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九(唐书) 庄宗纪三
天祐十六年春正月,李存审城德胜,夹河为栅。帝还魏州,命昭义军节度使李嗣昭权知幽州军府事。三月,帝兼领幽州,遣近臣李绍宏提举府事。
    夏四月,梁将贺瑰围德胜南城,百道攻击,复以艨艟扼断津渡。帝驰而往,阵于北岸。南城守将氏延赏告急,且言矢石将尽。帝以重贿召募能破贼舰者,于是献技者数十,或言能吐火焚舟,或言能禁咒兵刃,悉命试之,无验。帝忧形于色,亲从都将王建及进曰:“臣请效命。”乃以巨索连舟十艘,选效节勇士三百人,持斧被铠,鼓枻而进,至中流。梁楼船三层,蒙以牛革,悬板为楯。建及率持斧者入艨艟间,斩其竹笮,破其悬楯;又于上流取瓮数百,用竹笮维之,积薪于上,灌以脂膏,火发亘空;又以巨舰载甲士,令乘烟鼓噪。梁之楼船断绁而下,沈溺者殆半。军既得渡,梁军乃退。命骑军追袭至濮阳,俘斩千计。贺瑰由此饮气遘疾而卒。
    秋七月,帝归晋阳。八月,梁将王瓒帅众数万自黎阳渡河,营于杨村,造舟为梁,以通津路。冬十月,帝自晋阳至魏州,发徒数万以广德胜北城,自是,日与梁军接战。
    十二月戊戌,帝军于河南,夜伏步兵于潘张村梁军寨下,以骑军掠其饷运,擒其斥候。梁王瓒结阵以待,帝军以铁骑突之,诸军继进,梁军大奔,赴水死者甚众,瓒走保北城。
    天祐十七年春,幽州民于田中得金印,文曰:“关中龟印”,李绍宏献于行台。
    秋七月,梁将刘鄩、尹皓寇同州。先是,河中节度使朱友谦取同州,以其子令德主留务,请梁主降节。梁主怒,不与,遂请旄节于帝。梁主乃遣刘鄩与华州节度使尹皓帅兵围同州,友谦来告难,帝遣蕃汉总管李存审、昭义节度使李嗣昭、代州刺史王建及率师赴援。
    九月,师至河中,朝至夕济,梁人不意王师之至,望之大骇。明日约战,与朱友谦谋,迟明,进军距梁垒;梁人悉众以出,蒲人在南,王师在北。骑军既接,蒲人小却,李嗣昭以轻骑抗之,梁军奔溃,追斩二千余级。是夜,刘鄩收余众保营,自是闭壁不出。数日,鄩遂宵遁。王师追及于渭河,所弃兵仗辎重不可胜计,刘鄩、尹皓单骑获免。未几,鄩忧恚发病而卒。王师略地至奉先,嗣昭因谒唐帝诸陵而还。
    天祐十八年春正月,魏州开元寺僧传真获传国宝,献于行台。验其文,即“受命于天,子孙宝之”八字也,群僚称贺。传真师于广明中,遇京师丧乱得之,秘藏已四十年矣。篆文古体,人不之识,至是献之。时淮南杨溥、四川王衍皆遣使致书,劝帝嗣唐帝位,帝不从。
    二月,代州刺史王建及卒。是月,镇州大将张文礼杀其帅王镕。时帝方与诸将宴,酒酣乐作,闻镕遇杀,遽投觯而泣曰:“赵王与吾把臂同盟,分如金石,何负于人,覆宗绝祀,冤哉!”先是,滹沱暴涨,漂关城之半,溺死者千计。是岁,天西北有赤昆如血,占者言赵分之灾,至是果验。时张文礼遣使请旄节于帝,帝曰:“文礼之罪,期于无赦,敢邀予旄节!”左右曰:“方今事繁,不欲与人生事。”帝不得已而从之,乃承制授文礼镇州兵马留后。
    三月,河中节度使朱友谦、昭义节度使李嗣昭、沧州节度使李存审、定州节度使王处直、邢州节度使李嗣源、成德军兵马留后张文礼、遥领天平军节度使阎宝、大同军节度使李存璋、新州节度使王郁、振武节度使李存进、同州节度使朱令德,各遣使劝进,请帝绍唐帝位,帝报书不允。自是,诸镇凡三上章劝进,各献货币数十万,以助即位之费,帝左右亦劝帝早副人望,帝捴挹久之。(《九国志·赵季良传》:季良尝萝手扶御座,自谓辅佐之象,由是颇述天时人事以讽,庄宗深纳其言。)秋七月,河东节度副使卢汝弼卒。
    八月庚申,令天平节度使阎宝、成德兵马留后符习率兵讨张文礼于镇州。初,王镕令偏将符习以本部兵从帝屯于德胜。文礼既行弑逆,忌镕故将,多被诛戮,因遣使闻于帝,欲以他兵代习归镇,习等惧,请留。帝令传旨于习及别将赵仁贞、乌震等,明正文礼弑逆之罪,且言:“尔等荷戟从征,盖君父之故,衔冤报恩,谁人无心。吾当给尔资粮,助尔兵甲,尔试思之!”于是习等率诸将三十余人,恸哭于牙门,请讨文礼。帝因授习成德军兵马留后,以部下镇、冀兵致讨于文礼;又遣阎宝以助之,以史建瑭为前锋。甲子,攻赵州,刺史王铤送符印以迎,阎宝遂引军至镇州城下,营于西北隅。是月,张文礼病疽而卒,其子处瑾代掌军事。九月,前锋将史建瑭与镇人战于城下,为流矢所中而卒。
    冬十月己未,梁将戴思远攻德胜北城,帝命李嗣源设伏于戚城,令骑军挑战。梁军大至,帝御中军以御之。时李从珂伪为梁帜,奔入梁垒,斧其眺楼,持级而还。梁军愈恐,步兵渐至,李嗣源以铁骑三千乘之,梁军大败,俘斩二万计。辛酉,阎宝上言,定州节度使王处直为其子都幽于别室,都自称留后。(《欧阳史》:王处直叛附于契丹,其子都幽处直以来附。)
    十一月,帝至镇州城下,张处瑾遣弟处琪、幕客齐俭等候帝乞降,言犹不逊,帝命囚之。时王师筑土山以攻其垒,城中亦起土山以拒之,旬日之间,机巧百变。张处瑾令韩正时以千骑夜突围,将入定州与王处直议事,为我游军追击,破之;余众保衡唐,贼将彭赟斩正时以降。
    十二月辛未,王郁诱契丹安巴坚寇幽州,(《契丹国志》:王处直在定州,以镇、定为唇齿,恐镇亡而定孤,乃潜使人语其子王郁,使赂契丹,令犯塞以救镇州之围。王郁说太祖曰:“镇州美女如云,金帛似山,天皇速往,则皆为己物也;不然,则为晋王所有矣。”太祖以为然,率众而南。)遂引军涿州,陷之。又寇定州,王都遣使告急,帝自镇州率五千骑赴之。
    天祐十九年春正月甲午,帝至新城,契丹前锋三千骑至新乐。是时,梁将戴思远乘虚以寇魏州,军至魏店,李嗣源自领兵驰入魏州。梁人知其有备,乃西渡洹水,陷成安而去。时契丹渡沙河,而诸将相顾失色;又闻梁人内侵,邺城危急,皆请旋师,唯帝谓不可,乃率亲骑至新城。契丹万余骑,遽见帝军,惶骇而退。帝分军为二广,追蹑数十里,获安巴坚之子。时沙河冰薄,桥梁隘狭,敌争践而过,陷溺者甚众。安巴坚方在定州,闻前军败,退保望都。帝至定州,王都迎谒。是夜,宿于开元寺。翼日,引军至望都,契丹逆战。帝身先士伍,驰击数四,敌退而结阵,帝之徒兵亦阵于水次。李嗣昭跃马奋击,敌众大溃,俘斩数千,追击至易州,获毡裘、毳幕、羊马不可胜纪。时岁且北至,大雪平地五尺,敌乏刍粮,人马毙踣道路,累累不绝,帝乘胜追袭至幽州。(《契丹国志》:晋王趋望都,为契丹所围,力战,出入数四,不解。李嗣昭引三百骑横击之,晋王始得出,因纵兵奋击,太祖兵败,遂北至易州。会大雪弥旬,平地数尺,人马死者相属,太祖乃归。)是月,梁将戴思远寇德胜北城,筑垒穿堑,地道云梯,昼夜攻击;李存审极力拒守,城中危急。帝自幽州闻之,倍道兼行以赴,梁人闻帝至,烧营而遁。
    三月丙午,王师败于镇州城下,阎宝退保赵州。时镇州累月受围,城中艰食,王师筑垒环之;又决滹沱水以绝城中出路。是日,城中军出,攻其长围,皆奋力死战,王师不能拒,引师而退。镇人坏其营垒,取其刍粮者累日。帝闻失律,即以昭义节度使李嗣昭为北面招讨使,进攻镇州。夏四月,嗣昭为流矢所中,卒于师。己卯,天平节度使阎宝卒。以振武节度使李存进为北面招讨使。是月,大同军节度使李存璋卒。
    五月乙酉,李存进围镇州,营于东渡。八月,梁将段凝陷卫州,刺史李存儒被擒。存儒,本俳优也,帝以其有膂力,故用为卫州刺史。既而诛敛无度,人皆怨之,故为梁人所袭。(《九国志·赵季良传》:庄宗入邺,时兵革屡兴,属邑租赋逋久。一日,庄宗召季良切责之,季良对曰:“殿下何时平河南?”庄宗正色曰:“尔掌舆赋而稽缓,安问我胜负乎!”季良曰:“殿下方谋攻守,复务急征,一旦众心有变,恐河南非殿下所有。”庄宗敛容前席曰:“微君之言,几失吾大计!”)梁将戴思远又陷共城、新乡等邑。自是,澶渊之西,相州之南,皆为梁人所据。
    九月戊寅朔,张处球悉城中兵奄至东垣渡,急攻我之垒门。时骑军已临贼城,不觉其出,李存进惶骇,引十余人斗于桥上,贼退,我之骑军前后夹击之,贼众大败,步兵数千,殆无还者。是役也,李存进战殁于师,以蕃汉马步总管李存审为北面招讨使,以攻镇州。丙午夜,赵将李再丰之子冲投缒以接王师,诸军登城,迟明毕入,镇州平。获处球、处瑾、处琪并其母,及同恶高濛李翥、齐俭等,皆折足送行台,镇人请醢而食之;发张文礼尸,磔于市。帝以符习为镇州节度使,乌震为赵州刺史,赵仁贞为深州刺史,李再丰为冀州刺史。镇人请帝兼领本镇,从之,乃以符习遥领天平军节度使。
    十一月,河东监军张承业卒。
    十二月,以魏州观察判官张宪权知镇州军州事。
    同光元年春正月丙子,五台山僧献铜鼎三,言于山中石崖间得之。二月,新州团练使李嗣肱卒。是时,以诸藩镇相继上笺劝进,乃命有司制置百官省寺仗卫法物,期以四月行即位之礼,以河东节度判官庐质为大礼使。
    三月己卯,以横海军节度使、内外蕃汉马步总管李存审为幽州节度使。潞州留后李继韬叛,送款于梁。是月,筑即位坛于魏州牙城之南。
    夏四月己巳,帝升坛,祭告昊天上帝,遂即皇帝位,文武臣僚称贺。礼毕,御应天门宣制:改天佑二十年为同光元年,大赦天下,自四月二十五日昧爽以前,除十恶五逆、放火行劫、持杖杀人、官典犯赃、屠牛铸钱、合造毒药外,罪无轻重,咸赦除之。应蕃汉马步将校并赐功臣名号,超授检校官,已高者与一子六品正员官,兵士并赐等第优给。其战殁功臣各加追赠,仍赐谥号。民年八十已上,与免一子役。内外文武职官,并可直言极谏,无有隐讳。贡、选二司,宜令有司速商量施行。云、应、蔚、朔、易、定、幽、燕及山后八军,秋夏税率量与蠲减。民有三世已上不分居者,与免杂徭。诸道应有祥瑞,不用闻奏。赦书有所未该,委所司条奏以闻云。是岁,自正月不雨,人心忧恐,宣赦之日,澍雨溥降。
    初,唐咸通中,金、水、土、火四星聚于毕、昴,太史奏:“毕、昴,赵、魏之分,其下将有王者。”懿宗乃诏令镇州王景崇被衮冕摄朝三日,遣臣下备仪注、军府称臣以厌之。其后四十九年,帝破梁军于柏乡,平定赵、魏,至是即位于邺宫。是月,以行台左丞相豆卢革为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太清宫使;以行台右丞相卢澄为中书侍郎平章事、监修国史;以前定州掌书记李德休为御史中丞;以河东节度判官卢质为兵部尚书,充翰林学士承旨;以河东掌书记冯道为户部侍郎,充翰林学士;以魏博、镇冀观察判官张宪为工部侍郎,充租庸使;以中门使郭崇韬、昭义监军使张居翰并为枢密使;以权知幽州军府事李绍宏为宣徽使;以魏博节度判官王正言为礼部尚书,行兴唐尹;以河东军城都虞候孟知祥为太原尹,充西京副留守;以泽潞节度判官任圆为工部尚书兼真定尹,充北京副留守。诏升魏州为东京兴唐府,改元城县为兴唐县,贵乡县为广晋县,以太原为西京,以镇州为北都。是时,所管节度一十三,州五十。
    闰月丁丑,以李嗣源为检校侍中,依前横海军节度使、内外蕃汉副总管;以幽州节度使李存审为检校太师、兼中书令,依前蕃汉马步总管;以河东节度使朱友谦为检校太师、兼尚书令。安国军节度使符习加同平章事,定州节度使王都加检校侍中。是月,追尊曾祖蔚州太保为昭烈皇帝,庙号懿祖;夫人崔氏曰昭列皇后。追尊皇祖代州太保为文景皇帝,庙号献祖;夫人秦氏曰文景皇后。追尊皇考河东节度使、太师、中书令、晋王为武皇帝,庙号太祖。诏于晋阳立宗庙,以高祖神尧皇帝、太宗文皇帝、懿宗昭圣皇帝、昭宗圣穆皇帝及懿祖以下为七庙。甲午,契丹寇幽州,至易、定而还。时有自郓来者,言节度使戴思远领兵在河上,州城无守兵,可袭而取之。帝召李嗣源谋曰:“昭义阻命,梁将董璋攻迫泽州,梁志在泽、潞,不虞别有事生,汶阳无备,不可失也。”嗣源以为然。壬寅,命嗣源率步骑五千,箝枚自河趋郓。是夜阴雨,我师至城下,郓人不觉,遂乘城而入,郓州平。制以李嗣源为天平军节度使。梁主闻郓州陷,大恐,乃遣王彦章代戴思远总兵以来拒。时朱守殷守德胜南城,帝惧彦章奔冲,遂幸澶州。
    五月辛酉,彦章夜率舟师自杨村浮河而下,断德胜之浮桥,攻南城,陷之。帝令中书焦彦宾驰至杨刘,固守其城;令朱守殷撤德胜北城屋木攻具,浮河而下,以助杨刘。是时,德胜军食刍茭薪炭数十万计,至是令人辇负入澶州,事既仓卒,耗失殆半。朱守殷以所毁屋木编筏,置步军于其上。王彦章以舟师沿流而下,各行一岸,每遇转滩水汇,即中流交斗,流矢雨集,或全舟覆没,一彼一此,终日百战,比及杨刘,殆亡其半。己巳,王彦章、段凝率大军攻杨刘南城,焦彦宾与守城将李周极力固守。梁军昼夜攻击,百道齐进,竟不能下,遂结营于杨刘之南,东西延袤十数栅。
    六月己亥,帝亲御军至杨刘,登城望见梁军,重壕复垒,以绝其路,帝乃选勇士持短兵出战。梁军于城门外,连延屈曲,穿掘小壕,伏甲士于中,候帝军至,则弓弩齐发,师人多伤矢,不得进。帝患之,问计于郭崇韬;崇韬请于下流据河筑垒,以救郓州。又请帝日令勇士挑战,旬日之内,寇若不至,营垒必成。帝善之,即令崇韬与毛璋率数千人中夜往博州济河东,昼夜督役,居六日,营垒将成。戊子,梁将王彦章、杜晏球领徒数万,晨压帝之新垒。时板筑虽毕,墙仞低庳,战具未备,沙城散恶,王彦章列骑环城,虐用其人,使步军堙壕登堞。又于上流下巨舰十余艘,扼断济路。自旦至午,攻击百端,城中危急。帝自杨刘引军阵于西岸,城中望之,大呼,帝舣舟将渡,梁军遂解围,退保邹家口。
    秋七月丁未,帝御军沿河而南,梁军弃邹家口夜遁,委弃锅甲刍粮千计。戊午,遣骑将李绍贻直抵梁军垒,梁益恐。又闻李嗣源自郓州引大军将至,己未夜,梁军拔营而遁,复保于杨村。帝军屯于德胜。甲子,帝幸杨刘城,巡视梁军故垒。
    八月壬申朔,帝遣李绍斌以甲士五千援泽州。初,李继韬之叛也,潞之旧将裴约以兵戍泽州,不徇韬之逆。既而梁遣董璋率众攻其城,约拒守久之,告急于帝,故遣绍斌救之。未至而城已陷,裴约被害,帝闻之,嗟痛不已。甲戌,帝自杨刘归邺。梁以段凝代王彦章为帅。戊子,凝帅众五万结营于王村,自高陵渡河。帝军遇之,生擒梁前锋军士二百人,戮于都市。庚寅,帝御军至朝城。戊戌,梁左右先锋指挥使康延孝领百骑来奔,帝虚怀引见,赐御衣玉带,屏人问之。对曰:“臣窃观汴人兵众不少,论其君臣将校,则终见败亡。赵岩、赵鹄、张汉杰居中专政,缔结宫掖,贿赂公行。段凝素无武略,一朝便见大用;霍彦威、王彦章皆宿将有名,翻出其下。自彦章获德胜南城,梁主亦稍奖使。彦章立性刚暴,不耐凌制,梁主每一发军,即令近臣监护,进止可否,悉取监军处分,彦章悒悒,形于颜色。自河津失利,段凝、彦章又献谋,欲数道举军,合董璋以陕虢、泽潞之众,趋石会关以寇太原。霍彦威统关西、汝、洛之众自相卫以寇镇定,段凝、杜晏球领大军以当陛下,令王彦章、张汉杰统禁军以攻郓州,决取十月内大举。又自滑州南决破河堤,使水东注曹、濮之间,至于汶阳,弥漫不绝,以陷北军。臣在军侧闻此议。臣惟汴人兵力,聚则不少,分则无余。陛下但待分兵,领铁骑五千,自郓州兼程直抵于汴,不旬日,天下事定矣。”帝怿然壮之。
    九月壬寅朔,帝在朝城,凝兵至临河南,与帝之骑军接战。是时泽潞叛,卫州、黎阳为梁人所据,州以西、相以南,寇钞日至,编户流亡,计其军赋,不支半年。又王郁、卢文进召契丹南侵瀛、涿。及闻梁人将图大举,帝深忧之,召将吏谋其大计,或曰:“自我得汶阳以来,须大将固守,城门之外,元是贼疆,细而料之,得不如失。今若驰檄告谕梁人,却卫州、黎阳以为郓州,指河为界,约且休兵。我国力稍集,则议改图。”帝曰:“嘻,行此谋则无葬地矣!”时郭崇韬劝帝亲御六军,直趋汴州,半月之间,天下可定。帝曰:“正合朕意。大丈夫得则为王,失则为寇,予行计决矣!”又问司天监,对曰:“今岁时不利,深入必无成功。”帝弗听。戊辰,梁将王彦章率众至汶河,李嗣源遣骑军侦视,至递公镇,梁军来挑战,嗣源以精骑击而败之,生擒梁将任钊、田章等三百人,俘斩二百级,彦章引众保于中都。嗣源飞驿告捷,帝置酒大悦,曰:“是当决行渡河之策。”己巳,下令军中将士家属并令归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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