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十回 怡红院灯火夜谈书 蘅芜院管弦新学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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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当下元妃诗已先成,大家都说道:“娘娘是天纵之聪,英才敏捷,臣妹等万不可及的。”因接过来,大家念道:
曾闻花发满秋江,何事移栽近帝乡。
罗?e裁成隋苑彩,轻脂染就汉宫装。
妖娆人面天然色,妩媚枝头别样芳。
试问芙蓉城内主,何如宛在水中央?
大家念完,齐声说道:“有温八叉之敏捷,更有韩冬郎之清丽,定然以此首压卷的了。”元妃笑道:“我这原算不得什么,君等少不得总有元白佳作在后呢!等交卷齐备之时,我再妄为君等品第甲乙罢了。”于是,大家仍复入坐,弄笔挥毫。少顷之间,香菱的早有了,正交卷上去,妙玉的也有了,便也交卷上去。元妃便先接过香菱的来看时,只见上面写道是:
秋风袅袅荡娇容,天半朱霞漾碧空。
画阁愁多风露重,秋江肠断月明中。
千枝浓艳才轻浣,一片凝酥旋欲融。
最是年年风景好,锦官花发满城红。
元妃看罢,点头道:“甄妹诗才典雅清新,自是不同的。”又取过妙玉的来看时,念道:
何年海上赤瑛盘,浣化轻红花万攒。
含露含凤形冉冉,疑非疑是影姗姗。
轻盈欲语娇无限,清瘦多愁泪不干。
江上秋风花景重,扁舟好去弄渔竿。
元妃念完道:“妙师的诗真是清新俊逸,起句突兀,结句悠扬,又比甄妹的较胜一筹了。”说着,警幻仙姑、黛玉、宝玉三人都也完了,便也交卷上来。元妃便接着看警幻仙姑的,见上面写道:
芙蓉艳质殿群芳,媚压金钗十二行。
露浥轻红浓欲滴,风含叶翠霭如狂。
谁方脂肉谁方镜,窃比娇容窃比裳。
大抵诗人工说谎,翻言不及美人妆。
元妃看完,笑道:“仙姑大才,只用芙蓉‘不及美人妆’一句,便一意翻转到底了。佩服!佩服!”因又把黛玉的取过来看时,念道:
芙蓉千朵正悲秋,一片红云压碧流。
泪湿闺中方锦褥,懒登花外夕阳楼。
城头明月传哀角,江上秋风送别舟。
弱质那堪风露重,不禁为尔发清愁。
元妃念完,点头道:“妹妹一往情深,不减太白乌栖之曲矣。”
因又看宝玉的道:
花里芙蓉分外娇,淡红染就剪轻绡。
千重艳冶依香陌,一片温柔近画桥。
残月枝头光历乱,秋风江上影逍遥。
芙蓉城畔新栽柳,为与芳卿伴寂寥。
元妃看完道:“宝玉这诗,也风韵自然,颇有别致。”因问迎春、惜春道:“二妹,四妹,你们怎么还没完卷么?过迟了,是要罚的。”迎春、惜春道:“臣妹原说过久矣荒疏的,这会子是抱佛脚,也只好勉强塞责罢了。”说着,便一齐交卷上来。
元妃便先看迎春的,念道:
花开娇媚剪秋罗,万点轻红映碧波。
带露好看容偃仰,临风时见舞婆娑。
浓霜拂面迎青女,皓月当头问素娥。
谁染枫林如中酒?秋江一样醉颜酡。
元妃念完,遂接着念惜春的道:
遍种芙蓉待发花,高低重叠艳横斜。
娇容对镜疑金谷,瘦影临流拟若耶。
叶际泼翻天水碧,枝头洗淡赤城霞。
也知开落秋江晚,不怨东风只自嗟。
元妃念完,点点头儿道:“你们两个虽不叫怎么好,也都还去得。四妹的‘叶际泼翻天水碧,枝头洗淡赤城露’这一联就好,竟比二妹的强些呢!一总品第起来,我看是仙姑、妙玉、林妹三人是超等,甄妹、宝玉是特等,二妹、四妹算是一等。你们都大家看看,是不是呢?”
于是,大家把各人的诗,都互相看过。香菱、宝玉道:“妙师的‘含露含风形冉冉,疑非疑是影姗姗’,仙姑的‘谁方脂肉谁方镜,窃比娇容窃比裳”,林妹妹的‘城头明月传哀角,江上秋风送别舟’,这几联实是绝好的警句。我们看了,实是‘眼前有景道不出,崔颢题诗在上头’了。”黛玉道:“那‘最是年年风景好,锦官花发满城红’与那‘芙蓉城畔新裁柳,为与芳卿伴寂寥’,这两个结句都典切而摇曳有致的很,我们都不及的。”元妃道:“我们只得八个人,他们倒有一半人都不能诗,岂不可恨的很么!怎么就有这些曾子固呢?他们那些不能诗的,然而也不可使之向隅。”便吩咐了宫女,都一起分头去请了来,大家聚会。
不一时,凤姐、尤二姐、尤三姐、秦可卿、鸳鸯、晴雯、金钏、紫鹃、瑞珠都到了,先见元妃请安。元妃又谕令不必拘礼谢坐。于是,摆了五席筵宴,元妃在中,宝玉在旁陪坐,其余众人分坐了四席。大家猜枚行令,尽欢而散,暂且按下一边不题。
再说光阴荏苒,日月如梭。那小周姑爷学差已满,回京陛见之后,升了鸿胪寺少卿。接着,又是大周姑爷之父周琼大拜了,由兵部尚书升了内阁大学士。于是,荣府的人都忙着到两处贺喜。闹了几天,早到了五月中旬,乃是贾政七十生辰。荣府搭篷挂彩,派了五天戏筵。头一天请的是南安郡王、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北静郡王、永昌驸马、安国公、庆国公、镇国公、治国公、平原侯、襄阳侯、锦乡侯、锦香伯、寿山伯等客,并请了大学士周琼相陪。第二日请的是六部、翰詹、科道各官员。第三日请的是鸿胪寺、大理寺、太仆寺、太常寺、光禄寺及本城各官员。第四日请的是各亲友并族中的人等。第五日乃是家宴。那内里是薛姨妈、傅太太、邢岫烟、李纹、李绮、史湘云、薛宝琴、探春、巧姐、小红、青儿、鹤仙、椿龄等都来了。外面各家送礼络绎不绝,都派定了家人,大小男女各有执事,不得紊乱。荣禧堂上屏开孔雀,褥隐芙蓉,歌喉宛转,舞态翩跹。到了晚上,一路灯球照耀,如同白日。堂上貂蝉满座,门前车马成群。
到了第五日家宴,只有贾赦、贾政、贾珍、贾琏、贾环、贾琮、贾蓉、贾兰、贾蔷、贾芸、贾蓝、贾芹等,并无外人。
内里是薛姨妈、邢岫烟、薛宛容、李纹、陈淑兰、李绮、甄素云、史湘云、薛宝琴、梅冠芳、探春、周照乘、巧姐、小红、青儿、椿龄、鹤仙,邢、王二夫人、尤氏、李纨、平儿、宝钗、马氏、蒋氏、傅秋芳、胡氏、明珠、月英、绿绮等都在大观园内榆荫堂上,另有一班小戏儿预备伺候。那时桂芳已十四岁了,便同了蕙哥、薛孝哥、遗哥、甄芝哥、杜若都到外边听听戏去了。那周瑞哥、梅春林、周安哥、薛顺哥、祥哥、福哥、祺哥、禧哥都还小些的。便在园子里听戏。
薛姨妈本懒待听戏,邢、王二夫人也都上了年纪,都不爱听戏。薛姨妈道:“我们在那边坐坐去罢,戏也没什么听头,白闹的慌,天气又热,咱们斗斗牌去罢。”邢、王二夫人道:“很好,戏都听厌了,也没什么趣儿,倒是换个地方坐坐儿凉快些。”因说斗牌,还少着一家子呢,便叫了尤氏过来,一起到红香圃那边,四家子斗牌去了。
探春道:“老太太们都爱静,不欢喜听戏都去了,单剩了我们这些人乱闹了。这会子,就算大嫂子有年纪些了。”傅秋芳道:“我们太太这几天也闹乏了,连琏二婶娘、宝二婶娘、环三婶娘都有些乏了,多少事情都是这四位照应指点,多早晚才得睡,天一亮就起来了,就算今儿没有外客,事情还少些。这会子,只算在这儿坐着歇歇儿罢了。”史湘云道:“你们太太自来有限,还亏着这会子有大奶奶你可替他的劳了。这里头只有两个二嫂子的事多,却也只是他两个人才能够办。”平儿笑道:“你们看着好戏不听,只管说张说李的做什么呢?”大家都笑了,正待再要说时,只听那戏场上转了《芦花荡》,张飞上场,锣鼓喧阗,说话也听不见了,于是大家看戏。
到了晚上,薛姨妈等歇了牌,都请过来坐席。榆荫堂上摆了八席,又唱了两折戏下来,便放了赏。席散之后,都归到王夫人上房里来。薛姨妈便先回去了,只留下邢岫烟来没去。薛宝琴、李纹、李绮也各自带了哥儿、姐儿告辞去,单留下史湘云、探春、巧姐儿来。接着小红、青儿、椿龄、鹤仙也去了,邢夫人也带了蒋氏过去,尤氏也带了胡氏各自回去了。巧姐便在平儿屋里住了,湘云、探春在稻香村内李纨屋里住了。邢岫烟便在宝钗怡红院里住了,孝哥已跟了薛姨妈回去了。
桂芳与薛苑蓉、薛顺哥在岫烟、宝钗旁边灯下,大家说笑。
桂芳便问宛蓉、顺哥道:“你们在园子里,今儿听的是些什么戏?我今儿一天通没在里头呢,也没知道这个小班子儿唱的好不好?”宛蓉道:“今儿开场唱的是《郊射》、《迎举》、《满床笏》的八出,后来唱的是《西川图》一折,晚了席上唱的是一折《永团圆》、一折《儿孙福》,倒还是晚上的戏有趣些儿呢!”薛顺哥道:“桂哥哥,你们外头今儿听的是些什么戏?也说给我们听听呢。”
桂芳道:“今儿外头唱的是《遂人愿》的整本新戏,倒也生疏有趣呢。”宛蓉道:“是个什么故事呢?这本戏我还没听过呢!”桂芳道:“这本戏是接着《白蛇记》新今打出来的。那白蛇在雷峰塔里不得出来,青蛇便又配了个秦生,也犹如许宣头里的一般,也到雄黄山去取了仙草来救了秦生。那许宣却在西湖上做了和尚了,他每日还去哭妻。后来秦生做了官,遇见许宣,问其哭妻的缘由,后来便拆了雷峰塔,许宣还与白蛇团圆的故事。”岫烟道:“这《遂人愿》的名字就起的有趣儿。人都因为看着白蛇并无过恶,那法海又何苦来要把钵孟罩住了他,压在雷峰塔底下呢?是凡听戏的人,总要给白蛇称冤道屈,故此才演出这本新戏来,给人听着称快,都遂了人的心愿了。这里头和尚哭妻,倒也是翻案的文章呢。”
宝钗道:“但凡前头有过的书以及传奇等类,后人见他做的很好了,便想着要续,殊不知前人好手,所谓‘极盛,尤难为继’的了。后人做出来的,总难免续貂之诮。不但这《白蛇记》,就是《西厢》十六出,《草桥惊梦》为止,关汉卿也是填词的名手,续了四出尚且贻讥千古呢!那小说里头施耐庵《水浒传》七十回为止,谁知后人就续了个四传,又续了个《后水浒传》,皆是狗尾之笔。”
岫烟道:“我看小说里头倒是《后西游记》比前书竟还好些呢。”宝钗道:“也就是这部书算后来居上,其余总是后不如前的了。”岫烟道:“我最爱他里头说伏羲的龙马、周昭王的鞍辔、文明天王麒麟的春秋笔、造化小儿的圈子等类,想头很好,嘻笑怒骂皆成文章。而且语言有味,妙旨无穷。”桂芳道:“我最喜欢他说的,到灵山有无见佛的一段,他说佛原是没有的,是空是无,那大颠说到了灵山见不成佛,岂不枉费了功夫呢!那小行者听见了,就变成了如来佛,坐在上头要割猪一戒的舌头,说你骂师兄就是骂我,我和你师兄不分彼此。那是说心即是佛,真是游戏三昧,是好文章呢。”岫烟道:“桂哥儿,你看书倒也精细呢,这些书并不是单看他的怪诞的,总要瞧他游戏含蓄的道理。”
桂芳道:“今儿这和尚哭妻的那一套曲子,倒很好听。我却又不知道他的曲文。今儿园子里唱的《西川图》、《郊射》这些曲子,我倒知道的呢,可惜今儿我又没在里头。”宛蓉道:“那《郊射》郭子仪唱的是些什么东西?桂哥哥,你说给我听听呢!”桂芳道:“郭子仪他唱的是《玉芙蓉》的曲牌名儿,那起头儿是‘平生志颇矜,事业期钟鼎。肯甘心章句,空老穷经。倒不如长天倚剑把孤云截,博得个一战功成四海名’。”
岫烟道:“桂哥儿,你倒连这些词曲竟都知道呢。”
宝钗道:“这是我们兰大奶奶,他自幼儿在家里就学的会弹会吹会唱,跟他来的秋水姑娘人也聪明,也就学会了,也能吹能弹能唱。我们这里原没人唱这些东西,自从他到了这里,接着我们环三太太来了,他们都差不多的年纪儿,况他头里在家里的时候也是学过的,便成日家无事也就大家吹唱了玩儿了。我们桂小子、蕙哥儿、松哥儿、月英、绿绮、祥哥、禧哥都学会了好些曲子。单是禧哥儿小些,今年才得九岁,倒唱的怪好听的呢。”桂芳道:“二舅母,你老人家明儿等我去请了我们大嫂子和秋水姑娘,把这些兄弟、妹妹、侄儿们都叫了来,唱给你老人家听,好不好?”
宛蓉道:“桂哥哥,你有什么好曲子,先教给我两支儿,明儿他们唱的时节,我也就会唱的了。”桂芳道:“宛妹妹,你爱唱什么好呢?”宛蓉道:“我才学知道是什么好呢?桂哥哥,你只把你会的教给我罢了。”桂芳想了一想道:“我教你唱个‘把几分春三月景’罢。这是《祝英台》的牌名儿。”宛蓉道:“这是哪一出戏里头,什么人唱的呢?”桂芳道:“这是《琵琶记》里头《规奴》牛小姐唱的。宛妹妹,你唱这个才合式呢,别的曲子唱出来不合的多。”宛蓉道:“桂哥哥,你可写出现,我先看看曲文呢。”桂芳道:“自然要写出来,也才好点板眼呢。”遂叫紫箫、玉箫取了红黑笔砚笺纸出来。
原来紫云、绣琴、素琴一班丫头年纪大了的,都已放出去了,宝钗这里又换了紫箫、玉箫、惊鸿、塞鸿四个。当下取过笔砚来,桂芳便写出曲文,用红黑笔点了板。宛蓉念了一遍,说道:“这板怎么又有红有黑的,为什么并不一样呢?”桂芳道:“有黑板的曲子音高而腔长故慢,无黑板的曲子音低而腔短就快了。那词赋里说的红牙、红幺就是指的这个了。”因用手拍着,便教了宛蓉数遍。那宛蓉心性聪明,早已会了一半。
桂芳又教了数遍,宛蓉便单自唱了一遍,早已不错。
顺哥在旁边听着,也便随着学了一会,道:“桂哥哥,你替另教给我一支曲子罢,我不欢喜唱这旦脚的曲子呢。”桂芳道:“顺兄弟,你明儿且听他们唱过一番,我再教给你唱就是了。”岫烟道:“天也不早了,明儿再说罢。”宝钗道:“也要睡了,明儿好早些起来的。”于是,大家收拾归寝不题。
到了次日,岫烟、宝钗梳洗已毕,便带了宛蓉等到王夫人上房里来。马氏、平儿、巧姐等已都在那里了。大家坐下,正在喝茶,湘云、探春、李纨、秋芳等也都来了。大家说说话儿,坐了一会子,便一齐下来,都到园子里来。
路上走着,宛蓉便告诉湘云、探春说:“晚儿晚上,桂哥哥说今儿请大嫂子同这些妹妹、兄弟们唱曲子玩儿呢。史大姑妈,三姑妈,都请到我们大姑妈那里去逛逛罢。”湘云、探春道:“这可有趣儿,我们却也听见说他们学会了曲子,总还没听见过他们唱呢。”宝钗道:“我们那里没有这些家伙,倒是到兰大奶奶屋里去罢。他那里这些东西是现成的,也免得搬动累赘。”秋芳道:“既是姑妈、舅母们肯赏光,就请在我那里坐坐喝茶去罢。”
于是,一同到了蘅芜院里,大家坐下。原来秋芳的丫头也都换了,一个鼓琴、一个弹棋、一个曝书、一个侍画。当下鼓琴、弹棋挨次送茶,宝钗道:“索性把琏二太太也请了来。”
秋芳因教侍画去请,连姑娘、哥儿一起请来。不一时,平儿、巧姐等也都来了。平儿道:“你们又请了我来,作什么呢?”
探春道:“听见说你唱的曲子很好,要请教你的妙音呢!”平儿笑道:“我只会听,可不会唱,这又是谁的兴头?这会子人也都齐了,要唱就唱罢了,还等什么呢?”桂芳道:“宛妹妹昨儿晚上,寻我教给他一支‘把几分春三月景’,今儿先来合了笛子,唱唱看是不是呢?”秋芳道:“这就很好,把笛子拿过来,我吹着姑娘唱罢。”宛蓉笑着不肯,桂芳道:“他还唱过,不好先唱的,也要谁先唱一遍给他听听看,他就明白好唱的了。”秋芳道:“我吹着,请环三太太就先唱这一支,给宛姑娘听听,他就好唱的了。”马氏道:“要我先献丑么!秋水姑娘,我和你两个人就唱这一套罢。”
秋水点头,便取过弦子来弹着,蕙哥在旁边哺着笙,马氏打着鼓板,便唱了一支“把几分春三月景”,秋水便接过来,唱“春昼”的一支,两人把一套四支曲子都唱完了。大家齐声赞好,然后便叫宛蓉来唱。宛蓉道:“我只怕唱不上来呢。”
秋芳道:“姑娘,你放心只管唱,我把笛子领着你就是了。”
于是,宛蓉便唱了一遍,马氏道:“板眼不但不错,而且嗓子清脆,那里像个初学的,将来任是什么曲子总不难学的了。”
秋芳道:“这该谁唱了呢?”秋水道:“月姑娘来唱一套罢。”
月英便过来唱了两支《扫花》的“翠凤毛翎”,不但音韵嘹亮而且高,字眼都自然的很,大家赞好。绿绮又过来唱了一支阔音的“蝴蝶呵”,大家越发赞好。
薛顺哥道:“这是那一出戏,什么人唱的?”宝钗笑道:“这是《冥判》里头大花面唱的。”顺哥向秋芳道:“大嫂子,我要学这支曲子,你可好歹教给我就是了。”秋芳道:“这支曲子很难唱呢,你初学,须要拣那容易些的先唱,等学会了几套曲子再学这个就容易了。”顺哥笑道:“我是先要把那很难的学会了他,那容易的不就更容易了么?那书上说的‘不可畏难而苟安’,我倒是不怕难的。”秋芳笑道:“这话也是,等他们唱完了,我再写篇子教给你就是了。”宛蓉道:“桂哥哥还没唱呢,你也唱个什么给我们听听啥。”要知桂芳可唱了个什么没有,且听下回分解,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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