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
  钦定四库全书
  四书近指卷二十
  容城孙奇逢撰
  尽心章句上
  尽心知性章
  心性天命总是一件孟子分别出来正要人从本来处讨个着落其结果总在身上正见心性不为空虚天命不涉冥漠又见得此身不落躯殻通章关键其归束在修身其功夫在存养其贯彻在尽心尽心者尽性而已若不知性何以能尽天乃性所从出便不於人外寻天了人外既无天故存心养性便是所以事天存养就是修身命说个立凡世之穷通祸福举无足以动其心我命在我亦不在天也故曰所以立命也学至立命方是尽性尽性方是尽心 方达卿学渐曰命天理也修身俟之存天理以终其身也如孔之穷顔之夭气数之命制於天惟修身则孔能通於万世顔能夀於不朽乃天理之命孔顔之所自立也
  莫非命也章
  顺受其正即修身以俟之物欲压天理皆岩墙也私意纒胸臆皆桎梏也正是不能修身以尽其道 陈濳室埴曰凡死虽均是命但尽道而无憾者为正比干虽杀身正也盗跖虽永年非正也知谓知此道理立谓尽此道理既知得了须知尽了自家身分上道理无少亏欠方是立命尽此道理了恁时死才无憾是谓正命
  求则得之章
  仁义礼智固天之所以与我者即富贵荣显亦人之所以材有德而天之所以福善人自本致之即谓求我自末争之是谓求外 程氏遗书云此言犹只为中人言之若为中人以上言只说求之有道非道则不求更不必言命也愚按君子以义安命不待其不可必得而後反也程氏说是
  万物皆备章
  我生之初无己无人我之证入要就人已得力万物皆备真我也非泛论道理就人人见成本体说反身而诚适得其我也见得本具是理今亦不曾少有亏欠强恕而行求在我者也亦是从皆备处看得明彻只争着一个反身而诚便须要在恕上做工夫强恕者亦只要去己私而已私去则身无不诚而物无不备矣所谓求则得之有益者也 陆子静教徐仲诚思皆备之义云此事不在他求在仲诚身上横渠谓反身而诚则无不慊於心胡叔心云圣贤教人恕上求仁恕则物我之私不立天理流通也此皆指点最亲切处学者宜知所从事焉
  行之不着章
  即人莫不饮食鲜能知味之意愚思既为学道之人便当各就行习随事明理难道孔明君实尽是不着不察之人若必满其分量须是舜之明物察伦
  不可无耻章
  以无耻为耻此最独知之良岂复有耻辱之事先提出一人字有关系当合下章看
  耻之於人章
  巧字便与耻字相反耻则守正而有所不为巧则行险而无所不为无所用耻是忘其羞恶之心若不知人间有廉耻事也病痛全在以巧为得计周濂溪拙赋不可不读或曰机变之巧全是为纵横捭阖辈发自孟子说破此辈心曲便与乞墦无异其瞒昧良心尤甚
  古之贤王章
  忘势者非好善不能忘人之势者非乐道不能两有所忘才两有所成耳见犹不得亟昂藏的紧真是泰山岩岩
  谓宋句践章
  尊德乐义不论穷达然士须於穷时料理达时方可有为不失义不离道独善其身兼善天下是一般分两只争得志不得志耳尧舜汤武一流达而得志者也孔顔思孟一流穷而不得志者也千载下看其得已不失望总在志上取齐当作何分别 陈阳龙曰学者须得为万世开太平意思方是一体方有隐居工夫不然一生岩居川观岂便无事可做但云独善其身亦觉与世隔絶须识独善中原有兼善事业只目前不甚着明观百世而下所法所传总是尧舜仲尼学术大行穷居当时微有分别久之决无分别有分别之日短无分别之运长
  待文王兴章
  有待而兴者必非豪杰之士士可不当下自愤不自愤便是自暴自弃总是鼓舞凡民为豪杰意孟子每教人师文王盖文王以困厄羑里而克自振其忧患深心较他人更深企慕
  附以韩魏章
  物自外至者曰附自视欿然则中有超然者矣内重外轻须是无欲
  以佚道使章
  以佚道使生道杀全是一段为民的实意所以劳不怨死不怨徒事酷虐专尚姑息皆其昧於道者也两道字最重不是令民不怨此心自无可怨也见天下惟道足以服人
  霸者之民章
  驩虞皥皥只在有意无意之间有意者全是要人知恩无意者全是不要人知恩知恩待他着急方与救解不知恩则耕田凿井忘帝力於何有上下与天地同流裁成辅相之功王者一天地也天地之大皆在王者陶铸岂曰小补说补便小矣 蔡虚斋清曰所过者化一段不是说不怨不庸以前的事不是说不怨不庸以後的事只就不怨不庸上赞王道之大如此盖王道只是公公则大私则小万古不能易此理
  仁言仁声章
  政与教皆以善而着声者也但政能令人畏教则令人爱彼令行禁止人不敢玩与元后父母之戴人乐於相亲者真夏日与冬日之别耳就善比善是孟子每事寻根的学问 南轩曰善政立而後善教可行所谓富而教之者也孟子论得民心必归之善教盖至此而後为得民之至也
  不学而能章
  不学而能不虑而知天命之性也无不爱亲无不敬兄率性之道也然非修道之教则不能达之天下如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是不待学不待虑者也亦有须学而後能虑而後知学虑未始非良爱亲敬长未始废学虑参观之则於孟子之意思过半矣 罗近溪汝芳曰见得世人知处太散漫虑处太纷扰所以指示源头非禁人学且虑也良字训易直易者感而遂通之轻妙处直者发而即至之迅速处无不知三字一头管着自己意身心一头管着家国天下
  舜居深山章
  舜之心体凝寂似山与木石居静忘其静也与鹿豕游动忘其动也动静两忘人莫窥其际故无异於野人易曰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无为不为章
  所不为所不欲此尽道矣无为不为无欲不欲此尽学矣於此认得分明一生更无余事 熊勿轩禾曰此大学诚意事无为其所不为是就躬行上克治所谓志士厉行守之於为也无欲其所不欲是就心之发念处克治所谓哲人知几诚之於思也
  人之德慧章
  德慧术知皆人所自有但不磨链则不出耳操心危虑患深正惟身处孤孽有多少委曲成就感格意在是生於忧患的様子 横渠云困之进人也为德辩为感速孟子谓人有德慧术知者恒存乎疢疾以此自古困於内无如舜困於外无如孔子以孔子之圣而下学於困则其蒙难正志圣德日跻必有人所不知而天独知之者按横渠於困内提出学字正见疢疾真实得力处
  有事君人者章
  天民可行而行有所不为大人正己物正无所不可曰天民则世主不得轻臣之矣大人从乾二五利见中来与天地合其德天不得以民囿之矣正己物正宇宙都担在身上弥纶参赞不论穷达孔子在下能使万世文明是此様子
  君子三乐章
  三乐中以二乐为主须不愧不怍而後可以享父母兄弟英才之乐也这三乐亦庸常无可艶羡非孔顔谁识得此中趣味前後王天下不与存焉其警省人处精神全在此 张氏夙行曰此章特从忧危中寻出乐的光景见虽不能得志行道而素位自得君子却亦有成己成物无复遗憾处寓感忾意
  广土衆民章
  广土衆民是有设施之地也故君子欲之而所乐不存焉中天下定四海是有功业之地也故君子乐之而所性不存焉不存者谓为後天功用非天命原来本体也原来本体分已素定何须大行何苦穷居根心生色通体皆仁义礼智之周彻所存所发安得有不慊适之时非性之所存者便无根有根则定矣此个受享尧舜事业也是一点浮云过太虚所以说王天下不与存焉与上章意同 仁义礼智根心此中却有工夫在生色以下便是大行的规模易曰畅於四支发於事业虽微显稍异其实发处即是畅处非有岐也
  伯夷辟纣章
  王政以因民为主田里是因天下之地树畜是因天下之物妻子是因天下之人教导之使养其老事既易成己又无费所以为善养全是以仁心行仁政故仁人必归之
  易其田畴章
  礼义生於富足故财用者诸德之总也财用足制度定则物宿於有余之地险诈不行积私何用父兄妻子之间油然雍睦广之为仁公之为义推之为让奉之为礼皆本於此 战国时民之憔悴於虐政日不聊生菽粟如水火之言满腔悲悯
  东山小鲁章
  圣道如江河行地日月中天流水不舍水之澜也日月有明斯照耀无遗焉观圣人之道亦於其灿然者矣章不足是理不备理不备则变化不成是必凌躐以求速化而不向本上作实地工夫也此章自首至尾倏言山言水言日月言流水总是托物比事不即不离只君子志於道二句是实说是正说
  鷄鸣而起章
  舜跖相去千里然初分途却只在一间间是两者相并在这里一条路做这边去一条路做那边去孳孳为三字各有无限经营在吴因之云人心只有善更无利而一出舜即入跖辨在毫芒曰间者危之也不是利与善两念并发两持未决方谓之间 或曰间字不说开却说合正是唤醒学者时时自省不堕入利一边看彼此各半总是一符南北两岐总由一路间字之义自明
  杨子为我章
  道一而已矣执一之一非道一之一也吾儒之一以一贯万异端之一以一废百杨子为我害仁并其所为义者亦害墨子兼爱害义并其所为仁者亦害子莫执中害时中并仁义亦害一处有执处处皆非矣是其所恶也
  饥者甘食章
  甚矣饥渇之害人心也贫贱而至於饥渇亦极无聊之最者矣奚暇顾饮食之正哉饮食失其正则心之不得其正也可知故能无以饥渇之害为心害者必过人之人也
  不以三公章
  介不止分辨乃所守坚确即易所谓介於石也全从和内看出他介所以由由不自失此谓微显阐幽
  譬若掘井章
  有为者究竟为到底方免半涂之废九轫不及泉与未成一篑者同一自弃也此是反说正见有为者决不可歇手
  尧舜性之章
  尧舜之仁义由心所发汤武力之身矣有实可据有功可明假则不以实居名而未尝不为利於天下况其实乎王霸间隔全在真假处
  不狎不顺章
  两个民大悦见伊尹之心足以取信於天下志是核论其生平要尧舜君民自任天下之重故可放可复一切形迹皆不必较计非止论此时一点心耳
  不素餐兮章
  君子处上处下皆有以为功上而事行未可期者下而教达必可期者也不得於上必得於下无无功之时
  士事尚志章
  尚志之事人原看不见故以为无事仁义正士之志也一居由而大人之事全备於此不失义之大人与不离道之大人原无增减两章同意
  仲子不义章
  弗受齐国人虽信其为廉而不知仅同箪豆之义以其亡人伦也圣贤论人论事全以论理为主 南轩曰仲子饰小廉而废大伦其不知义已甚矣
  舜为天子章
  设为问答於情法两穷之地见有确然不移之理以齐国比母兄以天下比瞽瞍都是设事推心借案论理为天下万世立此一段典章古人立言妙处
  自范之齐章
  孟子固居天下之广居者也因见王子触之即动叹王子便是叹广居非是因王子始悟广居也况字乎字有形容不尽之意居相似也亦是神会广居意
  食而弗爱章
  孟子方借交际一端为行可之仕如卒不遇何豕交兽畜圣贤於辞受之际何等严切不可虚拘即不可货取之意
  形色天性章
  形色非性命不立性命非形色不显惟圣人能尽性然後可以践形践形工夫全在圣人两字内不能恭从明聪睿便有负此貌言视听思 陈潜室曰圣人尽性地位方偿得他本来形色学未至於圣人则於性分道理未免亏欠裁於性分有亏欠即是空具此形色不能克践满足也
  君子所教章
  所以教三字是化工肖物的手段见君子教思无穷时雨化者不先不後适当其时成德达财答问固在其中而又有所谓答问者则专为凡答其来问者也私淑似说人能受教毕竟是君子教泽所及若教泽不及虽欲私淑不能矣此是孔子立教万世的画图孟子所以愿学也
  道则高矣章
  引而不发非君子不欲发也道理散在天下事物之间圣贤也不是不说然也全说不得自是那妙处不容说只待本人自家着手顔非竭才何以见卓尔曾非忠恕何以得一贯此正语不能显默不能藏之妙惟从之者自领会耳 朱子曰引而不发谓渐啓其端而不竟其说邵尧夫受学於李之才请曰愿微露其端毋竟其说此皆欲自得而不欲人尽说破者也
  天下有道章
  为以道殉人者立论殉身殉道皆以身为主殉人是以人为主而附丽之其失身也明矣妾妇之道是为何道范淳夫曰君子遭世之治则身显而道行得志泽加
  於民故以道从身遭世之乱则身隐而道不行不得志修身见於世故以身从道以道殉乎人者陈代所谓枉尺而直寻也古之圣贤以道殉身伊周是也以身殉道孔孟是也君子穷达不离乎道道可以处则处道可出则出故人君用人不用其身惟用其道以道殉人者虽得之无所用也
  滕更在门章
  受道者以虚心为本则能入易之所以取於咸也有所挟则私意先横於中既无受教之地何以为两端之竭滕更有二使之自悟明示化诲之意非槩絶之也
  於不可已章
  该做的事决已不得已则怠心胜也该厚的人决薄不得薄则忍心胜也该深造自得之业决急性不得进鋭则躁心胜也见端知委理有固然寜只观人
  君子於物章
  所厚不厚则及薄为无本所薄不薄则注厚亦不专爱物而弗仁所以仁民也仁民而弗亲所以亲亲也不使末侵本之数则本有余本有余然後得以属末矣故分数明尽得之道也分数不明尽失之道也 真西山曰凡生於天地间者莫非天地之子而吾之同气也是之谓理一然亲者吾之同体民者吾之同类而物则异类矣是之谓分殊故仁爱之施则有差
  当务为急章
  无不知无不爱仁知之全体也急先务急亲贤所以善用其仁知也当务不可指定何事盖一时有一时之务一人有一人之务识时务之俊杰正谓此知者言耳为天下得人此千古不易之理也急莫急於此矣举尧舜见知仁之尽如二帝其作用只是如此不知务是结当务亲贤为务两务字
  此篇前五章皆言性命之学尽心知性存心养性即大学之要法也论古圣贤凡六章余皆讲学修身齐治之事
  尽心章句下
  不仁惠王章
  仁者发源是爱爱之所始始於其本厚也有余而後及疏不仁者发源是不爱不爱之所始始於其本薄也有余而遂及戚自本至末厚之所推也仁人之恩也自末至本薄之所推也不仁之祸也 或曰此章立言须识得糜烂其民固是争此土地即驱子弟殉之亦只是恋此土地非为民复讐也当以民与子弟总属所爱而单以土地属不爱盖民为邦本为君以爱民为仁何为以土地残民甚至死其子弟所谓以不爱及其所爱也
  春秋无义章
  一部春秋只以无义战三字断之齐桓侵蔡伐楚晋文城濮之战在当时其志若善至於不禀王命而擅用其师均为不义而已矣征者上伐下也是断案中律令诸侯未有不犯此者是以孔子每加讥贬以着其无王之罪
  不如无书章
  仁人无敌於天下是案而何其血之流杵是翻案语也恐武王吊伐之心不白於天下後世故为此救时之言以杜杀机 或曰此章须合论世知人以意逆志参看方见不尽信非废书乃所以信书犹先儒所谓读书当观圣人作经之意非敢於疑经传而蔑弃之也得此意而推之是非明而邪说熄岂必尽出仲尼之门哉槩说不足信者非
  我善为陈章
  善战者服上刑孟子只为其不导君行仁而糜烂其民戕杀其子弟故每危言以警其君警其臣而当时之君若臣都漠然不动意故其说卒不得伸使得伸其说自有无敌之榜様在原用不着战正己是国君好仁实地功夫
  梓匠轮舆章
  不能使人巧所谓其中非尔力也灵心妙会惟能者自从之 先儒曰舍规矩以求巧无是理也巧即循习规矩熟後自得之妙
  舜之饭糗章
  若固有之若将终身正是大行不加穷居不损所性分定故也论道理须以其人证之方实孟子最善形容大舜心事
  杀人之重章
  史册中惨杀人者未有不受人惨杀者也此天道亦人事一间耳令人惊汗 南轩曰魏晋南北朝之君互相屠戮自今观之屠戮他人者实自絶灭而已矣孟子斯言欲使时君无动於忿慾寡怨息争以仁宗庙亲族是乃仁术也
  古之为关章
  古人事事为民法良意美今人事事殃民名是实非盖不独一关也总之以利天下之意转而为一己之私本原不正无往不失先王之初而暴其民也日甚一日矣
  身不行道章
  愚尝谓对大廷易对屋漏难对衆人易对妻子难盖不能对屋漏者必不能对妻子者也不行於妻子不能行於妻子无望行远矣古人谓进德者必考之於妻子其是之谓与 问不行於妻子百事不可行不可使亦在其中不能行於妻子却只指使人一事言之否朱子曰然
  周於利者章
  良农不患年之有凶而惟患蓄粮之不厚君子不患世之难处而惟患立德之不周周於德者水不能溺火不能焚孔子在春秋孟子在战国是其様子
  好名之人章
  千乘能让者名之所在箪豆必争者名之所不在凡矫而过当其反也亦必甚情理相复之势也两句须合看 朱子曰非真能让者这边虽让千乘之国那边箪豆必见於色东坡谓能碎千金之璧而不能无失声於破釜正此意也
  不信仁贤章
  礼义自仁贤出政事自仁贤修一不信皆不以其道矣国非其国恐不止空虚已也仁贤何代无之能信用则有不信用则无能信用且将转不贤而为贤不信用则贤者非退避将绕指矣信不信所关亦重矣哉
  不仁得国章
  千乘之国可以冒而窃之丘民之心不可伪而邀之当时诸侯莫不妄意得天下故持此论 辅庆源曰不仁得天下如曹操司马氏及五代之君皆是也邹氏断以得天下必如三代而後可者得孟氏之旨矣
  民贵君轻章
  得乎丘民为天子是实理亦实事千古不易之论无奈迹隐而形匿君人者恣睢暴横习久势成至贵者遂处於至贱孟子特为拈出真见居尊者托业於卑在上者起势於下其听於民者固在也行仁政而解倒悬是得民之实际处
  百世之师章
  风以鼓荡万物入人最微故能师百世柳下之风和得春之气多伯夷之风清得秋之气多仲尼元气流行四时俱备赞在夷惠意在孔子况於亲炙之者乎犹自恨私淑五世之内也
  仁也者人章
  仁者生生之理人之所以为人者也仁非人无所附丽人非仁祗成躯窍合而言之则形色即天性乃所谓道也不可须臾离也
  君子之戹章
  交际之道所以通人事之穷陈蔡之戹只为无交孟子此言其在去齐梁之际乎
  稽大不理章
  士既不谐俗岂能免悠悠之口然非豪杰之士不能抵撑引文王孔子非徒为貉稽解嘲所以重自修之责也若谓二圣不免谤讪何况後人则几於长傲矣
  以其昭昭章
  两使人不异而以其不同从未有藏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味今字是从下句起意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越使越昏了此语道尽
  山径之蹊章
  人心莫不有一隙之明猛然愤发则通达无碍稍即放逸又复昏迷此山径之蹊间所以系於用与不用也茅塞子心正要他有介然处  赵氏曰高子尝学於孟子去而学他术正恐其塞不复通矣戒之也亦危之也
  禹之声尚章
  高子以追蠡定禹文之乐便见心有茅塞处孟子却不与深言就其说以解之亦见其彻悟尽事理之变
  将复发棠章
  发棠之请为济饥也再饥再请心既无愧人又称好不知其义不可也初发棠也必待於请非齐王本意可知至再饥不循故例举行意不欲复发可知也故自处之义必不可复取衆人之悦致为士者所笑此岂小失
  口之於味章
  天命之谓性性总是一个性命总是一个命同见於一章之内而说者必分析意见异同纷纷恐非孟子立言本旨 顾泾阳曰此当与尽心章参看耳目口鼻四肢人见以为落在形骸块然不灵之物今曰性也有命焉是直推到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处以见性之来脉极其悠远不得丢却源头认形骸为块然也故曰知其性则知天仁义礼智天道人见以为来自於穆窈然不测之神今曰命也有性焉是直反到愚夫妇可与知能处以见命之落脉极其切近不得丢却见在认於穆为窈然也故曰殀寿不二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
  正子何人章
  善是性体但患不能有诸己耳实能有之美大皆善之积也圣神特积之尽也故可以优天下其从子敖来亦是其善而失之柔沈潜刚克高明柔克正其克之之实力处神不外於圣如尧舜汤武孔子夷惠等皆古圣人也尧舜孔子则其圣而不可知者也 胡云峯曰须看尹氏上下一理四字善者人心之天理始而为人之所可欲者此理也终而人之所不可知者亦此理也善非粗浅神非高虚惟在乎实有此善而力行以克之耳
  逃墨归杨章
  在墨则墨在杨则杨逃墨则非墨逃杨则非杨人岂有一定之面目一定之趋向哉性本相近因习成远既悔从前之旧染忽愤一日之新图何不可以共偕大道人知孟子辟邪之严而不知其待之之恕正是其仁至义尽 或曰悔悟不在归处见正在逃处见两必字就情理处逆料非已然之辞归斯受之虽悯其陷溺亦见无去处意
  布缕之征章
  三征俱是少不得的但其征也而有不忍征之意行仁爱於法中故用一缓二取之不苛供之易办若一时并征殍与离必不免矣况有额外之征乎
  诸侯宝三章
  人皆知珠玉是宝谁知诸侯之宝别自有在若宝珠玉必置土地人民政事於不理安免於祸殃必及身不止珠玉凡宝非其宝者皆殃之招也
  盆成括仕章
  道以御才才以行道才何足为人累惟失其所以御才之术则气凌而意满将横决而不能自制凡此皆小有才者也火有光而不用其光人有才而自见其才势不至於自焚不已盖不独一盆成括也
  孟子之滕章
  苟以是心至斯受之孔孟设科原是如此若必保其一来学遂皆孝弟忠信之士恐後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未必尽成德达材之彦也从者之廀不必深论亦未可遽作先生长者罪案
  皆有不忍章
  仁与义皆性分之而无可分者也害人者於人不仁於己固不义矣穿窬者於己不义於人亦不仁矣义於身者仁於人欲分之而无可分也充字与达字不同充满其量正示人以当达处义不立者仁不成故充无穿窬之心至受尔汝以言餂以不言餂愈入愈深却是人所易忽易犯下一士字见虽士不免也不必高谈仁至义尽只求无穿窬之心而已矣 南轩曰此章始言仁义而末独言义何也盖仁义体用相须者也人之不仁以非义害之也不为非义而後仁可得而存故反覆推言之使人知所用力也
  言近指远章
  言之近与守之约亦非二意不下带而道存正不离乎当身者也然必修身而所言之指始实自任轻是不知身为天下之本 王相说曰远与博正在近约内若是骛远骛博并近约都遗了此章专为不守约发末因指出骛博者之病使知反求耳
  尧舜性者章
  性者纯乎天而人不与反之是尽人以合天究与尧舜同归盛德之至节是就圣人之庸行人所易晓者以摹写性者行法俟命但天理当然亦日循之而已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是摹写反之不必实贴尧舜汤武 或曰性根命来见之行即为法法即性之已然可见处行法俟命尽其在我徐俟其与命脗合此正是反之所以合性易曰穷理尽性以至於命即此意
  说大人藐章
  古之制制字即行法法字天地间道原有截然不可踰越之则第患我不能守之则物大而我小故若见其巍巍也孟子浩气自养王公遇之失其贵自与侠气用事者天渊 尹和靖曰藐者止是不以其贵势威严为事而慴非谓便视它作无物也
  养心寡欲章
  欲为心所生本不能絶故只曰寡心为欲所害虑其或亡故计其存心做得主是存心做不得主是不存除寡欲别无存心之法或云古之善寡欲者非有欲之後而务去之防於未然不复萌动焉耳欲字所指甚广凡有以引其心者皆是 周子曰养心不止於寡而存耳盖寡之又寡以至於无则诚立明通 问周子之言朱子曰语其所至则固然矣然未有不由寡欲而能至於无者语其所至而不由其序则无自而进由其序而不要其至则或恐其安於小成也周子之说於此为有相发之功 冯少墟曰寡字是用功如欲寡其过而未能之寡不是在分数多寡上说寡之又寡以至於无故周子云无欲无欲之说正解孟子寡字之意
  曾晳嗜羊章
  嗜之所同即姓也嗜之所独即名也独而後境切此可以信事理独而後感生此可以信人情总之不忍食只是思其所嗜触处不忘守身却是曾子生平最吃紧处
  孔子在陈章
  恶乡原乱德是一章骨子德即中也经也所谓尧舜之道也道之絶续辨於真似孔子之思狂狷思其真也恶乡原恶其似也狂是圣人之神狷是圣人之骨乡原乃圣人之皮神骨令人难近皮却令人易亲阉然媚世衆皆悦之须是孔孟之眼方认得他是贼经常道丧学术不明认贼作子者举世莫辨孔子非轻以贼字加人盖为天下万世峻道之坊恶其所终也 朱子曰孟子论乡原乱德之害而卒以君子反经为说所为上策莫如自治况异端邪说日新月盛其出无穷盖有不可胜排者惟吾学既明则彼自灭熄耳
  尧舜至汤章
  自开辟来历叙见知闻知之统寥寥数人夫所谓见而知者何物闻而知者又何物也知其道也知其道者知其性也性统於天自尧舜至孔子不过各尽其性而已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乃所愿则学孔子此孟子见大意处顔曾传孔子之道者也岂不能若禹臯之於尧舜伊尹莱朱之於成汤太公望散宜生之於文王说者孟子与孔子能离合而与之相究及门诸人则一於孔子者耳夫一於孔子非孔子也能为孔子者其与离合者也故天生孟子孔子之副也 马君常云孟子自任见知中一人盖已先知万世置身四配中矣 或曰圣圣相传只此一知特就当世异世分见闻见知非尽面承闻知不必耳受形声之闻见有絶续闻见之知无生灭孟子说两个无有正超然有得於见闻之外此篇前四章极言当时战国之祸余论古圣贤言出处及修治事皆与上篇同
 
  四书近指卷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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