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论语精义卷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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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论语精义卷七下宋 朱子 撰宪问第十四宪问耻子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范曰君子之仕所以行其义非利其禄也邦有道则谏行言听膏泽下於民富其禄者荣也邦无道则谏不行言不听则膏泽不下於民富其禄者耻也原宪不受非义之禄能事斯语故以告之谢曰邦无道非君子志行之时而得谷其为小人也可知矣故耻杨曰当俭德避难之时而荣以禄非枉道从之其可得乎是足耻也尹曰邦无道而禄未免枉其道是可耻也原宪甘贫守道可以语此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伊川解曰人而无克伐怨欲为仁者能之有而能制其情不行焉亦难能也谓之仁则未可也此原宪之问夫子畣以知其为难而不知其为仁也此圣人开示之深也 又语録曰原宪孔子高弟问有所未尽盖克伐怨欲四者无然後可以为仁有而不行未至於无故止告之以为难 又曰人无克伐怨欲四者便是仁也只为原宪着一个不行不免有此心但不行耳子曰可以为难矣此孔子着意告原宪处欲他有所启发他承当不得不能再发问也孔门如子贡者便能晓得圣人意耳如曰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便复问曰非与孔子告之曰非也予一以贯之原宪则不能也又曰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若无克伐怨欲固为仁己唯顔子而上乃能之如有而不行焉则亦可以为难而未足以为仁也孔子盖欲宪疑而再问之而宪未之能问也范曰克者好胜也伐者自矜也怨则多忮欲则多求此四者不行可谓难矣此易之者实多故也仁之於道不止於四者吕曰克伐怨欲之不行可以去不仁而未可以为仁谢曰克伐怨欲不行未必不出於仁然未足以见仁之本体其曰吾不知非直以为不仁也杨曰克伐怨欲常人之情易发而难制有而不行可以为难矣若夫仁则又奚克伐怨欲之有哉尹曰克伐怨欲咸无焉斯可谓之仁矣徒能不行焉是有而制之也以为难能则可矣此圣人开示之切惜乎原宪不能再问也子曰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横渠曰安土不怀居也有为而重迁无为而轻迁皆怀居也范曰士志於道故食不求饱居不求安耻恶衣恶食与怀居者皆不足以为士也夫士犹不可以怀居况居天下之广居者乎尧不以位为乐而以天下为忧禹卑宫室天子之不怀居也谢曰怀居与耻恶衣恶食同决不可以适道矣杨曰怀居则不能徒义安足为士尹曰士志於道何怀居之有哉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明道曰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此泛举也直哉史鱼不若君子哉蘧伯玉然则危言危行危行言孙乃孔子之事也危犹独也与衆异不安之谓邦无道行虽危而言不可不孙也伊川曰直哉史鱼不若君子哉蘧伯玉卷而怀之乃危行言孙也危行者严厉其行而不苟言则当孙范曰行不可以少贬也言则有时而危有时而孙焉知国之治乱观其士之言行而已使士而言孙其国岂不殆哉谢曰危行以身徇道也杀身而无补君子不贵故言当孙以出之杨曰危行以洁身孙言以远害侯曰邦有道则谏行言听以身徇道也故危言危行邦无道谏不行言不听独善其身可也故危行言孙远祸而已尹曰君子之持身不可变也至於言则有时而不敢尽以避祸也为国者使士言孙不亦殆哉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伊川曰和顺积於中而英华发於外也故言则成文动则成章范曰德者本也言者枝叶也未有本固而枝叶不茂者也仁之为力天下莫之能胜故勇生焉仁譬则心也勇譬则四体也未有心壮而四体不能强也夫勇而有义乃可以不为乱岂必能兼仁哉吕曰有德者然後知德故能言尚辞者德有所不察仁者推爱不勇则不至尚勇者爱有所不行谢曰本深而末茂器大而声闳有德者所以必有言也七八月之间沟浍可立待其涸此有言者所以不必有德也仁者爱人恶人之害之故必有勇勇者有时无义疾贫故不必有仁杨曰有得於中则其发於外也必中故必有言有言者行或不掩焉故不必有德仁者由义而行故必有勇勇者能不惧而已故不必有仁侯曰有德者必有言有德之言如圣贤之言是也有言者不必有德狂者过之如琴张曾晳之言是也仁者必有勇文王武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是也勇者不必有仁如抚劒疾视曰彼恶敢当我哉匹夫之勇是也尹曰有德者必有言徒能言者未必有德也安乎仁者志必勇徒能勇者未必有仁也南宫适问於孔子曰羿善射奡荡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明道曰南宫适以禹稷比孔子故孔子不答范曰南宫适贱力而贵德知德之可尚则勉进於德矣禹稷有天下故夫子不敢答弗敢当也旣出而称之者志其言之善也谢曰南宫适知以躬行为事是以谓之君子知言之要非尚德者不能在当时发问间必有目击而道存首肯之意非直不答也杨曰禹稷之有天下不止於躬稼而已孔子未尽然其言故不答然而不止之者不责备於其言以沮其尚德之志也故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盖与其尚德而已与所谓雍之言然夫人不言言必有中之类则异矣尹曰南宫适以躬行为事不贵乎力取尚德之君子也夫子之不答者以其曰有天下不敢当也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以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范曰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君子之行未必皆能仁也故有时而不仁至於小人则与君子反故未有仁者也夫用君子犹有不仁况小人岂有仁哉吕曰君子志於公天下德心稍懈则流入於私小人志於私一已则不得尽其公谢曰与易所谓小人不耻不仁之意立语不同毫忽之间心不在焉不仁也然未害为君子杨曰顔渊三月不违仁而已则君子而不仁盖有矣夫侯曰君子与天地少不相似则不仁矣小人未始进君子之心何取於仁哉尹曰尽人道者圣人之事君子行仁或未能尽之则有矣至於小人岂复有仁哉甚言小人之不仁也子曰爱之能勿劳乎忠焉能勿诲乎范曰爱人者闵其勤劳故劳之忠於人者欲其为善故诲之此二者出於人心而非自外之至也仁君推此以及天下其可谓民之父母矣爱之则母之亲者也忠之则父之教者也谢曰爱则不倦忠则尽诚杨曰爱之不以姑息则不能勿劳忠焉必善道之则不能勿诲侯曰爱之则唯恐其不至安能勿劳忠焉则唯恐其不听安能勿诲尹曰爱其人而欲成之必勉之以事业忠其人而欲晓之必反覆其辞说子曰爲命禆谌草创之世叔讨论之行人子羽修饰之东里子产润色之范曰郑小国也其为命令必更此四贤然後成故鲜有败事此可以为法矣以天下之大命令不可不慎贤人不可不衆多其若无人则是小国之不知也谢曰当春秋时诸侯之使辞令之善足以解忿纾难息暴国之患况郑小国也谋之可不慎乎杨曰讨论润色以衆贤为之故其交邻好论民志无失辞焉古之辞命皆足为後世法亦其讨论润色之详也侯曰郑小国也其辞命若可观者能者草创之明者讨论之文者修饰之智者润色之其周如是故可观也尹曰命政令也当春秋时郑以区区小国而能自立大国之间者得人而善用之故也况有天下者乎或问子产子曰惠人也问子西曰彼哉彼哉问管仲曰人也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无怨言范曰子产有君子之道四惠其一也语其德行惠为多焉故曰惠人则其不足者可知矣子西无所取故曰彼哉彼哉子产养民者也未及为政管仲为政者也未及知礼为政不主於惠而主於义予夺如此则惠大矣夺之而人不怨者心无私也无私然後人道尽故曰人也谢曰犹衆人之母斯惠人也然不害其为爱人子西之事无足道故曰彼哉彼哉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无怨言非怒以过夺故人服当世时天下骈乱甚矣【疑】微管仲几不足以克之故夫子取之也杨曰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曰惠人而已者举其盛也彼哉彼哉者盖外之者也管仲夺伯氏骈邑三百饭疏食没齿无怨言夺之以义而当理故也人无是非羞恶之心非人也有而当其实斯为人矣侯曰管仲以人道治人故人诚服而无怨後世如武侯之於李平廖立也近之尹曰子产卒仲尼闻之出涕曰古之遗爱也彼哉彼哉无所取也诛有罪而被诛者不怨其政可知也子曰贫而无怨难富而无骄易伊川曰贫不怨则謟謟尤甚於怨盖守不固而有所为也范曰此为伯氏而言也唯君子能安於贫自非君子其不怨者鲜矣处富易处贫难天下之情一也谢曰贫如与仁同过者无怨所以为难富如与仁同功者无骄所以为易杨曰富而无骄自好者能之贫而无怨非安於义分不能也侯曰怨甚於謟非学者不能无故贫而无怨难富者怨之府稍自爱者不敢以富骄人故富而无骄易尹曰处富易处贫难人之情也子曰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明道曰孔子言公绰之不欲则其仁可知矣优为赵魏老而不可为滕薛大夫滕薛小国政繁事紊纲纪不立法度不明而赵魏纲目举故也范曰人才各有所宜公绰不欲故优於赵魏而不宜滕薛君子使人也器之则天下无废才矣谢曰老有德之称大夫以才治事者杨曰知之弗豫枉其材而用之则为弃人矣此君子所以患不知人也言此则孔子之用人可知矣尹曰老者有德之称大夫以才治事之任公绰不欲故优於赵魏而不可於滕薛善为国者使人各欲当其才而已矣子路问成人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爲成人矣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明道曰兼此数人之所长而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言成人之难也武仲之知非正也若文之以礼乐则无不正矣今之成人者见利思义见危授命谓忠也久要不忘平生之言谓信也有忠信而不及於礼乐亦可以为成人又其次者也伊川曰知之明信之笃行之果知仁勇若孔子以谓成人不出此三者武仲智也公绰仁也卞庄子勇也又曰须是合此四人之能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然而论其大成则不止於此若今之成人则又其次也 又曰语今之成人者只是语忠信也忠信者实也礼乐者文也语成人之名自非圣人孰能之孟子曰唯圣人然後可以践形如此方可以称成人之名 又曰合此四人之偏文之以礼乐方成圣人则尽之矣范曰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臧文仲知而已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卞庄子勇而已其余不足称也公绰能自克於不欲而未能无欲无欲则能刚如公绰者寡欲而已如冉求者多才而已皆未足为学也故不得为成人兼四子之能而文之以礼乐此古之成人也礼所以立乐所以成学至此然後可以为成人矣若今之成人者临财无苟得临难无苟免与朋友交言而有信有此三者虽不至於古亦可以为成人矣此子路所能也言古之成人所以勉子路进於礼乐也谢曰成人虽未至於圣人然不可以一事名矣盖其具人道者也未可谓之圣人特尚可以体质论故也若武仲之智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而又润色之以礼乐则於酬酢应变盖有余地矣今之成人见利思义则不为利回见危授命则不为威惕亦岂苟然者杨曰得其一体不可为成人成人其具体者也故有四子之才而文之以礼乐则亦可为成人而已尚非其至也今之成人何必然则所与又下矣见利思义则不欲者斯能之见危授命则勇者斯能之久要不忘平生之言则忠信者斯能之虽未能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盖世道衰微而责人以备则人将自絶於成人之列非所以与人为善也与文王之为文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亦谓文同意 或问不欲者者成人之质也人而有欲虽知如武仲勇如卞庄艺如冉求亦不足为成人而仲尼之言不欲必先之以知何也曰虽有其质不先於致知则无自而入德矣尹曰孟子曰唯圣人然後可以践形能尽夫成人者也臧武仲知之明孟公绰守之笃卞庄子行之勇冉求艺之多兼此四人之长而文之以礼乐则亦可以为成人矣临利无苟得临难无苟免言而有信义此三者又可以为其次矣子问公叔文子於公明贾曰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公明贾对曰以告者过也夫子时然後言人不厌其言乐然後笑人不厌其笑义然後取人不厌其取子曰其然岂其然乎范曰喜怒哀乐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和者天下之达道也公明贾之言无不中理此君子之成法也公叔文子未必皆能如之故曰岂其然乎疑之也谢曰公叔文子当时贤者恐於圣人之事有未足耳如公明贾之对非礼义充溢於中时措之宜者不能故夫子谓岂其然乎杨曰公明贾之言其义则是疑非公叔文子所及也君子与人为善不正言其非故曰其然岂其然乎为疑辞以语之侯曰公明贾之言恐有溢美故夫子曰其然岂其然乎尹曰如公明贾之言则是成德之事也公叔文子未必能至於此故曰岂其然乎未许之也子曰臧武仲以防求为後於鲁虽曰不要君吾不信也范曰要君者无上罪之大者也武仲之邑受之於君得罪出奔则立後在君非已所得专也而据邑以请见利而不顾义是以陷於大罪此由其好知不好学也时人或以武仲存其先祀为贤故夫子正之谢曰以利害动之之谓要武仲迄奔齐则其居防以请必有恃而敢然鲁之立为後盖亦不得不然知则知矣而非臣道杨曰臧武仲如防卑辞以请後其迹非要君者而意实要君焉故夫子言之亦春秋诛意之义也侯曰人臣之事君也君命之而已求後於君非要而何尹曰武仲出奔邾自邾如防使来告曰苟守先祀无废二勲敢不辟邑於是鲁立臧为焉夫据邑而请立非要君而何不知义者将以武仲之存先祀为贤也故夫子正之子曰晋文公谲而不正齐桓公正而不谲伊川解曰谲不正也诗序云主文而谲谏是也晋文欲率诸侯以朝天子正也惧其不能故谲而行之召王就之人独见其召王之非而不见其欲朝之本心是以谲而揜其正也齐桓本侵蔡遂至於楚而伐之责其职贡其行非正也然其所执之事正故人但称其伐之正而不见其行事之本谲也是以正而揜其谲也圣人发其心迹使晋文勤王之志显且使後世之慎所举而不失其正也 又语録曰此为作春秋而言也晋文公实有勤王之心而不知召王之为不顺故谲揜其正齐桓公伐楚责包茅虽其心未必尊王而其事则正故正揜其谲孔子言之以为戒正者正行其事耳非大正也亦犹管仲之仁止以事功而言也范曰此为春秋而言也晋文公心正而行谲召王是也故终之以谲齐桓公心谲而行正伐楚是也故终之以正夫苟有善心必行正事行不正而曰我心善未之闻也晋文公心非不善也而所行不正是以为谲初虽不善其後能改者圣人贵之故周公称祖甲列於三宗齐桓公心非不谲也而所行复正是以为正考桓文之事人君可不慎其所行也谢曰张先生谓重耳婉而不直小白直而不婉杨曰晋文公召王以诸侯见而春秋书曰天王狩于河阳盖不与其召也又书曰公朝于王所言诸侯自朝于王盖不与其以也文公有勤王之心而不知以臣召君不可以训故曰谲而不正齐桓公责楚以包茅不入故其有夹辅王室之诚心而其事则正矣故曰正而不谲然此特假之彼善於此而已非至正也与管仲称如其仁同义尹曰臣师程颐曰晋文公欲率诸侯以朝王也惧其不能而召王就见之人见其召王之罪而不明其欲朝之本心是以谲而揜其正也齐桓公本怒蔡姬而侵蔡惧其不义也因伐楚而责其职贡其用心本谲而其所执者正是以正而揜其谲也圣人发其心迹显晋文勤王之志且使後世之君知所行之不正则无以明其心当慎其所行也子路曰桓公杀公子纠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於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髪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於沟渎而莫之知也伊川解曰子路以不死为不仁故相对而言谓不死之不仁未如以九合之为仁也九合仁之功也谓管仲为仁人则可也仲之於子纠所谓可以死可以无死者也桓公兄也子纠弟也【薄昭与淮南厉王书云齐桓杀其弟以反国时相去尚近当知之】仲私其所事辅之以争国非义也桓公杀之虽过而纠之死实当仲始与之同谋遂与之同死可也知辅之以争为不义将自免而期後功亦可也故圣人称其功而曰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於沟渎而莫之知也匹夫匹妇执信知其死而已所谓莫之知也者不复能知权其重有可以无死之义也考之春秋桓公之入也书曰齐小白入于齐鲁之纳子纠书曰公伐齐纳纠【左氏误多子字公谷之言是也】後书齐人取子纠杀之言子者盖非齐人已盟立之而又杀之也齐人非以不正而舍之也直反覆而背之耳若桓弟而纠兄管仲所辅者正桓夺其国而杀之则管仲与桓公乃不可同世之讐也若计其後功而与其事桓圣人之言无乃害义之甚啓万世反覆不忠之乱乎桓公子纠之正否子路子贡所知也故夫子答之但言无死为可耳後人能审其本末然後见义之所当也 又语録曰管仲不死观其九合诸侯不以兵车乃知其仁也无此则贪生惜死虽匹夫匹妇之谅亦无矣 又曰齐侯死诸公子皆出小白长而当立子纠少亦欲立管仲奉子纠奔鲁小白入齐旣立仲纳子纠以抗小白以少犯长又所不当立义已不顺旣而小白杀子纠管仲以所事言之则可死以义言之则未可死故春秋书齐小白入于齐以国系者明当立也又书公伐齐纳纠去子明不当立也至齐人取子纠杀之此复称子者罪齐大夫旣盟而杀之也或问桓公杀公子纠管仲不死而从之杀兄之人固可从乎曰桓公子纠襄公之二弟也桓公兄而子纠弟襄公死则桓公当立此以春秋知之也春秋书桓公则曰齐小白言当有齐国也於子纠则止曰纠不言齐以不当有齐也不言子非君之嗣子也公谷并注四处皆书纳纠左传独言子纠误也然书齐人取子纠杀之者齐大夫尝与鲁盟於蔇旣纳纠以为君又杀之故书子是二罪也管仲始事纠不正也终从於正义也召忽不负所事亦义也如魏徵王珪不死建成之难而从太宗可谓害於义矣 又曰仲尼谓管仲如其仁盖言其有仁之功管仲其初事子纠所事非正春秋书公伐齐纳纠而不称子不当立者也不当立而事之失於初也及其败也可以死可以无死与人同事而死之理也知始事之为非而改之义也召忽之死正也管仲之不死权其宜可以无死也故仲尼称之曰如其仁谓其有仁之功也 又曰孔子称管仲如其仁但称其有仁之功也使管仲事子纠正而不死後虽有大功圣人岂复称之耶若以为圣人不观其死不死之是非而止称其後来之功则甚害义理也 或问孔子未尝许人以仁称管仲以仁何也曰此圣人阐幽之道只为子路以子纠死管仲不死为未仁此甚小却管仲故孔子言其有仁之功此圣人言语抑扬处要当自会得范曰管仲不死子纠而相桓公子路子贡责之以义而夫子称其仁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此仁之大也彼死於子纠之义岂可以易此哉圣人之於人责其大而不责其细取其多而不取其少故不责管仲之不死而责其不知礼死於子纠有不足为非管仲所难故不死不为苟生而相桓公不为利所以为仁也谢曰不死未足以见管仲之仁然不死非不仁也当是时於子纠君臣之义未正知桓公可以有为也而爱其死以有待故与匹夫匹妇感慨自杀者异自其九合诸侯不以兵车民无左衽之患则仁可见矣杨曰纠与小白未尝为世手而俱出奔故春秋不书子而书公公伐齐纳纠齐小白入於齐【左氏曰纳子纠公谷皆曰纳纠其义当以公谷为正】以齐系小白者明小白之宜有齐者也纠不称子又不系之齐者外之不宜有齐者也不宜有齐而入之是为乱而已管仲相之又射桓公中鈎焉则济恶以成其乱者也及其败亡也又乌得而讐桓公哉知其罪而请囚焉听命於齐正也桓公旣入取子纠而杀之则已甚矣故卒书齐人取公子纠杀之书子所以恶齐也然管召之於纠旣尝相之委质为臣矣以其分言之盖可以死也然而争非其义则可以无死矣可以死可以无死故召忽死之为伤勇管仲不死为徙义孔子所以称其仁而与其不死也方齐之未有君也诸公子在外先入者得之人臣各为其主用乌敢贰哉其射桓公也非有私焉忠於其主而已管仲处之不自以为嫌而桓公遇之又不得以为罪义固然也使管仲之射桓公出於其私焉则义之所必诛尚得而相之乎若召忽之死是亦志仁而已故孔子不斥言其非谓其无恶故也仲素问孔门弟子皆不许之以仁独许管仲何也曰管仲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子路等未必能为之然路径自别若使子路必不肯恁地做学之为王者事久矣诡遇得禽虽若丘陵弗为也又问那里见他诡遇处曰君淫亦淫君奢亦奢皆是诡遇且赚得入手做将去不问尹曰子路以管仲不死子纠之难不仁故子曰不死之不仁未若九合之仁也九合者仁之功也非以仲为仁人也臣师程颐曰桓公兄当立子纠弟也不当争管仲辅弟以争国而桓公杀之仲与之同死亦可也知辅之争为不义将自勉以期後功亦可也故孔子称其功而曰岂若匹夫匹妇之执信不复知权轻重者哉春秋书桓公之入也曰齐小白入于齐书鲁之纳子纠也曰公伐齐纳纠桓公子纠之正否子路子贡之所知故夫子之答独言其可以不死焉使管仲所辅者正而不死其难则可谓反覆不忠之士虽有後功何足道哉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与文子同升诸公子闻之曰可以为文矣范曰臧文仲下展禽夫子以为不仁文子无心於贵贱彼已而唯贤是与可谓仁矣文者仁之着见于外者也吕曰与家臣同升而无嫌上贤之至也物相杂故曰文不专於贵贵而杂之以上贤此所以为文谢曰无媢嫉上人之心故能举贤才谓之文谥法有如此者杨曰尚贤而有礼斯可为文矣侯曰物相杂故曰文能进贤退不肖所以文之也故可以为文尹曰臧文仲知展禽之贤而不举之孔子谓之窃位公叔文子举其家臣与之并列孔子许其文孟子曰不祥之实蔽贤者当之亦犹是也子言卫灵公之无道也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丧孔子曰仲叔圉治宾客祝鮀治宗庙王孙贾治军旅夫如是奚其丧范曰国有人则存无人则亡以灵公之无道也而有三人焉犹足以不亡况其有道任贤能使何可当也诗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若得其人必无敌於天下矣谢曰仲叔圉祝鮀王孙贾其德未必优而其才可使也灵公能用其所长虽未可以致治然事亦无废滞矣杨曰官得其职则纪纲法度犹存焉故虽无道而不丧侯曰官得其人则政事举君虽无道纪纲存焉奚其丧尹曰卫灵公之无道宜丧也而能用此三人焉犹足以保其国而况有道之君能用天下之贤才者乎诗曰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子曰其言之不怍则为之也难明道曰能言不怍者难伊川曰所为言之不愧范曰内有其实则言之不惭言之不惭则为之必难矣君子之言行相顾言之必可行也行之必可言也有诸已则言无愧言不过实可履而行此所以为难也谢曰为不善者言之亦怍言之可怍而不怍则寡亷鲜耻何所不至故难与为道杨曰其言之不怍而行欲必揜焉则为之也难矣此古者所以言不出也尹曰能为者不敢轻言其言之不惭者必未能为之也陈成子弑简公孔子沐浴而朝告於哀公曰陈恒弑其君请讨之公曰告夫三子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者之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明道曰陈恒弑君夫子请讨当时夫子已去位矣又曰孔子请讨当时得行便有举义为周之义伊川曰孔子之时大伦乱矣君听於臣父听於子动即弑君父是不可一朝居也必变而後可鲁有三桓无以异齐何以孔子虽小官必仕於鲁只是修周公之法齐旣坏大公之法後来立法已是苟且及其末世并其法坏之乱甚於鲁故其弑亦先於鲁孔子之仕於鲁欲以为兆得可为处便为如陈恒弑其君孔子请讨之一事正则百事自己不得传言以鲁之衆伐齐之半此非孔子请讨之计如是则孔子只待去较力借使言行则亦上有天子下有方伯须谋而後行 又曰陈恒弑其君孔子沐浴而朝请讨之左氏载孔子之言谓陈恒弑其君民之不与者半以鲁之衆加齐之半可克也恁地是圣人以力角胜都不问义理也孔子请伐齐以弑君之事讨之当时哀公能从其请孔子必有处置须是顔回使周子路使晋天下大计可立而遂孔子临老有此一件事好做奈何哀公不从其请可惜范曰孔子老矣国有大事必告焉从大夫之後故也臣弑其君者天下皆得而诛之而齐强鲁弱常困於齐故鲁之君臣皆以为齐不可伐孔子所言者义也得其义则强失其义则弱使鲁能用孔子岂其强而已矣言而不行则明其义以示後世故告于君又告於三子不可则止告在已而行之者在君与相也齐景公问政於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景公之时已无君臣父子矣故景公死十年陈氏三弑其君遂灭齐国岂一朝一夕之故哉吕曰使鲁从孔子而讨陈恒则汤征葛伯之举也何患天下之无助乎谢曰当是时齐强鲁弱陈成子弑简公虽人心所不甚与而鲁之君臣不敢加兵畏非敌故也能顺人心行天讨鲁其忧不足以霸诸侯一天下乎师出有名战必克矣夫子沐浴而朝岂止尽吾职事也哉盖欲仗大义以卜天意杨曰孔子从大夫之後则与谋其国之政故隣有贼义当讨之不敢不告沐浴而後朝者国有大事敬之也孟子曰天子讨而不伐诸侯伐而不讨鲁诸侯也而请讨之盖当是时周虽衰微天下犹以为君也征伐宜自天子出使鲁君从之则孔子其使於周而请命乎以天子之命讨之则周之威令将复行於天下而王业之兴其基於此矣鲁之君臣皆莫之从也庸非天乎尹曰孔子虽去位以其尝为大夫也故有大事义必告焉臣师程颐曰左氏谓孔子欲以鲁国之衆加齐之半诚如此说是以力不以义也若孔子之志必将正名其罪上告天子下告方伯请命於周率与国而讨之至於所以胜齐者孔子之余事也岂计鲁人之衆寡哉当是时天下之乱极矣因是足以正之使孔子得行其志则天下将知畏而有所不敢东周其复兴乎鲁之君臣终不从之可深惜哉子路问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范曰古之事君者勿欺也而犯之後之事君勿犯也而欺之夫惟不欺是以有过必犯非子路之所难也而不欺为难故夫子教以先勿欺而犯也谢曰事君有犯而无隐杨曰孔子尝以由为行诈又以为佞故其问事君则告之以勿欺而犯之侯曰事君以欺非臣道也犯之谓非诚不可也尹曰古之事君者尽诚而不敢疑犯顔以纳忠也然则不敢犯顔而面欺者得为忠乎子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伊川曰君子为善只有上达小人为不善只有下达横渠曰上达反天理下达徇人欲者与范曰君子喻於义小人喻於利道德仁义高明之事君子所达也势利可鄙下贱之事小人所达也上达入於上智下达入於下愚君子愈上小人愈下学问之道所以为上达也吕曰君子日进乎高明小人日究乎污下谢曰大受小知之别也以孟子出昼与孔子去鲁之事攻衆人之论【疑】其相去远矣盖事尽然杨曰君子小人之分善利而已孜孜为善则为舜非上达欤孜孜为利至於为跖非下达欤尹曰达者达尽事理之谓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伊川解曰为己欲得之於己也为人欲见知於人也又语録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古之仕者为人今之仕者为己古之强有力者将以行礼今之强有力者将以为乱 或问古之学者为己不知初设心时是要为己是要为人曰须先为己方能及人初学只是为己郑宏中云学者先须要仁仁所以爱人正是颠倒说却 又曰古之学者为己其终至於成物今之学者为人其终至於丧已范曰古之学者正心诚意以为己也後之学者病人不知所以为人也为己者履而行之为人者徒能言之人君之学所以行尧之道非徒言而已吕曰为己者自信而已遯世不见知而不悔为人者人不用则不学人不知则不修谢曰为己非不为人而专於爱己特非为人而学故也若止於爱己则杨氏之为我耳杨曰为己之学格物致知而已推之於天下国家乎何有故舜在深山之中与木石居鹿豕游若将终身焉及其有天下若固有之为人之学反是尹曰学者本於为己修己旣至然後可以推而及人也为人而学者非务本之学也蘧伯玉使人於孔子孔子与之坐而问焉曰夫子何为对曰夫子欲寡其过而未能也使者出曰使乎使乎范曰君子之患在於未能寡过能寡其过益莫大焉为人使如此可以事君矣谢曰蘧伯玉以行年六十而六十化称必习矣而察欲寡其过者也世盖有欲言人之贤而未知所以言者使者以此称伯玉亦可谓知言矣故夫子与之杨曰欲寡其过非克己能如是乎使者对之无溢辞而伯玉之贤益彰故夫子善之侯曰夫子尝曰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则其为人也欲寡其过而未能可知矣使者以此言之则知言矣故夫子称之尹曰语谦卑而事美善称其主者也子曰使乎使乎称其专对之善也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范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亦夫子所常言也弟子各以所闻记之君子思不出其位此艮之象也物各止其所而天下之理得矣故君子思不出其位而君臣上下大小皆得其职也谢曰止其所也杨曰思其出位而谋其政则失其分守而侵官乱政将无所不至矣尹曰曾子之於孔子可见其志意之同也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谢曰行不掩言非直欺人亦以自欺是以可耻杨曰故君子欲讷於言而敏於行以此侯曰言之不怍则为之也难君子所以耻其言之过其行也尹曰君子贵实行而耻虚言也子曰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子贡曰夫子自道也伊川曰仁者不忧乐天者也范曰圣人责已所以勉人也仁者乐天故不忧知者穷理故不惑勇者独立故不惧中庸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知仁勇者入德之序也仁知勇成德之序也谢曰君子之道不出此三者所谓天下之达德故夫子不居杨曰三者备盖圣人之事孔子所不居故曰我无能焉子贡曰夫子自道也盖言其所自者道则仁知勇之名亦泯矣侯曰知仁勇三者唯圣能尽之故孔子不居尹曰我无能焉自责以勉人也故子贡曰此乃夫子之事也成德者以仁为先故先之以仁者不忧若夫进学者则以知为先夫子之言其序有不同子贡方人子曰赐也贤乎哉夫我则不暇伊川曰子贡常方人故孔子畣以不暇而又问曰女与回也孰愈所以抑其方人范曰人不可以利同故方人者贤人之所难而圣人之所不为也夫我则不暇然则子贡为不可也吕曰方人非不谓之学然有急於方人者故知所先後则近道矣谢曰圣人责人雍容辞不迫切而意已独至方人非智者不能谓之贤亦可但为己者非所先也故曰我则不暇杨曰孔子於三人行则得我师焉於方人乎奚暇侯曰方人则近于作聪明矣非笃实为己者所先故曰夫我则不暇尹曰方人者比方人之优劣也固不可谓之恶然非贤者所急也故曰夫我则不暇子曰不患人之不已知患其不能也范曰学者莫不患人之不已知而不强其所不能故莫若反诸己而不愿乎其外则充实而有光辉矣能为尧舜则有尧舜之誉何患人不知哉谢曰求为可知也杨曰患其不能则亦求为可知而已侯曰君子修己而已人知不知非所患也尹曰反求诸己不愿乎外也子曰不逆诈不亿不信抑亦先觉者是贤乎伊川曰人以料事为明便駸駸入逆诈亿不信去也范曰君子可欺以其方故不逆诈待人以诚故不亿不信见几而作故先觉者是为贤乎君子虽不逆不亿而邪正是非安危治乱未尝不覩之於未然也先觉者知者之事逆诈而亿不信者心之僞故君子不为也吕曰不见其诈不逆谓人之诈不知其不信不亿度人之不信也虽然君子岂容物之见欺烛乎事几之先不容诈与不信加乎已谢曰贤者於事能见之於微谓之先觉如履霜可以知坚氷也不知者遂妄欲逆诈亿不信则过矣盖未知先觉之所为先觉也杨曰君子一於诚而已惟至诚可以前知故不逆诈不亿不信而常先觉也抑亦以此是贤乎若夫不逆不亿而卒为小人所欺焉斯亦不足观也已侯曰孔注云先觉人情者是宁能为贤乎或时反怒人此理是尹曰贤者之於事不逆诈以测之不亿度而不信之也然而情伪几微无所逃其明惟能先觉之是贤也微生亩谓孔子曰丘何爲是栖栖者与无乃为佞乎孔子曰非敢爲佞也疾固也横渠曰栖栖依於君也固犹不回也范曰夫子疾世之衰欲行其道而反之於尧舜三代此岂微生亩所得知哉谢曰犹言吾岂匏瓜也哉杨曰微生名孔子而语之子曰非敢为佞也卑辞以对则微生必乡党之有齿德者以栖栖为佞而不知执一之为固其晨门荷篑之徒欤故以疾固反之尹曰栖栖犹皇皇也佞口给也固陋也孔子所以栖栖者以疾世之固陋也微生亩之流皆与圣人异趋不知圣人者也君子之所为衆人固不识矣子曰骥不称其力称其德也范曰骥虽有力而无其德则不可乘人虽有才而无其德则不可用古人之用才而败者取其力而不取其德也力者所受於天德者所习於人学所以成德也人而不学则其所受於天者不足以为德矣乘骥而不以德必有奔车之败况用无德之人乎吕曰才受於天德系乎学故君子尚学之功不以受於天者为贵谢曰有德然後可以语才无德而有才不免为小人自古奸雄何尝不以才称惟其无德是以必为天下祸杨曰骥不以力称况君子而可以不尚德乎侯曰所谓君子者德也力奚与焉尹曰骥虽有力其称在德人有才而无德则亦奚足尚哉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范曰圣人之道如权衡之於轻重无私於物物亦无怨焉以德报德者人之为也以直报怨者天之理也谢曰以怨报德固刑戮之民然以德报怨亦不直矣君子於人无怨也故无以怨报怨之理惟不若世之要誉强仁苟以避怨恶之名者盖其心在在怨恶诛之亦可所谓直也求不报之名而不诛者其不直乎杨曰以德报怨以怨报德皆私也一有私焉曲在其中矣公天下之善恶而不为私焉夫是之谓直 又曰以怨报怨以德报怨皆非直也所谓直者公天下之好恶而不为私耳曰如是则以德报德何以辨之曰所谓德非姑息之谓亦尽其道而不为私耳若姑息则不能无私矣曰人有德於我不幸而适遇所当施之者非吾意之所欲能不少有委曲如庾公之斯之於子濯孺子不亦可乎曰然侯曰以德报怨非所以报也以怨报怨非君子之心也君子以为得失在彼我何与焉犯而不校可也以德报德以直报怨理之顺也尹曰君子之用心公而已或怨或德非有矫饰尽其情而已子曰莫我知也夫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明道曰下学而上达意在言表也 又曰自下而上达者唯造次必於是颠沛必於是 又曰释氏唯务上达无下学然则其上达处岂有是也元不相连属但有间断则非道也 又曰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约之使反复入身来自能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也伊川曰学者须守下学上达之语乃学之要下学人事便是上达天理 或曰古之教人必先於洒埽应对进退何也曰下学而上达虽夫妇之愚可以与知者及其至也虽圣人有所不知也今夫居处恭执事敬虽衆人能之然彼圣贤之所以为圣贤者亦岂外是哉然卒异於衆人者以衆人习不致察不能上达耳夫惟终身由之而不知其道故曰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 又曰莫我知也夫夫子以此发子贡也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子贡宜可与言也故以是发之 又曰王通曰知命者不怨天自知者不尤人王通岂知所谓命者哉至如释氏有因缘报应之说要皆不知命者也 又曰不怨天不尤人在理当如此横渠曰上达则乐天乐天则不怨下学而治己治己则无尤 又曰责己者当知无天下国家皆非之理故学至於不尤人学之至也 又曰困而不知变民斯为下矣不待困而喻贤者之常也困之进人也为德辨为感速孟子谓人有德慧术知常存乎疢疾以此自古困於内无如舜困於外无如孔子以孔子之圣而下学於困则其蒙难正志圣德日跻必有人所不及知而天独知之者矣故曰莫我知也夫知我者其天乎范曰不怨天者乐天也不尤人者知命也下学所以穷理上达所以尽性穷理尽性则可以知天矣故知我者惟天也吕曰不怨天不尤人则道在我矣下学而上达则天人一矣德至於是则其所独知非圣人有所不与谢曰天人物我上下本无二理不怨天则与天为一无可怨不尤人则与人为一无可尤下学而上达则上下一矣如此则人虽不我知我其自知矣我与天为一谓之天知亦可 或问儒佛之辨曰吾儒下学上达穷理之至自然见道与天为一故孔子曰知我者其天乎以天为我也佛氏不从理来故不自信必待人证明而後信 又曰学须先从理上学尽人之理斯尽天之理学斯达矣下学而上达其意如此故曰知我者其天乎杨曰天德之公非以人欲之私所能知也故知我者其天乎尹曰天人事理本无二也下学人事而上达天命自洒埽应对以至乎穷理尽性本无二道也下学而已圣人何所怨尤乎而曰莫我知也夫所以发子贡之问也公伯竂愬子路於季孙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於公伯竂吾力犹能肆诸市朝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竂其如命何范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道之将废有命则公伯竂之愬不足恤也孟子曰臧氏之子焉能使予不遇哉如此则不怨天不尤人也谢曰虽公伯寮之愬行亦命也其实公伯竂无如之何杨曰子服景伯之言盖尤人者故孔子畣以废兴之命盖圣人不怨天不尤人也如是侯曰命天理也道之兴废顺天可也公伯寮其如命何尹曰君子於利害之际安之以命而已矣子曰贤者辟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明道曰辟世辟地辟色辟言非有优劣只说大小次第伊川曰贤者能远照故能辟一世事其次辟地不居乱邦横渠曰克己行法为贤乐己守法为圣圣与贤迹相近而心之所至有差辟世者依乎中庸没世不遇而无嫌辟地者不怀居以害仁辟色者远耻於将形辟言者免害於祸辱此为士清浊淹速之殊也辟世辟地虽圣人亦同然忧乐於中与贤者其次者为异故曰迹虽近而心之所至者不同谢曰圣人不必遯世遯世者特举世不见知而已贤者隐居则辟世也知一国之不可为不知一世之不可为其次也不知君不可以有为礼貌衰然後去又其次也至言而後去则亦晚矣其识有敏有不敏故也然其流同出於辟世故不可与圣人去就同论圣人有礼貌衰而去谓吾不能用而行者其道异此尹曰臣师曰辟世辟地辟色辟言虽以大小次第言之然非有优劣也所遇不同尔辟世者举世不见知则隐也辟地者不居乱邦也辟色辟言者远耻於将形也子曰作者七人矣伊川解曰七人後章所谓逸民者也仲尼曰虽有作者虞帝不可及也作者盖作於世者谓王者也此逸民而谓之作者可乎盖上承辟世辟地之言而云作此道者七人矣大槪言作此隐逸之趣者七人矣不须分此四目也此四辟者言逸民有此四者耳横渠曰作者七人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制法兴王者之道非有述於人者也范曰伯夷叔齐辟世者也虞仲夷逸辟地者也柳下惠少连辟色者也朱张辟言者也故曰作者七人矣杨曰辟世者若伯夷待天下之清是也非遯世无闷确乎其不可拔不足以与此辟地若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之是也故为次辟色谓礼貌衰则去之辟言则仅免祸辱而已斯为下作者七人岂所谓逸者是欤尹曰臣师及张载皆谓伏羲神农黄帝尧舜禹汤制法兴王之道非有述於人者也子路宿於石门晨门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范曰知其不可而不为者晨门也知其不可而为之者孔子也此所以异於逸民也夫可不可在天而为不为在己圣人畏天命故修其在己者以听之天未尝遗天下圣人亦不敢忘天下虽知其不可得不为哉杨曰晨门知其不可而已而不知孔子所谓无不可也抱关击柝为禄隐者欤侯曰天之生圣人也岂偶然哉必有以任之也圣人受天之付与也岂敢恝然忘天下哉必知天之所以畀付之意以斯文为己任也如晨门者岂知此哉子击磬於卫有荷蒉而过孔氏之门者曰有心哉击磬乎旣而曰鄙哉硜硜乎莫己知也斯己而已矣深则厉浅则掲子曰果哉末之难矣明道曰孔子击磬何尝无心於世荷蒉知之果哉者果敢之果也不知更有难事他所未晓轻议圣人【侯本云圣人何尝无心荷蒉於此知之】范曰荷蒉独善其身者也故以夫子为硜硜深则厉浅则掲知其不可则不为矣夫为一己易为天下难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果斯己而已不恤其他近於杨氏之为我故曰末之难矣吕曰晨门荷蒉皆德之固也区区果於去就不知圣人之仁无絶物之道也末之难矣犹云终之难矣谢曰古之贤者多隐於抱关如石门荷蒉虽不知孔子其语亦有深意也特不知圣人乐天知命有忧之大者其真辟世之士与子曰果哉末之难矣彼其果於自信者吾言未易入也故无足诘难杨曰圣人之时何容心哉当其可而已荷蒉以其有心讥之而不疑盖莫之知而易其言也故曰果哉末之难矣晨门曰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与与疑辞也则异乎荷蒉之果矣尹曰晨门荷蒉皆隐者也其亦微生亩之流欤故孔子曰果如尔所谓亦岂难哉圣人之时中盖不为耳子张曰书云高宗谅阴三年不言何谓也子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总己以听於冢宰三年范曰谅阴三年不言天子诸侯之礼皆然也高宗免丧犹不言言而得傅说故见於书书之所记者事也故孔子之所言者礼也侯曰三年之丧自天子达於庶人一也人君当不言之时百官总己以听於冢宰自古巳然君臣一体伊尹之於殷周公之於周用是道也又何疑焉後世君不君臣不臣故高宗之事虽学者亦以为疑杨曰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自天子达方其无事而冢宰以统百官均四海为职则谅阴三年使百官总己而听焉何嫌之有子曰上好礼则民易使也范曰君者天下之表也君好之则民从之上行之则下效之故上好礼则民易使其理然也谢曰礼达而分定则易使杨曰上好礼则民志定而知所以事上故易使侯曰礼者所以辨上下定民志者也民志定则上下之分正而易使也尹曰君好之则民从之上行之则下效之皆在上之化而已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伊川曰修己以安百姓莫须有所施为乃能安人此则自我所生学至尧舜则自有尧舜之事 又曰君子修己以安百姓笃恭而天下平唯上下一於恭敬则天地自位万物自育气无不和四灵何有不至体信达顺之道聪明睿智皆由此出以此事天享帝故中庸言鬼神之德盛而终之以微之显诚之不可掩如此夫【此一段前更有数语在顔渊篇仲弓章】横渠曰可欲可愿虽圣人之智不越尽其才以勉焉而已故君子之道四孔子自谓未能博施济衆修己安百姓尧舜病诸是知人能有愿有欲不能穷其愿欲修己以安人修己而不安人不行乎妻子况可忾於天下乎范曰君子无不敬也敬身为大扬雄曰人必其自敬也然後人敬之人必其自爱也然後人爱之自爱仁之至也自敬礼之至也君子之道本诸身故修己以敬大器先自治则能治人先修己则能安人圣人之治天下犹天地之养万物也无一物不得其养一民不得其所则难矣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故博施济衆修己以安百姓尧舜以为病人君可不勉哉吕曰修己不敬则道不立进之则安人人者以人对已进之则安百姓百姓者则尽乎人矣此尧舜犹病诸者也修己以安百姓所谓不言而信不怒而威者与谢曰修己舍敬以直内则不能安人安百姓则扩而大之也使由也知求诸道则岂曰如斯而已乎故夫子谓尧舜之道不越如此杨曰修己以直内为主推之至於家齐国治天下平然後为至然天下不能无害民者虽尧舜其犹病诸故忧驩兜迁有苗畏巧言令色孔壬尹曰施於人者必本於己故君子以修己为本修己之要钦以直内推而及物至於百姓皆被其泽犹天地之养万物无不得其所者其本皆在於身修故驯致可至於天下平曰尧舜犹以为病者盖以子路每以为未足故也原壤夷俟子曰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以杖叩其胫伊川曰或谓原壤之为人敢慢圣人及母死而歌疑似庄周非也乃乡里麤鄙之人不识义理者耳观夫子责之之辞幼不孙弟长而无述焉直至老而不死谓之贼便可见其为人也若是庄周夫子亦不敢叩责之适足啓其不逊尔彼亦必须有畣横渠曰幼不率幼长无称述老不安死三者皆贼生之道也范曰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故虽夷俟犹不絶之圣人教人各因其才若原壤之无礼非可以言喻也故深责而以杖叩之教诲之道不一端也谢曰幼而不逊弟长而无述於世无补也亦贼夫天理而已故以杖数其罪而语之杨曰礼人不答盍亦自反而已谓之贼而叩其胫不已甚乎若原壤盖庄子所谓游方之外者也故孔子切责之畏其乱俗也而彼皆受之而不辞非自索於形骸之内而不以毁誉经其心者能如是乎盖惟原壤然後待之可以如此尹曰幼而不逊弟长而无所述老而不死皆贼天理者也若原壤之放旷非可以言谕也故叩其胫而深责之教谕之道非一端也观原壤之母死而为孔子歌则其人可见矣阙党童子将命或问之曰益者与子曰吾见其居於位也见其与先生并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范曰先王之教学不躐等幼者有为幼之事长者有为长之道童子而欲为成人是学未至而谓之至行未成而谓之成如拱把之桐梓不能养而亟用之於大岂不夭其天性哉谢曰童子坐则在隅行则在後听而弗问无与先生并行之理故曰非求益者杨曰童子侍坐於先生居其位而与之并行是欲以成人自居岂求益者欤侯曰童子而与先生并行则非求益者也尹曰童子坐则隅行则左右听而弗问今居位而并行几於不孙弟者也何求益之有论语精义卷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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