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九回 三雅沉酣迷色相 二形煽惑纵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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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言诗曰:
移情易性,莫如酒场。
有君子德,有小人狂。
刘令告戒,卓氏偷尝。
斯尚潇酒,非关祸殃。
凡为女子,宜绝杯觞。
耽于此者,有闲莫防。
以酒媒色,如火热汤。
流而不返,恋即难忘。
二形乘人,一魅匡襄。
邪缘失正,阴且为阳。
速坚方寸,悟乃行藏。
再表能修道:“不用罚,我已有了。”能静道:“既有了,快些说。”能修道:“一杯一杯复一杯。”数到不染、瑶华、止岩三个人,每位一杯,各架着箸记数。应止岩飞数,止岩道:“肠一日而九回。”数到能修一杯,瑶华九杯,仍架箸记数。瑶华又飞道:“人生七十古来稀。”数到证善七杯,止岩十杯。又该止岩飞数道:“鹏程九万里。”数该不染九杯,能静十杯。能静又飞道:“楼台六七座。”证缘应六杯,证善七杯。能静道:“数已飞遍,大家聚筹报数。”瑶华共十杯,减作五杯。止岩共十七杯,折该十二杯。能修共八杯,折该五杯半。不染共十杯,折作八杯。证善共十四杯,折作七杯。证缘共只六杯,折作两杯。能静有十杯,折作五杯。于是从瑶华斟起,取小杯斛入大碗,都斟齐了,又从瑶华起请判仪注,瑶华请到能静,能静道:“我晓到姑姑的绝技甚多,请教一个,我们见见世面。”瑶华道:“我们来得粗鲁,不像你们的文雅。”众尼道:“武艺原不文的。”瑶华将酒干了,走下位来,只卸去长衣,从东边房门口将身一纵,右手两个指头捏住椽子,又用左手两个指头换过,一捏一换,如同走路一般,直捏西边椽子末了一根才止,指头一松,身子直立在地,尘土不起一点。众尼看了个个咋舌,道:“菩萨那里学得这等好武艺!”瑶华仍将衣服穿好,入座,并不脸红气喘,笑道:“献丑。”其次该止岩,止岩道:“我没有绝技,不好请判,只可自陈仍旧说个笑话罢。”能静道:“你心上不知又要骂那一个?”止岩道:“骂我自家好不好?”众尼道:“这才可以,请骂罢。”止岩道:“如来佛旁边站着一个老菩萨,名叫比丘尼,却是个男僧,如来埋怨他道:男人入我教中,做个和尚也罢了,为你有了这个名字,连女人都入教修行起来,也叫做什么尼了。比丘尼道:也好亏我有了这个尼字,才有这些女人做尼僧,才有这些徒子徒孙哩。”众人都笑道:“好骂。”能修道:“你会骂,我会罚。”遂取个大杯,满满的斟了一大杯,逼着干了。能静举杯,请瑶华仪注。瑶华道:“师父爱做什么技艺,随便做一个,大家看看就是了。”能静道:“做出来可笑得很的,是小孩子顽意。”众人道:“请教。”能静把手揾着嘴,学百鸟喧鸣,学一种无一种不像。临了学鹦哥说话,道:“你也该歇了。”听得众人娓娓不倦。能修举杯,请止岩仪注。止岩道:“前年我在这里,听见你同一个师父学和尚烧膀子化钱,我至今还在这里想听,今日趁姑姑在这里,再请教一回。”能修道:“你倒要点件儿顽么?”止岩道:“岂敢,不过渴想得很,所以还要听。”能修真个同阿小两个喝了一段,大家称赞得了不得。瑶华连日被酒不觉疲倦,坐不住了,遂唤阿新扶入房中躺下了。止岩道:“酒已够了,我们改日再尽兴罢。”众尼各终止。
次日,瑶华起来,已不见了止岩,问起说:老早出门去了。瑶华赶着叫饭,带了阿新、黄家的出门游玩。不题。
看官,你道我前次所说的两个二形子,姓甚名谁?先说那个媒婆,他姓冯,排行第三,也没有名字,就叫做冯三姐。二形子之名,自小就出的,长大来居然也嫁了个男人,因嫌他性燥,故就弃置在家,也不管他衣食,出到外边,自去另娶了。这冯三姐甚是能干,知道男人变心,他也就不与他缠绕,自家习了媒婆的行业,人本生得出众,又比一切媒婆作事妥致,又好与人遇合,故人家唤他的甚多。到二十以外,好偷人家闺女,以致渐渐的人多不喜他了。这几年无非同这些光棍往来,甚觉狼狈。那尼居名叫阿巧,也是出色人儿,为因身是二形子,见女辄淫,所以本地绅衿都不许他上门,只奉承这几个老尼姑,有甚么好处。这止岩久知道他这两个的行踪,又时常受他奉承,故肯代小陆出力。
话休絮烦,且说止岩一早起来,就去尼庵里找阿巧,偏又不在庵中,说他上街去买东西去了,止岩嘱咐佛婆道:“他若回来,叫他在家等些时,我有要紧话与他说。”佛婆答应了。遂一径到冯三姐这边来,门儿还闭着,敲了几下,房屋浅窄,早已听见,便问何人,止岩道:“是我。”里边听见,便道:“请潘师父等一等,我还掉不下手,等我干完了就来。”隔了半个时辰,才出来开门,只他两鬓蓬松,两颊通红,与他说笑道:“大清早就这样不安静。”三姐笑道:“你晓得我是有时候来的,过了这个时辰,我又要去找人了。你来了倒省了我另找人。”止岩道:“小油嘴越皮了。”三姐道:“你这样早来,必定有事来作成我。”止岩道:“事是有一桩,我同你到阿巧庵里去商量。”三姐道:“我与他挤道儿的,与他商量什么?”止岩道:“若果挤道儿,也不来找你们两个了。快些把头发刷抹好了,同你就你。”三姐道:“何不吃了饭去?”止岩道:“有吃饭,求你不要耽搁了。”三姐真个赶紧收拾齐整,又把相好放了出去,然后锁上门儿,一同走到阿巧庵中,已见回来了,大家相见,各道寒温。止岩便把在杭州遇见瑶华的事说了一遍,又把在陆墓救老陆之事说了一遍,:“如今小陆意欲请你两位去陪伴他,每位送五十两银子。到了那边,他是个大富贵的人,看你们各人的手段,在你们自家去干办。你们两位若情愿,这时候就同去,倘别有好处,我也不敢介绍。”这两个心上一想,本没别的好处,且到那里混他几时再作计较。两个齐声允诺。阿巧饭已做好,三个人就在房里同吃了。随着便走,到得庵中,知瑶华已出门游玩,只得在尼僧处静候。
再说瑶华带着两个使女,信步而行,看那苏城光景,无论男女,没有一个不收拾的齐齐整整,衣饰精洁。富人家妇女皆在高楼垂着帘子,或有刺绣的,或有倚栏闲看的。贫户人家都沿门做着针黹,举动之间,自有一种袅娜之态,语言俏丽,声若莺簧。心中想着:怪不道是人提起苏州来,无不称赞为天下第一。我若身居内院,那得见此情景。若我河南风俗,真是粗鲁不堪了。见路径杂还,诚恐迷道,只在左近处走了个圈子,就回来了。已是傍晚时候。
回到静修堂,尚未坐定,只见止岩进来,背后跟着两个女娘,瑶华让他坐了,这两个女娘只不肯坐,站在止岩之后。瑶华仔细地他俩个一看,一个不留鬓的,面色甚是白嫩,身材短小,脚下穿着小僧鞋,衣裙皆是布的,然也浆洗的干干净净。又看那一个,竟是内家时样装束,油头粉面,身子苗条,比先那一上高有一髻,年纪也大一些,裙衫都是紬罗,一双小脚尖瘦伶俐,眉眼之间,丰韵四流。遂问止岩道:“这两位何来?”止岩道:“法弟恐怕姑姑要在这里游玩,不知路径,不知这里胜景处所,他们都是只身在家,也是闲着,道及姑姑为人甚好,他两个也自情愿来陪伴陪伴,所以领他们来见见。若用得着,叫他两个搬行李过来,就自算家人一般,都不用拘礼的。”瑶华心上正想要弄个来,学他们的打扮。又喜本地人的说话,就是行动举止,也要揣摹。听止岩说都肯来陪伴,真个合拍得紧。遂道:“难得师父费心,若这两位真肯在这里盘桓,妙得很了。就去端正行李来罢。”止岩道:“也容易的。”回过头来问道:“你们且在此,要取行李物件,你对我说了,我替你们取来。”遂拉他两个,在自己的一间里去说了半日的话。遂走出来道:“只么,我去替你们取来。”说罢就走。
瑶华唤令两上进到房里,问其家常一切情事,一个个回答了。瑶华又问了名字,遂对阿巧道:“你这样子不好,僧不僧俗不俗,不如留了两鬓,随我做个道姑。”阿巧忙忙答应,又取三姐头上簪环,一一看视,真比河南打得玲珑,遂令阿新去唤允长来。不一会儿,允长到,瑶华将这几支簪子并耳环,令去照样打造。三姐道:“不用去打,都有现成卖的?”瑶华道:“那有预先替人打好在那里的么?倘无人来买?岂不搁住本钱了。”阿巧道:“这个苏州里,那怕要成大人家,顷刻可办。这些小东西还算得什么呢。”遂对三姐道:“在那里去卖,你去告诉他们。”三姐道:“姑姑若要学我们这里妆束,头上所戴的都要换去才好,不如检点明白,总开一张单子去,一起买来,岂不是好。”瑶华道:“很不错。”遂令阿新取出笔砚,遂件开出,还有未见的,三姐又一一说出,开上交与允长,明日一早去买。三姐又将所买的地名、铺面,又都明说。允长理会。只见止岩也押着行李来了,即令在自己房内打铺。恰好摆夜膳了,就与止岩两个吃完了,便令那两个在侧厢内随着大众吃饭。止岩见那两个去了,遂拉瑶华到自己房中说道:“姑姑,这两个人都是二形子。”瑶华茫然不解,道:“什么叫做二形子?”止岩道:“姑姑连这个名色都不懂。”瑶华道:“实在不懂。”止岩始把这个缘由一一告诉明白,瑶华以为诧异。闲坐一回,遂各安寝。
瑶华因这两个初到,不便即露根底,当夜安稳而寝。次日起来问止岩,又早出去了。又一回,又见阿小送茉莉、珠兰、夜来香来,说师父叫送来的。瑶华谢了,拉住他讲了一回,才放他去。这三姐就替瑶华梳头。这原是内行,有什么梳不好。瑶华从镜里一照,连面容都增精彩了,心上十分欢喜。早膳后就问:“今日何处游玩?”阿巧道:“先从城里游起。这里有个狮子林,堆的好假山,也是名人手迹。玩了狮子林,再到沧浪亭,也就晚了。”瑶华仍带阿新、黄家的同行,意欲不穿道袍,三姐道:“姑姑的衣服款式都不好,须得另置,才好同我们一样。”瑶华又令说出身材、袖子、衣襟,要若干丈尺,并应做多少件。三姐又讲了一遍,瑶华据他所讲,又开了一片帐,与允长去照办。遂即出门,同到狮子林园内,上下游了一遍。瑶华心上想道:地步无多,磊落曲折,真是名人手迹,玩之不尽。复又到沧浪亭四围走了一转,不见奇异,但取其清秀而已,遂在一块大山石上歇足。阿新同黄家的到隔河看花去了,瑶华回顾无人,唤那两个来问道:“止岩师说你们两个都是二形子,可真么?”两个点头道是。瑶华道:“你们平日,自然要女即女,要男便男的了?”三姐道:“也有分别的,如我自午时后,能与女人交接,子时能与男子交接。他又换个过儿。”瑶华道:“如此,你们两个须要秘密,不可叫我那些人知道。若要求来伴我时,须各预为照会,免致他们猜疑。”三姐道:“姑姑若怕嫌疑,他庵中甚静,叫他去知会那些老尼让一两天。尽情畅快一回,岂不是好。”瑶华听说更是欢喜。
正说着,只见阿新同黄家的过来了,遂一同回庵。见止岩先在静修堂了,桌上又铺设酒肴,像个请吃酒的光景,便问道:“今日又是谁的东?”止岩:“法弟前在舍下奉请不虔诚,今日又办了一杯水酒,请姑姑试行一个酒令。”瑶华道:“那里还要师父破钞,算我的罢。”止岩道:“也不费什么,无非请大家热闹而已。”正说着,那五个尼僧也来了,遂各坐下。瑶华道:“酒令是想不出来,只好骗酒吃了再讲。”众尼道:“不必要令,只要豪饮爽快,也是一乐。”瑶华放量一吃,不消说又醉了,其间情事不能尽述。
第二日起身,已是已牌时候,见黄家的拿了江允长所办的簪环、衣服,都送进房来,瑶华一一检视,真比河南所做精巧,且各相称。又是三姐们替他梳头、插戴,极其精工。阿巧又请换衣服,三姐见瑶华贴肉还穿着裈衣,三姐从旁忽然笑将起来,道:“这样打扮,姑姑还穿着这两件裈衣,仍旧不像我们这里人物哩。”瑶华道:“今日且依你解松一天。”遂进帐里去卸下。阿巧隔帐偷窥,见浑身雪白,不觉为之流涎。一时换好,走出帐来,束上时样裙子,自己在镜里一看,宛然竟是个吴娘子,心上好不欢喜,自又悔道:那几年早知有这个好所在,也再不住在河南了。于是走出堂前早膳。白于玉同黄金钏走来见了,道:“公主竟想要做苏州人了。”瑶华道:“随乡学乡,过了这里,仍还我的旧日面目。”吃过饭,吩咐阿新、黄家的道:“今日去看看他们两个的家里,一会就回来,你们可以不必跟去。”两个答应了,遂同阿巧、三姐往那边庵里去。在路上僻静处,三姐对瑶华道:“姑姑走路终有些武相,旁有看见了,终疑不是我们这里人。”瑶华道:“你在前走,我来学学你看。”三姐遂在前头,袅袅娜娜的走起来。瑶华一步一趋,又看他身腰头脚如何摆飏。瑶华人本聪明,且又刻意相效,不过学走一条深巷,就得了个几分,又走了一会,已极相像了。阿巧在后道:“姑姑真学得快,如今实实看不出是外省人了。”瑶华正走得合意,忽然天变,作起阵雨来,只得走回。将近庵门,已是大雨倾盆,三人身上也都着了雨了,到得堂中,不免换去湿衣,只见阿小一手拿着个篮子,一手提着个酒瓶,冒雨走入堂中,说:“师父送与姑姑吃的。”瑶华细看,是一盘酥鸡,一盘笋肉,一盘嫩藕,一盘小菱,一大瓦瓶的酒。嗅其酒气,与止岩家的无二,遂道谢了,叫阿小且慢过去,就与他两个把这些东西慢慢吃着,要他教苏州话。阿小吃道高兴,真个逐句逐句的教了一大篇,瑶华心灵机巧,触类旁通,又令三姐:“此后不用另说官话对我,大约一两个月,我就会了。”
见那雨一发下得大了,左右无事,又令阿小唱曲,声同箫管,吐字如珠。不等晚膳,就令阿新将酒烫来,阿小也陪着,且唱且饮。少间,又加上晚膳菜疏,开怀畅饮,不知不觉的,又饮多了,雨尚未止,瑶华已倦不可支,遂唤白于玉来陪着阿小闲话,自家就去就睡了。其时天才靠黑,一觉睡醒,见窗间明月如画,又见三姐坐在旁边,瑶华道:“你还不曾睡么?”三姐道:“因见姑姑未醒,在这里伺候。”瑶华道:“难为你久待,阿巧为何不来?”三姐道:“他本不是时候,所以不敢就来。”瑶华道:“既不是他的时候,你是时候了,夜静更深,不妨一试。你且上我床来。”三姐从命,遂与瑶华缠绵一度,却与男子无异。瑶华探其私处,真是别开幽境,遂道:“似你这样人,真世间罕有,怎么我就一得两个?”三姐道:“不然,我闻得似我们这样人,随处皆有。”瑶华道:“我生长深闺,那知有此事。但你与男子交媾,其乐也同我们么?”三姐道:“这在各人各样,有时也遇着极乐的,有时竟不觉其乐,只有一人最好。”瑶华道:“是男是女?”三姐道:“是男,此人姓杨,号静夫,年纪也同我相仿。其人最为得法,凡女人遇了他,无不贴心悦服。我们这里人,有四句口与,道:“杨静夫,天下无,得亲近,体便酥。你说好不好?”瑶华道:“此人如今还在么?”三姐道:“再不要提起,大前年被一个淮安强盗头设计哄了去,至今还不得回来。以后有人打听得,这强盗叫做真珠泉,他是那一方坐地分脏的头儿,他是为爱嫖,早把此物烂去了,家中也无妻妾。”瑶华道:“既是这样,要哄这个人去做什么?”三姐道:“因他不能干这件事,最喜欢看人做活春宫。他家中妇女都是美貌,却是各处掠抢回去的,好就多留几时,若不好,鞭敲一顿,即时逐出,再不好,就要杀却。要这个人去,无非充做春宫图内一名通草的男人。你说苦也不苦。我们这些曾与他相好过的,想念起来,一个个恨切如骨。大家曾编过一只《黄莺儿》的词调,待我念与姑姑听。”遂念道:
可惜有情郎,戏花丛,名太彰,人皆知是风流将。堆黄金满箱,指青云可翔。为聪明,反上了糊涂当。骂强梁,好肥羊肉,偏与狗充肠。
瑶华听得有趣,不觉拍掌叫好,道:“你们这里的人,实在聪明,连做个词调都入情入理。”三姐道:“这也叫不得好,我们这里桥头巷口,这些油头光棍,听见左近人家做出些风流事业,不过一两个时辰,就有人编造,到靠晚乘凉时就有小顽童唱出来了。”瑶华口中与三姐讲着,心里却又想,有此大盗为害地方,若能除去,也是一桩德行。遂问道:“今这个大盗还在么?”三姐道:“怎么不在,他手下的人,武艺个个高强,官兵直不放眼里。若要谋害人家,飞檐走壁的人都出在他门下。闻得他近日在海上与倭寇相通,在岸与流贼相通,使用银钱如同粪土,又有这些贪官往往还要求他周济,朝廷里边瞒得铁桶一般,他还怕谁?”瑶华听了,心上打算了一回,不觉沉沉睡去。睁眼时,天已大亮,急忙起身。阿新与阿巧、白于玉等都进房伺候,梳洗毕,阿新见众人出去,乘间对瑶华道:“婢子见公主道心有些不固,似乎要在此逗留之意。”瑶华道:“既已来此,道心那得不固,若游戏改妆,亦偶然之事,断不致动摇中念,你放心。但昨晚听他们说,淮安有盗首真珠泉,沿途掳掠,但逢过路者,即被拘留。若遇此等人,不加歼除,与我道行有亏。倘轻为举动,闻其手下各色人材都有。一个个武艺高强。你虽可挡一面。万一他也有和你一般的人在内,我一个如何抵挡得住?我到在此忧虑。”阿新道:“过了此间,一路都不好走了。前日闻师父嘱咐的话,只怕有三四处过不去的所在。只靠公主同我两个,实有不能。若再得如我这么一个就不怕了。”瑶华道:“这从何处找寻?”阿新道:“过了黄河,也还有。再有一说,婢子意中,如往前走,他们三对夫妻,竟可遣回。若在路上,既不能助力,还须要防护,岂不反多一累?若要伺候,到一处有一处,可带着即带,否则便留下。公主以为何如?”瑶华道:“这六人中白于玉、黄金钏还可助力,其余一概不能。但要生生拆开他们的夫妻,又是与理不合。”阿新道:“新收这两个中,三姐的臂力甚好,而且勇健,我昨日见他移开两个石磨,竟不费事。公主慢慢的指拨他些手法,也还用得。”瑶华点头道:“且到临行再定。”
以后日与止岩各处游戏,大约俱入于邪道,瑶华心虽明白,却借此以消孽债。这一日游玩回来,方才睡下,忽叫了一声啊哟。众人不知何事,急忙进房看视。究竟不知何故?请看下回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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