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书库 > 别集类 >台湾文献丛刊 >滄海遺民賸稿(清)王松撰
邱序(原題「贈王君友竹序」)
    嗟乎!吾蓋觀於古今來才學人之以詩聞者,其平日之才學固皆有餘於詩之外者乎!夫以詩之門徑煩紆、堂奧深博,雖則畢吾世之才學,窮神盡氣,心摹手追,以究六義之章,始尚恐其未必有當;而猥以餘事視之耶?然則,即詩名以盡一生、即詩境以遊終日,寢之、饋之、寤之、寐之,此外遂無事業,此蔣心餘所謂『呼作詞人,心骨痛之』者。吾知凡為詩人者,蓋皆其所不安者也;以其所不安而竟盤旋磬折,一若有甚不得已而後以詩聞焉。此吾所謂其才、其學,當有餘於詩之外者也。若吾門王生友竹者,殆其選已。
    友竹名松,號寄生;為臺灣之新竹廳人。其先自吾閩之泉州來,系出泉州刺史繼隆先生(廣武王潮公孫)。自其生也,在中國割臺之前二十餘年;奇氣虎虎、狂志嘐嘐。讀書以經世為務,窮究博覽於古今安危、治亂之變;獨不喜為帖括家言。暇則登涉山林,賦詩飲酒自樂而已。鄉里父老,稔其內行孝友淳實,皆以才學人稱之;共白當事,列入保案,獎以職銜榮典。而友竹獨意有弗屑,力辭者屢矣;或醉以觥,逼使言志,則囂囂然曰:『吾誠有惡於今之官僚派者,故借山水、詩酒而逃之;乃忽因虛譽而獵冠服,是自欺吾志也。無志者,不可以為人;自欺者,不足以立身。世苟有安吾身而伸吾志者,吾其從之游乎』!或聞其言,遂以狂生目之;而生固自謂我非狂生也。迨前清光緒甲申(十年)歲,法、越事起,法艦驟擾臺灣,襲取澎湖踞之;草草議款,幸得退還。時乃告其鄉人曰:『吾輩無以目前之苟安而嬉也!臺灣孤懸海中,材木、磺山久聞於外;譬之積薪可以召火、慢藏可以誨盜。乃觀之今之君子,多昧曲突徙薪之義;其小人,尚為梁燕堂雀之嬉;隱憂所伏,正未易弭。十年之後,人其念哉』!及甲午(光緒二十年)中東之戰,「馬關和約」果以要割全臺,爭之不勝;眾鹹服其先見。於時風煙俶擾,民間競立名號謀拒日本。乃攜眷避地,趣返泉州祖籍;中途遇盜,傾其所有。不得已,於事平後嗣再東渡,託一廛焉。平居抱志自重,吏民敬之。城郭村落,藉其言而得免鋒鏑之患者夥頤。己則青鞋、布襪,蔬食嘯歌;雖日與貴官往還,未嘗私有乾請。故四方外來之士苟及新竹,無不知有詩人王松之名者。
    嗟乎!世有如友竹之人,而可謂其才、其學能無餘於詩之外耶?比年以來,友竹則竟編其所作「詩集」、「詩話」四種,將以梓行。是友竹亦願以詩聞矣;其諸有所不安者歟?抑有所甚不得已而後出此者歟?殆亦未可知。然屈其才學以為詩,則詩之層累曲折,將必深味之而日甘;能並其日力以為詩,則詩之淺深得失,又必切喻之而日化。友竹乎!其以詩為寢饋寤寐者乎!仲尼曰:『求仁而得仁』;友竹亦惟日求之詩,斯則得之矣。
    又題友德詩冊
    獻身遽使許騷壇,終屈吟懷一世殫!師友相資為學易,亂離之際立言難!愁來厄我疑天醉,夢覺將心與汝安。且快生前親寫定,懶從季緒問褒彈。
    閩海菽園邱煒蕿拜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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