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探金塔疆场败阵 迷路径巧遇英雄
杨五郎坠入山涧,狄难抚一看:“哼,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来追我?”
    狄难抚低头打出了什么东西?这东西叫“低头锥”。其实,这种暗器是一节竹筒子,底端安着绷簧,内装三支小巧玲珑、四寸多长、亚赛大钉子一般的利箭。伤人的时候,就假装下跪,把头低下,正好把低头锥对准你的颈项咽喉。然后,趁人不备,右手一按消息儿,小利箭就自动射出。他这一手可不是杨五郎教的,是你在背地里琢磨出来的。五郎并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手,所以就没加这份小心。
    狄难抚见五郎掉下山涧,心里话:行!亏我没白费苦心,这玩艺儿还真管用,他扒着山头往下看了半天,连个人影也未发觉。狄难抚站起身来,心里想,杨五郎,我对不起你!不过,这也出于万般无奈,谁让你逼人太甚?他合计着心思,伸手解下战马,扳鞍纫镫,上了坐骑,抖丝缰下山坡,又来到前敌,冲宋营叫阵:“呔!姓穆的,快出马迎战!”
    这时,穆桂英带领众位将官,早已来到前敌。为什么?杨五郎进阵,大家放心不下,出营观阵来了。他们正立在前敢,等候五郎的音信,却见狄难抚走出阵来。
    穆元帅心头一怔,情知不好,忙催马迎上前击:“狄难抚,你为何又来讨战?”
    “穆桂英,实话告诉体,你们搬来的无姓长老己坠落山涧。”
    穆桂英一听:“啊?!此话当真?”
    “岂能有假?可惜呀,若能找到他的死尸,不管怎么讲,念其教我一场,我也得买点纸烧烧。不过,死尸己经粉碎,再也找不到了。再告诉你们,那玉面虎杨怀玉,我已将他进到金塔顶上。穆桂英,眼看赌期临近,你还有何能为,快快显露出来;如若认输,就快交出降书顺表!”
    穆元帅听了,将双目一瞪:“哼,你背背我杨家的家谱,有何人屈服过外邦?”
    “好!若不投降,请随我进阵!”
    “这……’穆元帅一想,我已观过敌阵,确实不明就里。若鲁莽从事,我死事小,那众将该依靠何人?帅是军中之胆啊!她左思右想,主意不定。
    此时,就听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响。片刻,有一人策马来到前敌:“无量天尊!元帅退后,待贫道来对付他!”说话问,到在穆元帅面前,悄声嘀咕一阵,一拨马头,来到疆场。此人是谁?老道苗从善。
    苗从善这是怎么来的呢?前面说过,苗从善自黑风岭离开宋营,先回到自己的宝刹。可是,他心中挂记着战事呀,一边料理庙中之事,一边打听前敌的音信。一天,从过路商贾口中得知,狄难抚下山,摆下了金塔大阵,宋军损失惨重。苗从善一听,吓了个够战。怎么?他从前云游之时,曾听道友们说过,双枪大将狄难抚杀法骁勇,非一般人可比。他得信后,就合计开了对付狄难抚的战策。等打定主意,便急忙赶奔宋营。到在营中,见了太君,得知穆元帅正在疆场对阵。他不敢停留,才急忙赶到前敌。
    狄难抚抬头一瞧,上来一个老道!他打量片刻,问道:“你是什么^?。
    “贫道苗从善。”
    “嗯,你一个老道到此作甚?莫非也想破阵?”
    “无量天尊!贫道连切菜刀都拿它不动,怎敢破阵?”
    “既然如此,你来却为何事?”
    “你别着急,我既然上阵,自有原因。”
    “讲!”
    “自征西以来,大宋国的战将,第一次打这么大的败仗。眼下怀玉被围,谁能袖手旁观?为破你的大阵,全营将士费尽了心血,也未想出良策。刚才,我赶到宋营,向老太君献了一计。太君点头,并让我找你相商。”
    “你打算怎样?”
    “其实,这也是你给出的主意。”
    “我?”
    “是呀!你不说写降书、递顺表,能换回杨怀玉?”
    “对!”
    “那好!我们不打了。”
    “噢?”
    “狄难抚,你真乃英雄,连老太君都很赞成你。”
    “啊?哈哈哈哈!”
    “你先别乐。你既是英雄,那么办事嘛,也得拿出个英雄的气派。”
    “嗯,此话怎讲?”
    “你想,我们想归降,可是,穆桂英说话能算数吗?”
    “啊?”
    “那得我们好好商议商议,让老太君写奏折报入朝廷,将前敢损兵折将之事,启奏我主。万岁皇爷玉玺加盖,降书顿表方有救用。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可用降书换取杨怀玉。否则,没有玉玺大印,那岂不是白纸一张?”
    狄难抚听了苗从善的这番言语,思索片刻,说道:“既然如此,你们速速取来降书,到那时,我再将杨怀玉放出。”他心里合计,救杨怀玉?哼,休想!我只要降书到手,磨头就先把他锄掉。他想到此处,又说;“老道,那得等你们多长时间?”
    “唉呀,这可不好预料。这儿离东京山高路远,就是骑快马还朝,也得许多天日。不过,我们尽量抓紧时机,以便早日换回杨怀玉。咱可有言在前,在此其间,咱们得双方罢兵,不准出阵。”
    “嗯。只要你们不打,我便罢兵不战。”
    “好!咱一声为定。”说罢,双方收兵,撤下疆场。
    穆元帅领众将回到大帐,又细问详情:“苗道长,这是何意?”
    “元帅,眼下战事与咱不利。没见吗?人家嗷嗷叫阵,咱们束手无策。只以为请来杨五爷,能降龙伏虎,谁知他也身遭不幸。我再三合计,咱不如先甩缓兵之计,拖些时日,以图别策。刚才,我与他说的全是瞎话,兵不厌诈嘛,咱能求万岁下降旨?”
    穆桂英说:“那咱该如何行事?”
    “现在,别的办法没有。只有一条,赶紧寻找一人。”
    “谁?”
    “杨怀兴!他武艺高超,力大无穷,凭着他背后的扫云鞭,定能战胜狄难抚的双枪。”
    “道长,怀兴自前敌落荒,一直未见踪影。依我看来,他活与不活,还在两可,咱怎能找到他呢?”
    “咱先撒出人马寻找。若实在找他不到,再想别的办法。”
    “你说派谁合适?”
    “别人我放心不下,叫曾杰辛苦一趟吧!“
    曾杰一听,乐了:“对,我去。一来,我是步下的战将,腿快;二来,久闻江湖,认识人多。”
    穆桂英嘱咐了一番,又说:“曾杰,事关重大,就等着你了。”
    “元帅放心。只要他还活着,不管怎么困难,我也要把他找回来。若他已不在人世,我也要打听到他的下落。行了,我立即动身!”曾杰说完,回到后帐,拾掇利索,带好川资,使出了宋营。
    穆桂英送去曾杰,又传令军卒,在后边架起灵棚,一个是杨五郎的灵牌,一个是杨文举的棺材。众将官吊祭完毕,一并发丧出殡。之后,按兵不动,静等着曾杰的音信。
    曾杰走后,一天,两天,一连过了好些日子,也不见他回营。众战将可急坏了,坐不稳,立不宁,每日到营外四处观望。
    这伙人呀,叫他天天打仗还行,要叫他闲着,那可比什么都难受。
    穆桂英心里也万分着急,杨怀玉的性命,在人家手里攥着;这金塔大阵,又是那样神秘莫测,难以攻破。若赌期一到,岂不坏了大事?她每日愁锁双眉,身体也渐渐消瘦下去。
    此时,呆在营内的曾奎心里也合计,爹爹一去不归,怀兴又没踪影,天天就这么干等着,何时才是个尽头?再等下去,我的头发都要白了。他想着想着,眼珠一转,想出个主意:哎!这些日子,双方罢兵未战,料那狄难抚也不会严加提防。待我今日下晚,进山溜达溜达,看看阵内究竟怎么回事?他这个塔,到底有什么毛病?如果凑手,我顺便把大表兄救出。到那时,几虎大将拧成一股绳,群战狄难抚,何愁破不了大阵?对!曾奎想到这里,傍下晚饱餐了一顿,人不知,鬼不觉,乘着月色,偷偷溜出了宋营。
    曾奎出得营来,一溜小跑,来到山口,冲四外一瞧,好!象个罢兵的样子,真还没人看守。他又仔细看看,急转身子,迈开双腿,就朝后山坡跑去。
    曾奎上了后山坡,往里边一瞅,下边就是那座金塔。塔顶上吊着一盏红灯,灼灼发光;再一细瞅,最上层的屋内,还有光亮。曾奎略定心神,下了后山坡,来到金塔跟前,抬头一看,啊呀!我可不明白塔上有什么机关,得多加小心,千万别中了人家的埋伏。曾奎眼睛一转,挪动身子,一步一步向后倒遇。等遇到离台阶挺远的地方,浑身一叫劲儿,噌!由台阶前边正好跳到第一层塔上。
    曾生站稳身子,心里说,哎哟我的妈呀,真玄!多亏我有这两下子,不然,可就麻烦了。他在塔上转转游游,心处观瞧,见这一层上有八个门,用手一推,这些门都是用石头,砖头垒砌而成的,怎么也推不开。他心里话:哎呀,没个门儿呀!哼,没门儿我也往上爬!想到此处,哧楞一声,掏出爬城索,往上一扔,正好钩在第二层塔的塔檐上。他两手一拽绳索,两腿紧蹬塔壁,蹭噌噌噌就爬到第二层塔上。接着,把绳索倒下来,再往上一层扔去。就这么着,攀了一层又一层,他一直攀到第十三层塔上。
    此时,曾奎往上看了看,心里说,嗯,再倒两次,就能捌到塔尖上了。他没顾往下拽爬城索,又朝四外看了看,见塔檐上挂满了小铃当。曾奎不解其中之意,也不敢随便碰它,便蹑足潜踪,走到塔檐跟前,准备往回倒爬城索。
    曾奎一只脚刚踩在塔檐上,两手还没够着索钩,突然听得这座塔的四周,当当当当响成了一片。
    曾查这一惊非同小可。唉哟不好!他忙伸双手,刷!把爬城索捌下来,拉进兜囊,一纵身形,噌!跳到塔底。
    就在这时,忽听塔后有人喊话:“呔!什么人胆大包天,偷来破阵?”刹那间,蹿出一匹战马。
    曾奎回头一看,哎哟,他又来了!谁呢?双枪大将狄难抚。
    狄难抚来到塔前,把马一带:“哈哈!矮小子,你——他得仔细看看。为什么?曾杰、曾奎这爷儿俩,长得一般模样,阵前黑灯瞎火的,他分不开。他看什么呢?得看胡子;长胡子的是曾杰,不长胡子的是曾奎。
    狄难抚仔细看了一顿,认出是曾奎,便说:“你小子偷偷跑到这里,干什幺来了?”
    “不干什么!这几天没事干,憋得慌,来溜达溜达。”
    “双方罢兵,都在等候音信。你却不信守诺言,来此溜达作甚?”
    “我随便,我乐意,你管得着吗?腿长在我身上,我想来就来。”
    “真来无理。矮小子,刚才你上塔了,对不对?”
    “对!你怎么知道的?”
    “你没听铃当响吗?你略微一动它,我就知道来人了。矮小子,那天下晚,是不是你进营偷我?”
    “是!就是我老人家。”
    “是就好,这回你可别想跑了。你拿命来!”说着话,摆双枪就扎。
    曾奎一想,不对!若跟他真打实揍,我准吃亏。这回我明白了,待我把绳索结得长长的,一够就够到他塔尖上。对,明儿下晚我再来。想到这里,躲开双枪,急忙说道:“狄难抚,咱们不是罢兵吗?我家元帅有令,不让跟你交手。我走了!说着话,转身形刚想逃跑,朝前一看,呀!眼前站下了不少弓箭手。
    狄难抚见曾奎要溜,忙对军卒打一手势,这些弓箭手便纫扣搭弦,拉开了架式。
    此时,狄难抚吩嘱一声:“军卒,不能让他往东去,也不能让他出山口,把他给我射死在这里!”
    曾奎一听:“不让我往东去?好,那我就往南行。告辞了!”话音一落,纵身形向南边的小山包奔去。
    狄难抚一看:“哪里走!”一拔马头,就追上前去。
    曾奎上的是一座小山包,没有多高。所以,狄难抚催马也就上去了。他一边追赶,一边合计,别看这小子瘦小枯干。可他能为出众,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钻进阵来。今日非把他整死以绝后患!所以,狄难抚是紧追不放。
    曾奎在前边奔跑,回头一看:“哟!真追上来了!好,那咱就跑吧!”就这样,一个在前边跑,一个在后边追。曾奎也豁出来了:哼!我还不回宋营。我进营中,这小子也跟着杀进去,岂不是引狼入室?嗯,非得把他甩掉。这曾奎是金命水命逃活命,一直蒙头朝前跑去。那狄难抚也下了狠心,非把他追上不可。
    曾奎一边跑着,一边听着那马蹄声响,心想,这小子真不放我呀!他抬头一瞧,前边不远处闪出了一片树林。就紧跑几步,钻进了树林。
    这时,东方有点发白了。狄难抚手搭凉棚一看,“哟,钻树林了!他瞅着人影,也朝树林里追去。
    曾奎进了树林,象猿猴、狸猫一般。一会儿钻草棵,一会绕树林,东钻西绕,一直到东方升起红口。
    曾奎面朝太阳,吸了口长气,来到一块卧牛石旁,站住身子,侧耳一听,后边没动静了,马蹄声也消失了。这阵儿,他才觉得浑身发累,不由坐在卧牛石上,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自言自语地说:“唉呀!可把我累了个够戗。哎,我跑出多远了?嗯,准有七八十里了吧。若再返回去,我可走不动了。这该怎么办呢?”
    曾奎正在合计心思,就听旁边树林里有马蹄声响。他噌一下站起身来,摸了摸耳朵,仔细静听,嗯,真有马蹄声响。啊呀,难道那狄难抚又追来了?他急忙隐住身子,在暗处顺声音一瞧,只见树林中真拴着一匹骏马。这匹马浑身山色,跟白缎子一般,只有鼻梁上长着粉毛,有鞍有鞯。这匹马脑袋大,眼睛大,蹄碗大,马身也高,仰脖子突突直打响鼻。再一细看,得胜钩乌翅环上挣着一双大锤,象两朵荷花一样。
    曾奎看罢,心里合计,哈哈,我曾奎倒也有点福气!眼看累得走不动了,偏偏在这儿碰上了马!这儿四处荒无人烟,这马来得可有些蹊跷,说不定是哪位神仙给我进来的昵?曾奎想到这里,噔噔儿步走到马前,刚要去解缰绳,忽听背后有人喊话:“住手!体是什么人,为何偷牵我的宝马?”
    曾奎回头一瞧,在旁边的树后,走出一个小孩。嘿!这个小孩长得太漂亮了:年纪十五六岁,白脸膛,小脸蛋,白里透粉,粉中套红,一双剑眉斜插入鬓,两只大眼,黑白分明,鼻直口方,牙白似玉。再一瞧,头戴绿缎子英雄状帽,高搭茨菇叶,左鬓边戴一朵金丝蝴蝶,英雄不动,蝴蝶不动,英雄要动,那蝴蝶是突突直颤;上身穿绿缎子箭袖,下边红中衣,一双青靴子,肋下佩带着宝剑。
    这孩子来到近前,用手一指曾奎:“你是干什么的?”
    “啊?…我不干什么。”
    “你倒挺内行啊!你知道这是匹宝马,叫银河兽。对吧?”
    “啊,对对对。我知道是宝马,所以,我想借借一用。”
    “什么,借借一用?”
    “对!骑完再还给你。”
    “没听说过!哼,走道之人,有借人家脚力的吗?你借了去,我骑什么?”
    “这一小孩,实话对你说吧,我借你的马,是瞧得起你。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我不管你是干什么的,也不能随便借给你!”
    “你当真不借?”
    “不借!”
    “对不起!你真不借,我就得解缰绳了!”说着话,走过来就要动手。
    这小孩一看曾奎那副样子,走过来一伸手,噌!把曾奎的衣服抓住,连劲儿都没使,往怀里这么一拽,啪!把曾奎就扔到了地下。
    曾奎扑腾往地上一坐:“哈哈!好小子,你敢把我扔到这儿?你知道我是谁?”说着话,扑楞站起身来,冲到近前,要抓那个小孩。
    这小孩,一不担惊,二不害怕,啪!上边一拳;当!下边一脚。这一脚踢出去,曾奎蹬蹬蹬蹬倒退几步,站立不稳,咕咚!又坐到了地上。
    曾奎还想起来,就见这小孩走到近前,伸出双手,哧!一只手摁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摁住他的两条大腿,连一点劲儿都没费,噜!就把曾奎举到了空中。
    这一下,可把曾奎吓坏了:“啊呀,你放开,我有话要说!”
    小孩说:“你再动手,我就摔死你!”说罢,咚!把曾奎扔到地下,说道:“怎么样,你服不服?”
    “我,我说小英雄,说实在话,这,这不怨我!”
    “怨谁?”
    曾奎眼珠一转,忙说;“是这么回事——”他正要撒谎,就听远处传来马蹄声响。曾奎心想,坏了,准是狄难抚追上来了。曾奎眼珠一转,忙对小孩急促地说:“小英雄,是这么回事!我是个走道的,带着金银财宝,路过前面那座高山,不料,碰见一个山王。那山王手使双枪,十分厉害。我们两个打了一阵,结果没打了人家,人家倒劫去了我的金银财宝。我无可奈何,只得往回走,叫我的朋友前来收拾他。可是,我朋友离这儿太远,我若步行找他,那得多咱才行啊?所以,我才想借你的马匹。你若不信,看,那个山王来了!”
    曾奎口若悬河,胡诌了一顿,小孩是半信半疑。他抬头一看,噢,真来了一匹马!再一细瞅,马上之人,果真手使双枪。
    小孩看罢,微微一乐:“喂,不用去找你的朋友了,待我与他要银子。”
    “啊?小英雄,别看你能打了我,可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哼!”小孩说,“你看看我是不是他的对手!若砸不飞他的脑袋,就算我的能耐没学到家!”
    这小孩说着话,近前解下缰绳,扳鞍上马,双手一端亮银荷花锤,马蹄向前,要锤震狄难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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