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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吕东莱 附陈龙川
    第十章  吕东莱  附陈龙川
    吕祖谦,字伯恭。其先河东人,后徙寿春。曾祖东莱郡侯好问(希哲子),始徙婺州。吕氏自希哲师事伊川后,而好问之子本中(字居仁)又从游定夫、杨龟山、尹和靖(焞,亦伊川门人)游,故世传程门之学。伯恭于本中为从孙,而学于林拙斋(之奇)、汪玉山(应辰)。拙斋、玉山,皆出本中门下,又师胡籍溪,故与晦庵为同门。当时讲学者,惟晦翁与陆象山多不合。伯恭介朱、陆之间,颇多调停。然吕氏虽传洛学,而原明所师,如定安、泰山、盱江(李觏)、荆公甚众,其作《家传》即有“不主一门不私一说”之语,而居仁亦曰:“学问做得主张,则诸子百家长处,皆为吾用。”(见《童蒙训》)故吕氏家教,又在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本《易》大畜象辞)。今观伯恭《与邢邦用(名世材,伯恭门人)书》,谓:“讲贯诵绎,为百代为学通法。学者缘此支离泛滥,自是人病,非是法病。见此而欲尽废之,正是因噎废食。”则其本之家学者,盖可见。晦翁尝讥伯恭:“只向杂博处用功,却于要约处不曾子细研究。”不知中原文献之传,乃伯恭之所以异于朱、陆两家者也。且南渡以后,学者剽正心诚意为浮谈,而视治国平天下为末务。虽攘斥二氏,其不切世用,亦与二氏何别矣。伯恭《周礼说》曰:“教国子以三德三行(师氏之教)立其根本,固是纲举目张。然又须教以国政,使之通达治体。古之公卿,皆自幼时便教之,以为异日之用。今日之子弟,即他日之公卿。故国政之是者,则教之以为法。或失,则教之以为戒。又教之以如何拯救,如何措画,使之洞晓国家之本末原委。然后他日用之,皆良公卿也。自科举之说兴,学者视国事,如秦越人之视肥瘠,漠然不知,至有不识前辈姓名者。一旦委以天下之事,都是杜撰,岂知古人所以教国子之意。然又须知,上之人所以教子弟,虽将以为他日之用;而子弟之学,则非以希用也。盖生天地间,岂可不知天地间事乎!”此岂独当时救弊之言,亦儒者明体达用之学,道所应尔。不然,孔门问政之言,其多与问仁等,岂骛外之谓乎?伯恭登隆兴(孝宗)元年进士第。又中博学宏辞科。历官至著作郎,主管明道宫。卒年四十五。谥曰成。所著有《春秋左氏传说》、《左氏博议》、《吕氏家塾读书记》等。又尝与朱子同辑《近思录》。少时性极褊,后因病中读《论语》至躬自厚而薄责于人,有省,遂终身无暴怒。其《与朱子书》亦规以“争较是非,不如敛藏持养”,即其学养可知也。
    与婺学相近者,有永嘉、永康之学。然永康非永嘉比也。永康之学,曰陈同甫,同甫,名亮,学者称龙川先生。为人才气超迈,喜谈兵。后以豪侠屡遭大狱,益励志读书。所学甚博,大抵主于致用。故自孟子以下,惟推王通。其《与朱子书》有义利双行、王霸并用之语。又曰:“谓之圣人者,于人中为圣。谓之大人者,于人中为大。才立个儒者名字,固有该不尽之处矣。学者,所以学为人也。而岂必其儒哉!”又曰:“亮尝以为得不传之绝学者,皆耳目不洪、见闻不惯之辞也。人只是这个人,气只是这个气,才只是这个才。譬之金银铜铁,炼有多少,则器有精粗。岂其于本质之外,换出一般,以为绝世之美器哉!”其言亦足以破儒者门户褊隘之见。然伯恭有云:“静多于动,践履多于发用,涵养多于讲说,读经多于读史。工夫如此,然后能可久可大。”(《与叶正则书》。可久则贤人之德,可大则贤人之业,见《易系》)若同甫,则只有发用讲说,可谓无体之学矣。全谢山以为“永康专言事功,而无所承。其学更粗莽”(《宋元学案序录》)。夫其粗莽,岂非无所承之故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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