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三 事物類

    惡蟲有數
    天順間。徵士吳與弼到京。英宗退文華殿召對。問其大略。吳默然無應。惟曰。容臣上疏。眾方駭異。上不悅。駕起。吳出至左順門。除帽視之。有蝎在頂。已寧?頁螫皮肉紅腫矣。人方知其適不能答者。忍痛故也。宋淳熙間。史寺丞輪對讀之職。適言其高宗某事。史忽淚下。玉音問故。對曰。因思感先帝舊恩耳。孝宗亦淚下。明日。御批史為侍郎。不知當時乃為蜈蚣齧頂。不能忍疼淚也。嗚呼。均為惡蟲齧頂。敬君者不諧。而欺君者蒙恩。豈非數也哉。
    鐵鑄老人
    正德間。予同崇德一鄉老遊山。至林隱寺憩之。見荒地數頃。土人曰。此欲送人召糧者。問其地畝糧數之詳。老人默然。半晌。語予曰。還鄉當載米幾何。農夫幾人。鐵器十具。來開此荒地。幾年可富也。其心甚熱。予曰。鐵還再得一百斤生者。老人曰。何用。予曰。此鑄你不死。老人默然。
    物隨氣以變化
    萬物隨天地之氣以生殺。變化之道寓焉。若春夏之氣飛揚也。故青蟲化蝴蝶。水蟲化蜻蜓。秋冬之氣降潛也。故雀入大水為蛤。雉入大水為蜃。舉此。則凡物可知。故人欲順天地之氣以養焉。
    物理不可曉
    楊梅核咬碎。必是八塊。百數中偶有一二不同。夏月蚊蟲。有同里之處。彼無而此有。有一家之屋。左有而右無。栗子以毛臍於眉上一抹過。下火煨。決不爆。蠟燭散心時。以線緊縛於下段後。即不散也。鷺與班鳩亦堪養馴。但遇白露必然飛去。蚺蛇之膽隨日而轉。故上旬近頭。中旬在心。下旬近尾。熊之膽四時而轉。春在首。夏在腹。秋在左足。冬在右足。諸物之膽附肝。獨此二物可異也。《埤雅》等書不言所以。豈聖人不欲示人哉。不可理推。深求之鑿矣。
    狗寶馬黑
    今藥店醫人。俱知牛黃、羊哀、狗寶三種之藥。羊哀謂治翻胃。而牛黃、狗寶治驚癎也。然牛黃常用易識。羊哀形如濕茅紙。時亦用之。狗寶不特未用。見者亦罕。余友人親得之。乃生於狗胞中。其形質如鵝卵石。而色至白。碎之。內有文理數十層。考之《本草》未收。不知何所用。而何人傳也。又見《越冀集》中云。馬有馬黑在腎。此尤不特罕見。亦罕聞者。又不知何用。
    三楊
    永樂、宣德間。楊榮、楊溥、楊士奇。皆秉機軸。皆有文學政事之名。同在閣中。則參謁者難於稱姓也。故以東西南位別之。蓋士奇江西人。故曰西楊。溥荊州人。荊古南鄭也。故曰南楊。榮固閩人。住京師之東。故曰東楊。稱本朝名臣。至今曰三楊。問其東西南之屬。不知也。東楊正統五年死。西楊八年。南楊十一年。
    麒麟
    永樂十二年。榜葛剌國獻一麒麟。明年秋。麻林國又獻。成化七年。常德沅江縣產一麟。形略如鹿。蹄及尾皆牛。身有鱗而額有角。人以為怪。擊死。郡守知而取腊藏之庫。今惟空皮。鱗亦落矣。嘉靖六年四月。舞陽產一麒麟。口吐火而聲如雷。惜野人不知。亦擊之死。但雙角馬蹄。後擡於省城。人人知也。是知麟亦常有。但人不識。多致死耳。聞皆牛生也。
    蚊螢
    滁有魏生。乘馬山行。漸入於夜。隱隱見前途一物如金鏡。奕奕有光。殆迫馬首。由由然未去也。意以為祟。不得已。舉鞭擊之。應手墜地。視之。乃一大螢耳。又金文靖公《北征錄》中。紀元故都處有蚊如蜻蜓。予以螢光如鏡。形雖大。未為害也。蚊若蜻蜓。可被其咂乎。
    蔣輗棗
    仙家多言棗事。故尹喜與老子西遊。食王母玉文之棗。李少君對帝云。臣遊海上。食安期之棗。大如瓜。意皆誕言也。然正德間。崇德民人蔣輗。素事鍾、呂。好植果木。一日晚。有老人過門曰。我有棗枝可種也。蔣受而植之。逾時為童木矣。明年即生佳棗。形色氣味。浙地無可與比者。肉且離核。墜地即碎。至今存焉。人亦以為仙種也。
    聽非耳
    嘗讀《埤雅》等書。牛有耳而聽以鼻。龍無耳。以角為聰。蓋牛耳無竅。而龍既無耳。此必然也。《草木子》又曰。龜雖有鼻而息以耳。此古人未言。
    饅頭青白團
    蠻地以人頭祭神。諸葛之征孟獲。命以麵包肉為人頭以祭。謂之蠻頭。今訛而為饅頭也。古人寒食採桐楊葉染飯青色以祭。資陽氣也。今變而為青白團子。乃此義耳。
    肅愍忠誠愛才
    于肅愍公之子冕嘗曰。吾父當國時。徐武公有貞極其承敬。吾父亦以其有才相得。北京一日缺祭酒。景皇帝問曰。誰可。父薦有貞。上曰。此人若做。壞盡天下人才。又曰。汝亦有是言耶。公汗流浹背。神不寧者數日。吾友沈知府南金嘗曰。吾伯在京時。每勸公安逸。公曰。嘗疏請骸骨。奈不放何。只是一腔血報朝廷耳。又見《水東日記》云。公臥室獨懸文山先生一像。自贊于上。觀此。則公素心忠誠何如。愛才何如。徐之報也何如。
    和靖詩刻
    世重宋板詩文。以其字不差謬。今刻不特謬。而且遺落多矣。予因林和靖詩而嘆之。舊名止曰《漫稿》。上下兩卷。今分為四卷。舊題如《送范寺丞仲淹》。今改為《送范仲淹寺丞》者最多。已非古人之意矣。今拾遺《和運使陳學士遊靈隱》等古詩四章。宋刻首篇者也。今見律絕多。而遂以此為拾遺可乎。《梅都官序》文乃書名於先。故後年月之下。有一也字。乃文章也。今皆削之。而以年月贅其名。且序中易去幾字。是可為都官之文乎。至如《東坡之跋》。詩如東野不言寒。書似西臺差少骨。蓋西臺乃南唐李建中。今因不知李而改為西施。謬解遠矣。又非可慚笑者乎。摘句五言者有十三聯。七言有十七聯。今皆無之。則梅序謂百無一二。今尤寡矣。嗚呼。一書如此。他書可知。寧不尚古。
    賣題有數
    成化辛丑科。閣老山東劉(土羽)。西席乃餘姚王珣也。一日。使其子送柬於王。曰。三宗七制十一事。亦可出乎。王答曰。但刻本常有之。他日。西席鄉里王華來訪。見案間此柬。意或為殿試之舉乎。回即操筆。過日。果問此也。遂為首選。不知劉為西席。故先賣之。豈意為他人所得。吁。觀此。則東坡之與李方叔。正為切對。豈非其數耶。
    忠靖二事
    本朝尚書夏公元吉。湖廣湘陰人也。歷仕四朝。秩列六卿。功業不可枚舉。具載於國史矣。特述其人不可及者二事。以見其有休休之度焉。永樂間。治水蘇松。延儒講求水利。有葉宗行者與焉。見公治水。久未成功。潛奏於朝。有旨令公覆奏。公大驚。即日邀宗行親迎堦下曰。誠如先生之言。受益多也。未幾。薦葉於朝。宗行得授錢塘知縣。公後奏績之日。曰。是葉促成也。又後雷震奉天殿。言者多云改都之故。而主事蕭儀言尤峻。被誅。後科道連名俱言。上曰。遷都時朕與大臣議久方行。彼時何不言也。科道因併劾大臣阿諛。太宗震怒。命言官與大臣午門前辯對。彼此紛然強質。甚之惡罵。公獨奏曰。御史言官。給事中朝廷耳目。況應詔求言。實臣等罪也。傳命再問如何。公對如前。然後上命各回衙門辦事。時議非公言。則又有蕭儀之誅。大壞朝廷之法矣。右二事皆公碑誌所無。予特補之。聞公純粹天成。寬而有制。成人才。厚風俗多矣。故楊文定序其文集曰。議大政。務從寬大處。僚屬取長略短。楊文貞作神道碑曰。卒之日。自朝臣以至走卒。莫不流涕云。
    鰐魚
    正德間。蘇州白蓮橋漁人網得一物。黿頭鮎尾。四足如鴨。狀類小犬。眼甚赤。鱗甲悉具。時以為怪而放去。蘇人皆不識。都公紀之《譚纂》。予意小鰐也。蓋韓祠有陳堯佐所圖鰐形。但足不同。圖或後世翻刻有差。況《真臘風土記》亦云。鰐類龍無角。蓋龍亦似犬也。鰐則《埤雅》、《本草》所未載。因具述于右。
    金魚
    金魚不載於諸書。《鼠璞》以為惟六和塔寺池有之。故蘇子美《六和塔》詩云。沿橋待金鯽。竟日獨遲留。東坡亦曰。我識南屏金鯽魚。南渡後則眾盛也。據此。始於宋。生於杭。今南北二京內臣有畜者。又異於杭。其紅真如血色。然味比之鮒、鯽也遠不及。杭又有金鯉。亦佳。二魚雖有種生。或曰食市中污染小紅蟲。則鮒之黑者變為金色矣。《桯史》又曰。中都有豢魚者。能變魚色為金色。問其故。不肯言。然予甥家一沼。素無其種。偶爾一日。滿沼皆金鯽。此又不知何故。恐前二說非也。
    褶作畫圖
    《輟耕錄》云。唐、宋書畫。引首、拂首。皆錦為標。如克絲作等物也。軸頭則用白玉碾花。未聞攢羅綺以為人物。惟《畫譜》有褶作。而《繪事指蒙》有帖名。未之見也。昨見《楊妃上馬圖》袖軸一卷。真宋奇物。絹素可四尺長。上繪荷池、樹石、珊瑚、寶貝。下方則欄杆、輦道。前露半陛。後露半臺。界畫描染五采粧金。已工緻而絢爛奪目矣。復具二馬一十六人。首乃明皇鞍轡。俟妃執傘引導者三勇士。執旌節者二人。傳宣躬謁者二人。似中官也。控御擁妃上馬者四人。隨行而挾枕被者三人。乃宮女也。衣裳冠履。環珮帶服。皆色錦粘褶。銷以金絲細花。粉面眉目。宛如生人。而且帝極貴態。妃盡麗容。服役者瞻顧承應之勢。神氣飛動。非筆意可到也。至於二馬一青一白。不知何毛粘成。緩行躍勢。真鬼工也。惜歲久磨損。似後人少加補綴耳。紙尾有進士區德元歌行一篇。歌曰。溫泉試浴春風面。承恩乍出昭陽殿。侍兒控引紫絲韁。扶近金鞍體猶倦。三郎控轡不敢馳。玉環欲上應遲遲。凝眸回首碎心曲。恨不比翼相追隨。太常蹈舞催政急。輦路花香仙仗集。鳳靴蹴革?登髻雲鬆。錦袖弓彎馬仍立。此時擬向何處遊。意欲並轡相綢繆。沉香牡丹開正好。梨園子弟多風流。撾鐘擊鼓動絲竹。緩舞霓裳羽衣曲。千嬌百媚翠華低。心醉情濃看不足。曲江篋羽雄狐妖。漁陽鐵騎綳兒驕。六龍奔幸千乘竄。峨嵋蜀道何岹嶢。嵬坡一曲芳塵腐。不如華萼樓前路。半鉤羅襪紫香囊。祗直行人百錢顧。畫圖顏色如當年。令人展玩心茫然。當熊辭輦太賢淑。至今青史遺芳傳。
    水晶
    《格古要論》及劉貢父俱云。多年老冰為水晶。然日本國有青水晶、紅水晶。《寶貨辨疑》又載烏水晶。則非冰也明矣。《鐵圍山叢談》載。政和間。伊陽太和山崩。崩出水晶。以木匣貯進數百匣。據此。自是石中所產。
    萬綠枝頭紅一點
    嘗聞英廟召取天下畫工至京。試以萬綠枝頭紅一點。動人春色不須多之題。諸人皆於花卉上粧點。獨吾杭戴進畫茂松頂立一仙鶴。一人畫芭蕉下立一美婦。於脣上有一點紅也。朝廷竟取畫美婦之工。時以戴進不遇為命。竊意當時必以戴畫妙則妙矣。然少春色之意。古人以花比美人。一點之紅切於題而脫出題情。尤見良工心獨苦也。且於動人處尤易是。又云宋徽宗時畫工戰德淳事。又題蝴蝶夢中家萬里。德淳畫蘇武牧羊臥草蝶中。似後為 【下文原缺】
    物交之異
    鶴以聲交。鷺以目交。鵁鶄睛交。鴝鵒足交。螣蛇聽交。野鵲傳枝。老鴉過氣。鸛鳥接影。孔雀亦接影。鴛鴦交頸。蝴蝶、絡緯、蟋蟀。皆以鬚為鼻。交亦在鬚也。龍鷁莎雞。皆雄鳴上風。雌鳴下風。自然成孕也。又雀交不一。雉交不再。皆理之異耳。凡鳥皆雄求於雌。惟雀與鶉、鴛鴦。則雌求雄也。
    廷珪墨
    李廷珪之墨。形製不一。有圓餅龍蟠而劍脊者。有四渾厚長。劍脊而兩頭尖者。又有如彈丸而龍蟠者。皆用金泥。但傳久糢糊。或貰而無者矣。原墨一料。用珍珠三兩、玉屑一兩。搗萬杵而成。故久而剛堅不壞。用必先以水浸磨處。否則必損硯也。
    虎
    唐裴旻終日射虎。後見小虎。則馬辟易而弓矢俱墜。老人曰。君前所射者。彪也。周永昌中。涪州多虎。有一大虎逐虎而噬之。錄奏曰。檢《瑞應圖》。乃酋耳也。據是。則世間所見者皆彪。大於彪者為酋耳。小於彪者方為虎也。此則《埤》、《爾雅》諸書所不載。
    鹿猿
    予嘗見友人家畜小鹿一雙。雌者終身花黃。雄至四年。則前半身已玄。後截尚少花也。再十數年。全身亦玄矣。又遇南都管陵指揮云。洪武間。銀牌之鹿止一二。而身則純白矣。據是。書曰百年為玄。五百年為白。非也。又吾友王濟為橫州判官時。朝命取猿。因知猿無通臂者。小皆黑色。而雄久則變蒼。勢與囊皆潰而為雌矣。遂與黑者交焉。此又簡冊所不載。
    芝名
    偶讀雜書。得芝數本。《羣玉》、《本草》所無也。記之於稿。水芝。 【東瓜。亦曰荷也。】 玉芝。 【芋也。】 夜光芝。 【句曲山之木。止一株。九實。實墜地如七寸鏡。有光。茅君所種。】 肉芝。 【世知如小兒手。肥潤而紅者。抱朴子及昌宇記又云。萬年蟾蜍。千年蝙蝠。千年龜燕。皆謂之也。】 螢火芝。 【如豆大。夜視有光。食一本開心一孔。食七本可夜書也。】 五芝。神芝。 【祖洲草名。】 如靈芝之名三秀草也。
    自然天成
    魚無耳而能聽。蟬無口而能鳴。蛇無足而能行。蚓無筋而能縮。兔絲無根而活。皆自然天成也。
    六祖
    六祖姓盧。名慧能。新州人也。唐貞觀戊戌生。三歲聞誦《金剛經》。即能尋師。二十四歲傳五祖衣鉢。三十九祝髮。七十六而終。初至池州。受五祖道。再至廣州法性寺。繼至韶州曹溪寶林寺。末歸新州國恩寺。開元三年八月十三日沒。存日神通廣大。莫能悉述。死時廣、韶、新三州之官僚門徒。爭迎真身。眾莫決也。焚香禱曰。香指處。師所歸焉。因香指曹溪。遷龕并衣鉢建塔事之。白光衝天三日。五代劉鋹迎衣鉢至廣。夫人觸之。鉢墮地。修補不得。捨田數十頃贖罪。黃巢至曹溪。雲霧晝晦。軍人失道。致恭乞哀而去。肉身香燻如漆。以手磨鬚髮。如剃後二三日者。其衣一乃達摩所傳西域屈眴布緝綿花心織成者。其一唐玄宗所賜織成淡山水者。西天鉢一。非銅鐵木石。西天履一。非革非木。不知何物也。貝葉經十七葉。字處如刀削。至元丙子。為元兵刲脇折指。以驗真否。正德間。提學副使衞有道。以衣鉢等物惑世。焚之。嗚呼。生能降龍。死能伏亂。而反不能護保己身。救解衣鉢。豈非其數乎。
    五色鹽
    郭璞《鹽賦》曰。爛然若霞。紅鹽也。李白、東坡之詩稱水晶鹽。今環、慶之墟。鹽池所產。如骰子塊。瑩然明徹。非水晶云乎。蔡邕又曰。江南有勝雪白鹽。今浙中白鹽是也。藥中取用青鹽。《續漢書》云。天竺國產黑鹽、黃鹽。道書又有紫鹽。謂戎鹽也。今甘肅、寧夏有青黃紅三種。生池中。可見書不誣也。非五色鹽乎。
    六和塔
    錢塘六和塔。在龍山江滸。建自宋開寶三年。高九級。五十餘丈。闊數十圍。蓋以鎮江潮也。後為方臘焚毀。紹興二十二年。僧智雲重造七層。高大雖減於前。亦兩浙之塔無出其右者。故李文清詩云。經行塔下幾春秋。每嘆無緣到上頭。今日登臨方覺險。不如歸去臥林丘。孫縉詩云。闌檻倚雲漢。身疑出上方。乾坤一指顧。吳越兩銷亡。白廷玉詩云。開殿生妙香。金碧森貝筵。應真儼若生。倒飛青金蓮。今皆不存矣。想至元復遭兵火。故今光磚巍然。四圍損敗。中木燋痕尚存。惟內可盤旋而上也。然在下望者。精神亦為之恍惚。塔內四壁俱鑿佛像。有石刻吳道子觀音佑聖之像。《金剛經》三十二分。乃北宋富弼、賈昌朝等各書一分。《四十二章經》乃南宋湯思退、虞允文等各書一章。宋名卿筆跡可半矣。亦奇物也。且聖帝不特筆妙。神靈處屢顯於達官。不能盡述。惜離城二十餘里。又在山巔。惟舟車過往。勢難觀覽。知其悉者亦寡矣。
    姚廣孝
    僧姚廣孝。蘇之相城人也。家世醫業。與同邑王光庵賓世交。蓋王亦醫家也。年長於姚。學博行高。太祖嘗召官。不拜。姚素敬之。姚幼名天禧。雖家居習醫。私師相城道士席應珍。席乃通儒。而多異術。姚質敏。盡得其傳。嘗白父曰。某不樂醫。願仕以顯父母。父不從。一日入城。見僧官騶從之盛。嘆曰。僧亦富貴如此耶。決欲出家。遂入里之妙智菴。改名道衍。游學湖海。刻意為詩文。洪武四年詔取高僧。至則以病回。八年詔通儒。姚以僧試禮部。中。不願仕。賜僧服還。十五年。孝慈皇后喪。親王各奏乞僧修齋。於是左善世宗泐、季潭舉之。遂見知成祖於潛邸。自是日親。後相之。靖難謀成。賜今名。封太子少師。不拜。惟章服受之。仍為僧。居慶壽寺。故今聞有方面紅袍玉帶髠頂戴唐帽之像於寺。後命賑飢蘇松。三謁王賓不見。特屏騎突往。賓見之。一言不發。但曰。和尚誤矣。誤矣。姚慚而退。臨終。上來顧之。以手加額曰。季潭 【或謂洽南州】 在獄已久。願赦之。朝命中使即出之。拜姚牀下曰。師不負某。而某得餘生也。時幾八十矣。有義子名繼。成祖念其功。官為尚寶少卿。公所著詩文。多不留稿。有《道餘錄》。專攻程、朱者。其友張洪嘗云。少卿於我至厚。今無以報。但見《道餘錄》即焚之。不使人惡之也。故今亦不存。止有《逃虛子》一集行世。諡恭靖。配享成祖。國史諒有傳。予特紀其所知云。
    杭宋像
    岳武穆王像在王墳之裔處。宋理宗并閻妃像在集慶寺。楊和王像在民人楊悅家。富鄭公像在公裔富炳家。胡康侯像在公裔生員胡萬言家。俱似副本。而和王者。真舊物也。二后像見前。不贅。
    牡丹難大
    牡丹盛於唐。次及於宋。歐陽公作記曰。大樹者極少。蓋花乃草本。而又難養故耳。聞惟唐馬嵬驛者尚存。正德間。為魏國公移置假山前。與樓相等。後因朝禁假山。拆謝死之。又池州銅陵縣民人盛元之家。有可繫馬者。其屋亦尚宋造。惜予至其地。不及一觀。
    大聖墓
    曲阜縣孔林。聖墓所也。週十里。無禽鳥、蛇鼠、荊棘。予舊聞未信。友人林介山宦遊斯地。問之果然。予證以《檀弓》。人之葬聖人也。何擇地之精如此。林曰。聖人固他人之葬。而伯魚則夫子葬之也。予謂若是。則聖人精於術者哉。以為葬聖人而後異。則聞周公之廟地亦相近。十里之中。又何禽鳥之多哉。兩人相對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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