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九
    <子部,儒家类,大学衍义补>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九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慎刑宪
    伸寃抑之情
    周礼大司寇以肺石【赤石】达穷民凡远近惸【无兄弟】独【无子孙】老幼之欲有复【犹报也】於上而其长弗达者立於肺石三日士听其辞以告於上而罪其长
    郑玄曰穷民天民之穷而无告者
    王安石曰立三日然後听之则又恶民之渎其上则上瞶眊而不渫虽诚无告反不暇治矣
    臣按先儒谓肺者气之府而外达乎皮毛惸独老幼天民之穷无告者其微弱也犹国之皮毛焉心之气靡不通之也不通则疾病生焉故用之达穷民其有取於是乎立於肺石三日者审究考核得其情实然後以其辞告於上罪其长焉先王之时民之穷困无告者皆得达於上牧长不敢遏左右不能蔽尽天下之惸独老幼无一人不得自言其情又岂有无罪而罹於深文密网者哉
    朝士掌外朝之法左嘉石【文石】平罢民焉右肺石【赤石】达穷民焉
    朱申曰嘉石设於左平罢急之民使之自强於善肺石设於右达穷困之民使之申其情
    大仆建路鼔於大寝之门外而掌其政以待达穷者与遽令闻鼔声则速逆御仆与御庶子
    郑玄曰大寝路寝也其门外则内朝之中穷谓穷寃失职以达於王遽传也
    王安石曰路鼓四面示欲四方无所不达大寝之门外自外至者莫近焉则欲其闻之速也
    臣按吏治不能以皆善民情未易以上达是以成周盛时思所以通幽隐之情防壅隔之患於是有肺石路鼓之设焉民之穷困者则俾之立肺石之上使人人得而见焉见之斯知其为穷矣民之寃抑者则俾之击路门之鼓使人人得而闻焉闻之斯知其为寃矣肺石设於外朝大司寇掌之而听之者朝士也朝士见有立肺石者则以达司寇司寇以复诸王路鼓在寝门之外大仆主之而守之者御仆也御仆闻有击鼓声者则以达大仆大仆以闻诸王□然其人立於朝着之间无不见者朝士虽欲不达司寇司寇虽欲不达诸王不可也填然其声鸣诸路寝之中无不闻者仆御虽欲不闻大仆大仆虽欲不闻天子不能也是以闾阎之幽悉达於殿陛之上甿庶之贱咸通乎冕旒之前民无穷而不达士无寃而不伸此和气所以畅达而天地以之而交治道以之而泰也欤
    汉明帝时穷治楚王英谋逆狱者累年系狱者数千人其人多引列侯皆所未尝相见者侍御史寒朗上书言其诬帝曰即如是何故引之对曰其人自知所犯不道故多有虚引冀以自明帝曰即如是何不早奏怒捶之左右方引去朗曰愿一言而死曰臣考囚在事者咸共言妖恶大故臣子所同疾今出之不如入之可无後责是以考一连十考十连百及公卿相会陛下问以得失皆长跪言旧制大罪祸及九族陛下大恩裁止於身天下幸甚及其归舍口虽不言而仰屋窃叹莫不知其寃无敢为陛下言者臣今所言诚死无悔帝意解後二日车驾自幸洛阳狱録囚徒理出千余人
    臣按寒朗所言囚人多引贵显者冀以自明及出之不如入可无後责与夫公卿相会口不言而归仰屋窃叹非但汉时为然而後世典狱之吏执事之臣往往皆然明主所宜深监也
    唐高宗时唐临为大理卿帝常録系囚前卿所处者多号呼称寃临所处者独无言高宗怪问其故囚曰唐卿所处本自无寃高宗叹息良久曰治狱者不当如是耶臣按前代帝王皆躬自録囚盖以人命至重故也虽以高宗之昏制於悍后犹不废此制後世一惟法司是信而有寃者无由得见上而诉之此狱所以不清寃气郁而和气为之感伤有由然也
    武后时告密者诱人奴告主以求功赏窦德妃父孝谌妻龎有奴妄为妖异恐之请夜祠祷解奴因发其事监察御史薛季昶诬奏以为德妃同祝诅龎氏当斩其子希瑊诣侍御史徐有功讼寃有功上奏论之以为无罪季昶奏有功阿党恶逆付法司法司处有功罪当绞有功叹曰岂我独死诸人皆不死邪既食熟寝太后召有功迎谓曰卿比按狱失出何多对曰失出人臣之小过好生圣人之大德由是龎氏得减死
    臣按武后虽称好杀然独容徐有功後世人主其臣一拂其意即不知其善矣有功谓失出人臣之小过好生圣人之大德可为人主断刑之监又曰岂我独死诸人皆不死可为人臣陷人之戒
    以上伸寃抑之情
    慎刑宪
    慎眚灾之赦
    易解大象曰雷雨作解君子以赦过宥罪
    程颐曰天地解散而成雷雨故雷雨作而为解也赦释之宥寛之过失则赦之可也罪恶而赦之则非义也故寛之而已君子观雷雨作解之象体其发育则施恩仁体其解散则行寛释也
    张子清曰雷雨交作则为解雷者天之威雨者天之泽威中有泽刑狱之有赦宥也有过者赦而不问有罪者宥而从轻此君子所以推广天地之仁心也臣按雷雨作解君子以赦过宥罪盖言易卦之象如此尔人君於人之有过者而赦之有罪者而宥之亦犹易之有是象也然过有小大过失之小者固不必问若事虽过失而事体所关则大如失火延烧陵庙射箭误中亲长之类其罪有不可释者原其情则非故也故因时赦其罪以宥之宥如流宥五刑之宥也所谓罪者过失而入於罪者耳若夫大憝极恶之罪杀人不死则死者何辜攫财不罪则失者何苦雷雨作解岂为如是之人哉
    舜典曰眚灾肆赦
    朱熹曰眚灾肆赦言不幸而触罪者则肆而赦之此法外意也
    臣按此万世言赦罪者之始夫帝舜之世所谓赦者盖因其所犯之罪或出於过误或出於不幸非其本心固欲为是事也而适有如是之罪焉非特不可以入常刑则虽流宥金赎亦不可也故直赦之盖就一人一事而言耳非若後世槩为一札并凡天下之罪人不问其过误故犯一切除之也
    吕刑五刑之疑有赦五罚之疑有赦其审克之
    孔颖达曰五刑之疑有赦赦从罚也五罚之疑有赦赦从过也过则赦之矣
    蔡沈曰疑於刑则质於罚也疑於罚则质于过而宥免之也
    臣按此所谓有赦者赦其有疑者耳非若後世不问有疑无疑一槩蠲除之也
    周礼司刺一宥曰不识再宥曰过失三宥曰遗忘一赦曰幼弱再赦曰老旄三赦曰惷愚
    臣按赦有二者之义程子谓赦释之宥惟寛之而已盖就其所犯之人品原其所犯之情实而赦之宥之也其与後世所颁之赦异矣
    春秋庄公二十二年春王正月肆大眚
    啖助曰肆者放也眚者过也
    胡安国曰肆眚者荡涤瑕垢之称也舜典曰眚灾肆赦易於解卦曰君子以赦过宥罪吕刑曰五刑之疑有赦五罚之疑有赦周官司刺掌赦宥之法未闻肆大眚也大眚皆肆则废天讨亏国典纵有罪虐无辜恶人幸以免矣後世有姑息为政数行恩宥惠奸轨贼良民而其弊益滋盖流於此故诸葛孔明曰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其为政於蜀军旅数兴而赦不妄下斯得春秋之旨矣肆眚而曰大眚讥失刑也臣按後世大赦天下其原盖出於此夫鲁所肆者一国之中而谓之眚则其所赦者过失焉耳眚而谓之大意者鲁国向有所肆皆小眚也今则并其大者而肆之然於罪恶犹未赦也圣人书之以垂戒万世以此为防後世赦文乃至徧赦天下已发觉未发觉已结正未结正罪无大小咸赦除之甚至十恶之罪常赦所不原者亦或赦焉惠奸宄贼良民怙终得志善良喑哑失天讨之公纵人欲之私皆春秋之罪人也
    管仲曰文有三情武无一赦赦者先易而後难久而不胜其祸法者先难而後易久而不胜其福故惠者人之仇雠也法者人之父母也凡赦者小利而大害者也无赦者小害而大利者也夫盗贼不胜则良人危法禁不立则奸邪烦故赦者奔马之委辔也
    马端临曰唐虞三代之所谓赦者或以其情可矜或以其事可疑以其在三赦三宥八议之列然後赦之盖临时随事而为之斟酌所谓议事以制者也至後世乃有大赦之法不问情之浅深罪之轻重凡所犯在赦前则杀人者不死伤人者不刑盗贼及作奸犯科者不诘於是遂为偏枯之物长奸之门今观管仲所言及史记所载陶朱公救子之事则知春秋战国之时已有大赦之法矣
    秦二世初即位大赦天下
    臣按赦之为言始见於虞书然所肆赦者眚灾而已未尝泛及於有罪者焉管子之书虽云赦者小利而大害然仅行於其国中未徧及於天下赦而加之以大始见於史後世遂以为故事一遇国家有变革喜庆之事则形於王言颁之天下不问情之故误罪之当否一切施以旷荡之恩呜呼是何三代之後君子常不幸而小人常多幸哉
    汉元帝在位十五年凡十赦匡胤上疏曰陛下躬圣德开太平之路闵愚民触法抵禁比年大赦使百姓得改行自新天下幸甚臣窃见大赦之後奸邪不为衰止今日大赦明日犯法相随入狱此殆导之未得其务也盖保民者陈之以德义示之以好恶观其失而制其宜故动之而和绥之而安今天下俗贪财贱义好声色上侈靡亷耻之节薄淫僻之意纵纲纪失序疏者踰内亲戚之恩薄昏姻之党隆苟合儌幸以身设利不改其原虽岁赦之刑犹难使错而不用也
    臣按西汉之世赦令最频数高帝在位十九年凡九赦盖汉初得天下人之染秦俗者深事之袭秦弊者久不可不赦赦之所以与民更始也文帝在位者二十三年凡四赦文帝承吕后之後盖亦有不得已焉者若夫景帝十六年而五赦武帝五十五年而十八赦昭帝十三年而七赦宣帝二十五年而十赦成帝二十六年而九赦哀帝六年而四赦大约计之未有过三年而不赦者数赦如此何其为良民计也恒不足而为奸民地也恒有余哉
    光武建武二十年吴汉病笃车驾亲临问所欲言对曰臣愚无所知识惟愿陛下慎无赦而已
    臣按吴汉武将也犹欲其君以慎无赦赦不可以轻而数也明矣
    章帝元和二年以祀明堂大赦天下系囚在赦前减罪一等勿笞诣金城而文不及亡命未发觉者郭躬奏曰圣恩所以减死使戍边者重人命也今死罪亡命毋虑万人又自赦以来捕得甚衆而诏令不及皆当重论伏惟恩宥死罪以下并蒙更生而亡命捕得独不沾泽臣以为赦前犯罪死而系在赦後者可皆勿笞诣金城以全人命有益於边帝善之即下诏赦焉
    臣按赦固非国家之美事然死罪既赦而独不及亡命不可也盖自古所以起祸乱者多犯罪亡命之徒也朝廷一持以法而无所贷彼固无辞而甘心焉苟施旷荡之恩而彼独不与焉能无觖望乎郭躬之虑可谓远矣
    王符曰贼良民之甚者莫大於数赦赎赦赎数则恶人昌而善人伤矣何以明之谨饬之人身不蹈非又有为吏正直不避疆御而奸猾之党横加诬言者皆知赦之不久故也善人君子被侵陷而能至阙庭自明万无数人数人之中得省问者百不过一既对尚书而空遣去者复十六七矣其轻薄奸轨既犯罪法怨毒之家冀其辜戮以解蓄愤而反一槩悉蒙赦释令恶人高会而夸咤老盗服赃而过门孝子见讐而不得讨遭盗者覩物而不可取痛莫甚焉夫养稂莠者伤禾稼惠奸轨者贼良民先王之制刑法也非好伤人肌肤断人夀命也贵威奸惩恶除人害也古者惟始受命之君承大乱之极寇贼奸轨难为法禁故不得不有一赦与之更新颐育万物以成大化非以养奸活罪放纵大贼也夫性恶之民民之?狼虽得放宥之泽终无改悔之心旦脱重梏夕还囹圄论者多曰久不赦则奸轨炽而吏不制宜数赦以解散之此不昭政乱之本源不察祸福之所生也臣按此王符述赦论也观此则赦之无益於治可见矣
    荀悦曰夫赦者权时之宜非常典也汉兴承秦兵革之後比屋可刑故设三章之法大赦之令荡涤秽流与民更始时势然也後世承业袭而不革失时宜矣惠文之世无所赦之若孝景之时七国皆乱异心并起奸诈非一及武帝末年赋役繁兴羣盗并起加以巫蛊之祸天下纷然百姓无聊及光武之际拨乱之後如此之比宜为赦矣
    臣按当承平之世赦不可有有则奸宄得志而良民不安当危疑之时赦不可无无则反侧不安而祸乱不解荀氏谓赦为权时之宜而後世乃以之为常典何哉
    汉帝禅延熙六年立后大赦孟光责费褘曰夫赦者偏枯之物非明世所宜有也衰敝穷极必不得已然後乃可权而行之耳今主上仁贤百僚称职何有旦夕之急而数施非常之恩以惠奸轨之恶褘谢之初丞相亮为相十四年才两赦时有言公大惜赦者亮答曰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故匡衡吴汉不愿为赦先帝亦言周旋陈元方郑康成间每见啓告治乱之道悉矣曾不语赦也若刘景升父子岁岁赦宥何益於治
    陈夀曰诸葛亮军旅数兴而赦不妄下不亦卓乎胡寅曰赦之无益於治道也前贤言之多矣而终不能革至按以常典而行之於其间有吉庆克捷祥瑞祈祷之事则又颁焉不信二帝三王之法而循後世之制是何也始受命则赦改年号则赦获珍禽奇兽则赦河水清则赦刻章玺则赦立皇后则赦建太子则赦生皇孙则赦平叛乱则赦开境土则赦遇灾异则赦有疾病则赦郊祀天地则赦行大典礼则赦或三年一赦或比岁一赦或一岁再赦三赦赦令之下也有罪者除之有负者蠲之有滞者通之或得以?补子孙或得以封爵祖考如是而已耳明哲之君则赦希而实昏乱之世则赦数而文希者尚按故事而不尽去也数者则意在邀福而归诸已也实者有罪必除有负必蠲也文者虽有是言而人不被其泽也臣按赦之为言释其罪之谓也後世之赦乃以蠲逋负举隐逸?子孙封祖考甚至立法制行禁令皆於赦令行焉失古人眚灾肆赦赦过宥罪之意矣臣愚以为赦令之颁宥罪之外蠲逋减税省刑已责弛工罢役寛征招亡凡寛民惠下之道因赦而行可也非此属也一切付之有司行焉凡夫赦文之初作条件之初拟也必须会集执政大臣各拟所司合行条贯从公计议必於律例无碍必於事体无违必於人情不拂断然必可行的然必无弊如蠲逋也其物必可除後决不至於复追如寛征也其事必可已後决不至於再作其文意必不至解而两通其前後必不至言而相戾既处置其事宜复讲解其文理明白切当然後着於赦文行於天下则上之所颁者无虚文下之所沾者皆实惠矣
    南宋武帝永初二年祀南郊大赦
    裴子野曰郊祀天地修岁事也赦彼有罪夫何为哉
    唐太宗尝谓侍臣曰古言赦者小人之幸君子之不幸一岁再赦善人喑哑昔文王作罚刑兹无赦小仁者大仁之贼故我有天下以来不甚放赦今四海安静礼义兴行数赦即愚人常冀儌幸惟欲犯法不能改过当须慎赦
    臣按三代以下称贤君者必曰唐太宗太宗之於赦也其慎也如此则赦无益於治道也明矣
    宣宗大中元年以旱故命同平章事卢商与御史中丞封敖疎理京城系囚大理卿马植奏称卢商等务行寛宥凡抵极法者一切免死彼官典犯賍及故杀平日大赦所不免今因疎理而原之使贪吏无所惩畏死者含寃无告恐非所以消旱灾致和气也昔周饥克殷而年丰卫旱讨邢而雨降是则诛罪录奸或合天意雪寃决滞乃副圣心也
    臣按五代晋天福中张允进驳赦论曰以水旱降德音宥过放囚冀感天心以救灾非也假有二人讼遇赦则有罪者幸免无罪者衔寃寃气升闻乃所以致灾非弭灾也天道福善祸淫若以赦为恶之人而变灾为福是则天助恶人也观於此言则赦无益於救灾明矣
    五代时温韬发唐诸陵唐庄宗时入朝赐姓名曰李绍冲韬多齎金帛赂刘夫人及权贵旬日遣还郭宗韬曰温韬发唐山陵殆徧其罪与朱温相埒耳何得复居方镇天下义士谓我何庄宗曰入汴之初已赦其罪竟遣之
    胡寅曰罪人不可不诛赦令不可不守二者将何处必於未赦之前揆情法审轻重而区别之使预赦者无可诛之罪被刑者无可恕之人则一举而两得矣臣按事几多端变故不一人之所为所犯赦文所条具者岂能一一该尽之哉然闾阎之幽郡邑之远事出於一时或有反常殊异者上之人固无由周知而豫料之若夫干纪乱常之事关於人伦入於大恶昭昭于天下耳目者岂应用事秉笔之人无一人知哉如温韬发诸帝陵以窃取宝王虽妇人走卒亦或知之若是者宜於羣臣计议诏条之前明举某人某事决不可赦豫有以处之使吾诏条颁布天下有司奉行之无有妨碍不至犯万世之义失一时之信则得之矣
    宋自祖宗以来三岁遇郊则赦此常制也世谓三岁一赦於古无有景佑中言者以为三王岁祀圜丘未尝辄赦自唐兵兴以後事天之礼不常行因有大赦以荡乱狱且有罪者宥之未必自新被害者抑之未必无怨不能自新将复为恶不能无怨将悔为善一赦而使民悔善长恶政教之大患也愿罢三岁一赦使良民怀惠凶人知禁或谓未可尽废即请命有司前郊三日理罪人有过误者引而赦之州县须诏到仿此
    臣按人君为天之子奉天之祀则当体天之心以惠天之民天之民不得已而误入於罪赦之可也不幸而为人所害焉为天子者不能恭行天讨使天之民寃苦莫伸岂天意所欲哉盖赦之初设为眚灾也後世相承既久不能复古然旷荡之恩如雷雨之施不时而作使人莫可测知可也宋人为之常制而有定时则人可揣摩以需其期非独刑法不足以致人惧而赦令亦不足以致人感也
    仁宗嘉佑中学士张方平言中外官多发人积年罪状数按人赦前事及奏劾事辄请不以赦原减快一时之小忿失天下之大信自今有类此者以故违制书坐之御史吕诲亦以为言乃下诏曰比者中外多上章言人过失外眡公言内缘私忿诋欺瞹昧苟陷善良又赦令者所以与天下更始而有司多按赦前事殆非慎命令重刑罚使人洒然自新之意也自今有上章告人罪及言赦前事者讯之
    臣按无事而赦固非国家美事有事而赦而又不能守使失信於人尤非国家善治也盖国宝於民民宝於信上之出令一有不信於民异时再有所言则民不信之矣是以善为治者必不轻於出令命既出矣而必守之以信非但欲其令之必行盖欲其事之可继也
    元西僧岁作佛事或恣意纵囚以售其奸宄俾善良者喑哑而饮恨
    臣按赦宥出於上识治体者犹以为非元人信胡僧之言每作佛事辄纵罪囚以希福报恩不出於上而出於下人不感帝之恩而感乎僧是以每遇将作佛事之先有罪在系者辄赂僧以求免遂使凶顽席僧势以稔恶善良抱寃屈而莫诉异端所为无足责也中国之治乌可尤而效之哉
    以上慎眚灾之赦
    大学衍义补卷一百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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