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重来赐第藏行迹 再叙前缘话夙因
调倚《虞美人》词曰:
    天涯飘泊人情异,重到繁华地。当时气概欲凌云,脱去兜鏊甲胄尚何云。
    偶思隔世何其丑,萍遇鸾交友。浅斟细语忆前因,惟尔身经其事好规人。
    话说素兰慢启朱唇,道:“光景不大好,连年荒欠,租子并无颗粒,反复给发口粮赈济近庄佃户居民。上半年邹桂娃、吕良珍两对夫妇移家来京居住,到婢子这边,据他们说,旧日积存粮食已用去大半,库藏亦俱动用了。庄子上男女个个淫乱不堪。桃红已得了弱症,裘素蟾脱阴身死,梅影整个月不宣召粉侯相见,庄务全然不管。外边还亏蕉叶、柳枝和这些长史、令史们把持,内里亏了白于玉等四五对夫妻料理,不然还不晓得怎样哩。”瑶华道:“这些事王爷可晓得么?”素兰道:“王爷只知是公主,那里还有疑心。自续娶了赵妃娘娘,恣情快乐。因近来年岁荒欠,无租可收,也懒得到庄上。听说张其德、周青黛两个十分焦虑,时时劝谏梅影约束大众,到有一片忠心。”彼此嗟叹一回。瑶华道:“我已浮沉世外,那里还去顾恋这许多,只好由他们了。你们两个还在此间住么?”素兰道:“初到京时也曾暂住,自他推升后,有这此寅僚往来,在侯府出入似觉不便,故又另置了一所房屋居住。”瑶华道:“如此,你另自有家,也不免要主持家务,我在此已安然乐逸,自有职事人伺候,你只管回去。”素兰含泪道:“自与公主相离,已将第六个年头了,皆因公主欲证大道,心上有许多言语不能出口。然思念之苦,时刻在心,好容易得以依傍些时,所以昨日已先搬来了。”瑶华亦垂泪道:“难得你这片美意。”遂名散去。但瑶华淫心甚炽,且不肯听人劝谏,素兰也略知大概,也不便絮舌。
    这日长史赵宜夫妇也来京了,荷香带领来见,还只认做梅影。瑶华问道:“好好在庄管事,怎么来了?”这两夫妇道:“庄上乱得不成样子,公主全然不管,有什么话回上去,只有答应,并不剖断。前几个月林绿环、潘桂儿的丈夫在外边引诱这些村庄上不堪的妇女,藏在庄内奸宿,被本家知道,上门来索人,还不肯发回。一村人不服,几乎逼反。周皇亲家的两位小姐,带了两个男扮女妆的人,来到庄上,整半年的耽搁。内中一个死在里边,将尸首从花园水门里放出,可怜这家是个独子,父母气苦得了不得,直告到部里,必要拘人偿命。幸而两家的声势好,部中代为弥缝,费了整万两两银子才得完结。现在流贼横行,已来庄上抢劫过两次,皆赖焦叶们杀退,然伤的人,也不少。我夫妇两个受惊不起,担不住这样的干系,只得辞了长史之职,回到京中,将就过个平安日子。”说罢辞回。瑶华心上按捺不住,遂写信与梅影道:
    尔我两人,体虽各授,貌则相同。故吾师特为造就,以冀代我虚名,成我大道。临行谆嘱之言,言犹在耳。我已游至都中,叠闻庄上情事甚异昔时,且知遇事颟顸,了无分剖,甚而所为乖谬,迥出寻常。犹忆同在闺帏,举动皆称得体,何未经数载,辄易初心。吾师声容虽渺于目前,而神气当蹑乎人后。双丸锋利,独尔未知耶?应速改前非,亟为洗涤庶口,庄园尚不致化为乌有。俟罪消功满,当有以合我影形。毋怠毋忽,余不尽。
    下首写坤德侯手泐。写毕封固,即交荷香,遣人赍去。
    是晚,瑶华觉右臂沉湎针浮动,不敢逗留,择日启行,一面令荷香于库藏内拨出一百万两号票,分做十张,对半裁发。收拾行装,即便启行。荷香、素兰俱送出一站,瑶华即对遣回。
    前进一路,探听流贼都在陕西,故得坦然而行。由保定、真定、潞安至山西太原府,探听所设典铺,左近赁房住下,将号票捡出二十万两,令典中赴京师运来收贮。瑶华见山西风俗谆朴,欲于此游玩,令阿巧去唤寓主人内眷来一问。忽闻里边有人唤凤姑名字。瑶华听见,甚为熟悉,一时竟想不起来,好生纳闷。不一会,阿巧同一个中年妇人走来,瑶华接入,坐定,茶毕,问了些闲话,看他身上褴褛,不像富足的,而面容其为清秀。那妇人听见阿巧们在里面说话,便问道:“尊使们都是江南人么?”瑶华道:“正是,娘子那里晓得?”那妇人道:“我母家也是江南,因先君作官在此,身后不能还乡,遂尔流落,就与此间人婚配。”瑶华道:“令先君尊姓?”那妇人道:“姓许。”瑶华忽然省悟,无碍子曾经说起,为前生去取许宰官女儿凤姑的元红,致被飞剑枭首,因而得转世投胎,不觉大喜。自念:我与此人乃两世之交,实出稀异,不可不为指出。遂与渐次亲密,并令阿新早些备办晚膳:“我与这娘子讲讲闲话消遣。”那妇人那知就里,再四辞谢,瑶华只是不允,那妇人也只得强留。瑶华令将酒肴设在房间对饮,那妇人见瑶华如此亲密,不解其故。少顷坐下,殷勤敬奉,彼此问些行踪,瑶华略显其由,那妇人己跼蹐不安。瑶华道:“你不要如此,我同你已是两世相交,你还不知道哩。”那妇妇人呆着不敢答应。瑶华道:“你可要知详细么?”那妇人道:“公主所说实在不懂,要请明示。”瑶华移椅切近,对凤姑道:“你同你令尊到任时,可曾在一尼庵里作过寓么?”凤姑道:“有的,才过亳州哩。”瑶华道:“你那晚有个东西,趁你睡觉时,来与你交合么?”凤姑遂把那晚情事说个详细。瑶华道:“你晓是那狐狸是谁?”凤姑道:“狐狸已被那师父杀死,,我亲眼看见,那里还有在世?”瑶华笑道:“怎么不在世,我就是了。”凤姑诧异,瑶华又把续后皈依,并投胎一切情事也说个详细。两人不觉越加亲热。瑶华复问其所嫁之人,可有家业,不致冻饿么?”凤姑听了,不觉两泪交流,诉说男人不长进,惟事嫖赌,并不顾家。田园一些也没有,只靠这几间房子可以作寓,趁着钱来度日。有一餐没一餐,也不知吃了多少的苦楚。瑶华道:“你也是宦家之后,不知你令先尊在官时,怎么不积德,以致累你受此艰辛。”说罢,两个人都郗歔不止。瑶华遂令阿新于囊中捡出五百银子的对半号票来,赠与凤姑道:“这张银票是五百两银子,你拿这宗银子,仍放在我典内,生些利息,以便男人不顾你时,自为支用。也见我与你两世相交的意思。”凤姑千恩万谢的了不得。瑶华又嘱咐凤姑道道:“你以后不要显我的名姓,只把这件事说与人听,劝人不要作孽,省得再世里偿人孽债。”凤姑连说遵命,遂欢欢喜喜的收了银票回去。当夜无话。
    次日凤姑又来相伴陪话,并说:“这里五台山很有景致,何不去游玩游玩?”瑶华正在相商,只见杨静夫进来,道:“方才看见有报马三四匹,背了插羽公文,飞报巡抚衙门去了。谅必有流贼犯境的事。这是省城,恐怕被围,不宜久居,明日须起程才好。”瑶华被这一句,把游玩的的心肠冷了,遂定明日启行。凤姑知道,也不敢强留,忙去备了些路菜送来,瑶华只得收下。明晨一早上路,遂与凤姑分别。话休絮烦。
    离了太原,四下探听,却无流贼掳掠,乃是黄河发大水,路上传说水头有几丈高。恐怕遇水,连夜赶到汾洲。来到府城,水已往下大流,冲坏居民房屋不计其数,黄河内死尸随波而下者,亦不计其数。阿新忙指西南角山岗上道:“那边有个庙宇,可以暂避,须得赶紧才好。”大家策着牲口紧赶,而水已没到踏镫了,幸而赶到,上得岗来,入那庙里一看,乃是个僧寺,然别无他处可去,只得令杨静夫去与和尚说知,途中遇水,要在此间暂住,且多女娘们,要多拨出几间空房才好。和尚道:“房屋就这几进,那有闲空,只好将就住下,水退也就快的。”静夫四下找寻,实无空闲之所,只得就在山门口四金刚殿的脚下暂居。静夫见米粮俱无,遂向和尚处转买了些米,阿巧持向厨房煮饭,搬到金刚脚下,取出凤姑所送路菜来过饭。大家饱餐一顿,又喂了牲口,也无处打铺,只好静坐瞌睡而已。
    就这六个之中,到底要算瑶华神气明净,虽然也合着眼打坐,心地甚是了了。初闻水声澎湃,继而又闻风声四吼,与那水势搏击,渐又大雨倾盆。到得半夜,又听得豁喇一声,像是倒了堤岸,复有人声号救。这半夜之中,竟是天翻地覆,鬼哭神号,好不悽惨。心中十分不忍,意欲将所带之银,尽出赈济,以救一方生灵。正在打算,忽闻有脚步声,不一会,眼前又是一亮,觉得有异,遂睁眼来一看,其时雨渐小了,黑夜之中,偏有水不照耀,倒还看的明白。见阿巧坐在近身,桑二在右侧,三姐略远,静夫直坐北墙之下,只不见阿新在何处。遂唤桑二道:“阿新坐在那边?”三姐答应道:“他方才蹲在栅栏门槛上的。”瑶华道:“并没有在那里,我方才还听得有脚步声,这里恐怕有些缘故。”令桑二推算。桑二道:“已算了,离此不远,似有凶杀之心。”瑶华道:“这东西究竟不驯。”遂于行囊中取出观音藤鞭。原来此鞭,暗令江允长久已置买,默诵缚怪真言。顷刻之间,阿新来了,睁着两个红眼睛,默默不语。瑶华道:“你往何处去?”阿新忿忿的道:“叵耐寺僧无礼,意欲来图奸,故摄去山中。”瑶华道:“摄去山中,曾否伤其身命?”阿新道:“此等不过法戒之僧污秽佛门,若非公主诵咒来缚我,将食其肉,以泄此恨。”瑶华道:“奸骗之罪,不至于死。我师父救你来护卫我积行累功,何反欲戕害人命?”欲将藤鞭扑打,阿新伏地求饶,桑二们亦各乞免。瑶华道:“既是你们大众求饶,姑免此次,但居心凶恶,亦须做一件善事,才抵得过。方才我听见堤岸崩坏,趁此天还未明,你速施些法力,将堤岸壅土堵住,免再泛滥,方才赎此过失。”阿新连连答应。瑶华即促其速行。阿新立起身来,飞腾而去。瑶华又同桑二们计议赈济之事,桑二道:“此事我们只能出钱,没有人手来办理,仍须委之地方官吏,方能济事。”瑶华道:“这也易为,我拚着露些圭角,活此数万生灵,只要与我功行有益,也顾不得那些。”正说着,阿新回来云:“已壅筑坚固了。”
    天色渐明,阿巧仍往厨房备办汤水,三姐和静夫帮着接递。瑶华立出庙门,四围一望,惟有白浪滔天,显出半个汾州城池在波浪中,水面浮尸互相碰撞,不忍入目。遂进庙来,问阿新道:“这水何时可退?”阿新道:“那边有一条引河,今因堤口堵御,水不能宣泄,所以迟缓。”那静夫来回道:“这里和尚实在可恶,我见他们米仓尚满,坚不肯转卖我们,如今又无处可买,将若之何?”瑶华道:“彼不肯转买,亦有道理,恐水不退,无以接济。我们倒不必去强人所难。我见有个驮子上,牲口不能行走,可将牲口宰翻,也够我们饱了。”静夫应诺,遂同三姐、阿新、阿巧俱在栅栏外,牵出那条牲口宰杀,就于庙前水内洗剥尽了,运到厨下煮熟。和尚们又不容烧他们柴火,阿新大怒,抢入柴房,尽数搬烧。有那强横的僧人,都来拦阻,被阿新、三姐、阿巧三个,打得东歪西倒。众僧不依,七八个齐上,又打得一个个头破血淋,都到山门口来,告诉瑶华。瑶华道:“你不容他们烧柴,叫我们那里去砍?俟水退之后,我自偿还你们便了。”众僧道:“倘水不退,岂不累我们也要饿死?”瑶华道:“水退也不过两三日之事,何用过虑?”众僧见只有瑶华、桑二两个,就有欺侮之意,渐渐的罗唣起来。瑶华也有怒意,正要发作,忽见三姐从里边走出来,指着这些和尚道:“你这班贼秃,怪不道不容我们搬柴,原来柴房后边挖了地窑,藏着好几个女人,在内淫乐,还像个出家人么!”这些和尚听见这一声,各各惊慌,回身往殿内就走。瑶华知觉,忙叫三姐唤这些人出来,好与这厮们厮杀。瑶华早执弹弓在手,三姐亦即飞奔招呼那三个出来,也令执持刀杖。见这些和尚各执器械,发一声喊,赶杀出来,被瑶华们一弹丸一个都打得发晕倒地。瑶华遂同这些人取出绳索,将这些和尚一个个的都綑缚了。遂问三姐:“地窑内女人在何处?”三姐指着后边道:“在柴房后间,我先走,公主随着我来。”瑶华道:“你们都要携带家伙,恐防还有和尚藏躲着。”大家依言,各执刀剑、弹弓之类,一同奔到柴房后,往下一看,乌洞洞不见什么。瑶华叫把柴火点着两三把来,往下一照,竟有四五个女人在内。瑶华叫道:“娘子们,快出来,和尚俱被我们綑缚,你们休怕。”那窑内众妇人听得明白,像是妇人声音,一个一个的才敢扶出窑来。瑶华一见,都是骨瘦如柴,蓬头跣足,活像是地狱中之鬼囚。见了瑶华,都趴下叩头,声言救命。瑶华吩咐道:“你们的缘法好遇见了我,再无不救你们出去的。且把你们各人怎么被这些奸僧骗入窑内的情由,说我知道。”内中一个,指着那边年轻的道:“我们是两姐妹,来寺里烧香,把和尚用药迷倒,遂拘在窑内。”那下手一个道:“我是为回娘家去,迷了路,把他们骗引在窑内的。”又下手下一个道:“我是为父亲欠了和尚的银子,把他威逼准折的。”结末了儿一个道:“我是个寡居,因随同哥哥任上回藉,适遇流贼之乱,被这些和尚假言相救,诱入窑中,要死过几回,都被这些女伴救活了,一同在此受罪。”说罢,昂起头来大哭。瑶华仔细一看,似乎认得,声言也熟,遂问:“你家哥哥在何处做官,姓甚名谁?”那妇人道:“我哥哥姓杨,名瑞成,是做河南祥符县典史,为因监狱内逃走了拿住的流贼、爰职回籍,遭此羞辱。”瑶华道:“你莫非是杨贞山么?”那妇人抬起头来,把瑶邢敢蝗希溃骸拔沂茄钫晟剑悴皇欠饬司允埂⒊霰蛘痰墓髅矗俊毖溃骸翱刹皇敲础!蹦歉救讼バ校虻乖谘矍埃罂薏恢埂Q膊唤骼帷?
    阿新在旁道:“你们都起来,帮着我们,把和尚所住的斋堂、方丈,一概扫除起来,请公主住下了,再为区处。”那四个妇人听说是公主,一发钦敬,遂把里里外外三四进房屋都收拾干净。阿巧们早把行李拾掇进来,另排好了,又回瑶华道:“这些贼秃们,有的醒过来了,把这几个安放在那里?”瑶华道:“先把这些秃驴们所执器械,一一检收。俟水退了,带入城中,发地方官处治。”阿巧们遵了瑶华的令旨,办明白了,回复瑶华,然后去安排早膳。
    瑶华只拉了杨贞山,到方丈陪待,其余妇人令阿新辈照应。到得方丈,同贞山查点和尚们的东西,打开箱子看时,都是些淫具什物,十分秽亵。又查到一箱,内捡出十来封信,随手拿一封打开看,那书子上写道:“我姐妹担惊受怕,皆爰你知情识趣,前月十五,和你再四约定叙会,我姐妹待至五更,怎么你竟失约,谅必另有好的,所以把我们两个撇下。你这样负心的冤家,懊悔从前与你相与。可将我在父亲处所窃告条,速速还我,从此一刀两段,再休想亲近我姐妹了。言尽于此,声泪俱下。”后边写着:“愚妹李英莲、李琼莲同敛衽,真修师兄法座。”瑶华道:“这都是些情书。但他所窃父亲的告条,不知是何人的?”贞山道:“大约都藏在一处。”遂在这些信内捡出告条六张,上写:“闯王李示谕部下将卒人等知悉,尔等掳掠一所,凡见有此告示实贴者,不得一入其门,如违枭首示众。”瑶华咋舌道:“这个秃驴还了得!”又看其余,都是不成句语的,也无心逐一检阅,正遇阿新来,瑶华将李英莲的情书并将闯王告示说知。阿新道:“这却有用,公主好生收看,到那紧要之际,,可以解我们的厄难。”又见阿巧们已送上膳来,遂令贞山同吃。
    吃毕,贞山讲些旧时闲话,,并告知赵三姑已与王爷续了弦了,李扬清我在汴梁时也会过他两次。贞山垂泪道:“就是我这个福薄的,际遇如此。”说着又哭,瑶华劝慰了一回方止。又见杨静夫来道:“宰的牲口,这时候无须用它,不如烘干了,磨成粉儿做圆儿带着,做个干粮可好?”瑶华道:“很好,此去路途正远,也断不可少的。”贞山问道:“公主此来。莫非到五台山进香么?”瑶华道:“那有这样闲情逸兴。”贞山道:“这么,到那里去?”瑶华道:“要到四川峨嵋山上,寻我师父。”贞山道:“师父不在庄上了么,何时去的?”瑶华道:“与我同出门的,他先上峨嵋山去了。”贞山道:“我看师父才情虽大,也不是独自一个跋涉得来的。如何能去?”瑶华笑道:“你不过是个皮相,那晓得我师父的底里。”贞山道:“莫非还有道行么?”瑶华道:“非你所知。”贞山道:“如今公主要寻他做什么?”瑶华道:“也为道行起见。”贞山忽然省悟,道:“是了,师父与公主,原不是寻常凡间人物,我那年曾与李扬清私下议论过的。”瑶华道:“也亏你们识得透,我师父实是不凡,我不过承师父十余年期望,不得不遵其旨。若妄冀仙踪,也是过分。”说罢,天已昏黑,就与贞山在方丈内同寝。至次晨起身,打听水势还大,不能入城。正在纳闷,突闻外边发一声喊,忙忙唤人查问。只见杨静夫持了弹弓、镖枪慌忙来回道:“昨日拴缚的这些贼秃,方才忽有一个少年沙弥偷进庙来,解放他们,取了器械,直杀进来。幸而阿巧、三姐手脚快,便将他们敌住。快请公主出去,收服了他。”瑶华听说,忙把外衣卸去,拿着弹弓,飞奔出来,已见一个凶僧人,直抢进来,被瑶华劈面一弹,登进跌倒,却未昏晕,杨静夫恐其起来复斗,随手就是一刀,把头颅砍做两半,眼见不能活了。瑶华并不管顾,直出大殿,见阿巧、三姐两个并力与这些僧人厮杀,瑶华照着一个僧人,也是一弹,应弦而倒。那些僧人见不能取胜,都往外奔窜。这三个紧跟着赶来,一个个都跳水而逃。瑶华令阿巧张着弹弓,见有浮起者,便结果他性命。望了半日才浮了一个起来,瑶华同阿巧各人一弹,都中在光头上,顷刻脑浆出,尸首随着风浪漂去了。又等了一回,再没有一个浮起了,瑶华道:“想是这些秃驴都是会水性的,且把那个打倒的绑缚了,救醒转来,拷问他便知。”遂复到方丈,叫杨静夫将滚汤灌醒。静夫同三姐两个依言缚好,扛出到山门口,如法灌了,拷问了许多话,来回复瑶华,但不知说些什么,下回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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