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六十五 熙寧八年(乙卯,1075)

    起神宗熙寧八年六月盡其月
    六月辛卯朔,上批:「聞淮南旱甚,其令轉運司委州軍長吏禱名山靈祠。」
    賜河北西路轉運司錢二十萬緡。以判官李稷言本路放稅多闕諸軍廩給故也。
    詔駙馬都尉王詵罰銅三十斤。坐嘗因事至睦親宅見趙世居交語,雖會降,特罰之。
    癸巳,太子中允、館閣校勘、權監察御史裏行徐禧為集賢校理、檢正中書禮房公事、提舉絳隰州義勇、保甲。禧先與范百祿爭李士寧妖妄熒惑事,詔曾孝寬、張琥鞫實未竟而禧遷。
    權發遣熙河經略使高遵裕言,洮州既未修築及置官吏,其新附之眾亦宜略有統制,使之漸習漢法。詔以崇儀副使趙醇忠為洮州漢蕃鈐轄,免出巡;皇城使包順為青唐一帶并岷、洮等州蕃部都巡檢使,岷州、青唐巡檢陳義方、弓箭手巡檢董行謙兼洮州蕃部巡檢,並同管句蕃部。以洮州有馬蕃勇敢、岷州并〈广禾〉川寨弓箭手各二百人,益以蕃落兵合五百人,隸醇忠、義方、行謙,即岷州置廨舍,歲使公用錢千緡,以備犒設。
    內藏庫言:「楚、濠州運絹三千匹,實本庫歲納之數,三司迺乞寄納於左藏庫。乞詔三司遵守條制,毋下諸庫寄納。」上批:「係內庫路分上供錢帛,三司毋得別作名目移寄,致虧年額。」
    甲午,命著作佐郎翁仲通措置淮、浙鹽事。
    詔翰林醫官使、副使並五年一磨勘。醫官副使以上,舊無磨勘法,副使遇推恩即改正使,至是立法,以資遷東班諸司使、副使,仍舊兼醫官使、副使,其副使遷至軍器庫副使,乃遷醫官使。
    法寺言,三班借職南世景坐監主自盜,無官犯罪,有官事發,命以贖論。詔世景勒停,展三期敘,自今比類,樞密院取旨。
    戊戌,龍圖閣待制、同羣牧使、兼同判軍器監曾孝寬罷軍器監。孝寬乞解官侍養,詔免羣牧司【一】,而孝寬願領羣牧司,故從其請。尋詔孝寬仍權發遣軍器監,候沈括還日罷。權發遣軍器監,據御集乃十一月事。
    賜都水監丞司度僧牒二百,市埽岸物料。
    己亥,提舉崇福宮、兵部員外郎、直昭文館傅堯俞落職,追一官勒停。坐知徐州日不受朱唐告李逢謀逆狀,法寺當絞,以失減及去官會赦,特黜之。
    辛丑,都官員外郎劉師旦言:「今九域圖自大中祥符六年修定,至今六十餘年,州縣有廢置,名號有改易,等第有升降,兼所載古跡有出於俚俗不經者。乞選有地理學者重修,三館、祕閣刪定。」其後又專命太常博士、集賢校理趙彥若,獲嘉縣令、館閣校勘曾肇刪定,仍就祕閣不置局,彥若免刪定。從之【二】。又以舊書不繪地形,難以稱圖,更賜名曰九域志。
    詔宗室大將軍遷至遙郡刺史以上,更不遷環衛官。故事,宗室磨勘,遷遙郡刺史以上,不遷環衛官,賈恩則并遷三資。熙寧中,修磨勘法,并遷環衛一資,蓋有司之誤,至是正之。
    壬寅,永興軍路安撫使羅拯言:「昨任發運使,計置金銀錢絹百八十五萬緡【三】,乞令奏計發運司催督部押上京。」從之。
    甲辰,開封府言:「趙世居子孫并其乳母等衣服損壞,舍屋疏漏,每須上聞。乞自今止從本府下所屬應副。」從之。
    乙巳,福建路轉運司言:「請如通判福州方蓁議,開本路溪灘。」從之,仍詔以寬賸役錢給其費。
    韓縝奏乞面陳利害,上謂王安石曰:「縝但要入京耳,必無甚利害。」安石曰:「恐有親見利害,須面陳。」上曰:「縝前因北使來,便云敵必生事,後有何事?縝善張皇妄說耳。」
    丙午,詔判都水監李立之、丞王令圖,主簿李黼、句當公事陳祐甫各罰銅二十斤,立之出知陝州;前判監、衛尉少卿、知陝州宋昌言,汴口官、都官郎中王珫,都官員外顏處恭,西京左藏庫副使劉文應各降一官,改昌言知丹州。並坐閉訾家口不當也。王安石初議,汴口官及昌言為一等,當奪一官,立之等罪止贖銅。上欲罷立之都水,與郡。王珪又言昌言專受指相度,罰宜更重。安石曰:「珫言昌言明與人言執政意必欲閉,珫屢爭弗得。」上曰:「既如此不奏,乃依違,何名守官?」安石曰:「此所以與昌言同罰。然昌言誠宜更重。」乃奪昌言陝州,而使立之代之。閏四月乙未可參照。
    都水監言,汴、蔡兩河可就丁字河置鰯通漕,從之。時有詔糴京西米赴河北封樁,患蔡河舟運不能達河北【四】,故水官侯叔獻、劉璯建議,汴、蔡兩河閒有丁字河,可因其故道鑿隄置鰯,引汴水入蔡河,以通舟運,運河成可漕。河渠志:八年,詔京西運米於河北,於是侯叔獻建議因故道鑿隄置鰯,引汴水入於蔡河,以通舟運,河成可漕。朱本增入,今因之。元豐六年二月二十七日可考。
    詔增河南府超化寺歲度僧二人,賜紫衣一人。以上批「寺乃釋迦佛舍利所在,於畿內最為靈跡,近兩禱雨,即隨獲嘉應,聞歲止度僧一人,頗闕人修奉」故也。
    丁未,同修經義呂升卿言:「周禮、詩義已奏尚書,有王雱所進議,乞不更刪改。」從之。時升卿輒刪改安石、雱詩義,安石、雱皆不悅,故升卿有是言,然亦不能解也。此據墨本九月十二日所書,朱本削去,今移入此。九月十二日所書更詳之。
    賜趙思忠熙、河兩州地五十頃,內賜其妻包氏并俞龍七各五頃。初,思忠乞管句熙、河蕃部,包氏乞安鄉城開酒場,經略司以為不可,故以地予之。七年十二月四日可考。
    王安石得疾,上遣醫視之,不令受事例。安石因白上,乞令受。上曰:「朕已支賜,不須爾。」安石固請,上曰:「少與之,勿多也。」上因留安石,諭以「呂惠卿甚怪卿不為升卿辨事,言卿前為人所誣,極力為卿辨,今己為人所誣,卿無一言。朕說與,極為卿兄弟解釋,又疑小人陷害。朕問是誰,乃云在側,似疑練亨甫。深疑練亨甫何也?」安石曰:「亨甫,臣所不保。然惠卿兄弟無故沮抑亨甫,臣勸之勿如此,恐反為其所害。亨甫陷害惠卿,臣所不知。然亨甫實未見其闕,而惠卿兄弟多方疾惡之,實為過當,大抵惠卿兄弟好逆料人將為姦。」上曰:「亨甫實機警。此必有小人交鬥其閒,小人須斥去,不然害及國事。」安石曰:「不知誰為小人?」上曰:「必曾旼也。」安石曰:「陛下何以疑其然?」上曰:「料其必如此,修經義了,即與在外差遣。」安石曰:「曾旼材能,以人望亦可以作檢正。臣向說與惠卿,未欲如此過疑者,恐眾惡所集,必累及惠卿耳。」上又曰:「惠卿自許太過,言:『望卿來戮力時事,卻屢稱病不治事,積事以委臣,臣恐將來致傾敗,臣預其責。』又言:『練亨甫以臣兄弟少貧賤更事,識小人情狀,故尤忌嫉臣兄弟。』言卿不能知小人情偽,故亨甫利卿在位。」曾旼檢討,在七年五月七日。
    戊申,中書言:「近詔運米百萬石往澶州、北京,計道路縻費不少,請歲給米鹽錢鈔、在京粳米總六十萬貫石,付都提舉市易司貿易。度民田入多寡,預給錢物,至收成時,令於澶州、北京及緣邊州軍入米粟麥封樁,候有備。遇物價貴,聽糴便司權住入中借兌支用,須歲豐補還。其市易司所糴,如價高,令以漸計置。」從之。先是,上令中書勘會運米費錢若干,中書進呈約三十七萬貫。上怪其多,曰:「向曾比較,那得費如許?」王安石曰:「此乃約數,然亦必不少,俟更比較實數進呈。」安石因言俵糴事,以為非特歲漕百萬石,比今法可省六七十萬貫錢,又可榷河北入中價。河北大河無事,諸河又已循道,所出地及淤田至多,即歲增出斛斗不少。既遇斛斗貴,住糴即百姓米無所糴,自然價減。是雖有住糴之名,而實須有物可糴。府界淤田歲須增出數百萬石,民食有限,物價須歲加賤俵糴轉之。河北非惟實邊,亦免傷農。上以為然。呂惠卿日錄:八年九月十六日進呈罷運米,令市易俵放文字,余曰:元初只見在京八十價糴了米,司農寺以一百價賒糴了米,又東南八十價折斛,即是不得八十價米,又以二十文致到河北,不過一百文糴一斗六七分粟米,不為貴。然本欲以外來物去河北,令官中有備,則和糴價可減,不為商賈所操。安石欲以粟米易之,固甚善,然綱船兵梢也不易,許多時安排得成次第,且待糴得粟米後,換粳米也不妨,是他須要直罷了,亦不奈何。然因換得粟米後,便說道轉變得息錢一百萬,總是亂道。除以粟米易粳為異外,等是從外處般物,由黃河到河北,其餘百般變轉得利,只是市易司買賣,干他運米甚事!才與商量便惡發。安石去後,是他所立底法,為愛護如此,只是恐他來不得。聞朝班中有曹號呼臣為「護法善神」,是他到來措置過,事須要改盡。只如市易事,吴安持怎盡會得?只見韓絳、馮京要壞此事,臣計算到約有一百三十萬貫息,故每起請,須要他看過行得,方教入遂貼地,沒人語言。自呂嘉問到來,說並措置得不是,道是無他不得。臣見安石來便不能管得,而今也又有一百一十餘萬息錢,其餘措置若無本末,臣怎敢做?臣亦量臣力,尋常事開陳得官家,一時會盡,方始奉行。見得安石奏事,陛下有沈吟,中閒安石便自道了:「你既如此,須是無心始得。」然其他不曾見別有事,只是臣面上如此許多年相知,厮共做了許多事,下梢卻恁地?按:此事即八年九月二十六日,惠卿云安石欲罷河東運米,而行市易俵放之法,惠卿以為非便者也。初令運米河北,乃六月十八日事,不知安石罷此,卻行市易俵放之法,的係何時?今附注此,更徐考之。
    三司使章惇言:「河北、京東鹽院失陷官錢甚多。諸路榷鹽,獨河北、京東不榷,官失歲課,其數不貲。乞差官同王子淵詣海場并出產小鹽州縣,與當職官吏并兩路轉運司相度利害以聞。」從之。子淵時為何官當考。明年八月,河北鹽法乃復舊。子淵或為糴使,當檢。明年八月一日,上批「河北鹽法可速依舊」,朱本移入此,今從墨本,仍附本日。要之,實錄載此事兩俱疏略,更須考詳。按:元祐元年閏二月,呂陶言:熙寧八年,章惇任三司使起請,乞京東、河北榷鹽,其奏狀乃曰:「河北、陝西並為邊防,今陝西榷鹽,而河北獨不榷,此祖宗一時誤恩也。」有旨依惇所乞,召京東提舉鹽事周革入議,委陳朴、王子淵相度。文彥博奏罷之。蘇軾與文彥博書載章惇言政如呂陶言,軾因說彥博,令奏罷榷鹽。如陶所言,則是彥博果奏罷榷鹽也。慶曆六年十一月張方平對語可參照。沈括自志云:括權發遣三司使事,市易司欲歲輸三司鈔三十萬緡,以請河北、京東兩路鹽稅,欲自榷賣。括以為太祖常降墨敕,河北無得禁鹽。慶曆中,又欲官收其利,仁宗復詔罷之,至今刻詔於北京望宸閣。祖宗之戒猶在耳,而背之不可。其後京東轉運司竟用其說,齊、魯之閒大騷,而主司以罪去。按:括八年十月十二日權發遣三司事,實代章惇。惇先有榷議,既不行,不知市易司何時復有此議,當考。十九日,惇又議榷河東。紹聖,曾布云云。食貨志第五卷:河北舊禁鹽,建隆四年頗通商,開寶三年乃悉罷榷。熙寧八年,三司使章惇言:「榷鹽獨不行於河北、京東,官失鹽課不貲,請遣吏偕河北糴便,官詣海場及煮小鹽州縣與當職官、兩路轉運司度利害。」從之。所謂小鹽,偽鹽也。於是詔提舉河北、京東鹽稅革入議,明年手詔三司,河北鹽法可如舊,庶商人不致疑惑,虧損額課。
    都提舉市易司言,漢州積滯茶至千五百七十七〈馬犬〉,不如雇步乘,乞選官體量。詔遣都官郎中劉佐,維州團練推官、都水監句當公事杜常往究利害以聞。王安石初欲遣佐,以韓絳所惡,乃乞用常。既而上令佐與常同往。
    詔緣北邊寨鋪使臣所管界至退縮,并故縱人出入者劾罪,不以去官赦降原減;界至退縮者,并統轄官以聞。上謂王安石曰:「河北邊事,自蕭禧去後便緩。」安石曰:「事要當,不在急。若措置雖急,卻不當,但害事,何補邊計!」上曰:「分將事乃日朘月削,人見如此,即更懈怠。」又言將下教閱事。安石曰:「向時立教閱法,若能推行,信賞必罰,即雖兵不在將下,何緣不精?」上曰:「責人須令可以免責。如要揀兵員老弱,卻不由鈐轄、都監,鈐轄、都監空被責何補?」安石曰:「自來揀兵員須是監司、知州及兵官,若不如法,自監司以下嚴責降,即孰敢滅裂?且責降既嚴,即上下自須力爭,豈肯苟順監司、知州而已?今專令將官自揀,將官亦只是自來知州之類為之。不知為知州則苟簡,為將官則懇惻,是何理也?若為將官責重,則自可移於知州。且人材一般,若令三四人連職,則容有一人奉法。若人材未可知,而專任一人,其或苟簡,誰復明其修舉者?」安石因言:「前歲所修教閱賞罰,至今尚未施行,何故?」上言:「修未了,故未施行。」上又言:「民兵亦未了。」安石曰:「邊路民兵易教,不同府界,略教尚已可用。即邊路不愁教習不成,緩則緩教,急則急教,不愁不為用也。」上又言:「近歲費用橫多,誠為不易,將來但恐難為供億。」安石曰:「誠如此。」前歲所修教閱賞罰,當考。
    己酉,分命輔臣禱雨。
    命同管句外都水監丞程昉、權知都水監丞劉璯提舉開廣沙河。初,昉、璯言:「王供埽下有沙河故跡,可開廣,取黃河水灌之,轉入枯河,下合御河,即黃河隄置斗門啟閉,其利有五:王供迺向著埽,免河勢變移,別開口地,一也;漕舟出汴,對過沙河,免大河風濤之患,二也;沙河分水一支入御河,大河漲溢,沙河自有節限,三也;御河漲溢,有斗門啟閉,無衝注填淤之憂,四也;德、博舟運免數百里大河之險,五也。開河用工五十六萬七千四百九十三,請發卒萬人,役一月可成。」從其請,而有是命。文彥博有劄子論列,附九年十月末,七年七月九日,又八年九月五日、七日,又九年八月二十九日,又十月末,又十二月癸未朔,又十年五月二十日庚午。
    詔令式所修定宗室祿令,不成文理,未得頒行,送詳定一司敕令所重定以聞。於是刪定官魏沂罰銅十斤,送審官東院,詳定官沈括特釋罪。
    中書言,詩、書、周禮義欲以副本送國子監鏤板頒行。從之。
    詔諸州法司、當直司、司理院、推司、州院專差勘事司吏,委提舉司相度,隨宜立定人數。法司毋過三人,當直推勘司毋過四人,月給食料錢雖多,毋過十二千,法司習學毋過兩人,食料錢毋過五千,以裁減役人廢罷耆戶長、壯丁等錢充。度事務繁簡,增損人數,依轉運司吏行倉法。初止行於江寧府,至是,司農寺請行之諸州。又為立稽違差失許法司糾舉賞罰法,自事務繁處為始。
    詔邊民典賣地與北界,論如私相交易律,皆配黃河南本城,許人告,畝賞錢十千;所典賣地勒犯人家或地鄰贖歸,犯人家財不足,官為借給,已有北人居者,官司婉順發遣。其典買北人地者,錢不追,地不得耕,兩地供輸,與全屬南人典賣地者立法有差。先是,邊民以地與敵交易,久則疆畔不明,往往生事。慶曆中,賈昌朝嘗為約束,後屢申明,不能禁止,至是又著為法。
    三司使章惇言:「河東永利兩監鹽歲課舊額二十五萬餘緡,自許商人入中,糧草增饒,給鈔支鹽,商人得鈔千錢,纔售四五百,縣官暗失錢數,鋪戶獲利不貲。又私鹽不禁,歲課日減,今纔十萬四千餘緡。若計糧草虛估,官纔得錢五萬餘緡,視舊虧十之八。今若依解鹽例,募商人入錢請買,或當官自鬻,仍嚴禁私販,歲課必大增羡,緣邊糧草卻用見錢糴買。」詔河東轉運使范子奇、趙子幾相度,詳具條約以聞。十八日議榷河北、京東,今又及河東。食貨志載惇言與實錄同,但稍文耳,今不別出。九朝通略,子奇,雍孫也。
    李承之言:「河東路奏舉教閱保甲,巡檢若係監當,止乞支與監當請受。」王安石曰:「恐合與添支。」上曰:「善。然陳恕惜起支定例亦良是。數雖少,積之乃眾。近歲或已有請受,又攀例求驛券,如高居簡已請皇城司添支,及出,又攀例求驛券,竟不曾與。如吴珪在外久,然亦不曾與驛券。」安石曰:「凡奏舉官句當事須藉材,而句當出入須至陪費盤纏,不如安居守本職事。若使才者勞苦在外,而費用反不如不才者安逸而無費,則孰肯就奏舉?今如高居簡皇城司厚俸,不支驛券可也。然其在外勞苦,比只在皇城司安坐之人則有差,雖與驛券不為過。如吴珪俸薄,又自近歲內小臣出入,人人畏謹奉法,無敢受賂遺者,若勞而不恤,亦恐非聖政之善。又如河東巡檢,既是選舉,又有教閱保甲之責,又在陸行枯槁路分,若更不依諸路請得添支,即孰肯就奏舉者?且用財省費,當大計乘除。今以民兵代兵士、弓手,所省已多,即於巡檢請受至少,不足愛惜也。」
    辛亥,吏部尚書、平章事、昭文館大學士王安石加左僕射、兼門下侍郎,右諫議大夫、參知政事呂惠卿加給事中,右正言、天章閣待制王雱加龍圖閣直學士,太子中允、館閣校勘呂升卿直集賢院,並以修詩、書、周禮義解畢,推恩也。安石辭曰:「雱前以進書,自太子中允、崇政殿說書除右正言、天章閣待制,既病,不復預經局事,今更有此授,極為無名。」上曰:「特除雱待制,誠以詢事考言,雱宜在侍從,不為修書也。今所除,乃錄其修經義之勞,褒賢賞功,事各有施,不須辭也。」惠卿亦辭給事中,上曰:「卿於經義必多起發,兼修書改官,自有舊例。」
    是日,中使促安石等令後殿告謝,云上坐候,乃入見,辭所遷官,上謂安石曰:「卿修經義與修他書不類,又非特以卿修經義有勞也,乃欲以卿道德倡導天下士大夫,故有此拜,不足辭也。」後雱又辭所遷職,上欲終命之,惠卿以為雱引疾避寵,宜聽,故從之。由是王、呂之怨益深。朱史謂惠卿之語並無照據,遂刪去,改云:雱辭遷職,上欲終命之,而安石亦堅辭,故寢其命。今從墨史。九月十二日,惠卿云:臣亦當奪官。可考。
    東頭供奉官董中令以捕獲李逢,遷一官。
    壬子,河東轉運司言:「祁、洺盜李昌等前後四十九發,潞州指揮使、披帶班殿侍崔全應募,率宣毅兵李慶等斬獲首級。」詔授全三班借職,三班差使【五】,餘遷資有差。
    詔五服年月敕嫡孫為祖注,增入嫡子死,無眾子,然後嫡孫承重,即嫡孫傳襲封爵者,雖有眾子,猶承重。
    先是,同知太常禮院李清臣言:「五服年月敕嫡孫為祖注,謂承重者。為曾祖、高祖後者,亦如之。又祖為嫡孫注云:『有嫡子則無嫡孫。』又封爵令:『公、侯、伯、子、男皆子孫承嫡者傳襲。若無嫡子及有罪戾立嫡孫【六】,無嫡孫以次立嫡子同母弟,無母弟立庶子,無庶子立嫡孫同母弟,無母弟立庶孫。曾孫以下準此。』究尋禮令之意,明是嫡子先死,而祖亡以嫡孫承重,則禮先庶叔,不繫諸叔存亡,其嫡孫自當服三年之服,而眾子亦服為父之服。若無嫡孫為祖承重,則須依封爵令嫡孫遠近以次推之。且傳爵、承重,義當一體,禮令明白,固無所疑。而五服年月敕不立庶孫承重本條,故四方士民尚疑為祖承重之服或不及上稟朝廷,多致差誤。欲乞祖亡無嫡孫承重者,依封爵令傳襲條,餘子孫各服本服。如此則明示天下人知禮制,祖得繼傳,統緒不絕,聖王之澤也。」下禮院,請如清臣議。既而中書言:「古者封建國邑而立宗子,故周禮嫡子死,雖有諸子,猶令適孫傳重,所以一本統,明尊卑之義也。至於商禮則適子死,立眾子,無眾子,然後立孫。今既不立宗子,又不常封建國邑,則嫡孫喪祖,不宜純用周禮。」故有是詔。
    詔淮南、兩浙、江南、荊湖路轉運司具旱災州軍以聞。
    上謂王安石曰:「沈括奏契丹地界事,似已說得了當,不知實如此否?彼或更不遣泛使來。」安石曰:「契丹固宜無他,既見朝廷許再遣泛使無所憚,則必不再遣也。」此據日錄二十二日事,括以五月二十五日至北庭,六月五日起離,住十一日。
    括初至雄州,敵遮境不納,責地不已,數火邊候,以示必舉。留雄州二十餘日,蕭禧還,乃納使人。括草遺奏,付其兄雄州安撫副使披,其大意言:「臣不還,敵必傾國為寇。敵之器甲、材武皆不逮中國,所恃者惟眾而習勞苦,不持糧。制敵之術,惟聚兵定武,合西山之眾,以守磁、趙。黎陽河狹而岸近,折箠可濟,當分澶、魏之甲,以塞白馬之津。懷、衛堅壁,以塞洞道。敵不得而西,必出中路以趨河橋,則決齊賈原武、天臺、齊賈皆河埽名,見元豐五年九月丁酉。以灌之,雖百萬可使之為魚矣。唐河出於西山,以囊壅之,待其師還,決囊以斷其軍。鎮、定之師尾其後,可蓬卷而覆也。」
    括至敵庭,敵遣南宰相楊益戒就括議。括得地訟之籍數十於樞密院,使吏屬皆誦之,至是,益戒有所問,顧吏屬誦所得之籍,益戒不能對,退而講尋,他日復會,則又以籍對之。益戒曰:「數里之地不忍,終於絕好,孰利?」括應之曰:「國之賴者,義也。故師直為壯,曲為老。往歲北師薄我澶淵,河潰,我先君章聖皇帝不以師徇,而柔以大盟。慶曆之初,始有黃嵬之訟,慶曆元年十二月庚辰,侵耕蘇直等地,當考。我先皇帝仁宗於是有樓板之戍,樓板之戍,當考。武經邊防,代州崞縣有樓板塞,西至忻州雲內砦二十里,北至契丹界。以至於今。今皇帝君有四海,數里之瘠何足以介?國論所顧者,祖宗之命,二國之好也。今北朝利尺寸之土,棄先君之大信,以威用其民,此遺直於我朝,非我朝之不利也。」凡六會,敵人環而聽者千輩,知不可奪,遂舍黃嵬而以天池請。括曰:「括受命黃嵬,不知其他。」得其成以還。通略云:將至境,而燕之民皆弛備反耕矣。此據沈括自志,附此月壬子二十一日錄後【七】,當考。三月二十六日戊午,括始受命,韓縝云云,已附注彼日,當并考。沈括自有乙卯入國奏請并別錄載使事甚詳,今掇取其閒辨論地界處具注括自誌下。其緊要亦不出括自誌也,恐歲久不復見括別錄,故且存之。前二段已具注八年三月二十九日并閏四月五日。入國別錄云:閏四月十九日,離新城縣。五月二十三日,至永安山遠亭子,館伴使琳雅、始平軍節度使耶律壽,副使樞密直學士、右諫議大夫梁穎二十五日入見。二十七日,入帳前赴燕。二十九日,就館賜燕,差樞密副使楊益戒押燕,酒二行,益戒令人傳語有聖旨,請立。臣括等尋離坐,於帳前與益戒、壽、穎等對立。益戒云:「奉聖旨,昨來蔚、應、朔三州地界公事,朝廷兩遣使人詣南朝理辨。今來蔚、應兩州已是了當,只有朔州一處未了,終是難停往復。未委卿等昨離南朝日,有何意旨了絕?」臣括答云:「河東地界並已了當,差括等來回謝。」益戒云:「只是蔚、應兩州已了,朔州地分俱未了絕。」臣括答云:「括等只是差來回謝,此等公事不敢預聞。」益戒云:「今來係是聖旨宣問,侍讀、館使須合應報。」臣括答曰:「此事雖不是本職,不敢預聞,既是承準宣命,有所知者,不敢不對。昨來理辨三州地界,但北朝稍有照證處,盡已擗撥與北朝,如黃嵬大山、天池子,各是照據分明,難議應副。」益戒及館伴梁穎皆言黃嵬大山自來係北朝地土。臣括答云:「不委北朝有何文字照證?」穎云:「南朝有何照證?」臣括答云:「南朝收得北朝照證甚多,亦有十年前照證【八】,亦有今年照證,亦有州縣照證,亦有聖旨照證。且說最先北朝重熙十一年,北朝差教練使王守源、副巡檢張永、句印官曹文秀,南朝差陽武寨都監翟殿直【九】、崞縣令教練使吴岊同行定奪,以黃嵬大山腳下為界,自後順義軍累有公牒,皆稱黃嵬大山腳下為界,豈不分白!」穎云:「此只是定奪蘇直、聶再友地界,即非兩朝地界。兩朝地界自在近南分水嶺為界。」臣括答云:「當時先為蘇直、聶再友侵耕過南朝地分,累經理辨。康定二年,南朝聖旨,豈可以瑣細民務輕聞朝廷?以兩朝和好事重,更不理會,只仰以蘇直、聶再友所耕地外卓立烽堆永遠為界,北朝所以差上件官吏同行定奪。若是北朝腹內百姓地土,何煩南朝聖旨及兩朝差官?今若言所定黃嵬大山腳【一○】只是蘇直、聶再友地界,既不是南朝地界,不委以南鄰著何人田土?」穎等無語。臣評言:「昨來北朝國書并白劄子內理會事目,如瓦窑塢、李福蠻、水峪、義兒馬鋪及三小鋪、西陘一帶等處,南朝雖有文字照驗分白,但以交驗賊蹤,或捉送逃走軍人,各依長連城、六番嶺、關子口鋪,並非兩朝為界去處,照據界限并雁門、胡谷寨以東數寨,下經治平年發遣鋪分【一一】,朝廷已不論有無照證,更不理會,並應副北朝事理已盡。其黃嵬大山自有原定界至腳下為界文字,其天池又有順義軍開泰五年牒【一二】,稱係寧化軍地分,照驗分白。今來更有甚商量?」穎又云:「南朝照驗文字,在河東時見劉少卿等將出數件照驗,亦是難為案據,故為拖延。」臣評答云:「學士們在河東時只爭閒事,幾時曾理會地界?」穎又云:「天池地分自屬北界顯然。若天池神堂不屬北界,因何卻是北界行牒修葺?」臣評答云:「既屬北界,因何卻是南朝修葺?」臣括又云:「南朝廟宇自是順義軍越界橫管,譬如代州若牒朔州,云鄯陽縣廨宇損漏,請疾速修葺,便也可以奪得鄯陽縣也?」穎云:「鄯陽縣廨宇損,干代州甚事?因何牒得朔州修葺?有何義理?」臣括答曰:「南朝天池廟損,干朔州甚事?因何牒得寧化軍修葺?自有順義軍橫管,豈可便為憑據?」穎云:「今來蔚、應、朔三州地分內,蔚、應州地界已了,只是朔州地分界至未了,侍讀、館使因何便言回謝?」臣評答云:「北朝理會數事,理有可否,可者已從擗撥,否者難便商量,怎生不回謝!」臣括又云:「兩朝通和七八十年,使人一往一來,自是常禮。地界公事,括等豈敢預聞?適為聖旨宣問使人,已據確實理道開陳,更有何商量?」穎又云:「康定二年未定界至已前,以何處為界?」臣括答云:「以六番鎮為界。」穎云:「本是黃嵬大山分水為界,不委南朝卻以六番嶺為界,有何文字照證?」臣括答云:「若要南朝照證文字,卻〈日煞〉有。不委北朝以分水嶺為界,以何文字照證?」穎云:「此中文字更不少,侍讀且將出南朝照證文字來!」臣括云:「但請將出北朝照證文字!」穎等無語。臣評云:「自來是長連城、六番嶺為界。」穎云:「有甚照證?」臣評答云:「自來長連城、六番嶺一帶,關子口鋪【一三】便是南北分界去處。前後北朝州縣交驗賊蹤、送還逃走軍人,文牒〈日煞〉多,便是界至去處。今來南朝雖有此等文牒照驗分白,為只是因事該指鋪分界至,不是特指定屬南屬北文字【一四】。今本朝更不論有無照據,已依白劄子內處所擗撥應副北朝了當。黃嵬專有兩朝差官立定界至文字,及有順義軍累次公牒,並特指說黃嵬大山腳下為界。天池又有開泰五年順義軍牒,特指說係屬寧化軍地分,並是北朝文字,理道分白,怎生改移?」穎又云:「西陘一帶地方亦有未了。自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遠探、白草鋪分割,因甚自北以西便挑下分水嶺,卻向平川中指古長城為界?」臣括答云:「此處便是分水嶺。不向此中為界,更向何處為界?」穎云:「此處豈是分水嶺?分水嶺自轉向南,下去白草鋪望古長城,只是平川,何處有嶺子?」臣括答曰:「莫是學士不曾見彼處地形鎮著分水嶺,因何卻喚作平川?兼此分水嶺以南,盡是南界鋪寨及弓箭手鋪子,止殺向南,更怎生去得?」穎曰:「雖有鋪子,總是南界侵過分水嶺北蓋卻,自合拆移,豈得卻將鋪子為硬界【一五】?」臣括答云:「此許多鋪子自是在分水嶺南,北朝素知,兼有北朝聖旨照證,怎生不是硬界?」穎云:「聖旨道甚?」臣括云:「蕭琳雅黸來聖旨、劄子內稱,南朝侵過分水嶺以北,蓋卻小鋪子三坐,并義兒馬鋪,皆合拆移,近南於分水嶺南修蓋。因何不說道土磴、石跌地分侵過分水嶺,蓋卻鋪子并義兒馬鋪?」穎云:「土磴、石跌鋪子不少,劄子內不成便說得許多鋪子?」臣括答云:「若實是侵過分水嶺北,即須著說,有甚說不得?自是不干著分水嶺,故不說著,更何煩理會?今且說黃嵬大山,北朝更有何照據?」括自注云:「北界涿州累牒並理會西陘地界未了,今穎如此爭辨,臣括以此言答之,穎知理屈,自此後更不曾言著黃嵬大山、天池子。」穎云:「東西一帶盡合以分水嶺為界,因何黃嵬大山不以分水嶺為界?」臣括答云:「東西一帶盡以分水嶺為界有何文字照據?」穎云:「〈日煞〉有南朝州軍行過來文字照據。」臣括云:「只是胡谷寨以東有文字,尚也憑不得,干黃嵬大山甚事?」穎云:「既是一處照得以分水嶺為界,即東西盡合以分水嶺為界。」臣括答云:「若是一處以分水嶺為據,盡要以分水嶺為界,即西至岢嵐軍,東至檀【一六】、順,盡合以分水嶺為界也。如此怎去得?」穎云:「因何說得檀、順,有何道理?」臣括答云:「既云東西盡合以分水嶺為界,即須如此。學士元來也知去不得裏!」臣評隨云:「侍讀只是說喻。」穎又云:「天池子有何照證?」臣括答云:「有開泰五年順義軍牒,地里屬寧化軍,只此照證,最是分白,其餘〈日煞〉有文字,更不須言。」穎云:「只是緊執定這箇文字!」臣括云:「這箇文字不執,更執甚文字!」穎云:「這箇只是州縣一時錯誤行遣,當時官吏若在,必不輕恕。」臣括答云:「但沒便宜底文字,便總道錯誤即休,怎生使得!」穎云:「既是南朝地界,因何乙室王及北界一百部族,在彼住坐放馬半年有餘,無人發遣?」臣括云:「既是順義軍有公文認下是南朝地方,便住坐五百年,亦是北人不合來侵入南界地分住坐!」臣評曰:「邊上地界接連去處,平時無事,兩朝人往來樵采放牧,又有何不可?豈為時暫住坐便來侵占為自己田地?」臣括又云:「譬如民家,去別人地內居住一世、兩世,若執出契書,亦須奪卻。住坐半年豈足為憑!南朝只是守執北朝文字,乃是實據。當時縱不發遣,自是北人不合侵越,後來又拆卻鋪,立卻十八箇烽堆、七箇鋪子,豈是不經發遣!」相次有一人裹拳腳幞頭,自近前助說,臣評認是昨來蕭禧隨行都管高思裕,臣評卻云:「且容侍讀、評與樞密給事、館伴琳雅、學士說話,不銷得你攙說,且退。」思裕即退。後臣括又云:「如黃嵬大山、天池子不惟有向來所陳逐次照據,兼蕭扈、吴湛國信來時有北朝聖旨。為今來已指立烽臺標桿,開撅壕塹,興功建立鋪寨,即且依舊,北朝百姓也且教依舊,各更不侵占,豈不分白!」穎云:「此是蕭扈、吴湛傳聖旨,已行謫降了也。此文字怎生使得?」臣括云:「此是北朝聖旨,學士因何卻言使不得?」穎云:「此是蕭扈、吴湛錯認聖旨,已行遣了。」臣括云:「順義軍牒即云州縣錯誤文字,不經朝廷處分,待不使,今來聖旨又言是錯,何故錯得許多?今後更有照證文字,只學士道錯了不成便休也?更理會箇甚?括等自是回謝,亦難為與學士爭口舌。」臣括更無言,稍退立。穎又卻云:「昨來北朝理會五處地界,三處了當,若只有此二處,事體至小,因何卻不理會了當?不知此二處元是與不是理會數?」臣括答云:「天池子元不是理會數。」括自注云:「望穎回答,即引耶律榮來時劄子內落下天池子一節答之,穎卻不問。兼蕭琳雅賚來劄子內,亦只指著黃嵬大山腳下為界。」穎沈吟思慮次,臣括隨聲曰:「莫又待道錯?」穎又多說詞理,大率並無照據。益戒數目穎令罷。臣括待其語定,曰:「學士更說千般道理,也不濟事,須是要的確文字。南朝並無許多言語,黃嵬大山只八箇字,曰『黃嵬大山腳下為界』,天池子只六箇字,曰『地里屬寧化軍』,此外非某所知,更無可議論。」臣括又退後立,益戒云:「今來聖旨所問,如何回奏?」臣括答云:「但告樞密給事回奏,括等來時,只是回謝,別無聖旨。今來商議公事,若是地界擗撥因依,適來已具咨聞。本朝只是守得『黃嵬大山腳下為界』及『地里屬寧化軍』兩句確的照據。」益戒遂顧壽、穎:「如此且休。」遂相揖就座再坐,酒三行,益戒又云:「兩朝和好事重,侍讀、館使早與了絕卻好。」臣括對云:「有何不了絕?南朝道理適來已曾咨聞,自餘非括敢預。」穎猶持昏賴之意,復申前說,臣括對云:「兩朝和好七八十年,曠古未有。昨來入界,見兩朝萬里農桑,人民富庶,此是兩朝祖宗盛德鴻美,豈可以邊界小事有傷和好大體?蓋是理難應副,非是占卻。」益戒云:「兩朝和好,生靈受賜,侍讀、館使須體朝廷意,早與了當,卻庶免往復。」臣評對云:「繼好息民,生靈受賜,誠如樞密給事之說。」臣括云:「只為南朝照驗分白,難為應副,兼事亦不由使人。」臣評云:「這些土地得失,不繫兩朝損益。」穎云:「北朝〈日煞〉有照驗文字,為侍讀、館使堅言只是回謝,不肯商量,料得咨呈亦不濟事。」臣括云:「南朝只是守得『黃嵬大山腳下為界』及『地里屬寧化軍』,餘外非括所知,亦不煩相示。」穎又云:「只如赤埿膠、段家堡也〈日煞〉有事未了,在重熙十二年,百姓石廷直理會疆界,赤埿膠近南〈日煞〉有地里在,只是侍讀、館使不肯商量,未卻咨聞。」益戒云:「且做黃嵬大山腳下為界,未委東西石廷直等地土合如何?」臣括答云:「若是援引石廷直所爭地土文字,即是已定卻黃嵬大山腳下為界,東西地土自有始證。」括自注云:「重熙十二年,順義軍曾牒代州理會石廷直地土一牒,內云:須指定黃嵬大山腳下為界。其意欲先認殺黃嵬大山腳下為界,卻要一直向東,包占古長城以南地土南北三十餘里,東西〈日煞〉長。臣括所以稱即是已定卻黃嵬大山腳下為界,其東西土地自有買馬城及古長城止殺。臣括所以言自別有照據。」益戒等曉會,不再言。穎覺理屈,卻急言黃嵬大山須是分水嶺為界,且論赤埿膠、段家堡。臣括更不答,酒六行,起謝恩畢,展狀,與益戒相別。六月一日,赴橫燕次,馬上壽等謂臣括曰:「侍讀備錄見示南朝聖旨,已檄申樞密院也。」六月一日,橫燕酒二行,押宴耶律暈令高思裕傳語云:「皇帝差楊副樞傳宣。」臣括、臣評各起立帳前,良久,楊益戒來云:「皇帝傳宣:今日樞密院、中書同進呈卿等來南朝聖旨,除續有回文外,其閒節次行遣,並先已聞達,即無不聞達事。其蕭禧不肯朝辭,只為公事未了,須至在彼商量了當。所有蕭禧倚柱立不肯下階一節,待與問當。此外有黃嵬大山、天池子未了當,卿等必須帶得南朝聖旨來商量。這起若不了當,必是不絕往復。」臣括、臣評答云:「謹審聖旨,南朝只卻聞達,恐臣括、臣評蒙蔽。所諭蕭禧倚柱一節,待與問當。深見聖意敦重和好事體,候括等到南朝,一一聞達。」臣評對云:「上承聖諭,足見敦尚和好之體,然自見行問當蕭禧以上一節,宣諭評等,當一一歸奏南朝。其黃嵬大山、天池,北朝言未了公事,使人雖聞,即不敢歸奏。」益戒云:「到底來是不肯商量便是也。不知除此外,南朝皇帝更有何意旨?」臣評對曰:「若得本朝指揮來商議,豈敢不商議?」穎又云:「蔚、應、朔三州地土,兩州已了,惟有朔州地分黃嵬、天池未了,況的是當朝久來地分,今來須要了當。」臣評云:「奈何南朝所執照據,的確甚是分白。但恐北朝邊臣生事邀功,上惑朝廷未已,樞密給事、北朝執政大臣,請試思南北兩朝通好七八十年,兄弟叔姪情契如此,不知這件小事消與不消如此計較?」益戒云:「事小則固是也。」臣評又云:「乞樞密附奏皇帝,此北界議論,是兩朝皇帝家國事,或恐內外臣僚為已興議論,卻不敢自罷止。更望皇帝自奮英斷,早指揮了絕則好。」益戒云:「此事並是出聖意。」穎云:「卻道是公事不出聖意便是也。」臣評對云:「評意道恐羣臣議論不決,更乞特出自聖斷也。幾時不出聖意來?方說話次當,便捉一兩字來評執使人,於理不可。」穎云:「莫館使錯?」臣評云:「評不錯,是學士錯。」穎云:「這些公事〈日煞〉小臣。」評又云:「既言事小,到這裏也好了當也。」益戒云:「地界未了,侍讀、館使必須別帶得南朝聖旨來。此起須要了當,今是聖旨宣問,不可隱藏。況前來文事,盡言差來審行商議,兼令將帶照證文字來北朝理辨,必須帶得照據文字來。」臣括答云:「南朝元差審行商議,後來改作回謝,累有公文關報。北朝照據文字,元曾承受得,後來改作回謝,朝廷卻盡取去也。今來只是回謝。」益戒又云:「侍讀、館使雖用回謝,離南朝後,北朝再有牒去,言黃嵬大山等處地界未了,且令使人審行商議,恐到關推故不肯商量。文字到後,南朝別有指揮。」臣括答云:「都不知北朝再有文字,到雄州後,續領得本朝聖旨,內坐卻據雄州奏到北朝涿州牒,卻欲令括等審行商議後,面奉聖旨,沈括等元只是回謝,已起發前去訖,難為更令商議,并劄下雄州令牒涿州聞達,不知曾見此文字否?」益戒云:「也見。」括云:「此便是聖旨也,更有何隱藏?況兩朝通和,南朝臣僚到北朝,更與北朝臣僚一般,豈敢對聖旨不實?兼地界已是了公事,真不須如此理會。黃嵬大山、天池子照據是分白,又是已一一開陳訖,今來使人更豈敢預聞他事?」押宴耶律暈令高思裕云:「天池子自來乙室王在彼下帳,若是南朝地土,何故乙室王在彼住坐?」臣括答云:「南朝地界文字分白,自是乙室王不當過界住坐,兼有其照據,豈可不據文字,只據口也?」暈又曰:「文字是在前,乙室王下帳在後,今合用前來照證,不知合用後來照證?」臣答云【一七】:「若要在後照證,則本朝修蓋鋪屋又在後。若以在前為據,則本朝所執文字在前。兩頭總是南朝有道理,更何須議論!」穎又云:「且容問天池神堂到了是北朝地土,是南朝地土?」臣括答曰:「是南朝地土,學士何故不知?」穎云:「既是南朝地土,因甚卻要北朝行牒修葺?」臣評答云:「昨日已曾咨聞,既是北朝地土,因甚卻牒南朝修葺?」穎又云:「如吴湛所傳聖旨,已是失錯。一行上下,皆已行遣了也。豈可便作憑據?」臣括答云:「北朝自行遣了蕭扈、吴湛,括怎生得知?只是據得聖旨。況上項聖旨至今已是多少年歲?如今卻旋道是錯,莫行不得!」益戒云:「些小公事,北朝只是早要了當,只為南朝未肯了當。」臣括答云:「南朝為早要了當,所以擗撥許多地土,更有甚未了?」益戒又云:「侍讀、館使也合要早了。」臣括答云:「通和美事,普天率土皆要早了,何獨使人?事理分白,自是北朝稱是未了,繫在北朝。使人只陳說得道理,了與未了,括豈敢知?」益戒云:「誠是。侍讀怎與奪得他朝廷事!只恐別曾帶得聖旨來?」臣括答云:「實別無聖旨。」暈及穎只是重疊言前來曲說。臣括云:「此等言語累經示及,皆無憑據,本朝只據得文字,別無商量。」益戒、穎同言:「今來聖旨,只是恐侍讀、館使別帶得事來。侍讀、館使只是回謝,別無聖旨便是也。只如此回奏如何?」臣括答云:「只是如此。」梁穎猶紛紛未已,臣括遂退立,揖益戒,益戒亦揖而退,臣等遂各就座。此時酬答往來約一時辰,語言重疊,更不備載,大意止如此。酒三行,穎又云:「北朝甚有照證文字,但侍讀不肯商量,更不敢奉呈。」臣括已知穎別無文字,此乃迤邐之詞,答云:「學士如此言,必是別有文字,且請牢收取。」酒罷,馬上穎又言黃嵬大山事,詞語極多,臣初並不曾答,直候穎言語稍閒,乃謂之曰:「不須如此繁說,若有好文字,只消一句。學士凡說黃嵬大山,都不肯說著『腳』字,怎奈何文字上總有『腳』字。前來順義軍牒雖曾暗落下『腳』字,後來累經理會,今年蕭琳雅來時,劄子上已卻認了也,學士必應知之。假如除卻『腳』字也無妨,只如重熙十二年七月十八日,順義軍牒內稱:『六蕃嶺直南,至黃嵬大山四十里。』此處無『腳』字,試請六蕃嶺直南,打量四十里,看到得黃嵬大山甚處?又云『段家堡西南至黃嵬大山三十里』,亦無『腳』字,亦請打量看到甚處?假令去卻『腳』字只將地里打量,也只打量得山腳下,何況元更有『腳』字。括更記得似蕭琳雅持來劄子理會南側北側是如何,學士因何卻不說著?」穎云:「此是樓板、雲內兩寨接界處照證,這底且休,且未理會,此中更別有照據在。」遂別說道理,臣括急鞭止之曰:「且請休別說,且請理會了樓板、雲內寨界至,看劄子內言:『樓板寨西南至黃嵬大山南側為界。』不知樓板寨西南甚處得黃嵬大山?莫卻在東北上無?學士更且子細勘會,這箇是北朝自攀引底照據文字。」劄子引張慶文字云:「樓板寨西南至雲內寨,以黃嵬大山南側為界。」黃嵬大山乃在樓板寨東北,穎已知劄子內所引失證,故前後並不肯說著此一節,臣括提問穎,穎自知理屈,但多方迴避,不肯當。穎云:「此項待別有咨聞,這裏別有照證裏!」臣括遂笑之曰:「學士許多時在河東理辨地界,卻被蕭琳雅了當卻。學士須著且恁爭辨不成,惣無言也。學士河東時好與了卻,如今已被蕭琳雅了當卻,學士纔待去這兩段田地上做工夫,莫後時也。」穎云:「是何?穎卻是爭功也?」臣括又云:「學士北朝名臣,括在南朝久聞盛名,今日事正好裨贊朝廷,早了卻好。」穎惟稱謝,然言語重複不已。臣括答曰:「括醉也,不及一一奉言,且望不怪。」適值渡一小螕子,臣括與耶律壽先過,穎未過閒,臣括策馬先行,穎更說話不得,穎卻笑顧臣評曰:「侍讀只是揀便宜處說,沒便宜處便推醉也。」直至帳前,馬上相揖,遂散。此時言語往還,馬上行約十餘里方散。初二日,射弓次,穎又顧臣評云:「昨日所說地界公事,蔚、應二州已了,只是朔州地分黃嵬、天池如何了絕?」臣評云:「此雖是小事,亦無可商議。但北朝皇帝指揮了絕,即便可以了絕也。」穎又云:「天池子既是南朝地土,自來口鋪在甚處?因甚直至蘇鈐轄時,方始移鋪子向北下安置?」臣括答云:「自家地內近北取便拆移,有何不可?」穎云:「自家地內蓋鋪子,因甚卻領許多軍兵何用?」臣括答云:「當時有無軍兵括不知【一八】。若實曾領軍兵前去,必是怕北界非理約攔。將官到極邊便將引軍兵,亦是常事。」臣評云:「自家地內掘壕塹有何不可?既是掘壕蓋鋪,須得人功,不知當時是引軍兵,差人夫來?緣當時是部領人夫,怎生今日便指作軍兵惡模樣?」穎又云云不已,臣括答云:「此來括等奉命回謝,本是傳達兩朝懽好,以禮會聚不成,卻與學士鬥頰舌也!但請詳取文字,不煩如此。」穎又云:「黃嵬大山元只是定奪蘇直地界,侍讀今卻要作兩朝地界,恁地怎生教憑文字?」臣括答云:「文字指定黃嵬大山腳下為界,尚不憑用,更憑用甚文字?」穎云:「累曾奉聞元定奪蘇直、聶再友地土文字云『北至張家莊』,若當初是定奪兩朝地界,何故聲說北至如此?顯只是定奪聶再友田土,豈得指作兩朝地界?」臣括答云:「且得學士記得元文字分白,得子細說與學士。若說著北至字,卻是南朝〈日煞〉有道理。且得學士自記,容括咨聞。元是定奪文字,稱『東至買馬城,南至黃嵬大山脚為界,西至焦家寨,北至當界張家莊。』四至內因甚只北至獨有『當界』二字?既只是北面至卻『當界』,即東面、南面、西面不是南朝,更是何人地土?」穎云:「侍讀道是蘇直田土北面方是北朝地分,便是也,恁地有何文字照據?」臣括云:「括不恁道其四至地內是康定二年南朝剖與蘇直地土,北面是北界舊界,東面、南面、西面並是南朝見今界至。」穎云:「有何文字照據?」臣括云:「更要甚文字!」穎云:「本朝自有照據,未卻一一咨聞。」臣括云:「此是兩朝正行定奪底文字,只恐更有別文字,也只改移這箇不得!」四日,就館夜筵,酒數行,穎顧壽又說起黃嵬、天池,又顧臣評云:「館使、侍讀莫須與他商量了。」臣評云:「只為不奉朝旨商量,怎生敢到此商量?學士累歷必亦曉得。」又云:「天池除開泰五年後,更有甚照據?」臣評云:「有。」臣評因顧臣括,臣括答云:「更〈日煞〉有文字,只是此數箇文字分白的確,更不須別文字也。至如天池子,太平四年二月十二日牒,於天池子西北,過橫嶺子批卻簽子木一株,其簽木南至南界約三里。如此文字〈日煞〉多,但一件文字可用後,其餘更何必援引?」穎審聽之,便向座旁與高思裕番語數句,如有共記之意。臣評又云:「南朝照據〈日煞〉有,今且略陳所記耳。」穎又顧臣評曰:「前來侍讀說道,黃嵬大山、天池子曾有北朝國信使帶過聖旨去定了界至,怎生道不知國信使是誰?穎忘了也,試言看。」臣括答曰:「是蕭扈、吴湛。累曾共學士理會,何故得忘了?」穎云:「蕭扈、吴湛帶去聖旨,不知是有文字?為復只是口說?蕭扈、吴湛來時,只是口說,卒無文字。」梁穎前來理會時,蓋是記不得,遂稱錯了聖旨,今必是旋去探尋案卷,見得只是口說,卻欲來賴此聖旨,具在下文。臣括答曰:「口傳聖旨。」穎云:「恁地有甚憑據?蕭扈、吴湛見在此,當初何曾有聖旨?」臣括答曰:「此是北朝聖旨,學士因甚卻道有甚憑據?學士前日賜燕日與橫燕日,兩次對制使及一行人眾,稱是『蕭扈、吴湛錯了聖旨,上下一行,各已行遣了也。』括與學士理會言語,莫往覆三二十轉,因何今日旋去檢本子來,卻道何曾有聖旨!」穎云:「上下一行惣行遣了,不是說蕭佶,幾時說道行遣著蕭扈、吴湛?」臣括答云:「是何蕭佶?是治平舊址撥與北朝多少時也?此回便有甚因依,說到蕭佶身上?此來從頭只是理會黃嵬大山、天池子,因甚說行遣蕭佶?有甚交涉?」穎云:「穎不曾道行遣了蕭扈、吴湛。」臣括曰:「學士對制使及一行人眾道了二三十度,言猶在耳,怎生便諱得?兼此事卻有憑據,當時蕭扈、吴湛雖是口傳聖旨來,緣南朝卻有聖旨、劄子,坐著蕭扈、吴湛言語,已指揮各守地界,亦請北朝依此指揮,邊臣不得更有侵越。此劄子是蕭扈、吴湛自黸回。兼北朝已有行遣文字到邊上,邊上各曾有公文照會,怎生諱得?」穎云:「這裏不見有文字。」臣括但笑而不答,穎亦不固爭,似有臱色,酒行至十四盞,臣括等共辭之。穎固留,堅言只十盞也。臣評笑謂穎曰:「不是侍讀面前以榛實記數甚分白,這酒巡莫不尚厮賴?」壽、穎共發笑。臣括顧臣評云:「前後學士所辨言語甚好,學士不錯,學士對南朝使人須著如此理辨方是也。必然與朝廷密論時,自須依理道前後咨聞事理,學士心豈不曉?言語且須著恁地不錯。」穎云:「不如此,須要理會歸實,豈是強詞!穎云北朝照證文字亦〈日煞〉多,只是侍讀、館使未見,見後須知得不錯也。」臣括答云:「蕭琳雅持來劄子內,天池子並無一件文字照據,黃嵬大山只引著兩件照據:一件樓板寨南側為界底,前日已咨聞,全沒交涉;一件稱順義軍曾牒代州待於黃嵬山一帶巡邊,令代州告示人戶知委。代州回牒只稱告示人戶知委訖,不知此文字何用?莫是執道代州不曾理會。至如近日北朝文字稱今年在永安山受禮,今來館舍卻去永安山八九十里,不成便須在永安山尖上受禮也。順義軍人馬從黃嵬大山腳下巡過去,喚做『黃嵬大山一帶』,有何不可?又不曾去黃嵬大山尖上巡邊也,代州何須理會?既言北朝照證文字〈日煞〉多,因甚劄子內只說此兩件,必是此兩件是最親切底。最親切底尚且如此,其餘即不言可知。」穎云:「不然,劄子內只是略舉二件,此中〈日煞〉有文字在,只是侍讀不理會,更不欲將出。南朝憑據文字如何?見得侍讀必將得來。若見得南朝的確文字,朝廷須有商量。」臣括答云:「文字盡在朝廷,括非本職,不曾將來。」臣括見穎言朝廷須有商量,言語稍似婉順,遂語穎曰:「兩朝通好七八十年,這些事道理如此分白,不如早了,卻是和好,各自守取道理莫好。」穎云:「南北和好固是好事,如今地界了後,更勝如舊日去也。舊日邊上時有小爭競,只為河東地界理會來三十餘年也,至今未定疊,須至時有爭競。若此回了卻河東地界,今後邊上更無一事,和好更勝如前日也。」酒欲罷,穎云:「三兩日來,朝廷有一箇好商量。此小事,侍讀、館使早與了當著好。」臣括見其語似婉順,遂答云:「公事已了十分,但北朝道了便了也。」別錄又載書表司、殿中丞、知雍邱縣事王純狀稱:五月二十九日,北朝皇帝與皇子各變服來帳前,稱太師及小太尉相次,皇帝至侍讀安下帳前,書表司王純、鮑忻、職員張履、御厨李回、指使王宣等同與皇帝相揖後,地上列坐,時皇子亦在。喫茶罷,王純謂皇帝曰:「今日天涼,太師可飲京酒一兩杯。」皇帝曰:「好。」遂具酒果相次,皇帝先發問曰:「地界還如何了當?」張履云:「地界事已了,蕭琳雅已受了擗撥文字,別無未了。」皇帝曰:「黃嵬、天池本是北朝地土,昨因蘇鈐轄等強來侵占,今來只要依舊。」張履云:「康定年中,兩朝已曾定奪蘇直所爭地土了當。」鮑忻云:「記得北朝曾差教練使王守源、副巡檢張永、句印官曹文秀計會,南朝陽武寨都監翟文秀、崞縣令教練使吴岊指揮撥立定蘇直地土,已立定黃嵬大山脚為界,此事甚是分白。」張履云:「天池,南朝自有順義軍開泰五年牒,稱地屬寧化軍,亦是照據的確。」皇帝又云:「天池既是南朝地土,因甚於天池廟左側旋蓋鋪形?」張履又云:「亦是自家地土上修蓋,有何不可!」鮑忻因舉手謂皇帝曰:「北朝來理會五處地土,南朝已應副了三處,此兩處為已經定奪了當,及有文字照據的確,決難為應副。北朝皇帝須是體認南朝皇帝意度,便是了當。」皇帝又云:「此處地土,某曾親到來。」遂指畫鋪形去處,鮑忻、張履同指李回謂皇帝曰:「李司徒久在河東,盡知子細。」皇帝問李回曰:「蕭糾格太保曾來否?」回曰:「今日不曾來。」蕭糾格太保便是蕭愛六宅。皇帝曰:「河東三州疆界,左藏甚知次第,黃嵬大山有些爭競事,為甚未了?」回答云:「聞蕭琳雅昨來商量已了,更無爭競去處,已將過文字來,太師必曾見上面都了也。」皇帝云:「只為未見道黃嵬山分水嶺。」回答云:「北屬代州陽武寨,自康定二年及嘉祐二年兩次兩朝遣使差官商量,定奪了當,必更難言。分水嶺其黃嵬大山北脚下為界,更如何改得!」尋有皇子卻坐云:「黃嵬大山北脚與水峪、白草鋪相照否?」回答云:「全不忤事也。其水峪在雁門寨北,黃嵬大山北脚在陽武寨西,相去甚遠,全不相照望也。」皇子又云:「與天池可相照否?」回答云:「更絕疏遠也。」皇子又云:「其天池久屬當朝,自來以橫嶺為界,如今須要依舊。」回答云:「若北朝卻要橫嶺為界,奈緣橫嶺在冷泉村北七里以來,上面有長城者是。昨為北朝百姓杜再榮等偷侵過橫嶺南,居占冷泉村,本朝為北朝差國信使言『北朝人戶也』,且教依舊,為歡好年年,不曾起遣,只於天池立定界至。若要橫嶺為界,須起了冷泉村方得也。」皇子云:「不是也。其橫嶺在天池西南上是也,被你南朝侵奪也。北朝天池豈是侵了冷泉村?」回答云:「西南無橫嶺,除了舊長城橫嶺。」闕答云:「若說西南上近者,只是於車道塢下有一小嶺子,高不及二丈,長不及七八十步,豈得指為疆界?大不是也。」又書表司王純狀:今月初三日午時後,有館中句當蕭太尉,名呼圖克臺,體問得北朝太后帳前人;又一裹頭巾、著駞毛衫人,稱姓劉,呼司徒;一被髮人,是昨日來者諢子太保,皆是北朝皇帝處人,將酒一注子來純帳中,請御廚李回、書表鮑忻、職員張履,云:「昨來祗候不易,今日無事,特來勸好酒盞。」良久,蕭太尉問云:「地界事如何?見說其餘總了也,只有黃嵬大山、天池兩處未了,如早了當甚好。」李回答曰:「黃嵬大山有康定二年因蘇直、聶再友侵耕南朝地土,其時南朝仁宗、北朝興宗已各差官定奪,別立封疆界石壕子。天池亦有南北兩朝往回文字,照驗分白,了當多年也,更有甚事理會未了?」北人意尚未曉【一九】,純尋就地畫形勢子細說與北人:「其黃嵬山下聖佛谷以北一帶,久年以六蕃嶺為界,後因北界人聶再友、蘇直侵耕過南朝地土,南朝仁宗為和好多年,不欲爭競。是時兩朝各差官同共重立定地界,東至買馬城,西至焦家寨,南至黃嵬大山北山脚為界。天池地分,舊以近北大橫嶺為界,因北界人杜再榮侵耕過冷泉河,後來定奪,只於天池廟近北別立界至,已了當多年,別無可理會,並有兩朝文字并北朝順義軍公文過來,稱天池廟地屬南朝寧化軍,照驗甚是分白,南朝皇帝必不肯更移改動也。」其被髮人又問云:「的實有文字照驗無?」純答:「是兩朝公事,若無文字照據,誰敢浪舌說話!」又低語謂曰:「昨日來者太師官,〈日煞〉近上,朝廷最信憑他語言,交我問書表,若有文字,國信使副因甚不且將來看過便了也?」純答:「南朝應副北朝事已了當,別無可理會,今只差使副來回謝,更不帶文字隨行。北朝自有當年往回文字案檢可以照證,何須更要南朝文字?但交太師自去檢看,管不差錯。」飲罷起。又隨行李回狀:今月六日離新添館,路中有北界馬協司徒續後趕來,相祗揖云:「闕下久住不易,今來歸去,〈日煞〉是喜慶甚好事。」回答云:「別有甚喜慶好事?只是且得一行人馬安樂回歸。」協又云:「且得兩朝再成歡好。為這些兒疆界公事,〈日煞〉是煩惱。昨來蕭相公、梁學士為在代州界上住了許多時日,不曾商量得些子處了當,朝廷尋來句只三日走馬到駕前,〈日煞〉受了煩惱不少。後來蕭琳雅再去南朝回,雖將得文字來,該說代州以東諸寨地界已了,更不爭理。只有黃嵬大山與天池兩處未了,又待再差蕭琳雅去南朝理會,卻為南朝有泛使來到,只等候商量箇次第,便教過去。皇帝卻見侍讀、館使開說得理道甚是分白後,〈日煞〉是喜歡;太后亦更喜歡,道與皇帝:南朝〈日煞〉是應副,本國也如有些小的公事,也且休恐惡模樣。便朝廷取問蕭相公、梁學士當時商量,教看南朝意度如何,肯與不肯確的逐旋奏聞?但只說南朝差來職官一向不肯商量,卻只爭了一場坐位閑公事,不曾了得些小疆界,因何蕭琳雅去了卻以東數寨。如今沈侍讀、李館使來說得事理分白,顯是你兩箇有隱底事節不聞達朝廷,如此三度令分析,更取問蕭琳雅一次,南界可〈日煞〉不肯商量。其蕭琳雅尋覆奏:南朝若不肯商量,怎卻將得回答文字來?即不知邊上職官相見,商量如何?」協又云:「與左藏代州往還甚熟,後不敢浪舌說脫空,實是如此。今來北朝皇帝亦甚思想,因見侍讀、館使累說南朝皇帝重惜歡好,大〈日煞〉應副北朝也,遂亦深思昔年歡好,更不理索黃嵬大山分水嶺,只於天池中心為界。此甚小事,必是侍讀、館使見後,甚是喜歡也!」回答:「蕭相公、梁學士在代州界逐次相見,實即只閑爭相織羅公事,何曾的當商量地界!北朝問當乃是也。其黃嵬大山及寧化軍天池是南朝照據分白,累經兩朝差官定奪了當,難以移改。如今北朝只於回牒內帶說天池一節,自繫朝廷不知如何,使副有何喜歡!」協又云:「莫相次走馬報平安,行時必先繳奏此事聞朝廷否?」回答:「只是循常例奏平安,更不去奏事。」協又云:「此回國信使副甚有好事。諸處點集下兵馬不少,未曾令取便句當及。又二年田苗薄熟,人戶〈日煞〉是艱難,今來皇帝喜歡,方始一齊告示放散。一國上下人民皆喜歡。初五日,使副進發後,次日羣臣一齊入賀疆界不爭,兩朝再結歡好,甚是堅固也。莫也知道否?」回答:「不知。」
    癸丑,提舉三司會計司上一州一路會計式,餘天下會計候在京諸司庫務帳足編次,從之。以惠州阜民監折二錢十萬緡,借廣州市易務為本錢。從都提舉市易司請也,仍限三年撥還。
    詔京東西路轉運司勘會呂升卿於太山上鐫勒文字,是與不是祖宗御製碑以聞。蔡承禧言太山有祖宗御製碑,升卿勒石其上,故令案實。後轉運司言所勒非御製碑,乃已。先是,王安石亦為升卿言:「昨將碑本來,石文多殘闕,當是古碑。」上曰:「升卿無他,然古碑又何用鐫勒!大抵後生不更事耳。」承禧為御史,即言升卿經學紕繆,不當教國子,且挾惠卿之勢,崇建親黨,輕傲犯法,招權慢上等事。章既下中書,升卿亟自辨析,惠卿又陳疾臥家,承禧所論多寢不行,但令究勒名御碑虛實。踰月,乃罷升卿管句國子監。罷國子在七月二十三日,此據承禧奏議修入。
    詔趙世居子孫并其乳母為即所居增展舍屋,免鎖閉房室。
    甲寅,詔兩浙、淮東闕雨,令相度淮東役法王古,因便體量災傷當賑濟州軍以聞。古,靖之子,時為司農主簿。七月二十四日可見。
    王安石上詩、書、周禮義序,詔付國子監置之三經義解之首。
    先是,安石撰詩序,稱頌上德,以文王為比,而上批:「得卿所上三經義序,其發明聖人作經大旨,豈復有加!然望於朕者,何其過歟!責難之義,在卿固所宜著傳於四方,貽之後世,使夫有識考朕所學所知,及乎行事之實,重不德之甚,豈勝道哉!恐非為上為德之義世。其過情之言,可速刪去,重為修定,庶付有司早得以時頒行。」及進呈,上曰:「以朕比文王,恐為天下後世笑。卿言當為人法,恐如此非是。」安石言:「稱頌上德,以為比於文王,誠無所媿。」上曰:「關雎,文王之詩,皆文王盛德。周世世修德,莫如文王,朕如何可比!兼如陟降庭止之類,朕豈不自知其不能邪?須當改之,但言解經之義足矣。」安石曰:「陛下誠或未能事事如是,然陛下於陟降,豈有愛惡之私心乎?是乃所以為直也。」已而安石奏:「臣伏奉手詔,以臣所進三經義序有過情之言,宜速刪去。臣雖嘗敷奏,以為文字所宜。又奉聖訓再三,但令序述解經之意,不須過有稱道。伏惟陛下盛德至善,孚於四海,非臣筆墨所能加損。然因事宣著,人臣之職也。誠以言之不足為懼,不以近於媚諛為嫌,而上聖所懷,深存謙損,臣敢不奉承詔旨庶以仰稱堯、禹不爭不伐之心。」遂改撰以進,上乃頒行之。九月十二日,安石云云。陳瓘論曰:安石初進三經義序,極其褒讚神考,命安石改進,此聖人之謙德也。安石退書其事,仍偽造神考謙辭曰:「以朕比文王,恐為天下後世笑。」又曰:「卿言當為人法。」嗚呼!言而世為天下法,此聖人之事也。安石之言,自謂可以為天下法,而謂神考比文王,則為天下後世笑。詆誣宗廟,可謂甚矣。凡造神考謙辭,皆用此意。有曰「朕頑鄙」,有曰「朕才力庸短」,有曰「朕自視未有一毫可比漢宣帝」。如此之類,其誣不一。愛君之士聞而流涕者,豈一人哉!且神考熙寧之末,既逐鄧綰,尋出安石,自攬威柄,陟降羣臣,多取公議。凡安石所逐,無不收召,故安石尤以神考陟降為非,而誣造聖訓著於文字,以舒其悖訕之氣。
    上與王安石論及官員不肅事,安石曰:「震驚百里,乃能不喪匕鬯。」上曰:「造言法令不便者,官員耳。朝廷但見官員紛紛,而百姓便於新法之情無由上達。」安石曰:「誠如此,此所以要耳目得人。」此據日錄二十四日事。
    乙卯,宣政使、嘉州防禦使、入內副都知張若水罷副都知,改耀州觀察使,依舊提舉四園苑。若水以病求罷故也。
    提點兩浙路刑獄晁端彥言,常州違法給蔣輳官地。輳乃前兩浙轉運副使俞希旦壻之緦麻兄。詔轉運司劾罪以聞。後得何罪,當考。或朱本削去,新本亦削去。
    丙辰,昭化節度使、康國公承顯卒,申王德文子也。上自臨奠,贈太尉、樂平郡王。
    丁巳,詔權秦鳳等路提點刑獄鄭民憲,相度熙河路以見錢、茶、銀、紬絹分數增糴,茶、銀、紬絹並平估,毋虧弓箭手,如有未便,具以聞。
    上批:「河東饑民流往京西,其閒甚有丐食道路,羸瘠不保旦暮之人。其賑濟官程之才等宜令速往。」
    戊午,詔:「諸路役人以事藝試補者,委提舉司點檢,內老弱疲病經久不任教習者,募人代之。其弓手歲一案閱,每十人給錢千,置銀楪以賞武藝優異之人。」
    詔判都水監侯叔獻減磨勘二年,丞劉璯一年,殿直劉永年二年。以開訾家口有勞也。
    詔:「岢嵐、火山軍堪耕種地,如均給遷移弓箭手有餘,更益以西陘等寨。未耕官地堪耕種者,以漸增募弓箭手。」時河東與敵人分畫疆土,而弓箭手有遷移者,故籍曠土分給之。
    司徒、兼侍中、判相州韓琦薨,年六十八。前一夕,大星隕州治,櫪馬皆驚。上聞訃,輟視朝三日,發哀於後苑,遣句當御藥院李舜舉特賜其家銀絹各二千五百兩匹,又特遣入內都知張茂則管句葬事,又就差知安陽縣呂景陽、相州觀察判官陳安民專管句葬事,許即墳造酒,以備支用,聽數外留占吏卒,命同知禮院李清臣即其喪祭奠,顧恤其家甚厚。上自為碑文,載琦大節,又篆其首曰「兩朝顧命定策元勳之碑」,諡忠獻,贈尚書令,配饗英宗廟廷。初,執政進呈琦贈官,王珪言呂夷簡贈太師、中書令。王安石曰:「琦受遺立先帝,非夷簡比。」謂宜特贈,乃贈尚書令。琦合加恩禮,上即日批出,無一闕者。
    太原府走馬承受樂士宣言:「地界司韓縝、周永清今在太原府。如縝、永清赴代州日,臣當同往,或令臣先往。」上批:「代州等處地界既按視了當,亦無可預議者,可速指揮永清還代州。」此據御集六月二十八日事。按:永清以四月十七日受命,本傳云:「永清不願行,固遣之。俄復命李評同往。永清上章陳利害,以母病乞還。」按是年七月十八日始命李評同分畫,此時永清已還代州矣。本傳似差誤,當考。
    詔歸明人增差都監及監當未歷一任者,毋得別差句當公事。
    己未,執政進呈軍數,上謂王安石曰:「併營事非斷而行之,亦不能了當,人盡咎卿,鄭俠上書亦云爾。」當考軍數具載之。
    是夏,南州獠叛。詔秦鳳路都轉運使熊本往夔路體量安撫,經制渝州獠賊。此據熊本傳。實錄失不載此,乃於八月七日書:夔州路察訪熊本言,經制獠賊,乞差秦鳳路鈐轄賈昌言量募兵效用。但云「察訪」,亦不云「體量安撫」。案:御集七月十一日差楊萬等充夔州體量安撫司,聽候差使。又十二日改差劉從吉替王振,募人往夔州路體量安撫熊本下聽候差使。然則本受命體量安撫審矣,或又兼察訪也。今依本傳,載之六月末。新、舊實錄並疏略,如此更當考詳。熊本集記險篇亦云:七月,在通遠軍被敕,充夔州路體量安撫,經制渝州獠賊。
    注  釋
    【一】詔免羣牧司按:「羣牧司」乃官署名而非官名,曾孝寬官為羣牧使,疑此處「司」為「使」之誤。
    【二】彥若免刪定從之按:上句言命彥若刪定,此又言免刪定,前後矛盾,史文有脫誤。又「從之」在此費解,疑當在上句「三館、祕閣刪定」句下。
    【三】計置金銀錢絹百八十五萬緡「絹」下原衍「緡」字,據閣本刪。
    【四】患蔡河舟運不能達河北「舟」原作「州」,據閣本及宋會要方域一六之八改。
    【五】詔授全三班借職三班差使按:三班差使低於三班借職,不能同時授此二官,據文,疑「三班差使」上脫「慶」字。
    【六】若無嫡子及有罪戾立嫡孫「戾」,閣本作「疾」。疑是。
    【七】附此月壬子二十一日錄後「一」,閣本、活字本作「二」。
    【八】亦有十年前照證「亦」字原脫,據閣本及下文例補。
    【九】翟殿直「直」原作「真」,據閣本改。
    【一○】黃嵬大山脚「脚」原作「卻」,據閣本、活字本改。
    【一一】下經治平年發遣鋪分「下」原作「不」,據活字本改。
    【一二】又有順義軍開泰五年牒「有」原作「自」,據閣本改。
    【一三】關子口鋪「關」原作「開」,據閣本及上文改。
    【一四】不是特指定屬南屬北文字「屬北」原作「朝」,據閣本改。
    【一五】豈得卻將鋪子為硬界「為」原作「南」,據閣本、活字本改。
    【一六】檀原作「澶」,據遼史卷四一地理志改。下同。
    【一七】臣答云據上下文例,「臣」下脫「括」字。
    【一八】當時有無軍兵括不知「兵」原作「具」,據閣本、活字本改。
    【一九】北人意尚未曉「北」原作「此」,據閣本、活字本及下文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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