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百八 元祐三年(戊辰,1088)

    起哲宗元祐二年十一月盡是年十二月
    春正月庚戌,校書郎王伯虎權知饒州,正字鄧忠臣權通判瀛州。諫官韓川言二人不堪館職之選故也。(此據劉安世彈歐陽斐第七章。)
    復廣惠倉。先是,著作郎兼侍講范祖禹言:「祖宗以來,每遇大雪,則放公私房錢,以至糶米、買炭、散錢,死者則賜瘞埋。近日朝廷無不舉行,又發內帑之錢,德澤之厚,無以加矣。臣竊思朝廷自嘉祐以前,諸路有廣惠倉,以救恤孤貧,京師有東、西福田院,以收養老幼廢疾,至嘉祐八年,又增置城南、北福田,共為四院,此乃古之遺法也。然每院止以三百人為額,臣以為京師之眾,孤窮者不止千二百人,朝廷每遇大冬盛寒,則臨時降旨救恤,雖仁恩溥博,然民已凍餒死損者眾矣。救飢於未飢之時,先為之法,則人不至於飢死;救寒於未寒之時,預為之備,則人不至於凍死。臣以謂宜於四福田院增蓋官屋,以處貧民,不限人數,並以舊法收養,委左右廂提舉使臣多設方略救濟,不必專散見錢。其使臣存活到人數,書為課績,量與酬奨,死損多者,亦立殿罰。如四廂使臣提舉難遍,即委吏部臨時更選差使臣四員,相兼提舉,亦依四廂使臣法。其天下廣惠倉,乞更舉行,令官吏用心賑恤,須要實惠及貧民。陛下近日所行,萬萬於此,而臣之所陳,事乃至微,然古之聖人莫不以此為先務,其法不可不備也。」上納用焉。
    甲寅,通議大夫致仕劉几【一】卒。
    乙卯,河東副總管李浩、管勾麟府路馬軍司訾虎以兵牽制涇原路蕃寇,多所斬獲。詔浩、虎已下賜銀合、茶藥有差。(新本無此。)
    丙辰,詔以春寒,展給賣薪炭限十有五日【二】。時自去冬大雪寒,至於是月。
    沅州言,都巡檢邱仲文等與狤狑蠻遇於洽州,斬獲蠻賊四十有八級。詔湖北轉運使李茂直往覈蠻數,問戰狀功首,仍為之備,其應推賞者,速具以聞。
    丁巳,詔改封樁錢物庫為元祐庫,隸尚書省左右司。(三月十八日、五月十八日。)
    己未,朝獻景靈宮。(去年十月七日,裁定恭謝儀;十月十二日,連詣宮。今年正月十一日,又四月十八日,又七月二十三日,又十月十五日,四詣宮。范祖禹一歲乃徧之言,可考。)
    庚申,詔發京西南路闕額禁軍糧穀五十餘萬斛,減市價出糶,至麥熟日止。以雪寒物價翔涌也。
    詔幕職州縣官雖未經考,聽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
    權知開封府錢勰、權發遣開封府推官畢仲游以決有病人死,等第罰金。
    權發遣京東西路轉運判官張景先增差河北路轉運判官。景先議開孫村口減水河,與執政意合,故有是命。(實錄但書增差,今考按增入。景先自知北外丞除京東運判,在二年十二月。四年五月八日,曾肇云云可考。)
    知濟州孫升權發遣京東西路提點刑獄。
    辛酉,詔湖北轉運使李茂直【三】:「渠陽蠻已歸順人,若係為首及正賊,即拘留或發赴渠陽監守,餘速撫諭遣歸舊住,仍招納未嚮漢之人。若其閒首領終無歸首之意,即依累降指揮。」
    廣南西路東門峒黎賊傷害兵官。詔經略司:「俟朱崖軍使崔詔到,面諭依近降指揮,革去舊弊,開示恩信【四】,令生黎灑然知有伸訴。如首領改過自新,即優加存恤,若姦狡反覆,度終不可制,則厚賞密募熟黎殺取首級,或以計誘,豫報軍官等掩捕,勿令輒入黎峒。具施行方略以聞。」
    壬戌,以陰雪【五】,罷上元節遊幸【六】。
    乙丑,命翰林學士蘇軾權知禮部貢舉,吏部侍郎孫覺、中書舍人孔文仲同知貢舉。天下進士凡四千七百三十二人,並即太學試焉。(元祐三年正月乙丑【七】,鎖太學試禮部進士四千七百三十二人。三月戊申,奏名進士五百人,宗室二人。子贍、莘老、經父知舉,熙叔、元輿、彥衡、魯直、子明參詳,君貺、希古、履中、器之、成季、明略、無咎、堯文、正臣、元忠、遐叔、子發、君成、天啟、志完點檢試卷,此黃庭堅為孫敏行書石刻,今在敏行家。凡命官知貢舉合書,舊錄獨闕此,今依庭堅石刻修入。元年十月二十二日修貢院,當考。)
    詔京西路廂軍以三萬三千五百人為額,從兵部所定也。
    丙寅,詔陝西、河東經略司審察歸順蕃眾,有單獨及反側可疑之人,即分徙近郡。又詔陝西、河東出界總兵官奏功,必具還塞人數及亡失所因;不出界即賊退,見管人數準此。
    樞密院言:「夏賊逆命,不修職貢,繼而舉國大犯涇原,狼狽空回,諸路牽制,斬獲亦多。度其姦心,必圖再舉,尚不聞諸路探報到舉措次第。觀其謀,但外則示弱,為款我之計,內則陰集,潛俟和暖,直來奔衝。竊慮失於探候,有弛隄備。」詔陝西、河東逐路經略司嚴戒邊將及城寨官,募人探伺,先知所向,常若寇至,過為之備。
    朝議大夫趙偁為戶部郎中。(偁行狀罷根磨司,當檢附。)
    丁卯,西南石蕃進奉人特令門見。
    增梓州路克寧廂軍八百人,從轉運司請也。
    侍御史王覿奏:(編類章疏係三年正月十九日。)「蘇軾去冬學士院試館職策題,自謂借漢以喻今也。其借而喻今者,乃是王莽、曹操等篡國之難易,縉紳見之,莫不驚駭。軾習為輕浮,貪好權利,不通先王性命道德之意,專慕戰國縱橫捭闔之術。是故見於行事者,多非理義之中,發為文章者,多出法度之外。此前日策題所以虧損國體而震駭羣聽者,非偶然過失也,軾之意自以為當如此爾。臣見軾匤中頗僻,學術不正,長於辭華而暗於義理。若使久在朝廷,則必立異妄作,以為進取之資;巧謀害物,以快喜怒之氣。朝廷或未欲深罪軾,即宜且與一郡,稍為輕浮躁競之戒。」(去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楊康國、二十八日趙挺之云云。)
    己巳,太中大夫陳繹卒。
    庚午,詔應三省差除闕,如從中批付中書省,並三省同行。
    詔:「文彥博陳乞致仕,已降指揮不令諸處收接文字。自今別有奏報,卻仰依舊收接投進。」(御集正月二十二日。)
    知熙州劉舜卿言:「阿里骨蕃字奏狀般次到關,乞令鬼章入蕃。欲止令鬼章於熙州與親屬相見。」詔舜卿:阿里骨納款聽旨。又言阿里骨差李沙勒瑪進奉,詔發遣赴闕。(范純仁云云,或附此。)
    壬申,詔:「阿里骨已差人奉表詣闕謝罪,令邊將無出兵,仍罷招納。」
    觀文殿學士、正議大夫孫固提舉中太一宮兼侍讀,尋又兼集禧觀。(兼集禧在二十六日。)
    詔守司空、開府儀同三司、鎮江軍節度使致仕韓絳子朝散大夫、衛尉少卿宗師為直祕閣、提舉太平宮。以絳致仕,宗師請便養故也。尋有詔:絳辭日,令宗師扶掖入殿。(實錄於此月二十五日癸酉書樞密院言:「西賊攻犯鎮戎,全師而歸,慮蓄姦謀,宜厚募士深入探索,或可用閒。其環慶路討蕩曲六律掌擄獲之人,漸有首領歸漢。」詔范純粹先選委蕃官管勾,與投來首領親款,餌以所嗜,體度其人可使深入探索敵情,即密保明一兩人,勿令相知,授與密號,教令用閒,及體訪敵中動靜以聞。按此詔乃去年十二月五日,有范純粹奏議可考,已從奏議附十二月二十九日,削此不書。)
    甲戌,疏決在京及府界繫囚,雜犯死罪以下遞降一等,至杖釋之,以久陰不解也。
    丙子,御史中丞胡宗愈、侍御史王覿進對,宣諭曰:「久陰不解,雪寒甚,民不易。」宗愈等對曰:「陛下賜錢、糶米、分賣芻炭,都民甚幸,惟河北、京東災傷,猶須多方賑濟。」上曰:「已一一有指揮。」宗愈、覿曰:「聞二聖焦勞,上元禁中不曾用樂,上元不御樓,亦未嘗燕會。」
    太原府路鈐轄、皇城使、榮州刺史張世矩以漏失夏寇,落榮州刺史,免勒停任職。(按此本云知鎮戎軍,今改作太原府路鈐轄。去年八月十三日,張之諫以知鎮戎軍兼涇原鈐轄,其年九月十日,賊寇鎮戎。據張舜民誌劉昌祚墓,知軍實張之諫。十一月二十四日,之諫遷閤使;三年閏十二月十六日,展磨勘。不審張世矩以何月日知鎮戎,又不審之諫是何月日死,世矩恐代之諫者,皆當考詳,恐鎮戎字誤。閏十二月十二日甲寅,世矩以皇城、榮刺、太原路鈐錄其子官,此知非鎮戎也。曾肇制集有皇城使、萬州團練使張之諫【八】知鎮戎軍,劉攽制集有權涇原鈐轄、皇城使、萬州團練使張之諫為轉兩資西上閤門使、太原府代州都鈐轄,以閏十二月甲寅錄世矩子天錫。考證則此不應云「知鎮戎軍」,今改太原府路鈐轄。)
    二月己卯,右司諫豐稷、右正言丁騭進對,宣諭曰:「久陰不解,天氣未和,宮中宴會俱罷。」稷等奏:「二聖愛民如此,天下幸甚。」
    詔袒免外兩世親,已計口給錢米,其閒外任孤遺別無依倚者,與官舍居止,或給賃錢,令禮部立法以聞。因御史中丞胡宗愈請也。(王巖叟云云。)
    監察御史趙挺之言:「貢舉用三經新義取人近二十年。今聞外議,以為蘇軾主文,意在矯革,若見引用新義,決欲黜落。請禮部貢院將舉人引用新經與注疏文理通行考校。」詔送貢院照會。(蘇軾知舉合書,新、舊錄俱脫之。按軾初無此意,挺之因浮議以獻言,用情誣實。按:言者用情誣實何但此,存之乃所以見是非也。)
    樞密院言:「羌賊多謀,貴在先慮,不失備禦。自去冬雪寒,今已仲春,尚多陰晦,竊慮夏人陰蓄姦謀,以前日涇原攻圍無利,諸路牽制討殺,窮寇輕忿,狂圖深入,以覬僥倖。」詔陝西、河東逐路帥臣悉心講畫,多方以待之。
    庚辰,以久雨,免期參五日。
    樞密院言:「封樁闕額禁軍請受,諸路皆隸提刑司,惟開封府界令提舉出賣解鹽官管勾。今府界已置提刑司,乞檢會施行。」詔令提刑司管勾。
    又詔京西路酒務所添酒稅剩錢並歸轉運司。(新削。)
    辛巳,詔市易欠戶有季限催納,可特與權住一季。
    癸未,知樞密院事安燾言:「自去冬大雪異常,久陰未解,細民失職,上貽憂念,皆由輔政無狀所致。願就貶黜,以塞天戒。」太皇太后宣諭曰:「此乃德薄所召,非卿等過也。朝廷近日賑恤百姓,無所不至,宜廣及天下,庶召和氣。」(新錄云:「宜益講求所以賑恤元元者,以召和氣。」)
    詔:「自今朝議、中散、正議、光祿、銀青光祿、金紫光祿大夫,並置左右。進士出身及帶職,轉至左朝議、中散,為二資;餘人轉至朝議、中散,分『左』、『右』字,為四資。以上各理七年磨勘。其正議至金紫,並分『左』、『右』字,為八資。應令官已及此者悉加之。」(舊錄云:「非先帝官制也。」新錄削去。四年十一月四日庚午,承務郎已上至朝請大夫,進士加「左」字,餘人加「右」字。紹聖二年四月三日戊辰,除光祿、銀青光祿、正議、朝議、中散大夫存「左」、「右」字,餘悉罷。大觀二年六月二十七日丙午,又改此制。近時有陳淵者,作楊時龜山語錄,其一節云:「因論寒士乍得官,非不曉事,便是妄作。大抵科舉取人不得,閒有得者,自是豪傑之士因科舉以進耳。問:『李德裕嘗言:公卿大夫家子弟可用,進士未必可用。此論不偏否?』曰:『德裕為此論,至今人以為偏,當時人以德裕用資廕進身,不由科舉,故為此論。此最無謂。以德裕之才,應唐之科目極容易,自是不為耳。且資廕得官與進士得官,孰為優劣?以進士為勝,以資廕為慊者,此自後世流俗之論,至使人恥受其祖父之澤,而甘心工無益之習,以與孤寒之士角勝於場屋,僥倖一第以為榮,是何見識?夫應舉亦自寒士無祿,不得已藉此進身耳。如得已,何用應舉?范堯夫最有見識,然亦以資蔭與進士分優劣,建言於有無出身人銜位上帶「左」、「右」字,不可謂無所蔽也。其言曰:「欲使公卿家子弟讀書耳。」此意甚善,但以應舉得官者為讀書,而加奨勸焉,則彼讀書者,應舉得官而止耳,豈真學道之人?至如韓持國自是經國之才,用為執政亦了得,不可以無出身,便廢其執政之才。』曰:『堯夫所別異者,莫非此等人否?』曰:『執政不是合下便做,亦自下官以次遷之。如後來吴坦求等,在紹聖中被駮了博士,以無出身故也。彼自布衣中,朝廷以其有學行,賜之爵命,為其宜為博士;乃復以無出身奪之,此何理也?資廕、進士中俱有人,惟其人用之。加一「右」字,亦自沮人為善。』」按:階官分帶「左」、「右」字,實錄並不載是何人建議,楊時乃繫之范純仁,未審何據。又按:三年二月四日辛巳,令朝議大夫以上加「左」、「右」字,時范純仁實同知樞密院,不預三省事。是年四月五日,始拜右相。四年十一月四日庚午,又令承務郎以上分帶「左」、「右」字,而純仁於六月四日已罷右相矣。附注此,豈純仁嘗有是請,既罷相,乃行其言乎?恐龜山語錄未可信也。丁騭議合附注此。蔣之奇銘丁騭墓云:「官制行,以階寓祿,朝散大夫視前行郎中,朝議大夫視少卿,中散大夫視光祿卿。舊制,進士出身常調,自職方郎中一遷為太常少卿,再遷為光祿卿;今自朝散大夫再遷為中散大夫,可也。無出身人自駕部郎中四遷方至正卿,而今一概再遷為中散,是紊舊制,遲速混淆無別。其後朝廷於朝議、中散加『左』、『右』字,無出身者皆自「右」為「左」,以別異之;又分朝議至金紫光祿為左、右,皆細轉,以應舊制。承務郎以上,亦以有無出身分左、右。自是清濁稍判,其議多自騭發之。」)
    詔:「開封府界自冬及春,久值陰雪,令提刑司體量願借貸糧種之人,並量度戶等給貸訖,具數以聞。」
    又詔以常平錢穀給在京乞丐人,至季春止。(政目云:「詔府界三日一散貧院錢米,人一升、十文,七歲已下減半,候三月五日住,以雪寒故也。」)
    詔頒金銀雜綵付鄜延、環慶、涇原、熙河蘭會路帥臣,募能鉤索敵情者。
    甲申,尚書右僕射呂公著等言:「去冬積雪,甚於常歲,今春以來,沈陰不解,經時閱月,民被其災。望賜罷黜,以答天變。」詔曰:「朕獲承大統,懼德不類,以干陰陽之和。迺自去冬距於今春,久陰常寒,霰雪不止,罹此災罰,斯民何辜?朕方仄席祗畏,圖維厥咎,而卿等乃引責祈免,是彰朕之不德,而重無以上承天心。古之明王遇災而懼,則克己修省,以正厥德,不聞歸罪大臣,以塞責文過。卿其一德同心,夙夜咨沃,以輔朕不逮,庶幾消復,稱朕意焉。姑體眷懷,少安厥位,所請宜不允。」
    詔罷修金明池橋殿,以時寒恤工徒也。
    尚書省言:「兩浙轉運司元豐元年已後至八年已前,和預買紬絹價錢,依條於正月十五日以前支俵。轉運司闕錢,多候次年隨市價收買,轉運司實用貴價,以致後來年分兌借別司錢,即難以令轉運司認起減價錢紬絹。欲乞只依元額定數起發,減定價錢更不施行。京西、京東、江東、淮南、荊湖北路並依此施行。」從之,餘路準此。(新削。)
    詔江南東西、荊湖南北、福建、成都府、梓、利、夔路,元祐二年已前封樁錢物,召人入便,或計置金帛,發赴元祐庫。
    乙酉,德音:「降死罪囚,徒以下釋之。應諸路今春緣修河及工役所起夫並特免,如已發在路,所至告示放歸。其河上及應用急切工役,並用軍士及和雇願役貧民充,餘並權住一年。應罪人令眾者,自今年三月以後依條。災傷郡縣公私欠負展一季,去年秋稅展一限。流民所至及飢貧人,並多方存恤,其給錢米拘礙條制,安撫或鈐轄司量度應副訖奏。」
    司勳員外郎何洵直特展二年磨勘,以亡失司勳印及告身故也。初,議重責洵直,呂公著曰:「洵直失本部印誠有罪,若加重責,則自今猾吏皆有以制主司矣。」乃因赦宥,量展敘遷歲月而已。
    太常博士楊國寶為成都府路轉運判官。
    詔諸路轉運司下州縣,今年春如已納免夫錢,並給還。
    三省言配軍及逃亡軍人應部送者,遇寒月,隨所斷及所過州權留工役,給請受,至二月乃遣。詔在京及諸路特展至三月。
    河東路經略司言,西賊於府州寇邊,將官鉗宗翊邀擊之。詔曾布嚴戒並邊將官及城寨使臣過為隄備。
    丙戌,詔以陰雪苦寒,令河東路經略司於例外量度存恤發差戍兵。
    翰林學士兼侍讀蘇軾言:「臣伏見陛下發德音,下明詔,以大雪過常,煖氣不敷,農夫失業,商旅不行,引咎責躬,渙汗之澤,覃及方外,而詔下之夕,雪作不已。臣備位近侍,誠竊感憤,廢食而歎,退伏思念:陛下即位以來,發政施仁,無一不合人心,順天意者,當獲豐年、刑措之報,鳳凰、景星之瑞,而水旱作沴,常寒為罰,殆無虛日,此豈理之當然者哉?臣誠愚憃不識忌諱,試論其近似者,而陛下擇焉。臣聞差役之法,天下以為未便,獨臺諫官數人者主其議,以為不可改,磨厲四顧,以待言者,故人畏之而不敢發耳。近聞疏遠小臣張行者,力言其弊,而諫官韓川深詆之,至欲重行編竄。此等亦無他意,方司馬光在時,則欲希合光意,及其既沒,則妄意陛下以為主光之言。殊不知光至誠盡公,本不求人希合,而陛下虛心無我,亦豈有所主哉?使光無恙至今,見其法稍弊,則更之久矣。臣每見呂公著、安燾、呂大防、范純仁,皆言差役不便,但為已行之令,不欲輕變,兼恐臺諫紛爭,卒難調和。願陛下問公著等,令指陳差、雇二法各有若干利害【九】?昔日雇役,中等人戶歲出錢幾何?今者差役,歲費幾何?及幾年一次差役?皆可以折長補短,約見其數,以此計算,利害灼然。而況農民在官,貪吏狡胥百端蠶食,比之雇人,苦樂十倍。又五路百姓例皆樸拙,須轉雇慣習人,其費不貲,尤為患苦。民窮無告,監司、守令觀望不言。若非此一事,則何以歲傷陰陽之和至於如此?雖責躬肆眚,徹膳禱祠,而此事不變,終恐無益。今侍從之中受恩至深,無如小臣,臣而不言,誰當言者?然臣前歲因詳定役法,與臺諫異論,遂為其徒所疾,屢遭口語。今來所言,若不合聖意,即乞便行責降,以戒妄言;若萬一少有可采,即乞留中,只作聖意行下,庶幾上答天戒,下全小臣,不勝恐慄待罪之至。」
    張行者,遂寧人,述之從孫也。行言:「神宗議納役錢,蓋嘗謂之助役矣,以為若止於助,則未能盡免,將使後世役亦差,錢亦納,於是更為免役,其慮深矣。今乃廢免役而復差,上違先帝燕翼之謀,下拂元元安業之願,豈曰述事乎?」又言:「差役下戶一年所費,有用數年役錢者,有用數十年役錢者。其等漸降,其害愈深,殆非聖人裒多益寡,天道張弛之義。」又言:「臣恐議者以為朝廷有心於改法,無心於便民。昨日改之,為天下之民,今日復之,為天下之民,無容心於其閒可也。」章數十上,詔監司戒厲以聞,行乃止。
    戶部侍郎蘇轍言:(轍言不得其時,附蘇軾後。)
    臣伏見自去冬至今,陰雪繼作,罷民凍餒,困斃道路。聖心憂勞,何所不至,蓋嘗命有司發內庫之錢,出司農之粟,竭太府之炭,以濟其急矣;猶以為未也,則釋犴獄,罷役夫,凡可以惠民之事無不為矣。而天意不順,雨雪如故,臣竊惑之。
    臣嘗觀先儒論五行之說,以為聽之不聰,是謂不謀,厥咎急,厥罰常寒。故周之末世,舒緩微弱,政在臣下,則天應之以燠煖;秦之末世,峻刑暴斂,海內重足而立,則天應之以寒栗。是以周亡無寒歲,秦滅無燠年。信如此言,則朝廷之政令豈失於急歟?
    竊惟二聖臨御以來,革弊去煩,施惠已責,凡所措置,雖未盡得,而民獲其所欲者多矣。苟以為急,雖三尺童子不信也。然則陰雪之應,其咎安在?臣聞商高宗時,雉雊於鼎,其臣祖己告之曰:「惟先格王,正厥事。」夫所謂正厥事者,無常事也,惟因其非而正之耳。故臣竊推之古事,以為天大雷電以風,而成王應之以迎周公;衛國大旱,而文公應之以伐邢。夫親迎三公非所以止風,而興師伐人非所以致雨,彼既為之不疑,而天亦報之如響者,誠得其時,當其事耳。
    臣竊惟近者天地之變,常半歲苦旱,半歲苦陰。陰陽之氣一有過差,浸淫爛漫,而不能反。今雨雪既甚,久而不止,則春夏之際,又將復旱,此其類似有以致之也。古之為政,德刑並用,寬猛相濟,使天下懷其惠而畏其威。和氣充塞,而天地從之,故陽不過而陰不忒。自頃以來,朝廷之政,專以容悅為先務,上下觀望,化而為一。監司之臣,以不執有罪為賢;郡縣之官,以寬式陴賦、縱釋酒稅為優,至於省、臺、寺、監,亦未聞有正身治事,以辦集聞者也。何者?朝廷方兼容是非,以不事事為安靜,以不別白黑為寬大,是以至此極也。臣竊惟朝廷之意,其始蓋欲以寬治民耳,而不知姦臣猾吏乘其閒以侵虐細民,其弊不可勝數,名雖近寬,而其實則虐也。陛下誠欲消復此變,宜訓敕大臣,使之守法度,立綱紀,信賞必罰,使羣下凜然知有所畏。苟朝廷無偏甚不舉之政,則陰陽過差,浸淫爛漫,往而不反之氣,宜可得而止也。不然,雖空府庫,竭倉廩,以賑貧窮,破囹圄,焚鞭朴,以縱罪戾,臣恐天地之意未易回也。臣待罪地官,以簿書米鹽為職,出位而言,罪在不赦。然陛下頃自疏外擢臣而用之,二年之閒,致位於此,豈欲責臣齪齪以吏事自效而已哉?是以冒萬死獻言,惟陛下裁擇。
    丁亥,詔自今御垂拱殿、紫宸殿日,如值放朝參,即取旨御崇政殿。
    戊子,尚書右僕射呂公著等言:「臣等近以自冬涉春,積雪久陰,燮理無狀,乞從罷黜,未蒙俞允。竊自思念備位鼎輔,以統和人神為職,今協氣弗充,變沴異常,陛下虔恭譴戒,惕懼備至,隱恤刑獄,寬惠民力,令下之日,內外知感。然而陰曀寒栗,仍未開霽,繇臣等材不稱位,無以上裨皇化,補助萬分。望賜罷免,以副輿議。」詔曰:「朕謂天之示人,雖若影響,而災咎之發,事豈一端?思欲應天,莫若誠實。陰雪不霽,自冬徂春,民罹其災,夙夜祗畏。書曰:『惟先格王,正厥事。』卿其究政事之所未正者,以輔朕躬,俾使民無失所之歎。顧欲引災去位,是置朕於有過,益無以弭天災而致和氣,朕無取於斯焉。勉安厥位,以稱朕懷,所請宜不允,仍斷來章。」
    詔:「應刺面、不刺面配本州牢城編管、羈管,經明堂赦恩不該放人,通今年德音已前年月已及格令,其緣坐編管、羈管人,亦通及十年已上者,聽依赦敕。」
    陝西制置解鹽司奏,階州榷買所產石鹽、土鹽,每年雖有所收息稅,人情未便,欲仍舊。詔定價榷買更不施行。
    己丑,承議郎、左司諫豐稷為國子司業。
    揚王顥、荊王頵嘗令成都府路走馬承受官造錦地衣,稷白御史中丞胡宗愈,請率僚屬言之。宗愈狐疑未決,稷即獨奏劾,以謂二聖節儉樸素,欲化天下,而近屬奢侈僭靡至如此,官吏輒奉承,宜皆糾正其罪,以示天下。監察御史趙屼時與稷同進對,退謂稷曰:「聞君言,使屼汗流浹背。」給事中趙君錫曰:「諫官如是,天下必太平。」不數日,稷徙他官。(此事據李朴所編稷遺事。曾肇封還王覿詞頭云:「豐稷論陛下骨肉閒事,猶且含容矜貸,更獲美遷。」蓋謂此事也。今稷傳乃不載此。)
    詔發廣惠倉錢三萬緡及闕額役兵錢、糧、衣,賜募貧民應役以恤之。
    知大名府馮京言:「準敕開修減水河,在本府護城橫隄之南【一○】,請下有司預行固護。」詔令都提舉修河司照會。(修減水河,實錄驟於此書,初無首尾,今別檢討編入此後。元豐八年八月己巳韓絳疏可考。)
    初,元豐八年十一月,朝廷用王令圖議,將復大河故道,詔李常視之,常言不可【一一】,役已興旋罷,時元祐元年正月也。(此據王巖叟奏,見元年正月六日。)其九月,又詔張問同令圖相度開孫村口河,以分減水勢,朝廷既從之,尋亦中輟。(孫村口分水河,據張問舊傳。)二年二月,令圖死,王孝先代領都水,亦欲開孫村口減水河,如令圖議。知樞密院安燾兩奏疏言:「朝廷久議回河,獨憚勞費,不顧大患。蓋自小吴未決已前,河入海之地雖屢變移,而盡在中國,故京師恃以限強敵,景德澶淵之事可驗也。且河決每西,則河尾每北。河流既益西決,固已北抵境上,若復不止,則南岸遂屬敵界,彼必為橋梁,守以州郡,如慶曆中,因取河南熟戶之地,遂築軍以窺河外,已然之效如此。蓋自河以南,地勢平衍,直抵京師,長慮卻顧,可為寒心。又朝廷捐東南之利,半以宿河北重兵,備豫之意深矣。使敵能至河南,則邈不相及。今水官之議,不過論地形,較工費,而獻納之臣又為高論,臣豈不達?然實考利害,則須審輕重。今欲便於治河,而緩於設險,非至計也。」(此據安燾行狀及燾傳。)太師文彥博議與燾合,中書侍郎呂大防從而和之。三人者,力主其議,同列莫能奪。中書舍人蘇轍見右僕射呂公著,乘閒問曰:「公自視智勇孰與先帝?勢力隆重能鼓舞天下孰與先帝?」公著驚曰:「君何言歟?」曰:「河決而北,自先帝不能回,而諸公欲回之,是自謂智勇勢力過先帝也。且河決自元豐,導之北流亦自元豐,是非得失,今日無所預。諸公不因其舊而修其未完,乃欲取而回之,其為力也難,而其為責也重矣。」公著唯唯曰:「當與諸公籌之。」(此據蘇轍自敘。)然竟莫能奪也,回河之役遂興。(實錄於回河事載本末極疏略,今參取諸書修入。蘇轍謂文彥博以河為重事,呂大防、安燾從而和之。據燾行狀,蓋先有此議,非和彥博也,今略刪改之。不知開修減水河果是何日,當考。)
    辛卯,詔宗室初參選監當人,聽額外差充諸州及萬戶以上縣監當。(新無。)
    樞密院言:「文臣換右職,舊屬本院,自改官制後,歸三省。緣換授大使臣後,係樞密院奏差遣,又有以本院差遣武臣因事去處取旨換授者【一二】,行遣不一,合依例同進呈取旨。」詔今後文臣換大使臣,並三省、樞密院同取旨。
    詔:「廣南西路民兵,第四等已上戶兩丁;第五等戶不以丁多寡,及東路不以戶等高下,並免教。」
    監察御史趙屼奏:(編類章疏正月十四日。)「去年因張舜民論事,遽罷言職,臺諫官爭而留之不得,亦相繼罷去。傅堯俞罷御史中丞,除吏部侍郎;王巖叟罷侍御史,除起居舍人。二人力辭不就,乃請外補,既而堯俞出知陳州,巖叟出知齊州。梁燾因面責張問以不能封駮,罷諫議大夫,知潞州。孫升論列其事,遂以為附會梁燾,罷殿中侍御史,知濟州。到任皆已半年。如堯俞、巖叟、燾、升等輩,其才能學術、忠言嘉謀,陛下之所深知,而見於已試。願俾還朝,隨器任使,稍遷於侍從,或復處以臺諫。」(此據編類章疏增入。四月十四日,屼罷御史,又言「使忠鯁之士包羞難進」,或與此同一狀,今兩從之。)
    癸巳,正議大夫、知安州蔡確復觀文殿學士、知鄧州,正議大夫、提舉洞霄宮章惇充資政殿學士。既而給事中趙君錫論駮,仍罷所復職,確知鄧州【一三】,惇知越州。(罷職在二十三日,今并書。十月十二日,劉安世劾胡宗愈云:「確、惇罪黜,今春遽用常例復職,臺諫交章疏其巨惡,遂得追寢,而宗愈初無一言。」臺諫交章當考。政目二月十六日,蔡確觀文知鄧州,章惇資政知汝州。二十四日,確本官知鄧州,惇本官知越州。惇行狀云:「得提舉洞霄宮,迎親還吴中。明年,除知越州,辭不行,改蘇州。」本傳於越州及蘇州皆不書,行狀又不書復職,實錄亦不書先除汝州,與政目略不同。惇改蘇州在四月十四日。)
    詔罷春宴。
    禮部狀:「都省送下朝奉郎、監察御史、充集賢校理趙挺之奏:『伏睹近制更易科舉,參用經義、辭賦取人。以臣愚見,科場之中,得人失人,皆在試官能否【一四】。蓋六經之義,固有淵意妙旨,而辭賦聲律,就其術而論之,亦有精微至理。昔之學經義者,造道不能無精麤,學辭賦者,屬辭不能無巧拙。以麤以拙者,尚不能知精巧者之所存,況其未嘗誦讀習學,而遽令主試考校,則去取升降安有不謬者哉?辭賦之罷,幾二十年,世以進士登科者,止治一經。向來科舉差官,只問出身,而不論元初登科所治何經。以治禮之人乃使考書,以治詩之人乃使考易,是以一經登科而令遍考五經,往往差失謬亂,今若更令參考辭賦,竊恐難為去取升降,其幸而得與不幸而失者必多,恐非朝廷設科取士,務在得人之意。臣愚欲乞特下有司,明立將來選差試官之法:每經各差試官一員,只考本經;別差辭賦登科,或曾應辭賦得解,後來用經入仕之人,專考詞賦,量舉人多少立定員數。如難得其人,即乞於通判人內兼差,或乞聚鄰近州、軍三五處,於一會要大郡類試,所貴試官之員易為充足,而考校之藝必須精緻。看詳發解及省試雖兼用經義、辭賦、論策,然而各分一場引試,故學者得以盡其所長。若廷試併合經義或策論、辭賦同為一日引試,深恐迫於晷刻,使舉人倉遽難為盡工。欲乞依舊只試策一道,使其引古驗今,足以見平日學識智慮之所存。』本部看詳所差試官,欲乞將來科場如差三員者,以二員經義、一員辭賦;兩員者,各差一員。所有考校,自依條試。所乞聚類鄰近州軍三五處類試,恐一郡之中難為應辦,且依舊條施行。其殿試經義、辭賦舉人並試策一道,合取自朝廷指揮,內外各依此差官。」詔並依禮部所定,仍先施行。(五月二十九日,蘇軾奏。)
    詔殿試經義、辭賦舉人,並試策一道。從趙挺之請也。(十月末,傅堯俞等議。呂公著傳云:「公著在仁宗朝,嘗請進士先試策論;神宗初,又獻議以經術取士;及知熙寧三年貢舉,遂密啟臨軒專用策試。未幾,公著以言青苗等事得罪去,王安石專政,乃盡罷詩賦,一用經義,獨以春秋為殘缺不可讀,廢其學,學者不得以應試。安石又與其子雱及其徒呂惠卿、升卿撰定詩、書、周禮義,摹印頒天下,凡士子應試者,自一語以上,非新義不得用。於是學者不復思索經意,亦不復誦正經,惟誦安石、惠卿書,精熟者輒得上第。有司發策問,必先稱誦時政,對者因大為諛辭以應之。又多以佛書證六經,至全用天竺語以相高。晚尚字學,復以字書去取天下士,於是學者不復解經而專解字,往往離析字畫,說一字至數百言,去經意益遠。由是中外議者皆咎經義,而思詩賦矣。元祐初,臺諫、待從、館閣及四方上封事者,爭言科舉之弊,請復仁、英舊制。公著曰:『先帝更新法度,如試進士以經術,最為近古。且仲尼六經何負於後世,特安石課試之法為謬爾。安石解經亦未必不善,惟其欲人同己為大謬爾。』司馬光亦以為詩賦不可復,然論者習見經義之弊,忿懣不可遏,乃定制:進士初場試經義,次賦詩、論策,對經義者許引用古今諸儒之論及己見。又詔立春秋科,太學置春秋博士二員,禁有司不得於莊、老書出題,程文不得雜用申、韓刑名之學及引釋氏書,仍罷試律義。至是,將廷試,執政又以熙寧復策之初,進士葉祖洽譏議祖宗,自後對策者皆訕前朝,以阿當世,因以為策問可廢,當復詩、賦、論三題。公著曰:『天子臨軒發策,延四方貢士,詢以治道,豈非近古良法耶?至於對者之是非邪正,則在考官去取爾。』乃依舊試策。其後論科舉者亦未息,以至公著沒而詩賦益隆,期盡廢經義而後已,非公著意也。」)
    東上閤門使、果州團練使、環慶路副總管曲珍遷領忠州防禦使,走馬承受李元嗣減磨勘五年,初賞討蕩西界曲六律掌功也。(范純粹乞厚賞曲珍奏,已附去年十二月二十二日。珍初以東閤使敘果團,在去年九月十七日。實錄云:「珍討伐夏人,斬獲一千二百二十有三級,故遷此。」已見二年九月十六日。)賜趙卨、范純粹銀絹,降敕書奨諭。
    乙未,朝散郎、右正言丁騭為左正言,宣德郎、正字劉安世為右正言。司馬光既沒,太皇太后問呂公著:「光門下士素所厚善,可任臺諫者,孰當先用?」公著以安世對,遂擢任之。(此據安世言行錄。安世三章附月末,或只取第一章繫之此日。)
    朝散大夫王子韶為衛尉少卿。朝奉郎、司封郎中韓宗古知曹州。奉議郎、祕閣校理、權判登聞鼓院劉唐老為太常博士。
    詔光祿大夫、吏部尚書蘇頌,朝散郎、試大理卿杜紘,奉議郎、試侍御史王覿,朝散郎王彭年,朝奉郎宋湜、祝康,奉議郎王叔憲,宣德郎石諤、李世南,承務郎錢蓋,各遷一官;蔡州觀察判官晁端德循資;宣議郎張益減磨勘一年;奉議郎陳兟、承奉郎劉公噩減磨勘二年。以詳定元祐敕令式成書推恩也。
    己亥,詔罷變賣市易司元豐庫物,從三省請也。
    河東路經略使曾布請河外復置都同巡檢五員。從之。
    詔衙前差鄉戶處,速募人抵替,如見役人願不妨戶役投充者,聽。(劉安世劾胡宗愈章當考。)
    辛丑,朝奉大夫呂希績為少府少監。(希績,呂公著第二子。)
    乙巳,詔戮內殿崇班、閤門祗候、廣南東路兵馬都監兼權東南第十一將童政,封、康、賀、新州都巡檢使郭昭昪貸死,杖脊配沙門島。以捕賊岑探而擅殺無罪者六十有三人也。經略安撫使蔣之奇措置有功,充寶文閣待制;兵馬鈐轄楊從先能根究發明,遷一官。(政目二十八日詔【一五】:「廣東都監童政處斬,坐擅殺六十餘人。」與實錄同。蘇軾云云,附九月戊申,當考。)
    詔陝西路轉運判官孫路賑濟鎮戎軍被傷及劫擄民戶。
    權知貢舉蘇軾,同知孫覺、孔文仲言【一六】:「臣等伏見從來天下之患,無過官宂。人人能言其弊,而不能去其害,惟往年韓琦、富弼等獨能裁減任子及展年磨勘。發議之初,士大夫相顧莫敢以身當之者,以為必致謗議,而琦等不顧,既立成法,天下肅然,無一人非之者。何則?私欲不可以勝公議故也。流弊之極,至於今日,一官之闕,率四五人守之,爭奪紛紜,廉恥道盡。中材小官,闕遠食貧,到官之後,求取漁利,靡所不為,而民病矣。今日之弊,譬如羸病之人,負千鈞之重,縱未能分減,豈忍更添?臣等自入貢院,四方免解舉人投狀稱今來是龍飛榜,乞為敷奏法外推恩者,不可勝數,臣等一切不行。兼不住有經朝省下狀,蒙送下本院只是坐條告示。近準聖旨,依逐舉體例,下第舉人各以舉數特奏名,已約計四百五十人,今日又準尚書省劄子,取前來聖旨,特奏名外各遞減一舉人數,若依此數,則又添數百人。雖未知朝廷作何行遣,不當先事建言,但恐朝命已行,即論奏不及。臣等伏見恩牓得官之人,布在州縣,例皆垂老,別無進望,惟務黷貨,以為歸計,貪冒不職,十人而九。朝廷所放恩牓幾千人矣,何曾見一人能自奮勵,有聞於時?而殘民敗官者,不可勝數。以此知其無益有損,不言可知。今之議者,不過謂即位之初,宜廣恩澤。苟以悅此僥倖無厭數百人者,而不知吏部以有限之官,待無窮之吏,戶部以有限之財,祿無用之人,而所至州縣,舉罹其害。乃即位之初,有所過舉,謂之恩澤,非臣所識也。伏乞斷自聖意,明敕大臣,特奏名舉人只依近日聖旨指揮,仍詔殿試考官,精加考校,量取一二十人,委有學問,詞理優長者,即許出官,其餘皆補文學長史之類,不理選限,免積弊之極,增重不已。臣等非不知言出怨生,既忝近臣,理難緘默。」貼黃稱:「臣覺見備員吏部,親見其害,闕每一出,爭之至一二十人,雖川、廣、福建煙瘴之地,不問月日遠近,惟欲爭先注授。臣竊怪之,陰加訪問,以為授官之後,即請雇錢,多者至五七十千,又既授遠闕,許先借料錢,遠者許借三月,又得四十餘千。以貪惏無知之人,又以衰老,到官之後,望其持廉奉法,盡公治民,不可得也。」
    丁未,內殿崇班焦政為供備庫副使,西頭供奉官張志清、夏偔並為內殿崇班;蕃官左藏庫使牛訥之為皇城使,皇城副使包正、左藏庫副使巴鄂卓克辰並為西京左藏庫副使,左藏庫副使結布、西京左藏庫副使鄂德並為皇城副使,文思副使凌占結、堪布伽並為左藏庫副使,西京左藏庫副使鄂特凌敦、巴庫斯、結摩約肆,供備庫副使轄凌結並為文思副使,供備庫副使烏丹為西京左藏庫副使。並以執鬼章論賞也。
    是月,同知樞密院范純仁言:「臣竊見去冬以來,雪寒過常,今已仲春,陰沴未解,商賈束手,不能營生,貧困之民,死者甚眾。聖心憂勞,修德禳變,賑恤備至,祈禱精虔,猶未有消復之應。臣竊思之,君子為陽,小人為陰,或慮朝廷之上,君子少而小人多,因致陰氣過盛,而陽不能勝也。伏望詔三省選用正人,在外者使復歸朝廷,在京者拔居要地,俾得聚會精神,講求政要,以裨聖治。所謂舉直錯枉,庶使民心悅服,自然協氣應誠,災異不作。臣向蒙聖恩,不次擢用,惟以臣曾任帥臣,稍知邊事,以西夏未寧,俾預經輯。今夏人雖受封冊【一七】,並不遣使入謝及貢賀坤成節,全失恭順,今秋必恐須至用兵。皆臣籌策無效,以至於此,叨竊重祿,死難塞責。雖天地之恩,曲垂容貸,而臣何敢恬然自安?伏望聖慈除臣陝西一郡,或西夏必叛,可以就賜驅策,庶得躬修戰守,仰答聖恩。今日簾前已曾奏知,伏望聖慈特賜俞允。」上遣中使宣諭封還劄子。
    純仁又言:「臣近以西戎桀驁,邊事可虞,願守陝西一郡,庶幾親備驅策,誓將駑蹇,以答遭逢。昨日簾前伏蒙聖恩宣諭,令臣休入文字,不覺感傷涕下,愈知恩重命輕。微臣過計私憂,不免再有陳奏,未奉俞旨,退不遑安。緣臣識昧幾微,老漸衰暗,應變於旬浹之外,制敵於數千里之閒,仰贊廟謀,寧免差誤?稍失機會,動繫安危,一貽宵旰之憂,臣雖隕身何益?近日諸路探報多言賊中點兵,當遣諳事之臣,就近照管邊備。臣雖無取,義合請行,庶幾老馬趨塗,稍知所向,萬一有補,所繫非輕。伏望聖慈特察愚誠,深為國計,發於睿斷,早賜允從。」(言行錄誤以為二年事,今移見此。)
    中書舍人曾肇言:「臣昨奉使契丹回,有雄州、瀛州百姓各陳述差役不便事,其狀雖已退還,然體問得各稱今日應役費用,多於往時出錢者。以二州推之,竊恐其他州縣以至諸路亦或如前之所陳。臣於役法利害本不詳知,但承乏從官,將命出使,既見二州有所陳述,不敢隱默。伏望聖慈明詔有司,更加考察,如見今逐處役法尚有未便於民者,不憚修完,歸於便民而後已,以稱朝廷愛卹民力之意。」貼黃稱:「熙寧中更定役法之時,臣兄布判司農寺,實與其事。臣今言之,不為無嫌。但臣既親見二州有所陳述,若觀望畏避,不以上聞,在臣謀身遠嫌,雖為得計,於事君體國之誼,則恐未盡。此臣所以不避僭越之誅,冒昧以聞,伏望聖明曲賜照察。」又稱:「瀛州百姓自言曾經戶部及轉運司陳述,後來未有指揮。」
    肇又言:「昨奉使契丹,還至河北,竊聞朝廷命王孝先開孫村口減水河,欲為回河之計,調發河北及鄰路人夫應副工役。詢之道路,皆云:『見今河流就下,故道地形甚高,兼係黃河退背地分,恐難成功,當河北頻年災傷之後,未宜有此興作。』臣方欲具所聞上奏,伏見詔書放罷人夫,又令候來年春興工。饑愁之民,一旦盡蠲力役,歸復田里,得以及時耕作,恩澤深厚,入人骨髓,足以感召和氣,消復天變。然臣謂朝廷既候來年春方興河役,則日月尚遠,朞年之閒,猶可講求利害,不必固守孫村口之說。臣昨在河北,見轉運使謝卿材言:『河流稍入地中,漸成河槽,水性趨下,恐無可回之理,但當閉塞支流,縱之北去,正是行其所無事。』卿材嘗畫八事聞於朝廷,其說簡易明白,似有可采。伏望聖慈更下水官及河北路監司,公共講求開孫村口及卿材所陳利害,孰為得失,朝廷擇其善者,斷而行之,庶使議論早定,觀望希功之人無所僥倖於其閒,不枉費民力,更招後悔。臣生長南土,亦未嘗在西北守官,其於大河利害,實所未達,然備位近侍,偶因出使,有所聞見,不敢苟止,惟聖明裁察。」(卿材以元年十月自陝西徙河北;四年六月二十四日,再任【一八】;八年,徙河東;七月八日,兼領都水使者。)
    右正言劉安世言:(此據安世言行錄,或只繫之十八日初拜時。)
    臣近被聖恩,擢置諫列,內惟譾薄,媿無以稱,尋具辭免,不蒙俞允。竊伏思念陛下所以不次用臣者,豈徒備二省之員,為朝廷美觀而已?蓋授之以名者,必求其實,任之以職者,必責其效。臣拜命之初,未敢指陳政事,而首論治亂之本原,人君之大體,庶有以副公朝圖任之誠意。蓋愚臣平日之所學,惟陛下無憚煩而試聽之。
    臣聞書稱堯之德曰:「稽於眾,舍己從人。」舜戒其臣曰:「予違汝弼,汝無面從,退有後言。」伊尹之告太甲曰:「有言逆於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於汝志,必求諸非道。」傅說之復於高宗曰:「惟木從繩則正,后從諫則聖。」然則古之聰明睿智之君,所以能大過人者,未有不以納諫為先務也。今陛下居久安之時,乘不拔之勢,崇起教化,修舉法度,粲然追跡於三代之隆者,豈有他哉?特以陛下至誠虛己,首開言路,故人人自竭,樂告善道,而天下之情無不通也。然臣尚有疑者,自去歲已後,屢罷言事之官,中外臣民不知其詳,往往竊議,以謂陛下好賢之志稍異於初年,納諫之心漸怠於昔日,臣竊憂之。
    恭惟祖宗以來,尤以臺諫為重,雖所言者未必盡善,所用者未必皆賢,然而借以彈擊之權,養其敢言之氣者,乃所以制姦邪之謀於未萌,防政令之失於未兆也。今陛下深居九重,政在大臣之際,固宜開廣聰明,留意采納,而前日臺諫數人相繼罷去,甚者至於不究其所論之是非,不察其所爭之當否,陽餌以美遷,陰奪其言責,使忠正之臣憤懣而不能發,修潔之士愧赧而不敢受。若果出於陛下之意耶,則虧損聖德,不可不戒;若出於大臣之計耶,則陛下宜察其用心,不過欲排天下之公議,以快其私意而已。臣竊謂姦人用事之始,任臺諫足以折其謀,至於禍胎既成,雖聖賢不能救其害。陛下視今日何如祖宗之朝,而乃一聽大臣之所為,蔽耳目之任,而屈忠義之氣,非所謂慎終如始也。
    臣之所以先獻此言者,非謂忝列諫垣,乃敢要君以固位也。實以上關宗廟社稷安危之機,下繫君子小人消長之漸,是以反覆論列,期有以感動宸衷。若夫世俗之人指以為嫌疑者,臣固有所不避也。伏望萬幾之暇,詳覽瞽言,奨進端良,容受直諫,參之以公議,持之以誠心,所愛者必知其惡,所憎者必知其善,使臣下不能窺伺閒隙,以售其私,則忠言嘉謀將繼此而進矣。臣天賦愚直,不識忌諱,惟陛下察其愛君憂國之誠,少賜留聽,不勝幸甚。
    又言:「臣嘗考載籍,以推先王之道,雖禮樂刑政號為治具,而所以行之者【一九】,特在於命令而已。昔之善觀人之國者,不視其勢之盛衰,而先察其命之弛張;未論其政之醇疵,而先審其令之繁簡。惟其慮之既熟,謀之已臧,發之不妄,而持以必行,則堅如金石,信如四時,敷天之下莫不傾耳承聽,聳動厭服,此聖人所恃以鼓舞萬民之術也。書曰:『慎乃出令,令出惟行,弗惟反。』易曰:『渙汗其大號。』傳曰:『令重則君尊。』又曰:『國之安危在出令。』凡此皆聖人慎重之意也。臣伏睹朝廷命令變易頻數,遠不過一二歲,近或朞月而已,甚者朝行而夕改,亦有前詔未頒,而後令蠲除者,吏不知所守,民不知所從。求其弊源,蓋由講議未精,思慮未審,人情有所未盡,事理有所未通,或牽於好惡之私,或溺於迎合之說,是非無所辨,取舍無所宗,故一人言之,而遽為之紛更也。方平居無事之時,輕慢如此,緩急有事之際,何以取信於人?伏望聖慈深鑒前古之戒,謹為今日之慮。至於法度之廢置,政事之因革,必使大臣公心協謀,博極利病,廣覽詳擇,務當義理。更其所可更,則不嫌於違俗;守其所可守,則無憚於襲故。申敕門下,無使徒為審讀,以應故事,其有措置失當,前後謬戾者,必舉封駮之職。庶幾詔令清簡,使民信服,事可久行,不至反汗。」
    又言:「伏見先皇帝考古眡典,建置治官,天下之務分總於三省,散隸於六曹,循名責實,大體雖善,而措置法度未暇致詳,此議者所以論官宂之弊,而首及於寺、監也。伏惟陛下即位之初,常賦之外一切蠲復,所入有限,則國用有不足之慮,是以專置官局,裁節浮費,(元年四月十八日,詔戶部裁減浮費。)而膳部併於主客,虞部入於屯田,又量事之閒劇,以定員之多寡,六曹所減凡十九員,而官無廢事,人無異論者,處之得其理也。臣常觀先帝時,寺、監長貳多不並置,亦有無卿、少而丞、簿行其事者。今太僕、衛尉、鴻臚、光祿、太府各二卿,軍器、將作、少府各二監,丞、簿、官屬仍不預焉。省曹所減止十二員,而寺、監所增乃倍平昔,前日省官之詔遂為空文,損彼益此,何補於治?昔杜佑建議於唐,以謂:『皋陶作士,正五刑,今刑部尚書、大理卿是二皋陶也;垂作共工,利器用,今工部尚書、將作是二垂也;伯夷作秩宗,典邦禮,今禮部尚書、禮儀使是二伯夷也;伯益作虞,掌山澤,今虞部郎中、都水使者是二伯益也。舊名不廢,新職日加,空存虛稱,皆無實事。』臣每愛其言,最為切理。今百司申陳,必經寺、監,而長、貳鮮敢予奪,悉稟六曹。不惟虛煩文字,淹留旬月,而又省、寺指揮閒多異同,內外有司艱於遵守,加以官吏猥眾,糜耗廩祿,非有釐革,將不勝弊。欲望聖慈參酌典故,稽考名實,凡寺、監之職可以歸之六曹者,宜盡省之;或事務實繁,及國體所繫,不可罷者,亦宜裁為定員,不使宂濫,庶幾官得其人,經費易給。」
    注  釋
    【一】劉几「几」原作「幾」,據宋史卷二六二、東都事略卷三○劉几傳改。
    【二】展給賣薪炭限十有五日「賣」原作「賞」,據宋會要瑞異二之一六及宋史全文卷一三上改。
    【三】詔湖北轉運使李茂直「轉運使」原作「轉運副使」,據本書卷四○七元祐二年十二月己亥條注文及乙巳條、卷四一一元祐三年五月甲戌條及本卷上文丙辰條改。
    【四】開示恩信「示」原作「市」,據閣本及宋會要蕃夷五之四四改。
    【五】以陰雪「陰」原作「除」,據閣本改。
    【六】罷上元節遊幸「上」字原脫,據閣本補。
    【七】元祐三年正月乙丑「元祐」原作「熙寧」。據宋史卷三三八蘇軾傳、卷三四四孔文仲傳,二人元祐三年知貢舉,無熙寧三年知貢舉事。又本書本卷下文二月癸巳條注文云,呂公著知熙寧三年貢舉。此處「熙寧」顯為「元祐」之誤,故改。
    【八】張之諫「之」原作「子」,據閣本改。
    【九】令指陳差雇二法各有若干利害「陳」原作「揮」,據閣本及經進東坡文集事略卷三二大雪論差役不便劄子改。
    【一○】在本府護城橫隄之南「護城」二字原倒,據閣本乙正。
    【一一】常言不可「不」字原脫,據閣本及長編紀事本末卷一一一回河上補。
    【一二】又有以本院差遣武臣因事去處取旨換授者「因」原作「同」,據閣本改。
    【一三】仍罷所復職確知鄧州「職確」二字原倒,據閣本及本條注文文義乙正。
    【一四】皆在試官能否「皆」原作「就」,據閣本改。
    【一五】政目二十八日詔「十」原作「月」,據閣本改。案:元祐三年二月戊寅朔,本日乙巳,恰為二十八日。
    【一六】同知孫覺孔文仲言「知」字原脫,據本書本卷正月乙丑條補。
    【一七】今夏人雖受封冊「受」原作「授」,據閣本改。
    【一八】再任「任」原作「仕」,據閣本、活字本改。
    【一九】而所以行之者「行之」二字原倒,據閣本乙正。



用手机扫一下二维码,在手机上阅读或分享到微信朋友圈

图书分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