上意解,然后得已。及后当治槛,上曰:“勿易,但辑之。留以旌直臣。”
却说成帝性耽酒色,尝与侍中张放等宴饮禁中,又尝为微行,出入市井郊野,远至傍县,斗鸡走马,常自称富平侯家人。富平侯者,即侍中张放也,宠幸无比,朝野不敢谁何,故假称之,一日,微行过阳阿主家,见歌舞者赵飞燕,大悦之,以为倢伃。飞燕本姓冯,父名万金,貌绝美,善为几靡之乐,闻者心动,江都王有孙女姑苏主,嫁江都中尉赵曼,曼幸万金,食不同器不饱,万金遂通赵主。主有娠,曼性暴妒,且早有私病,不近妇人。主恐,乃称疾居王宫。主产二女,归之万金,长曰宜主,次曰合德,皆冒姓赵。宜主纤便轻细,举止翩然,人因谓之飞燕。合德嫩体膏滑,出浴不濡,而善音辞,轻缓可听,二人皆绝世色。万金死,冯氏家败。飞燕姊妹流转至长安,以组文刺绣,出入阳阿主家,至是入宫得幸,宠冠后宫,未久立为皇后。先是许皇后与班倢伃皆有宠,上尝游后庭,欲与倢伃同辇,倢伃辞曰:“观古图画,圣贤之君,皆有名臣在侧,三代末主,乃有嬖妾。今欲同辇,得无近似之乎?”上善其言而止。太后闻之喜曰:“古有樊姬,今有班倢伃。”自飞燕入后,宠乃衰,复谮告许皇后、班倢伃,祝诅主上,遂废许后,而考问班倢伃,对曰:“妾闻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修正尚未蒙福,为邪欲以何望?使鬼神有知,不受不臣之诉;如其无知,诉之何益?故不为也。”上善其对,赦之。倢伃恐久终见危,乃求供养太后于长信宫,上许焉。班氏一女子,吐属安闲如此,且始不挟恩怙宠,后能知机引退,有怨歌一首,至今词人传诵,歌曰: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困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飚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及上闻后女弟合德美,以百宝凤毛辇,迎入宫。帝幸之,大悦,以转属体,无所不靡,谓为“温柔乡”。曰:“吾老是乡矣!不能效武帝求白云乡也。”号为赵倢伃,帝无嗣,赵后多通侍郎宫奴多子者,捷仔倾心翊护之,后终无子。后宠少衰,合德益贵幸,为昭仪,居昭阳宫,皆以黄金白玉明珠翠羽饰之,自来后宫未尝有焉。时帝病缓弱,太医万方不能治,遍求奇药,得慎恤胶以遗昭仪,每进帝一丸,一幸昭仪。一日,醉后兴狂,乃进帝七丸,帝昏夜拥昭仪居九成帐,笑吃吃不休。抵明,宫中忽大哗,众宫奴内恃大惊,齐集宫门。未知何事?下回再为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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