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回 为寒士县令成全 见贤郎太尊说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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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华兆璧将李大椿的母亲接来,到了门首里面,华太太与春秋两位姑娘皆忙的迎将出来,将李太太扶下轿来,搀进房内。李太太已是喘息不止。春姑娘又忙的倒了一杯茶,请他饮下。定了一回,这方才喘息稍定。又睡了一刻,然后说道:“承二位姑娘的情,多多得罪。又来打搅府上,真是报答不尽的。”
两位姑娘忙道:“不敢。”外面已开发了轿钱。从此,李家母子就在华家居住。华太太与两位姑娘照应,真真无微不至。
过了两天,汤德元又到他家来催,说明日务要进城,再迟便赶不上,就要误事了。
兆璧兄弟本来各事齐备,就因李大椿牵绊,因此至今尚未动身。此时,听见汤德元来说,只得又进房来,对李大椿说知。大椿只望着他母亲要哭,不忍前去。还是他母亲道:“我近来这两日病势稍好,有这两位姑娘照应,你尽可放心前去,难得人家这片好心。若能博得个功名,我就死也是瞑目的了。”说了,也忍不住的流下泪来。
华太太听见他们母子伤心,赶着前去解劝道:“吉人自有天相,吃了五谷未有不生灾之理。相公明日止管放心前去,家中自有我们照应,不必想到苦处。有病的人不能作烦,你出去罢。”
李大格见了这般,也不敢再说。只得揩了眼泪来收拾考具。
汤德元回家,雇了前次的那个车夫,次日一早,大家动身。临行,大椿又在他母亲面前说了许多的话。如病好则罢,若不好赶急令人喊他。又代华太太磕了头,抹了眼泪,硬了头皮,与兆璧、兆琨出门而去。进得城来,仍在原住客寓住下。只因李大椿县考的保结尚未了结,加之夏国华托汤德元为媒的事情要前去回话,次日汤德元就一人去到县里,投进名帖,里面请见。夏国华早就迎了出来。彼此分宾主礼坐下,先谈了些闲话,然后问道:“日前奉托执柯之事,先生想已说成,现在如何说法?”
汤德元道:“晚生将父台的盛意已与华案兄言明,他说,寒素之家不敢高扳。二来小孩子年纪还小,尚无半点寸进。此事只好从缓再谈罢。”
夏国华听了这话甚为不悦。乃道:“怪不得你先生前日说他高介,即此一端已可慨见,但今我虽牧令,内眷人等却无一些仕官习气。我也是个寒士出身,若有趋炎附势的行为,也不与华老先生家结亲。你先生岂不知道么?至于说小孩子尚无寸进,有此气度才华,未有不发达之理。你先生已经选了一个快婿。难道就不能代我为媒么?此事还要奉求竭力进言。只要华先生许可,其余繁文末节一概依从台命便了。”汤德元见他如此,实在不好推辞。只得说道:“俟晚生回去设法去说再来报,惟有李大椿保结一事,还要求父台成全。现在他母亲又得病在床,苦不可言。”就将李大椿的细情并李太太守节的苦志抚孤望成各节,一一告述了,与夏知县得知,求他竭力设法。因县考各事未清,府考更有话说。
夏国华道:“此事不难,我立刻上府将此事的苦况与太守说明,求他行文到学,勒令学师传廪,保画押便了。若再宕延借口,随即一面扣保,一面详革。”
汤德元听了,忙急的立起身来,代李大椿作了一揖,说道:“如此不但李大椿感激,连晚生也受大情,图报而莫能尽者也!”夏国华道:“这事也是我份内之事。”就此汤德元告别了出来,回到寓所,将此话述知了李大椿。果然到了午后,府里行文到学,指名说廪生勒索借端阻考,着该学迅速传集廪生,将未画之结一律画齐,送府察核。
学里老师接了这文书,晓得有人通了风,赶宽将吕璜这船人传来,将文书与他们看了,叫他们赶紧下台,完了这事,免得临时掣肘。大众见老师如此,只得招呼门斗出来转圜,将结复行取出来。到了汤德元寓内,说了许多的好话。汤德元也不与廪生刻薄。当时就封了二两银子为贽敬交与门斗带去,请将此事办好。
到了晚间,门斗又将结送来。汤德元封了盖印的采仪,将结缴入学内,此事方了。从此一来,果然府考好了许多。三场考竣发出府榜,乃是李大椿第一,华兆璧第二,仍是兆琨第三。此榜一出,那些同类各人皆知道他三人的名声,有志的皆要结交他们,藉资砥砺。就有前十名的前来拜会,汤德元就招呼他三人一一接见,然后又去回拜。闹了两三日,府里又来传见。他三人复又谒见了府太爷,拜了门生。古人说得好:“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就是这县府两考以后,那府属中人皆知道有个华兆璧、华兆琨、李大椿。各事布置已竣,方要回转家中,忽然学院公文已到,定期月半后开考,按临合属。这个风声出来,汤德元道:“我们不必回去,免得两头花销。就在这里等考罢。”兆璧兄弟也甚为愿意。
惟有大椿不放心他的母亲的病势如何,乃向汤德元说道:“小侄离家已经多日,家母之病不知如何?要想回去一看。一则省问母亲,二则也好给华伯伯送个喜信。”
汤德元因他思念母亲,也不好阻他,乃道:“今日已迟,明日你再去罢。”正说之际,忽然府里来了一个号房,持了名片说:“我们大老爷请汤先生即刻过去,有要话说。
现在县中夏太爷也在那里呢。”汤德元一听,晓得仍然是夏国华为媒的事,又请府太守说项。回道:“你先自回去,我立刻就来。”
那个号房答应,先自去了。汤德元向李大椿道:“你明日回去极好的事,我此刻到里去看他们如何说项,你好回去与华伯伯说知。”随即换了衣冠,带了家人来至府内。汤德元见礼已毕坐下,果然夏国华也在那里。
原来这知府也是个两榜出身,与夏国华同年,姓万名叫万钧。当日见汤德元进来,先叙了几句寒喧,然后问道:“方才听得夏年兄说,华兆璧就是你先生的令婿,真是难得!此人不但此次高进,随后也尚不可限量。先生得此快婿,也可算心满意足的了!”
汤德元赶急谦道:“承太守栽培!”万钧又道:“前日夏年兄奉托你先生为媒之事,此务求竭力说项。我们本是通家,他令嫒也极贤淑。今日,下官特来做个毛遂。将来事成,男家就请你先生为媒,女家就让下官执柯。现在先请老先生代为致意华老先生,改日下宫再去造府拜上。此不过因夏年兄择婿甚殷,故此再三相托。仍望老先生致意于华老先生,就说下官与夏年兄皆是寒士出身。岂肯使女儿辈有富贵傲人的习气!请他只管放心。今日请你先生来此,正为此事。”说了,夏国华又出来说了许多的话,然后方才告辞出门。
汤德元回转寓中说道:“此事是推不去的了。”便招呼兆璧:“你弟兄明日在寓静坐,不要出门。我要同李相公一起回去,将此话说定方好回复。”一夜无话。次日大早,与大椿同回家中去了。到了午后,已至华家门首。汤德元不即回家。便先与李大椿进去。里面听见车辆声音,华老先生忙的出门来。望见是他两人回来,问道:“两个小孩子呢?”汤德元就名次并学台按临的话一一告述与他得知。大家十分欣悦。华太太忙向李大椿道喜说道:“这一来你母亲的病格外要好得快了。这两日比你走的那天好了许多了。”李大椿赶忙谢了华太太。随即来到他母亲房中。他母亲早就听见他回来。接着,春姑送信与他说:“李大椿取了第一名。”他的母亲岂不欢悦!此时大椿进房,他已在床上坐起。大椿问了连日的病势,见他精神好了许多。也就放了心。
李太太说道:“我这病皆承他们照应。你且出去,给华伯母磕个头谢谢。这种恩情世上没有的。你还到汤家去一趟,谢谢他家代你办理考事。若不是这两家出力,你怎么考得起来!”大椿答应,随即前去不提。
单表汤德元见了华老先生,就将大同县夏国华与万知府二人的话细细的述了一回道:“这事是万推不去的。你的意思他两人皆已晓得,不过怕仕官家气习骄傲,守不得贫穷。他们已经说到这地步,谅来也不至十分骄傲。”
华童听道:“行虽可行,只是须等院考后,兆璧等进学,方能行聘。”
汤德元道:“这个容易。只要你答应,其余皆妥。”华老又将他妻子叫出来,告知了这一番话。华太太也十分愿意。
当日,汤德元回家。次日,仍同大椿入城。先到客栈。然后来至府内,万知府接见已毕,汤德元说道:“昨晚太守惇言,晚生已与华童言明,但他虽可承允。必须俟岁考后,兆琨入泮,方可行聘。今日晚生特来复命,求太守转达夏父台是了。”万知府说道:“既然他允了,其余也就无话。”随就令人去请夏国华。可否夏知县允从其意,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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