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大明太祖高皇帝御注道德真经卷上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上至天子,下及臣庶,若有志於行道者,当行过常人所行之道,即非常道。道犹路也,凡人律身行事,心无他欲,执此而行之,心即路也,路即心也,能执而不改,非常道也。道可道,指此可道言者,盖谓过人之大道。道既成,名永矣。即非常之名,可行焉,可习焉。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道之幽微,静无名而动有益,即无极而太极是也。且如吾为天下君,善政之机日存於心而未发,孰知何名?才施行则有赏罚焉。不但君心有赏罚,贤人君子有志,则皆能利济万物,所以无名天地之始,即君子仁心畜之於衷,发而济万物,则有名矣,岂不万物之母云?
    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无欲观其妙,谓道既行,而不求他誉,以己诚察於真理,故云:常无欲,以观其妙。又常有欲以观其徼,非他欲也,乃欲善事之周备耳。虑恐不备,而又欲之,非声色财利之所欲。徼言边际也。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为前文奇甚,故特又赞之。
    右第一章。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国王及臣庶,有能行道者,笃能行斯大道,勿於道上加道焉,善上更加善焉。凡以巧上此二事者,美则美矣,不过一时而已,又非常道也。故美尽而恶来,善穷而不善至矣。若治天下者,务使百姓安,不知君德之何如,即古野老云:帝力於我何有哉?
    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後相随。
    不过复前之文,故有比假之说。言既有即生无,既难即生易,既有长即生短,既有高而必生下,既有音声谐和内音,必高低者相挟。
    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
    圣人笃其已成之大道,己不再他为,曰无为。以不言之教,云不欲使民暴称扬耳。故下文万物作而不辞,是生长万物,不言其能也。
    万物作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夫惟不居,是以不去。
    言圣人利济万物,不自矜也,长养万物,而不专自用也。功成而不居,乃成而不自主也,令有所属。不去,是谓不弃也。
    右第二章。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草庐已注尽矣,吾再益之。老子之意深焉,夫尚贤之国病多,贵难得之物,民患盗矣。夫多病者,比国有淳良之臣,天下措安,君尤尚贤,人诈,贤可习矣。既能仿之,若他日亲近,则淳良之臣非祸则去之。故老子云:不见可欲,使民不乱。大概使民不知贤贵,不知货财之难得,天下安。
    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
    是以圣人常自清薄,不丰其身,使民富乃实腹也,民富则国之大本固矣。然更不恃民富而国壮,他生事焉。是为实腹弱志强骨也。
    常使民无知无欲。
    使民无知无欲,即前文不尚贤不贵难得之物,致民不见而不贪是也。
    使夫知者不敢为也。
    既知国之不尚,虽知可慕,亦不敢为是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矣。
    诸事先有勤劳,而合理尽为之矣。既已措安,乃无为矣。
    右第三章。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
    道之理幽微而深长,用之而无尽,息之则无形。若或骤尽用之,尤为不当,是谓道冲而用之或不盈。且渊兮万物之宗,言君子若履,则当徐之。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
    吾己之英明,若快利而且尖,当去其尖。如己之扰乱於心,当去其扰乱之心,澄之以清静。己之心若晃耀之明,则敛之,且同时畜英明於衷,朗然而存焉。其挫锐解纷和光同尘,盖老子戒人,诸事勿过甚,故存德以施仁。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老子叹问曰: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内有象帝二字,或难着注,依草庐以言天象。天之主宰而帝,但如此而云。
    右第四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此教人行事务用常道,不欲使暴惜物而暴弃物也。所谓刍狗,乃古祈祷之时,以草为狗,而用之毕则弃矣。若人君治则治矣,治後如刍狗,可乎?若天地交合以成四时,成则成矣,既成之後,再不调四时,可乎?故天能成天地者以四时,常经万古,不息无怠,未尝时刻不运用也,所以能长久。人君措天下,若能体天之常造,则治民非刍狗矣。
    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圣人之心,无不虚而无不实,无不惜而无不弃。所以惜者,常常惜之。所以弃者、常常弃之。是不弃而弃,不惜而惜,故民乐自然矣。特以铸冶风匣比之,视之则虚而无物,动则其风源源,敛而视之,似乎无物也,未尝不有也。大概言风机,无时不有,圣人治道之心,亦无时不专,故以橐龠云。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人之浩气乃神,神即气也。人之躯中有心,心中有窍,呼窍为谷,以气为神,气若常存,即谷神不死,谷神不死,遂得长生。此以君之身为天下国家万姓,以君之神气为国王,王有道不死,万姓咸安。又以身为天地,其气不妄为,常存於中,是谓天地根。若有所养,则绵绵不绝,常存理用,则不乏矣。
    右第五章。
    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久。
    天地不自生者,人本不知,天地自生不生,但见风雨霜露益於世人,亘古至今不息,未见天有自生者,故设词以训後人。
    是以圣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耶?故能成其私。
    後其身者,俭素绝奢。身失者,劳心身而用治道也。有志於济人利物。外其身者,以其不丰美其身,使不自安而身存,乃先苦而後乐也。非以其无私,所以为此而成其己道也,非私者何?
    右第六章。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於道。
    此老子导人行道,养性修德,行仁利人济物者如是。盖水之性无所不润,无所不益,故善人效之,卑而不昂,用而有益,则道矣。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人能访有德之人,相为成全德行,以善人多处则居之,其心善行广矣。若与善人论信行,则政事无有不治者,故善治。既知治道之明,凡百诸事,皆善能为造。及其动也,必合乎时宜。前心善渊者,以其积善多而行无竭也,若渊泉之状。
    夫惟不争,故无尤。
    谓能其事矣而已之,不可太过也。
    右第七章。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此如人将碗水而行,若满而行则溢,若中而行则得。且不溢而不费,所以盈而行,则费且得少,故亦以揣而锐之以比言。不可保,云物与志皆不可太甚。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世之有富贵者,每每不能保者何?盖为因富贵而放肆,高傲矜夸不已,致生他事,有累身名,是自遗其咎,莫之能保也。故人以功成名遂身退以戒之。功谓功大也,遂谓遂其志意已,身退谓当谦,而勿再尚之,非退去也。
    右第八章。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婴儿乎。涤除玄览,能无疵乎。
    载谓以身为车,以心为寨,以神言魂。总而云之,身魂二物也,故托以载营魄之说,为文之妙。以老子之理言之,则神魂为魄之主宰。人能以魂不离於魄,则人健矣。若使魂常在身不妄道,是为专气,既不妄游,亦无暗地私欲,即是涤除玄览。私欲既无,混然矣,此所以婴儿,其疵焉能有之?
    爱民治国,能无为乎。天门开阖,能无雌乎。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君子之持身行事,国王治国以陈纲纪,岂无知而无为?在动以时而举必善。以心言之,则世间美恶无不周知,在乎去其恶而存其善者。君子可以利人,国王可以利济万物,即爱民治国者也。则不使神刚而为雄,以此行之,是为雌矣。故老子托鼻息为天门,假气神主躯之说。人若妄为劳筋骨而致气粗暴,是为雄。调停气血以均,是为雌,使身安则神久也。若身不安,则神亡有日矣。如治国者,君为民之主,君乃时或妄为,则民祸矣。民疲则国亡,信哉!
    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侍,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与民休息,使积蓄之,是谓生之畜之。君不轻取,是谓不有。天下措安,君不自逞其能,是谓不恃。生齿之繁,君不专长,百职以理之,是谓长而不宰。奇妙道理,称为玄德。
    右第九章。
    三十幅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三十辐共一毂,是古时造车之法,每一轮以三十辐攒一毂,方成一轮,所以号曰三十辐共一毂,此是一轮也,系是备用副轮,言有车之家,有此是为便利,当正车颓坏无轮之时,则以此轮为用,即是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埏埴,胶粘之泥,作器系是瓦器。有器之家,恐正器有所损坏,故先置以为备。傥正器敝,则以此器代之,此所以有器之用。凿户牖.之说,言有房之家,门扇窗扇,当造房之时,已尝足备。其有房之家,虑恐久有损坏,故特置余以备之。所以经云: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盖圣人教人,务要诸事必欲表里如法,事不倾覆,人主臣庶,可不体之?
    右第十章。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此专戒好贪欲,绝游玩,美声色,贵货财者。此文非深,即是外作禽荒,内作色荒,酣酒嗜音,峻宇雕墙是也。腹喻民也,所以实其腹者,五色五音五味田猎货财,皆欲使民有乐之,君不取而君有之,即舍彼而取此,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之道是也,妙哉!
    右第十一章。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辱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为天下,则可以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乃可以托天下。
    人君能以身为天下,虑天下恐有大患,若身有苦疾,则天下安矣。不能以此者,天下危亡。故所以宠辱若惊。故小人不想得之职,得之则自惊且喜。然得已既久,富贵盈身,却乃止知荣身其贵,却莫知所保。其身有疾,便能知医,能防贵之患,若防己之疾则保矣。不能如是,失之又惊。若人君肯以身为天下,以百姓之身为身,则帝王之身宇内可独行而无忧。若以身为身,天下为天下,虽万千之甲士从之,犹恐不御也。是故帝王爱天下,如爱己身,获昌。
    右第十二章。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言理道之幽微如是也。所谓视之不见,言道;听之不闻,言理;搏之不得,言气。曰夷曰希曰微,言平淡无见也。此三者不可诘,言三物无形而有形,有象而无象,是难说也。混而为一,乃专其气,精其神也。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兮不可名,复归於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象之象,是谓惚恍。
    其道其理,甚不彰彰,甚不昏昏,若言无则出而井井焉,事行矣,其机无名若敛,寂然莫知所之。或又有象而无象,有形而无形,盖谓人心与道心,至幽至微,非君子难守,故惚恍也。惚恍,不定而速疾也。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後,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理道之混然,即视不见听不闻是也。人能执古大理道,行今之时,即今之有也。人之道理,即天性也。所以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一然此谓道纪。
    右第十三章。
    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惟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君子所秉者,得天地至精之气,乃神慧而不妄为。使其动,则诸事有理焉。使其静,则灵神於心,人莫知其所为如何,故深妙难通。老子设词假似,傍人强立名色以觇视。
    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客,涣兮若冰之将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浑兮其若浊。
    指前君子之人,怀仁坚志,人轻不可得而知彼之机,故设七探之意,使欲知彼之机尤甚难知,盖欲使後人修道坚如是也。又以犹豫二兽名於其中,又以整然之貌见之,加以怠慢之情合之,添淳淳然混之,亦声势以动之,侮以喧哗窥之,凡如此者有七,终不得其真情。是以贤人君子之诚难动,其小人之心安能如是也?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言有如此之能人,谁能见彼昏而使醒?君子以动,何人使彼静之?君子以浊,何人使彼澄之以清?言君子以安,孰能以智动之?君子之意未发,孰能以计使之渐萌?
    保此道者,不欲盈。夫惟不盈,故能敝,不新成。
    此盖教人持身保道,止是不欲太过耳,故所敝不新成。所以敝不新成者,不盈不坏是也。不新成者,既不坏,安有新成就者?故保此道者如是,甚不难哉。
    右第十四章。
    致虚极,守静笃。
    言致虚极无他,乃去妄想私欲以尽耳。守静笃,使坚守其寡欲之心。笃,至诚也,实也。
    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君子之学道也,体天地而行四时之常经,是故处心虚极,以守静笃。其心以观循环者,故法天地也。所以云万物并作,然後观复。命者,以其有始有终,未常紊也。君子之守道行仁,犹四时而序之则道矣。所以复命者、物生而长,长而成,成而敛,敛则复命矣。比明年复如之,所以云常。人能知常,则道明矣。若或不知常,不知序,妄为则凶矣。所以知常者,容。知谓知常道也。容谓悦貌也。天下既悦,乃公。若能执此公道而行之,则君天下也。善能君天下者,道也。既守其道,王无不善终者,故不殆。
    右第十五章。
    太上,不知有之。其次,亲之誉之。其次,畏之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上等君子,道布天下,人莫知其功,而有功矣。此太上也。中等之人道未行时,欲人矜其己能,是谓誉之。下等之人,以力服人,将不服焉,是谓侮之。此事古今明验,尚有不信者,故云信不足焉,有不信焉,即此是也。
    犹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言君子之用事也,事成不欲使人扬其己能,故事遂。若扬能者,必巧其事,将不久必累成功矣。但人不言好而又不言否,则事平而且稳,虽不言,久日百姓将必美之,岂不自然?故自然也。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子。国家昏乱,有忠臣。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此三者,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此仁义、智慧、大伪、孝子、忠臣,吾观老子云妙哉,云何?盖此等忠臣、孝子、智慧者,始自成汤,及周父子时,以及秦汉,至今叠出,此等犹甚不多,故老子所言无他,必欲有大道耳。所以大道何?昔三皇五帝尧舜者,当是时,大道行焉,六亲和,民无不孝,君天下者,为民而让位,臣忠安用贤臣在位?王者朴实,奇巧何施?大道废自禹不让之後,成汤放,武王伐,所以有无仁义而显仁义,有愚昧者显智慧,有不孝者显孝子。老子戒人,绝仁弃义,绝圣弃智,绝巧弃利,以此三绝示後人,使朝无争位,即君臣安矣。若以常人言,去此化义孝慈圣智巧利,却乃天下安,岂不言未之有也?所以老子自云:三者文不足,言人必不识其意也。故再有所属,令人务尚俭而淳实,少私寡欲,是为之属也。
    右第十六章。
    绝学无忧。
    罄世务以充吾腹,所以绝学无忧。妙哉!尝闻孔子无常师,盖世人之学,未尝能备其世事者。志士不过知世事之三五而已。惟世间之诸善,世之贤愚者,虽多少之不同,皆能有之。常人不能备习,惟太上者独能取诸人之善为己之善,故为非常道非常名。经云太上,非道家之虚言。此云最上之人,言人不可与齐肩是也。又孔子无常师,以其博学也,博之既尽,其世事朗然矣。所以云四十而不惑,乃绝学无忧是也。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善之与恶,相去何若。
    世人愚而不学,故设唯阿之词以戒之。相去几何,言此二字即是应声而已,於此应声之间,不能分别是非,致人言恶,岂学者之所为?其善之与恶,为文不过表前文之深意。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
    老子所以非常人者,为此。且世人闻有可畏之事,人皆知有畏者,然犹不甚荒乱。至其极也,乃甚荒,其荒无解也。所以老子闻有此,而事未极先荒极,故能不荒而不畏也。草庐云:央犹尽也。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台。我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
    此所以老子高出世人者为此,及其习道也如是。至於他人奢华者,老子却乃不如是,为何?盖谓学道与物乐不同也。所以不同者,道乃无形之理,善用无乏焉,故盈之而弗厌。其游赏宴乐,乃用物而骄盈也。既盈而有亏,以荡志而用物过也。是以老子怀素而守常,非如婴儿之无知未兆,非心不知此之为乐,盖持道而不妄为,以守天经地式也。
    乘乘兮若无所归,众人皆有余,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漂乎其若海,飂兮若无所止,众人皆有以,我独顽似鄙。我独异於人,而贵食母。
    乘乘兮若无所归,云如乘舟之貌,非无所归,言乐自然耳。言众人皆有余,我独若遗,言众皆乐,独不遇,其中似乎有失於欢,若无物之状,非也,乃守道也。所以云:我岂愚人之心也哉?沌沌乎,昏浊之状,以其忘机也。如昭昭察察,其常人之所为,昏昏闷闷,乃守道之如是。岂昏昏而闷闷?云漂兮其若海,飂兮若无所止,此非海非飂,言其守道如是,人莫知其所之。海,旷也。飂,荡骚也,长风。又云众人皆有以,我独顽似鄙,有以云人皆如是。顽似鄙,俗痴薄也。非示此笃衷如是。我独异於人而贵食母,食,养也,哺也。此二字无他,修道之坚也。
    右第十七章。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恍兮惚兮,其中有物。惚兮恍兮,其中有象。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
    不去,以阅众甫。吾何以知众甫之然哉?以此。
    孔德之容者,言大德之貌,若行道者能踵斯以为式,可不非常道也。且道德之为物,听视皆不见,忽有之,故下惟恍惟惚,恐学者之难穷而忘之。云恍兮惚兮其中有物,其又惚兮恍兮其中有象,虑人指为真,虚而不实,特云有象,使知道德之理无不实也。亦言窈兮冥兮,其中有精,有精者然也。精,英华也。使夫守此而不改,则信同天地,则其中精甚,更有信焉。有信者何?亘古至今,其道未尝有损,所以言其名不去,是为不朽。以阅众甫者,言道常存而万物胜,所言观物也。甫者,美丽也。又何以观众甫之然哉?云:道不失信,常经以四时,源源不绝,生物之繁,以为必然,故所以教人守此道,行以诚者,如影随身,如响疾应是也。
    右第十八章。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此教人持身行事勿过。学道修诚以分真伪,所以曲、枉、洼、敝、少喻勿太过,惟多则惑正,为学者虽能广览,而不分真伪,何如绝学也?真伪不分,则伪有祸焉,伪累善焉,所以唯阿是也。故云相去几何。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择善去恶,而为之道,诸善一而诸恶摩,故为天下式,岂不去多惑也?非常道由此而出焉。
    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惟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诚全而归之。
    此四自字之设文,不过明前曲枉洼敝少多六字之机也。但前通则後亦然矣。纵使尽知,不过泛文耳。
    右第十九章。
    希言自然,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於人乎?
    此云小人之仿行道者如是,且政事方施於心,早望称颂,故谓希言。希言者,希望人言好也。又自然者,复以非常道戒之,故董仲舒有言: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所以自然。义既正,道既明,他日自然乎!此自然者,戒也。道者,非非常之人安能如是?曰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此设意以喻。孰为此者?天地,乃曰:谁云天地之势不能终朝而风雨骤欤?此所以不知道者,故又云天地尚不能久,而况於人乎?所以言者,比希言若骤风雨之状,纵有也不能久,故出云。
    故从事於道者,道者同於道,德者同於德,失者同於失。
    人能专其志,务於道,大者未尝不非常道。有志布德,未尝不有大德。若用邪心奸诡,未尝不由奸诡而失身。所以下文有三同焉,复明此理者何?譬如人之在世,愿作何等,必得何等来应,即是好此而此验,喜彼而彼来,必然。
    同於道者,道亦得之。同於德者,德亦得之。同於失者,失亦得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好此而得此,好彼而得彼,既云如此,又有且信且不信者,犹豫,甚有全不信者,即信不足焉,有不信焉。故下文云跂者不立,跨者不行,亦再此也。
    跂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其於道也,曰余食赘行,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也。
    跂跨者,亦比也。且跂短足之人,一足不能立也,跨乃跃也,又跳也,又如跨骑未达鞍也。如此者,皆不行而不立,由人所好者孰焉。其四自字之说,有何难见也?不过使人毋得张声势耳。我尽作为,惟取自然而已。余食赘行,亦夸也。尔既自夸,人谁不笑,所以君子不取,为此也。
    右第二十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以先天地无极之气理言之,以比君子仁德之心未施之意,井井於心,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以其凝而不妄动,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不殆云时时省悟其道,不致有亡,既不亡,安得不利济万物?若以此道利济万物,岂不为母哉?虽云强为之名,即太极之道也,故曰大。
    大曰逝,逝日远,远曰反。
    大曰逝,所以逝者,谓道成而给於物也。物得而道,仍归於我,岂不反也?远谓流行也。
    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
    谓天地同造化,王者法天地,执此道居两间,若比天地王,岂眇然一人而已?何居四大之中一大,盖其道理之鸿蒙,王乃持之,故云大。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此四法字,不过明四大也,是谓相继而持大道焉。所以人法地者,君天下,当体地之四序交泰,以为常经而施政。地法天者,听风雨霜露,以生实收敛物焉。天法道者,以无极之气,自然徐成之也。道法自然者,和气冲而物不敝是也,故能自然。
    右第二十一章。
    重为轻根,静为躁君。
    持身之道如是,凡君子举事,必先以身为重,然後度所行之事,可全身立名者,方乃施之。所以下重、静、轻、躁四字,乃云不欲胡为轻发,亦不许犹豫也。
    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
    终日行者,行道心也,不离辎重者,以此辎重比身也。其道理者,人心也。心乃神魂所栖之处,若神魂而妄虑妄为,使不守其心而纵其所欲,是为离辎重也。譬如帅师远行而入敌境,岂有弃其军粮而先行焉?先行则失粮,所以君子持身若是。
    虽有荣观,燕处超然。
    言守身之道甚坚如是,且吾有微宝责持行途间,或曰他处有美玩者,欲与吾同往观之,此所谓荣观。君子但知守己之微宝耳,持心以静,不欲他美者,故燕处超然是也。
    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此言因有发之矣,昔周穆王乘八骏而游是也。岂不万乘之主以身轻天下?纣乃斮朝涉之胫,剖贤人之心,何止乎躁,其不仁甚也。故所以失君。不但天下失君,其纣亡其身矣。
    右第二十二章。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善计不用筹策,善闭无关键而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君子之道,行人不能知,以其无夸己之言。其又不自矜,既不自矜,何有妄言?妄言既无,安有瑕谪?吾心终日守之以理道,小人将欲窥侮之,其来既非理道,安得不为我所制?其为计乎筹乎?吾有天下,而守在四夷,民安物阜,君臣同心,军民遂其生而同其志,吾虽无关键绳约而结者,孰能善可开而善可解?所以善闭善结者,皆譬言道养天下之人,则天下之人为吾闭,而为吾结矣,解之乎?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是谓袭明。
    圣人之心,无善无不善,善者何?盖谓道常善被於人物者,以其常道而常善也,所以无善者,其非理之人物自不善也。所云无善人物者,圣人未尝有心弃之,奈何人物自弃焉?所以不弃而常救者,常道也。若能从斯道者,是谓不弃也。袭明者,圣人因此而终古今承其明耳,故曰袭明。
    故善人不善人之师,不善人善人之资。
    善教人者,不为人师,乃能使人为善。君子之所在,心善渊,身安乎?荡荡然与相处者,其有学乎?故不善人师,而人善也,所以无辙迹是也,汝知资乎?
    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知大迷,是谓要妙。
    不教人而习我,是谓不贵其师。不与人之物,而人得我之道,是谓不爱其资。如此者似乎无知,乃有机,是谓要妙。
    右第二十三章。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於无极。
    白乃光明也,将甚必有亏,故先守其黑。黑乃明之先兆,是以存其光而不欲尽也。如此者君子可为式,但能用此者常,常有德之士,於心不忒,既不忒,当去其私欲,合精神为一,以存乎其中,如先天地之理气然,即无极是也。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谿。为天下谿,常德不离,复归於婴儿。
    此务教人不尚强而尚柔,乃云雄雌也,如此者,当以吾腹为天下长江大河,所以长江大河能容百川之波涛。故欲君子以心比之,则常有大德。大德既有,不可矜夸,复若小儿无知之貌。又非真无知之貌,不过使心不妄为耳。故小儿不能妄为曰婴儿。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於朴。
    既富而恐有所辱,守之以严,则不辱矣。如此者可为天下谷。谷乃大山深远低处是也。既若大谷,大谷比心胸腹也。又云若能如是,则常。常为之德,既有如许大德而不夸,当以心为淳朴。
    朴散则为器,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朴散而为器,则圣人用之。朴,道未行也,散而为器,道布也。圣人用之,则为官长,非官长也,云人主是也。淳於此而畜於中,散而为道,周行聚则朴而混一,虽云散,未尝曾散,所以云不割是也。
    右第二十四章。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也,不可为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此老子自叹之辞,朕於斯经乃知老子大道焉。老子云:吾将取天下而将行,又且不行,云何?盖天下国家,神器也。神器者何?上天后土,主之者国家也。所以不敢取,乃曰我见谋人之国,未尝不败,然此见主者尚有败者,所以天命也。老子云:若吾为之,惟天命归而不得已,吾方为之。
    凡物或行或随,或呴或吹,或强或羸,或载或隳,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行随,行乃先,随乃後,先为不让,後为能弟。又或呴或吹,呴,徐徐出气也。吹乃急出也。所言急则乏疾,徐则有余。如强羸二字,强胜羸弱,其强必有衰,其羸必壮。载隳之比,盖以有载将有不载,有隳必又将兴,故所以戒人,甚勿违天命而妄为,是去甚奢泰之云耳。
    右第二十五章。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
    朕观老子之为圣人也,亘古今而无双,夫何故?以其阴隙大焉。夫为人臣者,不务以道佐人主,乃务尚兵强,丧人主也。当可发兵而犹豫,致君不发,亦亡君也。云其事好还者,乃非理之为,神天不许也。若有此无故损伤物命,非身即子孙报之,理有不可免者。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後,必有凶年。
    此又喻君臣焉,谓凶年者何?盖为凡国家用兵,或转输边境,转输则民疲用乏,是有凶年。或境内相争,言境内相争,农废耕植,田野荒芜,所以荆棘生焉。皆乏用,是为凶年。
    善者果而已,不敢以取强。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果而不得已。是谓果而勿强。
    此专复喻君臣若遇卒急与可为,当疾便为之。为之而既胜,勿许声张,即勿矜是也。强谓勿愈尚兵也。其勿伐、勿骄,皆夸大也。果而不得已,是为没奈何而为之。是谓果而勿强,此云为我不得已而为,岂我强哉?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此再喻用兵若过,是谓老。早已,是谓既老必不久也。大概不可每每无故尚兵强也。
    夫佳兵者不祥,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也。
    谓用兵得胜而归,常常夸之以为能用兵也。才言能用,是谓不祥。物或恶之,言兵行处所,非损命则诸物不无被废。物者何?钱粮兵甲旗仗舍宇津渡舟车及马,无有不损者,故物或恶之。为此其上善度之,不处是也。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此言兵凶事也,左乃生气之方,故君子居左,以其生气也。右乃属金,金主杀伐,故用兵居右是也。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
    兵本是凶器,没奈何而用之,是以君子不得已而用之,纵使大胜,不过处以寻常。所以寻常者,即恬淡也。是谓胜不美。
    美之者,是乐杀人也。乐杀人者,不可以得志於天下矣。
    若人夸善用兵者,是谓喜杀人也。如此等不可式天下也。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将军处左,上将军处右。杀人众多,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主之。
    古所以慎人命者,幽哉!盖为不欲使凶事尚吉,重人命也。
    右第二十六章。
    道常无名,朴虽小,天下不敢臣。侯王若能守,万物将自宾。
    道无名,言仁心大德是也。朴淳然於心似乎微,孰敢以为小?朴,真道理也,不敢臣,即不敢小也。若王主之,万物将自宾。自宾是人物来臣贡也。侯庶能守,将名同天地,可贤也。子以侯王并称,侯乃过矣。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人莫之令而自均。
    言道之功理之妙如是,言甘露降,人莫之令,即不知谁人使令如是均,乃和气自然而然。
    始制有名。
    德之造化如许,名乃云甘露,是其名也。即前无洛有名之说,所以有名无名,道理未施则无名,既施着物,以物为名,是谓有名。
    名亦既有,夫亦将知止,知止所以不殆。
    谓其名因物而有之,乃当止之,何故?盖谓令君子措事既成,勿再加巧,加巧则复敝,不加巧,是谓知止。既能知了足,可以不危,即不殆。
    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与江海。
    道在君子之胸中,能坚持不忘,则如长江大河之水一般。世间之云雨兴作,百川泛溢,本海为源,何以见之?海太阴所集,阴昇腾而云雨作。如道之行,既行则溢江河,既溢江河,复朝宗於海,乃道之体用也。
    右第二十七章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能知人者,有智。能知自己何如,是为小善。能善胜人者,虽不用力,是谓有力。自胜者是为强。强然如此,此数事皆能知足为当。
    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
    吾有己物,守之而不贪,於我物甚坚,故得当富。又强行者,言君子终日虑道不息,是为有志,既有志,事将必成焉。
    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
    不失其所者久,谓此数事能常常守之行之,将名垂万古而不朽,是谓死而不亡者。寿孰不知?释氏云不生不灭,即此是也。然犹恐人愚迷,特言虚无,此云实行大道得如是。
    右第二十八章。
    大道泛兮,其可左右。
    言大道大也,其理鸿蒙,安可左右?
    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居。
    道之恩世间,万物凭此而发生,既生万物,道何言哉?言君子行道,务不夸为上,所以不夸,即不辞。所谓不辞,即事业成而不任己之能是也。
    衣被万物而不为主,常无欲,可名於小矣。
    道如厚纩之衣被,被者盖覆人物也。若言可名,道之德不欲使人名之,故止小也,即可名於小矣。
    万物归焉而不知主,可名於大矣。
    大道既施,万物各得其所,吾不言能,而後万物归於我者,可为大,即可名於大矣。
    是以圣人能成其大也,以其不自大,故能成其大。
    圣人善能利济万物,又不自夸其功,是谓能成其大。因本身不以为大,所以成大,乃不成而成者矣。
    右第二十九章。
    执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
    执大象者,即道理本体也。又王者大位而大名,政事是也。又王位民之大宝,持之以常而不妄,则天下归焉。归者从也,即天下往。既众庶之服归,加抚以劳之,则天下安和,即安平泰。
    乐与饵,过客止。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视之不足见,听之不足闻,用之不可既。
    君能抚养有方,虽有叛者,亦复归也。过言去,止言复住。其谓道,无形无影,口说时无验,亦无滋味,看又不见,耳听之又无声,愚人将谓无有,上善用之,终古不乏,是谓不可既。
    右第三十章。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柔胜刚,弱胜强,鱼不可脱於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柔浅而机秘,智者能之。绝注。
    右第三十一章。
    道常无为,而无不为。
    道治天下,专其志而守之,所守在心,所为居衷,无形无影,乃道常存,即是无为无不为。
    侯王若能守,万物将自化。
    大仁大德,常行而不改,久则天下顺从,守常而行之。自化,言民必从是也。
    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无名之朴,亦将不欲。
    王道布宇内,民从而国风淳。久之民富,人将奢侈,是以镇之。谓为王者,身先俭之,以使上行下效,不致纵欲是也。
    不欲以静,天下将自正。
    王者身行之,余者不待化而自化,必然。
    右第三十二章。
    大明太祖高皇帝御注道德真经卷上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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