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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吴康斋 胡敬斋
    第二十二章  吴康斋  胡敬斋
    吴与弼,字子傅,号康斋。抚州崇仁人。十九岁至京师,从洗马杨文定溥学。读朱子《伊洛渊源录》,慨然有志于道。遂弃举子业,谢人事,独处小楼,玩四书五经、诸儒语录,体贴于身心,不下楼者二年。既居乡,躬耕食力。尝雨中被蓑笠,负耒耜,与门人并耕。归则解犁饭粝,蔬豆共食。陈白沙自广来学。晨光才辨,康斋手自簸谷。白沙未起,大声曰:“秀才若为懒惰,即他日何从到伊川门下?又何从到孟子门下?”上饶娄一斋谅素豪迈,既从康斋,康斋一日治地,召谅往视。曰:“学者须亲细务。”谅遂由此改节。且自宋儒讲学以来,学者多视生产为鄙事,往往未能为人,先以丧己。故许鲁斋亦有“为学治生最为先务”之语。今观康斋所为,固足矫末俗而励后学矣。康斋叹笺注之繁,无益有害,故不轻著述。惟《日录》一书,皆自记其平生为学之功。有曰:“日夜痛自点检且不暇,岂有工夫点检他人耶?”又曰:“倦卧梦寐中,时时警恐,为过时不能学也。”又曰:“近日多四五更梦醒,痛省身心,精察物理。”即其省察克治勤苦可见。然又有曰:“食后坐东窗,四体舒泰,神气清朗,读书愈有进益。数日趣同,此必又透一关矣。”曰:“南轩读《孟子》甚乐。湛然虚明平旦之气,略无所挠。绿阴清昼,薰风徐来,而山林阒寂,天地自阔,日月自长。邵子所谓‘心静方能知白日,眼明始会识青天’,于斯可验。”又未尝不洒然自得。是故刘蕺山谓:“康斋之学,刻苦奋励,多从五更枕上汗流泪下得来。及夫得之而有以自乐,则又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七十年如一日,愤乐相生。可谓独得圣人之心精者。”(《明儒学案·师说》)盖真知康斋者也。天顺中,石亨用事,思征康斋以收人望,嘱李文达贤荐之。征至,授谕德,坚辞而归。成化(宪宗)五年卒,年七十九。门下能守其学者曰胡居仁。
    胡居仁,字叔心。余干人。弱冠游康斋之门。绝意科举,筑室梅溪山中。事亲讲学之外,不干人事。既出游闽浙,入金陵,从彭蠡而归。所至访求问学之士,学亦益进。相继主白鹿书院,贵溪桐源书院。成化二十年卒,年五十一。平生为学,一主于敬。因以敬名其斋。尝曰:“端庄整肃,严威俨恪,是敬之入头处。提撕唤醒,是敬之接续处。主一无适,湛然纯一,是敬之无间断处。惺惺不昧,精明不乱,是敬之效验处。”又以康斋有言:“见静中意思,此涵养工夫也。”因谓:“敬则自虚静,不必去求虚静。”又谓:“静中有物,只是常有个操持主宰,而无空寂昏塞之患。”又谓:“心常有主,乃静中之动;事得其所,乃动中之静。”盖敬斋之于康斋,犹伊川之于濂溪。濂溪主静,而伊川易之以居敬。康斋言静中涵养,而敬斋易之以有主。凡以为学者易于持循而已。清熊文端赐履,反谓康斋涉于粗,师不如弟(见其所作《学统》)。真瞽说也。然康斋亟称李延平,且有自分终身不能学之语,而敬斋曰:“罗仲素、李延平,教学者静坐中看喜怒哀乐未发以前气象。此便差却。既是未发,如何看得?”陈白沙言静中养出端倪,亦本之康斋静中涵养之教。而敬斋非之,曰:“陈公甫云:静中养出端倪。又云:藏而后发。是将此道理来安排作弄,都不是顺其自然。”曰:“气之发用处即是神。陈公甫说无动非神。他只窥测至此,不识里面本体,故认气为理。”是则敬斋异端正学之见太深。凡以为近于老、佛者,必不得不排之。故朱子有《调息箴》,而敬斋以为:“恭敬安详,便是存心法。岂假调息以存心。以此存心,害道甚矣。”伊川言释氏有敬以直内,无义以方外,而敬斋以为:“敬则中有主。释氏中无主,谓之敬可乎?”是非疑程、朱也,其致严于佛、老也。不知宋儒之学,本自佛、老悟入。无佛、老,则无宋儒矣。敬斋所以排佛、老者,皆未尝窥见佛、老之真际。故于宋儒之学,亦只能升堂而不能入室,不独不及康斋,即薛敬轩以复性教人,曰:“为学而不知性,非学也。”敬斋亦未有此彻上彻下之见。言工夫而不言本体,后之墨守程、朱者,其规模大半若是矣。敬斋有《居业录》八卷,又文集曰《敬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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