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第三十八回庆生辰钱俶亡身赐药酒李煜绝命话说钱俶上表,请献纳吴越十三州版图于朝。这道表章,正中太宗之意;当下览了表章,甚为愉悦!即下手诏褒美道:表悉:卿世济忠纯,志遵宪度;承百年之堂构,有千里之江山;自朕纂临,聿修觐礼,睹文物之全盛,喜书轨之混同,愿亲日月之光,遽忘江海之志,甲兵楼橹,即悉上于有司;山川土田,又尽献于天府,举宗郊顺;前代所无;书之简册,永彰忠烈。所请宣依,藉光卿德。    太宗降了褒美钱俶的手诏,即命范质长子范旻,权知两浙诸州军事;所有钱氏总庥以上亲属,及境内旧史,悉遣至汴,共载舟一千零四十四艘。既抵汴京,太宗尽加恩赍,并下诏封钱俶为淮海国王,推恩官其子弟亲属,也有一篇很美丽的骈体诏书道:盖闻汉宠功臣,聿著带河之誓,周尊元老,遂兮表海之邦。    其有奄宅勾吴,早绵星纪,苞茅入贡,不绝于累;羽檄起兵,备尝于百战。适当辑瑞而来勤,爰以提封而上献,宜迁内地,别赐爰田;弥昭启土之荣,俾增书社之数。吴越国王钱俶,天资纯懿,世济忠贞,兆积德于灵源,书大勋于策府。近者庆冲人之践祚,奉国珍而来朝,齿革羽毛,既修其常贡;土田版籍,又献于有司,愿宿卫于京师,表乃心于王室,眷滋诚节,宜茂宠光,是用列西楚之名区,析长淮之奥壤,建兹大国,不远旧封;载疏千里之疆,更重四征之寄,畴其爵邑,施及子孙,永夹辅于皇家,用对扬于庥命;垂厥百世,不其伟欤!其以淮南节度管内,封俶为淮海国王,仍改赐宋淮镇海崇文耀武宣德守道功臣,即以礼贤宅赐之。子惟浚为节度使,兼侍中;惟治为节度使;惟演为团练使;惟灏暨侄郁昱并为刺史;弟仪信并为观察使;将校孙承佑沈承礼并为节度使,各守尔战,毋替朕命。
    此诏即下,钱俶率领子弟,对阙谢恩,每值入朝,太宗必加意看待,礼貌隆崇,冠绝一时。
    适值中元节,汴京张灯庆祝,太宗特降谕旨,令有司于礼贤宅前,设登山,陈声乐,以示宠异。钱俶至此安享富贵,直至瑞拱元年,八月二十四日,值钱俶生辰大会亲戚,张乐陈宴,庆祝寿诞。正在欢饮,忽朝廷遣使赐生辰器币,并金樽御酒,且有诏,令使者以御酒劝钱俶立饮三樽,表示朝廷尊礼元老之意。钱俶奉诏谢恩,使者奉上王封御酒,看钱俶饮过三樽,方才回去复旨。众亲戚见朝廷这样恩礼有加,莫不称羡!就是钱俶也扬扬自得,深感皇恩。哪里知道到了夜间,忽然暴病起来,腹中痛疼难忍,不到一刻,竟尔去世。家人们见钱俶暴疾而亡,方疑日间所赐御酒有异;但事无佐证,不敢宣扬,只得以暴卒上闻。太宗闻得钱俶已死,表面上甚为哀悼!为他废朝七日,追封秦国王,予谥忠懿,命中使护其丧,葬于洛阳。自钱镠传至钱俶,世有吴越之地,共历三世五主,计九十八年。那吴越十三州,一军,八十六县,尽归于宋。东南一带,从此平定。    太宗意欲兴兵讨平北汉,混一天下,只因心中还有一事。未能了结,深恐兴师北伐,留下后患,反为不美。
    你道太宗有什么事情未曾了结呢?原来江西平定,李煜力竭降宋,举家来至汴京。太祖特加恩德,封违命侯,赐第居住。    到了太宗嗣位,又加封为陇西郡公,仍与其妻郑国夫人周氏,在赐第内安稳居住。但是李煜不比刘鋹,虽是同一样的失国投降,刘鋹却长于口才,能言善道:最工谄媚,在太宗面前,典意逢迎,所以太宗对于刘鋹,并无猜忌之意。那李煜便大不相同了。他只能拿着一枝笔,吟风弄月,作几首华瞻哀怨的诗词,若说口才,是一些也没有的。所以到了朝见太宗的时候,刘鋹总是谈笑风生,极能称旨;李煜总是垂头丧气,嘿然而坐,并不开口。
    太宗见李煜这般样子,便疑心他有怨望的意思,胸中一有芥蒂,便处处都觉得李煜的行事皆是不好。因此暗中命人监视李煜,看他平日间作何事情,有无怨望的心肠。
    偏生那李煜到了国亡家破,身为臣虏的地步,还不肯抛弃笔墨,到了花朝月夕,常常的思念在江南时节的游宴快乐,不觉涕泗交颐,悲伤不已;又想着那些嫔妃,都已风流云散,心内更是百感俱集,便忍不住提起笔来,把怀思故国,忆念嫔妃的意思,填了一阕词,调寄《浪淘沙》道: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李煜填了这词,独自吟哦,甚是悲酸。恰遇当初的宫人庆奴,于城破之时,逃出在外,隐身民间,现在已做了宋廷派江南镇将的妾侍;那镇将遣使入朝,庆奴不忘旧主,带了封信前来问候。李煜见了庆奴的信,愈觉哀感,不禁长叹道:“庆奴已得好处安身,倒也罢了,只是我呢?”说到这里,又涕泣了一会,猛然抬起头来,见送信的人,还在阶前,守候回书。李煜便将心中的哀怨写在书心,到未了,还有“此中日夕只以泪眼洗面”的一句言语,写罢了,便交付来使带回江南,返报庆奴。
    李煜这一阕词,一封信,原不过抒发他心里的哀怨,并没什么旁的心思。    哪知太宗差来监视的人,早把这一词一信,暗中去报告于太宗。太宗见了词,还不怎样,看了那信,便勃然变色道:“朕对待李煜,总算仁至义尽了,他还说‘此中日夕只以泪眼洗面’,这明明是心怀怨望,才有此语的。”太宗虽然发怒,还是含忍着,并不发作。
    到了太平兴国三年,元宵佳节,各命妇循着向例,应该入宫,恭贺令节。李煜之妻,郑国夫人周氏,也照例到宫内去庆贺。不料周氏自元宵入宫,过了数日,还不见回第,直把个李煜急得如热锅上蚂蚁一般,在家中唉声叹气,走来踱去。要想到宫门上去询问,又因自己奉了禁止与外人交通并任意出入的严旨,不敢私自出外,只得眼巴巴的盼望周氏回来。一直至正月将尽,那周氏方从宫中乘轿而归。
    李煜盼得周氏归来,好似获到了奇珍异宝一般,连忙迎入房中,陪着笑脸,问她因何今日方才出宫?她却一声不响,只将身体倒在床上,掩面痛哭。李煜见了这般行径,料知必有事故,当时不便多问,待至夜间,没有旁人在房,方悄悄的向周氏细问情由。那周氏仍是泣不可仰的,指着李煜骂道:“多是你当初只图快乐,不知求治,以致国亡家破,做了降虏,使我受此羞辱。你还要问么?”李煜被周氏痛骂了一顿,也只得低头忍受,宛转避去,一言也不敢出口。你道周氏为什么在宫中这些多日子呢?只因那日进宫朝贺太宗,太宗见周氏生得花容月貌,甚是美丽,不觉合了圣意,便把她留在宫内,硬逼着她侍宴侍寝。周氏这时生死由人,哪里还敢违抗,无可奈何,忍耻含垢的顺从了太宗,所以从元宵佳节进宫,至正月将尽,方才放她出外,回归私第。李煜向周氏询问何事在宫耽延,她如何说得出口呢?只有哭泣痛骂,并无它言。李煜也是个聪明人,察言观色,早已明白此中情由,只是长叹一声,仰天流泪,也就罢了。
    那太宗自逼幸了周氏,爱好美貌,不愿放她回去,惟恐永久留在宫中,要被臣僚议论,所以暂时忍耐,任凭周氏重归私第,再谋良策,以图永久。这日思念周氏,未知回至私第,见了李煜如何情形;又想李煜本来心怀怨望,如今有了这事,他更加要怀恨的了,何不命人去探视一会呢?想罢,便传给事中徐铉入宫,原来徐铉自降宋之后,为左散骑常侍,现在升为事中,忽闻有旨宣召,忙驱入宫,朝见礼毕,听候圣旨。太宗突然问道:“卿近日曾见李煜吗?”徐铉见太宗忽问此言,不知何故,遂即奏道:“臣未奉旨,何敢私自往见。”太宗道:“卿可前往看望李煜,不可对他说是朕命卿前去的;若有什么言语,可速来告朕知道。”徐铉不敢有违,只得奉命辞出,径向李煜私第而来。
    到了门前,只见门庭冷落,甚是凄凉,徐铳下了马,走入门来,有一个守门老卒,坐在一张破凳上,靠着墙壁,正在睡觉。徐铉只得把老卒叫醒。那老卒惊醒转来,用手揉了揉眼睛,向徐铉看了半晌,方才问道:“做什么将我唤醒?”徐铉道:“可入告陇西郡公,就说徐铉请见。”老卒听了,才引请徐铉,径至庭前,嘱他稍待,自己入内通报。徐铉立在庭下,等候了半日,方见老卒从里面出来,取了两张旧椅子,相对摆下。徐铉便摇着手阻止老卒道:“你但在正中朝南摆一张椅子就是了,不要用两张椅子的。”正在说着,李煜已从里面步了出来,头戴青纱帽,身穿道袍,腰系丝绦,面容憔悴,体态清癯。徐铉见了,向上拜倒。李煜忙趋步下阶,亲手扶起,引至堂中让坐。徐铉惶恐辞谢,侍立于侧。李煜道:“今日哪里用得着这般礼节,快请入坐,不必客气。”徐铉无奈,只得将椅子略略移偏,侧身而坐。
    李煜持着徐铉的手,放声大笑。徐铉不知何故,望着他只是发怔,俟李煜笑罢,方欲向他问候,尚未启口。
    李煜又仰天长吁道:“懊悔当初杀了潘佑李平、林仁肇等一般人。”徐铉听了此言,十分惊惧,只得用好言安慰了一番,辞别而去;出了李煜私第,遂即前往复旨。太宗问道:“卿见李煜,曾说些什么话来?”徐铉知道太宗暗里派遣了人,日夜监视李煜,一言一动,尽皆知晓,因此不敢隐瞒,便将见李煜的情形和所有的言语,据实奏闻。太宗听了,面现怒容道:“卿且退,朕自有区处。”徐铉辞贺退出,暗中替李煜捏着一把汗,深恐太宗便要降罪。不料过了多时,并无动静,也不见太宗有加罪李煜的意思,以为这事已竟过去,可以无甚变动,便不放在心上。
    时光迅速,早又到了七月七日,乞巧佳节。那李煜还不知自己的语言举动,犯了太宗之忌,因为七夕这一天,乃是自己生诞之辰,回忆在江南的时节,群臣祝贺,赐酒赐宴,歌舞欢饮,何等热闹;现在孤零零的夫妻二人,闲居在赐第里面,比似囚犯,只少了脚镣手铐,连侍服的宫女,也只剩了两三个人;其余心爱的嫔妃,死的死,去的去,一个也不在眼前,思想了一会,好生伤感,便又触动愁肠,把胸中的悲感,一齐倾泻出来,先填了一阕《忆江南》的小令道:多少恨!昨夜梦魂中。
    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    花月正春风。
    填了这阕《忆江南》,胸中的悲愤,还未发泄尽净,又背着手,在阶前踱来踱去,再填成了一阕感旧词,调寄《虞美人》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还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李煜正在走来走去,口中吟哦着:“问君还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其妻周氏,忽从里面走出,向李煜说道:“你又在这里愁思悲吟了,可记得今日乃时七月七日,正值你的诞辰,现在虽然背时失势,也须略略点缀,不可如此悲怨!    况且属垣有耳,你不过怀思感旧。外人听了,便疑是缺望怨恨了。从古至今,以诗词罹祸的,不知多少!你我处在荆天棘地之中,万再不可以笔墨招灾惹祸了。
    “李煜叹道:”国亡家破,触处生愁,除了悲歌长吟,教我怎样消遣呢?“周氏道:”你愈说愈不对了,时势如此,也只得得过且过,随遇而安,以度余生。从前的事情,劝你不必再去追念罢!我今天备了两样小菜,一壶薄酒,且去痛饮一杯,借浇块垒。“说着,不由分说,将李煜一把拖了,直入房内,推向上面坐下,提壶执盏,劝他饮酒。李煜见桌上摆着几样肴馔,倒还精致,便道:”承你情!
    因为是我的生日,备下酒肴,只得要生受你的了。“说罢,举起杯来,一饮而尽道:”今日有酒今日醉,遑顾明朝是与非,我自来汴之后,将卿的歌喉也忘记了,今日偶然填了两阕词儿,卿何不按谱寻声歌唱一会呢?“周氏道:”我已许久不歌,喉涩得很,就是勉强歌来,也未必动听,还是畅饮几杯,不必歌罢。“李煜哪里肯依,亲自去拿了那枝心爱的玉笛,对周氏道:”烧槽琵琶,已是失去,不可复得,待我擪笛相和罢。“周氏本来不愿歌唱,因为李煜再三逼迫,推辞不得,便将那《忆江南》、《虞美人》两词,一字一字的依谱循声,低鬟敛袂,轻启朱唇,歌唱起来。李煜乘着酒兴亲自吹着太笛相和,虽然一吹一唱,并无别的乐器,相和迭奏倒也宛转抑扬,音韵凄楚,动人心肺。李煜与周氏歌吹得很是高高兴兴。哪知这笛韵歌声,彻于墙外,早为太宗派来暗地监视的人,听得明白,飞奔至宫中,报告于太宗知道。太宗正疑李煜心怀怨望,大为不快!闻说他今天生辰,在私第饮酒作乐,亲自填词,命妻子按谱歌唱,心中更觉不悦,便道:“李煜所作诗词,必怀缺望怨恨之意,速取来与朕观看。”
    那报告的人,早就将李煜所填的两阕词儿,抄了前来,闻得太宗索取观看,便从袖中取出呈览。太宗看了,勃然变色道:“他还心心念念不忘江南,若不将他除去,必为后患。”便命内侍,取了一瓶牵机药酒,太宗亲手加封,命内侍传谕李煜道:“今日为陇西郡公生辰,圣上特赐御酒一樽,以示恩礼。”李煜接了御酒,俯伏谢恩!内侍即将金杯斟酒送上,看李煜饮罢,谢过圣恩,方才回去复旨。那李煜饮了御酒,初时并不觉得怎样,还和周氏饮酒谈笑,很是有兴。不料到了夜间,忽从床上跃起,大叫了一声,两手两脚,忽拳忽曲;那颗头,或俯或仰,好似牵机一般,绝不停止。周氏见了这般形象,不知他得了什么疾病,吓得魂飞魄散,双手抱住了李煜,问他何处难受。李煜口不能言,只把那头俯仰不休,如此的样子约有数十次,忽然面色改变,倒在床上,已是气息全无,呜呼哀哉了!
    周氏见李煜已亡,大哭了一场,守至天明,便以暴卒上闻。
    太宗听说李煜亡故,心下大喜!表面上却做出很是哀悼的样子,下诏赠李煜为太师,追封吴王,并废朝三日,遣中使护丧,赐祭赐葬,恩礼极为隆重。那周氏葬了李煜,自然也要入宫谢恩。
    太宗便学着太祖对待花蕊夫人的故智,竟把周氏留在宫内,不放出外了。
    再说太宗除去了后患,内顾无忧,便一心一意,要去征讨北汉,统一天下,遂命群臣会议兴师北伐。左仆射薛居正等多说未可轻动,独曹彬赞成北伐。太宗问道:“从前周世宗及太祖,均亲征北汉何故不能荡平呢?”曹彬答道:“周世宗时,史彦超兵溃石岭关,人心惊慌,因此班师。太祖屯兵草地,适值天气炎热,又降大雨,是以中缀。今陛下神武,诸将用命。    北汉势已穷蹙,兴师往讨,何患不克?“太宗听了曹彬之言,知他并非夸大的言语,遂力排众议,决计兴师。乃命潘美为北路都招讨使,率领了崔进、李汉琼、刘遇、曹翰、米信、田重进等一班久经大敌,能征贯战的勇将,分为四路。进攻太原。
    另派郭进为太原石岭关都部署,驻扎石岭,阻截燕蓟救援之兵。
    太宗预备齐全遂赐群臣筵宴,预祝北伐胜利。
    是日文武诸臣莫不齐集,卫国公刘鋹,因口才辩给,甚得太宗欢心,亦召令预宴。酒至半酣,群臣皆颂扬太宗仁德,独刘鋹起身言道:“朝廷威灵及远,四方僭窃之主,今日尽在坐中,太原朝夕亦可削平,刘继元不久即至。臣刘鋹首先来朝,愿得执梃为诸降王长。”太宗听了,龙心大悦!不禁放声大笑,饮酒既毕,遂命厚赐刘鋹。
    次日便拟派遣诸将分头出发。不料辽主,忽遣使挞马长寿南来,入见太宗,责问北伐的情由。太宗道:“河东逆命,朝廷自应问罪。贵国如不出面干涉,自然照旧和好,否则有战而已。”辽使问言,知不能阻,悻悻而去。太宗见辽使愤愤不平而退,知他必要出来干涉,恐诸将不肯出力,遂亲自督兵,以作士气。当下拟命齐王廷美留守汴京。开封判官吕端入见廷美道:“圣上栉风沐雨亲征太原,以申吊伐。
    大王地处亲贤,当为扈从,职掌留务,恐非所宜,还请裁夺为是!廷美乃奏请随营扈从,太宗准了廷美之奏,改命沈伦为东京留守,王仁赡为大内都部署,自率廷美等择日北征。
    这个消息传到太原,北汉主刘继元听了,自然着急得很!
    一面预备人马与宋人拒战,一面遣人飞往幽州,向辽主请求救援。辽主接得北汉的来使,即遣耶律沙为都统,冀王迪里一译作“敌烈”为监军,领兵往救北汉,方至石岭关,被郭进出兵截击,迪里战死,耶律沙大败而回。    这个捷报传达行在,太宗御驾已抵镇州,闻得郭进大获全胜,辽兵已退,不胜喜悦!催促前军,从速进战。潘美等奉了旨意,奋力向前,屡战屡胜,直至太原城下,筑起长围,将太原城困得水泄不通,城中十分危急,日夕盼望辽兵来援。哪知辽兵已为郭进所败,哪里还能前来救援。幸得建雄军节度使刘继业,入城助守,悉力抵御,方得苟延残喘。太宗见太原久攻不下,杀伤甚众,遂遣使诏谕刘继元,从速出降,又被守城士卒所阻,退了回来。太宗只得督令诸军,猛力进攻,无奈刘继业率众死守,矢石如雨。会北汉宣徽使范超,逾城出降。宋军疑是奸细,把范超一刀杀死。刘继元闻得范超出降,又将他的妻子尽行杀戮,悬首城上。太宗闻得范超枉死,妻子受戮,心甚悲悯,传旨治棺厚殓,亲自致祭。
    城内诸将见太宗厚待范超,大为感动,便有指挥使郭万超,暗使军士,缒城约降。太宗当面折箭为盟,誓不相负。郭万超遂潜行出城,投降宋军。太宗格外优待,城中守将,闻得此信,纷纷出城,投入宋营请降。太宗料知刘继元势已穷蹙,又草手诏,谕继元速降。其手诏道:越王吴主,献地归朝,或授以大藩,或列于上将,臣僚子弟,皆享官封;继元但速降,必保终始,富贵安危两途,尔宜自择。刘继元接读了手诏沉吟了一会,方对来使说道:“宋主果能优待,我当即日迎降。”来使退回复命。刘继元即遣客省使李勋,赍表至宋营请降。太宗厚赐李勋,且令通事舍人薛文宝,偕李勋入城,捧诏慰谕。
    次日清晨,太宗城北,登临城台,张乐设宴。刘继元缟衣纱帽,待罪台下。太宗召继元登台,传旨特赦,授为检校太师,右卫上将军,彭城郡公,赏赉甚厚。刘继元叩首谢恩!太宗乃命继元,领宋兵入城。
    忽然城上立定一位金甲银盔的大将,威风凛凛,勇气昂昂的大声喝道:“主上降宋,我却不降。有本领的,速来拼个你死我活。”那声音好似洪钟一般,震耳欲聋。宋军闻声,一齐大惊!
    未知这位大将军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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