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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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部,书类,尚书精义>
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精义卷三十七 宋 黄伦 撰
呜呼皇天上帝改厥元子兹大国殷之命惟王受命无疆惟休亦无疆惟恤呜呼曷其奈何弗敬
无垢曰皇天上帝纣之父也纣皇天上帝之元子也然天帝以有敬德者为子纣为不敬此天帝所以改厥元子纣而以文武为元子武王既没以成王为元子受此大国殷之命也大国殷者合四海九州而有之也其大如此一旦为周家所有大之不足恃也明矣 又曰恤忧也今成王虽受天命为天元子代天牧民然而不可保也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若美事也桀为天元子一旦放于南巢纣为天元子一旦献于白旗其可忧如此呜呼人主其柰何不以敬为事乎是敬则有无疆之休不敬则有无疆之恤矣盖方其敬时万理皆着百邪不生于内则耳目聪明血气和平于外则正其衣冠尊其瞻视俨然如天帝在上临北极而拱众星为天子而气象如此其受无疆之休也亦奚疑哉
天既遐终大邦殷之命兹殷多先哲王在天越厥后王后民兹服厥命厥终智藏瘝在夫知保抱持厥妇子以哀吁天徂厥亡出执呜呼天亦哀于四方民其眷命用懋
无垢曰天于殷本欲逺其厯数而末世有纣不知以敬存心徇目前之欲故逺见之士所以韬晦而在野快一己之乐故虐民之贼所以得志而在位夫神器之重所以能负荷者以人主心存于敬而众智助之经营也今愚暗酷虐在位而众智退藏安得不取覆亡乎又曰天以民为心四方民以哀呼天则天亦哀于四方民矣此自然之理天之哀也如之何眷顾改命四方勉于敬徳者付之以牧斯民之任焉于时四方勉于敬德者惟周文武父子而已
朱子发曰太史公曰儒者不言鬼神而言物何也曰人之死各反其根魄体隂也故降而在下魂气阳也故升而在上则无不之矣今也魄降而气下之非物而何故圣人死曰神贤人死曰鬼众人死曰物圣人清明在躬气志如神故五帝配上帝傅説上比列星圣人得其所归众人则知富贵生死而已其心徳不出于心腹之间袵席之上夸张之势自以为利焉物欲蔽之不能自反其初故谓之物以此观之则精神之在天者哲王也
宋齐愈曰智藏言君子在野瘝在言小人在位夫知保抱携持厥妇子以哀吁天徂厥亡出执言明弃不保夫君子在野小人在位民弃不保此有苖所以亡也而况于王乎纣维如此故天亦哀于四方其眷命用懋此周所以代殷而王也智以言其明瘝以言其病智者明于爱民而愚者则惟病民而已以智对瘝则知瘝者乃其愚民之所以吁天徂亡而见执于王者非独王之罪乃惟小人之所助故也使智者在位则民其有相亡者乎臯陶曰知人则哲子曰知人者智有智明言哲王则其知人可知矣言智藏瘝在后王非哲也然则知人所以穷理自知所以尽性此称殷先哲王而又言智藏瘝在则知召公导王以穷理之事也
王其疾敬德相古先民有夏天廸从子保面稽天若今时既坠厥命今相有殷天廸格保面稽天若今时既坠厥命
无垢曰夫敬徳者则天眷命不敬者则天改命其祸福晓然如此成王今嗣位可不疾行敬徳乎夫行敬者不可缓不可急缓则几于舎苖而不耘急则几于揠苖而助长今言敬德而使疾行可乎曰读书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意召公方言不敬则改天命故使成王急行敬徳以答天命也其疾也对不敬言之耳若夫行敬之道其间又自有造化焉如孟子所谓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长也必有事焉者非缓也而勿正非急也心勿忘即衍必有事之义勿助长即衍勿正之义此又行敬之要道也
黄氏曰处天下之至变者必有以破天下之隂谋彼其胸中之郁郁将发而为乱者吾昭昭既暴白之矣则其势必沮沮则折折则虽欲为而有所不能也召公之营洛也商人有在焉召公明言之曰王其疾钦徳哉今商已亡矣其民固已服命于周矣然其智则藏于中而周之病固在也彼保抱擕持厥妇子以哀吁天其欲为商而亡固不翅徂徃其逃亡而解出其囚执也夫夏之亡非商亡之也夏自亡也商之亡非周亡之也商自亡也惟不用徳故也王其鉴于夏商而疾钦德则商人虽欲叛其如周何哉夫暴商人之情足以解散其隂谋而勉成王之德于营洛之始也是以镇压天下之心而为传世乆逺之道上焉以事君而下焉以防乱吾以知召公忧天下之深也
今冲子嗣则无遗夀耉曰其稽我古人之德矧曰其有能稽谋自天
无垢曰冲子谓成王今周公复辟将嗣位不可以少年鋭气輙遗弃元老大臣也盖元老大臣深识古先哲王之心所以格物诚意与夫治天下国家之理我将稽考古人之德则于元老大臣考之元老大臣非特识古先哲王之德而已上天之心非元老大臣亦不能识之盖元老大臣之心即古先哲王之心古先哲王之心即上天之心我不遗夀耉岂特考古先哲王之徳而已上天之谋亦以元老大臣而考之张氏曰稽我古人之德则稽乎人矣稽谋自天则稽乎天也稽乎人者未若稽乎天之为至也能稽自人则于事有所证能谋自天则于理不敢违人君代天以理物则有行有为其可不稽谋自天者哉
呜呼有王虽小元子哉其丕能諴于小民今休王不敢后用顾畏于民碞
无垢曰召公又叹今成王虽幼小然乃天之元子其任甚重非细事也祖宗文王武王深仁厚泽已自固结民心王今欲天下安康休美非有他道也大能信于小民则不俟终日天下皆太平矣 又曰王于元老大臣所以不敢后用者以顾于人言而已碞僭也人口哓哓之意岂非不用元老大臣则天下失望而众口諠哗乎古今一理也然则成王复辟傥不留周公众口当如何
王来绍上帝自服于土中旦曰其作大邑其自时配皇天毖祀于上下其自时中乂王厥有成命治民今休无垢曰上帝之意敬而已矣成王今即政是绍上帝之治也使成王躬自服行敬徳于洛邑则不辜上帝之付托矣夫王者乃继天为政岂可以邪心私欲横于思虑乎故人君心术一不正则三辰为之变移呜呼此岂细事也哉吾心常敬即上帝之心也以敬涖事即上帝之治也上帝把握隂阳持挈天地指挥风雨密移寒暑吾代上帝为政则又将调和隂阳弥纶天地动止风雨节制寒暑矣语至于此亦大矣谁知夫止在一敬字乎 又曰于此洛邑配皇天而即政上祀天于此下祀地于此为治于此天地设位而成王为治于中以配之岂不盛哉毖慎也天地之祀非细事也其可不慎乎盖即政之始天下观听所望非轻不可不合人心也自旦曰至此皆周公本意言诚命之説非有意为留已也
张氏曰绍上帝者言其德足以继天也配皇天者言其道足以合天也德足以继天帝之事也道足以合天皇之事也故成王自服其政事于土中所以绍上帝其于洛作大邑也以建中所以配皇天此其异也人君者天地之主也其于上下神只故当毖祀之矣盖神非祀则不安定休止则祀者所以宁神也祀不致诚慤则鬼神有所不享此祀不可不谨也
吕氏曰王来都于洛盖将嗣上帝中天下而立定四方之民洛乃天下之中召公又托周公之言以戒成王观此则召诰非是告周公尤分明周公曾説作洛邑非是徒然合天心格幽明治万民皆自此出作洛邑只要如此若王来洛邑果能如周公言做这大规模必须有大德业天命到此方可有成以治民今必休美
王先服殷御事比介于我有周御事节性惟日其迈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徳
无垢曰尧舜率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纣率天下以暴而民从之以此观之欲殷御事之臣比介于周成王当思有以率之成王制节其性于念虑之间不言不动而殷之御事皆惟实其行以从于我矣将见不敢慿恃血气而惟义理之从比介于我周御事其复何从乎 又曰制节其性者敬而已矣王以敬为所则民日趋于敬心开智明自然比介于我有周御事不俟驱迫矣以此观之王其可不以敬为徳乎盖敬则不敢遗弃元老大臣则殷御事亦不敢不比介于有周御事矣
我不可不监于有夏亦不可不监于有殷我不敢知曰有夏服天命惟有歴年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敬厥德乃早坠厥命我不敢知曰有殷受天命惟有歴年我不敢知曰不其延惟不敬厥德乃早坠厥命今王嗣受厥命我亦惟兹二国命嗣若功
无垢曰监视也欲知敬与不敬之效请即夏商国命长短而视之盖徒视有夏一代之事或以为偶然又视有殷而照之则知敬之为德如此之大而不敬之祸乃至颠覆人社稷也呜呼其敢少肆哉 又曰夫有夏被服天命如大禹以下享歴年之乆又如桀之享祚乃不得延及子孙桀如此无他以不敬厥德故早坠其命也夫有殷受天命如成汤以下享歴年之乆又有如纣之享祚乃不得延及子孙纣如此无他亦以不敬厥德故早坠其命耳 又曰桀坠厥命而汤嗣受之纣坠厥命而武王嗣受之传至成王而成王嗣受之成王亦当惟二国之受命所以或长或短者以何故也敬徳者则有歴年不敬者则早坠厥命其道亦晓然矣成王当断顺二国有敬德之君以保有天命庶有功于祖宗耳
史氏曰孔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故予尝以为君子之于命也以不知知之于此见之矣世或以为受命之有歴年与不其延盖有定矣虽修德不足以增不修德不足以损也此召公之所不敢知也
王乃初服呜呼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贻哲命今天其命哲命吉凶命歴年知今我初服宅新邑肆惟王其疾敬徳王其徳之用祈天永命
无垢曰王初即位如人之初生子也生而习为善则终身为善人生而习为恶则终身为恶人哲者善也善者敬也敬则明明则哲天何心哉习为哲则命以哲恶则不敬不敬则昏习为昏则命以昏命以哲则有歴年命以昏则早坠厥命是人主之受哲命非天私于人主也自贻之而已矣 又曰天既无心唯人所造习为哲命以哲习为昏命以昏习为吉命以吉习为凶命以凶习为历年命以歴年习为早坠厥命命以早坠厥命天果何心哉唯人自择耳 又曰敬德则有历年王欲祈天永命无求之他也其惟敬徳之用而已
史氏曰天生人君以为吾民之司牧莫不皆命之以哲能因其哲修身以顺天命则其事必吉其数必长或恃其有哲放逸而不能自防昏乱而不能自惧其事必凶其数必短天既以哲命之君复命之吉凶命之以歴年盖以二者为人君修德钦畏治天下之资也谓已有天命谓敬不足行谓祭无益谓暴无伤此纣之所以亡欤故召公又曰王其疾敬徳王惟徳之用而祈天永命云
其惟王勿以小民淫用非亦敢殄戮用乂民若有功其惟王位在徳元小民乃惟刑用于天下越王显无垢曰其惟王勿轻视民为小民而过用非法以虐之至于果敢殄絶刑戮以为治民之道如纣之徂厥亡出执也盖敬则无小大无众寡无敢慢其敢轻视民为小民敢过用非法以虐之敢殄絶刑戮以治之乎不敬则我心自用鄙絶轻忽视天下为无人其轻视民为小民其过用非法以虐之其敢殄絶刑戮以治之者不足怪也召公言敬德歴年以前言不敬必轻视小民敢用非法于后成王之心或前或却当知所择矣 又曰王以敬徳在天下之上则天下将取法而见于行事是上天下地东西南北逺近内外无非吾君敬之所在矣王之为王能如此岂不光明盛大乎
东坡曰古今説者以谓召公戒王过用非常之法又劝王亦须果敢殄灭杀戮以为治呜呼殄灭杀戮桀纣之事桀纣犹有所不果而召公乃劝王使果于殄灭而无疑呜呼儒者之叛道一至于此哉臯陶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人主之用刑忧其不慎不忧其失不经也今召公方戒王以慎罚言未终而又劝王以果于殄灭则臯陶亦当戒舜以无失不经乎季康子问孔子曰如杀无道以就有道如何孔子曰子为政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徳风小人之徳草草上之风必夫杀无道以就有道为政者之所不免其言盖未为过也而孔子恶之如此恶其恃杀以为政也今予详考召公之言本不如説者之意盖曰勿以小民过用非法之故亦不敢于法外殄戮以治之民自用非法我自用法民自过我自不过称罪作刑而已
上下勤恤其曰我受天命丕若有夏歴年式勿替有殷歴年欲王以小民受天永命
无垢曰王以敬徳在天下之上天下皆取法王之敬德而见于行事是上下勤劳忧恤惟在敬徳耳勤恤即敬徳之状也其意曰我周以敬德受天命若有夏歴年之乆又用此敬徳无有怠惰新而又新则岂特如夏之歴年哉又将兼有殷之歴年矣盖敬徳则有年此理之必至者也
张氏曰上下勤恤者言上下之人同心同徳咸知其勤恤也勤则无事于怠惰恤则无事于耽乐上下之人咸勤且恤其皆曰我周受天命丕若有夏歴年式勿替有殷歴年欲王以小民受天永命此上下勤恤之辞欲使王之永世无穷如夏殷歴年之乆也
拜手稽首曰予小臣敢以王之雠民百君子越友民保受王威命明德王未有成命王亦显我非敢勤惟恭奉币用供王能祈天永命
无垢曰召公欲率雠民百君子越友民以敬保成王威命明徳夫人喜于放怠而厌于谨饬故入放怠则为逸而入谨饬则为劳以敬为徳则常在谨饬之中常人必皆以为劳矣然召公非敢以此为劳也以为人而不敬何以为人以此为劳则是以放逸为劳矣又曰召公不敢以敬为劳成王亦不敢以敬为劳
盖敬在天矣不能敬则是弃天威命能敬是祈天永命也所谓祈者非曰牲牷肥腯粢盛丰洁也敬则天是行敬乃祈天永命也召公不以敬为劳惟恭奉币为贽见之礼以庆王之能以敬祈天永命也
吕氏曰百君子是未从我者友民是已化者我敢以此两等民保受王之威命明徳召公前面既説是王先服殷御事比介于我有周御事既告成王合而为一了到这里却又分雠民与友民者何故前面自心而言后面自势而言自心言之人君当一视同仁合商周为一自势言之今有所谓雠民有所谓友民尚未得他皆从化至于纯一正要得抚摩教化他召公所以言雠民者只因成王之时商民尚在伺候成王手差脚跌便来乘间投隙其势甚可畏此只欲警戒成王初不是分为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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