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二十五·人部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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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嘲戏◇说《左传》曰:晋侯秦伯围郑,佚之狐言於郑伯曰: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烛之武夜縋而出,见秦伯曰: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若亡郑而有益於君,敢以烦执事,越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郑。又欲肆其西封,不阙秦,焉取之,阙秦以利晋,唯君图之,秦伯悦。
又曰:晋郄缺言於赵宣子曰:日卫不睦,故取其地,今已睦矣,可以归之,叛而不讨,何以示威,服而弗柔,何以示怀,非威非怀,何以示德,无德何以主盟,子为正卿,以主诸侯,而不务德,将若之何,宣子悦之。 又曰:吴伐楚,入郢,申包胥如秦乞师,曰:吴为封豕长蛇,荐食上国,虐始於楚,寡君失守社稷,越在草莽,使下臣告急曰:夷德无厌,若邻於君,疆埸之患也,逮吴之未定也,君其取分焉,若以君灵抚之,世以事秦,立依於庭墙而哭,日夜不绝声,勺饮不入口,七日,秦师乃出。
又曰:楚子飨鲁昭公于新台,好以大屈,既而悔之,薳启强闻之,见公,公语之,拜贺,公曰:何贺,对曰:齐与晋越,欲此久矣,寡君无適与也,敢不贺乎,公惧,乃反之。
《战国策》曰:范睢谓秦王曰:大王之国,北有甘泉谷口,南泾渭,右陇蜀,左关阪,战车千乘,奋卒数百万,以秦卒之勇,车骑之多,以当诸侯,譬若放韩卢而逐狡兔也,霸王之业可致,今反闭关,不敢窥兵於山东者,是穰侯为秦谋不忠,大王之计有失也。 又曰:秦惠王以女为燕太子妇,燕文公卒,齐王因燕丧,攻取十城,苏秦说齐王,再拜而贺,迎○《太平御览》四百六十作仰。而吊,齐王曰:何庆吊相随之速也,对曰:人之饥所以不食乌喙者,以为虽充肠而与死同患,夫燕虽弱小,强秦之婿也,王利其十城,而与秦为仇,以招天下精兵,此食乌喙之类也,王曰:然则奈何,对曰:王能听臣,莫如归燕城,卑辞以谢之,秦知王以己之故归燕地,必德王,燕无故得十城,燕亦德王,是王弃强仇而立身厚交也,齐王大悦,乃归燕城。
又曰:秦王谓赵使者谅◆D○战国策赵策作毅,下同。曰赵豹平原君,数欺弄寡人,赵能煞此两人则可,若不能煞,请率诸侯受命邯郸城下,谅◆D曰:赵豹平原君,亲寡君之母弟也,犹大王之有叶○原讹筑,据下文改。阳君泾阳君,大王以孝悌闻於天下,衣服之便於体,膳啗之兼於口,未尝不分,舆马衣裘,无非大王之服,今受大王之严令,以报弊邑之君,不敢弗行,无乃伤叶阳君之心乎。
又曰:齐欲伐魏,魏使人谓淳于髡曰:齐欲伐魏,能解魏患,唯先生也,弊邑有宝璧二双,文马二驷,请致之先生,淳于髡诺,入说齐王曰:楚,齐之仇敌也,魏,齐之与国也,夫伐与国,使仇敌制其馀弊,名丑而实危,为王不取也,齐王曰:善,乃不伐魏。
又曰:赵且伐燕,苏代谓惠王曰:今者来过川,蚌方出曝,而鹬喙曰○《太平御览》四百六十作而鹬啄其肉,蚌掩鹬啄,鹬曰:(又九百四十一引文略同)此有脱文。今日不雨,明日不雨,蚌将为脯,蚌亦谓鹬曰:今日不出,明日不出,必见死鹬,两者不肯相舍,渔者得而并禽之,今赵且伐燕,燕赵久相交兵,恐强秦之为渔父也,故原王孰计之,惠王曰:善,乃止。 又曰:昭阳为楚伐魏,移兵而攻齐,陈轸为齐王使,见昭阳曰:今子贵矣,王非置两令尹也,臣窃为公譬之,可乎,楚有祠者,锡其舍人酒一卮,舍人相谓曰:数人饮之不足,一人饮之有馀,请画蛇,先成者饮酒,一人蛇先成,乃左手持卮,右手画蛇曰:吾能为足,为足未成,一人之蛇成,夺其卮曰:蛇故无足,子安能为之足,遂饮其酒,画蛇足者终亡其酒,今公攻魏煞将,得八城。又移师欲攻齐,齐畏公甚,公以是名足矣,冠之上非可重也,战无不胜而不知止者,身且死,爵且偃,犹为蛇足也,昭阳以为然,解军而归。 又曰:卫客事魏王,三年不得见,乃见梧丘先生,许之以百金,先生曰:诺,乃见魏王曰:吾闻秦出兵,未知所之,原王专事秦,无他计,王曰:诺,客趍出,至郭门而反,曰:臣恐王事秦之晚也,夫人於事己者过急,於事人者过缓,今王於事己者缓,安能急於事人,卫客事王,三年不得见,臣以是知王缓也,魏王趍见卫客。
又曰:苏秦为楚合从,说韩王曰:夫以韩卒之勇,被坚甲,带利剑,一人当百,不足云也,夫以韩卒之劲,与王之贤,乃欲事秦,为天下笑,无过此者,大王事秦,秦必求宜阳成皋,今兹效之,明年又求之,予之则无地以给,不予则弃前功而受後祸,大王之地有尽,而秦之求无厌,以有尽之地,而应无已之求,鄙语曰:宁为鸡口,不为牛後,今西面交臂而事秦,何异牛後乎。
又曰:秦王与中期争论而不胜,秦王大怒,中期徐行去,人为中期说秦王曰:此悍人也,中期適遇明君故也,遇桀纣,必杀之矣,王因弗罪。 《史记》曰:李斯说秦王曰:自孝公以来,周室卑微,诸侯相兼,关东为六国,秦之乘胜役诸侯,盖六世矣,今诸侯服秦,譬若郡县,夫以秦之强大,王之贤,由灶上扫除,足以灭诸侯,成帝业矣,今怠而弗急就,诸侯复强,相聚约从,虽有黄帝之贤,弗能并也,秦王听其计。
又曰:李左车说成安君陈馀曰:臣闻韩信涉西河,虏魏王,禽夏说,新喋血阏与,今乃辅以张耳,议欲以下赵,此乘胜而远斗,其锋不可当,臣闻千里餽粮,士有饥色,今井陉之道,车不得方轨,骑不得成列,其势粮食必在其後,原足下假臣奇兵三万人,从间道绝其辎重,彼前不得斗,退不得还,吾奇兵绝其後,野无所掠,不至十日,两将之头,可致麾下。
又曰:郦食其说齐王曰:王知天下所归乎,齐王曰:天下何归,曰:归汉,何以言之,曰:汉王与项王戮力西面击秦,约先入咸阳者王之,项王负约不与,而王之汉中。又迁煞义帝,汉王闻之,起蜀汉之兵,责煞义帝之罪,降城即以侯其将,得赂即以分其士,蜀汉之粟,万船而下,项羽有背约之名,煞义帝之负,於人之功无所记,於人之罪无所忘,天下之士,归於汉王,可坐而策,今以据敖仓之粟,塞成皋之险,守白马之津,杜太行之版,距飞狐之口,天下後服者先亡,王疾下汉王,齐国社稷可得而保,不下汉王,危亡可立而待,乃听郦生。 又曰:高祖使陆生赐尉他印,为南越王,陆生进说他曰:足下中国人,亲戚昆弟坟墓在真定,今反天性,弃冠带,欲以区区之越,与天子抗衡,祸且及身也,乃欲以新造未集之越,屈强於此,汉使一偏将,将十万众临越,则越煞王降汉,如反覆手耳,事具治政部奉使篇。
《汉书》曰:项羽击陈留外黄,外黄不下,数月乃降,羽悉令男子年十五以上诣城东,欲坑之,外黄令舍人儿年十三,往说羽曰:彭越强劫外黄,外黄恐,故降待大王,大王至。又皆坑之,百姓岂有所归心哉,从此以东,梁地十馀城皆恐,莫肯下矣,羽然其言。 又曰:赵王乃与张耳陈馀,北略地燕界,赵王为燕军所获,燕因留之,欲与分地,赵有厮养卒,乃走燕壁问曰:何知臣欲,燕将曰:若欲得王耳,曰:君知张耳陈馀何人也,燕将曰:贤人也,曰:其志何欲,燕将曰:欲得其王耳,赵卒笑曰:君未知两人所欲也,夫武臣张耳陈馀,杖马箠下赵数十城,亦各欲南面而王,夫臣之与主,岂可同日道哉,两人亦欲分赵而王,时未可耳,今两人名为求王,实欲燕煞之,此两人分赵而王,夫以一赵尚易燕,况以两王,右提左挈,而责直义煞王,灭燕易矣,燕以为然,乃归赵王。
《东观汉记》曰:隗嚣既立,使聘平陵方望为军师,望至,说嚣曰:足下欲承天顺民,辅汉而起,今立者乃在南阳,王莽尚据长安,虽欲以汉为名,其实无所受命,将何以见信於众,宜急立高庙,称臣奉祠,所谓神道设教,求助民神者也,嚣从其言。
又曰:隗嚣将王元说嚣曰:昔更始西都,四方响应,天下喁喁,谓之太平,一旦坏败,今南有子阳,北有文伯,江湖海岱,王公十数,而欲牵儒生之说,弃千乘之基,计之不可者也,今天水见富,士马最强,北取西河,东收三辅,案秦旧迹,表里山河,元请以一丸泥,为大王东封函谷关,此万世一时也,若计不及此,且畜养士马,据隘自守,旷日持久,以待四方之变,图王不成,其弊犹足以霸,嚣然其计。
又曰:功曹李熊,说公孙述曰:蜀地沃野千里,土壤膏腴,果实所生,无穀而饱,战士不下百万,见利则出兵而略地,无利则坚守而力农,东下汉水,以窥秦地,南顺江流,以震荆杨,所谓用天因地,成功之资,今名号未定,志士狐疑,宜即大位,使远人有所依归,述遂自立为天子。 又曰:邓禹闻上安集河北,即杖策北渡,追及於邺,禹进曰:三辅假号,往往群聚,皆庸人崛起,志在财币,非有忠良明智,深虑远图,尊主安民者也,明公虽建蕃辅之功,犹恐无所成立,於今之计,莫如揽延英雄,务悦民心,立高祖之业,救万民之命,以公虑天下,不足定也,上大悦。 范晔《後汉书》曰:袁绍奔冀州,董卓购募绍,伍琼说卓曰:袁绍不达大体,恐惧出奔,非有他志,今急购之,势必为变,袁氏树恩四世,门生故吏,遍於天下,若收豪杰以聚徒众,英雄因之而起,则山东非公之有也,不如赦之,必无患矣,卓以为然。
又曰:曹公军至新野,傅巽说刘琮曰:逆顺有大体,强弱有定势,以人臣而拒人主,逆道也,以新造之楚,而御中国,必危也,以刘备而敌曹公,不当也,三者皆短,欲以抗王师之锋,必凶之道也,原将军勿疑。
汉晋春秋曰:锺会阴怀异图,姜维见而知其心,乃说之曰:闻君自淮南以来,算无遗策,今复定蜀,威德震世,民高其功,而主畏其谋,欲以此安归乎,夫韩信不背於汉,扰攘而见疑於既平,大夫种不从范蠡於五湖,卒伏剑而妄死,彼岂闇主愚臣哉,利害使之然也,今公何不法陶朱,汎舟绝迹,全功保身,登瓘眉之岭,而从赤松游乎,会曰:为全之道,或未尽於此也,维曰:其他则君智力所能尽,无烦老夫矣。
【书】齐鲁仲连与燕将书曰:吾闻之,智者不背时而弃利,勇士不怯死而灭名,忠臣不先身而後君,忠废名灭,後世无称,非智也,且吾闻效小节者不能行大威,恶小耻者不能立荣名,昔管仲射桓公,中其钩,篡也,傅公子纠而不死,怯也,束缚桎梏,辱也,三行者,乡里不通,世主弗臣,使管仲终窘抑而不见,穷年没寿,不免为辱人,然而管仲并三行之过,据齐国之政,一匡天下,九合诸侯,使为五伯首,名高天下,光昭邻国,曹沫为鲁君将,三战而丧地千里,使曹沫计不顾後,即不免为败军禽将,非勇也,功废名灭,後世无称,非智也,去三北之耻,以一剑之任,劫桓公於坛上,颜色不变,而辞气不悖,三战之所丧,一朝反之,天下振动,名传後世,若此二公者,非不能行小节,死小耻也,以为煞身绝世,功名不立,非智也,故业与三王争流,名与天壤相弊也,公其图之。
汉司马相如谕难蜀父老书曰:汉兴七十有八载,德茂存乎六世,威武纷纭,湛恩汪濊,群生沾濡,洋溢乎方外,於是乃命使西征,随流而攘,风之所被,冈不披靡,结轨还辕,东乡将报,至于蜀都,耆老大夫搢绅先生之徒二十有七人,俨然造焉,辞毕进曰:盖闻天子之牧夷狄也,其义羁縻勿绝而已,今罢三郡之士,通夜郎之涂,三年於兹,而功不竟,今又接之以西夷,百姓力屈,恐不能卒业,此亦使者之累也,使者曰: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後有非常之功,非常者,固常人之所异也,且夫贤君之践位也,必将崇论宏议,创业垂统,为万世规,是以六合之内,八方之外,怀生之伦,靡有不浸润於泽者,贤君耻之,而夷狄殊俗之国,辽绝异党之域,舟车不通,人迹罕至,君臣易位,尊卑失序,号泣内乡而怨曰:盖闻中国有至仁焉,举踵思慕,若枯旱之望雨,故乃关沫若,徼牜羊柯,镂灵山,梁孙原,创道德之涂,垂仁义之统,以偃甲兵於此,而息讨伐於彼,遐迩一体,中外禔福,不亦康乎,方将增太山之封,鸣和鸾,扬乐颂,上减五,下登三,观者未睹旨,听者未闻音,犹鹪鹏已翔乎寥廓之宇,而罗者犹视乎薮泽,於是诸大夫喟然称曰:允哉汉德,此固鄙人之所原闻也。 後汉朱浮与彭宠书曰:朝廷之於伯通,恩亦厚矣,委以大郡,任以威武,事有柱石之寄,情同子孙之亲,匹夫媵母,尚能致命一餐,岂有身带三绶,职典大邦,而不顾恩义,生心外叛者乎,伯通与吏民语,何以为颜,行步拜起,何以为容,坐卧念之,何以为心,引镜闚影,何施眉目,惜乎弃休令之嘉名,造鸱枭之逆谋,捐传世之庆祚,招破败之重灾,生为世笑,死为愚鬼,不亦哀乎,伯通自伐,以为功高天下,往时辽东有豕,生子白头,异而献之,行至河东,见群豕皆白,怀惭而还,若以子之功,论於朝廷,则为辽东豕也。
後汉冯衍说曰:皇帝圣德灵威,龙兴凤举,率宛叶之效,摧九虎之军,雷震四海,席卷天下,攘除祸乱,继高祖之休烈,修文武之绝业,社稷复存,炎精更辉,德冠往初,功无与二,天下因以去亡新,就圣汉,故易以树恩布德,易於周洽,其犹顺惊风而蜚鸿毛,然而诸将卤掠,至乎逆伦绝理,杀人父子,妻人妇女,燔其室屋,殄尽其财产,冤结失望,无所归命,今大将军以明淑之德,秉大使之权,统三军之政,存抚并州之民,惠爱之诚,加乎百姓,高世之声,闻乎群士,故其延颈举踵而望者,非特二○後汉书五十八冯衍传作一。人也,且大将军之事,岂得在於珪璧束脩而已哉,将定国家之大业,成天地之元功也,昔周宣中兴之主,齐桓霸强之君耳,犹有申伯邵虎,夷吾申○衍传作吉。甫,安其疆宇,况乎万里之汉,明帝复兴,而大将军为之梁栋,此诚不可以忽也,且衍闻之,兵久即力屈,民愁即变生,今邯郸之贼未灭,真定之际复扰,兵革云朔,○衍传作翔。百姓震骇,奈何自怠,不为深忧乎。
魏阮瑀为魏武与孙权书曰:每览古今所由改趣,因缘侵辱,用成大变,若韩信伤心於失楚,彭宠积望於无异,卢绾嫌畏於已隙,英布忧迫於情漏,此事之缘也,孤与将军,恩如骨肉,而忍绝王命,明弃硕交,不能远度孤心,近虑事势,遂赍见薄之决计,秉翻然之成议,常思除弃小事,更申前好,二族俱荣,祚流後嗣,高帝设爵以延田横,世祖指河而誓朱鮪,君之负累,岂如二子,是以至情,原闻德音,智者之虑,虑於未形,达者所规,规於未兆,是故子胥知姑苏之有麋鹿,辅果识智伯之为赵禽,穆生谢病以免楚难,邹阳北游,不同吴祸,此四士者,岂圣人哉,徒通变思深,以微知著耳,若能内取子布,外击刘备,以效赤心,用复前好者,则江表之任,长以相付,高位重爵,坦然可观。
晋孙楚为石苞与孙晧书曰:吴之先主,起自荆州,遭时扰攘,播潜江表,刘备震惧,逃迹巴岷,遂依丘陵积石之固,三江五湖,浩汗无涯,假气游魂,迄于四纪,二邦合从,东西唱和,卒相扇动,拒捍中国,自谓三分鼎足之势,可与泰山共相终始,晋王辅相帝室,文武桓桓,独见之鉴,与众绝虑,主上钦明,委以万机,长辔远御,妙略潜授,偏师同心,上下用力,威棱奋伐,深入其阻,并敌一向,奋其胆气,小战江界,成都自溃,曜兵剑阁,而姜维面缚,开地五千,裂郡三十,师不逾时,梁益肃清,使窃号之雄,稽颡绛阙,球琳重锦,充於府库,夫虢灭虞亡,韩并魏徙,此皆前鉴之验,後事之师也,方今百寮济济,俊乂盈朝,虎臣武将,折冲万里,国富兵强,六军精练,思复翰飞,饮马南海,自顷国家整治器械,修造舟楫,简习水战,伐树北山,则太行木尽,濬决河洛,则百川流通,楼船万艘,千里相望,自刳木以来,舟车之用,未有如今日之盛者也,骁勇百万,畜力待时,役不再举,今日之谓也。
晋刘琨与石勒书曰:将军诞禀雄姿,勇略自然,大呼於纷扰之中,奋臂於骇乱之际,发迹河朔,席卷兖豫,饮马江沔,折冲淮汉,自古名将,未足为喻,所以攻城而不有其民,略地而不有其士,聚徒百万,而莫为己用,翕尔云合,忽复星散,周流天下,而无容足之地,百战百胜,而无尺寸之功,将军岂知然乎,存亡决在得主,成败要在所附,得主则为义兵,附逆则为贼众,义兵虽败,而功业必成,贼众虽剋,而终殄灭者也,赤眉盛於东海,黄巾连带三州,张昌李辰,僭逆荆豫,或拥众百万,横逸宇内,所以一旦败亡,正以兵出无名,聚而为乱,刘聪父子,戎狄凡才,乘衅肆毒,寇虐人神,煞父害弟,偷窃位号,自古及今,岂有聪比而可以王天下者乎,见将军明鉴灼然,所宜悬了者也,况附聪之弊,渐以彰著,资财不为己用,名位不可得守,有若晨霜秋露,雰雾之气,虽朝凝而夕消,蹔见而寻没也,今将军附贼,而望为民主,不亦难乎。
晋桓玄与刘牢之书曰:今君战败则倾宗,战胜则覆族,以是安归乎,孰若翻然改图,唯理是宅,保其富贵,全其勋业,则身与金石等固,名与天壤俱穷,孰与头足异处,身名俱灭,为天下笑哉,夫明者见於无形,愚夫安於所躭,二者成败,惟君图之。 宋谢庄为朝臣与雍州刺史袁顗书曰:夫夷险相因,兴革逮数,或殷忧而启圣明,此既著於闻见,天道辅顺,讴歌有奉,高祖之孙,文皇之子,德洞九幽,功贯二曜,匡拯家国,提敏苍生,若不南面子民,将使神器何主,当誓众奋戈,剪此朝食,若自延过听,迷涂未远,圣上临物以仁,接下以爱,岂直雍齿先封,乃当射钩见相矣。
梁简文帝与魏东荆州刺史李志书曰:卿门世英叶,中州旧族,自金天失驭,帝鼎南迁,衣冠播越,不及俱迈,岂可屈志膻戎,久沦胡壤,今皇师外埽,天钺四临,海荡电飞,云蒸雨合,所摧所剋,是卿之具闻也,且伪国沸腾,四方幅裂,主虐臣奸,牝鸡乱政,若能早识事机,翻归有道,岂直图形长乐,刻像锺鼎,时事易差,相思勉励,但明月闇投,昔人为诫,邻蕃赠药,有可虚怀,密驿轻邮,侧望归简。
梁邵陵王萧纶与元帝书曰:先朝圣德治天下,九亲维睦,四表无怨,诚为国政,实亦家风,弟弘识远鉴,无俟傍说,事重情切,不能默已,劳兵损义,亏失多矣,可谓吞冰疗寒,扬汤止沸,侯景所以未敢窥兵江外,正为蕃屏盘固,宗镇强密,若自相鱼肉,是谓代景行师,昔廉蔺二虎,且犹不斗,况弟与湘雍,方须叶力,惟亲惟急,万倍於斯,同怨同耻,尤甚昔事,岂得各恣目前,不思久远,安卧积薪,日待焚炽,狂夫尚犹阻之,智者反致其惑,所冀听识,一闻斯悟。
梁丘迟与陈伯之书曰:将军勇冠三军,才为世出,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鹤以高翔,昔因机变化,遭遇明主,立功展事,开国称孤,朱轮华毂,拥旄万里,何其壮也,如何一旦为奔亡之虏,闻鸣镝而股栗,对穹庐以屈膝。又何劣耶,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湋乱飞,见故国之旗鼓,感平生於畴昔,抚弦登陴,岂不怆恨,所以廉公之思赵将,吴子之泣西河,人之情也,将军独无情哉。
◇嘲戏《毛诗》曰: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左传》曰:晋人或以广队,不能进,楚人惎之,脱扃,少进马还。又惎之,拔旆投衡乃出,顾曰:吾不如大国之数奔也。
《晏子春秋》曰:晏子短小,使楚,楚人为小门於大门侧,而延晏子,晏子不入,曰:使狗国者,从狗门入,今臣使楚,不当从狗门入,王曰:齐无人耶,对曰:齐之临淄,张袂成帷,挥汗成雨,何为无人,齐使贤者使贤王,不肖者使不肖王,婴不肖,故使王尔。
又曰:晏子使楚,楚王谓左右曰:晏婴习辞者也,吾欲伤之,若坐定,缚一人来,及婴坐,左右缚人,王问何谓者,曰:齐人,坐盗,王视《晏子》曰:齐人善盗乎,晏子对曰:婴闻橘生江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水土异也,今此人生於齐不为盗,入楚则盗,得无楚之水土使为盗耶,王笑曰:寡人反取病焉。 孔藂子曰:平原君与子高饮,强子高酒,曰:昔有遗谚,尧舜千锺,孔子百觚,子路溘溘,尚饮百榼,古之贤圣,无不能饮也,吾子何辞焉,子高曰:以穿所闻,贤圣以道德燕人,未闻以饮也,平原君曰:即如先生言,则此言何出,子高曰:出於嗜酒者,盖其劝励探戏之辞,非实然也,平原君忻然曰:吾弗戏子,无所闻此雅言也。
《汉书》曰:东方朔自公卿在坐,朔皆傲弄,无所为屈,上以朔口谐辞给,尝问朔曰:先生视朕何如主也,朔对曰:自唐虞之隆,成康之际,未足以谕当世,臣伏观陛下功德,陈五帝之上,在三王之右,非若此而已,诚得天下贤士,公卿在位,咸得其人矣,譬若以邵公为丞相,孔丘为御史大夫,太公为将军,毕公高拾遗於後,卞庄子为卫尉,皋陶为大理,后稷为司农,伊尹为少府,子贡使外国,颜闵为博士,子夏为太常,孙叔敖为诸侯相,子产为郡守,王子庆忌为期门,上乃大笑。
续《汉书》:边韶,字孝先,以文学知名,教授数百人,韶口辩,曾昼假卧,弟子嘲之曰:边孝先,腹便便,嬾读书,但欲眠,韶潜闻之,应时对曰:边为姓,先为字,腹便便,五经笥,但欲眠,思经事,寐与周公通梦,坐与孔子同意,师而可嘲,出何典记。
《魏略》曰:丁谧父斐,初随太祖,太祖以斐乡里,特饶爱之,太祖征吴,斐随行,以家牛羸困,私易官牛,坐免官,後太祖啁斐曰:文侯印绶所在,斐知见戏,对曰:以易饼,太祖大笑,谓左右曰:东曹毛掾,数白此家,欲我重治,我非不知清良也,譬如人家有盗狗,而善捕鼠,盗虽有小损,而完我囊贮,遂复斐官如初。
《魏略》曰:太祖请会,啁王朗曰:饮太祖○按饮太祖三字,魏志王朗传注引无,疑本作太祖请会饮,太祖啁王朗曰:此有讹倒。不能效君,昔在会稽折粳米饭也,朗仰而叹曰:宜適难值,如朗昔者,未可折而折,如明公今日,可折而不折。 《蜀志》曰:张裕饶鬓,○《太平御览》四百六十六作须,下同。先主嘲之曰:涿县特多毛姓,东西南北皆诸毛也,涿令称曰:诸毛饶涿居乎,裕即答曰:昔有作上党潞长,迁为涿令者,去官还家,时人与书,欲署潞则失涿,署涿则失潞,乃署曰潞涿君,先主无鬓,故裕云此也。
又曰:蜀遣邓芝使吴,孙权谓芝曰:若天下太平,二主分理,不亦乐乎,芝对曰:夫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如并魏之後,大王未深识天命,则战争方始耳,权大笑曰:君之诚款,乃当尔耶。
《吴志》曰:蜀使张奉使,於孙权前,以姓名啁阚泽,泽不能答,薛综下行酒,用劝云,蜀者何也,有犬为独,无犬为蜀,横目句身,虫入其腹,奉曰:不当复说君吴耶,综应声曰:无口为天,有口为吴,君临万邦,天子之都,於是众坐喜笑,而奉无对。
《江表传》曰:孙权以郑泉为郎中,尝为之言,卿好於众中面谏,或失礼敬,宁不畏龙鳞乎,对曰:臣闻君明臣直,朝廷上下无讳,实恃洪恩,不畏龙鳞,後侍宴,权乃怖之,命提出有司治罪,泉临出,屡顾,权呼还,笑曰:卿言不畏龙鳞,何以临出而顾乎,对曰:实恃恩覆,无忧至死,当出閤,感惟威灵,不能不顾耳。
《典略》曰:魏文帝尝赐刘桢郭落带,其後师死,欲借取以为像,因书啁桢云,夫物因人为贵,故在贱者之手,不御至尊之侧,今虽取之,勿嫌其不反也,桢答曰:闻荆山之璞,曜元后之宝,随侯之珠,烛众女之好,南垠之金,登窈窕之首,丰貂之尾,缀侍臣之帻,此四宝者,伏朽石之下,潜汙泥之中,而扬光千载之上,皆亦未能初接於至尊也,贵者所御,贱者所先也,故夏屋初成,而大匠先立其下,嘉禾始熟,而农夫先尝其粒,恨桢所带,无他妙饰,若实殊异,尚可纳也。 诸葛恪别传曰:孙权尝宴见蜀使费祎,逆敕群臣,使至伏食勿起,至,权为辍食,而群下不起,祎啁之曰:凤皇来翔,骐驎吐哺,驴骡无知,伏食如故,恪答曰:爰植梧桐,以待凤皇,有何燕雀,自称来翔,何不弹射,使还故乡,王隐《晋书》曰:武帝问郄诜,卿自以为何如,诜对曰:臣举贤良对策,为天下第一,犹桂林之一枝,若昆山之片玉,帝笑,侍中奏免诜,诏曰:吾与戏耳。
《晋中兴书》曰:刁彝於桓温坐,嘲韩博曰:君是韩卢後,博误曰:卿是韩卢後,温笑曰:刁以君姓韩,故相问耳,他自刁,那得是韩卢後,博曰:明公未之思耳,短尾者则为刁也,一坐推叹焉。 《文士传》曰:枣据嘲沙门干法龙曰:今大晋弘广,天下为家,何不全发肤,去袈裟,舍故服,被绮罗,入沧浪,濯清波,随太阳,耀春华,而独上违父母之恩,下失夫妇之疋,虽受布施之名,而有乞丐之实乎。
顾恺之家传曰:恺之见谢万,因论神仙,谓曰:仙者之乘,或羊或鹿,使君当乘何物耶,使君曰:居家者,遇物斯乘,卿辈即辕中客也。
《语林》曰:刘道真於河侧自牵舡,见一老妪采旅,○《太平御览》四百六十六作穞。刘啁之曰:女子何不调机利杼而采旅,○御览作穞。女答曰:丈夫何不跨马挥鞭而牵舡。
又曰:道真尝与一人共索袢草中食,见一妪将二儿过,并青衣,啁之曰:青羊将两羔,妪答曰:两猪共一槽。
又曰:许玄度将弟出都婚,诸人钦迟之,既见,乃甚痴,便欲嘲弃之,玄度为之作宾主相对,真长叹曰:玄度为弟婚,施十重铁步障。
又曰:锺雅语祖士言,我汝颖之士利如锥,卿燕代之士钝如槌,祖曰:以我钝槌,打尔利锥,锺曰:自有神锥,不可得打,祖曰:既有神锥,亦有神槌。
又曰:辛恭静见司马太傅,问卿何处人,答曰:西人,太傅应声戏之曰:在西颇见西王母不,恭静答曰:在西乃不见西王母,过东已见东王公,太傅大愧。
又曰:晋孝武好与虞啸父饮酒,醉拜不能起,帝呼人扶,虞啸父答曰:臣位未及扶,醉未及乱,非分之赐,所不敢当,帝美之,敕疏取语,於是为风俗,人相嘲调,辄云好语疏取。
《世说》曰:庾元规语周伯仁曰:诸人皆以君方乐,周曰:乐毅耶,庾曰:方乐令耳,周曰:何乃刻画无盐,以搪突西施耶。
又曰:诸葛瑾为豫州,别驾云,○按世说排调篇作遣别驾到台,语云,此有脱文。小儿知谈,卿可与语,别驾唤恪咄咄郎君,恪因嘲之,豫州乱矣,何咄咄之有,答曰:君明臣贤,未闻其乱,恪复云,昔唐尧在上,四凶在下,答曰:岂惟四凶,亦有丹朱。
又曰:邓艾口吃,语称艾艾,晋文王戏之曰:卿云艾艾,为是几艾,邓答曰:凤兮凤兮,故是一凤。
又曰:桓南郡出射,有刘参军与周参军同用○世说排调篇作朋。赌,垂成,唯少一破,刘谓周曰:卿此起不破,我当相挞,周曰:何至受卿挞,刘曰:伯禽之贵,尚不免挞,而况於卿。 又曰:谢太傅始有东山之志,桓公见药中有远志,公问谢,此药又名小草,何以一物二称,谢未即答,郝参军答曰:处则为远志,出则为小草,谢公殊有愧色。
又曰:司马太傅斋中坐,天月明净,叹以为佳,谢景重答曰:意谓不如有微云点缀,太傅因戏谢曰:卿居心不净,乃复欲滓秽太清耶。
又曰:荀鸣鹤陆士龙二人,俱会张茂先坐,共语,陆曰:云间陆士龙,荀曰:日下荀鸣鹤,陆曰:既开青云,睹白雉,何不张尔弓,彀尔矢,荀答曰:本谓是云龙骙骙,乃是山鹿野麋,兽微弩强,是以发迟。 沈约宋书,何承天除著作郎,年时已老,诸佐郎并名家年少,荀伯子嘲之,常呼为妳母,承天曰:卿当云凤皇将九子,妳母何言耶。
又曰:刘义基封营道侯,凡鄙无识,始兴王濬谓义基曰:陆士衡诗曰:营道无烈心,其意若何文义,答曰:下官初不识士衡,何忽见苦。
【诗】晋李充嘲友人诗曰:同好齐欢爱,缠绵一何深,子既识我情,我亦知子心,燕婉历年岁,和乐如瑟琴,良辰不我俱,中阔似商参,尔隔北山阳,我分南川阴,嘉会罔克从,积思安可任,目想妍丽姿,耳存清媚音,修昼兴永念,遥夜独悲吟,逝将寻行役,言别涕沾襟,原示降玉趾,一顾重千金。
【答客难】东方朔答客难曰:苏秦张仪,一当万乘之主,而身都卿相之位,泽及後世,今子大夫修先王之术,慕圣主之义,自以为智能海内无双,则可谓博闻辩智矣,然悉力尽忠,以事圣帝,旷日持久,官不过侍郎,位不登执戟,意者尚有遗行耶,东方先生仰而应曰:苏秦张仪之时,周室大坏,诸侯不朝,力政争权,相禽以兵,得士者强,失士者亡,故谈说得行焉,身处尊位,今则不然,圣帝流德,天下震慴,诸侯宾服,安於覆盂,动犹运掌,贤不肖何以异哉,尊天之道,顺地之理,物无不得其所,故绥之则安,动之则苦,尊之则为将,卑之则为虏,抗之则在青云之上,抑之则在黄泉之下,虽欲尽节效情,安知前後,使苏秦张仪与仆并生於今之世,曾不得掌故,安敢望侍郎乎。 又汉杨雄解嘲曰:客嘲杨子曰:吾闻上世之士,人纲人纪,析人之圭,儋人之爵,纡青拖紫,朱丹其毂,今吾子幸得遭盛明之世,处不讳之朝,历金门,上玉堂,有日矣,曾不能画一奇,出一策,上说人主,下谈公卿,顾黜而作太玄五千文,深者入黄泉,高者出苍天,大者含元气,纤者入无间,然位不过侍郎,擢才给事黄门,杨子笑而应之曰:客徒欲朱丹吾毂,不知一跌将赤吾之族也,往者周网解结,群鹿争佚,土亡常君,国亡定臣,得士者富,失士者贫,今大汉,左东海,右渠搜,前番禺,後椒涂,散以礼乐,风以诗书,天下之士,雷动而云合,鱼鳞杂袭,咸营于八区,家家自以为稷契,人人自以为皋陶,戴纚垂缨而谈者,皆拟於阿衡,五尺童子,羞比晏婴与夷吾,旦握权则为卿相,夕失势则为疋夫,譬若江湖之涯,渤澥之岛,乘雁集不为之多,双凫飞不为之少,向使上世之士,处乎今也,策非甲科,行非孝廉,举非方正。又安得金紫,且吾闻之也,攫拏者亡,默默者存,位极者宗危,自守者身全,是以知玄知默,守道之极,爰静爰清,游神之廷,惟寂惟寞,守德之宅,世异事变,人道不殊,彼我易时,未知何如,故有造萧何律於唐虞之世,则谬矣,有作叔孙通仪於夏殷之时,则惑矣,有建娄敬之策於成周之世,则悖矣,有谈范蔡之说於金张许史之间,则狂矣,夫萧规而曹随,留侯画策,陈平出奇,功若泰山,响若?员篪,虽其人赡智哉,亦会其时之可为也,故为可为於可为之时则从,为不可为於不可为之时则凶。
後汉班固宾戏曰: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是以圣哲治之,栖栖遑遑,孔席不暖,墨突不黔,由此言之,取舍者昔人之上务,著作者前烈之馀事耳,今吾子幸游帝王之世,躬带绂冕之服,卒不能摅首尾,奋翼鳞,使见之者景骇,闻之者响震,徒枕经籍,纡体衡门,潜神默记,亘以年岁,然而器不贾於当己,用不效於一世,虽驰辩如涛波,摛藻如春华,犹无益於殿最也,主人曰:若宾之言,斯所谓见势利之华,闇道德之实,守突奥之荧烛,未仰天庭而睹白日也,曩者王涂芜秽,周失其驭,侯伯方轨,战国横骛,当此之时,搦杇磨钝,铅刀皆能一断,商鞅挟三术以赞○《文选》四十五作钻。孝公,李斯奋,时务而要始皇,彼皆蹑风尘之会,履颠沛之势,朝为荣华,夕而憔悴,福不盈眦,祸溢於世,且功不可以虚成,名不可以伪立,韩设辩而徼君,吕行诈以贾国,说难既酋,○《文选》作遒。其身乃囚,秦货既贵,厥宗亦坠,方今大汉,洒扫群秽,夷险芟荒,廓帝纮,恢皇纲,基隆於羲农,规广於黄唐,其君天下也,炎之如日,威之如神,涵之如海,养之如春,譬犹草木之殖山林,鸟鱼之毓川泽,参天地而施化,岂云人事之厚薄哉,宾曰:若夫鞅斯之伦,既闻命矣,敢问上古之士,处身行道,辅世成名,可述於後者,默而已乎,主人曰:何为其然也,昔者咎繇谟虞,箕子访周,言通帝王,谋合圣神,殷说梦发於傅岩,周望兆动於渭滨,皆侯命而神交,匪词言之所信,故能建必然之册,展无穷之勋也,若乃牙旷清耳於管弦,离娄眇目於豪末,逢蒙绝伎於弧矢,班输攉巧於斧斤,仆亦不任厕伎於彼列,故密迩自娱於斯文。 後汉崔骃达旨曰:往者杨雄设言,客有难玄之尚白,应以战国之士,若范蔡邹衍,垂衅相倾,诳曜诸侯,以干浊世之宠,或人亦有睹我之澹泊,故比方昔问以难余,余略依前训以报焉,或说己曰:今子韫韣六经,服膺道术,历世而游,高谈有日,然下不步卿相之庭,上不登王公之门,进不党於赞己,退不渎於庸人,独师友道德,合符曩真,盖树乔靡休,独木不林,随时之宜,道贵从己,答曰:有是乎,苟欲免吾以世路,不知其跌而失吾之度也,昔尧含威而皋陶谟,高祖叹而子房虑,祸不散而曹绛奋,结不解而陈平权,及策合道从,克乱弭冲,乃将铭昆吾之冶,勒景襄之锺,今圣上之育斯民也,朴以皇质,彫以唐文,六合怡怡,比屋为仁,夫君子非不欲仕也,耻夸毗以求举,非不欲室也,恶登墙而楼处,叫呼衒鬻,悬旌皇表,非随和之宝也,曝智曜世,固以干禄,非仲尼之道也。
後汉崔寔答讥曰:客有讥夫人之享天爵而应睿哲也,必将振民毓德,弭难济时,故或阶媵以纳说,或桎梏而不辞,或击角以自衒,或养老以待期,及其规合策从,勋绩克章,拨乱夷险,九合一匡,圣人大宝,唯斯为光,今子游精太清,潜思九玄,厉节缥霄,抗志浮云,口原甘而尝苦,身乐逸而长勤,志求贵而永卑,情好富而困贫,慕容名而失厚,思虑劳乎形神,答曰:子徒休彼绣衣,不知嘉遁之独肥也,且麟隐於遐荒,不纡机阱之路,凤皇翔於寥廓,故节高而可慕,李斯奋激,果失其度,胥种遂功,身乃无处,观夫人之进趍也,不揣己而干禄,不揆时而要会,或遭否而不遇,或智小而谋大,纤芒豪末,祸亟无外,荣速激电,辱必弥世,故曰:爱饵衔钩,悔在鸾刀,被文食豢,乃启其毛,若夫守恬履静,澹尔无求,沉缗濬壑,栖息高丘,虽无炎炎之乐,亦无灼灼之忧,余窃嘉兹,庶遵厥猷。
後汉蔡邕释诲曰:务世公子,诲於华颠,胡老曰:今夫子生清穆之世,禀醇和之器,覃思典籍,韫韣六经,安贫乐贱,与世无营,曾不能登天庭,序彝伦,扫六合之秽慝,清宇宙之埃尘,小子惑焉,胡老曰:若公子,所谓睹暧昧之利,而忘昭晢之害,专必成之功,而忽跌蹉之败者已,於是智者骋诈,辩者驰说,武夫奋略,战士讲说,电骇风驰,雾散云披,连衡者六印磊落,合从者骈组流离,据巧蹈机,以忘其危,夫花离蒂而萎,条去幹而枯,女冶容而淫,士背道而辜,人毁其满,神疾其邪,利端始萌,害渐亦牙,贪夫殉财,夸者死权,瞻仰世事,体躁心烦,暝谦盈之效,迷损益之数,骋驽骀於修路,慕麒麟而增驱,卑俯乎外戚之门,乞助乎近贵之誉,原荣未副,从而颠踣,大河盈溢,非一届所防,带甲百万,非一勇所抗,今子责疋夫以清宇宙,庸可以水旱而累尧汤乎,是以君子推微达著,寻端究绪,履霜知冰,践露知暑,魏陈琳应讥曰:客有讥余者云,闻君子动作周旋,无所苟而已矣,今主君锺阴阳之美,总贤圣之风,固非世人所能及,遭銶狼肆虐,社稷陨倾,既不能抗节服义,与主存亡,而背枉违难,耀兹武功,徒独震扑山东,剥落元元,结疑本朝,假拒群奸,使己蒙噂沓之谤,而他人受讨贼之勋,捐功弃力,以德取怨,今贱文德而贵武勇,任权谲而背旧章,无乃非至德之纯美,而有阙於後人哉,主人曰:是何言也,夫兵之设亦久矣,所以威不轨而惩淫慝也,夫申鸣违父,乐羊食子,季友鸩兄,周公戮弟,犹忍而行之,王事所不得已也,而况将避谗慝之嫌,弃社稷之难,爱暂劳之民,忘永康之乐,此庸夫犹所不为,何有冠世之士哉,昔洪水滔天,汎滥中国,伯禹躬之,过门而不入,率万方之民,致力乎沟洫,及至箫韶九成,百兽率舞,垂拱无为,而天下晏如,夫岂前好勤而後媮乐乎,盖以彼劳求斯逸也,夫世治责人以礼,世乱则考人以功,斯各一时之宜,故有论战阵之权於清庙之堂者,狂矣,陈俎豆之器於城濮之墟者,则悖矣,是以达人君子,必相时以立功,必揆宜以处事,孝灵既丧,妖官放祸,栋臣残酷,宫室焚火,主君乃芟凶族,夷恶丑,荡涤朝奸,清澄守职也,既乃卓为封蛇,幽鸩帝后,强以暴国,非力所讨,违而去之宜也,是故天赞人和,无思不至,用能合师百万,若运诸掌者,义也,今主君以宽弘为宇,仁惠为庐,若地之载,如天之焘,故当其闻管籥之声,则恐己之病也,见羽旄之美,则惧士之劳也,察稼穑之不时,惟民之匮也,临台观之崇高,则恤役之病也,是以虚心恭己,取人之谟,辟四门,广谏路,贵谠言,贱巧伪,虑不专行,功不擅美,咨事若不及,求愆恐不闻,用能使贤智者尽其策,勇敢者竭其身,故举无遗阙,而风烈宿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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