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一百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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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历代名臣奏议卷一百四十五
明 杨士奇等 撰
用人
宋孝宗时蔡戡论用人上奏曰臣闻为治莫如求贤求贤莫如变俗俗所趋向视上之好恶而已自古人君未尝借材於异代所用者不过当世之人在人君作而成之祖宗盛时韩范文富余尹欧蔡比肩於朝故能成四十二年太平之治固万世不拔之基元佑初载司马光吕公着范纯仁吕大防刘挚苏辙辈相继用事一时侍从台谏之臣皆天下选故後世谓元佑之治有嘉佑风非天之降才独萃於此时盖祖宗所以作成之者固有道也祖宗之制莫重制科其次则进士高第制科第三等进士第一人初授职官或知县代还升通判再任满方试馆职制科第四等进士第二人以下及诸科任子从可知矣祖宗以文学取之故以州县试之欲其谙练民事而适於用也今则不然进士高第虽授外任阙期未及召命已下词科出身今日拜命明日升朝又有初非异科不历外任夤缘交结径登朝籍曾不数年持节拥麾而去州县之事懵然不晓材者犹不免付之胥吏经年累月习而後知不材者终身愦愦惟吏是从民被其害不可胜言甚非祖宗立法之意祖宗之制凡执政侍从未有不历省府而後大用蔡齐进士第一亦先为三司使欧阳修一代名儒亦先知开封府然後为执政苏轼制科异等亦先为开封府推官吕公着素有时名亦先除户部判官然後为侍从其他名公钜卿莫不如此祖宗求之以名用之以实故人皆可用而事无不立也今则不然凡中词科举进士者盖有不离阙廷不历繁剧自馆阁升左右史入禁近大率十年可致卿相下视六部七寺号曰冗局簿书狱讼目为鄙事不屑为之往往不通世务不达吏道天下无事尚可充员万一缓急鲜不败事甚非祖宗用人之意臣谓今日卿士大夫属袂於下不为无人陛下当馈每有才难之叹盖非乏材也作成人材未得其道也臣愿陛下特赐睿旨讨论祖宗旧制因时斟酌之凡制科词科及进士三人用近日李垕例特与添差职官任满方许收召其余进士任子必历州县差遣六考以上仍有宰执侍从监司郡守举荐召对而後除职事官凡馆职学官太常宗正等将作军器监官必兼剧曹其问才学之士可以大用者必历省府边藩次第而至卿相舍是则守一官效一职终身无荣进之望天下之士既知圣意所在莫不洗涤磨砺各奋所长以赴功名之会祖宗得人之盛将复见於今日
戡又论委官差人侵扰州县上奏曰臣恭惟国家设官分职上下相绳大小相维如臂之使指故内则省部外则诸司州县凡有文移次第而下符檄所至敢不听从比年以来文移既繁期会无信前後相牾新故相仍州县疲於应酬不无违滞於是委官差人相望络绎公私烦扰不可胜言所委之官凭藉权势妄作威福陵轹守宰鞭箠吏胥州县奉承惟恐不至公库非时宴饷驿劵计日批支凡所干求惟命是应少不如意谤骂随之甚者捜摘隐微造作言语还司之後公肆诋诬譛愬既行隂被其害前者未去後人复来旁午道涂充满驿舍又有使臣承局计嘱文移托追索之名为取给之具所在州县常有数人此曹无知惟利是视苟不厌其所欲廹胁吏辈慢侮官曹踰月累旬坐待不去州县之扰莫甚於斯臣愚欲望睿旨严饬有司凡省部追索州县金谷以次移之诸司诸司移之属郡属郡移之属县凡有慢令者亦以次而劾之大者罢黜小者镌秩诸司有追索於属郡属郡冇追索於属县亦如之辄委官差人侵扰部内者必置诸罚庶几此弊顿革州县之吏得以展布四体趋事赴功仰副陛下愿治之意
戡又论用人不当上奏曰臣闻自古人君立事用人未有违衆自任而能成功者也未问事之是非人之贤否先观衆心之向背如何书曰谋及乃心谋及卿士谋及庶人谋及卜筮夫谋而至於庶人可以已矣又且质诸鬼神不闻逆多从少而其事可立也孟子曰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後察之见贤焉然後用之夫国人皆曰贤可以已矣又且察其人焉不闻国人皆曰不可而其人可用也故人心之所不欲虽有良法圣人不能必行人心之所不与虽有典故圣人不敢必用盖违衆而立事事虽可立亦必不济违衆而用人人虽可用亦必无功而况事未必是人未必贤讵可轻咈人心乎古之称尧者曰稽於衆舍己从人称舜者曰舍己从人乐取诸人以为善尧舜圣之盛者天下後世不可及矣宜其任已而自用也方且舍己从人盖谓一己之聪明或有所偏不若天下之聪明为公也恭惟陛下体尧蹈舜冠德百王方欲规恢远图绍复大业人心向背不可不察夫立一事而人心不欲必其事之不可立也用一人而人心不与必其人之不可用也强人心而为之非徒无功臣恐适所以害之也臣愿陛下法尧舜舍己从人之美稽箕子谋及庶人之言详孟轲国人皆贤之说於立事用人之际博采公议俯徇人心人心之所同即天意之所在能顺人心则合天意以此立事何事不立以此图功何功不成惟陛下所欲为耳
戡又乞遴选监司上奏曰臣闻汉制部刺史秩六百石位下大夫掌奉诏条察二千石居所部久举为守相夫以小制大以卑临尊轻重若不相准然当时所遣非御史丞相史则谏大夫博士皆朝廷要官也夫尝仕朝廷则德意具悉而知所以钦承尝为要官则名望素重而知所以自爱秩卑则乐进赏厚则劝功故汉部刺史得人为多其後更置州牧秩真二千石行之未久功效陵夷奸轨不禁卒仍其旧国朝选任监司畧循汉制多以朝臣为之虽执政侍从为郡太守皆得廉按其权顾不重欤比年以来此选寖轻往往自守贰循次而至监司不复选择故其名望不足以服衆风采不足以动人州县亦多易之部内一有达官要人趋走奉承唯恐或後职业之不修狱讼之不理寃抑之不伸莫敢过问甚则馈遗相往来酒食相追逐一为所啗夫复何言此监司之所以失职州县之所以被害也而况川广去朝廷最远所赖外台耳目之寄激浊扬清戢奸惠良以称临遣之意苟非其人上下蒙蔽远民何所控诉乎今诸路监司不过五十人臣愚欲望睿慈明诏大臣选朝廷要官有风力才干者更迭用之庶几监司得人廉按称职州县之间无复有贪暴偷惰之吏天下幸甚
王质奏论使材二疏一曰无责全材臣尝论曰圣人之用天下常使人欣欣有自喜之心下自一介之吏等而升之人各自顾负荷可用於世才者常思奋其才智者常思泄其智一旦苟可以施为则激昂驰骋惟恐後时而不发当此之时天子优游於上而天下之人奔走於下大者则为之劳心以集大事小者则为之劳力以济其职孜孜矻矻以自逞其能疲弊辛苦终其身而不倦甚者蹈白刃触汤镬冒患难而不知辞惟夫自以为无用於世则气消意坏虽有才智久而散缓腐败以至於枵然而无用夫天下之才智可作而不可沮也世之良弓激而发之一寸之镞可使有千步之势弛而放之与仆株朽木同故圣人常以有用引天下以为无用而自絶则其可用盖无几矣臣尝叹息唐八司马皆天下雄豪伟特之才如柳宗元刘禹锡其所藴藏盖百分未试其一故其陵厉轩昂之气虽忧深憔悴之中犹自见其文章议论而不可没其精华果鋭盘屈而低折不得已而暴露於荒州僻郡之间盖亦有过人者而程异晚年复振则唐之财用遂霈然此岂可以不惜也盖尝读洪范之书以为皇极之道广大而不狭寛厚而不苛而尧舜禹汤文武所以用天下之术颇可以推见於此何者有猷者有谋畧也有为者有胆力也有守者有志节也有谋畧者能画有胆力者能办有志节者能立此不可不念也故曰汝则念之虽然有谋畧者或至於诈而不知正有胆力者或至於纵而不知法有志节者或至於执而不知惧盖非天下之中道矣虽然苟未丽於恶者亦不可以不受也故曰不协於极不罹於咎皇则受之嗟夫皇极之道非圣人孰能行之荀彧崔浩张华王猛之谋畧杜黄裳李德裕张柬之郭崇韬之胆力申屠嘉张昭窦武何进之志节此固硜硜者有所不録也臣闻昔者太祖皇帝以大度致天下之士深知赵普之贪曹翰之横而包涵覆盖未尝见於辞色故赵普曹翰俱得以为名臣自雍熙端拱之後用法愈详而责人愈密盖其弊至於今有二一曰记旧恶而不开其新二曰録其暂失而不责其後效且天下之士谁能无援而进者陛下以天下之权付之宰相凡取予黜陟皆出其手而今之议者曰某人故相党也臣愚不知谁非其党欤既斥其尤则其他自可以淬磨洗濯而与之更始故臣以为莫若弃其旧而开其新夫人一辞令之不当一措置之不审虽大智有所不免而何必铢称寸量於其间铢称寸量则自公卿大夫以下至於州县之丞尉其破碎而不全者甚多而非可以一二数也故臣以为莫若畧其暂失而责其後效故夫天下之势要使轻重两适其平而已台谏者列善恶之实而致诸天子天子者权善恶之宜而置诸士大夫是以能平轻重之势何者台谏列善恶之实而处之以公故人无邪心天子权善恶之宜而行之以恕故人无弃才此所谓并行而不相悖者然臣之论非所施於大奸慝也
二曰无拘定制臣尝论之曰圣人之於天下惟其我取必於人而人不能取必於我是以天下惟圣人之为听何者我取必於人则权在我人取必於我则权在人人主之所为奔走於天下者权也以奔走天下之具而委之於人则欲富者富欲贵者贵如执券取偿其势不得不应随其所欲而应之则我之富贵有限而彼之所欲无穷置而不应则閧然有不平於其心浮躁者则怨怒而形於色辞而长厚者亦不免叹息滞闷而不能一日释其意以为天子爵禄彼当予我而我当得也倚之以必予而不予以为吝计之以必得而不得以为枉故人主多负谤於天下而天下多不尽力於其君所贵夫圣人者不牵於天下之私情而附合於天下之公论彼天下之私情孰不欲富孰不欲贵而圣人一以公论槩乎其间必其有可以得富贵之理然後遗之以富贵之资故得之则释然有以自慰其意而不得者亦慊然有以自愧自慰以当天下欲为之心而自愧以作天下不为之气臣尝读西汉百官年表以为武帝规模法度固不若古帝王之粹而其役用天下皆圣人不言之妙术也张欧为中尉九年而迁而甯成之迁四年韩安国之迁一年商丘成为大鸿胪十二年而迁而田千秋之迁一年田广明之迁五年故臣以为武帝之用人有不可以迟速推汉制宰相之阙则取诸三公三公之阙则取诸九卿然而石庆之死御史大夫当迁而不迁而太仆公孙贺得之公孙贺之死御史大夫商丘成当迁而不迁而涿郡太守刘屈氂得之御史大夫延广之罢九卿当迁者甚衆无何取诸济南太守之王卿御史大夫公孙弘之相九卿当迁者甚衆无何取诸河东太守之番系故臣谓武帝之用人有不可以次第度彼武帝者以为吾之爵禄而使天下以意揣而情窥则吾爵禄之权将折而归诸天下是故示之以不可知之端而引之以不可穷之绪使天下惟知爱之而为为之而力而终莫敢有所歆羡邀持於其问此固武帝之所以为雄材大畧也迩者大臣之议患夫在朝廷者居之数月则悄悄然已有欲进之心居之满岁则汲汲然遂有必进之意又少迟之则??然不可留也是以故岁之诏定日月以为迁易之限曰将以沮躁进者之心也患夫在朝廷者不量浅深不度高下无故而迁不媿不得而得不逊也是以故岁之诏循序以为进擢之格曰将以塞侥幸之路也此二者其意则甚公而其名则甚美然臣之所虑者士大夫取必於朝廷之爵禄而朝廷又自开其必取之门臣之所不识也夫天下惟不可为此必然之说也为此必然之说则人将有必然之心今将致其力者则先令之曰行百里予百金而未至於百里百金固不可得也至於百里虽跛蹩者亦无以却之矣其初欲以致有力者而其终不能却跛蹩此必然者之过为今日之计莫若参其才之优劣揆其绩之高下废置予夺杂出於必然之间使天下之人知之而不能名名之而不能议然後有以深服天下之心而致天下之力夫使天子之爵禄而日月可以驯致资序可以必得虽童子皆能逆计之矣而乌能以鼓舞天下哉
质又论驭臣勿穷恩上疏曰臣尝论之圣人之服天下惟其我无望於人而人不能无望於我夫是以能鼓舞天下才俊豪杰之士至於奔走劳苦终其身而不厌夫天下之才俊豪杰所为奔走劳苦终其身而不厌者何也有所深慕而不可以遽取有可得之方而无必得之理欲进则有所格欲退则有所不忍舍圣人默然其顾盻颦笑而天下争先为役而圣人漠然终未尝有所求於天下夫使天下才俊豪杰之士稍有所长则挟其所习以邀其上轩然自以为天子不可一日无我也而天子盻盻然惟其欲之为狥慊然亦自以为天下不可以一日而无斯人也天子以为天下不可以一日而无斯人则斯人亦以为天子不可以一日而无我夫如是则黄帝尧舜不能以号召天下嗟夫天下诚不可无才俊豪杰之士也而不可使之失机故圣人驾驭才俊豪杰之士廉於用恩而信於用法大抵以为我之所赖於尔者轻而尔之所托於我者重我可以无尔而尔不可以无我然圣人之所以凭藉而倚伏者甚重而不轻也是之谓机昔者高祖倔起於匹夫之微而与秦楚争天下所藉以为心膂爪牙者惟二三豪杰是赖然高帝铢分寸量未尝有以大慰其心下某城则得某邑破某敌则锡某爵否则终岁不迁至於以一齐而授韩信犹靳靳而不肯予彼高帝非有所啬以为我之官爵有时而穷土地有时而尽也要使有时而穷者常若无穷有时而尽者常若无尽使夫豪杰之士相与回旋曲折於无穷尽之中而莫自知此固高帝之所以为善将将者也唐明皇宠一安禄山自营州都督十迁而至宰相自平卢一军五增而兼三道之兵禄山之才未尽而爵禄已穷矣臣闻之习鹰者搏击之权在鹰而饮食之权在人故鹰之於人常不惜其博击之力以易其饮食之资而人之於鹰常重惜其饮食之资以邀其击搏之力而後能用鹰有浅丈夫者惴惴然惟恐其不可使也则雉兎鸡鼠日陈於前其不扬去者鲜矣而安能为尽力於击搏哉明皇之於禄山是养鹰而饱者也臣尝论禄山逆计萌於天宝之中年然而隐忍涵养以爵禄之穷而後发是故役使天下豪杰之士必使彼之才有尽而我之爵禄不可穷今之为大将平居无事为天子统会士卒而已非有攻城畧地之功汗马之劳也然而无故而进某阶加某职夫今之为大将者类非小官也驯致不已不数月可以极人臣之位昔者曹彬克江南太祖皇帝惜一节度使不与拳拳留之以待巴蜀之平狄青交广逐侬智高议者欲宠以枢密使独宰相龎藉以为西北犹未平後有大功何以赏之盖其深谋远虑以为宁使之常有所不足而不可使之自安於有余今无故而穷之何也且天下未尝无缓急也穷之於无事之时则何以使之於有事之际乎臣惧其才未足而爵禄先穷也枢密院检详文字李椿上奏曰臣仰惟陛下宵衣旰食励精求治亲揽权纲进退人材宜乎内外咸康亟臻至治以称陛下焦劳图回之志而外则吏强官弱民志不伸田野未辟物价翔踊州县窘匮百姓穷苦游手不戢盗贼时有内则主劳於上臣逸於下百寮苟且多为身谋直言不闻相狥成俗命令数更未适攸当其故何哉臣愚窃意陛下腹心无谋画之臣规模无一定之计故百僚苟且相狥成俗者不识陛下之规模也命令数更未适攸当者腹心无臣以谋陛下之事也陛下非不求谋画腹心之臣以图至治盖求之未有其人也然则多士在朝寰宇之广岂无其人足以为国家用者臣愚窃意陛下用人进之欲速退不尽礼进之欲速故多不胜其任退不尽礼则真才实能隐晦而不出矣臣愚欲望陛下审择其人以用之陛下闻其贤矣置之左右与之论天下之事其剖析如流者固易见也其迟疑不决者亦易见也陛下知其才矣察其操守观其志趣皆不逃圣鉴矣既贤且才则与之谋画治天下一定之规模使百僚知所趣向莫敢苟且内外弊风俱不劳而变矣陛下图治之心遂矣臣疎远小臣唯知尽忠不知忌讳僭拟狂妄之诛惟陛下寛之以来忠谠之言天下幸甚椿又转对曰臣窃谓人材不可不择天下本非乏材也顾作成之如何耳陛下临御以来收拾人物多出亲擢至郡守监司兵将官其参辞悉令陛对大开言路虽微贱之士皆得论事陛下未尝惮烦焦心劳思以图治功宜乎多士在廷尽忠竭力共济国事四海福康使陛下端拱无为不劳而治斯可矣比者泛使之来未测其意大小之臣以至细民俱怀疑惧而不闻一士为陛下谋者台谏侍从亦皆缄默袖手以观赖陛下神圣独断自有以服之人情乃宁享陛下高爵厚禄者不为不多而一有小事而莫能有毫发之助可不谓人材乏乎至如州县阙乏当申之於漕司计度之以有余补不足漕司不足则当申之省部科拨足矣至於烦陛下遣中使宣问又差奉使会计累月往来仅能罢一人易一人且诸路数百州一一溷渎圣躬如此可不谓人材乏乎先儒以为天生一世人自足以了一世事今非无人也但不任其职也何以不任其职风俗使然也风俗若何主劳而臣逸也陛下亲揽权纲圣主之事也谓如近日陛下逐台谏罢执政可以销朋党破奸邪正纪纲保善类羣臣莫不厌服陛下之英断所谓亲揽权纲如是而已可也若会计州县之收支讥察小臣之微罪臣愿陛下不必经圣虑也提纲振领举其大者则小者莫不举也臣仍愿陛下严禁臣寮游权幸亲近之门为士大夫而游近幸之门臣知陛下必深恶之然势或使然也陛下每恶腐儒及为巧佞所误致陛下於进退人材之际无所取信则必求所以密察之术以密察人不自肤近何从而知之故得罪而不由中书者或以谓近习所察也得进而不由中书者或以谓权幸所荐也未必实然万一有此理也规进之士不知义命唯进是求或以苞苴或以谄谀交结附丽寖以成风人材所以委靡臣仰惟陛下圣明之朝而目覩此风实痛惜之臣流落寒士只影孤立本无才术误蒙陛下擢用行年六十有四疾病在身来日无几苟有所见畏忌而不言是臣负陛下恩遇也臣切切之心无由上达天聪今因转对得露愚诚臣又愿陛下选择有人望负道德之重者进用之使负道德之士进退人材议论得失必不忍负陛下而任私意矣以公道用人以名节取士则士风振而人材出矣晋琅琊王初过江东王导辈以未有人望归之以为忧故收拾东土之望顾荣贺循纪瞻卞壼之流进用之遂能立国盖人望者国之基本也其可忽诸然则何以知负道德之重者以唐明皇之所以用宋璟仁宗皇帝之所以用富弼则易知之矣臣狂瞽之言冒犯天威死有余罪臣不任战惧待罪伏乞睿照
椿兼检正乞擢用北人上奏曰臣愚庸无取屡蒙陛下亲擢廷对之际亲承玉音以臣北人所以召用则臣荷陛下特达之知且知陛下不忘中原之意也仰惟陛下欲用北人岂不以其性多忠实岂非恶倾巧之人所以进忠实之士则臣固当以忠实事陛下不敢求奇巧图迎合以希觊官爵庶几有以上称陛下用北人之本旨臣窃惟伏自太上皇帝南渡艰难之时任吕颐浩所以能诛逆臣破羣宼扶宗社立纪纲可谓有大勲劳及叛臣挟敌势侵犯淮甸太上皇帝用赵鼎遣诸将破敌军而後国势张宗社固天下翕然归重此二臣者皆北人也当时若非二臣决未必能立此功业自二臣迁废死亡其家皆破碎北人立朝者殆鲜况北人南来今五十年矣所存无几其近年归正之士又亦屈指可数且北人性多拙直孤立以拙直孤立处之机巧奔竞风波之内其何能立也不唯不能立臣亦虑必将有受害者矣又有流落失所之士饥寒切身俯仰於人干求进望不复有北方直实之气味者不可不察也故陛下虽有用北人之意未有以上副圣心所欲也臣尝闻晋琅琊王初过江东王导辈以未有人望归之以为忧故收拾东土之望顾荣贺循纪瞻卞壼之流进用之遂能立国臣愿陛下兼收并进惟贤是用惟道德是尊不必晓然露欲用北人之意庶不失东南士心亦足以保全雕残流落北方之士果有刚敏材器如吕颐浩学术方正如赵鼎者愿陛下尊而用之然後有以称陛下用人之心也伏乞睿照
椿兼尹京又奏曰臣伏闻汉陈平以智称不以德称者也任宰相不答刑狱钱谷之对号知宰相之职所以能成不世之勲唐称贤相前有房杜後有姚宋表表在人耳目於今称美房杜不言功盖举皆得宜故无功可称姚崇荐郎吏明皇仰视不答以谓言郎吏非宰相事崇闻叹服後世称其得体宋璟自南海至都下不与中使交谈当时为人归重至今?然可尊不惟五人之能是文帝太宗明皇用人得其道也故能成刑措贞观开元之治非偶然也仰惟陛下睿智仁明上希尧舜贤於文帝太宗明皇远矣十余年间焦劳求治躬揽权纲三帝之勤政未足上拟圣德之彷佛而考实其治则未及汉唐全盛之时何哉主劳於上臣逸於下天下之事无任责之人故用力多而见功寡其以此也臣每自远方来与士大夫处但闻得失升沈之计罕闻忧国为民之言以奉公者为野以真实者为愚习以成风上下苟且故政无大小皆待陛下躬自与决才无能否皆待陛下亲行进退至於出纳之吝上浼圣躬士大夫惟知图进不复以国家治乱关於心所以未臻至治也易曰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食君之禄不留意於此乌足以为士君子哉臣愚愿陛下饬大臣戒百寮各使不忘圣人之戒明安危存亡治乱之理尽心臣道各率乃职毋劳君父以图自逸共禆圣政日跻至治天下幸甚
椿又曰臣闻晋室之南渡也王导实佐之始至江东深以东南人望为念故收拾顾荣纪瞻等用之所以能立国南北虽分而能保其正统者得人心故也仰惟国家仁厚之政洽於民心虽遭艰难阻隔而人情不忘归仰非东晋可以比拟伏自陛下临驭以来未尝一日忘中原故孜孜以人材为念中原之士尤荷选择至如臣之愚亦蒙异眷洊被超擢臣仰体陛下圣虑以北人禀性忠实者多所以收用期於忘身徇国以图治具德至渥也臣自念生长河朔赋性愚拙流寓江湖五十余年每叹人材之难得盖缘士风之不振愿陛下惟才是用不拘南北兼北人至此无几况陛下两宫身居南土不可不固结其心惟臣言之无嫌承平全盛之时北人立朝尚以疎直不得行其志矧今日絶无而仅有陛下虽欲全之适所以尤难其全矣此臣所以痛心疾首愿陛下深思远虑选才於公论毋取於交结信任其忠实毋取於诡随庶几士风渐革真才辈出不患不能辅佐圣时以图至治也臣不胜皇惧待罪
卫泾奏论人才疏曰臣闻人君临制天下所与建功立业者惟人才是赖然自古及今未有储之不广养之不素而能备大有为之用者也仰惟陛下临御日久博观今日人材熟矣以为果有余也果未足也以为不足则内而朝廷外而郡县百司庶府其在任者员备而无缺其待选者倍蓰而又多以为有余则因循玩岁而职业不举委靡从俗而士行不修执政大臣所以图回於庙堂左右侍从所以论思於迩列皆陛下所亲信委任非臣疎贱所得知也至於当世知名之士一时简记之臣皆陛下异时之所拔擢録用陛下亦尝致察於斯乎其自任以重辅导君德不汲引亲旧以为党与不弃遗疎逖以误信用足以当腹心之任者几人昌言正色别白贤否务存大体而不责苛细务振纪纲而不望风旨足以任耳目之司者几人持节刺举肃清所部不结权要以自售不借孤寒以示公足以膺临遣之寄者几人劝课农桑使民安业不为姑息以要誉不肆贪暴以害民足以称牧养之责者几人一旦边陲有警羽檄交驰临机料敌弹压三军之衆威声德望镇抚中外之心足以备缓急之用者几人圣明在上天涵地育臣不敢谓举无其人也闻之议者窃谓今之士大夫徇利而不顾义矜名而不务实习成软熟则谓之得体稍知激昂则指为生事公清鲠亮者苦落落而难合脂韦容悦者常龊龊以自媒忠诚笃实者以迂阔而见疎贪鄙巽懦者以侥求而幸进是以气节颓败而不立风采销萎而无余庸庸垂绅默默尸位若大若小浑然一律前至者冒宠而无耻後来者效尤而何惮贾山曰士修於家而坏於天子之庭此之谓也风俗成矣国家何赖而况邪径未塞羣小争趋苞苴贿赂之公行干托请求之无厌附炎逐臭希宠争荣陛下以至公之心而犹牵於毁誉之偏私以至明之见而未免於人情之曲狥邪正之辩未尽昭白是非之论未尽公当颓弊风俗沮坏人材莫甚於此臣愿陛下光昭圣德奋自宸衷念国势之所以未张思人材之所以未振广荐贤之路必惟贤者而後任尽任贤之道毋使不肖参其间窒其邪枉之门时出非常之断崇奨骨鲠之士则谀默之风自革简拔静退之人则躁进之徒自远广寛容之度毋疑人臣之为近名养敢言之气毋使人臣之怀畏罪储之日广养之日厚风俗丕变贤能辈出一旦取而器使之唯陛下所志而曰人材不足者臣不信也将见主威以隆国体以固静足以强根本动足以复土疆何弊之不革何事之不成何功之不立哉惟陛下留神省察岂惟臣之幸天下之幸也
泾缴徐柟祠録上奏曰臣窃惟御史耳目之司朝廷纪纲所系惟无私乃能体国正己斯可律人必振扬风采砥砺廉隅然後风宪尊严百辟整肃伏见朝奉郎徐柟素乏声称误膺简拔自顷入台凡所论奏多不厌塞衆望其劾翁点也反为点上章诋毁指其所言率挟私意柟虽苦词辨数讫无以自解识者固已讥其辱台所宜引避乃偃然自安已而苏师旦之败交通之迹尤为彰露物议甚喧亦可以言去就矣而柟包羞居职如罔闻知累月以来一无建明日惟觊望迁擢此其风采销靡廉耻道丧尚足以称陛下纠绳之任乎近因纵容亲戚贩鬻私酒暨塲务捕获动以千计付之有司公行可也乃力与庇护甚至纵令仆厮争夺纷竞都人聚观请属守臣必欲释放遂至彻闻天听陛下曲全事体犹颁与郡之命今因其引疾畀以祠禄陛下所以待柟可谓厚矣而柟不自爱重上负陛下久尸要任败坏台纲若不别白言之切虑中外莫知其故反疑陛下轻去台臣有累圣德臣愚欲乞睿断将徐柟祠禄指挥特赐寝罢俾之循省庶几上以彰陛下黜陟之公下以释搢绅疑似之论不胜幸甚臣虽时暂兼摄不敢隐嘿隳废职守所有録黄臣未敢书读谨録奏闻
泾又缴兵部郎官刘炳除江西提举上奏曰臣窃惟常平使者之任分一道刺举之权若昔先朝选抡特重在外必登最郡课绰有治声在内必服勤郎省着闻朝蹟始与兹选是为拔擢傥授非其人则公论不置臣伏见新除江西提举刘炳试州远外资望甚浅夤缘收召遂厕朝列继以宣司辟置谘议超躐郎选以宠其行而炳天资闇愚材术疎短职在禆赞补报蔑如进退之间义当自审顾方入部就职偃然安居物议沸腾乃谋去就复徼幸使节迄遂所欲丐外之章不知引咎犹谓非不欲趋事赴功敢为大言欺罔衆听学士大夫宜知礼义廉耻行不顾言当如是乎纵朝廷寛大不欲加罪使之善去幸矣况炳为丞未久为郎又才数日凡郎曹久次而去者亦不过得节是宜幽黜而反被拔擢人虽置而不问炳独不知愧乎臣愚欲望圣慈特发睿断将刘炳新除江西提举指挥特赐寝罢且与待阙州军差遣庶几朝廷不至过予在炳受之亦安乃所以全其进退之节不胜幸甚所有録黄臣未敢书行谨録奏闻
卫博上殿劄子曰臣闻人主无它职以进退大臣为职大臣无它职以佐天子进退百执事为职在列之臣有一贤焉以复於上而进之可也有一不肖焉以复於上而退之可也知贤而进之知不肖而退之大臣之职然矣近世以来庙朝之论进贤则有闻矣於不肖者之退则未之或闻也职业之不修行谊之不立冗琐之冒进贪邪之自植非弹击之来上廉问之发舒则清议不加宪章不及者有之沿袭之风从来久矣圣人在上朝廷清明小大之臣罔不精白以承休德固不容不肖者滥吹其间然於大臣所以佐人主进贤退不肖之职岂宜有偏而不举之弊臣愚欲望圣慈明诏在廷各恭乃事厉乃行一乃心俾二三大臣精校而审核之以扬进退之任庶几贤不肖之别不致混淆真材实能奋迅而出有以上副陛下厉精求治之意
博又上劄子曰臣闻人各有能有不能羿之射精矣而不能敌秋之奕造父之驭至矣而不能举乌获之任镂冰者不可使琢玉刻朽者不可以鑚坚瞽之乐刖之门宫之守虽圣人不能废其用夔之乐垂之工臯陶之理虽大舜不能更其任所贵乎量才授职因事赋官者正在是尔今之仕者自一命而至於公卿自箠楚簿书而至於稽古礼文之事莫不欲擅其能苟以一艺自名一能自售者非特其心歉然不满而人固亦小之此古之所以职业设而万事治後之所以职业设而万事隳方且喟然有乏材之叹则亦厚诬天下之士矣仰惟陛下焦心望治虚己任人士有尺寸之长未尝不録舜之所以为舜陛下盖得之矣虽然张汤官御史大夫而仍兼治狱刘晏位宰相而不去盐铁度支此特汉唐近事堂堂圣朝岂固因循轨辙而分处昔人之下哉臣愚欲望圣慈诏执事大臣无责人以全技无强人以不能明习典章者则使之居台阁善调盈虚者则使之主国计治狱者必法理之士分阃者必智勇之臣録所长护所短久任而责成之将见百工熙庶绩凝策勲乎三五之上矣
侍御史王十朋上奏曰臣闻古之为民师帅者能以德化人则人耻於为盗能以威服人则人不敢为盗能以智畧屈人则可以除一时之盗三者皆无焉则何以为民师帅共理天下乎臣窃见广贼海宼久未扑灭上劳圣虑者盖繇帅守不得其人既不能使之怀德畏威又无智畧以剿除之也朝廷不诘其致乱之由惩其不职之罪又从而迁为大藩因而久任亦可谓失刑矣臣窃见知明州韩仲通不能防御海宼致昌国定海诸县皆被其毒而海道为之不通初有捕致海宼者仲通从而纵之遂致其徒益炽昌国令尝献谋於郡仲通忽而不听四明人莫不切齿朝廷既不罢黜之又除知绍兴府仲通不能治一郡其可以典大藩帅一路乎知静江府俞良弼不能弭雷化之盗遂致蔓廷而二广为之骚然运使邓酢用?吉茶商以禽淩钺良弼忌酢并与茶商等皆不奏功致茶商愤然啸呼而起丑党数千人陷没州县杀戮官军守臣有死者其势方炽朝廷不能正良弼之罪乃因而久任之安能使鼠窃狗偷辈即时殄灭乎仲通刻薄小人昔为秦桧鹰犬其恶备见於白简臣不复论之议者犹谓其有麄才可以任使及治四明最无善状专用公帑交结党援海盗猖獗畧无计画其才亦可见矣良弼虽无仲通之恶然闻其老缪不事事况二广去朝廷为最远斯民所恃以为命者惟师帅之臣尔良弼为大帅而盗贼充斥如此何以安远人乎臣欲乞睿断罢仲通绍兴之除夺良弼静江之帅别择有用之才以代之将见海广二宼不诛而自灭矣
十朋又上疏曰臣闻有旨令龙大渊往两淮抚谕者仰见圣心忧念将士故遣左右心腹之臣为劳来旋归之使或出於大渊不惮劳苦慨然请行亦可嘉也然命令初下议者嚣然咸谓自古遣使或廵行天下或抚谕军民皆於士大夫中遴选人才如汉之八使用张纲等唐之十一使用庾何等是也太上皇建炎绍兴间亦尝遣使抚谕矣或用台察或用郎官出於遴选时号得人今大渊虽为潜藩旧臣议者谓非出於朝廷遴选之公衔命抚师有轻国体又虑大渊之出闻者谓是陛下所亲信之人州县必希意而将迎诸军或望风而交结万一复致人言如前日台谏给舍之论列岂不重贻圣忧亦非所以保全大渊也臣以谓王师之还陛下已降诏慰抚之矣今只委张浚劳来安集之不必更遣抚谕之使切恐将士以宿州不利而还未测朝廷之意忽闻使命之出心必怀疑不如寝而勿行以安反侧不然乞命宰相於朝列中择其忠实通晓者敦遣之以重光华之使以塞中外之议不胜幸甚
十朋为着作郎上疏曰臣闻人主之职莫大於论相尤宜遴选於嗣位之初论相得人则可以相与大有为遴选於嗣位之初斯可以慰天下惟新之望昔舜之受命也选於衆而首举臯陶汤之革命也选於衆而首举伊尹高宗中兴也首求诸野而爰立傅说成王访落也首以师保而并处周召汉高祖首相萧何而成创业之功唐太宗首相房杜而致贞观之治明皇首相姚崇宪宗首相杜黄裳武宗首相李德裕我太祖之有天下也宰相虽因周旧其自图任也则首用赵普仁宗即位之始则相王曾又以李廸张知白鲁宗道为宰执皆正人也英宗因旧相韩琦曾公亮而委任之又起富弼为元枢用欧阳修为参政治平之治最号得人神宗又因治平宰相而委任之及韩琦既去则代以富弼元佑垂帘之际首用司马光又起文彦博於已老平章军国重事又相吕公着又并相吕大防范纯仁元佑人才於兹为盛历代帝王与我祖宗任用大臣皆极一时之选又皆遴择於新政之初足以厌伏天下人心君臣相与有为各成一代之勲业人主之职其有大於此乎恭惟太上皇授陛下以大宝之位又以一相遗之虚右揆以待陛下自择天下莫不拭目以观此举臣愿陛下择诸内外千官百辟之中孰有清德雅望负王佐才者孰有兼资文武可以救时活国者必诸大夫国人皆曰贤天下苍生望其起者然後用之可也苟惟不然宁虚位以俟之不可使庸人鄙夫侥幸而得以失天下之望非特此也人主之职虽在於论相至若侍从台谏亦不可不亲自识擢宰相得人则内可以奠安宗社外可以镇服四夷又得贤侍从以论思献纳真谏官以拾遗补过才御史以纠肃奸邪如是则内之百执事外之监司郡县皆可以得人陛下端拱一堂之上羣天下人才如意而任使之内修外攘中兴之功不日可冀矣
十朋代越帅王尚书上疏曰臣闻唐杜牧论兵谓上策莫如自治夫内修政事盖自治之策也任贤使能又自治之要者昔汉以汲黯寝淮南之谋晋以谢安破苻坚之衆唐以陆贽济奉天之难我国家宝元庆历间西夏叛命仁宗皇帝以经畧安抚之任付之范仲淹韩琦军中有一韩一范西贼破胆之謡兵不大用而元昊已服今我与敌强弱不敌惟当以人才胜之苟得仗节死义如汲黯辈则谋当自寝风流雅望如谢安辈则敌当自退忠谋谠论如陆贽之徒则难当自解兼资文武宏材伟畧如韩范二臣则敌当自服所谓一士止百万之师一贤制千里之难者也臣又闻范仲淹初以言事得罪仁宗尤为宰相吕夷简所恶斥逐於外及西方用事仁宗思用仲淹夷简亦力荐之仲淹果能成功夷简不失为贤今边境未宁正是侧席求贤之日臣愿陛下以仁宗之心为心大臣以吕夷简之事为法相与任用天下之贤才以为排难解纷之计仍诏侍从台谏监司郡守各举人才勿遗疎贱朝奏暮召如恐不及如是则异人辈出可以供陛下之任使矣夫猛虎在山藜藿不采国有人焉难当自消自治之术莫大於此
知番阳王师愈论养人才上奏曰臣闻致治者必资於人材愿治之君辅治之臣皆能知之皆能言之然而每患人材之难得者岂天下果乏材也哉自古成大业者未尝借材於异代况我国家声教所暨不为不广受天地之中以生者今犹古也顾所以养之取之用之如何耳邓林之木信美矣必培其本根茂其枝干斯能成可用之质大匠覩其质而采伐之斵削其朴斯能成堪任之器因其小大度其长短或为杗桷莫不各适其宜然後大厦可成矣凡用人材者亦若是尝观有周之时菁菁者莪在彼中阿岂非乐育於其始乎追琢其章金玉其相岂非作成於其中乎疏附先後奔奏御侮各当厥职非器使之効乎此所以济济多士独称於有周也今之用人似恐不然一时俊乂稍有称於世忌嫉者衆不指其小瑕则索其旧愆或诬以昧昧难明之过必使之困踬而後已吁是诚何心哉况夫人之所禀赋负材术者不能无可议之失尚气节者未必有应变之具必欲求全肆毁奚可哉苟或见用又且不度其力小而责以任重不假以岁月而责其速效宜乎历年之久治效之未成也臣愚欲望圣慈远监有周之隆近察邓林之木凡曰人材始则保护爱惜之次则磨砻作成之终则随器久任之其不能成事功者臣未之信也管见瞽言冒黩天威战兢之至
师愈又奏曰臣闻自汉罢侯置守秩二千石任共理之寄其禄厚矣其任专矣其权重矣故当时郡守多有治功着於方册迨至武帝置刺史以临之秩止六百石盖欲以小制大稍杀其权未至太轻其任之专固自若也人亦奋励以成治功惟我国朝待遇守臣礼固甚厚禄亦不薄二年成资添置监郡任已不专矣又置监司以临之权已轻矣虽欲自奋已不若两汉之肆近岁以来二年成资者十无二三监司统监其员益衆郡守之权轻无如是之甚者且以江东一路言之止九郡耳有两总领两运使两提刑又有安抚提点提举各一员是则一人守郡临之者九人十羊九牧犹未足以况也至若监司置司之郡益又甚焉岂非长官尊大为郡守者欲行一事欲下一令动辄掣其肘而吏卒挠政未可槩举稍加绳治交闘衅隙郡守必至斥去而後已监司纵有贤者欲惩其弊而吏卒之徒耻其不胜必多方为计使监司墯其术中而不自知吁可叹也哉安平之时已难於成事功涵容调护尚可愒日或有盗贼之警兵革之用必致败事甚失建侯作屏之意臣愚欲望圣慈明诏宰执凡监司之郡必择宰执侍从及曾任台谏有风力者为之守其位望颇重庶可展其所长不然止令监司兼领郡事必久其任责以治効至若会府帅臣之权颇与之均尚庶几焉
师愈直焕章阁知长沙论作邑之难上奏曰臣闻字民之官莫亲於县令陛下爱育斯民如保赤子重县令之选严黜陟以别善否德至渥也为县令者孰敢不仰体圣意恪修厥职然而官卑权轻法密责重上下皆得以铃制害之者太衆乞为陛下详陈之愿少垂听览上焉有监司守倅始则敺之冒法以办事末则寘之深文以自解况又有私喜怒於其间无所分诉此其一也次则有属官冇曹职官有本县同官有寄居有过客多欲遂其私为贤令者岂能尽如其所欲往往撰造是非譛之监司守倅为监司守倅者畧不加察从而罪之此其二也下则有本县人吏有豪强上户有教唆把持健讼之猾民相为表里又皆欲遂其私为贤令者岂肯徇其所欲於是人吏伺缺失豪强率钱帛教唆把持者议状本装点虚词遣健讼者讼之轻则欲其逐去甚则使之败官丧身破家而後已此其三也抑又有监司州府之案吏与夫承局排军院虞候散从官平时持一纸引傲睨无礼下视县令厚有所求稍不如其欲装事端以谮诉监司守倅者听之属官曹职官助之其不被害者鲜矣此其四也陛下择字民之官为甚重而上下小大害之者如此其衆虽使卓鲁复生欲展其材讵可得乎是以作邑者莫不苦其难上官者亦皆知其难第莫肯加恤耳甚负陛下任官爱民之意然而京朝官作邑尚敢不顾其害与衆为敌间有善政至若选人作邑抑又难焉选人非无贤材然而皆怀寸进之心皆为改官之计鲜不弥缝上下以干虚誉甚者兑易官钱以买举状相习成风上下知其所急者在此尤得以制之故选人作邑为尤难也臣愚欲望圣慈罢选人作邑尽令京朝官为之庶可革其希进之弊责以字民之効仍敕监司帅守凡知县显然奸赃无状者依公按劾重寘典宪诚不足恤其谬懦不材者逐之亦无害唯是清强贤令为上下所不喜者当保护爱惜之或为人所诬当直其寃庶几贤材可行其志字民之効着矣
历代名臣奏议卷一百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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