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京城里发生如此大事,官府通报天下,自是一番热闹。
    可京城如此热闹,偏有那么几个京城人氏一点不知,半点不晓。为何?因为他们不在京中。其中就有那位刘翁和他的好兄弟引玉和尚。
    他们在正月十五这天,正在数千里之外的太湖上泛舟呢。
    他们为何在这里?
    原来那引玉和尚自铁槛寺验棺后,耐不住众俗客骚扰,想去杭州看他一位同门师兄。偏巧刘翁和几个人揽了一个生意——送李纨贾蓝母子回金陵去为贾母等人的灵柩看坟地。
    这两位刘家同族兄弟就一路同行,送罢贾蓝母子后,便顺路南下,看遍南国风光,上宝刹寺庙,刘翁拜访了熟人,引玉和尚拜访了同门师兄后,在光华寺过了个年,便又赶到太湖上观灯。
    而后,二人顺着长江西行。看过了金陵城,看过了赤壁浪涛滚滚,白帝城下叹息几声,又蹬上黄鹤楼,眺望长江彼岸的古琴台。
    ……
    这天,二人赶着毛驴来到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处,看见不远处有一小亭。二人便沿着小路,蹬上了那小亭。却见亭内有女眷,只得立在亭外四处观景。
    二人正说笑,忽听有人叫:“引玉大师,刘大叔!”
    二人忙回头一看,是亭子里有两人在招手。
    再仔细瞧:“你不是宝二爷,她不是林师娘吗?”
    宝玉黛玉双双笑迎了出来施了一礼后,宝玉笑道:“我二人自出牢笼,已淡漠了功名,离京四处游玩。走到这里,见这里风景可爱,多耽搁了几日,却不料又碰到你二老!”
    二玉又邀二人到亭里说话。
    几样素点心,几样鲜果,一壶酒。
    四人坐下说话。
    引玉和尚笑说在江南游历,刘翁赶着毛驴一路相伴之情。
    黛玉笑了:“我二人正想找一脚力,在此遇见您,这难道不是天意吗?”
    便邀二人一同去游历。那二人也就同意了。
    四人在小亭里吃酒观景,直到天黑,才一同下山。
    第二天,几人一行,赶着毛驴车,顺路向西而来。
    见山玩山,见水玩水。
    先看桃花杏花;
    后观荷花;
    又观金菊;
    再探梅花。……
    依着二玉之意,走到了一处高山丛林深处,见到了那琼台玉阁。
    二玉高兴起来:“这儿,就是我们的家了。”
    果真,愿走越近。
    走到楼台门外,涌出一大群的侍女侍童,上来拜见二玉。
    引玉和尚抬头看见那楼台有一匾,上边写着《神瑛殿》。
    二玉请引玉和尚和刘翁走进了神瑛殿旁边的偏门,往后走。只见里边玉阶玉楼,仙树琼枝。又走了两个时辰,又有一处宫殿,门楣上有着《绛珠宫》的横匾。
    刘翁和引玉和尚当然不知道,这里正是二玉修道的地方。
    引玉和尚刘翁来到这宫中,看着那满山的奇花异草,仙树鲜果;天上飞着不知名的鸟儿;地上跑着不知名的兽儿!再看那宫中的人儿,一个赛一个地美。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就是皇宫里的娘娘们也没见过的奇服异衫。
    再看那宫殿之大,就是京城那紫禁城,也只是它的一半;宫殿之美,人间更是没有的。
    刘翁和引玉和尚在这里住了数月,吃遍山珍异物,看遍仙花奇葩,喝遍仙家美酿,走遍了绛珠宫神瑛殿各处。
    引玉和尚是个出家人,二玉邀他留在仙山寺院里当了主持。
    刘翁却因出来数年,急着要回京探亲。
    一想起京中妻儿老小,刘翁连一天也坐不住了,立马要走。
    二玉竭力相劝,可那刘翁怎么也不留了,连夜收拾毛驴车儿要起程。
    神瑛还在劝:“不用回去了吧?多少年了,你的家人只怕都不认得你了。”
    刘翁说:“那能呢?再不孝,也不至于不认得我吧?”
    灵芝笑道:“回去看看原本一桩小事,只怕您回去连路也找不见了!”
    刘翁那听的进去?连连催毛驴车下山。只得送他下山。
    神瑛给他叮咛:“您回去看看也罢,如果住不惯,就早些回来!”
    灵芝取出两道符:“您将它收好。若想回来,把这符贴在您胸口一个,贴在毛驴恼门一个,念三声灵芝,就会回到这里来得。”
    刘翁某名奇妙,但因是二玉之言,不便推辞,就揣在怀里了,又牵出毛驴车。
    那毛驴在仙山数年,吃的全是仙草,所以非常精神。
    刘翁向二玉告辞,赶着毛驴车出了绛珠宫院,又出了神瑛殿门,沿着那崎岖山路往山外走。
    走了三天回头看看,那神瑛殿绛珠宫还在山顶上;走了三天回头看看,见那神瑛殿绛珠宫又好似在天上;再走三天,又见那神瑛殿绛珠宫更好似在云里;再走三天,回头瞧瞧,那神瑛殿绛珠宫已经不见了。只见满目青草翠柏。
    就这样走了十多天,才走到山边沿。
    可那山路崎岖,几天也不见一个人影,再找不见一个客店打尖。幸好刘翁离开那神瑛殿绛珠宫的时候,神瑛灵芝送了他一壶酒,半口袋干粮,才不至于饿肚子。
    就这样走了十多天,才走到山的边沿。眼看见远处有了人家。
    刘翁心中大喜,却又大吃一惊——见一只特大的斑斓猛虎刚刚正正地卧在前边的路中央!
    毛驴吓的跪在了地上。刘翁自己也吓得战战兢兢。
    回头吧?不甘心。往前走?那老虎纹丝不动地卧着。
    刘翁没有办法,给那老虎又是磕头,又是施礼:“虎老爷,虎老太爷,请让让大路。”
    那老虎理也不理,让也不让。人虎对视半天,刘翁恼怒起来,冲天喊了一声,想把老虎吓跑。可那老虎听见刘翁大喊,也吼了起来,……
    你想想,那虎啸谁不怕?真正和山摇地动似的,毛驴吓得早已瘫在了地上,把刘翁也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刘翁战战兢兢地扶起了毛驴车,想一想只得回头。可掉过头往后一看,哎呀就又有一只老虎卧在了那里,刘翁一想坏了,一定是刚才的那虎啸招来的!吓得他差点儿昏过去。心里想,这下完了,完了!再见不着自家那妻儿老小了!不由得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唱:
    “哭一声老妻,花白的头发半旧的衣!
    两年不见你的面,不知又枯雏几层皮?
    哭一声我呀你的夫,今在这里喂了老虎嘴!
    再也见不到你那老脸和老眉。
    我的宝贝儿我的妻,我半辈子的好福气!
    哭一声儿子和女儿,为父在这儿不能回,
    一家人从此难想会!”
    刘翁越哭越伤心,将毛驴车上的酒壶和干粮全部扔在了路上,转身将脑袋向路边的一块石头撞去!
    谁知道那石头是软的,再定睛一瞧,吓得他倒退几步,怎么给撞在了老虎身上了?再仔细瞧那老虎正是后面上来的哪只。
    它还正冲着刘翁呲牙咧嘴发出怒吼,吓的刘翁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两只老虎走到刘嗡跟前,将那干粮袋叼起来扔进了毛驴车,就将那壶酒上区打开了,抢着喝起来!直到把酒喝了个底朝天,才徐扔下了酒壶,一只跟着一只地走了。
    刘翁眼看着那两只老虎大摇大摆地走了,这才爬了起来,扶起瘫在地上的毛驴,收拾一下毛驴车。看看那酒壶干了,却瞧见路边老虎踏过的石头之中,用出一股泉水来。
    刘翁又饿又渴,也顾不得许多,跑过痛饮一顿,便觉得那泉水甘甜清爽,又灌了满满一壶泉水。将毛驴也解开缰绳让他吃草饮水,休息了三个时辰后,才是顺路往前走。
    又走了二天,终于来到了一条大路上。只觉得那路不是以前的那泥沙路了,好似一条用石板铺的路。毛驴车走在那路上,又平又稳,嘀咯嘀咯走得十分得意。
    刘翁赶着毛驴车走得正得意,就听见好似雷鸣般的声音,刘翁抬头一看,下的目惊口呆:对面来了一个车,不是马车也不是许驴车,而是四个轮子的大铁盒子一样的车。
    那里边坐着一个人看见刘翁,不知怎么弄了一下,就听“嘀嘀”的声音,吓的刘翁把毛驴车赶到路边停了好半天。再看那路上,铁盒子车一辆接一辆,都好似飞一样得快。
    刘翁不敢在那石板路上走了,专挑路边的土路走。边走边看那石板路上,车上的那些人,也和过去不一样了,一个个都是短头发短打扮。还有一些女孩有的在车里,有的骑着两个轮子的铁车子,顺着路边一走,也是短头发短打扮,有的还穿着裙子,露着一双光着大脚。
    刘翁越看越觉得奇怪,而路边的人看着刘翁也直叫奇怪。
    夜里想住店,店家要钱刘翁拿出了铜钱银两,那店家哈哈哈大笑,将他推出了门。他想吃饭,进了一家饭馆,吃罢饭的,拿出了铜钱要付账。那老板娘是个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姑娘,看见刘翁拿出铜钱,哈哈大笑着拿出了别人交的饭钱让他看。刘翁看见那钞票,更是瞠目结舌了。因那女老板穿着一身显得细腰满胸的淡色连衣裙,刘翁本来就不敢正眼瞧,这回儿更是惊慌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那女老板看见他的模样,没办法,只好笑着收了他10个铜板。从此,刘翁即不敢住店,也不敢到饭铺吃饭了.只得赶着毛驴车沿着山路草边走哇,吃一把干粮,渴了喝一口须水,累了就再毛驴车上睡一觉。那毛驴吃草饮水倒也饿不着.
    走了几天,来到了长江边上,想过江,没有钱,却见江上不知何时架起了一座桥。刘翁兴高采烈地赶着毛驴车就要上桥。却被几个人拦住了。
    刘翁仔细打量拦住他的人:一个个是圆顶帽,身穿着蓝衣服,腰里扎着皮带,皮带上还嵌着铜扣.脚上穿皮鞋,可不是 刘翁见过的那种皮靴.
    刘翁看着他们,心里直犯糊涂;他们看着刘翁那一身布衣,头上还说梳着簪,赶着一辆油漆小毛驴车,也只叫奇怪。
    刘翁见众人看着自己,忙作揖,不知道如何称呼:“大老爷,这桥为什么不让老儿过呢?是不是要钱呢?”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把碎银子,直往那几个人手里塞。
    那几个人本来就莫名其妙,又见他拿出碎银子,更是大眼瞪小眼了,接过碎银子左看右看,不知何物,问:“这是什么?”
    刘翁奇怪的说:“这是,银钱啊!大老爷们嫌少?我这儿还有一点。”说着又摸出几点银两来。
    那几人听刘翁如此说,先是发愣,转而笑了起来:“您是哪个深山里的道士吧?”
    刘翁最讨厌道士:“什么道士?我是赶脚的刘老汉!”
    那几人互相看看,为首的问刘翁:“什么是赶脚的?您往哪里去?”
    刘翁说:“进京回家啊。”
    那人问:“您赶着毛驴车进京?”
    刘翁生气了:“那我不赶着毛驴,还坐着轿子进京不成?坐轿骑马,那是官宦富人小姐们的福气,我家穷,就靠赶着这毛驴车赚几个铜钱过日子!”
    刘翁的几句话逗笑了周围所有的人。
    有一个人问:“这身打扮,正好像是个张果老!”
    又一个人说:“他这好像是五百年前的人。”
    刘翁更生气了:“我离开京城还不到三年,怎就成了五百年前的人了?”
    又有一个人小声说:“好这大概是哪个电视剧还是电影请来演员吧?”
    刘翁看见这伙人围住了自己,七嘴八舌说个没完没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给了你们银钱我们还不让走,这是为什么?你们大老爷是吃皇粮的,我刘老汉也是皇上的子民。你们为什么这样欺……欺负我?拦我的路?不让我走?”
    他这一说,更笑坏了周围一圈的人。
    刘翁气急败坏,赶着毛驴车要上桥,就见那桥上铁盒子车来往飞跑,心中有几分害怕,又有人上来拦住:“老大爷,这个桥上不让畜力车过!再说你看这个多么危险?”
    刘翁扭头就走:“我知道这桥不是给我刘老汉修的,是给那些大老爷们修的!”说着赶着毛驴车顺江往东走,终于找到了一条渡船过了长江。下了船,刘翁掏出了铜钱给那船家。船家可不愿意了:“都什么时候了,您老人家拿铜钱晃荡我?那不成!”
    不由分说把刘翁连人带毛驴车一起拉到码头管理所。
    当刘翁把铜钱往管理所所长桌子上一放时,那戴一副眼镜见的所长和所里许多人都过来仔细看,咿?这铜钱连清朝明朝都没有呢,这会一定值钱。”纷纷掏钱把那铜钱买了去。
    刘翁一下子就换了四五百块钱的现金。可不会花,任由船家拿走了两张绿颜色的大票子。
    刘翁又顺路进京。路过黄河,看见河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宽宽的大桥、桥上铁盒子车、马车、两轮车都有,也就学得跟着前边人过了桥。
    一路上看见耕地的铁家伙,两条轨之上跑着的铁家伙,问路边的人,说那铁家伙叫什么火车。
    刘翁走着看着想着,真不知道人间三年之内就起了如此大的变化!因为怕被别人笑话,刘翁只好专挑寺庙观宇闲脚。跟出家人说话,还有些当年的味道 ,但是看见那庙里的和尚带着手表,观里的道士拿着可以说话的铁盒子,更觉得不一样。而且无论和尚道士,那衣料比自己的不知道强到那去了。
    刘翁心中着急,家里人现在怎么样了?自己的老伴怎么样了?儿子长大了没有?所以就连夜往京城走。
    可进了京城,更是目惊口呆了。只看见到处都是高楼大厦,路上人来车往,不但有黑头发的中国人,还有高鼻子蓝眼睛黄头发的外夷人!
    小伙子笔直的洋衣服,姑娘的修长的显出腰身露着腿脚的裙子,小孩子们花衣服小凉鞋……
    把刘翁看的眼花缭乱。
    刘翁更着急家里人,可那路东绕西拐,早认不出原来的模样了。刘翁打拱问路上的行人:自己家那纸坊村在什么地方?怎么走?路上的人莫名其妙。
    刘翁好容易看见了皇宫,可以变的不认识了。只得凭着旧日依稀的方向寻找到了纸坊村。看见那路牌上写的是“纸房街”。再看那一片地方,刘翁傻了眼:哪有旧日的瓦房小舍?方圆几十里的一大片高楼大厦一座比一座高。
    刘翁这一下更着急了,坐在路边嚎啕大哭起来。心里才明白,那神瑛殿绛珠宫原来是神仙之地!那里的一天,等于人间一年!掐指算算,果然有五百年了!自己的妻儿老小早不知道化成什么!他一哭,他的毛驴也啼叫了起来!
    他正哭着,忽然听得耳边有人问:“老大爷,您怎么了?”
    他抬头一瞧,自己周围聚了不少人。跟自己说话的也和长江桥边的人一样,头戴圆顶帽、蓝色衣裤、腰系皮带,皮带上的铜扣子和黄金一样蹦亮。可那人的模样分明是自己儿子的模样。
    刘翁一把抱住了他:“儿啊,我可找到你了。”
    那人笑了:“老大爷认错人了!别着急,有什么事给我说,我来帮忙!”
    刘翁问他:“你不是姓刘吗?叫大毛吗?”
    那人依旧笑着说:“我是姓刘,可不是叫刘大毛,我叫刘华。”
    刘翁又问他:“那你的父亲可是叫刘二牛?”
    那人更笑了:“不不不,我的父亲叫刘宝山。”
    刘翁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已经五百年了,这位刘家儿子,保不定是自己的第几代的孙子!又怎么能认定自己?又好笑又悲伤,这一下我刘二牛该去寻找落脚点呢?
    那刘华又问:“老大爷,您到底找谁?”
    刘翁没法再说了——就是说也说不清楚了。又寻思三,想起了引玉和尚的铁槛寺,又想起了刘家镇。就问那刘华:“你知道那铁槛寺在哪里?”
    周围人都没听清楚。那刘华也有些不明白:“什么寺?名字怎么这么熟?倒是有个天蓝诗歌舞团,您不妨去问一下?”
    那刘翁也没弄明白什么,但听刘华这么说,便赶着毛驴车要走。
    刘华忙拦住:“老大爷,这畜力车不能在这街上乱走,就放在我们所里吧?”
    刘翁只得跟着他,将毛驴车赶到交通管理所。又由着刘华陪着他来到天蓝诗歌舞团。
    正在门房打听,刘翁却看见院子里走出一男一女两位年轻人,刘翁细看,这不是神瑛灵芝吗?只是那神瑛短衣长裤,头上的黑发短短的。那灵芝一头黑发披过肩,一身带腰身的衣裙子,身材还是那么苗条,模样还是那么俊俏,尤其是在她的项链中间镶的一颗红红的檀香珠子。
    刘翁拦住他们:“你们两人哄了我五百年,什么时候你们又到了人间?”
    那两人吓了一跳,停住了脚,吃惊地看着刘翁。
    刘翁问那神瑛:“你可是叫神瑛?她可是叫绛珠?”
    那男青年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叫石英?你怎么知道她叫江珠?您又是谁?”
    那江珠和石英小声说:“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说不定是哪个电视剧组的演员吧?”
    石英说:“我也觉得面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刘翁气呼呼地说:“你们不让我下山回家,还在山上放老虎栏我得路,这会子又不认得我啦?”
    石英江珠两人莫名其妙:“我俩人只在动物园里看见过老虎。可怎么还上山下山的?”
    这里正吵吵,大门口又来了一个人,刘翁认出来了,是皇上的模样,便要下跪下磕头。可是又想:这皇上怎么也梳起了短头发,穿起了这短衣服长裤子来了?还再犹豫,就听江珠叫道:“黄总!”
    刘翁听了更觉奇怪。就见江珠与那黄总有说有笑,并将刚才刘翁的话学给那像皇上又不是皇上的黄总。
    那黄总回过头来看看刘翁,并不认识,问一问也是摸不着头脑。尤其是刘翁那一身打扮更让众人百思不解。但又不放心让刘翁偌大年纪四处寻找亲人。便于那刘华说:“就让这位老人家先留在这里吧。明天再说。”
    这样,刘翁就连那毛驴和毛驴车一起留在了这天蓝诗歌舞团。
    等安顿下来了,天已经大黑。
    天蓝诗歌舞团的院子里那演出场却是灯火辉煌。这里正在彩排节目。刘翁没有事情,也被邀来坐在一边小凳上看热闹。
    就见那石英江珠黄总还有一位女孩儿在场内跳舞。他们的身上穿的华丽的衣服:男子身上洋装领带,女子身上连衣长裙,随风一转一转地,那裙子吹起一个大包包,飘来飘去。先是江珠和石英一组,黄总和那女孩一组,转而又调过来,黄总与江珠一组,跳来蹦去弯腰下叉十分欢快。
    一场完了,几个人汗水淋漓。
    又是一场戏。
    这次衣服已经彻底换了,刘翁看见心中大喜:这才是那会儿皇宫里的皇子公主们才能穿的衣服呢。
    江珠上场了,肩挑一个花锄儿,花锄儿上吊了一个小花篮,边走边唱边舞。不知何时,那石英上场了,与那江珠舞在了一起,唱在了一起。
    可惜刘翁不知道他们跳的是什么,唱着又是什么。但是看着两人的模样,想起了五百年前那林先生林师娘的模样,想起了那神瑛殿绛珠宫……
    刘翁心里悲伤起来,也无意再看了。回到自己屋里坐下寻思:这日后可怎么办?不如到城外去找哪铁槛寺,然后再到刘家镇里瞧一瞧。
    刘翁当下收拾东西,牵出毛驴,打扫一下毛驴车,套好,便赶着那毛驴车离开了天蓝诗歌舞团,山路往南走—旧日铁槛寺的方向走去。
    走了两个时辰,早已出了城门,可就是找不到铁槛寺——只见一条条大路南北来去,路上铁盒子车大大小小,一辆接一辆,路边的高楼大厦林立,那有铁槛寺影子?
    刘翁累得没法儿,只好在路边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又寻找那铁槛寺,问人,谁也不知道哪里有个什么铁槛寺。
    好容易问到一个骑着两个轮子的铁车子的女孩。那女孩儿正在路边收拾那车子,刘翁见她站在路边,便过来又打问:“你可知道那个铁槛寺在哪里?”
    那女孩儿听了说:“名字怎么这么熟?铁槛寺……铁槛寺?哎呀,老大爷,您上当了,天下哪有什么铁槛寺?那是曹雪芹他老人家杜撰的!您到哪里也找不到。那南边倒有一座玉佛寺,您不妨去看看。”
    刘翁就问:“那玉佛寺又怎么走?”
    那女孩指着一条小路说:“顺着这条路往南走大概有个三十来里路!”
    刘翁谢了一谢那女孩,便顺路而去。
    果真找到了那座玉佛寺。看看四处依稀记得这里正是铁槛寺的位置。走到寺里看看,见庙里大殿上香火缭绕,殿外松柏花木齐齐整整,干干净净。布局和原来的铁槛寺几乎一模一样。 庙里和尚香客来来往往,又胜过当年的铁槛寺。而那和尚香客却一个也不认识。
    刘翁转了一圈又一圈儿,无可奈何地又退了出来。他又去寻找刘家镇。
    顺路找去,却没有找到自己的那故乡刘家镇,只找到一个刘家巷!看着那一座座精致的农家小院,平坦的大路,尤其是巷南那《刘家巷高级中学》的牌子挂在一个有着一座四层楼的院子门口,四层楼上玻璃窗一排一排,窗明几净。院子里尽是半大的男孩女孩,却一个也不认识。
    ……
    刘翁看着那个陌生的刘家巷,看见哪一辆辆的铁盒子车,来来去去的跑,想着这几个月的奔波,真是又惊又喜又怕,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刘翁又赶着那毛驴车上路了,他想回那神瑛殿,可又留连这人间的新天地!
    他边走边唱,吆喝着毛驴车顺路而去:
    “太阳红红夜半雨,
    秋来大雁往北去,
    冬去秋来夏日雪,
    身穿单衣吞冰砾。”
    ……………………
    老翁忙问豌豆:“那那刘翁走那去了?”
    豌豆笑了:“这不?”
    老翁一看,桌上果真有个赶着毛驴车的老头儿——是木头刻的。 可老头儿模样十分逼真,尤其那的眉毛胡子,就好像是真的。
    老翁笑了。老翁又看着那本子,笑了叹,叹了笑,看完后合上本子,半日无语。
    豌豆女士自瞧见他,就在打量他 :个子不高,清瘦之极。半旧长袍,花白头发梳成一长辫子,好似清代人。这会儿见他沉思,忙问:“您是谁?”
    那翁哈哈大笑:“我姓曹,名沾,字雪芹!”
    “啊?曹雪芹?”“是的!”
    “哎呀!我怎么称呼您?曹太爷?不,应是曹太老爷,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那曹太老爷笑指那本子:“就为这个来的!”
    豌豆忙问:“我们都想知道您哪《石头记》应是怎么的结尾,看那续书各种各样,各人各异。那高鹗老先生的续本也算不错的。
    还有什么幻梦、奇梦、续梦、真梦等等。民国初年又有喝啤酒的贾宝玉;有穿着高跟皮鞋着短旗袍的林黛玉;再后来啊,大观园的丫头们好似成了‘造反派’。
    我的神仙古怪结局更已反转了您的原书的凄凉。虽不好,却也可做一茶余饭后的消遣。嘻嘻,有趣吧?可是曹太老爷,您的那本书的结尾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雪芹道:“咳!只因当年写了个《石头记》,怕遭诬陷,删的改的还未弄完,便命归九泉。结果他续你也续,不知弄了多少个尾,弄得我也不知怎样才好了。……不过我书为《石头记》,又名《红楼梦》。那本就是一个梦:
    梦的开始,
    开始的梦。
    梦中的开始,
    开始中的梦啊!…”
    豌豆笑了:“那么结尾应是:
    ‘梦的结尾,
    结尾的梦。
    梦中的结尾,
    结尾中的梦’?”
    “是也!梦者,虚幻矣,人之想矣。”
    “有道理。不过我再大着胆子改动一下高鹗老先生的那名言来结尾吧:
    ‘一纸荒唐言,
    神怪喜笑怒骂泪。
    都笑续者痴,
    谁解其中味。’”
    “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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