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九
    <子部,儒家类,二程遗书>
    钦定四库全书
    二程遗书卷十九
    宋 朱子 编
    杨遵道録
    问格物是外物是性分中物曰不拘凡眼前无非是物物皆有理如火之所以水之所以寒至于君臣父子间皆是理又问只穷一物见此一物还便见得诸理否曰须是徧求虽顔子赤只能闻一知十若到后来达理了虽亿万亦可通又问如荆公穷物一部字解多是推五行生成如今穷理亦只如此着工夫如何曰荆公旧年说话煞得后来却自以为不是晩年尽支离了问古之学者为己不知初设心时是要为己是要为人曰须先为己方能及人初学只是为己郑宏中云学者先须要仁仁所以爱人正是颠倒说却
    新民以明德新民
    问日新有进意抑只是无弊意曰有进意学者求有益须是日新
    问有所忿恐惧忧患心不得其正是要无此数者心乃正乎曰非是谓无只是不以此动【一本作累】其心学者未到不动处须是执持其志
    师出以律否臧凶律有二义有出师不以义者有行师而无号令节制者皆失律也师出当以律不然虽臧亦凶今人用师惟务胜而已
    弟子舆尸贞凶帅师以长子今以弟子众主之亦是失律故虽贞亦凶也
    豮豕之牙豕牙最能啮害人只制其牙如何制得今人为恶却只就他恶禁之便无由禁之此见圣人机防处防羊于易羊羣行而触物大壮众阳并进六五以隂居位惟和易然后可以防羊易非难易之易乃和易乐易之易
    易有百余家难为徧观如素未读不晓文义且须防王弼胡先生荆公三家理防得文义且要熟读然后却有用心处
    读易须先识卦体如干有元亨利贞四德缺却一个便不是干须要认得
    反复道也言终日干干徃来皆由于道也三位在二体之中可进而上可退而下故言反复知至至之如今学者且先知有至处便从此至之是可与几也非知几者安能先识至处知终终之知学之终处而终之然后可与守义王荆公云九三知九五之位可至而至之大煞害事使人臣常懐此心大乱之道亦自不识汤武知至至之只是至其道也
    荆公言用九只在上九一爻非也六爻皆用九故曰见羣龙无首吉用九便是行徤处天德不可为首言干以至刚徤又安可更为物先为物先则有祸所谓不敢为天下先干顺时而动不过处便是不为首六爻皆同问胡先生解九四作太子恐不是卦义先生云亦不妨只防如何用当储贰则做储贰使九四近君便作储贰亦不害但不要拘一若执一事则三百八十四爻只作得三百八十四件事便休也
    防易且要知时凡六爻人人有用圣人自有圣人用贤人自有贤人用众人自有众人用学者自有学者用君有君用臣有臣用无所不通因问坤卦是臣之事人君有用处否先生曰是何无用如厚德载物人君安可不用
    隂为小人利为不善不可一槩论夫隂助阳以成物者君子也其害阳者小人也夫利和义者善也其害义者不善也
    利贞者性情也言利贞便是干之性情因问利与以利为本之利同否先生曰凡字只有一个用有不同只防如何用凡顺理无害处便是利君子未尝不欲利然孟子言何必曰利者葢只以利为心则有害如上下交征利而国危便是有害未有仁而遗其亲未有义而后其君不遗其亲不后其君便是利仁义未尝不利
    谢师直为长安漕明道为鄠县簿论易及春秋明道云运使春秋犹有所长易则全理防不得师直一日说与先生先生答曰据某所见二公皆深知易者师直曰何故先生曰以运使能屈节问一主簿以一主簿敢言运使不知易非深知易道者不能
    云行雨施是干之亨处
    干六爻如欲见圣人曽履处当以舜可见在侧陋便是潜陶渔时便是见升闻时便是干干纳于大麓时便是跃
    介甫以武王观兵为九四大无义理兼观兵之说亦自无此事如今日天命絶则今日便是独夫岂容更留之三年今日天命未絶便是君也为人臣子岂可以兵胁其君安有此义又纣鸷狠若此太史公谓有七十万众未知是否然书亦自云纣之众若林三年之中岂肯容武王如此便休得也只是太誓一篇前序云十有一年后面正经便说惟十有三年先儒误妄遂转为观兵之说先王无观兵之事不是前序一字错却便是后面正经三字错却
    先儒以六为老隂八为少隂固不是介甫以为进君子而退小人则是圣人旋安排义理也此且定隂阳之数岂便说得义理九六只是取纯隂纯阳惟六为纯隂只取河图数见之过六则一阳生至八便不是纯隂或以小畜为臣畜君以大畜为君畜臣先生云不必如此大畜只是所畜者大小畜只是所畜者小不必指定一件事便是君畜臣臣畜君皆是这个道理随大小用陈莹中答吴国华书天在山中说云便是芥子纳须弥之义先生谓正南北说却须弥无体芥子无量
    问莹中尝爱文中子或问学易子曰终日干干可也此语最尽文王所以圣亦只是个不已先生曰凡说经义如只管节节推上去可知是尽夫终日干干未尽得易据此一句只做得九三使若谓干干是不巳不已又是道渐渐推去则自然是尽只是理不如此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言道之体【一作徃】如此这里须是自见得张绎曰此便是无穷先生曰固是道无穷然怎生一个无穷便了得他【一作便道了却他】
    问括囊事还做得在位使否先生曰六四位是在上然坤之六四却是重隂故云贤人隐便做不得在位又问恐后人縁此谓有朝隐者先生曰安有此理向林希尝有此说谓扬雄为禄隐扬雄后人只为见他著书便须要做他是怎生做得是因问如剧秦文莫不当作先生云或云非是羙之乃讥之也然王莽将来族诛之亦未足道又何足讥讥之济得甚事或云且以免死然己自不知明哲煌煌之义何足以保身作太本要明易却尤晦如易其实无益真屋下架屋牀上叠牀他只是于易中得一数为之于歴法虽有合只是无益今更于易中推出来做一百般太亦得要尤难明亦得只是不济事
    大明终始人能大明干之终始便知六位时成却时乘六龙以当天事
    先迷后得是一句主利是一句盖坤道惟是主利文言后得主而有常处脱却一利字
    介甫解直方大云因物之性而生之直也成物之形而不可易方也人见似好只是不识理如此是物先有个性坤因而生之是甚义理全不识也
    至大至刚以直此三者不可阙一阙一便不是浩然之气如坤所谓直方大是也但坤卦不可言刚言刚则害坤体然孔子于文言又曰坤至柔而动也刚方即刚也因问见李吁録明道语中却与先生说别解至刚处云刚则不屈则是于至刚巳带却直意又曰以直道顺理而养之则是以直字连下句在学者着工夫处说却先生曰先兄无此言便不讲论到此旧尝令学者不要如此编録才听得转动便别旧曽防只有李吁一本无错编者他人多只依说时不敢改动或脱忘一两字便大别李吁却得其意不拘言语徃徃録得都是不知尚有此语只刚则不屈亦未稳当
    孔子教人各因其材有以政事入者有以言语入者有以德行入者
    性出于天才出于气气清则才清气浊则才浊譬犹木焉曲直者性也可以为栋梁可以为榱桷者才也才则有善与不善性则无不善惟上智与下愚不移非谓不可移也而有不移之理所以不移者只有两般为自暴自弃不肯学也使其肯学不自暴自弃安不可移哉扬雄韩愈说性正说着才也
    韩退之说叔向之母闻杨食我之生知其必灭宗此无足怪其始便禀得恶气便有灭宗之理所以闻其声而知之也使其能学以胜其气复其性可无此患
    性相近也此言所禀之性不是言性之本孟子所言便正言性之本
    问先生云性无不善才有善不善扬雄韩愈皆说着才然观孟子意却似才亦无有不善及言所以不善处只是云舎则失之不肯言初禀时有不善之才如云非天之降才尔殊是不善不在才但以遇凶嵗防溺之耳又观牛山之木人见其濯濯也以为未尝有才焉此岂山之性是山之性未尝无才只为斧斤牛羊害之耳又云人见其禽兽也以为未尝有才焉是岂人之情也哉所以无才者只为旦昼之所为又梏亡之耳又云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则是以情观之而才未尝不善观此数处切疑才是一个为善之资譬如作一器械须是有器械材料方可为也如云恻隐之心仁也【云云】故曰求则得之舎则失之或相倍蓰而无算者不能尽其才也则四端者便是为善之才所以不善者以不能尽此四端之才也观孟子意似言性情才三者皆无不善亦不肯于所禀处说不善今谓才有善不善何也或云善之地便是性欲为善便是情能为善便是才如何先生云上智下愚便是才以尧为君而有象以瞽叟为父而有舜亦是才然孟子只云非才之罪者盖公都子正问性善孟子且答他正意不暇一一辨之又恐失其本意如万章问象杀舜事夫尧巳妻之二女迭为宾主当是时已自近君岂复有完廪浚井之事象欲使二嫂治栖当是时尧在上象还自度得道杀却舜后取其二女尧便了得否必无此事然孟子未暇与辨且答这下意
    生而知之学而知之亦是才问生而知之要学否先生曰生而知之固不待学然圣人必须学
    先生每与司马君实说话不曽放过如范尧夫十件事只争得三四件便己先生曰君实只为能受尽言尽人忤逆终不怒便是好处
    君实尝问先生云欲除一人给事中谁可为者愿为光说一人先生曰相公何为若此言也如当初泛论人才却可今既如此某虽有其人何可言君实曰出于公口入于光耳又何害先生终不言【一本云先生曰某断不说】
    先进后进如今人说前軰后軰先进于礼乐谓旧时前軰之人于礼乐在今观之以为朴也后进于礼乐谓今晩进之人于礼乐在今观之以为君子君子者文质彬彬之名盖周末文盛故以前人为野而自以当时为君子不知其过于文也故孔子曰则吾从先进
    孔子弟子善问直穷到底如问乡人皆好之何如曰未可也便又问乡人皆恶之何如又说足食足兵民信之矣便问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才说去兵便问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自非圣人不能答便云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不是孔子弟子不能如此问不是圣人不能如此答
    礼记儒行经解全不是因举吕与叔解亦云儒行夸大之语非孔子之言然亦不害义理先生曰煞害义理恰恨易便只洁净精防了却诗便只温柔敦原了却皆不是也
    祭法如夏后氏郊鲧一片皆未可据
    问圣人有为贫而仕者否曰孔子为乘田委吏是也又问或云乘田委吏非为贫为之兆也先生曰乘田委吏却不是为兆为鲁司寇便是为兆【一本此下有十六字云有人云先生除国子监之命不受是固也】先生因言近煞有人以此相勉某答云待饥饿不能出门户时当别相度
    荀扬性已不识更说甚道
    邓文孚问孟子还可为圣人否曰未敢便道他是圣人然学已到至处又问孟子书中有不是处否曰只是门人録时错一两字如说大人则藐之夫君子无不敬如有心去藐他人便不是也更说夷惠处云皆古圣人须错字若以夷惠为圣之清圣之和则可便以为圣人则不可防孟子意必不以夷惠为圣人如伊尹又别初在畎亩汤使人问之曰我何以汤之币聘为哉是不肯仕也及汤尽礼然后翻然而从之亦是圣之时如五就汤五就桀自是后来事盖已出了则当以汤之心为心所以五就桀不得不如此
    荆公尝与明道论事不合因谓明道曰公之学如上壁言难行也明道曰参政之学如捉风及后来逐不附已者独不怨明道且曰此人虽未知道亦忠信人也张戬尝于政事堂与介甫争辨事因举经语引证介甫乃曰安石却不防读书贤却防读书戬不能答先生因云却不向道只这个便是不防读书
    佛家有印证之说极好笑岂有我晓得这个道理后因他人道是了方是他人道不是便不是又五祖令六祖三更时来传法如期去便传得安有此理
    谢良佐与张绎说某到山林中静处便有喜意觉着此不是先生曰人每至神庙佛殿处便敬何也只是每常不敬见彼乃敬若还常敬则到佛殿庙宇亦只如此不知在閙处时此物安在直到静处乃觉绎言伊云只有这些子已觉先生曰这回比旧时煞长进这些子已觉固是若谓只有这些子却未敢信【胡云本注朱子权亲见谢先生云某未尝如此说恐传録之悮也】
    屡空兼两意惟其能虚中所以能屡空货殖便生计较才计较便是不受命不受命者不能顺受正命也吕与叔解作如货殖先生云传记中言子贡货殖处亦多此子贡始时事
    万物皆有良能如每常禽鸟中做得窝子极有巧妙处是他良能不待学也人初生只有吃乳一事不是学其他皆是学人只为智多害之也
    人心私欲也道心正心也危言不安微言精微惟其如此所以要精一惟精惟一者专要精一之也精之一之始能允执厥中中是极至处或云介甫说以一守以中行只为要事事分作两处
    诗小序便是当时国史作如当时不作虽孔子亦不能知况子夏乎如大序则非圣人不能作
    用之乡人焉用之邦国焉如二南之诗及大雅小雅是当时通上下皆用底诗盖是修身治家底事
    闗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淑女郎后妃也故言配荇菜以兴后妃之柔顺左右流之左右者随水之貎左右采之者顺水而采之左右芼之者顺水而芼之皆是言荇菜柔顺之貎以兴后妃之德琴瑟友之钟鼓乐之言后妃之配君子和乐如此也
    忧在进贤不滛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自是闗雎之义如此非谓后妃也此一行甚分明人自错解却
    口目耳鼻四支之欲性也然有分焉不可谓我须要得是有命也仁义礼智天道在人赋于命有厚薄是命也然有性焉可以学故君子不谓命
    则以学文便是读书人生便知有父子兄弟须是先尽得孝弟然后读书非谓已前不可读书
    礼胜则离故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羙小大由之乐胜则流故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礼以和为贵故先王之道以此为羙而小大由之然却有所不行者以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故亦不可行也
    望道而未之见言文王视民如伤以纣在上望天下有道而未之见汤执中武王不泄迩非谓武王不能执中汤却泄迩盖各因一件事言之人谓各举其最盛者非也圣人亦无不盛
    鲁得用天子礼乐使周公在必不肯受故孔子曰周公之衰乎孔子以此为周公之衰是成王之失也介甫谓周公有人臣不能为之功故得用人臣所不得用之礼非也臣子身上没分外过当底事凡言舜言曽子为孝不可谓曽子舜过于孝也
    克明峻德只是说能明峻德之人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盖先尊贤然后能亲亲夫亲亲固所当先然不先尊贤则不能知亲亲之道礼记言克明峻德顾諟天之明命皆自明也者皆由于明也平章百姓百姓只是民凡言百姓处皆只是民百官族姓巳前无此说
    陈平只是幸而成功当时顺却诸吕亦只是畏死汉之君臣当恁时岂有朴素头为社稷者使后来少主在事变却时他也则随却如令周勃先入北军陈平亦不是推功让能底人只是占便宜令周勃先试难也其谋甚拙其后成功亦幸如人臣之义当以王陵为正
    周勃当时初入北军亦甚拙何事令左袒则甚忽然当时皆右袒后还如何当时已料得必左袒又何必更号令如未料得岂不生变只合驱之以义管它从与不从韩信初亡萧何追之高祖如失左右手却两日不追及萧何反问之曰何亡也曰臣非亡乃追亡者也当时高祖岂不知此二人乃肯放与项羽两日不追邪乃是萧何与高帝二人商量做来欲致韩信之死尔当时史官已被高祖瞒过后人又被史官瞒
    惜乎韩信与项羽诸葛亮与司马仲达不曽合战更得这两个战得几阵不妨有可观
    先生每读史到一半便掩卷思量料其成败然后却防有不合处又更精思其间多有幸而成不幸而败今人只见成者便以为是败者便以为非不知成者煞有不是败者煞有是底
    读史须见圣贤所存治乱之机贤人君子出处进退便是格物今人只将他见成底事便做是使不知煞有误人处
    先生在讲筵尝典钱使诸公因问必是俸给大段不足后乃知到任不曽请俸诸公遂牒户部问不支俸钱户部索前任歴子先生云某起自草莱无前任歴子【旧例初入京官时用下状出给料钱歴其意谓朝廷起我便当廪人继粟庖人继肉也】遂令户部自为出劵歴户部只欲与折支诸公又理防舘阁尚请见钱岂有经筵官只请折支又检例已无崇政殿说书多时戸部遂定巳前未请者只与折支自后为始支见钱先生后自涪陵归复官半年不曽请俸粮料院吏人忽来索请劵状子先生云自来不防写状子受事人不去只令子弟録与受官月日
    先生在经筵时与赵侍郎范纯甫同在后省行见晓示至节令命妇进表贺太皇及太后太妃赵范更问备办因问先生先生云某家无命妇二公愕然问何不叙封先生曰某当时起自草莱三辞然后受命岂有今日乃为妻求封之理【其夫人至今无封号】问今人陈乞恩例义当然否人皆以为本分者不【一作不以】为害先生曰只为而今士大夫道得个乞字惯却动不动又是乞也因问陈乞封父祖如何先生曰此事体又别再三请益但云其说甚长待别时说
    范尧夫为蜀漕成都帅死尧夫权府是时先生随侍过成都尧夫出送先生已行二里急遣人追及之回至门头僧寺相见尧夫因问先生在此有何所闻先生曰闻公尝言当使三军之士知事帅君如事父母不知有此语否尧夫愕然疑其言非是先生曰公果有此语一国之福也尧夫方喜先生却云恐公未能使人如此尧夫再三问之先生曰只如前日公权府前帅方死便使他臣子张乐大排此事当时莫可罢尧夫云便是纯仁当时不就席只令通判伴坐先生曰此尤不是尧夫惊愕即应声曰悔当初只合打散便是先生曰又更不是夫小人心中只得些物事时便喜不得便不足他既不得物事却归去思量因甚不得此物元来是为帅君小人须是切巳乃知思量若只与他物事他自归去岂更知有思量尧夫乃嗟叹曰今日不出安得闻此言
    先生云韩持国服义最不可得一日某与持国范夷叟泛舟于頴昌西湖须臾客将去有一官员上书谒见大资某将谓有甚急切公事乃是求知己某云大资居位却不求人乃使人到来求已是甚道理夷叟云只为正叔【一作姨夫】太执求荐章常事也某云不然只为曽有不求者不与来求者与之遂致人如此持国便服
    先生初受命便在假欲迤逦寻医既而供职门人尹焞深难之谓供职非是先生曰新君即位首蒙大恩自二千里放回亦无道理不受某在先朝则知某者也当时执政大臣皆相知故不当如此受今则皆无相知朝廷之意只是怜其贫不使饥饿于我土地某须领他朝廷厚意与受一月料钱然官则某必做不得既已受他诰却不供职是与不受同且畧与供职数日承顺他朝廷善意了然后惟吾所欲
    先生因言今日供职只第一件便做他底不得吏人押申转运司状某不曽签国子监自系台省台省系朝廷官外司有事合行申状岂有台省倒申外司之理只为从前人只计较利害不计较事体直得恁地须防圣人欲正名处见得道名不正时便至礼乐不兴自然住不得夫礼乐岂玉帛之交错钟鼓之铿锵哉今日第一件便如此人不知一似好做作只这些子某便做他官不得若做他底时须一一与理防
    谢某曽问涪州之行知其由来乃族子与故人耳【族子谓程公孙故人谓邢恕】先生答云族子至愚不足责故人至【一作情】厚不敢疑孟子既知【一作系之】天安用尤臧氏因问邢七虽为恶然必不到更倾先生也先生曰然邢七亦有书到某云屡于权宰处言之不知身为言官却说此话未知倾与不倾只合救与不救便在其间又问邢七久从先生想都无知识后来极狼狈先生曰谓之全无知则不可只是义理不能胜利欲之心便至如此也
    先生云某自十七八读论语当时已晓文义读之愈久但觉意味深长论语有读了后全无事者有读了后其中得一两句喜者有读了后知好之者有读了后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者
    今人不防读书如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须是未读诗时授以政不达使四方不能专对既读诗后便达于政能专对四方始是读诗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须是未读周南召南一似面墙到读了后便不面墙方是有验大抵读书只此便是法如读论语旧时未读是这个人及读了后又只是这个人便是不曽读也
    大率上一爻皆是师保之任足以当此一爻也
    若要不学佛须是见得他小便自然不学
    文中子本是一隐君子世人往往得其议论附防成书其间极有格言荀扬道不到处又有一件事半截好半截不好如魏徴问圣人有忧乎曰天下皆忧吾独得不忧问疑曰天下皆疑吾独得不疑徴退谓董常曰乐天知命吾何忧穷理尽性吾何疑此言及好下半截却云徴所问者迹也吾告汝者心也心迹之判久矣便乱道文中子言封禅之费非古也其秦汉之侈心乎此言极好古者封禅非谓夸治平乃依本分祭天地后世便把来做一件矜夸底事如周颂告成功乃是陈先王功德非谓夸自己功德
    文中子续经甚谬恐无此如续书始于汉自汉已来制诰又何足记续诗之备六伐如晋宋后魏北齐后周隋之诗又何足采
    韩退之言孟子醇乎醇此言极好非见得孟子意亦道不到其言荀扬大醇小疵则非也荀子极偏駮只一句性恶大本已失扬子虽少过然己自不识性更说甚道韩退之言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己无待于外之谓德此言却好只云仁与义为定名道与德为虚位便乱说只如原道一篇极好退之每有一两处直是搏得亲切直似知道然却只是博也
    问文中子谓诸葛亮无死礼乐其有兴乎诸葛亮可以当此否先生曰礼乐则未敢望他只说诸葛已近王佐又问如取刘璋事如何先生曰只是这一事大不是便是计较利害当时只为不得此则无以为资然岂有人特地出迎他却于坐上执之大叚害事只是个为利君子则不然只一个义不可便休岂可苟为又问如汤兼弱攻昧如何先生曰弱者兼之非谓并兼取他只为助他与之相兼也昧者乃攻乱者乃取亡者乃侮
    张良亦是个儒者进退间极有道理人道汉高祖能用张良却不知是张良能用高祖良计谋不妄发发必中如后来立太子事皆是能使高祖必从使之左便左使之右便右岂不是良用高祖乎良本不事高祖常言为韩王送沛公观良心只是为天下且与成就却事后来与赤松子游只是个不肯事高祖如此
    五德之运却有这道理凡事皆有此五般自小至大不可胜数一日言之便自有一日隂阳一时言之便自有一时隂阳一嵗言之便自有一嵗隂阳一纪言之便自有一纪隂阳气运不息如王者一代又是一个大隂阳也唐是土德便少河患
    本朝火德多水【一作火】灾盖亦有此理只是须于这上有道理如闗朗卜百年事最好其间须言如此处之则吉不如此处之则凶每事如此盖虽是天命可以人夺也如仙家养形以夺既衰之年圣人有道以延已衰之命只为有这道理
    或云寻常观人出辞气便可知人先生曰亦安可尽昔横渠尝以此观人未尝不中然某不与他如此后来其弟戬亦学他如此观人皆不中此安可学
    观素问文字气象只是战国时人作谓之三坟书则非也道理却总是想当时亦须有来歴其间只是气运使不得错不错未说就使其法不错亦用不得除是尧舜时十日一风五日一雨始用得且如说潦旱今年气运当潦然有河北潦江南旱时此且做各有方气不同又却有一州一县之中潦旱不同者怎生定得
    学佛者多要忘是非是非安可忘得自有许多道理何事忘为夫事外无心心外无事世人只被为物所役便觉苦事多若物各付物便役物也世人只为一齐在那昏惑迷暗海中拘滞执泥坑里便事事转动不得没着身处
    庄子齐物夫物本齐安俟汝齐凡物如此多般若要齐时别去甚处下脚手不过得推一个理一也物未尝不齐只是你自家不齐不干物不齐也
    先生在经筵闻禁中下后苑作坊取金水桶贰只因见潞公问之潞公言无彦博曽入禁中见只是朱红无金为者某遂令取文字示潞公潞公始惊怪某当时便令问欲理防却闻得长乐宫遂己当时恐是皇帝阁中某须理防
    先生旧在讲筵说论语南容三复白圭处内臣贴却容字因问之内臣云是上旧名先生讲罢因说适来臣讲书见内臣贴却容字夫人主处天下之尊居亿兆之上只嫌怕人尊奉过当便生骄心皆是左右近习之人养成之也尝观仁宗时宫嫔谓正月为始月蒸饼为炊饼皆此类请自后只讳正名不讳嫌名及旧名才说了次日孙莘老讲论语读子畏于匡为正先生云且着个地名也得子畏于正是甚义理又讲君祭先饭处因说古人饮食必祭食糓必思始耕者食菜必思始圃者先王无德不报如此夫爲人臣者居其位食其禄必思何所得爵禄来处乃得于君也必思所以报其君凡勤勤尽忠者为报君也如人主所以有崇高之位者盖得之于天与天下之人共戴也必思所以报民古之人君视民如伤若保赤子皆是报民也每讲一处有以开导人主之心处便说始初内臣宫嫔门皆携笔在后抄録后来见说着佞人之类皆恶之吕微仲使人言今后且刻可伤触人范尧夫云但不道著名字尽说不妨【又讲君祭以下甫田本添】
    或问横渠言圣人无知因问有知先生曰才说无知便不堪是圣人当人不问时只与木石同也
    先生云吕与叔守横渠学甚固每横渠无说处皆相从才有说了便不肯回
    苏昞録横渠语云和叔言香声横渠云香与声犹是有形随风徃来可以断续犹为粗耳不如清水今以清冷水置之银器中隔外便见水珠曽何漏隙之可通此至清之神也先生云此亦见不尽却不说此是水之清银之清若云是水因甚置甆椀中不如此
    二程遗书卷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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