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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下
    武王伐纣平话卷下
    文王出岐州南四十里虢县,文王入城,车驾行时,有万民并大小官员皆来接驾,入衙中歇泊排宴。文王诣翌日绝早出虢县,南约行到五七里之地,文王见喜气来朝,百鸟皆鸣。文王告大臣曰:“贤人近也。”又见黄气冲天。有大臣散宜生、太颠、宏夭、南宫适众大臣皆言:“贤人近也。”有金牛位引驾大将军奏曰:“臣启大王,前是磻溪河岸,是渔公止处也。”文王闻奏:“你先去。”把武吉蒙宣前去,果见渔公手执钓竿。武吉却回来报与文王,渔公在彼。
    却说文王望见磻溪河一里地,下车行至岸边,见渔公,大礼恭敬三次。姜尚不顾分毫。文王近前大礼,渔公举手指让,文王大喜而无愠色。姜尚执钓竿,问曰:“公乃何人也?”文王曰:“某是西伯侯姬昌,专来出猎到此,知公大贤,许我伐无道之君如何?”姜尚无言。文王又问:“知公此岸钓引,于天意愿,愿公表察。昌令四方求探至此,愿呈肝胆之智,望贤垂意,顿首顿首,惶恐惶恐,贤意如何?”姜尚见文王大礼之言,心内思惟:此人虽是真主,我不便思文王之德,始三次顾我,我又不顾。文王无分毫愠色,亦无忿怒。此是大君子人也。
    姜尚又试探文王有天子之德。尚答曰:“君非专意举贤,出猎游戏亦不是坚心求贤,而乘乐而至。吾乃钓叟,岂取金紫之名乎?臣恐停车驾,请大王且退去。”姜尚道罢,遂入苇叶而去。文王心内思惟:吾自错矣。令车驾却入虢县。文王清斋三日,沐浴圣体。第三日,文王宣文武排銮驾再去求贤。
    文王随从前往磻溪至近,有姜尚先知,言文王再来。姜尚立钓竿于岸侧,去芦叶深处不出迎。文王至近下车,共文武步行一二里至岸,却不见渔公,只见钓竿。文王赠诗一首。诗曰:
    “求贤远远到溪头,不见贤人见钓钩;
    若得一言明指教,良谋同共立西周。”
    文王诗毕,文王问:“先生何往?只得一句,言着国事,安天下,定社稷,无非大贤指教。”言罢多时,不闻音耗。文王又吟诗一首。诗曰:
    “先生表察再来求,不似先前出猎游;
    若得一言安社稷,却将性命报恩由。”
    姜尚于芦花深处,听得文王志气,坚心来求贤,姜尚遂出来与文王相见。二人各叙寒温,礼毕,文王道:“先生还得一句,为立国安邦之法,拜为良臣,公意如何?”姜尚见文王谨意诚心,苦来求告。姜尚乃答诗一首。诗曰:
    “谢君志意诣磻溪,一语安邦定国机;
    吾略乱言匡国法,须教陛下镇华夷。”
    姜尚诗毕,文王大喜,深谢贤良。西伯侯用手扶姜尚,并众臣扶定姜尚上车北进。姜尚又答诗一首,诗曰:
    “渭水河边执钓钩,文王应梦志心求;
    虽然年迈为元帅,一定周家八百秋。”
    周公又赠诗一首。诗曰:
    “夜梦飞熊至殿前,果逢良将渭河边;
    曾因纣王行无道,扶立周家八百年。”
    周公诗毕,文王并众文武等,却回到岐州。
    翌日,文王排宴,宣姜尚。姜尚蒙宣,诣于殿下,礼毕,与文王对饮。
    文王笑而问曰:“公何姓?”姜尚答曰:“臣姓姜,名尚,字子牙,号为飞熊。”文王见言大喜:“正合吾梦也,此真名将也。贤之妻子在于何处?”姜尚曰:“臣一身遇明君,何忧妻子乎?”文王见姜尚出语奇异,再问曰:“请贤伐纣,立国安天下,如何?”姜尚曰:“臣昔日在于烟波渭水河边,坐钓之时,非钓鱼,只钓贤君。臣既得大王宠用,何愁伐纣安天下乎?”
    文王说纣王无道之事。姜尚曰:“臣尽知之,此上知纣不仁,故来投仁君。”王闻之大喜,先封姜尚为恒檀公。姜尚谢文王恩,礼毕。文武见姜尚皆喜。文武宴罢,皆退。
    有文王夜寝至三更,做一梦,梦见一美人,从外而来,见恒檀公大哭,言:“我是东海龙王之女,嫁与西海龙王之子为妻;今为舅姑严恶,请假去觑双亲,到恒檀公境内。我是龙身,去处有狂风骤雨,雹打田禾,风吹稼穑,以此悦我心中。今到恒檀公之境内,不敢降雹注雨,故以此悲啼。”文王大惊,忽然觉来。文王心内思惟:“恒檀公定是大贤能才,智慧之人。至明,宣文武百官设朝。文王说梦与众文武,咸皆大喜。
    文王依轩辕行事,安天下,抚黎民,和合阴阳,谨礼地严,设山川,拜封姜尚为太公。
    文王设宴,请文武百官,令出太公。太公教文武各行其德,要伐无道之君。太公曰:“天地人三才也,方今天心顺,地心利,人心喜也。夫天心顺者,雨雪均平,地心利者,五谷收成;人心喜者,万事通兴。此乃天下皆顺文王之德也。”
    文王在位三年,三分天下有二矣。有一日,忽思羑里城中之囚,醢百邑考之恨,想纣王不仁之政,无道极甚,遂胀于心,因此得疾染患。文王交请母太任并太子姬发,武王是也。文王曰:“上启母,善保岁寒,好好将息,切莫生忧。儿子不久归于冥世。”又嘱太子武王曰:“吾归冥后,你共文武和合,频赏三军;好看太公者,此人是大贤人也。只不得忘了无道之君,与百邑考报仇。”文王嘱罢,气乃不回。是日龙归沧海,凤返丹霄,一灵真性,乘云升天。此是文王崩也。
    有母太任问武王曰:“汝为君,如何治天下?”武王起,躬身答曰:“上启祖母,孙儿言治天下之政:第一、不欺下民;第二、修其国政;第三、不罄民力;第四、用兵衣禄同己;第五、视兵将如吾手足。”祖母闻之大喜:“吾孙儿堪为天子也!”遂将文王山陵葬毕。
    武王设朝,士民皆喜;依圣治事,民皆引领。太公为将。太公每日于相府院治国政事尽善。
    倏忽三载,武王不念伐纣之事,终不用太公。太公长思纣王不仁无道;又思斩母之恨。太公见武王不念伐纣之事,故写一纸韬书放在武王御案上。
    有日,武王见之,拈来视看,却是太公造下。其武王称奇。太公曰:“自天生世兮,无可及。四海兴望兮,定可归。如今老迈兮,未肯伏。昔作钓叟兮,遇明主。武王不用兮,未显机。磻溪钓鱼兮,天命定时。”诗曰:
    “他钩曲兮我钩直,直钓上面更无食。
    文王化去不复追,谁问姜公直钓机?”
    又赠诗一首。诗曰:
    “昔日磻溪作钓基,直针不用饵香时。
    自从西伯同车日,三载无人话国机!”
    武王看了文字并诗诵,大喜,遂宣文武至殿评议。召太公上殿,赐绣墩而坐。
    武王问曰:“如何伐纣?先君曾言,羑里城囚,醢百邑考之恨;更为无道损害生灵,贬剥忠臣,宠信谗佞。以此举卿为将,伐无道不仁之君。如何用事?”太公曰:“欲要伐纣,合天地人心也。”武王遂问众文武:“寡人今用太公为将,伐无道之君,卿等如何?”有大臣散宜生、毕公皋、召公奭三人共奏曰:“臣启大王,纳臣之言,依上古例,筑坛拜将,可破纣矣。”武王:“依卿所奏。”
    遂选良时吉日,筑坛,捧毂推轮,公卿大礼,封后正仪,拜太公上坛。黄钺皂旗,何舒镫捧,旌节旗幡,黄幡豹尾,牌印封全,立太庙。将一具大斧,头向主,柄向太公,如有不正,不依太公者,用斧劈之。上祭天,下祭地,中祭神祗。
    武王又问太公曰:“何人为佐将?”太公曰:“吾乃后选日乃拜起。”太公为将,武王排御宴,赏文武。武王又问曰:“何人为佐将?”太公曰:“用周公旦为参谋;用祁宏为末将;用南宫适为先锋,此人使铜弓铁箭;用南宫列为先锋副将,此人使一口大刀。”武王又问:“用兵多少?”太公曰:“用兵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人。”武王曰:“用此些个兵怎破纣王?纣王有战将千员,雄兵百万有余,如何破得?”太公曰:“三有三台,上苍有三万众星,昼夜有三百躔,每进兵三十里,兵之决战无困,是伐纣之兵也。”武王大喜。
    第三日,太公辞武王去伐纣。武王曰:“寡人亦恨纣王,寡人次卿之后。”武王大兵在后,众文武同随。岐州内有太任长国事。
    众兵将前到潼关去。太公前进,武王御兵后随。经月余之间,前到潼关下寨。有关王姜国舅,知西周兵将来至,关门不开。上表奏帝。使命诣于殿下,礼毕,将表文上殿。纣王拆开看之,冷笑微微:“令司户参军为将!此人老髦,不足为患乎!”纣王宣费仲、费达、费颜三人,领兵一万五千去迎西兵。
    三人在路,不经数日,前到潼关,见国舅姜显,具说前事。费仲三人出兵,与太公对阵。有先锋副将南宫列与费达相见,二人各施礼毕,南宫列与费达约斗数合,费达使枪去刺南宫列;被南宫列架起一刀,劈了费达,杀退纣兵。又有费颜纵马出,与南宫列又战;不到十合,又被南宫列一刀挫折费颜项骨。杀费仲共兵走上潼关去了。
    见关主姜国舅,国舅问胜败如何。费仲气喘难言,良久,具说前事:“被南宫列坏了费达、费颜等,甫能走脱。告国舅,紧把关口,勿令放过周兵;我去见帝,别举将军迎敌太公。”费仲嘱罢,他去见帝去了。
    有太公进兵至潼关近,下寨,令一小将送一封书与关主姜国舅。前诣关上见国舅,礼毕,献书与姜显。姜显接得书,开视之,却是太公文字书。书曰:
    “上启国舅:久不奉颜,喜得安乐。尚昔日事急身危之时,谢贤放过关来。今辰实报贤恩。闭关不出,岂不知纣王无道,恣从妲己之言,将尔姊就摘星楼攒下来,攧杀姜皇后。山陵不修,贬了太子殷交;羑里城囚文王七载,醢了百邑考,反了黄飞虎,斩了吾母,剖了皇伯比干,贬剥忠良。不能赏设三军,宠信妲己之言,不听忠臣之谏。不良无道,苦虐万民。耕夫罢种,织女停梭。天地人臣,咸皆怨旷。今者天教武王杀伐无道,如贤不肯放关,岂不是助纣作孽?若兴兵击破关门,缚贤见主,吾与贤失了昔日之义也。如贤献关,吾奏武王,教贤列士封侯,与尔姊报恨,天下太平,岂不美哉!今月日,西周元帅姜尚书。”
    姜显看了此书,速竖降旗,献潼关与太公。太公传令,教兵过潼关东下寨。
    有一小将来报,今有巡河使者胡雷领兵近也。太公见书,乃问众将:“恁谁人敢去捉胡雷?”问一声未了,有先锋将南宫适唱喏:“我去捉胡雷。”便领兵士与胡雷相见。
    两下军兵大喊,二将争功,有如二龙初出海,恰似两虎乍离山。约斗十合,见一将拨马便走,是南宫适。胡雷后赶至近,被南宫适暗取铜弓铁箭,背后射胡雷一箭。胡雷落马,被众将救得。胡雷入阵去了。有南宫适亦回兵入寨,见太公具说前事。太公闻之大喜。
    太公又发一课,言道:“今日有一将来投我。”道罢,果然一将来投,去见武王、太公礼毕。武王问曰:“尔是何人也?”来人具说:“吾乃昔日与太公约期信,若你投西伯侯仁君,佐国为将,必去相助,破无道之君。今知太公为将,故来投之。吾是太子殷交!”武王、太公闻言大喜,教殷交为上将,此人使一具百斤大斧。用了殷交。
    却说费仲去见帝,山呼,具说前事:“被南宫列坏了费达、费颜也。”纣王闻奏大怒,又令费孟领兵来探潼关。西逢着周兵,南宫适与费孟决战,杀声不止。暗中有一小将,斫折费孟马脚,活捉住费孟,来见太公。太公令建法场,凌迟碎剐,此人是谗臣费仲兄也。
    太公升帐而坐,令教高毁、祁宏二将,领兵一千去收复容城。正行之次,前迎着纣兵,是离娄、师旷,与高毁、祁宏决战。不斗数合,被离娄、师旷杀败。高毁、祁宏复归营内,来见太公应喏谢罪,太公免罪。又定一计教去噤口岩中伏了兵士,来日决战诈败,离娄、师旷必赶;拖逗二人入岩口中,必捉二人。太公说计与将士。
    有离娄、师旷,早闻先知仔细。至来日,南宫适出阵与二将大战三十合,南宫适诈败,拨马西奔。离娄、师旷不去赶,二人于阵上笑而叫曰:“太公你用伏兵计,去噤口岩待捉俺二人,亦早知!”太公闻言大惊:“怎有如此之事,二人先知吾心肠之机?”太公又定计,教兵十三度换衣,来日大战,两下用兵,掩杀二将。众依计。
    有离娄、师旷,先知其计,二人升帐而坐,遂写文字,令一小将送与太公。太公看了文字大惊:“似此二人先知吾心内之机,如何捉得二人?”太公犹豫不定。有一人前来启告太公:“此二人:名离娄者是千里眼;名师旷者是顺风耳。二人别无一能,只除远近皆闻皆见。”来报者是把关姜显告太公。太公见言,叹曰:“奇哉!”吾不知,难捉二人;吾既知,看吾别计,便教捉了二人。”恐二人听得观见,遂出阵中,多用幔子遮了。太公写计,与殷交知之。今众将不知此计,教众将看了,依此计先行去阵上擂起锣鼓,动五百面铜锣,令师旷不闻此事。次从用三千面绣旗遮了阵面,令离娄不见。太公令翌日辰时大战,教锣鼓齐鸣。
    南宫适先出阵与离娄挑战,二将马项相交,大战两阵,起如云雾,二人各用心机,刀劈枪刺。高低恰似龙争宝,往来有似虎争餐。约斗到三十合,南宫适诈败,离娄后赶入阵。离娄被旗遮了阵脚,不见;师旷被锣鼓聒耳,不闻。二人不闻不见,二将入阵。蓦闻旗开,忽睹一员猛将,是谁?却是殷交,把旗遮地,擒了离娄。被南宫适放一铁箭,师旷落马。被将捉住,拥见太公。太公使人教去陕府东岗岭之下,建法场斩之。
    众人蒙令,拥二人去法场斩之。忽见一阵大风,起砂走石,似吹扬尘,屋瓦翻飞,对面不能相见。忽于法场上不见二人,不知何往,根觅不见。监斩官并刽子手二人来见太公,二人言奇怪之事。太公问曰:“何事?”二人具说:“于法场上待斩二人,化一阵狂风,不见了此二人。”太公见道,令将士寻觅。左右依令,根寻到陕府东约四五里地,见轩辕皇帝庙门前两壁厢,有千里眼、顺风耳。左右报太公,太公见言,更不穷究二人之事。遂去取复容城。
    太公传令,兵将速至渑池。有一大将姓秦名敬,出城领兵与殷交相见。秦敬问殷交:“尔为甚反背朝廷?”殷交曰:“我为纣王无道不仁,故来伐之。你肯献城与我么?”秦敬曰:“你斗得我时,情愿与你;若斗不得我,你见我这手中大刀么?”殷交大怒,纵马与秦敬刀来斧去,不数合,被殷交架了秦敬刀,两手抡斧一劈,秦敬分尸而死。败兵却回。殷交收了渑池地,前到洛阳。
    伯夷、叔齐谏武王:“臣不可伐君,子不可伐父。启陛下:父死不葬,焉能孝乎?臣弑君者,岂为忠乎?陛下望麈遮道,今日谏大王休兵罢战。纣君无道,天地自伐,愿我王纳小臣之言,可以回兵,只在岐州为君。大王有德,纣王自败也。”伯夷、叔齐如此之谏,故意先交前面扬尘遮日,只见昏暗,只图武王听之,回兵不战。
    武王不纳伯夷、叔齐之谏,言曰:“纣王囚吾父,醢吾兄;损害生灵,剥戮忠良;剖剔孕妇,斫胫看髓;酒池虿盆,肉林炮烙之刑;弃妻逐子,民不聊生。朕顺天意,伐无道之君;禀太公之智,东破不明之主。若不伐之,朕躬有罪。卿等且退。”二人又谏曰:“大王休兵罢战,不合伐纣,恐大王逆也。”武王大怒,遂贬二人去首阳山下,不食周粟,采蕨薇草而食之,饿于首阳之下,化作石人。后有诗为证。诗曰:
    让匪巢由义亦乖,不知天命匹夫灾;
    将图暴虐诚能阻,何是崎岖助纣来。
    又诗曰:
    孤竹齐夷耻战争,望尘遮道请休兵;
    首阳山倒有平地,应是无人说姓名。
    太公催兵,前犯洛阳。有主将徐郎、徐盖,更有徐升、徐变。徐郎曰:“今有周兵至近,恁谁敢退周兵去?”有徐盖曰:“我去退周兵。”
    徐盖领兵出城迎周兵,太公布阵,名曰“六甲阵”,阵上见一人,是南宫适;一人是徐盖。二人挑战,约斗数合,南宫适先败了徐盖,后赶引入六甲阵中困了,徐将令一小军,将文字往洛阳求救兵。小将入城,见徐郎喏罢,言:“你弟教取救兵,今见困在阵中,不能出之。”徐郎见言,大怒:“喑,我教你去捉太公,主将倒来取救兵!”徐郎传令不得去救,恐失了洛阳。四门牢闭,夜亦巡城。不去救徐盖。
    二子来告伯父:“俺弟兄二人,愿去救我父。”徐郎不许去,被徐升、徐变擒住伯父徐郎,献了洛阳与殷交。殷交二人遂引二人见太公。殷交具说前事。太公闻言大惊,叫拥过徐郎来。太公曰:“你若顺我则生,不顺则死。”徐郎曰:“宁死不顺周兵。”太公大怒,教斩了徐郎,放了徐盖,收了洛阳。太公教兵前进,武士随驾入洛阳,歇泊三日。
    太公兵前到汜水关九项渡前,逢纣兵来迎。有将是乌文画,此人身长一丈七尺,腰阔数围,拳打万人,不可当敌。长食万人之饭。纣王游黄河时,有一只大船,名曰:“和州载”,二名“七里州”,万人不可拽动。被乌文画独拽此船,逢间道岗坡或旱地,刀如水中,拽亦然。乌文画者,即奡荡舟,本是东海人也。来迎太公决战。太公令祁宏与乌文画战。二人出阵,战斗不到十合,败了祁宏。又令南宫适与乌文画战,不斗十合,败了南宫适入阵中。太公又令殷交与乌文画决战,斗到十合,被殷交翻身展臂,持百斤大斧劈乌文画之斧。被乌文画手□眼辨,用铜叉架了殷交。如此三日,无人与乌文画决战。
    有一日,太公定计,南有广武山荆索谷,先铺了机略。来日,太公交南宫适再与乌文画决战。南宫适用尽平生气力死战,约斗百余合,被南宫适使铜弓铁箭射乌文画。南宫适箭无空发,奔奡荡舟,正中面门。被奡荡舟用手接了箭。南宫适翻身又射,箭箭相冲,连发三十支铁箭,被乌文画左右手接之,三十只箭不贴身。又败了南宫适,慌奔广武山走。奡荡舟后赶。奡荡舟言曰:“吾不捉了南宫适,誓不东归!”遂赶南宫适入广武山中。
    至夜初明月之下,只见马军陆续入此山。奡荡舟赶南宫适入荆索谷。南宫适过登于山啜。乌文画独入谷中,被太公教兵将截了后路。别路放过南宫适去了。却用石头屯了出入之路,放火烧之。乌文画逃窜无门,火烧奡荡舟而死。
    太公破了乌文画,领兵至黄河,前迎纣王兵将五员前来迎敌。一个是史元革、赵公明、姚文亮、锺士才、刘公远五人,领兵将来迎敌战。太公却令南宫适、南宫列、殷交三人与纣兵混战。约斗数合,败了五将,速上船去,于水中不动。太公定一计,令教三军离河岸一二里下寨,取酒食赏三军。
    时至三更,饮酒食肉,歌舞无休。有船上五人闻知取乐之事,以此船上五将,令三将来劫太公寨。有赵公明、姚文亮、刘公远三人下船来劫太公寨。太公令兵士南退一里,尽留下酒肉。三人见之大喜。三将并小军尽食肉饮酒欢娱,纵意饮之,此酒原是药酒。须臾,药倒三将并众兵士。太公潜兵捉下三将,多时,药发命尽。
    有史元革、锺士才二人在船上,不曾来,被太公令一小将至岸,叫二人曰:“今有三将探得便利,周兵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人,约一半降尽,教来叫你二人同捉太公!”二人闻言,忻忻下船,进步至岸头;被殷交、祁宏捉住二人,拥见太公。太公不斩二人,先占了船只。此二人皆送在黄河里,教溺死。
    太公上船,把战鼓擂动渡河。才待渡河,忽起大风,吹得太公伞柄曲了。自后号为“曲柄伞”。大风三日不止,太公用三牲肉祭河,神风乃方息。太公传令交南宫适先渡河下寨,太公然后渡河;武王并众士皆渡河去。
    有太公来见武王评议,知得纣王拜起大将,举起大兵来迎。太公奏武王:“咱下五武寨,名号曰:“第一、广武寨,教文建、许寂下;第二、扬武寨,教周公旦、祁宏下;第三、武德寨,教毕公皋、南宫列下;第四、武胜寨、教太公、南宫适下;第五、修武寨;召公奭、宏夭、殷交、武王下。此寨靠黄河下,不动。等纣王兵来,一阵须捉纣王。”
    却说纣王今知西伯侯兵来过黄河,来时用司户参军为将。纣王冷笑微微:“此人年迈,不足为患乎!”前时有费仲去探潼关,败了回来,见纣王具说太公之事。纣王不信。今过孟水,纣王令文武评议之事。文武蒙宣,咸诣殿下,山呼毕。纣王问曰:“寡人知周起兵,将过孟水;今问卿等,恁谁敢去为将捉太公,收西周武王?若得胜回来,寡人也不负卿等之力。”问一声未了,有费仲出班奏曰:“臣启陛下,臣举一人堪为大将矣。”纣王曰:“是谁人?”费仲曰:“交崇侯虎为大将;教薛延沱为副将,此人封为白虎神;蔚迟桓,此人封为青龙神;要来攻,此人封为来住神;申屠豹,此人封为豹尾神;戌庚,此人封为太岁神。戌庚以下众将,百万雄兵,守朝歌者无数。教彭举、彭矫、彭执三人先锋将。”纣王:“依卿所奏。”拜起崇侯虎为大将,领兵百万,来收西周。在路行经数日,前到故恩州西陵底下了寨。崇侯虎知太公下五武寨,崇侯虎亦下五星寨:第一、木星寨,飞廉下;第二、水星寨,申屠豹下;第三、火星寨,薛延沱下;第四、金星寨,蔚迟桓下;第五、土星寨,彭举下。
    时有先锋将彭举先出阵,与殷交决战。二将挑斗,马项相交,约战十数合,被殷交一斧劈了彭举。有彭矫见劈了彭举死了,心中大怒,纵马与殷交斗敌;不到三合,被殷交又劈了彭矫。又有彭执,见杀二兄,大怒;又与殷交战,被殷交又劈了彭执。这殷交一阵坏了三将。
    却有败军,回去寨内,见崇侯虎具说前事:“如今被殷交坏了三员将也!” 崇侯虎闻言大怒,言曰:“今日一阵,杀吾三将。我亲自与太公相见!”崇侯虎便跨马担刀来与太公相见。
    太公诣阵前,问崇侯虎曰:“吾今见纣王无道不仁之君,自乱天下,苦害生灵,天地难容。西周故来伐之。你肯顺西周么?若你肯顺,便教你封侯之贵如何?”崇侯虎闻言大骂:“尔负纣王之恩!王虽无道,久为大国之君。食王禄矣,岂可弃乎?尔无道礼!”太公曰:“尔不识时变,不解天机。”崇侯虎不言。太公又问曰:“尔识我阵么?”崇侯虎曰:“我识你阵,名曰是‘五武阵’;取五将为阵,名‘五虎阵’,靠山河。”太公曰:“你识我阵,你敢打我阵么?”崇侯虎曰:“纣君拜吾为上将,特来决战。尔言甚敢打阵么?”道罢,纵马横刀,冲入阵中。
    崇侯虎叫喊之次,忽闻锣鼓齐鸣,撞出五员战将:一个是文建,一个是祁宏,一个是南宫列,一个是散宜生,一个是许寂。五将等迎敌崇侯虎。崇侯虎大困,乃知冲阵,不知出阵,心迷慌急。当头又撞一员猛将,是殷交。此乃当住崇侯虎言道:“弃马离鞍受降!”崇侯虎不肯,又与殷交战。被殷交一斧砍折崇侯虎马脚,被众将捉住崇侯虎,拥见太公。
    太公问曰:“尔肯顺我么?顺则生,不顺则死。”崇侯虎曰:“食君之禄,曾闻道在家竭力方为大孝;佐国身亡,此乃尽忠。吾宁可餐刀,不顺西周!”太公教建法场,刽子蒙令,斩了崇侯虎,献首级武王,封为夜灵神也。
    又有飞廉领兵出阵索战。西周有祁宏亦出阵与飞廉决战。二人马项相交,约到百合,不分胜败;又斗到数合,败了祁宏,飞廉后赶,入阵中。被太公鞭梢指点,众将挪身,把阵变为八卦阵。祁宏回来,却与飞廉再战,困了飞廉。飞廉大骂太公:“你虽困我在阵中,你怎捉得我?”太公见道,叱喝后军。后军听得齐临,捉住飞廉,拥见太公。太公教斩了。刽子蒙令,斩飞廉首级献武王,封为大将。
    又方相身长一丈,使画戟,与御兵战,用戟刺中武王御马。画戟又待刺武王。方相见金龙护体,紫气笼身。方相跃身下马,弃戟便拜武王,山呼万岁,言:“乞死罪!”武王见方相顺降,大喜言曰:“免尔罪。”立封为开路引驾大将军。方相父方昌,与纣王殿下,封为廊将,祖本是拒桥人也。
    又有豹尾与太公相见。豹尾大骂太公:“尔反纣王的逆贼!曾为钓叟屠肉于市,卖酱于村;妻不能赡,中路分离。据你所为,岂作上将乎!”太公闻言,大笑曰:“吾穷天命,佐有道之君,伐无道之主。”道话之次,被南宫适用铁箭射之,豹尾大怒,与南官适决战。不斗十合,被南宫适战住豹尾长枪,马项相交,被南宫适活捉住豹尾,拥见太公。太公教斩了者。刽子蒙令,斩了豹尾,献首级与武王。武王大喜。
    有人报曰:“西南见一队军,拥一员将。”至近下寨,令一小卒,来见太公,言曰:“南燕王黄飞虎至,愿助气力伐纣。”太公闻言,奏武王曰:“有黄飞虎至,助大王伐纣者。”武王大喜,便宣至见帝,山呼毕,封为先锋招讨大将军。南燕王遂合兵伐纣。
    至夜,却说纣王许多兵将,与周兵混战,周兵众将各认着纣将决战。被黄飞虎出阵,用大刀便劈纣王。纣王急走,劈着纣王战马,负痛不能走得。被众将护之,纣王得脱。
    有费仲与殷交相敌,被殷交引臂展手一斧,斫费仲马头落地,活捉费仲,推见太公。太公并众将士恨之,令于阵中剐肉,去九鼎镬内烹而食之。
    外有魏岁、魏鬼二人,仓皇无觅前途。魏岁见殷交、西周武王、扈敬达,纵马将奔,无故落马坠地,被扈敬达纵马杀了魏岁。魏鬼持枪混战。
    不久,纣王回马恰待走,正迎着引驾大将军武吉。武吉喑呜叱一声:“不得走!”魏鬼不能支持,被武吉杀之。其余兵将尽杀之。惟有纣王一身尚在,领着败兵前往朝歌去。又被黄飞虎、殷交二人,剿杀一阵,杀得兵士十人亡九。唯有纣王得脱,将着些小败将走入朝歌去了。
    武王传圣旨,教围朝歌城。于四下用兵,下三十六寨。唯有朝歌守关纣兵背纣者不少,顺周者极多。
    当年戊午日,四方兵将尽至孟津,八伯诸侯不会而自诣,咸皆来朝武王。诣于武王前,咸山呼万岁,贺万千之喜。武王见天下众诸侯咸诣,心皆喜顺。
    武王设宴管待众诸侯及众将军士。筵宴毕,下令教兵将尽围定朝歌,攻城。兵士东下至同山百路,西下至太行山,南下至遂村,北下至清河。清河上有石桥村,石桥村北有东桥村、西桥村。于卫县西二里,有照刑台。南北河桥边便是纣王殿。纣妻妲己摘星楼,在深山内磨石岭北是也。纣王夏月天避暑安都村,北有白龙潭;庙后有山岩,名曰仓谷,此处藏粮,至今无数也。有太公克下戊午日甲子日,天降冲雷之声,恁可破纣也。武王曰:“有诸侯助伐朝歌,至癸亥日,有一路兵来委的投我。”令人去探,见当前一员猛将,此人身长一丈,肩担一柄大刀,披发似鬼,似擒龙捉虎之雄。却是录真山学业之人,雷震子也。诣于武王面前,攀鞍下马,山呼万岁罢。武王大喜:“果然来投我!”
    武王又曰:“此城必破,愿天降三日血雨淋城。教天雷震地,城自摧破。”言罢之次,太公令教四下兵将一齐打城,三十六寨一齐发喊之次,果然,天雷震城,血雨微微,天愁地惨,日月无光。癸亥日打城,至夜又至晓,是甲子日早辰,于城四下兵将一齐喊声,果然城墙自摧,三十六路打破城池,有兵、将、元帅,一齐入城去捉纣王。一城百姓见城自摧破,自来搜捉纣王。纣王见兵势甚大,力不能及。纣王自点火焚烧了殿宇,仗剑冲兵便走。欲待走,被北伯侯祁杨广高声叫:“众兵将捉住无道之君者!”纣王知不免难,大叫一声,自往跳入火中。才欲待跳,忽然一人拦腰挟住,不能跳入火中,令左右捉住,拥见太公、武王见了。
    太公高声叫曰:“捉取妲己来!”兵将依令,速去宫内捉妲己。诣诸宫中不见妲己,问宫人曰:“妲己在于何处也?”宫人言曰:“妲己在摘星楼上。”殷交共黄飞虎听道在摘星楼上,速去捉妲己。妲己见兵将至近,思不能脱难,望危楼之下便跳。忽被一阵妖风,吹向栏杆上挂住妲已。被殷交捉住妲已,拥见太公。太公传令,教牢收者。教取了库藏金银财宝,更尽斩了费仲、费孟家族,三百口良贱尽皆诛戮。此乃不匡谏纣王、妲已恣纵行无道者,尽皆斩讫。行善事者,子孙受禄;行不仁者,满门遭诛。
    太公曰:“戊午日,兵临孟津;甲子日,血浸朝歌。”有诗为证。诗曰:
    戊午兵临孟水桥,诸侯烈士尽来朝;
    天心合与人心顺,甲子朝歌血水流。
    又诗曰:
    人笑姜公执钓钩,锦鳞不钓钓西周;
    凤翔一道鱼和水,流到朝歌殿角头。
    太公、武王收兵于朝歌城外。翌日未时,武王为天下王,今已破纣也。殷交、武王共太公评议所行之事,以此拜礼,祷祝天地神祇山川;并又祭纣王所害死的痛亡屈死生灵,然后斩纣并妲己二人。
    武王、太公并众将、大小官员、兵士等,焚香祷祝天地神祇名山大川。武王曰:“今破无道不仁之君当死之罪如此。纣王置下酒池肉林,虿盆炮烙之刑;剖剥忠良,剔割孕妇;斫胫看髓,罗织苦死。所有百万般凌迟枉死生灵,皆祭之。”用香食美羹泼于地上。其日,天色阴晦,顺风听得苦死痛亡灵魂,享而食之。其祭食不移时刻俱尽。或有一人言曰:“受有道之君祭享。”
    太公传令,教建法场:大白旗下斩纣王,小白旗下斩妲己。帝问曰:“教甚人为刽子?”问一声未罢,转过殷交来奏:“陛下,小臣愿为刽子。陛下听吾诉之曰:“纣王昔信妲己之言,逐臣到一庙中,似睡蒙眬,赐臣一杯酒,饮之力如万人;又赐臣一具百斤大斧,教斩无道之君。以此神祇所祝,臣合为刽子。”武王曰:“据有此事,依卿之言。”
    武王并太公众文武群臣,皆戴冠冕朝服,论条律,若纣王苦害生灵万余人命,合斩纣王并妲己与寡人报仇。武王传令,教两班文武兵士,于法场上两下排列。众文武兵将依奉圣旨,排列了当。
    武王传圣旨曰:“推过纣王、妲己。”当面言:“纣王,尔有十条大过,尔知么?”纣王无答。武王又曰:“不仁无道之纣,尔囚吾父,醢吾弟身为肉酱,共妲己取乐,是一过也;虿盆酒池,肉林炮烙之刑,苦害宫妃,是二过也;尔去摘星楼上撺下姜皇后攧死,山陵不修,葬后宫第七个梧桐树下,是三过也;你信妲己之言,远窜太子,是四过也;杀害忠臣,贬剥忠良,是五过也。”武王言讫五事,泣下。纣王目睁无言。太公曰:“不仁之君,尔杀吾母,是六过也;尔醢黄飞虎之妻,有何罪名,是七过也;尔信妲己之言,剖孕妇,辨阴阳,是八过也;尔信妲己之言,斫胫看髓,是九过也;尔信妲己之言,修□□阁,劳废民力,费仲谗言,自乱天下,是十过也。”太公言讫后五件大罪,纣王亦无对。
    武王并众文武,尽言无道不仁之君,据此合斩万段,未报民恨。言罢,一声响亮,于大白旗下,殷交一斧斩了纣王。万言咸乐。
    二声鼓响,于小白旗下,刽子手待斩妲己。妲己回首戏刽子,用千娇百媚妖眼戏之,刽子坠刀于地,不忍杀之。太公大怒,令教斩了刽子,又教一刽子去斩,刽子持刀待斩妲己,妲己回首戏刽子。刽子见千娇百媚,刽子又坠刀落地,不忍斩之。太公大怒,又斩了刽子。
    有殷交来奏武王:“臣启陛下,小臣乞斩妲己。”武王:“依卿所奏。”殷交用练扎子面目,不见妖容。被殷交用手举斧,去妲己项上中一斧。不斩万事俱休,既然斩着,听得一声响亮,不见了妲己,但见火光迸散。似此怎斩得妲己了?
    太公一手擎着降妖章,一手擎着降妖镜,向空中照见妲己真性,化为九尾狐狸,腾空而去。被太公用降妖章叱下,复坠于地。太公令殷交拿住,用七尺生绢为袋裹之,用木碓捣之,以此妖容灭形,怪魄不见。后有诗为证:
    休将方寸睐神祇,祸福还同似影随;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速与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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