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七十八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崇教化
    一道德以同俗
    易象曰天与火同人君子以类族辨物
    程颐曰火与天同故为同人之义君子观同人之象而以类族辨物各以其类族辨物之同异也若君子小人之党善恶是非之理物情之离合事理之异同凡异同者君子能辨明之故处物不失其方也朱熹曰天在上而火炎上【上声】其性同也类族辨物所以审异而致同也
    臣按天下之事理有同有异同则一异则二惟有以一其二然後有以合其异而同焉是故理出於天而具於人者为道为德为事事在天下者有族有物族以类而聚物以羣而分其聚也各以其类而合其分也各以其形而殊苟非在上者一之以道德安能使其合者不苟於同而殊者不终於异哉合者不苟於同殊者不终於异则咸为道德之归此人所以无异心家所以无殊俗国所以无异政也天无不覆而火上於天故明之所及者广於凡天之所覆者无不照烛荡荡乎四海九州同一文明之化也
    诗序曰王道衰礼义废政敎失国异政家殊俗
    朱熹曰天子不能统诸侯故国国自为政诸侯不能统大夫故家家自为俗也
    臣按国国自为政家家自为俗者由道德之不一也道德之所以不一者由乎王道衰而礼义废政敎失也使文武之君常存而道德之敎不息礼义兴行政敎不失上焉而君有所依据以为治中焉而臣有所持循而辅治下焉而民莫不守其制而不敢易遵其化而不能违如此则亿兆家如一家千百国如一国千万世如一世矣
    王制天子无事与诸侯相见曰朝考礼正刑一德以尊于天子
    陈祥道曰考礼所以杜其僭僻正刑所以防其淫暴一德所以同其趣向如此则礼刑一而无异政之国道德一而无异敎之民此尊天子之道也
    臣按礼刑出於上而行於下诸侯当无事之时而行来朝之礼则稽考其礼之行於侯国者恐其或有所违僭者乎违僭则亟改之质正其刑之用於侯国者恐其或有所偏枉者乎偏枉则亟正之若夫德之为德则上下之所同得者也上本是德以为政敎而侯国之政敎亦必率而行之苟有异同焉则非一矣故必一之使上之所行下之所遵同一天理之公人道之正也如是则是能尊崇天子之命矣
    司徒一道德以同俗
    郑玄曰道德一则俗之习尚不各道其所道以为道不各德其所德以为德所谓同之也
    方慤曰道人所共由德人所同得其可以二乎一道德而使之无异习故曰同俗
    臣按天地之生人也虽同一其天而各异其地惟其地之异是以所习者不能无异焉此其所以有异俗也圣人居天子之位宅中以图治必反其习之异以归之同焉则国不异政家不殊俗矣何也盖蚩蚩之民所生於地者其气虽异而所禀於天者其理则同彼以其气之偏而异其趣向吾则本天地之正气人心之正道抑其偏而返之正合其异而归之同使天下之人同其趣向而无彼疆此界之殊是岂别为一种巧妙之法出於其性分之外哉无非因其固有之理使复其初而已是故天生人而与之以性人所共由者谓之道人所同得者谓之德各由其所由自以为宜各得其所得自以为是而不知其所由者非所当由其所得者非所当得人人各是其所是而不知其为非此天下之俗所以纷纷不同也圣人在上则设为学校建立师儒本义理以为敎条着经书以为敎法必则古昔必称先王必明圣人之道谆谆然而播告之修切切然而申明其义使天下之人咸知道出於天而行於人德本於道而得於己同一降衷之理同一秉彛之天敢有非吾之道而道其所道非吾之德而德其所德则政令之所必禁刑罚之所必加也如此则营东邠西越南冀北地不同而皆同其天人虽异而不异其行风俗岂有异同者哉吾见人人同其所行家家同其所习处处同其所尚矣风俗岂有不同者哉然则风俗所以同者夫岂无其故哉上文有曰修六礼以节民性明七敎以兴民德齐八政以防淫六礼冠婚丧祭乡相见七敎父子兄弟夫妇君臣长幼朋友宾客八政饮食衣服事为异别度量数制吾修吾之礼则凡吾人自幼而长自老而死皆有所据依以慎终追远会合交接而彼祷禳追荐髠首絶类者自不为矣吾明吾之敎则凡吾人由亲而疎由内而外皆有所联比以尊尊亲亲长长幼幼而彼假合私昵反伦悖道者自不行矣礼修而敎明则道德一矣然其散见於人为者一有过焉则有以悖礼而伤敎而道德不能保其久而不变矣故又有八政以齐之焉是故异服异言者有禁奇技淫巧者有诛百工技艺皆有常业而不敢习为异端日用器械皆有定制而不敢作为邪异尺度权量长短大小必同物数布幅多寡广狭必定如是则若远若近曰大曰小皆不敢立异改常均齐方正咸惟道德之归此天下风俗所以常同也欤
    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范祖禹曰攻专治也故治木石金玉之工曰攻异端非圣人之道而别为一端如杨墨是也其率天下至於无父无君专治而欲精之为害甚矣
    程颐曰佛氏之言比之杨墨尤为近理所以其害尤甚学者当如淫声美色以远之不尔则駸駸然入於其中矣
    史伯璿曰专治而欲精之言精於其学便有此害非谓精之而更加工巧方有此害佛氏之学能弃君父灭纲常立敎之初便有此害也
    何基曰人之所以攻治异端之说者其锢蔽之深者固无足论其间有高明贤智之士而亦学之者不过谓彼有所短亦有所长吾但取其所长而去其所短而不知本领既非所谓善者非真善攻而治之?溺益深为害滋甚故夫子断以一言曰斯害也已而程子又谓其近理者为害益甚尤当远之是皆圣贤推救焚拯溺之心援学者於颠冥之地其为人切矣臣按风俗之所以不同者以道德之不一也道德之所以不一者以异端道其所道德其所德故也战国之时异端之大者在杨墨秦汉以来异端之大者在佛老必欲天下之风俗皆同而道德无不一非絶去异端之敎不可也然在孟子则辟杨墨在韩欧程朱则辟佛老然而终莫如之何者非独不能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也非谓尝去矣而复大集攻之暂破而愈坚扑之未灭而愈炽也盖彼之所以盛行者非彼立法之善也亦非为彼之人之能也彼窥吾之所有者而盗之吾失之而彼得之吾非独不知彼窃吾之所有往往讦其所短而较以是非谓彼之所为者近是於吾而非噫抑孰知彼之所以为我害者即我之所固有者哉夫擥取人之物而窃用之宜其近是而非也彼之羣居而聚食窃吾学校养士之礼也彼之诵经而说法窃吾弦诵敎士之礼也彼之祈禳窃吾祭荐之礼也彼之追荐窃吾殡虞之礼也吾用其真者则彼贋者自不售矣昔晏子之於权臣僭窃曰惟礼可以己之臣於异端亦云夫礼之在天下不可一日无者礼行则道德一矣道德一则风俗同矣盖道德其理也而礼则其礼之有节文而见於事而可行者也是故吾有学校以养士非学校不得以聚徒吾有经术以敎人非经术不得以驾说有礼以祭神非其鬼则不许祭有具以送终非得为则不许用如是则彼之敎吾之人非独不敢为且不暇为而亦不屑为矣道德其有不一风俗其有不同也哉
    汉董仲舒言於武帝曰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大谊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亡以持一统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臣愚以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絶其道勿使并进邪僻之说灭息然後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天子善其对以仲舒为江都相丞相卫绾因奏所举贤良或治申韩苏张之言乱国政者请皆罢奏可
    臣按为治之道二政与敎而已政有纪纲敎有枢要为政而振其纪纲为敎而撮其枢要治道张矣夫以四海之大兆民至衆人各一心心各一见人人有意欲行其私苟非上之人撮其枢要总摄而整齐之使一其归人人必济其所欲物物必遂其所私事事必行其所见天下何由而统於一也圣人有见於此所以有一道德之说焉然道德之体一而已矣而其为用则不一焉人各其心心各其见自皆以为道德也然皆似是而非是故以非为是者滔滔皆是也习申韩者以申韩为道德习杨墨者以杨墨为道德习苏张者以苏张为道德习佛老者以佛老为道德纷纷籍籍各以其所道德者以为道德其与学孔孟者之於孔孟之道德若无以异也彼各是其是而非人之非非上之人示之以真是而明其所以为非彼安肯非己之所是而是人之所非哉武帝即位之初首举贤良方正即得董仲舒之真儒者仲舒首以是为言而丞相卫绾又以为奏於是罢黜百家而世之学者因是而知尊孔氏之道自後建太学立博士明经术使儒者之道大明于天下一洗秦人之陋至今儒道盛行经术大明皆武帝振作之功卫绾奏请之绩仲舒发扬之力也呜呼其有功於世道亦岂细哉
    宣帝甘露三年诏诸儒论五经异同於石渠阁萧望之等平奏上亲称制临决立梁丘易夏侯尚书谷梁春秋博士
    唐太宗贞观十四年命国子祭酒孔颖达等譔五经正义虽包贯异家为详博其间不能无缪冗博士马嘉运驳正其失有诏更令裁定
    吕祖谦曰传注之学汉之诸儒专门名家以至魏晋梁隋全经固失然郑玄王肃之徒其说犹存犹有可见之美自孔颖达集衆家之说为正义後之观经者但知有正义而诸儒之说无复存矣
    臣按汉宣帝会诸儒於石渠讲论五经同异然惟讲议之而已未有成书也至唐太宗始命孔颖达会诸儒臣譔五经正义是亦一道德之一端也盖道德虽具於人心出於天命然不考之圣贤之经传安知其不以是为非以非为是哉是以自古帝王有志於三代之治者莫不以同风俗为务同风俗者莫不以一道德为先一道德者苟不质正於圣贤之言何以知其所以然之故与其所当然之则而施行之哉虽欲道德之一不可得也圣贤之言具载经传不有以表章而发明之上之人何以为据下之人有不信者矣是以帝王欲一道德以同风俗往往留意於经籍而命诸儒考正而会稡之用以颁布天下使家传而人诵之则凡有是道德者皆知如是则为道德不如是则非咸为道德之归而风俗醇正而无彼疆此界之殊矣唐太宗有见於此而命孔颖达以考正六经而颖逹不足以承上意而所正者多有缪冗则亦何益之有哉颖达之学虽有可疵而太宗之见则超然出乎後世人君之表可尚也已我太祖开国之先首建学校未几诏行科举一以五经四书敎人取士士各专一经而兼治四书太宗又命诸儒辑五经四书性理大全书易主程朱书主蔡氏诗主朱氏春秋主胡氏礼记则用陈澔集说四书之训则一本朱子集注章句焉夫五经自汉以来专门名家各自开户牖而殊轨辙或泥於训诂或流於?纬至於有宋濂洛关闽诸儒者出然後经旨大明于世而我列圣又表章之遂为千古不刋之大典不易之定论是以道德一而无岐辙之差风俗同而无疆界之别斯世斯民得以见天地之纯全识圣贤之至理享帝王之盛治一何幸欤
    东晋范甯好儒学性质直尝谓王弼何晏之罪深於桀纣或以为贬之太过甯曰王何灭弃典文幽沉仁义游辞浮说波荡後生使缙绅之徒翻然改辙以至礼坏乐崩中原倾覆遗风余俗至今为患桀纣纵暴一时适足以丧身覆国为後世戒岂能回百姓之视听哉故吾以为一世之祸轻历代之患重自丧之罪小迷衆之罪大也
    臣按老庄之说疾世俗之孳孳於利禄而不知所底止故肆为论说欲矫而正之而不自知其言之过也後之人祖其言以为说得其言而不得其所以言故申韩用之以为惨刻王何用之以为浮荡申韩用而嬴秦亡王何恣而魏晋灭此无他道德不明於天下立说者各自道德其道德而用其说者不知其所谓道德之非道德故尔向使明君在位而辅其政者有其人师表立於上义理明於下岂有是哉宋之时道学大明其末流之弊乃有假之说以济其私一切不事事上之人从而信之遂至於议论多而成功少虚文胜而实效微一时士大夫其所崇尚者虽邪正与晋人不同而同归於乱呜呼人主之好尚可不慎择而精察之哉
    韩愈曰老子之小仁义非毁之也其见者小也坐井而观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彼以煦煦为仁孑孑为义其小之也则宜其所谓道道其所道非吾所谓道也其所谓德德其所德非吾所谓德也凡吾所谓道德云者合仁与义言之也天下之公言也老子之所谓道德云者去仁与义言之也一人之私言也周道衰孔子没火于秦黄老于汉佛于晋魏梁隋之间其言道德仁义者不入于杨则入于墨不入于老则入于佛入于彼必出于此又曰古之为民者四今之为民者六古之敎者处其一今之敎者处其三农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工之家一而用器之家六商之家一而资焉之家六奈之何民不穷且盗也
    臣按古之民四而其敎一当是之时人无异习士无异学此风俗所以醇厚也盖民分於四各有恒业而衣食易给敎专於一士有定见而趣向不差风俗安得不同自佛老之敎兴而民与敎皆增其二议论则此是而彼非风俗则日异而月不同此无他各道其道各德其德道德不一之故也
    欧阳修曰佛为夷狄去中国最远而有佛固已久矣尧舜三代之际王政修明礼义之敎充於天下於此之时虽有佛无由而入及三代衰王政阙礼义废後二百余年而佛至乎中国由是言之佛所以为吾患者乘其阙废之时而来此其受患之本也补其阙修其废使王政明而礼义充虽有佛无所施於吾民矣此亦自然之势也
    臣按欧阳修此言推本之论也然谓之曰此自然之势也臣则以为此自然之理也岂但势哉彼佛者去吾中国数万里其势无由至中国然其所以导之入吾中国者中国之人也今其法行乎中国余千年其势已坚牢不可动摇其言入人心也已深而其像设屋宇在人耳目者已稔熟一旦欲去之其势诚有不易然者欧阳氏欲吾修补吾政敎之阙废者诚反本之论然吾政敎之阙且废非一日矣一旦复其千年之故非假之十百年不能也十百年之中其君其相岂能皆得卓然不惑者为之哉臣愚以为莫若定为家乡之礼颁布天下使家家行古礼其势自衰此则朝令而夕可行也积数十年人皆知吾礼之简径而觉彼法之劳攘有损於财无益於事自然废置而不振英君谊辟有志於扶世敎辟邪说者出於其间举韩子所谓人人火书庐居之说乘其衰而去之则中国三代道德之敎礼义之俗顿然复矣
    修又言于君曰士之所本在乎六经而自暴秦焚书圣道中絶汉兴收拾亡逸所存无几去圣既远莫可考证偏学异说因自名家然而授受相传尚有师法暨晋宋而下师道渐亡至唐为九经正义所载既博所择不精多引?纬之书以相杂乱乞特诏儒臣删去?纬之文使学者不为怪异之言所惑乱然後经义纯一无所驳杂臣愚以谓欲使士子学古励行而不本六经欲学六经而不去其诡异欲望功化之成不可得也
    臣按秦汉以来之六经所以至于今日者实赖孔颖达之正义其刻板尚存於福州府学世之学经者因得以考见古人之训诂义例而知其名物度数之详虽其间多驳杂诡异之言如欧阳氏所言者然朱子谓汉魏诸儒正音读通训诂考制度辨名物学者苟不先涉其流则亦何以用功於此则其书亦世之不可无者也第欲中心有主而知所择耳夫自有宋九儒讲明经旨一洗汉唐之陋六经之文如日中天六经之道如水行地三尺童子皆知性之本善而有荀况扬雄之所不及者然揆其所至出口入耳者不过传习之言而因心考义者虽若有差终有的然之见此古之圣贤其敎人皆引而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者有由然也今五经四书先儒训释明白无疑矣学者口诵而心解不复致疑於其间然所谓无疑者岂真无疑哉朱子谓今之学子能言真如鹦鹉盖鹦鹉之言效人声耳其心未必有所解也宋元之间草泽之儒纷然杂出於所谓五经四书者又各加训解大意主於立说而不尽以解经其间可取者不过数家其余皆欲炫奇鬬胜耳解经而炫奇鬬胜其视汉人之专门名家则又益卑矣宜俾学经者专究心於圣经然後及於宋儒之传一以是为主然後博考汉魏诸儒之训诂制度名物焉有余力则旁及於近世诸人之训说可也乞勅儒学之臣精加考择以示学者并示以读经之法必先经而後传而後及乎诸说则心有定见不为异说之所惑乱矣是乃一道德之门径也
    曾巩曰古之治天下者一道德同风俗盖九州之广万民之衆千岁之远其敎已明其习已成之後所守者一道所传者一说而已故诗书之文历世数十作者非一而言未尝不相为终始化之如此其至也当是之时异行者有诛异言者有禁防之又如此其备也故二帝三王之际及其中间尝更衰乱而余泽未熄之时百家衆说未有能出於其间者也及周之末世先王之敎化法度既废余泽既熄世之治方术者各得其一偏故人奋其私智家尚其私学者蠭起於中国皆明其所长而昧其所短矜其所得而讳其所失天下之士各自为言而不能相通世之人不复知夫学之有统道之有归也臣按百家衆技如耳目口鼻各有所用而不能相通而圣人大学之道则如心君处灵台之中为百骸之主宰各因其所用者明而通之使之互相为用而底于大成焉如此则学有统道有归所守者同一道所传者同一说矣
    程颢言于神宗曰治天下以正风俗得贤才为本宋兴百余年而敎化未大醇人情未尽美士人微谦退之节乡闾无廉耻之行刑虽繁而奸不止官虽冗而材不足者此盖学校之不修师儒之不尊无以风劝养励之使然耳古者一道德以同风俗苟师学不正则道德何从而一方今人执私见家为异说支离经训无复统一道之不明不行乃在於此臣谓宜先礼命近侍贤儒各以类举及凡执事方岳州县之吏悉心推访凡有明先王之道德业充备足为师表者其次有笃志好学材良行修者皆以名闻其高蹈之士朝廷当厚礼延聘其余命州县敦遣萃於京师馆之寛闲之宇丰其廪饩恤其家之有无以大臣之贤典领其事俾羣儒朝夕相与讲明正学其道必本於人伦明乎物理其敎自小学洒扫应对以往修其孝弟忠信周旋礼乐其所以诱掖激厉渐摩成就之道皆有节序其要在於择善修身至於化成天下自乡人而可以至於圣人之道其学行皆中於是者为成德又其次取材识明达可进於善者使日受其业稍久则举其贤杰以备高任择其学业大明德义可尊者为大学之师次以分敎天下之学始自藩府至于列郡择士之愿学民之俊秀者入学渐自大学及州郡之学择其道业之成可为人师者使敎于县之学如州郡之制如此则得士浸广天下风俗将日入醇正王化之本也帝王之道莫尚於此愿陛下特留宸意为万世行之
    虞集曰明道欲聚贤能於大学而敎之使以分敎天下此诚一道德以同风俗之成法也
    臣按程子谓治天下以正风俗得贤才为本臣窃以谓得贤才又正风俗之本必欲得贤才以正风俗而一道德又其本也道德不一则人执私见家为异说各道其所道德其所德不相统一矣必欲道德之一而咸惟中正之归则又在师道之立焉立师道以修学校之政俾其掌天下之风化敎天下之人材考正经典讲明义理以一人心之趋向期於道德之一风俗之同而後已所以然者非得夫程子所谓明先王之道德业充备足为师表者曷足以当兹任哉惟我祖宗建学立师敎育人材一以五经四书为敎学之具凡今布列中外者孰非明先王之道之士哉今日班行之中缙绅之列未必无其人也盍加推访其间有德行文学闻望素着冠于一时为内外所推重者即佥举以闻命以师儒之首秩俾之自择其属必得如程子所谓笃志好学材良行修者以充其选而又於大臣中特命一人典领其事如程子所云者授以玺书责以提督作兴之任俾其率领羣儒详立规条一本程子所上劄子以为凖则根据学校所施行者必太祖皇帝所定之学规士子所诵习者必太宗皇帝所颁之书籍参诸古典酌以时制凡夫学校所以诱掖激厉渐摩成就之道节目次第门分条具以为一代敎养之法既行之太学又颁之天下如此则施敎者有成效受敎者有成德而推其所得以为敎者皆有成法而用之无穷矣要必就其所敎多士之中差其果於行事者用以厘百司之务择其深於道义者留以为太学之师散其明於经训者分以掌州县之敎而州县受敎之士又以其所受於敎者之敎以卒业於太学以分任於有司以推敎於他人彼此承传後先授受同此诗书之习同此道德之归朝廷之政敎此道此德也官府之禁令此道此德也百官之职业此道此德也学校之功课此道此德也道德既一风俗自同立德者不索隐以行怪行事者不谋利而计功为学者不驾虚而翼伪修辞者不厌常而喜新居官者不党同而伐异浑浑乎和平温厚之天坦坦乎大中至正之域世道至此虽唐虞三代不是过也由是观之治天下之道莫大於正风俗正风俗之要莫切於一道德程颢一世大儒言於其君欲其特留宸意为万世行之臣敢昧死援程颢之言以为九重告
    朱熹曰异端害正固君子所当辟然须是吾学既明洞见大本达道之全体然後据天理以开有我之私因彼非以察吾之正议论之间彼此交尽而内外之道一以贯之如孟子论养气而及告子义外之非因夷子而发天理一本之大岂徒攻彼之失而已哉所以推明吾道之极致本原亦可谓无余蕴矣
    臣按朱子之言反本之论所谓上策莫如自治者也吾惟明吾之道德则彼所谓非道之道非德之德皆因吾之是而见彼之非政不必拘拘然而与之较负胜也吾道既明吾党既衆则自然所至成俗不日而复三代之旧矣
    以上一道德以同俗
    大学衍义补卷七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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