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琴童潜听燕莺欢 玳安嬉游蝴蝶巷
【张批:文字至五十回已一半矣。看他于四十九回内,即安一梵僧施药,盖为死瓶儿、西门之根。而必于诸人中先死二人者,见瓶之罄矣,凡百骸四肢,其能免乎?故前五十回,渐渐热出来;此后五十四,又渐渐冷将去,而于上四十九回插入,却于此回特为玳安一描生面,特特为一百回对照也。不然作得有此闲笔,为玳安叙家常乎?
    此回特写王六儿与瓶儿试药起,盖为瓶儿伏病死之由,亦为西门伏死于王六儿之由也。恐再着金莲,一回中难写,故接手又写下一回品玉之金莲也。文字用意之处,井井如此。而人不看,奈何奈何!
    瓶儿之死,伏于试药,不知官哥之死,亦伏于此。看其特特将博浪鼓一点,而后文暑物之哭,遥遥相照矣。夫博浪鼓一戏物耳,一见而官哥生矣,再现而官哥不保矣。至睹物之哭,乃一点前数回之金针结穴耳。其细密如此。
    此回入一薛姑子,见万奔中有雪来说法,其凋零之象不言可知。故此回又借薛姑子全收拾杏梅等一切春色,而薛姑子特于梵僧相对也。信乎!此回文字乃作者欲收拾以上笔墨,作下五十回结果之计也。上五十回是因,下五十回是果。
    上文特起:—苗员外之因,何也?盖以前西门诸恶皆是贪色,而财宇上的恶尚未十分。惟有苗青一事,则贪财之恶,与毒武大、死子虚等矣。而来保、韩道国自苗青处来,拐财同去,真是一线不差。天理不爽如此!
    篇末又为孝哥作引。写得如此行径,月娘之丑之恶,已尽情不堪矣。

    
    词曰:欲掩香帏论缱绻,先敛双蛾愁夜短。催促少年郎,先去睡,鸳衾图暖。
    须臾整顿蝶蜂情,脱罗裳、恣情无限。留着帐前灯,时时看伊娇面。
    ——右调《菊花心》
    禹门云:西门庆招来和尚,吴月娘请到尼姑,一倡一随,是夫是妇,西门庆偷民妻,玳安等闹娼妇,上行下效,是主是奴。合而言之,可象正经人家?成个什么世界?分而论之,西门庆只是荒淫,吴月娘尚知虑后,西门庆愈骄愈纵,玳安儿越学越非。此等人家,何能兴旺!此等人物,何得久长!然此三人,西门不久身亡,月娘转获寿考,玳安亦遂成人。正谓月娘不是淫人,玳安尚非恶仆。作者决无偏袒,阅者何必吹毛。彼深恶月娘者,或有伤于其正室,亦未可知也。
    即以此回试药而论,月娘为正配,上回留宿,月娘吞符,西门并未服药,此胎之所以能成,并以尊月娘身分也。淫妇等次,自有权衡,先王六儿,次李瓶儿,次潘金莲,次孟玉楼,次李桂儿,春梅则在暗中。独王六儿与潘六儿描写淋漓尽致,此二人所以为西门庆大敌也。王六儿尚有其夫,潘六儿已收其婿,淫人之淫,一至此乎?西门庆盖有所授之矣,彼淫妇亦何足言哉!

    按:“作者决无偏袒,阅者何必吹毛。”系指张竹坡原评,
    “偏来又为孝哥作引,写得如此行径,月娘之丑之恶,已尽情不堪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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