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七
    道德真经取善集卷之七
    宋饶阳居士李霖集
    反者道之动章第四十
    反者,道之动。
    王元泽曰:反本则静,静乃能动,譬如秋冬能起春夏也。
    苏子由曰:反者,复也,复性则静矣。然其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则动之所自起也。
    仰观乎天,四时之行,敛藏於冬,而蕃鲜於春。俯察乎地,五行有水,反流全一,而动善时。天地之道,以反为动,故能长久。人一受其成形,驰其形性,港之万物,终身不反,悲夫。
    弱者,道之用。
    舒王曰:道之用所以在於弱者,以虚而已。即在天者而观之,指我亦胜我,我亦胜我,则风之行乎太虚,可谓弱矣。然无一物不在所鼓舞,无一形不在所披拂,则风之用在乎弱也。即在地者而观之,次诸东方则东流,次诸西方则西流,则水之托於渊虚可谓弱矣。然处众人之所恶,而攻坚强,有莫之能先,则水之用在乎弱也。又曰:反非所以为动,然有所谓动者,动於反也。弱非所以为强,然有所谓强者,盖弱则能强也。虽然言反而不言静,言弱而不言强,言动则知反之为静,言弱则知用之为强,天下之物生於有,有生於无,亦若此而已矣。
    弱之胜强,道之妙用,如水至弱,能攻坚强。
    天下之物生於有,有生於无。
    河上公曰:万物皆从天地生,天地有形位,故言生於有也。天地神明皆从道生,道无形,故言生於无。
    吕吉甫曰:唯有为能生天下之物,才 而无又能生天下之有,则道之动在於反,而其用在於弱可知已。然则欲反而弱者无他,致一以极乎无而已矣。
    此章之意反本而静,则动不失已。
    庄子所谓静则动,动则得矣是也。用无不利,则不争而善胜,《经》所谓弱胜强是也。然则欲反弱者无他,致一以极乎无而已。
    上士闻道章第四十一
    上士闻道,勤而行之。
    御注:士志於道者也。上士闻道,真积力久,至诚不息。
    李荣曰:信道弥笃,强行有志,寒暑变而不革其心,金石销而不移其操,始终常坚,确乎不技,上士动行也。
    上者,至高之称。士者,以道为事。上士了悟,闻斯妙道,信道弥笃,强行有志。行与实相相应,若出若处,若行若住,常依实相不离,真际念念增,修心心不懈,故曰动行也。问曰:道不可闻,闻而非也,上士何以闻之。答曰:耳闻其言,心行其道,真闻之也。孔子曰:朝闻道,夕死
    可矣。
    中士闻道,若存若亡。
    舒王曰:中士者,知道之为美,而不知所以为道也。知道之为美,故若存大音不入俚耳。
    李荣曰:素丝不怛,逐玄黄而改色。中士不定,随好恶而异心。闻真道存身以安国,则存道而忘俗。见财色悦性以娱情,则存俗而忘道也。
    中士可上可下,则有疑心焉。疑心生则用志分,故闻道治身以长存,治国以太平,欣然而存之。退见财色荣誉,或於情欲而复忘之也,则不能动而行之。一出焉,一入焉耳,若子夏出见纷华.盛丽而悦入,闻夫子之道而乐是也。
    下士闻道,大笑之。
    王元泽曰:道大似不肖,浅见者所不识,故笑。诚如下文云岂流俗所能睹乎。
    志琮曰:下士闻於妙道,无相无名,不来不去,非生非灭,既不信从,翻生违背,所以扮掌大笑,谓为虚诞。
    下士受性下愚,恣情多欲,智不足与明,识不足与知,目钦视色,耳欲听声,口欲察味,志气欲盈,若不得则大忧以惧。夫道无声色滋味之可得,则其去耳、目、鼻、口之所嗜也远矣。闻恬惔寂漠虚无无为之道,则大笑而非之。
    不笑,不足以为道。
    羊祜曰:下愚昏昧,贵华贱实,上道深奥,虚无清远。不为浅识所笑,不足为深远之至。
    苏子由曰:道非形不可见,非声不可闻,不先知万物之妄,廓然无蔽,卓然有见,未免於不信也。故下士闻道,以为荒唐谬悠而笑之。中士闻道,与之存亡出没而疑之。惟了然见之者,然后动行服膺而不怠。孔子曰:语之而不惰者,其回也与。斯所谓上士也哉。
    与俗同时,与道乖。《经》曰:知我者希,则我贵矣。
    建言有之:
    纂微曰:建,立也。将立行道之言,谓下文也。
    舒王曰:孔子尝曰:迷而不作。窃比於我老彭。盖老子称古之建言者,古之人尝有此三者之言,故老子迷之而已。
    明道若昧,
    御注:若日明之光照临下土者,明也。丰智源而不示,袭其光而不耀,故若昧。
    王元泽曰:大明若晦。
    志琮曰:内有智慧为明,外无炫耀为昧。
    进道若退,
    李荣曰:闻道勤行,是进大成,若缺是退。
    吕吉甫曰:为道曰损,损之又损,以至於无为。是之谓进道若退。
    夷道若颣,
    李荣曰:缅平一等,夷道也。和光同尘,若颣也。
    唐明皇曰:夷,平也。颣,丝之不匀者。夫识心清静,尘欲不生,坦然平易,与物无际,而外若丝之有颣。
    杜光庭曰:达士治身,内则夷坦,外示同尘,履苦遇乐,随时应迹,若丝之有颣也。
    道则一致,物有万殊。体道之士,内则平夷,一定而不易,外应万殊,随物变动,故若颣。
    上德若谷,
    御注:谷虚而受,受而不积。谷虚而应,应而不竭。
    陆佃曰:至无以供其求,至虚而应其感,故曰上德若谷。
    大白若辱,
    李荣曰:康而不秽,大白也。混同於浊,若辱也。
    陆佃曰:知其白守其黑,知其荣守其辱,故曰大白若辱。
    大洁白之人,内怀清静,明白入素,涤除玄览而无疵。大白也。韬光晦迹,混俗同尘,处众入之所恶,若辱也。
    广德若不足,
    孙登曰:其德深广则通疏见远,遗略小节,如智识不足。故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
    志琮曰:夫上德功济十方,庄严万物,德化无穷,名之为广。虽云有德,怛自若无德,即无德,故云不足。
    建德若偷,
    唐明皇曰:建,立也。偷,盗也。言建立阴德,港修密行,如彼盗窃,常畏人知,故曰若偷。
    车惠弼曰:圣人建立众德,济度群生,妙用港流玄功密被,不令人觉,故云若偷。
    此二说偷窃之偷。
    苏子由曰:因物之自然而无所立者,外若偷惰而实建也。
    王元泽曰:偷,苟且也。区区欲速,务有所建,岂足以为德。唯因时任理,视若偷惰者,其建大矣。庄子曰:不得已而后起。
    此二说偷惰之偷。
    质真若渝,
    王元泽曰:体性抱神,以游乎世俗之间者,万变从俗,而其道常真,故物莫知其真。彼汉阴丈人孑孑然以真为己任,而别乎世俗,乃子贡之徒所惊,而圣人以为假修浑沌者,岂所谓质真乎。
    苏子由曰:体性抱神,随物变化,而不失其真者,外若渝也。
    质,性质也。真,淳一也。渝,色变也。言道德行人质真淳而无假饰,若可渝变,与物同波而和光。
    大方无隅,
    御注:大方者,无方之方也。方而不割,故无隅。
    李荣曰:震宇有象,故有方也。至道无形,故无隅也。
    吕吉甫曰;大方体之无南无北,爽然四解,沦於不测。无东无西,始於玄冥,反於大通,此大方之无隅也。
    王元泽曰:大方,道之体也。若有四隅,则形尽於所见,其小久矣。
    大器晚成,
    御注:大器者,不器之器也。不益生,不助长,故晚成。
    陶弘景曰:积德道成,谓之大器。非日可就,故曰晚成。
    陆佃曰:其行身也,徐而不废,故曰:大器晚成。
    大器者,法身之器也。法身大器,积功而证,非一朝一夕,故曰晚成。庄子曰:美成在久。
    大音希声,
    御注:动之无方而感之斯应,故希声。 王弼曰:听之不闻名曰希,不可得闻之音也。有声则有分,有分则不宫而商矣。分则不能统众,故有声者,非大音也。
    志琮曰:希声者,犹无声也。夫圣人一音说法,遍满十方,发垫开蒙,导凡诱俗,虽复教满十方,即言恒寂。教即无教,言即无言,以此之义,名曰希声。
    疏曰:道能应众音,大音也。听之无声,希声也。
    大象无形,
    锺会曰:无象不应,谓之大象。既无体状,岂有形容。
    大象者,无象之象也。象既无象,岂有形状。
    道隐无名。
    纂微曰:道本无名,而强名曰道。今道又隐焉,而名何有,此真所谓灭迹匿端也。
    吕吉甫曰:凡此者皆道也。然谓之明而若昧,谓之夷而若颣,谓之进而若退,以至音而希声,象而无形,名与实常相反者,以道隐於无名,而以名名之,则常若相反故也。
    夫唯道,善贷且成。
    顾欢曰:先与后得谓之贷,物得成道谓之成。成之则归道,道得之也。
    志琮曰:今几夫之生是道以生,贷汝汝应悟生复归於道,何乃执生为生而不反本邪。
    舒王曰:善贷者万物资而不匮是也。然复归於所自生,故曰且成。
    此章言道深微妙,隐奥难见,自明道至於大象皆道也。道之妙不可以智索,不可以形求,可谓隐矣。道之体隐乎无名,而用乃善贷且成,上士悟之特然勤行,下士闻之所以大笑,诚如篇中所云,岂流俗所能识乎。
    道生一章第四十二
    道生一,一生二,一.一生三,三生万物。
    陆佃曰:道生一,太极也。一生二,阴阳也。二生三,冲气也。有阴有阳,而阴阳之中又有冲气,则万物於是乎生矣。故曰:三生万物。
    李荣曰:一生二,清浊分,阴阳着。二生三,运二气,构三才。三生万物,圆天覆於上,方地载於下,人主统於中,何物不生也。
    谷神子曰:大道自然,变而生神,神动而成和,和散而气结,气结而成形,故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者,形变之始也。清轻为天,浊重为地,冲和之气为人。故天地含精,万物化生。
    万物负阴而抱阳,
    河上公曰:万物无不负阴而向阳,回心而就日。
    冲气以为和。
    陆佃曰:道家谓之冲气,医家谓之胃气。有阴有阳,然后胃气生於其中。
    负,背也。抱,向也。冲,中也。凡幽而不测者,阴也。明而可见者,阳也。有生者,莫不背於幽而、向於明。然万物独阳不生,独阴不成,必有阴阳之中以和之,然后物生。庄子至阳赫赫,至阴肃肃,肃肃出乎天,赫赫发乎地,两者交通成和,而物生焉。
    人之所恶,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为称。
    纂微曰:夫孤、寡、不谷者,柔弱谦卑之称,乃流俗之所恶嫌也。独大人君子之所以自谓者,乃所以有王公之贵耳。是法冲气之为和也,损心志之强梁,而求益於道德者也。
    孤、寡、不谷者,不祥之右也。王公居尊极之位,取人之所恶以自名者,处谦卑,法柔弱,以适阴阳之和也。故下文云。
    故物,或损之而益,益之而损。
    李荣曰:有道以富贵而称孤、寡,损也。谦光日新,益也。无德处贵为自益也,才下位高必至倾覆,损也。
    疏曰:故者仍上之辞也。言王公称孤、寡以自毁损,则为百姓乐推尊敬而事之,而玫益也。或益之而损者,若王公贵宠其身居上而骄,则为下人离散而玫损也。《易》曰:满招损,谦受益,斯之谓也。
    舒王曰:天道亏盈而益谦,唯其益谦,故能损者乃所以为益。唯其亏盈,故其益者乃所以为损。然则王公所称,乃所以致益而处贵高之道。
    人之所教,亦我义教之。
    河上公曰:众人所教,去弱为强,去柔为刚。言我教众人,去强为弱,去刚为柔。
    人之所以教人者,当以我柔弱之义教之。
    强梁者不得其死,
    河上公曰:强粱者,谓不信玄妙,背叛道德,不从经教,尚势任力也。不得其死者,为天所绝,兵刃所伐,王法所杀,不得以寿命而死也。
    严仙曰:强秦以专制而失,大汉以和顺而昌。强梁者失道,刚武者失神,生主已退,安得长存。
    《字说》曰:屋梁两端,乘实如之。物之强者,莫如梁。所谓强梁者,如梁之强。人之强者,死之徒也。子路好勇,不得其死。羿善射,界荡舟,俱不得其死。然是皆失柔弱之义也。
    吾将以为教父。
    李荣曰:不从君父之命,不顺圣人之教,贪荣以守胜,尊己以凌人,强梁也。违科犯法,不尽天年,中道而夭,不得其死也。物皆合道,圣人无不设教,凡情失理化主,所以兴言,由仁义之华,彰道德之实,因强梁之性,演柔弱之法也。
    此章言道生一气,一气生阴阳,阴阳生冲气。物得冲气以为和。冲和之气,柔弱之义。王公法柔弱以孤、寡为称,是损之而益也。众人好强梁而不得其死,是益之而损也。大圣辫此以为教父,信其然矣。
    天下之至柔章第四十三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李荣曰:有象之至柔者,水也。无形之至柔者,道也。水至柔而能销金穿石,破彼坚强。道至柔而能遗彼忘我,破兹固执。言人若鉴之於水,体之於道,足能洞於人我,经於丘山,微妙玄通,都无滞碍,此谓驰骋至坚。
    至柔者水也。至坚者金石也。水能贯坚入刚,无所不通。水至柔故几於道。而况无形。至柔之道,包裹天地,贯穿万物,此柔之所以胜刚也。驰骋犹贯穿纵任也。《经》曰: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先。
    无有,入於无间。
    河上公曰:无有者,道也。道无形质,故能出入无间,通於神明,济於群生。
    严遵曰:有形钴利不入,无理神明在身,出无间,入无窍,俯仰之顷,经数千里。
    无有者神也。神之所为,利用出入,莫见其迹,透金贯石,入於无间。神舍於心,心藏乎神,虚心以存神,存神以索至,直而推之,曲而任之,四方上下,随其所寓,往来无穷,周流乎太虚,上际下蟠,六通四辟,无入而不自得也。
    吾是以知无为之有益。
    御注:柔之胜刚,无之摄有,道之妙用,实寓于此。弃事则形不劳,遗生则精不亏,兹所以为有益也。
    王弼曰:柔弱虚无,无所不通。至柔不可折,无有不可穷,以此推之,故知无为之道有益也。
    李荣曰:道无形物得生,圣无为人得化,此乃无为之益也。
    柔者道之本,无者道之用,至柔无有者道也。道无为而万物自化,是以知无为之道有益也。
    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
    御注:不言之教,设之以神,无为之益,不亏其真,圣人以此抱朴,而天下宾。无为而万物化,故及之者希。
    顾欢曰:法道不言而风俗自移,故言不言之教。法道无为而人物自化,故言无为之益。
    此章言法道之柔弱虚无,以不言行教,无为化民。天下及此道者,不亦希乎。
    名与身章第四十四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
    御注:夫两臂重於天下,则名与身,孰亲。生者岂特隋珠之重哉,则身与货,孰多。至愿在我名,非所亲也。至富在我货,非所多也。惟不知亲疏多寡之辨,而残生损性,以身为殉,若伯夷死名于首阳之下,盗跖死利于东陵之上,岂不惑哉。
    李荣曰:身形是成道之本,故为亲。名闻是虚假之法,故为疏。世人不能为身以损名,只为名以损身。
    王弼曰:尚名好高,其身必疏。责货无厌,其身必少。
    吕吉甫曰:烈士之所徇者名也。而至於残生伤性,则不知身之亲於名也。故曰:名与身,孰亲。贪夫之所徇者货也。而至於残生伤性,则不知身之多於贷也。故曰:身与货,孰多。
    名,虚名也。货,财货也。身为成道之本,岂不亲於名而多於货乎。名显身危,蒙庄固辞楚相,宁为曳尾之龟。天师不就大夫,愿学轩辕之道。是知身亲而名疏也。
    得与亡,孰病。
    纂微曰;此释上两句也。夫虚名浮利,得之乎轻羽,性命形神,亡之若太山。达人校量,孰者为病。
    李荣曰:名者,外之称誉。货者,俗之财帛。身为忠孝,及为修至道,而弱丧者不返,逐欲者失真,为名以煞身,因财而害己,迷沦者众,圣人详问,为得名货与亡身者,谁为病矣。
    吕吉甫曰:所徇者名,则世谓之君子。所徇者货,则世谓之小人。君子小人之所徇,虽或不同,而亡其所存则一也。然则得名与货而亡其存,则不知亡之病於得也。故曰:得与亡,孰病。
    是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
    唐明皇曰:甚爱名者必劳神,非大费乎。多藏货者必累身,非厚亡乎。
    刘进喜曰:贪欲无厌,谓之甚爱。欲甚丧身,故云大费。
    吕吉甫曰:爱名欲以富贵其身也,以甚爱之,故并其良贵而失之,是大费也。蓄货欲以富其身也,以多藏之,故并其至富而害之,是厚亡也。
    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唐明皇曰:辱,损累也。殆,危亡也。夫不迩声名,知足也。不殖货财,知止也。知足故名当其实而无过分之累,知止故货不多藏而无贪求之害,既不辱不殆,乃可长存而久寿也。
    李荣曰:不分外以求名,远耻辱也。不非理以规财,无危殆也。外之於名利,远之於危殆,治国可以长存,修身可以长久。
    吕吉甫曰:夫唯有德者,知至贵之在己,而无待於名也。故知足而不辱。知至富之在己,而无待於货也。故知止而不殆。不辱不殆,则可以长久。
    此章之意欲学长生久视,当先绝利忘名。若名利不除,身心俱役,不唯有妨於道,久必於身为患。是以古之得道者,不迩声名,不殖货利,虽三旌之位,万锺之禄,弃之若弊屣,视之如浮云,或乐箪瓢,或居园堵,国卿不能识,天子不得臣,林宿岩居,松餐涧饮,岂以蜗蝇之浮幻,害性命之至真,此最为学道之至戒,修身之要务。故引古为证,欲修真之士,脱此缰锁而已。
    大成若缺章第四十五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
    御注:域中有四大,道居一焉。体道之全,故可名於大。无成与亏,是谓大成。不有其成,故若缺。知化合变,而不以故自持,故其用不弊。此孔子所以集大成而为圣之时。
    河上公曰:谓道德大成之君,若缺者,灭名藏誉,如毁缺不备也。其用心如是,则无弊尽之时。
    纂微曰:缺,破也。弊,困败也。大成谓全德之君子也。夫德充於内者,故能包荒含秽,支离其形,若器之缺玷,罕见其用,故得保其完全,而无困败之弊也。
    功成者亏,功成不居,是以不去。名成者集,无为名尸,其名不去。至人睹成坏之相,因去功与名,还与众人,其道大成而常若缺也。唐尧有成功而自视缺然,为五帝之盛。孔子集大成而不居其圣,为万世之师。其用愈久愈新,岂有弊耶。
    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御注:充塞无外,瞻足万有,大盈也。虚以应物,冲而用之,故施之不竭,其用不穷。良贾深藏,若虚盛德,容貌若愚。
    吕吉甫曰:万物酌焉而不竭,是盈也。然益之而不加益,故若冲。唯若冲,故其用日给而不穷。
    罗什曰:智无不积为满,空而能正曰冲。言大满之人,能忘其满,虽满若虚,虚则不竭。用能如此,则无穷极。
    月盈则亏,志满则损,至人知盈虚之有数,虽盈而常若冲也。
    大直若屈,
    王弼曰:随物而直,直不在己,故若屈。
    罗什曰:理正无邪曰直。随物曲成为屈。
    身可屈也,道不可屈也。大直者,屈身以伸道也。柳下惠直道三黜而不去。
    大巧若拙,
    苏子由曰:巧而不拙,其巧必劳,付物之自然,虽拙而巧。
    刘进喜曰:匠成万物,炉锤群生,有大功巧而忘功用,晦迹同凡,故曰拙也。巧在所不为,因自然以成器。不造作无巧功,赋物之形方圆,曲直不睹其妙,故若拙。刻雕众形而不为巧,非其验乎。有如梓庆之削炉,非若宋人之刻楮。
    大辩若讷。
    御注:不言之辩,是谓大辩。惠施多方,其辩小矣。
    罗什曰:智无不周为大辩,非法不说故称讷。
    苏子由曰:辩而不讷,其辩必穷。因理而言,虽讷而辩。
    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吕吉甫曰:夫寒热者,天地之所为,有形之所不能免也。而一躁焉可以胜寒,一静焉可以胜热,一时之躁静,犹可胜天地之所行,况夫体无为之清静,以为天下正,安往而不胜哉。
    此章之义,先言诸大,终之以清静为天下正。老君言得悟道者,常清静矣。悟道之人,必静必清,唯见於空,乃能如上诸大。
    天下有道章第四十六
    天下有道,却走马以粪。
    御注:以道治天下者,民各乐其业而无所争,粪其田畴而已。
    有道者,谓人主有道也。却者,去也。走马者,驰走之马也。粪者,粪田也。言有道之君,临莅天下,少欲知足,无求於外,兵甲不用,偃武修文,无战逐之事,唯本业之修,故却去驰走之马,以治农田。治身者意马不驰,丹田自实。
    天下无道,戎马生於郊。
    温公曰:贪欲无厌,合内竞外。
    天下无道之君,纵欲攻取,战伐不止,故兵戎之马,寄生於郊境之上,久不得还也。邑外曰郊。躁竞之夫,不能少欲知足,遂使坐骋走马,奔驰声色之郊。
    罪莫大於可欲,
    御注:不见可欲,使心不乱,人之有欲,至於次性命之情以争之,罪之所起也。
    唐明皇曰:心见可欲,为罪大矣。张君相曰:前境美丽,称可欲心,故言可欲。然境能适心,是起罪之缘,缘境不止,必获大罪。
    祸莫大於不知足,
    御注:平为福,有余为祸,知足不辱,何祸之有。
    王元泽曰:外求无厌,失性生祸。
    不知性分之至足,而食求外物,则使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祸莫大於兹矣。
    咎莫大於欲得。
    大孟曰:得中求取,而又得又不厌得中故更欲得。心既无涯,必招大咎。此言无道之徒,纵性任情,殃答斯至,积恶不已,存亡俱累,罚止一身罪也,下及子孙祸也,上误祖先咎也。
    纂微曰:咎,殃答也。夫物之经目,犹有限也。天下之物,见与不见,咸欲得之,使尽在己而靡有孑遗者,此无道之甚也。岂唯祸及一身,抑亦殃咎来世。夫罪者言人违於禁令,初犯其非名之为罪,道家悔过。《经》曰:初犯为罪,亦名为过,过言误也,犯过一千八百为祸,祸重於罪矣。犯过二千一百六十为咎,咎又重於祸矣。此三者皆无道君子之所为也。
    天下之物,见与不见,所欲必令皆得,欲而得之,人所咎也。自取戾曰罪,违神而为祸,违人而为咎,由可欲至於不知足,不知足则欲得也。有罪则有祸,有祸则有咎,咎则获戾於众人也。罪莫大於祸,祸莫大於咎,此次序之然也。
    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御注:人见可欲则不知足,不知足则欲得,欲得则争端起而祸乱作。泰至则戎马生於郊,然则知足而各安其性命之分,无所施其智巧也。日用饮食而已,何争乱之有。
    舒王曰:墨子曰:非无安居也,我无足心也。非无足财也,我无足心也。万物常至於足,而有所谓不足者,以其无足心也。得道者知其足心足财,故曰:知足之足,常足矣。王元泽曰:各尽其性分,则何不足之有。
    此章言以道往天下者,内自知足,外无贪求,故绝争战之事,无殃咎之祸。修身者少欲知足,意马不驰,丹田自守,乃为有道之士矣。
    道德真经取善集卷之七竟
 


用手机扫一下二维码,在手机上阅读或分享到微信朋友圈

图书分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