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论语精义卷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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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部,四书类,论孟精义__论语精义>钦定四库全书论语精义卷九下宋 朱子 撰微子第十八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范曰三人者皆足以有天下故均之曰仁孟子曰圣人之行不同也或远或近或去或不去归洁其身而已矣三人皆圣人之行也求仁而得仁宜其一矣吕曰去之为之奴谏而死者皆欲纳君於善故同谓之仁谢曰三人之行皆出於至诚恻怛斯知仁矣游曰董子曰仁人者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善乎其言始可与言仁也已矣盖仁人之用心惟仁所在而已仁之所在则从之不论所以也仁在於去则去之而不愧微子是也仁在於不去则为之奴而不辱箕子是也仁在於死则就死而不悔比干是也岂顾利害祸福而易其求仁之志哉故伯夷之清伊尹之任柳下惠之和皆仁也伯夷辞为孤竹之君而饿於首阳之下由衆人观之其利害固殊絶也而彼独以是求仁焉以是求之以是得之既以遂其志矣夫何怨之有宰我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宰我之意盖曰仁者之志惟求仁而已功利非所计也井者必死之地也厥或告之曰死地有仁彼其用心之诚亦将从之也是不然君子之求仁亦曰循理而已矣夫理之所不载安在其为仁耶故可逝者其心也其不可陷者具理也以其用心之仁故可以欺以其见理之明故不可罔以井为言则犯害之地皆是也杨曰三人者各得其本心故同谓之仁侯曰伯夷叔齐求仁而得仁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知此五人之为仁则知仁矣学者致思焉尹曰无所择於利害而为所当为惟仁者能之君子之事不必同也其於利害无所择则一也书曰自靖人自献於先王故孔子皆以为仁也柳下惠为士师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范曰此孟子所谓不屑去也遗佚而不怨厄穷而不悯降志而不以为辱屈身而不以为耻自知其直道而已在柳下惠则可孔子不为也谢曰其官不移用我亦可舍我亦可玩世不恭者之所为也盖古人重适他邦如大夫去国向国而哭虽在他国祭祀之礼居丧之服皆如其国之故使其他国可以处我去此之彼何惮焉然莫能相尚也是以何必去父母之邦杨曰柳下惠不羞汚君不卑小官故为士师三黜而不去圣人之和者也孔子无可无不可则近於和而不同道柳下惠不去父母之邦孔子则去鲁而无不之君子或去或不去一於仁而已矣故记柳下惠於三仁之後而下文又详着孔子之行以明其趋则一也自楚狂至荷蓧皆讥孔子不能已者故其终历叙夷齐而下而卒曰我则异於是无可无不可盖所谓逸民者圣人之徒也孔子之异於是惟时焉而已矣孟子以为集大成其有见於此与侯曰子谓柳下惠降志辱身矣孟子谓柳下惠不羞污君不卑小官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而不怨厄穷而不悯疑其和光同尘不与臧否玩世不恭者也及为士师三黜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其出处取与之际不合圣人盖亦鲜矣岂非和而能介者乎孟子谓之圣之和而夫子曰言中伦行中虑不亦宜乎和而介乃介之量也然子曰降志辱身孟子曰不恭盖欲絶其流也尹曰柳下惠孟子所谓不屑去者也遗佚而不怨厄穷而不悯仕而不喜黜而不愠自知其直道而行耳此其所以为和与若孔子则异是矣齐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伊川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季氏强臣君待之之礼极隆然非所以待孔子也季孟之间则待之之礼为至矣然复曰吾老矣不能用也此孔子不系待之轻重特以不用而去范曰此圣人去就所以异於人人也孟子每言伯夷伊尹柳下惠必以孔子明之此篇自微子至於逸民皆记贤人之出处而折中以圣人之行所以明中庸之道也谢曰以季孟之间待夫子在景公之意则已勤尹曰景公之待孔子犹齐宣之欲中国而授孟子室也不用则亦已矣是何足以留孔子也齐人归女乐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范曰史记世家孔子曰鲁今且郊如致膰乎大夫则吾犹可以止季桓子卒受齐女乐郊又不致膰俎於大夫孔子遂行孟子曰不知者以为为肉也其知者以为为无礼也然则膰肉虽至可以无行乎是不然膰肉虽至亦行也唯未必如不至之速也孔子之行本之受女乐而不朝是以记者不及膰肉也杨曰孔子有行可之仕际可之仕言将行其言也则就之行可之仕也迎之致敬以有礼则就之际可之仕也齐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非致敬以有礼也曰吾老矣不能用也非言将行其言也二者皆无处焉故孔子行於季桓子见行可之仕也受齐女乐而不朝则不足与有行矣虽礼貌未衰犹将去之也故孔子行尹曰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也受女乐而不朝怠於政事如此其无钦贤之心可知矣夫子所以行也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己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杨曰接舆以凤德况孔子而规其行知尊孔子而趋不同者也故孔子下欲与之言接舆其意若曰孔子之为孔子其趋不同未易以口舌争也故趋而避之不与之言侯曰圣人之道大而难知楚狂接舆知凤德之衰而已不知天之未丧斯文也知今之从政者殆而不知文武之道未坠也故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也尹曰接舆以凤况孔子而讽孔子使隐也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问於桀溺桀溺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是鲁孔丘之徒与对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子路行以告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羣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明道曰桀溺言天下衰乱无道滔滔者天下皆是也孔子虽欲行其教而谁可以化而易之孔子曰如使天下有道我则无所治不与易之也今所以周流四方为时无道故也圣人不敢有忘天下之心知其不可而犹为之故其言如此 又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谁肯以夫子之道易己所为横渠曰滔滔忘反者天下莫不然如何变易之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知天下无道而不隐者道不远人且圣人之仁不以无道必天下而弃之也范曰接舆长沮桀溺佯狂躬耕而不入危乱之邦此圣人所欲引而至於道者也故孔子下欲与之言又使子路问津焉接舆则趋辟长沮则不答皆自絶於夫子以守其一介之行不能由中庸以入尧舜之道非圣人絶之也若夫子之行则异於逸民故修身治天下国家必由孔子之道离孔子之道则为非道不可以治天下国家也吕曰孔子皇皇盖以天下皆无道将以斯道易天下而已如使天下有道则无所用易桀溺果於进退故谓天下皆无道舍此适彼将何所易正惟辟世而已此不与人为徒者也故孔子以为不然杨曰孔子之仕事道也兆足以行矣而不行故去之非有辟也桀溺以孔子为辟人之士则非知孔子者矣故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羣则所当与为羣者人而已夫如是何辟人之有尹曰长沮桀溺之徒皆素隐者也故以孔子之周行四方为非而曰滔滔者天下皆是谁肯以夫子之道易己所为哉不知天下有道则圣人无事於变易所以易之者为其滔滔也且人之与人类也恶天下之滔滔而欲辟之则又岂可与鸟兽同羣乎圣人不以絶人逃世为洁也子路从而後遇丈人以杖荷蓧子路问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糓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拱而立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隐者也使子路反见之至则行矣子路曰不仕无义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欲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范曰周之衰世贤人处隐如丈人也荷蓧而不知其名盖名不足以累之也孔子惜其未闻道也故使子路反见之告以君臣之道盖孔子所遇未尝无诲焉夫隐者为高故往而不反仕者为通故溺而不止不与鸟兽同羣则决性命之情而饕富贵此二者皆惑也是以依乎中庸者为难唯圣人不废君臣之义或出或处不离於道所以扶世立教也谢曰夏商尝中衰而圣贤之作亦继故士之不得志而处者犹未有避世之意周之衰世习治之後而伤礼义陵迟之久也故士之隐者至愤世嫉邪多为长往不来之行当是时微圣人无以知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哉知世无道而隐虽不役於利者然悻悻於自洁则不得同为无我矣圣人乐则行之忧则违之则亦岂知我之不忘世邪世之不忘我邪虽不与鸟兽同羣亦何尝知进而不知退此所以与避世者异杨曰子路问夫子於荷蓧丈人丈人曰四体不勤五糓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耘其言不讐而子路拱而立犹若待命者盖敬之至也记曰遭先生於道正立拱手先生问则对不问则趋而退礼也岂子路有得丈人於眉?之间而敬之若斯邪故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所以亲厚之也盖二人者相得於语默之间故其相与如此又见其二子焉斯可谓长幼之节不可废矣孔子以是知其可与言君臣之义也故使子路反见之盖将语之以此也然孔子独於荷蓧谓之隐者盖知其隐居求志非素隐故也下文记子路之言盖述孔子使反告之意侯曰孔子曰不知言无以知人也子路遇丈人以杖荷蓧子路问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糓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耘言不迫切足知其为有德君子也植杖而耘又见从容於子路也第不如夫子之从容中道尔故夫子曰隐者也使子路反见之则欲约之以礼其止子路宿也见其二子焉杀鸡为黍而食之则知宾主之序者也故子路告其子曰长幼之节既不可废则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盖就其所知而告之亦夫子之志也尹曰道不行孔子固己知之矣其不以不仕为高者圣人或出或处惟其义而已故子路讥丈人独行之失曰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乎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不为也是数子谓之独行隐居可也然乃所谓素隐行怪孔子所不为者也子之下车於接舆使子路问津於长沮桀溺反见乎荷蓧丈人岂不欲引而至於道乎而四子者方守其一介之行而不可回故亦终於素隐而已矣逸民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与谓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已矣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我则异於是无可无不可范曰孟子曰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孔子无可无不可此圣人所以一天下之不一也扬雄曰观乎圣人则见贤人是以孟子每言夷惠必以孔子明之由夷惠皆得其偏未若圣人之全尽也吕曰虑者志之所在虽不可以为法中其素志之所在不至於不揜虞仲夷逸身隐而不仕合乎道之清言放而不拘合乎道之权惟是二者中於道而已柳下惠少连亦二者中乎道而得乎言行之大故愈於此谢曰七人隐遯不汚则同其立心造行则异伯夷叔齐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友盖彼已遯世离羣矣直以降志辱身为耻下圣人一等此其最高与柳下惠少连虽降志而不枉已虽辱身而不求合其心有不屑也故能言中伦行中虑虞仲夷逸隐居放言则言不合先王之法者多矣然清而不汚也权而适可也与方外之士害义伤教而乱大伦者殊科是以均谓之逸民杨曰不降志不辱身夷齐之所同降志辱身矣而言中伦行中虑柳下惠少连之所同当是时所谓清和者非独夷惠而已七人者若是其班则皆圣人之徒也而论者谓三圣人因时制行以相救岂未尝深考於此乎侯曰作逸民之道者七人而制行不同各尽其所至而已夷齐非其义也非其道也弃千乘之国而饿非为名洁身而清者也不降其志不辱其身隣於仁矣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疑其汚也而言中伦行中虑柳下惠三公不能易其介虞仲夷逸隐居放言隐居所以身中清放言以自废所以中权然皆非圣人之中道故曰我则异於是无可无不可圣人之中道志亦有可降时身亦有可辱时亦有不可降辱时各因其时而已故中庸曰溥博渊泉而时出之尹曰先儒谓七人皆逸民之贤者各守其一节者也孔子则无可无不可此所以常适其可异於逸民之徒也扬雄曰观乎圣人则见贤人是以孟子每言夷惠必以孔子断之太师挚适齐亚饭干适楚三饭缭适蔡四饭缺适秦鼓方叔入於河播鼗武入於汉少师阳击磬襄入於海伊川曰孔子自卫反鲁乐正雅颂各得其所至是太师等入河蹈海由乐正鲁不用而放弃之也横渠曰师挚之始乐失其次徒洋洋盈耳而已夫子自卫反鲁一尝治之其後伶人贱工识乐之正及鲁下衰三桓僭妄自太师而下皆知散之四方逾河蹈海以去乱圣人俄顷之助功化已如此其曰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岂虚言哉范曰记乐之所由废也乐者诸侯受之於天子以祀其先祖者也故有国者重之古者乐师虽贱而有课职哀公之时礼乐废坏不听规谏故乐师失职又不得其言而分散於四方则其国可知矣谢曰周衰贤者相招为禄仕多仕於伶官盖其责轻而无愧至其甚也淫声无节僭上无禁守其官者或愧焉是以非而去之杨曰周衰虽礼乐坏亡而鲁犹足为也故一变而可至道至是官不得其职虽乐工之贱犹负其器而不苟有入於河海者故着之以见周公之泽也故下文述周公之语尹曰臣闻张载曰师挚之始乐失其次徒洋洋盈耳而已夫子自卫反鲁一尝治之其後伶人贱工识乐之正及鲁益衰三家僭妄自太师以下皆知散之四方逾河蹈海以去乱夫圣人俄顷之助功化已如此其曰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岂虚言哉周公谓鲁公曰君子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於一人明道曰周公谓鲁公三句反复说不独不施其亲又当使大臣不怨至公不可忘私故又当全故旧伊川曰施与也言不私其亲昵也范曰记鲁之所由衰也周公之戒如此其子孙忽忘之矣不施其亲者无失其为亲也大臣不独用其身而己必行其道则不怨矣故旧不遗则民不偷无求备於一人则为上易事四者治国之要也吕曰四者正谓亲亲敬大臣笃故旧寛衆此其序也施读为弛不相维也【按陆氏释文正作弛字音诗纸反】大臣非其人则去之居其位而不用此所以取怨也谢曰对报之谓施如亲党特无失其为亲而已岂有施报往来之意也不使大臣怨乎不以大臣民之表使谋不行言不听而怠则国可知矣故旧非大故而弃是无所不薄矣求备於一人则无人而可使也齐家治国与人接下之道尽於是杨曰自亲亲推之於敬故自敬大臣推之不求备於一人则所以厚民德用人才者至矣为国之道孰先於是乎故周公之训鲁公以此尹曰亲者无失其为亲是以无所施也大臣所当任不可使有不用之怨也故者无失其为故不可轻弃遗也使人则必器之不可以求备也周公之戒其子至矣国安有不治哉周有八士伯达伯适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随季騧横渠曰周有八士记善人之富也范曰周公作君奭称文王之臣自虢叔以下而太公毕公之属不在焉孔子记有八士而闳夭泰颠之属不在焉此八人皆不显者周之多士可知矣自三仁至於八士或显或隐皆圣贤之出处也庄周之让王盖本乎此篇谢曰皆尚志者虽其言行不传必其居仁由义者也杨曰八人尽为士之道者故谓之八士尹曰周有八士记善人之富也士则尽士之行者论语精义卷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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