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经部,四书类,日讲四书解义>
    钦定四库全书
    日讲四书解义卷十一
    论语【下之四】
    阳货第十七
    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涂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孔子曰诺吾将仕矣此一章书见圣人之待小人不恶而严也阳货尝囚季桓子而专国政因孔子为鲁国人望欲其来见已孔子以货乱臣义不往见货遂托大夫赐士之礼瞰孔子之亡而归以蒸豚欲致孔子往拜而见之也孔子亦时货之亡也而往拜之是恐堕小人之计而处之以权仍遂其不见之初心耳不意与货相遇於涂中货乃迎而谓孔子曰来子与尔言曰道德治世之宝也怀宝者必当宏济时艰措置国家於有道苟怀
    藏其宝而不用坐视国之迷乱可谓之仁乎孔子曰仁者心存救世使怀宝迷邦不可谓仁也货又曰时者有为之资也有为者必当乘时而出始能展布其措施之畧苟平日好从济世之事而数失事机之会可谓之智乎孔子曰智者审乎事机使从事失时不可谓智也货又曰往而不返者日月之逝不可复追来而日积者年岁之增不复为我少留及今不仕更待何时孔子应之曰诺君子未尝不欲仕吾将出而仕矣货自为有心之讥孔子自为无心之答其不激不随如此盖圣人之待小人不恶而严始也据理以待之继也据理以答之虽倨傲狡黠机警百出而终无所施其奸是货虽见孔子犹之乎未见也
    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
    此一章书是圣人教人以复性也孔子曰人之善恶相悬不知实由於习而往往归咎於性无怪乎言性之纷纷也盖有生之初虽气有清浊质有厚薄之不同然同禀天地之精五行之秀其清而厚者固可以为善即有浊而薄者未必纯乎为恶善恶分数相去原不太远盖相近也及乎德性以情欲而迁气质以渐染而变习为善者日进乎高明习为恶者愈流於汚下於是贤不肖之相去或相什伯或相千万非性之咎习使然也人之善恶系乎习而不系乎性如此则克其气禀之偏以复其天命之本非学问不为功矣夫孔子曰性相近孟子曰性善其辞虽若各异其意乃实相成孟子之言性指其不杂乎气质者言之也本然之性也孔子之言性以其不离乎气质者言之也气质之性也知有本然之性则尽性至命者当无异道矣知有气质之性则尽人合天者当无异教矣宋儒程子气质之说盖深得孔子性习之意且可发明孟氏性善之说有功於斯道不小不然几何不惑於告子荀卿杨雄辈之纷纷哉
    子曰唯上知与下愚不移
    此一章书亦教人变化气质之意也孔子曰人之气质固相近矣然就其中有一等气极其清质极其粹而为上智者有一等气极其浊质极其驳而为下愚者上智之人虽与不善人居自不肯为恶然唯上智为然耳人不皆上智未有习於恶而不移於恶者也下愚之人虽与善人居自不肯为善然唯下愚为然耳人不皆下愚未有习於善而不移於善者也可见天下之人习而不移者少为习所移者多美恶固非一定而转移之权诚在乎习不得诿夫性也传曰习与性成又曰习成自然然则习顾可不慎哉古之人主每致诫於狎习而加严於近习也职是故矣
    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夫子莞尔而笑曰割鸡焉用牛刀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
    此一章书是言为治者当以道化民也子游为武城宰孔子观风问俗至於其邑闻弦歌之声遍於下里其以礼乐为敎可知矣夫上有善治则下有善俗孔子一生不得行其道於天下子游一旦得行其道於武城故孔子闻之不觉喜见顔色遂莞尔而笑曰小邑而治以礼乐之大道犹割鸡而用牛刀也割鸡之小焉用此牛刀之大为子游对曰偃之治武城盖尊所闻行所知耳昔者偃也尝闻诸夫子曰在上之君子而学道则岂弟之心油然自生而推以爱人在下之小人而学道则尊卑之分肃然知敬而易於驱使是礼乐诗书所以养其中和之德而化其乖戾之气在上在下为大为小斯须不可或离今武城虽小亦有君子小人焉安敢不以大道治之乎孔子遂呼门弟子而告之曰二三子言偃之言诚为当理我前焉用割鸡之言特戏之以观其自信何如耳岂真为邑小而不必以大道治之哉盖孔子之心无非欲以道化天下故喜子游之以道治武城又坚二三子之信而望其共尊所闻共行所知以登斯世於上理也
    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子欲往子路不说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子曰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
    此一章书是见孔子有振鲁兴周之意也公山弗扰是鲁大夫季氏家臣曾与阳货共执季桓子遂据费邑以叛因使人召孔子孔子愤公室之不振思欲堕费久矣今幸其家臣内叛衅起私门拨乱反正在此一举欲往之心是亦振鲁兴周之机会也子路不达孔子之意艴然不悦曰道既不行无所往也斯可已矣何必又往应公山氏之召也孔子晓之曰公山弗扰特来召我岂徒然哉必将有以用我也当今之时如有用我而委以国政必将正名分讨僭窃使文武周公之道灿然复兴而後愉快乎奈何末之而遂已也孔子表其用世之志如此盖公山弗扰之叛叛季氏也非叛鲁也孔子之欲往为鲁也非为公山弗扰也使孔子得行其志必以政在大夫者还於诸侯政在诸侯者归於天子圣人转移之妙用有非子路所能窥者故欲往者以其有是道也然而终不往者知其必不能也不忘世亦不贬道非圣人其孰能之
    子张问仁於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於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寛信敏惠恭则不侮寛则得衆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
    此一章书是言为仁之实功也子张问仁道於孔子孔子曰仁者心之理心存则理得不可有一刻间断一毫亏缺必於五者推行运用无适不然而至於天下之大则其心公平其理周徧内外合一体用全备而为仁矣子张请问五者之目孔子告之曰心不慢而恭心不褊而寛心不伪而信心不怠而敏心不刻而惠凡此皆理之所在特患不能行耳诚能恭以持已则有可畏之威人自不敢侮慢矣寛以待物则有容人之量人自然心悦诚服矣一於诚信则人皆倚赖於我而不我疑矣勤敏作事则无因循苟且之病而事无不济矣恩泽及人则人之蒙我惠者皆有感戴之心而无不乐为我用矣信能行此五者於天下则仁岂外是哉盖仁人心也理具於心本非寂灭无刻不与天下相应接无处不与天下相感通必事事物物各得其理而後心存理得体全用备自然邦家无怨天下归仁盖由其心体周流所以物我无间神圣之理该而帝王之道备矣
    佛肸召子欲往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於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
    此一章书是孔子自明其用世之意也佛肸是晋大夫赵简子之家臣为中牟宰时简子与范中行相攻佛肸因据中牟以叛一日佛肸使人来召孔子孔子欲往盖亦犹应公山弗扰之意也子路不逹而阻之曰昔者由闻夫子有言凡人有悖理乱常亲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其党恐其凂已也今佛肸据中牟以畔而夫子乃欲往应其召何自背於昔日之言乎孔子曰汝谓身为不善君子不入此言诚然我曾有此言也然人固有可凂者有不可凂者譬之於物有至坚厚者虽磨之不能使损而为薄有至洁白者虽染之不能使变而为黑我之志操坚白彼虽不善焉能凂我哉且君子之学贵适於用我岂若匏瓜然徒然悬系而不见食於人则亦弃物而已何益於世哉盖圣人道大德宏能化物而不为物所化若使坚白不足而自试於磨涅则已且不免於辱何能转移一世君子处世审已而动可也
    子曰由也女闻六言六蔽矣乎对曰未也居吾语女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
    此一章书是孔子教子路好学以成其德也孔子呼子路而告之曰凡人意所趋向有一善行即有蔽於一偏之处由也女曾闻六言之美而其中有六蔽矣乎是时子路方侍坐因起而对曰六言中有六蔽由未之闻也孔子曰女复坐而居吾当一一吿女盖天下事莫不有至当不易之理人必孜孜好学以穷究乎理然後所行无弊而德可成如仁主於爱固美德也然徒慕爱人为美而不好学以明仁之理则心为爱所蔽将必有从井救人之事而人已俱丧矣岂不为愚智主於知亦美德也然徒慕多智为美而不好学以明知之理则心为知所蔽将必入於异学之流而放诞无归矣岂不为荡言而有信亦美德也然徒慕信实为美而不好学以明信之理则心为信所蔽将执已之信而於人之利害有所不恤矣岂不为贼直而无隐亦美德也然徒慕直道为美而不好学以明直之理则心为直所蔽将攻发人之隂私而急切无所容矣岂不为绞遇事勇敢亦美德也然徒慕勇敢为美而不好学以明勇之理则心为勇所蔽将逞其血气之强而肆行无忌矣岂不为乱刚强不屈亦美德也然徒慕刚强为美而不好学以明刚之理则心为刚所蔽将多所轻躁而无沉静之度矣岂不为狂盖仁智信直勇刚六言虽美而不从事於学遂有愚荡贼绞乱狂之蔽将美者亦变而为恶矣此可见学问之功必不可已古帝王所以不恃其絶世之资而必勤勤念典以求合於中正之道也
    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羣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於鸟兽草木之名
    此一章书见诗之为益甚备人不可以不学也孔子吿门弟子曰自予删诗以来诗教之尊尚矣尔小子何不於诗学之乎盖诗之中善恶具陈善者可以为劝恶者可以为惩吾心感?之机於此有勃然不能自己者故可以兴诗之中美刺并列美者可以考其得刺者可以考其失吾身行事之实於此有惕然感动者故可以观其叙述情好每於和乐之中寓庄敬之节故可以处羣而不至於流其?舒悲愤犹於责望之中存忠厚之意故可以处怨而不伤於激至於近而家庭则事父之道备焉所以教人孝者至矣远而朝廷则事君之道备焉所以教人忠者至矣且其间因物起兴比类托情或指鸟兽或指草木称名不一无不具载於中可以供我所识者多矣诗之有益於人如此诚能学之则性情於是得正焉伦纪於是得修焉闻见於是得广焉尔小子可不学乎哉盖温柔敦厚诗教也古者太史采风上自郊庙下及里巷政事之得失性情之邪正风化之美恶习俗之贞淫皆於此觇之非若後世比词属句鬭靡夸多侈扬乎风云月露之盛徒以娱耳目而荡心志也
    子谓伯鱼曰女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
    此一章书是孔子教伯鱼重修齐以端化源也孔子呼伯鱼而吿之曰女尝学夫周南召南之诗矣乎盖周南自关雎以下言文王后妃闺门之化行於南国者也召南自鹊巢以下言南国诸侯夫人与大夫之妻皆被文王后妃之化而成其德也是两篇所言皆修身齐家之事於人伦日用最为切要学者不但诵说必身体力行之方为有益人若不学周南召南则无以正性情笃伦理身且不知修家且不知齐矣又安望其推而远之以移易风俗哉譬如面墙而立寸步之外尚不可行无论其远已洵乎二南不可以不学也况人君为万邦之仪型未有不修身齐家而可以治国平天下者则二南之当习又不独学者为然矣
    子曰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此一章书是欲人深思礼乐之本也孔子曰先王制礼未有不用玉帛者然必先有恭敬之意存於中而後假玉帛以将之非特虚文而已然则所谓礼云礼云者岂徒玉帛云乎哉先王制乐未有不用钟鼓者然必先有和乐之意藴於心而後假钟鼓以宣之非特虚器而已然则所谓乐云乐云者岂徒钟鼓云乎哉盖礼以敬为本使不得所为敬虽玉帛交错而礼之本失矣乐以和为本使不得所为和虽钟鼓铿锵而乐之本失矣中者无体之礼和者无声之乐大礼与天地同节大乐与天地同和百年而後兴者亦斯须不可去然则有制作之任者何可不亟求其原而考?其实哉
    子曰色厉而内荏譬诸小人其犹穿窬之盗也与此一章书是孔子为饰貌者警也孔子曰有一等人观其外貌严厉似有作为之人而内实柔弱全无执持此其色可令人见而心不可令人知譬诸小人中如窃盗穿壁踰墙取人财物而外饰良善之状惟恐人知真可耻之甚也凡外阳而内隂外健而内顺者皆穿窬类也訑訑之声音顔色拒人於千里之外而吮痈舐痔无所不为昏夜乞哀白日骄人孔子所谓难事而易悦者其斯人之徒与若夫外貌和易近人不以色待物而其中则有确乎其不可夺者非君子其孰能之然则君子小人可望而知亦自不难辨也如吕公着生平无疾言厉色而大节所在则万夫莫当其勇司马光诸事可对人说开诚布公畧无城府其正毅之操忠直之气可以贯日月而格鬼神彼小人傀儡面孔魑魅肺肝视此何啻天壤哉
    子曰乡原德之贼也
    此一章书是孔子严乱德之防也孔子曰德之患莫甚於似是而非乡人之中有以愿称者貌为忠信亷洁以取悦於世人遂信之称其为善若此似德非德而反乱乎德非德之害而何盖德者人心中正之理自有其真今乡愿外貌涂饰与世逢迎人以为德在是而终不知正理所在以此惑人心坏风俗深可恶也乡愿似近於德而其实相远狂狷似远於德而其实相近圣贤取狂狷而恶乡愿有以也夫
    子曰道聼而涂说德之弃也
    此一章书是见人当蓄德也孔子曰凡人闻一善言必存之於心体之於身方有实得而德为我蓄若有所闻不能体验力行徒事侈口谈论此入耳出口之学譬在道路偶有所闻即於涂间与人论说虽善言日闻何能有诸已哉是自弃其德也盖学问之道以默识为功以主静为要心存则气静气静斯言寡然则谨言为蓄德之方而存心又谨言之本与
    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
    此一章书是孔子严鄙夫之戒以立臣道之防也孔子曰为人臣者必忘身尽忠而後可以事君有一等鄙夫不知道义不顾名节是可使之立朝而与同事君也与哉盖鄙夫之心止知有势位利禄而已当禄位未得则百计营求皇皇然惟以不得为患及禄位既得则又多方为持禄恋位之计惟恐失之夫至有患失之心则凡阿意求容行私罔上者将何事不可为乎小则为卑汚之行大则陷悖逆之恶皆生於此患失之一念而已以此人事君其害可胜言哉盖鄙夫但知富贵不顾名节但知身家不顾君父一念贪位窃禄之私圹而充之至於禽兽之不若者可见人臣事君当以此为戒而人君用人之际亦不可以不加察倘鄙夫在前急宜去之以清有位励亷耻其有关於社稷苍生之计人心世道之防匪浅鲜也自古以来鄙夫不可枚举即如唐之李林甫宋之秦桧元之王文统明之严嵩嫉贤误国无所不至而皆始於自私自利之一念遂成骑虎难下之势是可不为之鉴哉
    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荡古之矜也亷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诈而已矣
    此一章书是即气质以验风俗之薄也孔子曰人之气禀不皆中和往往有出於偏驳者即如身有疾病者然亦谓之疾然古之时风气淳厚其间虽有过中失正之人要皆质任自然本真犹未夫也今则习俗之染日趋於甚即此三疾或亦无之矣盖人有志愿太高者是狂之疾然古之狂也不过濶畧自处不拘小节肆焉而已乃今之狂则恣情自放并踰大闲而流於荡矣人有持守过严者是矜之疾然古之矜也不过崖岸峻絶示人难亲亷焉而已乃今之矜则任意使气辄与人忤而流於忿戾矣人有资识不足者是愚之疾然古之愚也不过径情自遂率其本来直焉而已乃今之愚则挟私妄作反用机巧而流於诈矣夫狂而肆矜而亷愚而直虽气质之偏若加以学问其疾痛犹可砭治至於肆变而荡亷变而忿戾直变而诈则本真尽丧并其质之偏而失之譬之沉疴已入膏肓虽扁卢亦无所用之矣人可不思勉强学问以变化气质乎哉
    子曰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
    此一章书是严邪正之防也孔子曰天下之理有邪有正而邪每足以胜正如色以朱为正自紫色一出其冶艶足以眩目而朱反为所夺是故恶紫以其能夺朱也乐以雅为正自郑声一出其淫哇足以悦耳而雅乐反为所乱是故恶郑声以其能乱雅乐也至若事理之是非人才之贤否本有定论乃有一种利口之人变乱是非颠倒贤否便佞足以惑聼人主不察而误信之必至举动乖方用舍倒置而邦家之倾覆不难矣是则尤可恶之甚者也孔子此言其意专恶利口借紫与郑声为喻耳盖谗佞之徒日习於侧则君子退小人进国事不可为矣自古皆然关系非细人君不可以不审也
    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此一章书是见学贵心悟也孔子示弟子曰道以有言而传亦以多言而晦予自今以後将欲无言矣圣门子贡正以言语观圣人者疑而问曰夫子之道至大门弟子得以传述者赖有言也今夫子若不言则小子更何所传而述之乎孔子晓之曰予之无言非有所秘而不言也亦以天下之道有不待言而显者试观夫天高高在上何尝有言哉但见运为四时则春夏秋冬往来逓禅而未尝或息也?为百物则飞潜动植蕃育日盛而未有或止也是天虽不言而所以行所以生皆有默为之宰者天又何俟於言哉盖圣人一动一静莫非至理之?见就如时行物生莫非天道之流行何待言而始明学者但当随处体认自能领悟於言外若徒以言语求之则虽至理当前而终不能察故孔子?为无言之论欲学者实求诸心得躬行之际而无徒鹜於口耳诵述之末也不善求之或舍其中正之理栖心於虚无幻杳之域以为无言之妙在是也则又谬以万里矣故学者不可不慎思焉
    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将命者出户取瑟而歌使之闻之
    此一章书见圣人不屑之教诲也昔鲁人有孺悲者一日来求见孔子孔子不与相见托言有疾以辞之想其时必有得罪处也然犹恐其未悟乃俟传命者出户遂取瑟鼓之而歌使孺悲闻而知其非疾焉夫始以疾辞既絶之矣而又使之知其非疾则警之也苟孺悲自反所以见拒之由而能改其过则圣人之所以教之者实深矣圣人之教思无穷於此可见一端云
    宰我问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旧谷既没新谷既升鑚燧改火期可已矣子曰食夫稻衣夫锦於女安乎曰安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於其父母乎
    此一章书见短丧之甚不可也宰我问於孔子曰古制人子居父母之丧必以三年以予观之即短为一年亦已久矣不可变通其制乎盖礼乐斯须不可去身者也乃君子之居丧三年不习礼则仪节多踈而礼必坏矣三年不习乐则音律皆废而乐必崩矣且以期年言之谷之旧者既尽新者又登而物候变矣鑚木之燧以取火者閲历四时四改其火而气候变矣则期年之久亦足尽人子之情而丧至此可以止矣孔子因诘之曰三年之丧食必蔬食衣必衰麻今女欲改为期年则期年之後即食夫稻衣夫锦於女之心安乎宰我不察而直应曰安孔子遂责之曰凡人有所不为止为心有不安女既安於食稻衣锦则任女为之矣夫君子之居丧也其哀痛之情最为廹切虽食美味而不以为甘闻美音而不以为乐至寝苫枕块身之居处不能即安惟其心有不忍故不为食稻衣锦之事也今女既以为安则期年之丧又何不可为乎宰我既出孔子恐其真以为可安而行之又为探其本以斥之而使之闻之曰人子之爱其亲固自天性何予爱亲之薄而不仁也夫父母之丧所以必三年者正以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怀抱故丧亦以三年为期以稍尽报亲之情耳自天子逹於庶人皆有父母之恩皆当有三年之服乃天下通行者也予亦人子也寜独无三年怀抱之恩於其父母乎而乃欲短为期年何其心之忍也夫论父母罔极之恩虽三年之丧犹未能遽尽其情何况期年宰我亦甚昧其本心之良矣故孔子责之并以教天下万世也以此立教後世尚有以日易月如汉之文景者悲夫
    子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奕者乎为之犹贤乎已
    此一章书是示人当收放心也孔子曰凡人生各有当为之事则各有当用之心若终日之间惟知饱食悠游旷废一无所用其心则神志昏惰百事俱废欲以进德而成人岂不难哉不有博与奕者乎盖局戏为博围碁为奕为此事者虽非得其正然其心亦有所用犹胜於悠悠度日一无所用者也夫孔子非教人博奕特甚言无所用心之不可尔况乎人君一心关系四海之大万民之衆一日二日万几其兢兢业业有不容稍假者尤当深省於斯也
    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为上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
    此一章书是教人以理制气之学也昔子路好勇问於孔子曰天下事惟勇足以任之君子为人亦尚勇乎孔子教之曰君子之人惟义为上而已盖义者制事之宜立身之宰君子於义所当为则奋迅直前毫无退避知有义不知有勇也若有位之君子徒知有勇而无义以制之则妄逞其势以逆理犯分而为乱若无位之小人徒知有勇而无义以制之则自恃其力以肆欲妄行而为盗徒勇之害如此故君子不上也此可见凡人作事惟凖乎天理之宜自反而缩则可以常伸万物之上此乃勇之大者若夫血气用事乃匹夫之徒勇非圣贤之大勇也孔子曰勇者不惧又曰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其此意也夫
    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曰赐也亦有恶乎恶徼以为知者恶不孙以为勇者恶讦以为直者
    此一章书是见圣贤用恶以维世之意也子贡为世风民俗起见而问曰君子心气和平与人接物声色不形然亦有所恶者乎孔子曰好善恶恶人心之公君子岂无所恶如人之有恶自当容隐有专喜称人之过恶而扬之者恶其心之不仁上下之间自有定分有身居汚下而谤讪尊长者恶其心之不敬好刚使气当节之以礼文徒勇者恶其心暴无礼必至犯上作乱矣临事果敢当加之以学问窒塞者恶其执迷任性未免率意妄为矣此人心之公也故君子恶之因问子贡曰赐也汝亦有恶乎子贡对曰明觉自然者知也若无照物之识专务伺察动静以为能则恶其托於知见义必为者勇也若无兼人之气悻然傲世凌物以为强则恶其托於勇顺理无私者直也若无正大之心专好攻讦隂私而不讳则恶其托於直赐之所恶如此由此以观孔子恶心体之不明者恐其非理而妄作也子贡恶心术之不正者恐其以似而害真也圣贤以忠厚长者之道望天下其意岂有岐哉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此一章书见畜臣妾者当御之有道也孔子曰从来御人之法贵乎寛严互济而寛严之用又在因人而施若寛以待之而不见恩严以待之而易丛怨者其唯女子与小人乎盖女子小人最易狎昵以其情可亲也亦最难畜养以其心不测也故亲近之则狎恩恃爱全无?孙之礼如踈远之则失其所望便生怨恨之心此其所以为难养也果能庄以涖之则有以消其狎习之念而侮慢之端以息恩以结之则有以弥其觖望之心而僭越之事不生又何难养之足虑乎古来英君谊辟明足以决几敏足以断事至於左右?御之间往往处之不当易於偾事盖女子每藉小人以揽外权小人必藉女子以希内宠人主防闲不密多以无意而中之稽之前代如客魏之类为患甚烈有国家者其可不审察於几微之际乎
    子曰年四十而见恶焉其终也已
    此一章书是勉人及时进修也孔子曰吾人励志躬行须在乘时建业盖日月易迈神志易衰若少壮未能加勉便贻老大之悲人年至四十正道明德立之时也前此年富力强何难勇於精进有善者可益进於善有过者可几於无过若至此时犹有过恶见恶於人则是善之未迁者终於不迁过之未改者终於不改矣岂不可惜哉盖日月易迈时不再来学者当时时自警以日新其德孔子此言正如清夜晨钟令人?深省也
    微子第十八
    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
    此一章书是孔子原情之论也微子是纣庶兄箕子比干是纣诸父当时纣恶不悛其国将危臣下虽有进谏之忠君上絶无纳谏之美故微子随事箴规然谏而不聼则引身而去之箕子矢心报主逢纣之怒囚系为奴因佯狂而受辱比干直言极谏不惮批鳞遂至剖心而死三人或去或奴或死各就一已分量随地自尽审度一时事势尽力而行均之无愧於心者矣孔子从而断之曰殷有三仁焉夫论人者当畧迹而原其心评古者又考时而哀其志三人之行虽有不同而其救过图存出於忠爱之诚则一也盖去以存祀非忘君也奴以俟时非惧祸也死以悟主非沽名也三子之心可以无愧得孔子一言之断而臣节益昭然於天下後世矣
    柳下惠为士师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此一章书见守道不违之意也柳下惠鲁国之贤人士师掌刑狱之官昔柳下惠为鲁之士师三被退黜而不去或讽之曰吾人抱道匡时合则留不合则去子屡摈若此尚未可他去以行其志乎柳下惠曰立身行已以道自持若操不避黜之念则吾道常伸有一避黜之心则吾道必屈我之所以被黜者只是直道而行不肯自屈耳近日人情大抵喜枉而恶直我但守直道事人到处落落难容安往而不三黜苟能阿意顺从枉道而事自然到处和同又何必去父母之邦以求合乎然吾道必不可枉宗国必不可去惟有持公秉正自矢靡他其黜与否则聼之人而已於道何损益哉可见世衰则羣邪得志世治则衆正弹冠今古一辙柳下惠寜守道而不从时可谓和而介者矣诚可以为後世人臣法
    齐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
    此一章书见圣人以道自重也当时列国礼贤虚文日胜孔子志期行道难以虚拘一日适齐景公素知孔子之贤思有以尊礼之因与臣下议曰国家待贤之礼要在丰约得宜如鲁君之待季氏礼极其隆我则有所不能鲁君之待孟氏於礼过简我又以为不可今斟酌於可否之间审度於丰约之际当於季孟二者之间待之则庶乎其可耳既而又曰孔子在齐虽宜礼接但吾年已老恐不能用而竟其施行也孔子闻之知景之不可与有为也遂去齐焉夫孔子至齐思欲移风易俗转霸为王以殚其尊周之志乃忌之者衆嫉之者深景公已无进用之实意而徒拟议於礼节之虚文是岂孔子之心哉孔子行而齐终不复变矣岂不甚可惜耶
    齐人归女乐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
    此一章书是记孔子见几明决之意也季桓子名斯是鲁大夫鲁定公时孔子曾为司寇三月而国大治齐人闻而惧之乃送女子八十人彩衣文马舞康乐而陈於南门之外是时桓子擅权於上定公徒拥虚名因语鲁君为周道游往观终日卒受女乐是鲁已中齐人之计矣溺声色而娱耳目怠政事而慢贤才三日不复视朝使君不临臣不会简贤弃礼孔子虽欲谏而无由於是遂行夫列国之君大约有好贤之名而不能用定公能用矣而又不能终孔子抱经纶匡济之学使得时而驾信任勿疑唐虞三代之治可以复见惜乎所遇多艰莫克大展其志此诚斯道之厄而时会之不偶也
    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曰凤兮凤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已而已而今之从政者殆而孔子下欲与之言趋而辟之不得与之言
    此一章书见用世之难当守道以自重也接舆是楚之狂士昔周室寖衰贤人遯迹孔子周流至楚有狂士接舆者唱歌而过孔子之车前曰凤凰为希有之瑞能审时知势故有道则见无道则隐德甚盛也今际何时犹不藏身歛翼而有高冈翔哕之思何德之衰而不自重耶然往者之日栖身尘埃不可谏止来者之日功名不遂尚可改图及时而隐正在此时可以己矣可以己矣试观今之从政者非惟不能建功立业亦且危殆而不可保凤何不自爱而甘蹈此殆乎孔子闻其歌词知为隐君子也欲下车与言出处之大义以明不得己之心乃楚狂既絶用世之念不欲闻用世之言遂趋而避之孔子终不得与之言盖避世之意坚故避言之意更果也然孔子周流列国不能一日忘天下之深衷夫岂忘世之徒所得而窥其意量哉
    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问於桀溺桀溺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是鲁孔丘之徒与对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子路行以吿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羣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
    此一章书见圣贤救世之深仁也长沮桀溺二人皆隐者并耕於野其避世之心已见於力稼间矣孔子经过其地不知渡口使子路问津亦是汲引共济之意长沮问曰在舆执辔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欲以圣人之名动之也沮问曰即是鲁国孔丘与子路对曰诚是也长沮曰彼游遍天下无处不到是知津矣又问桀溺溺曰子为谁子路曰为仲由知同心济世之人也因问曰是鲁国孔丘之徒与子路对曰然桀溺曰人贵识时如今世道滔滔然日流於下不可复返若欲易乱为治将谁与转移乎且而与其从避人之士今日之齐明日之楚终无一遇岂若从避世之士离羣远俗长与之辞为乐哉遂自治其田耰而不辍子路以二人之言吿孔子孔子怃然叹曰高飞远举遗弃世人止有鸟兽势不可与同羣若斯人者同一气类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岂可絶人逃世以为洁乎彼谓天下无道谁与易之我正为无道耳若使民安物阜天下有道亦愿与击壤之民共观德化之盛岂乐於多事哉二人何不谅我也从来圣贤已饥已渇原有悯时忧世之心若置理乱於不闻生民何所托命乎是殆与石隐者流不可同日而语也
    子路从而後遇丈人以杖荷蓧子路问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拱而立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吿子曰隐者也使子路反见之至则行矣子路曰不仕无义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欲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
    此一章书见圣贤出处之大义也昔孔子周流列国子路随行偶失在後遇丈人以杖挑竹器而行因问曰曾见吾夫子否文人遂责之曰人皆力耕自食子於四体则不勤劳於五谷则不分辨徒然从师远游何济於世孰知为尔夫子乎遂植其杖而芸田不复更答子路默然自失拱手而立敬以动之丈人见子路改容而礼亦起敬心遂止宿於其家且杀鸡为黍而食以致酬酢之情呼其二子出见以致殷勤之谊观丈人之为固与草野倨侮者不同矣明日子路前行追及孔子具以其事吿孔子曰此贤而隐者也使子路往见之将吿以出处之大道丈人已先行而不得见矣子路述孔子之意语其二子曰天地之间人伦为大五伦之内君臣为先若不仕则无君臣之义矣昨使二子出见亦知长幼之节夫长幼既不可废何独於君臣之大义而废之若以隐遁为高惟知自洁不几乱君臣之大伦乎君子之所以仕者岂为贪图利禄只为君令臣共昭掲於天地间以行此义耳至於道之不行非待今日我蚤已知之矣何丈人所见之不广哉当时隐士相习成风皆明於保身而昧於行义赖有孔子以扶世教正人心为任其惓惓接引若辈也意綦深哉
    逸民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与谓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己矣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我则异於是无可无不可
    此一章书见圣人时中之用也逸民是自遂其高自行其志不为世法所拘之人可考见者有七人焉如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是也然七人隐遯虽同而制行各异孔子从而断之曰立志高尚不降志以屈人持身峻洁不辱身以狥世其伯夷叔齐与是清而逸者若夫柳下惠少连游於浊世而不铮铮以立异虽降屈其志卑辱其身乃所言者必合乎伦理所行者必当乎人心但生不逢时於卑论侪俗中默寓挽囬之意与他人之降辱不同其可取者在此而己矣是和而逸者至於虞仲夷逸则隐居自适放浪语言未必中虑中伦然其身合於清洁其废弃合於权宜盖与害义伤教者不同此放而逸者七人可谓志高行洁矣而我则异是世既不能离我我亦不能离世在天下或有可不可之遇而我不设一可不可之心不过随时制宜无有偏执此我之所以异於逸民耳可见七人自成其一节之高孔子则合乎大成之圣他日孟子清任和时之论亦此意与
    太师挚适齐亚饭干适楚三饭缭适蔡四饭缺适秦鼓方叔入於河播鼗武入於汉少师阳击磬襄入於海此一章书记孔子正乐之功也太师是乐官之长少师是乐官之佐古之国君必作乐以侑食故有亚饭三饭四饭之名鲁自三家僭越歌雍舞佾私家盛而公室衰音乐已废缺矣自孔子正乐之後羣公知先君之乐不可下移於僭妄之门於是太师名挚者去而适齐掌亚饭之乐名干者去而适楚掌三饭之乐名缭者去而适蔡掌四饭之乐名缺者去而适秦虽所适之国不同而其洁身之志则一也掌鼓名方叔者入居河内掌播鼗名武者入於汉中为乐官之佐名阳者与掌撃磬名襄者入於海岛虽所适之地各异而其避乱之心则一也盖伶官去而鲁事日非使非孔子正乐之功则上替下凌其何以为国乎以其人去鲁而乐存殆犹愈於人在鲁而乐亡也叙述之间感慨系之矣
    周公谓鲁公曰君子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於一人
    此一章书是周公训子以忠厚开国之道也鲁公是周公之子伯禽昔伯禽受封於鲁周公训诫之曰立国之道忠厚为先而忠厚之道不过亲亲任贤録旧用人数者而已盖亲乃国家之本恩义不笃则亲亲之道以乖君子於一本九族之谊肫挚周详不使其有遗弃焉大臣为吾之股肱信任不专便生疑贰必须推心委任俾之各展其长不使大臣怨我之不信用也故旧为吾之世臣休戚与共若念旧之意衰则先世之功德俱冺必也贤者世官不贤者亦得世禄非有恶逆大故不忍轻於废弃至於人之才具各有短长若欲求全责备则用才之途既狭亦非因材器使之意必也量能授职使人各尽其能不可求备於一人周公之训辞如此此数者皆忠厚之基培植国家之本其後周祚八百鲁亦与周并传享祚独久皆德泽殷流之所致然则开国承家可不佩古训而思永图哉
    周有八士伯逹伯适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随季騧此一章书是追思周初人才之盛而纪之也记者曰贤才之生关乎气运周昔盛时太和之元气既萃而涵濡之德泽尤隆於时山川锺秀贤哲笃生即一家之中有八士焉曰伯逹明於义理曰伯适宏於度量曰仲突有御侮之材曰仲忽有总理之能曰叔夜柔顺不廹得夜之道曰叔夏刚明不屈得夏之义曰季随才能顺应曰季騧德比良骥虽以伯仲叔季为次第均之为宅俊之彦也此八士者毓於一母萃於一门而又皆有迈轶羣伦之德斯真邦家之光矣从来天开圣王有道之长必有英贤应运而起以赞襄盛治然天能生之而不能用之是在人主敬贤礼士罗而致之殿廷则师济满朝庶务就理於以奏昇平康泰之治不亦休哉
    日讲四书解义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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