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痛蒙尘三宫被辱 辟谣琢二将怜忠


    话说太皇太后欲图旦夕之安,情愿奉表称臣。就叫词臣拟定了降表草稿,仍着刘岊送去,给伯颜看过合式不合式。刘岊领旨赍了表文稿子,到了平江,见过伯颜,将稿呈上。伯颜看过一遍道:“虽然如此,还要叫你们主子交代各路守将,一律投降。我兵到时,自然秋毫无犯,倘若不然,我仍是杀一个寸草下留。你快回去,叫临安百姓,家家门上都要贴个帖儿,写着‘大无顺民’四个字。你们也该准备犒军礼物,我随后便来也。”刘岊诺诺连声退出,回去奏闻。太皇太后大惊道:“我只道投了降,他便不来,谁知仍是如此,只得依他而行的了。”说罢,又哭起来,对陈宜中道:“卿去备办一切吧。”
    哭倒在龙床之上,众内监搀扶上辇,回入宫去,从此就病倒了。
    不一日张世杰勤王兵到,将兵扎在城外,自家匹马进城,到宫门请旨。
    黄门官传了进去,良久出来说道:“奏了内谕,太皇太后慈躬不豫,不能视朝,可到陈丞相那边去。”世杰只得出来,去寻陈宜中。只见宜中指挥众人,杀牛宰马,十分忙碌。问起情由,方知道要迸降表,恼得张世杰暴跳如雷道:“我们在外面拚性命的厮示,如何这里就投降了?”陈宜中道:“要救目前,也是没法。如今文文山也拜了相,你去访访他,从长计议吧。”世杰闻言,辞了宜中,去访文天详。只见天祥座上,先有一客。世杰看那客时,不觉吃了一惊,原来不是别人,却是镇守安仁的谢枋得。世杰不及与天祥见礼,先向枋得道:“这是叠山先生呀!何得在此?我记得起身入卫时,路过安仁,曾得一会。我沿路转战而来,路上不免有些耽搁,请问如今江西情形如何了?”枋得道:“自从将军行后,元兵便袭了建昌,又攻破了饶州。吕师夔那厮,亲带元兵来取安仁;安仁那边城低濠浅,将寡兵微,将军你是知道的呀,因此把守不住,只得退到建宁,哪知元兵尾随而来,又破了建宁。我只得齐了妻子,赶来临安请罪,方才到此,尚未到宫门请旨。”世杰咬牙切齿道:“甚么罪下罪,左右大家都投了降就算了!文丞相,你是向来讲气节的人,怎么看着一班卖国求荣的奸贼,怂恿得朝廷也奉表称臣,你却一言不发,也不知道阻止阻止。我如果早赶到两天,得见那回事,我张世杰是情愿一头撞死了,也不肯看这种没廉耻的行径的。”说罢,他就大叫皇天后土,列祖列宗,那一掬英雄热泪不由的如断线珍珠一般历历落落滚将下来。文天祥叹道:“当日太皇太后只图急顾目前,以为送了降表,可免兵至临安,俟兵退后,再图善策。何期伯颜不肯退兵,必要一到临安,以示威武。”世杰不等说完,便抢住说道:“甚么示威武不示威武,只怕他到得临安时,也就不肯空过。我不管他,等他来了时,先将伯颜一枪搠死,然后杀退元兵。看你这班文臣羞也不羞?”榭枋得道:“张将军且请息怒,我们商量大事要紧,说是要杀伯颜呢,也未为不可,不过他的大兵已经深入重地了,仅仅杀他一个伯颜,他还有多少勇将呢!万一杀他不成,他反杀起来,这不是投鼠忘了忌器么!”文天祥道:“事已至此,将军再加些怒气,也是无用。如今且待敷衍过了伯颜,我们再图后举,不是我文某今日忽然沦亡了气节,须知生米已成熟饭,仗着这匹夫之勇,是不能成事的。”世杰叹了一口气,方才说道:“适间无礼,望丞相恕罪。”天祥道:“这才足以表见将军忠勇,何罪之有!”
    直到此时,三人方才分宾坐下。天祥问起一路情形,世杰道:“本来由鄂州到江州时,是分水陆两路,自从吕师夔反了,水师退入鄱阳湖,及来时沿江水路,多是贼兵,故将水师也调上陆路,一起前来。”又说起宗仁、宗义之事。天祥叹道:“忠义之士,每每屈于下僚;倒是一班高爵厚禄的反的反了,逃的逃了,降的降了,反叫胡人说我们中国人没志气,真是可恨可叹。不知宗氏弟兄二人此次有随来么?我很想一见,此等义士是不可多得的。”
    世杰道:“现在城外,就可叫来。”随叫自己从人去叫,不一会兄弟两个都来了。世杰叫他上前见过,天祥着实夸奖了一番,又问了好些话。宗仁却对答如流。原来他兄弟二人,禀赋不同,性质各别。宗义只是一勇之夫,为人爽直。宗仁虽也是个武并,他却恂恂有儒者之风,也曾在“经”、“史”上很用过些功。天祥见他如此,愈发欢喜。宗仁也是钦仰天祥不置,遂回身便对世杰说,要求世杰做介绍,拜天祥为师。世杰笑道:“你们当面说得好好的,正好往下说去,何必要我做甚媒人?只是,你既拜文丞相为师,要好好的学他的气节,不要象世上的畜生瘟官,钻了门路,拜了阔老师,便要求八行书,往外面谋差谋缺刮地皮去罢了。”谢枋得笑道:“宗义士断不如此。将军适才何等盛怒,如何这会猛然打趣起来!”世杰道:“不是我打趣,我实在恨这班畜生,时时都想痛骂痛打他一番。我骂他畜生还嫌轻,不知要骂他是个甚么才好呢!我也知道宗仁不是这种人,因偶然听见拜老师的活,我触动起来,顺口骂他两句。就是你们文人说的,甚么‘借题发挥’的意思呢。”
    说的天祥也笑了。宗仁见天祥没有推托,知是允了,便端端正正拜了四拜,说道:“匆促间未曾带得蛰见,求师相见谅。”世杰道:“只要二百两银子的米票就够了。”天祥笑道:“张将军如何只管取笑?”因问宗仁表字。字仁道:“愚兄弟一向处在下僚,没有表字。”天祥道:“罢罢,老师呢,我也不敢当。不过我甚爱你们这一点忠义之气,早晚同你讨论讨论也好。我今先送你们各人一个表字吧。你居长,可叫伯成,合你的仁字。你令弟居次,可叫仲取,合他的义字。”宗仁、宗义都上前谢过。宗仁便要辞了世杰,跟随天祥。世杰自然应允。
    忽报说伯颜兵已到,离城十里扎住。太皇太后扶病临朝,召百官议事。
    天祥急急入朝。张世杰、谢枋得仍到宫门候旨。太皇太后一并召了进来,便要商量如何送表去。天祥奏道:“奉表称臣,究竟过于辱国,臣当冒死到元营力争此事,或能争回万一,亦未可知。”太皇太后道:“先已应允了,并且稿子都送他看过,只怕争也无益。”枢密使吴坚出班奏道:“天祥之言是也!且尽人事做去,成否再听天命便了。”太皇太后即准奏,就叫文、吴二人做祈请使,到元营面议。
    天祥、吴坚辞了朝,各带着两员门客,上马同去。天祥带的是宗仁,还有一个杜浒。这杜浒表字景文,也是天祥的门生。当下一行人来到元营,入见伯颜。伯颜道:“你等送降表来么?”天祥道:“非也。特来与将军商议两国大事,如今宋室虽说衰微,南方半壁,尚自无恙,未尝不能立国。叵耐我朝群小弄政,引进的多是含生怕死之徒,一旦听得将军兵到,遂建议要降。试同一国之君,哪有降的道理,所以我朝忠义之士,一闻此言,莫不怒毗破裂。今我太皇太后,特命某二人来与将军约,请将‘投降,两字,暂搁一边。再讲修和,若北朝以宋为与国,请将军退兵平江或嘉兴,然后议岁币与金帛,犒师北朝,策之上也。若欲毁其宗社,则淮、浙、广、闽,尚多未下,利钝未可知,兵连祸结,必自此始,将军思之。”伯颜道:“前日刘岊来送到草稿,我已经申奏朝廷去了,如何可以挽回?况且你们已经有言在先,又何得反悔?难怪得我在北边时,就听得说‘南人一无气节,二无信行’的了。”
    天祥怒道:“将军说哪里话来,这是关系我国存亡的大事,自当从长计议,何能说是反悔!何能说是无信!至于无气节的话,在将军不过指叛中国降北朝之人而言,不知叛中降北之人,都是中国最不肖之辈狗彘不若之流罢了,断不能作为众人比例的呢。譬如北朝虽有人类,却不能没有畜生,今将军欲举中国之畜生,概尽中国之人类,如何使得呢?”伯颜道:“然则你们南朝如何用这班人守土呢?”天祥道:“朝廷失于觉察,误用匪人秉政,所以汲引之人,都是此狗彘之辈,莫非命运使然罢了。”其时吕文焕、黄顺、吕师夔一班人都在旁边,听了天祥此言,一个个都羞的无地可容。
    当下伯颜便送吴坚先回去复命,却留下天祥。天祥道:“将军既不允所请,也要放我回去,如何留下我来?”伯颜道:“丞相为宋朝大臣,来此议事,责任非轻,故留在此,早晚好商量大事,不必多疑。”说罢,便叫左右引到别帐去安置。
    当下吴坚回到城内奏知此事,太皇太后没法,只得命词臣写了降表,送到元营。伯颜见了,就差了几员文武官几,带了一千元兵,人临安城去。一时临安,城中百姓,都写了“大元顺民”的帖子,贴在门上,以为如此顺从这奉天承运大元皇帝的大兵,可以不致骚扰了。谁知仍是强赊硬抢,掳掠奸淫,无所不至。可怜这班百姓,受了茶毒,还没有地方去控告,只得忍气吞声而受。那几个文武官儿,奉命进城,先封了府库,又将各种图书册籍,取个一空,纵容兵丁,分占各处宫殿。可怜宋室大臣,哪个敢争论一句。
    张世杰屡次三番要杀起来,又因伯颜大兵近在咫尺,恐怕惊了三宫,只得耐着性子。忽然一日有人报说元兵抬了太皇太后,太后及皇帝去了。世杰又惊又怒,便要去抢夺回来,忽又想起事情不可卤莽,且去寻叠山商量,想罢便去寻谢枋得,枋得道:“三宫昨日已经出城,此时想己在元营了,如何去抢得来?将军不来商量,我也正要访将军去。此时大事尽去,幸得益、信两工在外,将军急宜引兵他去,以图后举。即下官也要就此他去,再作后图的了。”世杰闻言,辞了枋得,率领陈瓒、宗义及所部兵士,浮海去了。
    原来伯颜留文天祥在营中,见他举止不凡,有时与他谈论,他却绝无屈节的意思,因想留下此人,以佐宋帝,终恐久后要报仇,不如趁此时一不做二不休,给他一个绝望,故传令进城的官儿,将太皇太后及全太后德祐帝虏了出来,一面差人追益、信二王。可怜太皇太后此时病在宫中,元兵不由分说,便要扶她出去,争奈她是个病人,扶她不起,于是连所睡的龙床,一并抬起来,十来个人拥着就走。全太后方抱着德佑帝,被他们也簇拥着上了一顶小轿,抬着向元营而来。
    到得元营时,伯颜叫带入后营安置。全太后没法,只得到后面来。入到后面,只见地上摊着一条芦席,太皇太后躺在上面,四面一看,空洞洞的桌椅也没有一张,只有横七竖八的地上摊着些芦席,全太后不禁放声大哭,走近太皇太后前问候了一番,席地坐下。婆媳相对流泪,并没一言。看看天色已晚,只见一个靴兵,拿了一只烤熟的整牛蹄,放在面前,又放下两把小刀子。全太后看时,那牛蹄的皮也不曾剥下,上面烧的焦一块黄一块,内中还有许多未曾刮净的毛,一股腥膻之气,向鼻孔内乱攒,恶心还来不及,如何吃得下去!争奈德祐帝半天没有吃的,饿得他叭叭乱啼,全太后只得取刀来切下一片,取来一闻,又是腥,又是臭,说道:“官家,不吃也罢。”德祐帝如何肯依,抢在手中,向嘴里乱塞。刚刚吃下去一块,忽然一个恶心,哇的一声,尽情吐了出来。
    急得全太后要哭,忽听得帐外一人叫道:“不要哭了,你家甚么文丞相武丞相要来见你呢。”一面叫着,一面进来。此时太皇太后昏昏沉沉的睡在地下,全没听见。全太后听得是自家人来见,犹如孩童得了亲爹娘一般,好不喜欢!忙叫:“快宣进来,快宣进来。”那人道:“好不害臊,做了囚囊,还要摆皇帝家的架子宣呀召呀呢!”说着,出去了。
    不一会只见文天祥进帐来,俯优在地,奏道:“使三宫受惊,臣等之罪,万死莫赎。”全太后放声大哭。德祐帝见太后哭了,虽不知是甚事,也哇哇的哭起来。哭的昏沉睡去的太皇太后也醒了,微微开眼,见文天祥俯伏在地,还有两个不认得的跪在大祥身后。太皇太后喘吁吁的道:“丞相起来吧,到这个地方了还……”说到此处,便喘的说不下去了。声音太微,天祥还没听得。
    全太后听了,因勉强止住哭,一抽一咽的说道:“丞相请起来吧,老太后给丞相说话呢。”天祥奏道:“不知太皇太后慈躬如何了?”太后道:“今日受这一惊,益发沉重了。”天祥道:“总是臣等死罪。”说着,在后头那两人手中,取了一盂白饭,一匝薄粥,两碟小菜,进上来。可怜桌子也没有一张,只得摆在芦席上,那地又不平,几乎把一匝粥打翻了。德祐帝便忙着要吃,全太后道:“难得丞相忠心。但不知从哪里觅来的?那二位又是甚么人?”天祥道:“臣虽被伯颜软禁在此,然而供应饮食,还不曾缺。今日听得二宫圣驾到此,便急急要来请见,怎奈这里监守极严,不得进来,适才送饭来的人对臣说道:“文丞相,你好造化!有的好吃好喝。你们太后皇帝,只吃得一只炙牛蹄,还是臭的呢!’臣听了此言,不敢自用,解下腰间金带,贿了监守的人,特地送进来御用。那两个一名杜浒,一名宗仁,是臣的门生,并未授职。”全太后道:“难得卿等一片忠诚,但愿天佑宋室,将来恢复江山,必当裂上分茅,以报今日。”又抚着德佑帝道:“官家,你要牢牢记着呀,我们今日才是‘素衣将敝,豆粥难求’的境在呢!”
    话犹未了,只见那监守的人,恶狠狠的拉着天祥就走,说道:“再迟叫元帅知道,我们担当不起呀!”天祥尚欲有言,全太后道:“丞相方便吧,莫要激恼了他,下次不得进来,我姑、媳、母、子三人,此时全靠的是丞相呀。”天祥只得辞了出来。
    这里全太后起身,端了一瓯薄粥,喂太皇太后去吃,只吃了几口,便咳呛了,摇头说不吃,全大后自家也是苦的吃不下咽,只有德拍帝爬在地下,一把一把的不分是饭是菜,抓着了便往嘴里送。全太后见了这等情形,又是气恼,又是苦楚,思前想后,又不觉落下泪来。
    看看天色己夜,一片胡茄之声四起,帐内黑黑的,并没有一个灯火。德祐帝又哭个不了。忽然看见两行人把,大放光明,一班鞑兵,拥着一个将官,手中挽着十多个人头,走进帐来,对着全太后一掷,骨碌碌血淋淋的滚满一地。吓得全太后不知是何事故,仰面一交跌下。德祐帝慌得没处躲藏。那将官发话道:“这是卖放文天祥见你的人,我家元帅查着了,砍了头来,叫你们看看。此处你容身不得,元帅叫连夜解你们上燕京去,走吧。”说着,不由分说,把全太后及德祐帝推人一顶小轿内,又用二块破板,安放了太皇太后,抬起来就走。这一去不知如何下落,且待下文交代。
    再说伯颜叫人押解了宋室三宫去后,思量留下文天祥在营不妙,恐他又生别事,叫人将他师生三人,送到镇江,暂行安置。三人到得镇江时,也同在元营一样,有人监守着,寸步难行,住了好些时候,要想一个脱身之计,总没机会。
    恰好一天是伯颜生日,元主特地差官责了礼物来赐寿。伯颜时尚在临安营中,大徘筵席,与众将官宴饮,传令各处营盘,是日各兵丁一律赏给酒肉,监守天祥之人,也得了一份酒肉,到了晚上,吃得烂醉如泥。宗仁出外,看见这个光景,便悄地去牵过三匹马来,与天祥、杜浒一同跨上,悄悄的出了营门,不辨东西南北,加上一鞭,任那马信脚跑去,不到一时,走到江边。
    天祥指着对江道:“听说真州未夫,我们能渡到那边便好。”宗仁便下马沿江边去寻觅渡船,恰好一只渔舟,泊在那里,宗仁便呼渡,惜船大小,只能渡人,不能渡马,于是三人弃了马匹,跳上船去,渡过江来。
    恰好在江边遇见一队宋兵巡哨,那领兵官便是真州权守李庭芝部下先锋苗再成。当下再成见了天祥大喜道:“丞相得脱虎口,宋室江山,尚有可为,不知今欲何往?”天样道:“我想先去见李庭芝商量。”再成道:“不可!先数日真州城中,起了一个谣言,说伯颜打发一个丞相到真州来说降;丞相若去见他,他必疑心及此。今不如先在驿馆歇下,待某先去禀知,看是如何情形再处。”天祥依言,在驿馆歇下,苗再成自去了。不到半日,即回到驿馆,对天祥道:“如何!某知李权守必疑到丞相也。某入城告知此事,他果然疑心丞相是说降的,叫某来取丞相首级。某想自军兴以来,守土之人,叛的叛了,降的降了,哪个及得丞相的气节!今某赠马三匹,请丞相投向扬州去吧。”天祥大惊道:“如此,我不得不行,但不知将军如何覆命?”再成道:“某只说丞相闻风先行,追赶不及罢了。”天祥遂谢过再成,同杜、宗二人上马而去。
    行不到二十里,忽听得后面銮铃响处,有人大叫:“文丞相慢行。”天佯勒马回头看时,只见为首一员武将,率领二十余骑追来,见了天祥滚鞍下马,声喏道:“某乃李权守部下副将二路分是也。”天祥道:“这又是李权守叫赶我的。”二路分道:“正是。”天祥叹道:“李权守终久疑我,我便回去与他分剖明白吧。”二路分道:“使不得。权守此时正当盛怒,回去必遭毒手。今某奉权守之命来追丞相,某想丞相气节凛然,人人都钦仰的,至于权守的疑丞相,也是一股忠义之气,不过未曾细细寻思,误听谣言罢了,久后终当明白的。某恐丞相路上缺乏资斧,备得金珠在此,不敢说赠烬,乞丞相笑纳。”天祥道:“得蒙仗义释放,己是铭感不忘,厚贶断不敢受。”
    二路分再三相让,见天祥只不肯受,便将金珠委在地下,上马对天样说一声:“丞相前途保重。”回马不顾而去。
    天祥不胜太息,只得同杜、宗二人将金珠分缠腰际,上马向扬州而去,到得城下时,已是四鼓,不便叫门,且下马歇息,欲待大明进城。此时四面寂寂无声,忽听得一人在城上道:“奉大守命,今日真州李权守文书到此,有能杀文丞相者,将首级去见,赏千金。你们大明留心盘查出入。”天祥等三人听得,惊得手足无措。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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