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回 刘万山霸当不赎 嘉庆爷店内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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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桥流水竹疏稀,月移花影夜读书。
姓字不知何必问,料定不足俗人居。
话说有一朝奉将刘万山请至柜台。万山接票一看,将三楞眼一瞪说:“从今月,我这当铺改了章程了,前月还是认票不认人,如今认人不认票。谁当的谁来赎。”李凤闻言不悦,心中说:“这厮明明是欺负人。”遂问道:“若是当当的人病故,别人再赎就不赎给了?”刘万山怒道:“李凤,你说好的,不然你要挨一顿拳!”
李凤闻言,忍气吞声,拿起当票回至增盛馆,见了皇爷,从头至尾学说一遍。皇爷闻言怒道:“当当不赎给,真乃势恶霸道!这是州官教训的好子民。李凤,你去骂州官去。”李凤闻言作难。土地在暗中说:“不好,若抗旨,我怎担当?”遂照着李凤吹了一口法气,只见李凤二目一瞪,说:“我就去骂州官,看他把我怎么样!”转身往外跑,白士禄近前一拦,被李凤一拳捣了个趴虎。
李凤跑出增盛馆,一直跑到州衙,见州官正然升堂,遂跑至堂口,用手一指,开口大骂,“好州官,狗狼养的!你做官教训的好子民,赎当不赎给。必是你贪了他的贿赂,他方敢势
恶霸道了!”州官闻言大怒,吩咐左右:“给我锁起他来!”掷下四根刑签,左右皂班按倒李凤重打了四十大板。李凤不觉疼,皮肉亦未去。州官怒道:“好大胆的王玉珂,你图了这疯人的多少钱财,并未重打?”遂命青衣李定平重打王玉珂。李头不敢怠慢,打了王玉珂二十板,打得鲜血迸流。
皂役遂将李凤按倒动刑,暗中的土地神退了法,去保皇爷去了,李定平才打李凤一板,李凤喊嚷:“太爷恩典,饶命!不是小人骂太爷,是在增盛馆吃饭的先生教我来骂,我就胡里胡涂前来骂太爷。”州官王贵省听罢,吩咐快头张遂善、李玉堂:“领我签,速锁算命的先生来见我!”二位快头哪敢怠慢?下堂径奔增盛馆而来。
且言当今皇爷在饭馆,腹内暗想:“我命堂官李凤去骂州官,难免挨打,不如朕前去州衙观看一番。”想罢站起身形,出了增盛馆往前走。只见迎面来了二人,走近前口呼:“先生,你老是在增盛馆吃饭吗?”皇爷说:“不错,是我在增盛馆吃的饭。”二差役一闻言,一抖铁链要锁皇爷。嘉庆爷大怒,一伸手揪住了快头李玉堂,使了个顺手牵羊,把李快头摔了个狗啃地。张遂善刚上前,皇爷用了个窝里发炮,一拳捣去,捣得张快头一溜歪斜。二役见事不好,急奔回州衙禀知太爷去了。
皇爷停步,见日落归宫,心中暗想:“天晚,不便到州衙,且寻个安身之处再作道理。”忽听有一个小孩子招呼:“众位客官,住下罢,天色太晚了,哪不是住呀?宿下吧。我这店内又宽大,又干净,又无狗蚤臭虫。房钱五个,每顿饭二百钱。”
当今皇爷闪龙目瞧见这孩童,头戴帽,上安甩头缨子,大长的一条辫子,身穿茧绸袍子,外套青马褂,白标袜子,鱼鳞?鞋,天庭满,地额圆,上身长,下身短,唇如涂朱,鼻如悬胆,眉清目秀,天生的贵相。只见孩童走近前扫地一躬,口尊:“先生,天已晚了,宿了吧。”皇爷说:“使得,头前引路。”
皇爷进了店,上房落了座,见炕上席是破的,房顶露着星斗,墙上有血道道。暗说:“这店必有臭虫。”只见孩童斟了一杯茶,口呼:“先生,喝茶吧,我到店外再招呼几位客来,与你老作伴。”皇爷说:“你休去招呼,我住在这里,可就无人来住。”孩童说:“老先生,你老连一句吉利话也不会说。我去招呼几位客官,我多挣几个钱,你老看着也替我喜欢。”皇爷说:“你不信我的话,你就去揽客人去。”孩童忙忙跑至店门外,又招呼了多时,并无住客。无奈进来,口呼:“先生,你老用什么酒饭?我去给你预备。”皇爷说:“酒饭不用,与我一壶茶、一盏灯。”孩童闻言,心中不悦,径奔店后住宅。
只见他母亲站在后院中说:“今日宿了几位客官?”孩童口尊:“娘亲,今晚丧气,只有一位丧门星的算命先生,也不用酒饭,只要一壶茶、一盏灯。”他母问道:“客人既然要茶要灯,为何不去料理去?”孩童说:“母亲哪,你老想一想,烧一壶茶得半斤劈柴,一盏灯得八个官板的油。你老想一想,亏本不亏本?”他娘说:“好孩子,你不晓得世情,俗语说的好:‘死店活人开,一个去百个来。’你还不送茶去!”孩童说:“我还未烧哩。”他娘说:“不用烧了,适才为娘觉着渴,烧了一壶茶,刻下不觉渴,你先与先生快送了去。”小孩童闻言,不敢怠慢,一手提着茶壶,拿着茶碗,一手端着灯,径奔前店。
进上房放下灯并茶壶、茶碗,皇爷问:“小店东,你店中共合几个人?为何不见老掌柜的?”孩童说:“我这无有老掌柜的,这店里店外掌柜的就是我一人。”皇爷说:“我问的是你的生身父未见。这店中竟是你一个人里外照应?”孩童说:“你老别的不问,单单问我的父亲。若提起我的父亲,我就得痛哭一场。杀父的冤仇不能报,我就死了。无奈上有老母,无人奉养。”不由得落泪。皇爷问:“你父被何人所杀?”孩童说:“被和珅那个王八蛋杀的我父!”皇爷问:“和珅与你家有何仇恨?”孩童摇手说:“我不敢说,若说出被和珅知晓,我的全家该斩,祸灭九族。”皇爷说:“你是在屋中说,店中又无别的客人,又不是在大街上嚷着说去,就是我一人知,我又不向他人言,你向我说一说,料无妨碍。”孩童闻言说:“你老等我再添些灯油,咱俩再谈。”遂添完了灯油,立在一旁。皇爷说:“你坐下,你将和珅杀你父的缘由对我从头细说一遍。我可给你出一主意,也可报得了仇。”
孩童说:“你老既问,实对你老说,我的祖居在关东沈阳,是随龙搬进北京。”皇爷问:“你是何名姓?”孩童说:“我名张连登,皆因流贼李自成造反,夺了大明的天下,吴三桂搬请清兵老罕王率兵追赶,闯王李自成自尽。顺治皇帝登基,改明为清。我头辈曾祖越武举,二辈先祖赵绪宗,三辈是我父赵元会,在京是总兵之职,管带京营马步队。”
嘉庆皇爷不由得哈哈大笑。张连登问:“你老为何发笑?”
皇爷说:“你所言的话皆是撒谎。你自己想,你祖先皆姓赵,你因何姓张呢?”张连登说:“你老听的是话头,并未听至话尾。乾隆皇爷登极坐殿之后,湖南邪大妇作乱,湖北反了吴半城,八百里加急折子进京,乾隆皇爷阅本大怒。和珅保奏傅司大人为统帅,保我父为先锋,前去征讨。五万人马来到湖南交界,两军交战,我先父杀了三天三夜,杀败反贼,获住三个贼匪头目,将三个匪目打入木笼囚车,解到北京。”
张连登停了停接着又说:“反王这里情愿投顺大清,写下降书顺表,年年纳贡,岁岁称臣,只求放回三个匪头。傅司大人立刻写了折文进京,保放三个贼目。未见谕旨下降,傅司大人一连上了十二道折文进京。哪晓狗贼和珅蒙君作弊,将十二道折本皆都压下,他将贼匪三个杀了两个,放了一个,奔到南京,向反王将此两个被杀之事一说,怒恼七个大寡妇,定下调虎离山计,设下酒宴,请傅司大人赴宴,在酒席宴前拿了傅司大人,把傅老帅点了天灯。我父见事不好,上马杀贼,连闯反贼十三座连营,连夜返京。和珅谀言哄骗,将我父用酒灌醉,用法绳绑讫。奸贼和珅金殿参劾我父一本,言说我父临阵脱逃,私自回家隐匿。无道的昏君不查虚实,准了本,旨下,将我父推在法场斩首正法。昏君复降谕旨,命吏部天官刘圣公抄拿我满门家口,抄了家口三十八口;却暗中私放我母子二人,又赠我母子一匹马、一百两白银。恩人刘吏部因何放我母子?皆因怜惜我父忠良,负屈含冤,留下赵氏后代,不绝香烟。我母子逃至这通州,举目无亲,偶遇张公,他膝下无子,认我为螟蛉义子。故此随了张姓,起名连登。这是以往从前之事。至到如今,曲直皂白未分,大仇未报。”皇爷问:“你的本名呢?”张连登说:“本名是赵长清。”
皇爷闻言,点了点头,暗骂:“和珅龙蒙君作弊,暗害忠良。”
遂说道:“你家赵门屈死的苦情,此仇我与你报得了,可惜我与你非亲非故”张连登说:“这有何难?咱二人拜盟兄弟,如何?”皇爷摆手说:“不中,你我年纪不相配。我有心令你认我为干爹,你心中如何?”张连登闻言,心中不悦,恼怒在心,暗想:“你明知俺娘守寡,出口占我的便宜。”
张连登一语不发,出了上房,气恨恨的奔至后宅,口呼:“母亲,可气杀我了!”石秀英问:“我儿因何生气?对为娘学说遍。”张连登说:“那个住店的先生,问我父亲怎么不在店中,我就哭哩。他追问我,我就将家中之事实说了一遍。他说能报咱家仇恨,可惜非亲非故,若要替咱报仇,非认他为干爹,方可报仇雪恨。你老想,母亲守寡,他教我认他为干爹,占咱母子的便宜,可气不可气!”
大贤人石秀英听儿说了一遍,口叫:“我儿,你是傻孩子,化不过魂来。那位先生令你认他为干爹,犹如张恩公认你为螟蛉义子的一般,你为何生这样大气呢?”张连登闻母所言,“扑哧”笑了,说道:“敢情是这么回事。他既肯替我报父冤仇,我去认干爹去。”石秀英说:“且慢,你去认干爹,为娘跟你去,站在窗外。你问他的家乡住处、姓名来历,为娘在窗外,你听有跺脚之声,你就磕头认干爹。若听不见为娘的声响,千万莫要磕头认干爹。”张连登答应,在前头走,石秀英在后相随。
来到上房门外,石秀英立在窗棂以外,静听房内讲话。张连登进上房,笑问道:“先生,你老令我认干爹,你老家住哪州府县?是何名姓?日后我好给干娘磕头请安去。”皇爷见问,说:“我祖居关东奉天府老城界内,自闯王造反,吴三桂赴关东搬取救兵,老罕王率大队人马进关灭闯王,我是随龙来的。”
不知认干爹成否,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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