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 劫商妇难为裴孔目 献头颅大气宋公明
话说裴宣自从出师以来,担了随营军政司的职分,心想:【眉】裴孔目自诉语,是能问天理良心者“自己当年地位虽卑,所作所为,也还问问良心天理,岂料就这上头,恶识了贪官污吏,几乎性命不保。到后来,不得已上了梁山泊,平平过得许多时。这番公明哥哥出兵,把军法的重担交给我,无非是为饥贫的百姓,受不了喽罗的罗唣;【眉】民苦贪官污吏久矣。再受喽罗罗唣,将如火益热,如水益深。默想强盗本来面目,我为兖州民众危我倘不实心任事,不但对不起这些贫民,也对不起公明哥哥,对不过自己。”因此,在职分当做的事,十分顶真.宋江、吴用都极口称赞。
    这一日合该有事,偏是武松巡街,【夹】〈水浒传〉武松最正直,于此特表之带几个喽罗,走到东城一个巷口,时候已到半夜,隐约听见一两声号哭,随即咽住了。【眉】哭声胡为乎来哉?武松心疑,再凝神看时,只见两条影子,在巷口一晃,又缩进去。武松大喝声:“是谁?”脚下早一个箭步,直跳到巷口边。带的喽罗兵,不敢怠慢,擎着灯笼,抢步跟去.直进巷来。巷却不宽,可是很长。武松留心左右,家家都是关门闭户,鸡犬无声,走过好一段,忽一家大门半掩,武松觉得奇怪,当头跨进门去,蓦地门内一声大喝:“什么人,来这里乱闯?”喽兵手    中灯笼高举,早照见门里站着两人,都穿的是梁山上号衣。武松大怒,圆睁两眼,骂道:“贼囚!你恐吓谁?半夜三更不归营,在这里干什么?”话未了,有一个冲着武松便是一刀,武松略偏身,避过刀口,凑上去,肩膊只一靠,那人已经滚倒在地。这一个刚待转身,武松手到,夹后颈轻轻提过,往地下一丢,喝教跟来的喽兵,先把两个驴子捆了。【眉】驴子遭殃再走进去看时,转弯便见一排三间,堂屋里灯烛辉煌,许多人正在觥筹交错,每人身边都夹着一个女人。武松瞧科,已自明白,略一挥手,早有一个喽罗先出去报告。
    武松三两步直上堂阶,正中坐的是小霸王周通,左右是毛头星孔明,独火星孔亮,【眉】三星拱照,偏有此闲情逸致下边坐的是几个小头目。见了武松,齐都一惊,面面觑看,做声不得。武松刚待开口,周通已走下来,招呼道:“武二哥,请上坐,巡夜辛苦,权用一杯,解解寒气。”【眉】满面春风,周通神情毕露,非具有写实本领者不能有此妙文武松眼睛四下里一转,问道:“这些妇人怎的来?”众人赔笑道:“此间本是妓院,妇人是在此间生意上的。”说着,武松努力把一个面上满满泪痕的素装妇人一望,妇人颤巍巍地往下就走。周通一把拉住道:“慢走!”武松问妇人:“你也是此地的么?”妇人道:“不是的,是巷口油烛店的。”武松道:“怎样来的?”妇人不敢答应。武松道:“我在此,尽说不妨。”妇人道:“奴家今早在店后刺绣,听见前面丈夫和人吵闹,走出来看时,【眉】若以旧书生眼光看,应呵责此妇人曰:“谁叫你出来看热闹!”这位大王一拳将丈夫打倒,把奴家拖到这里,交代鸨儿看守,径自去了。晚间同众大王来吃酒,强要奴家把盏,嗔奴家不向着他,抽了好几鞭子。”武松忍不住,问旁边小头目道:“这些话可真?”小头目还未回言,周通赶紧叫道:“武二哥!我们彼此逢场作戏,何必顶真。”【眉】“逢场作戏何必顶真”,是中国几千年谬误的人生观,此种谬见不除,终必为碧眼赤髯者所征服武松跳起来把桌一拍,崩地一声,桌上杯盏跳得比人高,骂道:“万恶狗强盗,【夹】连宋江在内你道逢场作戏,人家的名节,是给你逢场作戏的吗?”周通冷笑道:“二哥!我们是强盗,你是什么?难道你不曾杀过人?不管拒过捕?不曾吃过人肉馒头么?二哥,我看你高似我们也有限,不要想做君子罢!”武松正待发作,却听背后有个尖锐的声音道:“诸位不必动气,有什么话,说明白好了。”大家猛抬头,天井里明晃晃八把钢刀,簇拥着铁面孔目裴宣,徐徐走上堂来。裴宣右手擎着军前执法小旗,左手按着宝剑,众人一时肃静。武松把巡夜到此,从头至尾讲了一遍。裴宣对着杯盘和妇女【夹】赃证在此,写出法官厉害正色道:“诸位头领,平时公明哥哥【眉】口口不离“公明哥哥”,奉若神明欤?视若偶像欤?亦不过如那教徒之称上帝口头禅耳如何说来?出兵时候,怎样告戒的来?武二哥所说如果不错,诸位也未免太于大意了!”众人都望周通,周通只好挺身说道:“是我太大意了,裴兄弟你待怎地?”裴宣道:“小可一介区区,何敢怎地?只军法是公明哥哥定的,诸位是服从公明哥哥的。今日的事情,看公明哥哥怎样就是了。至于这几位职分低点的,当然在军法范围之内,小可是应该管辖的,请跟随去就是了。”说着,口中呼哨一声,阶下早涌上好几个黑衣喽卒,人人身上一把铁练,豁喇地把几个小头目一套,连鸨儿也一索扣了,转身便走。周通们待要争持,见武松满面杀气,【眉】武松满面杀气和周通满面春风,可谓遥遥相对威风凛凛地站在旁面,都不敢动,悄悄散归营去。
    次早裴宣正待区处,恰好李应到来,邀去商量赈济的事。直到太阳过午,才得回来。看守的喽罗禀道:“早间周通头领带领百十多兵卒,口称昨晚你们拘得的犯人,是我部下,应该归我处治。硬闯到军法监的里边,统通带走,还带去几个别案的军犯。”裴宣听罢,还未开言,门外已有喊冤的妇人,号哭进来。问其所以,老妇人道:“我们是在东城开油烛店。前天儿子言语不慎,得罪了周大王,被他打伤;又将媳妇抢去。昨天蒙恩放回,今早周大王又叫几位将爷们,将小店捣毁一空。儿子、媳妇都被拖去。临走还说晚间要来放一把火,将这条街烧个尽罄。【眉】打人家的儿子,擒人家的媳妇,捣毁人家的店,又要放火,这是大王手笔。老妇人语有含蓄,作者曲为写来,是〈春秋〉笔法老妇无奈,只好来叩求开恩!”【夹】不称裴宣大王,不以盗视裴宣也说着,连连碰头。裴宣只得吩咐小喽罗带老妇下去,好生宽慰,等候发落;一面教备马来见宋江,诉说一番道:“这回事如办不下来,我们梁山泊忠义的声名扫地;替天行道的旗帜,也难再竖,只好一切算了。”宋江没法,仍是和吴用商量。吴用问裴宣:“意见如何?”裴宣道:“小可看来,第一,这店主夫妇必须叫他完聚,油烛店必须复业;第二,犯事的人不问是谁部下,都应该叫他交出。至于高位次的头领,应是公明哥哥内断于心,小可不便多话。”【眉】裴宣宣布意见,对周通无所表示,足见乌合之众不足与言法字
    正议论,林冲又到。林冲道:“刚才在军政司,寻裴大哥不见,听说在此,所以特地赶来。”吴用忙问:“什么事?”【夹】军师也忙了林冲道:“小弟访闻这两天城内外,有些小小不安,亲身便服去查查看,恰在城门口遇见乡下捆三个人来,一是地棍,两是小弟部下。提来讯问,岂知供出多人,各人部下都有,再问他时,他们口口声声都道:‘自从投归山寨以来,每到一处,总是大秤分金银,大碗吃酒肉,就是头领下的号令,也不曾有过十分顶真。偏这回出兵,恁地严紧,连一个取乐的机会都没路,我们只是落草,又不真替国家出力,难道一个月几两银子就算了!早知如此,别地方落草也好,何必梁山。’”【眉】小喽罗实行纵欲主义.语多憨直,不失可取林冲又道:“外间还有一种谣言,说日内就要起事,先行烧抢城内几条大街。小弟觉得事情重大,已将犯人送到军法监里。”说着,袖中将口供和人名单交出。吴用一一看过,便请裴大哥先回军政司,静等处置。【夹】卢俊义要裴宣从军,其结果如此裴宣去了。吴用教林冲去告诉周通:“事坏了,大家不利,何如趁未曾通天,放明白些。武松那里也知会一句,凡事只八分为是,不要过紧。”【夹】此语却不敢教裴宣听得林冲也去了。吴用对宋江长叹道:“罢了!罢了!本来忠义是最会磨难人的。谁叫我们被这个忠义套子,如今倒反套住了自己手足!【夹】的是强盗眼孔我看只好从速退兵罢!不然,早晚有大乱子出,归根是一败涂地。”【夹】此亦裴宣从军之结果宋江也叹息不已。这里吴用传吕方、郭盛、杨雄各领兵卒,帮助武松、杨志,日夜巡查,遇有犯令者,格杀勿论。裴宣回去,过了一会,林冲送油烛店主夫妇来到,传宋公明哥哥将令,给钱十千压惊。母子夫妻,好生回去营业。【眉】文笔细腻,无处漏缝别事一概不提。
    城中三日无事。【夹】难得宋江在府衙里办了许多桌筵席,把本地的绅商头脑,都邀请到位,众头领轮流把盏。酒过三巡,宋江起身说道:“小可宋江.一介小吏,本没有非分的野心,【夹】急急表明只缘遭了官司,不得而已,避刑水泊,以待招安,身虽落草,心却不曾落草。无奈朝廷一味信任贪官污吏,把豪杰进身的路都塞了,众兄弟们尽是满怀冤屈,来相结合,【夹】话也有几分实在,但是如秦明、朱仝辈之冤屈,谁致之者?所以我们旗上,特地标出‘替天行道’四字。就是这回,也因这一方天灾官祸,【夹】二字新来得太重,【眉】官逼民反,的确是一部二十五史常有之事实。“官祸”二字切确不移我们心中不忍坐视,要替诸位设点法子。现今听得国家就有大兵到来,我们想兵来必然还有争战,不曾救得诸位,怎好反害诸位呢?所以决计明早便引兵退去。这番虽然累诸位受些子惊恐,也算在地方上小小出点力。只是贪官污吏不曾杀得一个,【眉】贪官污吏不曾杀一个叫人认为不满,自是事实,宋公明以此向众道歉,俨然领袖口吻诸位料想也有些不甚快心。今日请诸位商量,也没别的,只是要公推几人,暂摄地方上事.以免我们去后,官兵未来之间,宵小乘机发动。还有剩余仓谷若干,再请几位接理赈务。这总是我们要有始有终的意思,望诸位谅解!”众人彼此商量一回,当场推出几个人来,一夜之间,俱已办妥。次早,天色才近黎明,宋江军马,已是整整齐齐地分头撤退。城内城外,家家户户,无不焚香恭送。【眉】上失其道,民散久矣,焚香恭送.足令为民牧者猛省之助。【夹】放开栾廷玉,不敢问了一路无话,直抵运河,接着花荣等人马,一同奏凯回山。
    山上头领闻知得胜回来,由卢俊义率领,整队迎接。计算这一次只兖州府库所得金帛,足够一年以外钱粮。而且人民又交口称颂,总算名利双收。宋江只因山泊里兄弟又少几位,心中有几分不快,却得兄弟宋清迎头报王英、秦明俱有添丁之喜,也算山寨上兴旺气象。【眉】王英、秦明添丁是伏笔大家到忠义堂坐定,宋江问卢俊义出兵后梁山上事情,卢俊义一一回答。忽然小喽罗呈上一封书信来,宋江接过,看见封面,早吃一惊。抽出看时,上面写道:
    公明长兄执事:宣以愚直,构罪上官,辗转飘流,遂蒙提挈。当是时,见我兄之雄才大略,与众兄弟之胜概豪情,想慰以待招安,相勉以行忠义。宣一旦倾心,遂忘固陋。嗣是以后,黾勉和同,虽未能为山泊树风声,亦幸不为山泊招玷辱。近者兖州之役,在吾兄誓师之始,便言救民,即侪辈在军之中,亦称去暴。方谓戮力同心,昭宣义问,立高世之美誉,作招安之始基。宣虽庸驽,亦与荣施。岂料任隆望卑,才疏责重,坚守不移之节,几成交哄之阶。以言职事,则未尽其宜;以对人民,则不胜其歉。始悟书生之性情,不可以处草泽;文史之绳尺,不可以律英奇。宣于是知难矣,又于是知愧矣。反躬自问,山石可碎,不能改其冥顽;野雉可罗,不能革其耿介。与其执一己之私见,而累众人;何如完众人之同情,而退一己。【眉】裴宣毅然下山,并非无故,参阅前文,自得要领用是即乘凯唱之机,不待骊歌之赋。对于我兄平时殷勤之待遇,款至之交情,虽异道途,长铭肺腑。冀豪杰为国驰驱之有日,庶鲰生望风思慕为不虚。谨布怀来,恕非面谢。裴宣顿首。
    宋江看了,与众头领传观,付之一笑,【眉】付之一笑,了之最干净搁置不提。【夹】卢俊义暗中鼓掌随即由吴用将出兵交战情形,叙述一遍。吴用道:“李逵兄弟素来忠直,无有他肠,此番失踪,定是擅自下山,到兖州助战,【眉】宋江忽想起李逵,恰在奏凯归来以后,到兖州助战一语顾盼生不知缘何在路上闯下祸来。可请戴宗、杨林两位兄弟下山打探踪迹,附近州县牢狱,一一访问。”话未了,早见左首座前一位女头领,婷婷袅袅地走向前来,众头领看时,乃是一丈青扈三娘。三娘两手还捧着一个粉红包袱,【夹】偏是娇艳的颜色从从容容,走到宋江面前,微微一笑。【眉】叠用笑字,画绘出一丈青的神态这一笑,直笑出满面杀气,连宋江、吴用也吃怔住。三娘道:“公明哥哥在上,实不相瞒,李逵并未曾走开,是小妹子杀了。头颅在此,不须更烦寻觅。小妹子一身做事一身当,听公明哥哥处分好了!”说着,轻轻将包袱解开,一颗头发蓬松齿牙暴露的怪头颅,石灰淹着,还不曾坏,谁说不是黑旋风呢!宋江定一定神:“你当真杀他的么?”
    三娘且不回言,望一望四面众头领,放开清脆的喉咙,【眉】“你当真杀他的么?”有推聋装哑的意味。喉咙上冠以清脆二字,如见其人说道:“诸位兄长,听小妹一言。当初公明哥哥三打祝家庄时候,我扈家因为小妹的缘故,特地讲和。那时公明哥哥将令,明明白白说,敢有动扈家一草一木者斩,诸位兄长想也记得。我扈家正为这个缘故,不加防备。不料这黑厮逞着兵势,杀进庄来,把我父亲、母亲和一门良贱,杀个罄尽,我嫡亲哥到今不知生死。事后,公明哥哥也不曾加甚责罚。连丈夫王英也奉公明哥哥将令,【夹】夫妇之间,有将令在,怪极不敢泄漏分毫。【眉】公明不加责罚,是不能实行将令也。王英虽奉将令,不敢泄漏此将令,果能保持秘密乎?直到前回,这黑厮倚醉,偷坐忠义堂上第一把交椅,和丈夫打架。丈夫盛怒之下,才说出来。也是天网恢恢,妹子即日送丈夫出兵之后,回到后泊,这黑厮独自一个在水边洗澡,是小妹暗中一手弩,直贯其心,随取首级,裹回山寨。本要呈明卢头领和朱军师,不道次日,即行分娩,所以留到今朝,才捧出来。诸位兄长,小妹虽然是报父母之仇,可是依着公明哥哥将令,这黑厮【眉】“这黑厮”三字新颖不是早就该杀吗?”此刻宋江两眼直挺挺【眉】两眼直挺挺的有不屈之概,眼珠叠叠翻转,无可如何于此可见矣。文字传神之处,如是如是望着扈三娘,三娘说一句,宋江眼珠翻一下。到得三娘说完,宋江还未开口,忽地旁边闪出一位大胡子来,迎着扈三娘深深地几大揖道:“感谢贤妹!真正女英雄!我朱仝枉然为人,大半世怀恨在心,几次不好发作。贤妹,你真好气概!好胆量!我朱仝真正惭愧死!”【眉】朱大胡子作揖来得奇突旁边吴用见此神情,忙遮向前,【夹】八字有防备不虞之意对宋江道:“此事在我们山寨发现,是有些不好。但这回王英兄弟攻打兖州,立有战功,他们夫妇一体,就将功折罪罢!”宋江哑口无言,听凭吴用分付。众人看宋江的脸色,比三娘还要发青,一场战胜庆功的盛会,就此纷纷退去。【眉】纷纷退去,有无限含蓄
    吴用知道宋江心里烦闷,邀同花荣、朱武,来宋江私宅商个排遣。恰好宋太公闻道军前得胜回来,也叫宋清预备几件宋江平时欢喜合口的菜蔬,顺留三人小饮。饮到半酣,宋江见捧上大盘子清蒸河鲤,【眉】“清蒸河鲤”四字,见之馋涎欲滴想起当年浔阳江上初遇李逵的情景,不觉放下筷子,叹息起来。朱武劝道:“公明哥哥,只请宽怀。从古开基创业,总以驾御英豪为主,区区恩怨,一切置之度外。公明哥哥,你但看曹孟德,虽是痛惜典韦,后来并不因此杀了张绣。”宋江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我把人置之度外,人却不把我置之度外,当面给我个下不去。【眉】“当面给我个下不去”,于威信有损,是真心话我纵不为李兄弟报仇,在自已威信上着想,又怎能轻易放过?”花荣道:“现在人心难问,变化真多,倘若偏重一方,还恐激起其他反动。”【眉】“反动”二字在花荣口中发出太不值钱宋江道:“我心只不甘服,如其不能彰明较著地办去,便暗暗做了,也出口气。象今天忠义堂上的情形,我是到死不忘记的。”吴用把酒杯往桌上一顿道:“法子尽容易,【眉】“法子尽容易”,离不掉大军师口吻只恐祸机一发,不止此耳!”朱武、花荣都道:“办事要有机会,才得手脚干净,【夹】隐然指晁盖倘若勉强去行,拖泥带水,反是不好。”宋清却没话说,只低着头尽吃。【夹】无用的现形忽然“呀”的一声,【眉】“呀”的一声,令人诧异得很旁边一扇小门开了,走进一位花白胡须的老者,座上人一看,正是宋太公,连忙齐齐让坐,宋江赶过来端交椅。宋太公道:“我吃过了,不用闯你们的席,你们尽坐。”自走到靠壁一张长藤椅上,半倚半躺地坐下。
    宋江请大家都坐。太公道:“刚才我在间壁静听你们商量,是不是要对付我那扈家干女儿?”吴用连忙赔笑【眉】真笑耶?假笑耶?道:“哪有此事,谁不知道她是你老人家的干女儿。不过公明哥哥为李逵兄弟,有些伤心,我们说几句在气的话儿,排解排解。”宋太公道:“果真如此,倒也罢了!你们听我道来,方知我不是偏向她,抑勒自己的儿子。”吴用等众连连答应。毕竟宋太公说出什么话来,且看下回分解。
    裴宣辞职出书,后半颇似宋四六,前半太凝炼,尚非宋体。筑公裴宣、萧让、金大坚又去,梁山上只有一百零二人矣。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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