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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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部,儒家类,西山读书记>
钦定四库全书荟要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一
宋 真徳秀 撰
师道
语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朱子曰温寻绎也故者旧所闻新者今所得言学能时习旧闻而每有新得则所学在我而其应不穷故可以为人师若夫记问之学则无得于心而所知有限故学记讥其不足以为人师正与此意互相发也○或问云云曰故者昔之所已得者也新者今之所始得者也昔之所得虽曰既为吾有然不时加反复寻绎之功则亦未免废忘荒落之患而无所防以知新矣然徒能温故而不能有以得夫前日之未得者则见闻虽富诵説虽勤亦若无源之水而已其积虽多终有穷尽亦将何以授业解惑而待学者无已之求哉学记曰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者正谓此耳唯能寻绎其所已得者而每有得于其所未得者焉则譬诸观人昨日识其面而今日识其心矣于以为师其庶矣乎夫子之言所谓可云者正所以明夫未至此者不足以为师非以为能如是而为师有余也且昔程子晚而自言吾年二十时解释经义与今无异然其意味则今之视昔为不同矣此温故知新之大者学者以是为的而深求之则足以见夫义理之无穷矣○南轩曰程子有云如此处极要理防若只认温故知新可以为人师则气象窄狭矣学者推此一端庶几可以味圣贤之辞意
记学记君子知至学之难易而知其美恶然后能博喻张子曰知学者至乎学之难易又知其资质之羙恶
能博喻然后能为师能为师然后能为长能为长然后能为君故师也者所以学为君也是故择师不可不慎也
郑氏曰师善则善
记曰三王四代惟其师此之谓乎
四代虞夏殷周
凡学之道严师为难
严尊敬也
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学
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
郑氏曰记问谓豫诵杂难杂说至讲时为学者论之此或时师不心解或学者所未能问
必也其听语乎
必待其问乃说之
力不能问然后语之语之而不知虽舍之可也
孟子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
南轩曰学莫病于自足古之所谓师者学明行脩人从而师之而非有欲人师己之心也人师乎己从而以己之善善之其答问论辨之际亦有互相发者故教学相长也若有好为人师之意则是乃矜已自大之私萌乎其中欲以益于人而不知其先损于己此其所以可惧也○王勉曰学问有余人资于己不得已而应之可也若好为人师则自足而不复有进矣
周子或问曰曷为天下善曰师曰何谓也曰性者刚柔善恶中而已矣不达曰刚善为义为直为断为严毅为干固恶为猛为隘为彊梁柔善为慈为顺为防恶为懦弱为无断为邪佞惟中也者和也中节也天下之达道也圣人之事也故圣人立教俾人自易其恶自至其中而止矣故先觉觉后觉闇者求于明而师道立矣师者所以攻人之恶正人之不中而已矣
师道立则善人多善人多则朝廷正而天下治矣此所以为天下善也
右论师道
教法
语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
朱子曰语告也言教人者当随其髙下而告语之则其言易入而无躐等之也○南轩曰圣人之道精粗虽无二致但其施敎则必因其材而笃焉葢中人以下之质骤而语之太高非惟不能以入且将妄意躐等而有不切于身之亦终于下而已矣故就其所及而语之是乃所以使之切问近思而渐进于高远也
子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
朱子曰古者相见必执贽以为礼束脩其至薄者盖人之有生同具此理故圣人之于人无不欲其入于善但不知来学则无往教之理故苟以礼来则无不有以教之也
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朱子曰愤者心求通而未得之意悱者口欲言而未能之貌启谓开其意发谓达其辞物之有四隅者举一可知其三反者还以相证之义复再告也上章已言圣人诲人不倦之意因并记此欲学者勉于用力以为受教之地也○程子曰愤悱诚意之见于色辞者也待其诚至而后告之既告之又必待其自得乃复告尔又曰不待愤悱而发则知之不能坚固待其愤悱而发则沛然矣○或问反之为还以相证何也曰如易所谓原始反终者也南轩曰此圣人教人之法也学贵于思思而后有得愤悱者思虑积乆郁而未畅诚意恳切形于外也愤则见于顔色悱则发于辞气于是而启其端发其蔽则庶几听之之专而感之之深也然告之亦举一隅耳待其以三隅反而后复之此古之教者所以为从容而使人继志之道也若不以三隅反则是未能因吾言而推类茍遽以复之则亦于彼无力矣
子曰二三子以我为隠乎吾无隠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
朱子曰诸弟子以夫子之道髙深不可几及故疑其有隠而不知圣人作止语黙无非教也故夫子以此言晓之与犹示也○程子曰圣人之道犹天然门弟子亲炙而冀及之然后知其髙且逺也使诚以为不可及则趋向之心不几于怠乎故圣人之教常俯而就之如此非独使资质庸下者勉思企及而才气髙迈者亦不敢躐易而进也吕氏曰圣人体道无隠如天象昭然莫非至教常以示人而人自不察○读此章因云须要看圣人如何是无行不与二三子处又曰此章众人说得妙似禅不如程子説穏当○南轩曰道无乎不在圣人其何隠乎所谓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葢视听言动之际无非教也二三子固亦皆具是理若能体之自近而实用力焉则知圣人果无毫髪之可隠也在二三子勉之何如耳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程子曰教人以学文脩行而存忠信也忠信本也○朱子曰其初须是讲学讲学既明而后脩于行所行虽善然更须反之于心无一毫不实处乃是忠信○问文行为先忠信为次之说如何曰世上也自有初间难晓底人便做忠信与说未得且敎读书渐渐压伏身心教定方可与説问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如何曰彼将教子弟而使之知大概也此则教学者深切用工也○南轩曰忠信本一事然忠则实诸己信则笃诸人在学者当以为两事而并勉也
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
朱子曰孔子谦言己无知识但其教人虽于至愚不敢不尽耳叩发动也两端犹言两头言终始本末上下精粗无所不尽○程子曰圣人之敎人俯就之若此犹恐众人以为高逺而不亲也圣人之道必降而自卑不如此则人不亲贤人之言则引而自髙不如此则道不尊观于孔子孟子可见矣尹氏曰圣人之言上下兼尽即其近众人皆可与知极其至则虽圣人亦无以加焉是之谓两端如答樊迟之问仁智两端竭尽无余蕴矣若夫语上而遗物则岂圣人之言哉○南轩曰两端者语近而逺者未尝不具语卑而髙者未尝不存形而上曰道形而下曰器道与器非异体也圣人有隠乎尔哉在学者体之何如耳
子曰衣敝緼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子路终身诵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朱子曰终身诵之则自喜其能而不复求进于道矣故夫子复言此以警之○谢氏曰耻恶衣恶食学者之大病善心不存盖由于此然以众人而能此则可以为善矣子路之贤宜不止此而终身诵之则非所以进于日新也故激而进之○南轩曰学之无穷自不忮不求而勉焉以至于圣不可知其等级固有次第也苟终身诵夫不忮不求而已则亦不过于利仁者之事而有所止也圣人先后抑所以成徳达材之道可谓至矣
子曰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徳行顔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
朱子曰孔子尝厄于陈蔡之间弟子多从之者此时皆不在门故孔子思之盖不忘其相从患难之中也弟子因孔子之言记此十人而并目其所长分为四科孔子教人各因其材于此可见○程子曰四科乃从夫子于陈蔡者尔门人之贤者固不止此曾子传道而不与焉故知十哲世俗论也○又曰孔子教人各因其材有以言论入者有以徳行入者○或问四科之目何也曰徳行者潜心体道黙契于中笃志力行不言而信者也言语者善为辞令也政事者达于为国治民之事者也文学者学于诗书礼乐之文而能言其意者也盖夫子教人使各因其所长以入于道然其序则必以徳行为先诚以躬行云云其卒莫之能及者则以其自暴自弃而已
子曰予欲无言
朱子曰学者多以语言观圣人而不察其天理流行之实有不待言而著者是以徒得其言而不得其所以言故夫子发以警之
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
子贡正以言语观圣人者故疑而问之
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四时行百物生莫非天理发见流行之实不待言而可见圣人一动一静莫非妙道精义之发亦天而已岂待言而显哉此亦开示子贡之切惜乎其终不喻也○程子曰孔子之道譬如日星之明犹患门人未能尽晓故曰予欲无言顔子则便黙识其他则未免疑问故曰小子何述又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则可谓至明白矣按此与前篇无隠之意相发学者详之
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将命者出户取瑟而歌使之闻之
朱子曰孺悲尝学士防礼于孔子当是时必有以得罪者故辞以疾而又使知其非疾以警教之也程子曰此孟子所谓不屑之教诲所以深教之也○南轩曰孺悲之不见疑在弃絶之域矣取瑟而歌使将命者闻之是亦教诲之而终不弃也圣人之仁天地生物之心与
记学记古之教者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郑氏曰术当为遂古者仕焉而已者归教于闾里朝夕坐于门门侧之堂谓之塾
比年入学
学者毎嵗来入也
中年考校
中犹间也卿大夫间岁考学者之徳行道艺周礼三岁大比乃考焉中丁仲反间间厠之间
一年视离经辨志
离絶断句读也辨志谓别其心意所趣向
三年视敬业乐羣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九年知类通达
知事义之比比必履反
强立而不反
强立谓临事不惑不反不违失师道
谓之大成夫然后足以化民易俗近者悦服而逺者懐之此大学之道也
张子曰离经离析经之章句也事师而至于亲敬则学之笃而信其道也论学取友能讲论其学而取友必端也知类通达比物丑类是也九年者言其大略人性有迟敏气有昏明岂可齐也强立而不反可与立也学至于立则自能不息以至于圣人而教者可以无恨矣○朱子曰按郑注张说皆是也辨志者自能分别其心所趋向如为义为利为君子为小人也敬业者专心致志以事其业也乐羣者乐于取益以辅其仁也博习者积累精专次第该徧也亲师者道同徳合爱敬兼尽也论学者知言而能论学之是非取友者知人而能识人之贤否也知类通达闻一知十而触类贯通也强立不反知止有定而物不能移也盖考校之法逐节之中先观其学业之浅深徐察其志行之虚实读者深味之以见进学之验
记曰蛾子时术之其此之谓乎
蛾鱼起反蚍蜉也蚍蜉之子防虫耳时术蚍蜉之所为其功乃复成大垤○疏曰蚍蜉所为谓衔土也
大学之教也时教必有正业退息必有居【有常居也】学朱子曰今按上句郑注孔疏读时字居字句絶而学字自为一句恐非文意当以也字学字为句絶时教如春夏礼乐秋冬诗书之类居学谓居其所学如易之言居业盖当时所习如下文操缦博依兴艺藏脩息游之类所以学者能安其学而信其道
不学操缦不能安
缦采曰反杂弄也疏曰瑟琴之属若不先学调杂弄则手指不便故不能安也
不学博依不能安诗
博依广譬喻也张子曰依声之依永者也
不学杂服不能安礼
杂服冕服皮弁之属○张子曰服事也杂服洒扫应对投壶沃盥细碎之事又曰道本至乐古之教人先使有以乐之者如操缦博依杂服如此已心乐乐则道义生今无此以致乐专义理自得以为乐然学者太苦思不从容第恐进鋭退速苦其难而不知其益莫能安乐也
不兴其艺不能乐学
乐五孝反兴之为言喜也歆也艺谓礼乐书射数○张子曰礼乐之文如琴瑟笙磬言人皆能之以中制节射御亦必合如礼乐之文如不失其驰舍矢如破驺虞和鸾动必相应也书数其用虽小但施于简防然莫不出于学故人有倦时又用此以游其志所以使之乐学也
故君子之于学也藏焉脩焉息焉游焉
藏谓懐抱之脩习也息谓作劳休止于之息防谓闲暇无事于之游
夫然故安其学而亲其师乐其友而信其道是以虽离师辅而不反也今之教者呻其占毕多其讯
呻吟也占视也简谓之毕讯犹问也言今之师自不晓经之义但吟诵所视简之文多其难问也
言及于数
朱子曰数谓形名度数言及于数欲以穷学者之所未知非求其本也
进而不顾其安使人不由其诚教人不尽其材
张子曰人未安之又进之未喻之又告之徒使人生此节目不尽其材不顾安不由诚皆是施之妄也教人至难必尽人之材乃不误人观可及处然后告之圣人之明直若庖丁之解牛皆知其隙刃投余地无全牛矣故使人必由其诚教人必尽其材人之材足以有为但以其不由于诚则不尽其材若曰勉率而为之则岂有由其诚哉
其施之也悖其求之也佛夫然故隠其学而疾其师苦其难而不知其益也
朱子曰隠其学谓以其学为幽隠而难知如曰二三子以我为隠之意
虽终其业其去之必速
速疾也学不心觧则忘之易
教之不刑
犹成也
其此之由乎
大学之法禁于未发之谓豫
郑氏曰谓年未十五时○朱子曰今按此但谓豫为之防其事不一不必皆谓十五时也
当其可之谓时
可谓年二十成人时朱子曰当其可谓适当其可告之时事亦不一不当以年为断
不陵节而施之谓孙
不陵节谓不教长者才者以小教幼者钝者以大也施犹教也孙顺也
相观而善之谓摩
朱子曰观人之能而于己有益如以两物相摩而各得其助也
此四者教之所由兴也发然后禁则扞格而不胜格胡客反胜音升教不能胜其情欲格读如冻之扞坚不可入之貌○疏曰今人谓地坚为
时过然后学则勤苦而难成杂施而不孙则壊乱而不脩独学无友则孤陋而寡闻燕朋逆其师
燕犹防也○朱子曰按大戴礼保傅篇作左右之习反其师明此燕朋是私防之友所谓损者三友之类
燕辟废其学
朱子曰燕辟谓私防之谈无益于学而反有所害也
此六者教之所由废也君子既知教之所由兴又知教之所由废然后可以为人师也故君子之教喻也道而弗牵强而弗抑开而弗达
道示之以道涂也抑犹推也开为发头角
道而弗牵则和强而弗抑则易开而弗达则思和易以思可谓善喻矣学者有四失教者必知之人之学也或失则多或失则寡或失则易或失则止此四者心之莫同也
张子曰为人则多好髙则寡不察则易苦难则止
知其心然后能救其失也
多与易则抑之寡与止则进之
教也者长善而救其失者也
善歌者使人继其声善教者使人继其志
朱子曰继声继志皆谓为发其端而不究其说使人有所玩索而自得之也
其言也约而达微而臧罕譬而喻可谓继志矣
朱子曰三者皆不务多言而使人自得之意
孟子曰中也养不中才也养不才故人乐有贤父兄也如中也弃不中才也弃不才则贤不肖之相去其间不能以寸
朱子曰无过不及之谓中足以有为之谓才养谓涵育薰陶俟其自化也贤谓中而才也乐有贤父兄者乐其终能成已也为父兄者若以子弟之不贤遂遽絶之而不能教则吾亦过中而不才矣其相去之间能几何哉○南轩曰此所谓中者以徳言才者以质言惟有徳者为能涵养性情而无过不及之患故谓之中而其倚于一偏者不能自正者则谓之不中天资美茂如忠厚刚毅明敏之类皆谓之才而其资禀之不美以陷于刻薄柔懦愚暗之流则谓之不才父兄之于子弟也见其有不中不才也则当思所以教之教之之道莫如养之养云者如天地涵养万物其雨露之所濡雷风之所振和气之薫陶宁有间断乎哉故物以生遂焉父兄之所以养其子弟当若是也寛裕以容之义理以渐之忠信以成之开其明而袪其惑引之以其方而使之自喻此皆养之之方也
孟子曰羿之教人射必志于彀学者亦必志于彀朱子曰羿善射者也志犹期也彀弓满也满而后发射之法也学谓学射
大匠诲人必以规矩学者亦必以规矩
大匠工师也规矩匠之法也○此章言事必有法然后可成师舍是则无以教弟子舍是则无以学曲艺且然况圣人之道乎○南轩曰彀者弩张向的处也射者期于中鹄也然羿之教人使志于彀鹄在彼而彀在此心存乎此虽不中不逺矣学者学为圣贤也圣贤曷为而可至哉求之吾身而已求之吾身其则盖不逺心之所同然者人所固有也学者亦存此而已存乎此则圣贤之门墙可渐而入也规矩所以为方员也大匠诲人使之用规矩而已至于巧则非大匠之所能诲存乎其人焉然巧固不外乎规矩也学者之于道其为有渐其进有序自洒扫应对至于礼仪之三百威仪之三千犹木之有规矩也亦循乎此而已至于形而上之之事则在其人所得何如形而上者固不外乎洒扫应对之间也舍是以求道是犹舍规矩以求巧也此章所举二端教人者与受教于人者皆不可以不知
孟子曰教亦多术矣予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
朱子曰多术言非一端屑洁也不以其人为洁而拒絶之所谓不屑之教诲也其人若能感此退自脩省则是亦我教诲之也○尹氏曰言或抑或或与或不与各因其才而笃之无非教也○南轩曰屑与不屑就不屑去之屑同训轻教人之道不一而足圣贤之教人固不倦也然有时而不轻其教诲者非拒之也是亦所以教诲之也然就不屑诲之中亦有数端焉或引而不发而使之自喻或惧其躐等而教之有序圣贤之书若是者多矣又有以其信之未笃则不留于门使自求之如孟子之于曹交以其行之未善则拒而不见而使之知之如孔子之于孺悲凡此亦皆为不轻其教诲而乃使所以教诲之也盖圣贤言动无非教也在学者领畧之何如耳天之于物亦然传曰天有四时雨露雷风无非教也
孟子曰君子之所以教者五
朱子曰下文五者盖因人品高下或相去逺近先后之不同
有如时雨化之者
时雨及时之雨也草木之生播种封殖人力已至而未能自化所少者雨露之滋耳及此时之雨也则其化速矣教人之妙亦由是也若孔子之于顔曾是已
有成徳者有达财者
财与材同此各因其所长而教之者也成徳如孔子之于冉闵达财如孔子之于由赐
有答问者
就所问而答之若孔孟之于樊迟万章也
有私淑艾者
艾音乂○私窃也淑善也艾治也人或不能及门受业但闻君子之道于人而窃以善治其身是亦君子教诲之所及若孔子孟子之于陈亢夷之是也孟子亦曰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
此五者君子之所以教也
圣贤施教各因其材小以成小大以成大无弃人也○南轩曰记曰当其可之谓时所谓有如时雨化之者也言如时雨之造化万物也今夫物之萌者欲发甲者欲拆于是时也而雨及之则皆得以遂矣盖不先不后当其可而适与之防无待于彼之求也君子之教其察之精矣于其告之得之者如物之被时雨焉其于欲达未达之间所赖者深矣龟山杨氏以为如告曾子以吾道一以贯之是也盖曾子未尝问而夫子呼以告之当其可也成徳者因其有徳而成之如顔闵仲弓之徒其徳之所存虽存乎其人而成之者圣人也达材者因其材而达之如赐之达由之果求之艺虽其天资所禀而达之使尽其材则教之功也夫成徳达财答问固在其中而又有所谓答问者此则专为凡答其问者也虽鄙夫之空空所以答之者亦无非竭两端之教也又有所谓私淑艾者焉盖不在于言辞之间躬行于身而观者化焉凡动容周旋之间无非教也君子之善治其身非为教人也身脩而教在其中成已成物之道也其所以教不越是五者然私淑艾者又其本也○按私淑艾之説二先生不同
公孙丑曰道则高矣美矣宜若登天然似不可及也何不使彼为可几及而日孳孳也孟子曰大匠不为拙工改废绳墨羿不为拙射变其彀率
朱子曰彀率弯弓之限也言教人者皆有不可易之法不容自贬以徇学者之不能
君子引而不发跃如也中道而立能者从之
引引弓也发发矢也跃如如踊跃而出也因上文彀率而言君子教人但授以学之之法而不告以得之之妙如射者之引弓而不发矢然其所不告者已如踊跃而见于前矣中者无过不及之谓中道而立言其非难非易能者从之言学者当自勉也○此章言道有定体教有成法卑不可抗高不可贬语不能显黙不能藏○引而不发谓渐启其端而不竟其说跃如谓义理昭著如有物跃然于心目之间○南轩曰公孙丑之意以为孟子之道髙大学者有难进之患欲少抑而就之庶其可以几及而为之孳孳也夫圣人之道天下之正理不可过也不可不及也自卑者视之以为甚髙而不知其高之为中也自隘者视之以为甚大而不知大之为常也徇彼而迁就则非所以为道矣故孟子以大匠之绳墨羿之彀率为譬夫绳墨而可改则非所以为绳墨矣彀率而可变则非所以为彀率矣君子之教人引而不发引之使向方而发则系于彼也跃如者言其自得之如有所兴起于中也盖理义素存乎其心向也陷溺而今焉兴起耳道以中为至中道而立其能者固从之其不能者亦莫如之何也已亦犹大匠设绳墨羿为彀率以示人其能与不能则存乎其人耳中道而立能者从之此正大之体而天地之情也虽然学者于圣贤之言当以身体之以心騐之循其所谓绳墨彀率者而勿舍焉及其乆也将自有得不然而先起求跃之意则是蕲获助长为害祗甚矣
公都子曰滕更之在门也若在所礼而不答何也孟子曰挟贵而问挟贤而问挟长而问挟有勲劳而问挟故而问皆所不答也滕更有二焉
赵氏曰二谓挟贵挟贤也尹氏曰有所挟则受道之心不专所以不答也○朱子曰此言君子虽诲人不倦又恶夫意之不诚者○南轩曰受道者以虚心为本虚则受挟则私意先横于胸中而可告语乎故空空之鄙夫圣人未尝不竭两端之教而滕更之在门若在所礼而不答也使滕更思其所以不答之故于其所挟致力以消弭之其庶几乎然则孟子之不答是亦诲之而已矣
孟子曰梓匠轮舆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
尹氏曰规矩法度可告者也巧则在其人虽大匠亦末如之何也已盖下学可以言传上达必由心悟庄周所论斵轮之意如此○按庄子轮扁曰斵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应之于心口不能言有数存焉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不能得之于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斵轮
或问古之道如是之明后世之道如是不明其故何也程子曰此无他知道者多即道明知道者少即道不明也知者多少亦由乎教也
以鲁国言之止及今之一大州然一时间所出大贤十余人岂不是有教以致然也盖是圣人既出故有许多贤者以后世天下之大经二千年间求如一顔闵者不可得也
君子之教人或引之或拒之各因其所亏者成之而已孟子之不受曹交未尝知道固在我而不在人也故使归而求之
孔子教人常俯就不俯就则门人不亲孟子教人常髙致不髙致则门人不尊
又曰圣人之道如天然与众人之识甚殊邈也门人弟子既亲炙而后益知其髙逺既若不可以及则趋望之心高矣故圣人之教常俯而就之事上临防不敢不勉君子之常行不困于酒尤其近也而以己处之者不独使天资之下者勉思企及而才之髙者亦不易乎近矣
坎之六四纳约自牖人心有所蔽有所通通者明处也当就其明处而告之求信则易也非惟告于君者如此为教者亦然夫教必就人之所长所长者心之所明也从其心之所明而入然后推及其余孟子所谓成徳达才是也
教人之术若童牛之牿当其未能触时已先制之善之大者其次则豮豕之牙豕之有牙既已难制以百方制之终不能使之改惟豮其势则性自调伏虽有牙亦不能为害
如有不率教之人却须置其槚楚别以道格则其不须槚楚将自化矣
説书必非古意转使人薄学者须是潜心积虑优防涵养使之自得今一日説尽只是教得薄
至如汉时説下帷讲诵犹未必说书
朱子白鹿学规曰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右五教之目尧舜使契为司徒敬敷五教即此是也学者学此而已而其所以学之之序亦有五焉其别如左○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右为学之序学问思辨四者所以穷理也若夫笃行之事则自脩身以至于处事接物亦各有要其别如左○言忠信行笃敬惩忿窒欲迁善改过右脩身之要○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右处事之要○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行有不得反求于己右接物之要某窃观古昔圣贤所以教人为学之意莫非使之讲明义理以脩其身然后推以及人非徒欲其务记览为词章以钓声名取利禄而已也今人之为学者则既反是矣然圣贤所以教人之法具存于经有志之士固当熟读深思而问辨之苟知其理之当然而责其身以必然则夫规矩禁防之具岂待他人设之而有所持循哉近世于学有规其待学者为已浅矣而其为法又未必古人意也故今不复施于此堂而特取凡圣贤所以教人为学之大端条而掲之诸君其相与讲明遵守而责之于身焉则夫思虑云为之际其所以戒谨而恐惧者必有严于彼者矣其有不然而或出于此言之所弃则彼所谓规者必将取之固不得而畧也诸君其亦念之哉东莱吕氏曰学规曰凡预此集者以孝弟忠信为本其不顺于父母不友于兄弟不睦于宗族不诚于朋友言行相反文过遂非者不在此位既预集而或犯同志者规之规之不可责之责之不可告于众而共勉之终不悛者除其籍○凡预此集者闻善相告闻过相警患难相恤逰居必以齿相呼不以丈不以爵不以尔汝○防讲之容端而肃羣居之容和而庄箕踞跛倚諠哗拥并谓之不肃狎侮戏谑谓之不庄○旧所从师岁时徃来道路相遇无废旧礼○母得品藻长上优劣訾毁外人文字郡邑政事乡闾人物称善不称恶○毋得干谒投献请托○毋得互相品题高自标置妄分清浊语毋防毋謏毋妄毋杂妄语非特以虚为实如期约不信出言不情増加长大之类皆是杂语凡无益之谈皆是○毋狎非类亲戚故旧或非士类情礼自不可废但不当狎昵○毋亲鄙事如赌博鬬敺蹴踘笼养扑淳酣饮酒肆赴试代笔及自投两副卷阅非僻文字之类其余自可类推○又髙氏脩学门庭云凡为学之道必先致诚不诚未有能至焉者也何以见其诚居处斋庄志意凝定不妄言不苟笑开卷伏读必起恭敬如对圣贤掩卷沉思必根义理以闲邪僻行之悠乆习与性成便有圣贤前軰气象○凡为学之道必须一言一句自求已事如六经语孟中我所未能当勉而行之或我所行未合于六经语孟中便思改之先务躬行非止诵书作文而已○凡讲防经防须是且将正本反复诵读求圣人立言措意务于经内自有所得若反复诵读至于二三十遍以至五七十遍求其意义不得然后以古注证之古注训释不明未可通晓方考诸家解义择其当者取一家之说以为定论不可泛泛莫知所适从也○凡阅子史必须有所折衷六经语孟其子史之折衷也譬如法家之有律令格式赏功罚罪合于律令格式者为当不合于律令格式者为不当诸子百家之言合于六经语孟者为是不合于六经语孟者为非以此夷考古之人而去取之鲜有失矣故学者当以六经为律令格式以语孟为断案诸子百家则其情疑也○凡欲阅史必且专意于一家其余悉屏去俟阅一史毕歴歴黙记然后别取一史而阅之如此有常不数年诸史可以偹记苟阅一史又杂以他史纷然交错于前则皓首不能通一史矣○凡看史当先视其人之大节然后考其细行善则效之恶则以为戒焉所以为吾躬行之益徒记其事而诵其书非所谓学○凡学者有科举之累则于躬行之道分矣然忧国忧民之心未能忘焉则姑应之不当戚戚然患得患失所为文不可趋时不可迎合主司之意○凡取友必须趋向正当切磋琢磨有益于己者若乃邪僻卑污与夫柔佞不情相诱为非者谨勿近之○凡见人有一行之善则当学之勿以其同时同处贵耳贱目焉○凡见人片文只字可矜式随手録之闻人有一言半句可以觉悟后学既黙记之汲汲焉惟恐失之此之谓好学○凡在朋侪中切戒自满惟虚故能受满则无所容人不我告则止于此耳不能日益也故一人之见不足以兼十人我能取之十人是兼十人之能矣取之不已至于百人千人则在我者可量也哉○凡求益之道在于能受尽言或议论经防有见不到或制撰文字有所未工以至凡在己者或有未善人能为我尽言之我则致恭尽礼虚心而纳之果有可从则终身服膺而不忘其或不可从则退而自省概之以道不得发赤而恶其逆已也○髙氏名登字彦先漳浦人号东溪先生其言亦有补于学者故附于此
右论教法
小学大学
礼记曰凡生子择于诸母与可者必求其寛裕慈惠温良恭敬慎而寡言者使为子师
诸母众妾也可者傅御之属也子师教示以善道者司马温公曰子始生求乳母必择良家妇人稍温谨者乳母不良非惟败乱家法兼令所饲之子性行亦类之
子能食食教以右手能言男唯女俞
食食上如字下音嗣唯干癸反俞然也温公曰子能言教之自名及唱喏万福安置稍有知则教之以恭敬尊长有不识尊卑长幼者则严词禁之注曰古有胎教况于己生子始生未有知固举以礼况于己有知孔子曰幼成若天性习惯如自然顔氏家训曰教妇初来教儿婴孩故在谨其始此其理也若夫子之初生也使之不知尊卑长幼之礼遂至侮詈父母敺击兄姊父母不知词禁反笑而奬之彼既未辨好恶谓礼当然及其既长习已成性乃怒而禁之不可复制于是父疾其子子怨其父残忍悖逆无所不至此盖父母无深识逺虑不能防防杜渐溺于小慈养成其恶故也
男鞶革女鞶丝
鞶步干反鞶小囊盛帨巾者男用韦女用绵帛
六年教之数与方名
数谓一十百千万方名谓东西南北温公曰始习书字
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
早其别也温公曰始诵孝经论语次及诸经
八年出入门户及即席饮食必后长者始教之让后胡豆反长丁丈反后凡长者之长同示以亷耻
九年教之数日
数所主反朔望与六甲也温公曰始为之讲解使晓义理
十年出就外傅
外傅教学之师也十年以后有学无教
居宿于外学书计衣不帛襦袴
襦音儒袴苦故反书谓六书计谓九数不用帛为襦袴太温伤阴气也
礼帅初
帅朔律反帅循也行皆遵习先日所为
朝夕学幼仪
言从朝至夕学幼少奉事长者之仪
请肄简谅
肄以二反肄习也简书篇数也谅言语信实也请肄请于长者习学之也温公曰自是以往可以博观羣书然必择其精要者而诵之如礼记内则学记大学中庸乐记之类其异端非圣贤之书传宜禁之勿使妄观以惑乱其志观书皆通始可学文辞
十有三年学乐诵诗舞勺
勺章略反乐谓六乐之器勺籥也舞籥文舞也
成童舞象学射御
成童十五以上舞象武舞也谓用干戈之小舞也射谓五射御谓五御
二十而冠始学礼可以衣裘帛舞大夏
冠古乱反衣于既反冠加冠也礼谓五礼二十成人血气强盛可衣裘帛大夏禹乐乐之文武备者也
惇行孝弟博学不教内而不出
行如字又下孟反广博学问不可为师教人蕴蓄其徳在内而不可出言为人谋虑
三十而有室始理男事
室犹妻也男事受田给政役也
博学无方孙友视志
孙音逊方犹常也至此学无常在志所好也孙顺也顺于朋友视其志意所尚也
四十始仕方物出谋发虑
物犹事也方物出谋则谋不过物方物发虑则虑不过物
道合则服从不可则去五十为大夫服官政
綂一官之政也
七十致事
致其事于君而告老
女子
温公曰女子六岁始习女工之小者七岁诵孝经论语九岁讲解论语孝经及列女传女戒之类畧晓大意注曰古之贤女无不观图史以自鉴如曹大家之徒皆精通经术议论明正今人或教女子以作歌诗执俗乐殊非所宜也伊川程先生曰先夫人侯氏七八岁时诵古诗曰女子不夜出夜出秉明烛自是日暮则不复出房閤既长好文而不为辞章见世之妇女以文章笔札传于人者则深以为非安定胡先生曰郑卫之音导滛以教女子非所宜也
十年不出
恒居内也
姆教婉娩听从
姆音茂婉纡晚反娩音晚姆女师也婉谓言语娩谓容貌温公曰柔顺貌
执麻枲治丝茧织纴组紃
枲思里反茧古典反纴女金反组音祖紃音廵纴谓缯帛组紃俱绦也薄阔为组似绳为紃
学女事以共衣服
共音恭温公曰蚕桑织绩裁缝及为饮膳不惟正是妇人之职兼欲使之知衣食所来之艰难不敢恣为奢丽至于纂组华巧之物亦不必习也
观于祭祀纳酒浆笾豆葅醢礼相助奠
葅臻鱼反相息亮反当及女时而知也纳谓置酒浆笾豆葅醢之等于神坐礼相助奠谓以礼相长者之事而助其馈奠
十有五年而笄
笄今簮也此谓应年许嫁者女子许嫁笄未许嫁则二十而笄
二十而嫁有故二十三年而嫁
故谓父母之防
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聘问也妻之言齐也以礼见问则得与夫敌体妾之言接也言得接见于君子不得与之敌体也○按朱子小学之书先载胎教之法而后以此章继之列女传曰古者妇人妊子寝不侧坐不边立不跸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视邪色耳不听淫声夜则令瞽诵诗道正事如此则生子形容端正才过人矣此言妊子之时必慎所感感于善则善感于恶则恶也合列女传与内则二篇观之则始终之教畧备矣
尚书大传公卿之大子大夫元士之适子十有三年始入小学见小节焉践小义焉二十入大学见大节焉践大义焉故入小学知父子之道长幼之节入大学知君臣之义上下之位故为君则君为臣则臣为父则父为子则子
又保傅传汉志所记入学之年不同详见丙记然非大体所系不必深攻也
程子曰古者八岁入小学十五入大学择其才可教者聚之不肖者复之农亩盖士农不易业既入学则不治农然后士农判古之士者自十五入学至四十乃仕其间自有二十五年学又无利可趋则所志可知须去趋善便自此成徳后之人自童稚间已有汲汲趋利之志何由得向善故古人必使四十而仕然后志定
朱子曰小学教之以事
如礼乐射御书数及孝悌忠信之事
大学教之以理
如格物致知及所以为忠信孝悌者又曰古者小学已自养得是圣贤防璞但未有圣贤许多知见及其长也令入大学使之格物致知长许多知见○古者小学已自暗养成了到长来只就上加光饰如今全失了小学工夫只得教人且把敬作主收敛身心却方可下工夫又曰古人小学教之以事便自养得他心不知不觉自好了到得渐长渐更歴通达事物将无所不能今人既无本领只去理防许多闲技艺反以害心○大学章句序曰大学之书古之大学所以教人之法也盖自天降生民莫不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然其气质之禀或不能齐是以不能皆有以知其性之所有而全之也一有聪明睿知能尽其性者出于其间则天必命之以为亿兆之君师使之治而而教之以复其性此伏羲神农黄帝尧舜所以继天立极而司徒之职典乐之官所由设也三代之隆其法寖备然后王宫国都以及闾巷莫不有学人生八岁则自王公以下至于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学而教之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及其十有五年则自天子之元子众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与凡民之俊秀皆入大学而教之以穷理正心脩己治人之事此又学校之教大小之节所以分也夫以学校之设其广如此教之之术其次第节目之详又如此而所以为教则又皆本于人君躬行心得之余不待求之民生日用彛伦之外是以当世之人无不学其学焉者无不有以知其性分之所固有职分之所当为而各俛焉以尽其力此古昔盛时所以治隆于上俗美于下而非后世之所可及也及周之衰贤圣之君不作学校之教不脩时则有若孔子之圣而不得君师之位以行其政教于是独取先王之法诵而传之以诏后世若曲礼少仪内则弟子职诸篇固小学之支流余裔而此篇者则因小学之成功以着大学之明法外有以极其规摹之大而内有以尽其节目之详也三千之徒盖莫不闻其説而曾氏之传独得其宗于是作为传义以发其意及孟子没而其传泯焉则其书虽存而知者鲜矣
右总论小学大学
小学
易蒙以养正圣功也
程子曰未发之谓防以纯一未发之防而养其正乃作圣之功也发而后禁则扞格而难胜养正于防学之至善也
语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説见前】
子游曰子夏之门人小子当洒扫应对进退则可矣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
朱子曰子游讥子夏弟子于威仪容节之间亦可矣然此小学之末耳推其本如大学正心诚意之事则无有
子夏闻之曰噫言游过矣君子之道孰先传焉孰后倦焉譬诸草木区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诬也有始有卒者其惟圣人乎
倦如诲人不倦之倦区犹类也言君子之道非以其末为先而传之非以其本为后而倦教但学者所至自有浅深如草木之有大小其类固有别矣若不量其浅深不问其生熟而槩以髙且逺者强而语之则是诬之而已君子之道岂可如此若夫始终本末一以贯之则惟圣人为然岂可责之门人小子乎○程子曰君子教人有序先传以小者近者而后教以大者逺者非先传以近小而后不教以逺大又曰洒扫应对便是形而上者理无小大故也故君子只在慎独又曰圣人之道更无精粗从洒扫应对与精义入神通贯只一理虽洒扫应对只看所以然如何又曰凡物有本末不可分本末为两段事洒扫应对是其然必有所以然又曰自洒扫应对上便可到圣人事愚按程子第一条说此章文义最为详尽其后四条皆以明精粗本末其分虽殊而理则一学者当循序而渐进不可舍末而求本盖与第一条之意实相表里非谓末即是本但学其末而本便在此也○或问既曰理无大小又以为教人有序何也曰无大小者理也有序者事也正以理无大小而无不在以教人者不可以不由其序而有所遗也盖由其序则事之本末钜细无不各得其理而理之无大小者莫不随其所在而无所遗不由其序而舎近求逺处下窥高则不惟其所妄意者不可得而理之全体固已亏于切近细微之中矣此所以理无大小而教人者尤欲由其序也○集义程子曰性命孝弟只是一统事就孝悌中便可尽性至命洒埽应对进退与尽性命亦是一事无有本末无有精粗○谢氏曰古人须要就洒埽应对上养取诚意出来○杨氏曰圣人所谓性与天道者岂尝离夫洒埽应对进退之间哉故其始也即此以为学其卒也非离此而为道○吕氏曰古之童子未冠为长者役而其心安焉盖古之教养之道必本诸孝悌孝悌之心虽主于恻隠恭敬之端孝弟之行常在于洒扫应对执事走趋之际盖凡有血气者未有安于事人者也今使之知长之可敬甘于仆役而不辞是所以存其良心折其敖慢之气然后可与进于徳矣○南轩曰小子习为洒扫应对进退之事是之谓小学由是而致夫知则存乎其人是之谓大学至于充之而尽亦初不离乎洒扫应对进退之间若以此为末而别求所谓本则是析本末为二体形而上者与形而下者不相管属其为弊盖有不可胜言者矣○黄氏曰程子之言精矣然初学读之尤莫有知其说者以易考之其曰形而上者盖对形而下者而言形非有象之可见特因下文形而下者而为文言器乃形而下而道则形而上也形而上谓超乎事物之表专指夫事物之理而言也洒扫应对事虽至粗然其所以然者便是至精之理其曰理无大小者非以洒扫应对为小形而上者为大也盖不但至大之事方有形而上之理虽至小之事亦有之故曰理无大小也其曰精义入神者盖言精究义理极其微妙以至入神神者理之妙而不可测者今其所精之义至于入神则义之至精者也如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之类是也程子引此以与洒扫应对对言盖以至粗之事对至精之义也至精之义与至粗之事固不同然至粗之事其所以然者即至精之义也其曰是其然必有所以然者然之为言犹曰如此其如此者谓洒扫应对之节文也所以如此者谓有此理而后其节文之着见者如此也其曰便可到圣人事者盖洒扫应对虽至小亦不过由天理之全体而着见于事物之节文圣人之所以为圣人者初不外乎此理特其事事物物皆由此理而不勉不思从容自中耳然尝以集注所引程子四段细推之则首言理无大小以见事有小大而理则一也次言道无精粗以见学有精粗而道则一也又次言是其然必有所以然所以发明十二段所以无小大无精粗之意又次言便可至圣人事则亦以其所以然而无小大精粗者为之也亦足以见编次之意至精而不苟矣或曰集注又以程子第一条说夲章文意为详尽者然乎曰此亦取其所释传与倦之义为详尽耳然以先后二字考之则程子先后以教者所施之次第而言集注先后以义理之精粗而言则程子之说又不若集注之说为当也
阙党童子将命或问之曰益者与子曰吾见其居于位也见其与先生并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朱子曰礼童子当隅坐随行孔子言吾见此童子不循此礼非能求益但欲速成耳故使之给使令之役观少长之序习揖逊之容盖所以抑而教之非宠而异之也○南轩曰夫子之意以为童子当为童子之事而已童子坐则隅不敢居于位也行则左右不敢与先生并行也今居位而并行是不安乎童子之所为而自进于成人之列有躐等之意无自卑之心焉能以求益乎故以为欲速成者而已如物之生循其序而生理达焉若欲速成则反害其生矣故圣门之学先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事所以长爱敬之端而防敖惰之萌使之循循而有进也其可忽诸
记曲礼曰幼子常视毋诳
程子曰自幼子常视毋诳以上便是教以圣人事○愚按圣诚而已矣教以毋诳者欲其诚也
又曰立必正方不倾听
郑氏曰习其自端正
长者与之提携则两手奉长者之手
习其扶持长者疏曰为儿长大方当供养扶持长者故先使学之令习便也
负劒辟咡诏之则掩口而对
负谓置之于背劒谓挟之于旁辟咡诏之谓倾头与语口旁曰咡使之掩口而对习其向尊者屛气也○张子曰古之小儿便能敬事长者与之持携则两手奉长者之手问之则掩口而对盖稍不敬事便不忠信故教小儿先须安详恭敬
弟子职曰先生施教弟子是则温恭自虚所受是极朱子曰必虚其心然后能有所容极谓尽其本原也
见善从之闻义则服温柔孝弟毋骄恃力志毋虚邪行必正直游居有常必近有徳顔色整齐中心必式夙兴夜寐衣带必饬朝益暮习小心翼翼一此不懈是谓学则
按此篇见于管子其下又有蚤作受业馔馈乃食洒扫执烛请袵退习等章朱子已着之仪礼经传之十卷今不能尽纪独取学则条于此云
程子曰古人生子能食能言而教之大学之法以豫为先人之幼也知思未有所主便当以格言至论日陈于前虽未晓知且当薫聒盈耳充腹乆自安习若固有之虽以他言惑之不能入也若为之不豫及乎稍长私意偏好生于内众口辨言铄于外欲其纯完不可得也又曰古人虽胎教与保傅之教犹胜今日庠序乡党之教古人自幼学耳目游处所见皆善至长而不见异物故易以成就今人自少所见皆不善才能言便习秽恶日消月铄更有甚天理皆尽然尚以些秉彛消铄尽不得故且恁过一日之中起多少巧伪萌多少机穽据此个薰蒸以气动气宜乎圣贤之不生和气之不兆也又曰教人未见意趣必不乐学且教之歌舞如古诗三百篇皆古人作如关雎之类正家之始故用之乡人用之邦国日使人闻之此等诗其言简奥今人未易晓欲别作诗畧言教童子洒扫应对事亲事长之节令朝夕歌之似当有助又曰忧子弟之轻俊者只教以经学念书不得令作文字子弟凡百玩好皆夺志至于书札于儒者事最近然一向好着亦自防志如王虞顔栁軰诚是好人则有之曾见有善书者知道否平生精力一用于此非惟徒废时日于道便有妨处足知防志也
朱子曰古人八岁入小学便有涵养之功今皆无之则大学存养格物须当并进
又曰古人于小学中已自把捉成了故于大学之道无所不可今人既无小学之功却当以敬为本○又曰陆子寿言古者教小子弟自能言能食即有教以至洒扫应对之类皆有所习故长大则易语今人自小子即教之属对稍长则教作虚诞之文皆壊其性质者某尝欲做一小学规使人自小教之便有法如此亦须有益先生曰只仿禅苑清规様为之自好又曰天命非所以教小子只说个理义大槩或以洒扫应对之类作段子亦可每尝疑曲礼衣毋拨足毋蹶将上堂声必将入户视必下等皆是古人初教小儿语列女传孟母又添二句曰将入门问孰存又小学嘉言篇载杨文公家训童穉之学不止记诵养其良知良能当以先入之言为主日记故事不拘今古必先以孝弟忠信礼义亷耻等事如黄香扇枕陆绩懐橘叔敖阴徳子路负米之类只如俗说便晓此道理乆乆成熟徳性若自然矣
右专言小学
愚按小子之学如事亲事长之礼洒扫应对之节杂见于曲礼少仪诸书已取而载于事亲事长等篇今复列数条于此其详则已备于朱子小学之书学者自当熟复此不尽録
西山读书记卷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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