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伦汇编官常典谏诤部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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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味者口之奇文绣者身之饰也今事多而役繁民
贫而俗奢百工作无用之器妇人为绮靡之饰不勤
麻枲并绣文黼黻转相仿效耻独无有兵民之家犹
复逐俗内无担石之储而出有绫绮之服至于富贾
商贩之家重以金银奢恣尤甚天下未平百姓不赡
宜一生民之原丰谷帛之业而弃功于浮华之巧妨
日于侈靡之事上无尊卑等级之差下有耗财费力
之损今吏士之家少无子女多者三四少者一二通
令户有一女十万家则十万人人织绩一岁一束则
十万束矣使四疆之内同心戮力数年之间布帛必
积恣民五色惟所服用但禁绮绣无益之饰且美貌
者不待华采以崇好艳姿者不待文绮以致爱五采
之饰足以丽矣若极粉黛穷盛服未必无丑妇废华
采去文绣未必无美人也若实如论有之无益废之
无损者何爱而不暂禁以充府藏之急乎此救乏之
上务富国之本业也使管晏复生无以易此汉之文
景承平继统天下已定四海无虞犹以雕文之伤农
事锦绣之害女工开富国之利杜饥寒之本况今六
合分乖豺狼充路兵不离疆甲不解带而可以不广
生财之原充府藏之积哉以核年老令草表核
不敢又作草文停立待之核为文曰咨核小臣草
芥凡庸遭眷值圣受恩特隆越从朽壤蝉蜕朝中熙
光紫闼青琐是凭毖挹清露沐浴凯风效无丝牦负
阙山崇滋润含垢恩贷累重秽质被荣局命得融欲
报罔极委之皇穹圣恩雨注哀弃其尤猥命草对润
被下愚不敢违惧速罪诛冒承诏命魂逝形留核
前后陈便宜及贡荐良能解释罪过书百余上皆有
补益文多不悉载天册元年以微谴免数岁卒核所
论事章疏咸传于世也
晋一
刘颂
按晋书本传颂字子雅广陵人汉广陵厉王胥之后
也世为名族同郡有雷蒋谷鲁四姓皆出其下时人
为之语曰雷蒋谷鲁刘最为祖父观平阳太守颂少
能辨物理为时人所称察孝廉举秀才皆不就文帝
辟为相府掾奉使于蜀时蜀新平人饥土荒颂表求
振贷不待报而行由是除名武帝践祚拜尚书三公
郎典科律申冤讼累迁中书侍郎咸宁中诏颂与散
骑郎白褒巡抚荆扬以奉使称旨转黄门郎迁议郎
守廷尉时尚书令史扈寅非罪下狱诏使考竟颂执
据无罪寅遂得免时人以颂比张释之在职六年号
为详平会灭吴诸将争功遣颂校其事以王浑为上
功王浚为中功帝以颂持法失理左迁京兆太守不
行转任河内临发上便宜多所纳用郡界多公主水
碓遏塞流水转为浸害颂表罢之百姓获其便利寻
以母忧去职服阕除淮南相在官严整甚有政绩旧
修芍陂年用数万人豪强兼并孤贫失业颂使大小
戮力计功受分百姓歌其平惠颂在郡上疏曰臣昔
忝河内临辞受诏卿所言悉要事宜小大数以闻恒
苦多事或不能悉有报勿以为疑臣受诏之日喜惧
交集益思自竭用忘其鄙愿以萤烛增辉重光到郡
草具所陈如左未及书上会臣婴丁天罚寝顿累年
今谨封上前事臣虽才不经国言浅多违犹愿陛下
垂省使臣微诚得经圣鉴不总弃于常案如有足采
冀补万一伏见诏书开启土宇以支百世封建戚属
咸出之藩夫岂不怀公理然也树国全制始成于今
超秦汉魏氏之局节绍五帝三代之绝迹功被无外
光流后裔巍巍盛美三五之君殆有惭德何则彼因
自然而就之异乎绝迹之后更创之虽然封幼稚皇
子于吴蜀臣之愚虑谓未尽善夫吴越剽轻庸蜀险
绝此故变衅之所出易生风尘之地且自吴平以来
东南六州将士更守江表此时之至患也又内兵外
守吴人有不自信之心宜得壮王以镇抚之使内外
各安其旧又孙氏为国文武众职数拟天朝一旦堙
替同于编户不识所蒙更生之恩而灾困逼身自谓
失地用怀不靖今得长王以临其国随才授任文武
并叙士卒百役不出其乡求富贵者取之于国内内
兵得散新邦又安两获其所于事为宜宜取同姓诸
王年二十以上人才高者分王吴蜀以其去近就远
割裂土宇令倍于旧以徙封故地用王幼稚须皇子
长乃遣君之于事无晚也急所须地交得长主此事
宜也臣所陈封建今大义已举然余众事傥有足采
以参成制故皆并列本事臣闻不惮危悔之患而愿
献所见者尽忠之臣也垂听逆耳甘纳苦言者济世
之君也臣以期运幸遇无讳之朝虽当抗疏陈辞泛
论政体犹未悉所见指言得失徒荷恩宠不异凡流
臣窃自愧不尽忠规无以上报谨列所见如左臣诚
未自许所言必当然要以不隐所怀为上报之节若
万一足采则微臣更生之年如皆瞽妄则国之福也
愿陛下缺半日之间垂省臣言伏惟陛下虽应天顺
人龙飞践祚为创业之主然所遇之时实是叔世何
则汉末陵迟阉竖用事小人专朝君子在野政荒众
散遂以乱亡魏武帝以经略之才拨烦理乱兼肃文
教积数十年至于延康之初然后吏清下顺法始大
行逮至文明二帝奢淫骄纵倾殆之主也然内盛台
榭声色之娱外当三方英豪严敌事成克举少有愆
违其故何也实赖前绪以济勋业然法物政刑固已
渐颓矣自嘉平之初晋祚始基逮于咸熙之末其间
累年虽鈇钺屡断剪除凶丑然其存者咸蒙遭时之
恩不轨于法泰始之初陛下践祚其所服乘皆先代
功臣之胄非其子孙则其曾元古人有言膏粱之性
难正故曰时遇叔世当此之秋天地之位始定四海
洗心整纲之会也然陛下犹以用才因宜法宽有由
积之在素异于汉魏之先三祖崛起易朝之为未可
一旦直绳御下诚时宜也然至所以为政矫世众务
自宜渐出公涂法正威断日迁就肃譬由行舟虽不
横截迅流然俄向所趣渐靡而往终得其济积微稍
着以至于今可以言政而自泰始以来将三十年政
功美绩未称圣旨凡诸事业不茂既往以陛下明圣
犹未及叔世之弊以成始初之隆传之后世不无虑
乎意者臣言岂不少概圣心夫顾惟万载之事理在
二端天下大器一安难倾一倾难正故虑经后世者
必精目下之政政安遗业使数世赖之若乃兼建诸
侯而树藩屏深根固蒂则祚延无穷可以比迹三代
如或当身之政遗风余烈不及后嗣虽树亲戚而成
国之制不建使夫后世独任智力以安大业若未尽
其理虽经异时忧责犹追在陛下将如之何愿陛下
善当今之政树不拔之势则天下无遗忧矣夫圣明
不世及后嗣不必贤此天理之常也故善为天下者
任势而不任人任势者诸侯是也任人者郡县是也
郡县之察小政理而大势危诸侯为邦近多违而远
虑固圣王推终始之弊权轻重之理包彼小违以据
大安然后足以藩固内外维镇九服夫武王圣主也
成王贤王也然武王不恃成王之贤而广封建者虑
经无穷也且善言今者必有验之于古唐虞以前书
文残缺其事难详至于三代则并建明德及兴王之
显亲列爵五等开国承家以藩屏帝室延祚久长近
者五六百岁远者仅将千载逮至秦氏罢侯置守子
弟不分尺土孤立无辅二世而汉承周秦之后杂
而用之前后二代各二百余年揆其封建不用虽强
弱不适制度舛错不尽事中然迹其衰恒在同姓
失职诸侯微时不在强盛昔吕氏作乱幸赖齐代之
援以宁社稷七国叛逆梁王捍之卒弭其难自是之
后威权削夺诸侯止食租奉甚者至乘牛车是以王
莽得擅本朝遂其奸谋倾荡天下毒流生灵光武绍
起虽封树子弟而不建成国之制祚亦不延魏氏承
之圈闭亲戚幽囚子弟是以神器速倾天命移在陛
下长短之应祸福之征可见于此又魏氏虽正位居
体南面称帝然三方未宾正朔有所不加实有战国
相持之势大晋之兴宣帝定燕太祖平蜀陛下灭吴
可谓功格天地土广三王舟车所至人迹所及皆为
臣妾四海大同始于今日宜承大勋之籍及陛下盛
明之时开启土宇使同姓必王建久安于万载垂长
世于无穷臣又闻国有任臣则安有重臣则乱而王
制人君立子以适不以长立适以长不以贤此事情
之不可易者也而贤明至少不肖至众此固天理之
常也物类相求感应而至又自然也是以暗君在位
则重臣盈朝明后临政则任臣列职夫任臣之与重
臣俱执国统而立断者也然成败相反邪正相背其
故何也重臣假所资以树私任臣因所藉以尽公尽
公者政之本也树私者乱之源也推斯言之则泰日
少乱日多政教渐颓欲国之无危不可得也又非徒
唯然而已借令愚劣之嗣蒙先哲之遗绪得中贤之
佐而树国本根不深无干辅之固则所谓任臣者化
而为重臣矣何则国有可倾之势则执权者见疑众
疑难以自信而甘受死者非人情故也若乃建基
既厚藩屏强御虽置幼君赤子而天下不惧曩之所
谓重臣者今悉反忠而为任臣矣何则理无危势怀
不自猜忠诚得着不惕于邪故也圣王知贤哲之不
世及故立相持之势以御其臣是以五等既列臣无
忠慢同于竭节以徇其上群后既建继体贤鄙亦均
一契等于无虑且树国苟固则所任之臣得贤益理
次委中智亦足以安何则势固易持故也然则建邦
苟尽其理则无向不可是以周室自成康以下逮至
宣王宣王之后到于赧王其间历载朝无名臣而宗
庙不陨者诸侯维持之也故曰为社稷计莫若建国
夫邪正逆顺者人心之所系服也今之建置宜审量
事势使诸侯率义而动同忿俱奋令其力足以维带
京邑若包藏祸心惕于邪而起孤立无党所蒙之籍
不足独以有为然齐此甚难陛下宜与达古今善识
事势之士深共筹之建侯之理使君乐其国臣荣其
朝各流福祚传之无穷上下一心爱国如家视百姓
如子然后能保荷天禄兼翼王室今诸王裂土皆兼
于古之诸侯而君贱其爵臣耻其位莫有安志其故
何也法同郡县无成国之制故也今之建置宜使率
由旧章一如古典然人心系常不累十年好恶未改
情愿未移臣之愚虑以为宜早创大制迟回众望犹
在十年之外然后能令君臣各安其位荣其所蒙上
下相持用成藩辅如今之为适足以亏天府之藏徒
弃谷帛之资无补镇国卫上之势也古者封建既定
各有其国后虽王之子孙无复尺土此今事之必不
行者也若推亲转有所废以有所树则是郡县之
职非建国之制今宜豫开此地令十世之内使亲者
得转处近十世之远近郊地尽然后亲相维不得
复如十世之内然犹树亲有所迟天下都满已弥数
百千年矣今方始封而亲倒施甚非所宜宜更大
量天下土田方里之数都更裂土分人以王同姓使
亲远近不错其宜然后可以永安古者封国大者
不过土方百里然后人数殷众境内必盈其力足以
备充制度今虽一国周环近将千里然力实寡不足
以奉国典所遇不同故当因时制宜以尽事适今宜
令诸王国容少而军容多然于古典所应有者悉立
其制然非急所须渐而备之不得顿设也须车甲器
械既具群臣乃服彩章仓廪已实乃营宫室百姓已
足乃备官司境内充实乃作礼乐惟宗庙社稷则先
建之至于境内之政官人用才自非内史国相命于
天子其余众职及死生之断谷帛资实庆赏刑威非
封爵者悉得专之今臣所举二端盖事之大较其所
不载应在二端之属者以此为率今诸国本一郡之
政耳若备旧典则官司以数事所不须而以虚制损
实力至于庆赏刑断所以卫下之权不重则无以威
众人而卫上故臣之愚虑欲令诸侯权具国容少而
军容多然亦终于必备今事为宜周之建侯长享其
国与王者并远者仅将千载近者犹数百年汉之诸
王传祚仅至曾元人性不甚相远古今一揆而短长
甚违其故何耶立意本殊而制不同故也周之封建
使国重于君公侯之身轻于社稷故无道之君不免
诛放敦兴灭继绝之义故国祚不泯不免诛放则群
后思惧后嗣必继是无亡国也诸侯思惧然后轨道
下无亡国天子乘之理势自安此周室所以长在也
汉之树置君国轻重不殊故诸王失度陷于罪戮国
随以亡不崇兴灭继绝之序故下无固国下无固国
天子居上势孤无辅故奸臣擅朝易倾大业今宜反
汉之弊修周旧迹国君虽或失道陷于诛绝又无子
应除苟有始封支嗣不问远近必绍其祚若无遗类
则虚建之须皇子生以继其统然后建国无灭又班
固称诸侯失国亦由网密今又宜都宽其检且建侯
之理本经盛衰大制都定班之群后着誓丹青书之
玉版藏之金匮置诸宗庙副在有司寡弱小国犹不
可危岂况万乘之主承难倾之邦而加其上则自然
永久居重固之安可谓根深华岳而四维之也臣愚
愿陛下置天下于自安之地寄大业于固成之势则
可以无遗忧矣今阎闾少名士官司无高能其故何
也清议不肃人不立德行在取容故无名士下不专
局又无考课吏不竭节故无高能无高能则有疾世
事少名士则后进无准故臣思立吏课而肃清议夫
欲富贵而恶贫贱人理然也圣王大谙物情知不可
去故直同公私之利而诡其求道使夫欲富者必先
由贫欲贵者必先安贱安贱则不矜不矜然后廉耻
厉守贫者必节欲节欲然后操全以此处务乃得尽
公尽公者富贵之徒也为无私者终得其私故公私
之利同也今欲富者不由贫自得富欲贵者不安贱
自得贵公私之涂既乖而人情不能无私私利不可
以公得则恒背公而横务是以风节日颓公理渐替
人士富贵非孰道之所得以此为政小在难期然教
颓来既久难反一朝又世放都靡营欲比肩群士浑
然庸行相似不可顿肃甚殊黜陟也且教不求尽善
善在抑尤同侈之中犹有甚泰使夫昧适情之乐者
损其显荣之贵俄在不鲜之地约己洁素者蒙俭德
之报列于清官之上二业分流令各有蒙然俗放都
奢不可顿肃故臣私虑愿先从事于渐也天下至大
万事至众人君至少同于天日故非垂听所得周览
是以圣王之化执要而已委务于下而不以事自婴
分职既定无所与焉非惮日昃之勤而牵于逸豫之
虞诚以政体宜然事势致之也何则夫造创谋始逆
暗是非以别能否甚难察也既以施行因其成败以
分功罪甚易识也易识在考终难察在造始故人君
恒居其易则安人臣不处其难则乱今陛下每精事
始而略于考终故群吏虑事怀成败之惧轻饰文采
以避目下之谴重此政功所以未善也今人主能恒
居易执要以御其下然后人臣功罪形于成败之征
无逃其诛赏故罪不可蔽功不可诬功不可诬则能
者劝罪不可蔽则违慢日肃此为国之大略也臣窃
惟陛下圣心意在尽善惧政有违故精事始以求无
失又以众官胜任者少故不委务宁居日昃也臣之
愚虑窃以为欲尽善故宜考终何则精始难校故也
又群官多不胜任亦宜委务使能者得以成功不能
者得以着败败着可得而废功成可得遂任然后贤
能常居位以善事暗劣不得以尸禄害政如此不已
则胜任者渐多经年少久即群司得其人矣此校
才考实政之至务也今人主不委事仰成而与诸下
共造事始则功罪难分下不专事居官不久故能否
不别何以验之今世士人决不悉良能也又决不悉
疲软也然今欲举一忠贤不知所赏求一负败不知
所罚及其免退自以犯法耳非不能也登进者自以
累资及人间之誉耳非功实也若谓不然则当今之
政未称圣旨此其征也陛下御今法为政将三十年
而功未日新其咎安在古人有言琴瑟不调甚者必
改而更张凡臣所言诚政体之常然古今异宜所遇
不同陛下纵未得尽仰成之理都委务于下至于事
应奏御者蠲除不急使要事得精可三分之二古者
六卿分职冢宰为师秦汉已来九列执事丞相都总
今尚书制断诸卿奉成于古制为重事所不须然今
未能省并可出众事付外寺使得专之尚书为其都
统若丞相之为惟立法创制死生之断除名流徙退
免大事及连度支之事台乃奏处其余外官皆专断
之岁终台阁课功校簿而已此为九卿造创事始断
而行之尚书书主赏罚绳之其势必愈考成司非而
已于今亲掌者动受成于上上之所失不得复以罪
下岁终事功不建不知所责也夫监司以法举罪狱
官案劾尽实法吏据辞守文大较虽同然至于施用
监司与夫法狱体宜小异狱官唯实法吏唯文监司
则欲举大而略小何则夫细过微阙谬妄之失此人
情之所必有而悉纠以法则朝野无全人此所谓欲
理而反乱者也故善为政者纲举而网疏纲举则所
罗者广网疏则小必漏所罗者广则为政不苛此为
政之要也而自近世以来为监司者类大纲不振而
微过必举微过不足以害政举之则微而益乱大纲
不振则豪强横肆豪强横肆则百姓失职矣此错所
急而倒所务之由也今宜令有司反所常之政使天
下可善化及此非难也人主不善碎密之案必责犯
强举尤之奏当以尽公则害政之奸自然禽矣夫大
奸犯政而乱兆庶之罪者类出富强而豪富者其力
足惮其货足欲是以官长顾势而顿笔下吏纵奸惧
所司之不举则谨密网以罗微罪使奏劾相接状似
尽公而挠法不亮固已在其中矣非徒无益于政体
清议乃由此而益伤古人有言曰君子之过如日之
蚀焉又曰过而能改又曰不贰过凡此数者皆是贤
人君子不能无过之言也苟不至于害政则皆天网
之所漏所犯在甚泰然后王诛所必加此举罪浅深
之大例者也故君子得全美以善事不善者必夷戮
以警众此为政诛赦之准式也何则所为贤人君子
苟不能无过小疵不可以废其身而辄绳以法则愧
于明时何则虽有所犯轻重甚殊于士君子之心受
责不同而名不异者故不轨之徒得引名自方以惑
众听因名可乱假力取直故清议益伤也凡举过弹
违将以肃风论而整世教今举小过清议益颓是以
圣人深识人情而达政体故其称曰不以一眚掩大
德又曰赦小过举贤才又曰无求备于一人故冕而
前旒充纩塞耳意在善恶之报必取其尤然后简而
不漏大罪必诛法禁易全也何则害法在犯尤而谨
搜微过何异放兕豹于公路而禁鼠盗于隅隙古人
有言鈇钺不用而刀锯日弊不可以为政此言大事
缓而小事急也时政所失少有此类陛下宜反而求
之乃得所务也夫权制不可以经常政乖不可以守
安此言攻守之术异也百姓虽愚望不虚生必因时
而发有因而发则望不可夺事变异前则时不可违
明圣达政应赴之速不及下车故能动合事机大得
人情昔魏武帝分离天下使人役居户各在一方既
事势所须且意有曲为权假一时以赴所务非正典
也然逡巡至今积年未改百姓虽身丁其困而私怨
不生诚以三方未悉荡并知时未可以求安息故也
是以甘役如归视险若夷至于平吴之日天下怀静
而东南二方六州郡兵将士武吏戍守江表或给京
城运漕父南子北室家分离咸更不宁又不习水土
运役勤瘁并有死之患势不可久此宜大见处分
以副人望魏氏错役亦应改旧此二者各尽其理然
黔首感恩怀德讴吟乐生必十倍于今也自董卓作
乱以至今近出百年四海勤瘁丁难极矣六合浑并
始于今日兆庶思宁非虚望也然古今异宜所遇不
同诚亦未可以希遵在昔放息马牛然使受百役者
不出其国兵备待事其乡实在可为纵复不得悉然
为之苟尽其理可静三分之二吏役可不出千里之
内但如斯而已天下所蒙已不訾矣政务多端世事
之未尽理者难以疏举振领总纲要在三条凡政
欲静静在息役息役在无为仓廪欲实实在利农利
农在平籴为政欲着信着信在简贤简贤在官久官
久非难也连其班级自非才宜不得傍转以终其课
则事善矣平籴已有成制其未备者可就国足则谷
积矣无为匪他却功作之勤抑似益而损之利如斯
而已则天下静矣此三着既举虽未足以厚化然可
以为安有余矣夫王者之利在生天地自然之财农
是也所立为指于此事诚有功益苟或妨农皆务所
息此悉似益而损之谓也然今天下自有事所必须
不得止己或用功甚少而所济至重目下为之虽少
有废而计终已大益农官有十百之利及有妨害在
始如未急终作大患宜逆加功以塞其渐如河汴将
合沉莱苟善则役不可息诸如此类亦不得已已然
事患缓急权计轻重自非近如此类准以为率乃可
兴为其余皆务在静息然能善算轻重权审其宜知
可兴可废甚难了他自非上智远才不干此任夫创
业之美勋在垂统使夫后世蒙赖以安其为安也虽
昏犹明虽愚若智济世功者实在善化之为要在静
国至夫修饰官署凡诸作役务为恒伤过泰不患不
举此将来所不须于陛下而自能者也至于仰蒙前
绪所凭日月者实在遗风系人心余烈匡幼弱而令
勤所不须以伤所凭钧此二者何务孰急陛下少垂
恩回虑详择所安则大理尽矣世之私议窃比陛下
于孝文臣以为圣德隆杀将在乎后不在当今何则
陛下龙飞凤翔应期践祚有创业之勋矣扫灭强吴
奄征南海又有之矣以天子之贵而躬行布衣之所
难孝俭之德冠于百王又有之矣履宜无细动成轨
度又有之矣若善当身之政建藩屏之固使晋代久
长后世仰瞻遗迹校功考事实与汤武比隆何孝文
足云臣之此言非臣下褒上虚美常辞其事实然若
所以资为安之理或未尽善则恐良史书勋不得远
尽弘美甚可惜也然不可使夫知政之士得参圣虑
经年少久终必有成愿陛下少察臣言又论肉刑见
刑法志诏答曰得表陈封国之制宜加古典任刑齐
法宜复肉刑及六州将士之役居职之宜诸所陈闻
具之知卿乃心为国也动静数以闻元康初从淮南
王允入朝会诛杨骏颂屯卫殿中其夜诏以颂为三
公尚书又上疏论律令事为时论所美久之转吏部
尚书建九班之制欲令百官居职希迁考课能否明
其赏罚贾郭专朝任者欲速竟不施行及赵王伦之
害张华也颂哭之甚恸闻华子得逃喜曰茂先卿尚
有种也伦党张林闻之大怒惮颂持正而不能害也
孙秀等推崇伦功宜加九锡百官莫敢异议颂独曰
昔汉之锡魏魏之锡晋皆一时之用非可通行今宗
庙乂安虽嬖后被退势臣受诛周勃诛诸吕而尊孝
文霍光废昌邑而奉孝宣并无九锡之命违旧典而
习权变非先王之制九锡之议请无所施张林积忿
不已以颂为张华之党将害之孙秀曰诛张裴已伤
时望不可复诛颂林乃止于是以颂为光禄大夫门
施行马寻病卒使使者吊祭赐钱二十万朝服一具
谥曰贞中书侍郎刘沉议颂当时少辈应赠开府孙
秀素恨之不听颂无子养弟和子雍早卒更以雍弟
诩子为适孙袭封永康元年诏以颂诛贾谧督摄
众事有功追封梁邹县侯食邑千五百户颂弟彪字
仲雅参安东军事伐吴获张悌累官积弩将军及武
库火彪建计断屋得出诸宝器历荆州刺史次弟仲
字世混历黄门郎荥阳太守未之官卒初颂嫁女临
淮陈矫矫本刘氏子与颂近亲出养于姑改姓陈氏
中正刘友讥之颂曰舜后姚虞陈田本同根系而世
皆为婚礼律不禁今与此同义为婚可也友方欲列
上为陈骞所止故得不劾颂问明法掾陈默蔡畿曰
乡里谁最屈二人俱云刘友屈颂作色呵之畿曰友
以私议冒犯明府为非然乡里公论称屈友辟公府
掾尚书郎黄沙御史
谏诤部名臣列传六
晋二
阎缵
按晋书本传缵字续伯巴西安汉人也祖圃为张鲁
功曹劝鲁降魏封平乐乡侯父璞嗣爵仕吴至牂牁
太守缵侨居河南新安少游英豪多所交结博览坟
典该通物理父卒继母不慈缵恭事弥谨而母疾之
愈甚乃诬缵盗父时金宝讼于有司遂被清议十余
年缵无怨色孝谨不怠母后意解更移中正乃得复
品为太傅杨骏舍人转安复令骏之诛也缵弃官归
要骏故主簿潘岳掾崔基等共葬之基岳畏罪推缵
为主墓成当葬骏从弟模告武陵王将表杀造意
者众咸惧填冢而逃缵独以家财成墓葬骏而去国
子祭酒邹湛以缵才堪佐着荐于秘书监华峤峤曰
此职闲廪重贵势多争之不暇求其才遂不能用河
间王颙引为西戎校尉司马有功封平乐乡侯愍怀
太子之废也缵舆棺诣阙上书理太子之冤曰伏见
赦文及榜下前太子遹手疏以为惊愕自古以来臣
子悖逆未有如此之甚也幸赖天慈全其首领臣伏
念遹生于圣父而至此者由于长养深宫沉沦富贵
受饶先帝父母骄之每见选师傅下至群吏率取膏
粱击钟鼎食之家希有寒门儒素如卫绾周文石奋
疏广洗马舍人亦无汲黯郑庄之比遂使不见事父
事君之道臣案古典太子居以士礼与国人齿以此
明先王欲令知先贱然后乃贵自顷东宫亦微太盛
所以致败也非但东宫历观诸王师友文学皆豪族
力能得者率非龚遂王阳能以道训友无亮直三益
之节官以文学为名实不读书但共鲜衣好马纵酒
高会嬉游博奕岂有切磋能相长益臣常恐公族迟
陵以此叹息今遹可以为戒恐其被斥弃逐远郊始
当悔过无所复及昔戾太子无状称兵距命而壶关
三老上书有田千秋之言犹曰子弄父兵罪应笞耳
汉武感悟之筑思子之台今遹无状言语悖逆受罪
之日不敢失道犹为轻于戾太子尚可禁持重选保
傅如司空张华道德深远乃心忠诚以为之师光禄
大夫刘实寒苦自立终始不衰年同吕望经籍不废
以为之保尚书仆射裴頠明允恭肃体道居正以为
之友置游谈文学皆选寒门孤宦以学行自立者及
取服勤更事涉履艰难事君事亲名行素闻者使与
共处使严御史监护其家绝贵戚子弟轻薄宾客如
此左右前后莫非正人师傅文学可令十日一讲使
共论议于前使但道古今孝子事亲忠臣事君及
思愆改过之义皆闻善道庶几可全昔太甲有罪放
之三年思庸克复为殷明王又魏文帝惧于见废夙
夜自祗竟能自全及至明帝因母得罪废为平原侯
为置家臣庶子师友文学皆取正人共相匡矫兢兢
慎罚事父以孝父没事母以谨闻于天下于今称之
汉高皇帝数置酒于庭欲废太子后四皓为师子房
为傅竟复成就前事不忘后事之戒孟轲有云孤臣
孽子其操心也危虑患也深故多善功李斯云慈母
多败子严家无格卤由陛下骄遹使至于此庶其受
罪以来足自思改方今天下多虞四夷未宁将伺国
隙储副大事不宜空虚宜为大计小复停留先加严
诲依平原侯故事若不悛改弃之未晚也臣素寒门
无力仕宦不经东宫情不私遹念昔楚国处女谏其
王曰有龙无尾言年四十未有太子臣尝备近职虽
未得自结天日情同阍寺悾悾之诚皆为国计臣老
母见臣为表乃为臣卜卦云书御即死妻子守臣涕
泣见止臣独以为频见拔擢尝为近职此恩难忘何
以报德唯当陈诚以死献忠辄具棺絮伏须刑诛书
御不省及张华遇害贾谧被诛朝野震悚缵独抚华
尸恸哭曰早语君逊位而不肯今果不免命也夫过
叱贾谧尸曰小儿乱国之由诛其晚矣皇太孙立缵
复上疏曰臣前上书讼太子之枉不见省览昔壶关
三老陈卫太子之冤而汉武筑思子之台高庙令田
千秋上书不敢正言托以鬼神之教而孝武大感月
中三迁位至丞相乘车入殿号曰车氏恨臣精诚微
薄不能有感竟使太子流离没命许昌向令陛下即
纳臣言不致此祸天赞圣意三公献谋庶人赐死罪
人斯得太子以明臣恨其晚无所复及诏书慈悼迎
丧反葬复其礼秩诚副众望不意吕霍之变复生于
今日伏见诏书建立太孙斯诚陛下上顺先典以安
社稷中慰慈悼冤魂之痛下令万国心有所系追惟
庶人所为无状几倾宗社赖相国太宰至忠愤发潜
谋俱断奉赞圣意以成神武虽周诛二叔汉扫诸吕
未足以喻臣愿陛下因此大更厘改以为永制礼置
太子居以士礼与国人齿为置官属皆如朋友不为
纯臣既使上厌至望以崇孝道又令不相严惮易相
规正昔汉武既信奸谗危害太子复用望气之言欲
尽诛诏狱中囚邴吉以皇孙在焉闭门距命后遂拥
护皇孙督罚乳母卒至成人立为孝宣皇帝苟志于
忠无往不可历观古人虽不避死亦由世教宽以成
节吉虽距诏书事在于忠故宥而不责自晋兴已来
用法太严迟速之间辄加诛斩一身伏法犹可强为
今世之诛动辄灭门昔吕后临朝肆意无道周昌相
赵三召其王而昌不遣先征昌入乃后召王此由汉
制本宽得使为快假令如今吕后必谓昌已反夷其
三族则谁敢复为杀身成义者哉此法宜改可使经
远又汉初废赵王张敖其臣贯高谋高祖高祖不
诛以明臣道田叔孟舒十人为奴髡钳随王隐亲侍
养故令平安向使晋法得容为义东宫之臣得如周
昌固护太子得如邴吉距诏不坐伏死谏争则圣意
必变太子以安如田叔孟舒侍从不罪者则隐亲左
右奸凶毒药无缘得设太子不夭也臣每责东宫臣
故无侍从者后闻颇有于道路望车拜辞而有司收
付洛阳狱奏科其罪然臣故莫从良有以也又本置
三率盛其兵马所以宿卫防虞而使者卒至莫有警
严覆请审者此由恐畏灭族今皇孙冲幼去事多故
若有不虞强臣专制奸邪矫诈虽有相国保训东宫
拥佑之恩同于邴吉适可使玉体安全宜开来防可
着于令自今已后诸有废兴仓卒群臣皆得辄严须
录诣殿前面受口诏然后为信得同周昌不遣王节
下听臣子隐亲得如田叔孟舒不加罪责则永固储
副以安后嗣之远虑也来事难知往事可改臣前每
见詹事裴权用心恳恻舍人秦戢数上疏启谏而爰
倩赠以九列权有忠意独不蒙赏谓宜依倩为比以
宠其魂推寻表疏如秦戢辈及司隶所奏诸敢拜辞
于道路者明诏称扬使微异于众以劝为善以奖将
来也缵又陈今相国虽已保傅东宫保其安危至于
旦夕训诲辅道出入动静劬劳宜选寒苦之士忠贞
清正老而不衰如城门校尉梁柳白衣南安朱冲比
者以为师傅其侍臣以下文武将吏且勿复取盛戚
豪门子弟若吴太妃家室及贾郭之党如此之辈生
而富溢无念修己率多轻薄浮华相驱放纵皆非所
补益于吾少主者也皆可择寒门笃行学问素士更
履险易节义足称者以备群臣可轻其礼仪使与古
同于相切磋为益昔魏文帝之在东宫徐干刘桢为
友文学相接之道并如气类吴太子登顾谭为友诸
葛恪为宾卧同帐行则参乘交如布衣相呼以字
此则近代之明比也天子之子不患不富贵不患人
不敬畏患于骄盈不闻其过不知稼穑之艰难耳至
于甚者乃不知名六畜可不勉哉昔周公亲挞伯禽
曹参笞窋二百圣考慈父皆不伤恩今不忍小相维
持令至阙失顿相罪责不亦误哉在礼太子朝夕视
膳昏定晨省跪问安否于情得尽五日一朝于敬既
简于恩亦易致构问故曰一朝不朝其间容刀五
日之制起汉高祖身为天子父犹庶人万机事多故
阙私敬耳今主上临朝太子无事专主孝养宜改此
俗文王世子篇曰王季一饭亦一饭再饭亦再饭安
有逸豫五日一觐哉缵又陈今迎太子神柩孤魂独
行太孙幼冲不可涉道谓可遣妃奉迎远路令其父
衍随行卫护皇太子初见诬陷臣家门无佑三世假
亲具尝辛苦以家观国固知太子有变臣故求副监
国欲依邴吉故事距违来使供养拥护身亲饮食医
药冀足救危主者以臣名资轻浅不肯见与世人见
笑谓为此职进退难居有必死忧臣独以为苟全储
君贾氏所诛甘心所愿今监国御史直副皆当三族
侍卫无状实自宜然臣谓其小人不足具责故孔子
曰可以托六尺之孤临大节而不可夺是以圣王慎
选故河南尹向雄昔能犯难葬故将锺会文帝嘉之
始拔显用至于先帝以为右率如间之事若得向雄
之比则岂可触哉此二使者但为愚怯亦非与谋但
可诛身自全三族如郭俶郭斌则于刑为当又东宫
亦宜妙选忠直亮正如向雄比陛下千秋万岁之后
太孙幼冲选置兵卫宜得柱石之士如周昌者世俗
浅薄士无廉节贾谧小儿恃宠恣睢而浅中弱植之
徒更相翕习故世号鲁公二十四友又谧前见臣表
理太子曰阎儿作此为健然观其意欲与诸司马家
同皆为臣寒心伏见诏书称明满奋乐广侍郎贾引
与谧亲理而亦疏远往免父丧之后停家五年虽为
小屈有识贵之潘岳缪徽等皆谧父党共相沉浮人
士羞之闻其晏然莫不为怪今诏书扬其罪并皆
遣出百姓咸云清当臣独谓非但岳徽二十四人宜
皆齐黜以肃风教朝廷善其忠烈擢汉中太守赵王
伦死既葬缵以车轹其冢时张华兄子景后徙汉中
缵又表宜还缵不护细行而慷慨好大节卒于官时
年五十九缵五子皆开朗有才力长子亨为辽西太
守属王浚自用其人亨不得之官依青州刺史苟晞
刑政苛虐亨数切谏为晞所害
庾
按晋书庾纯传纯子字允臧少有清节历位博士
齐王攸之就国也下礼官议崇锡之物与博士太
叔广刘暾缪蔚郭颐秦秀傅珍等上表谏曰书称帝
尧克明俊德以亲九族武王光有天下兄弟之国十
有六人同姓之国四十人元勋睦亲显以殊礼而鲁
卫齐晋大启土宇并受分器所谓惟善所在亲一
也大晋龙兴隆唐周之远迹王室亲属佐命功臣咸
受爵土而四海乂安今吴会已平诏大司马齐王出
统方岳当遂抚其国家将准古典以垂永制昔周之
选建明德以左右王室也则周公为太宰康叔为司
寇季为司空及召芮毕毛诸国皆入居公卿大夫
之位明股肱之任重守地之位轻也未闻古昔以三
事之重出之国者汉氏诸侯王位尊势重在丞相三
公上其入赞朝政者乃有兼官其出之国亦不复假
台司虚名为隆宠也昔申无宇曰五大不在边先儒
以为贵宠公子公孙累世正卿也又曰五细不在庭
先儒以为贱妨贵少陵长远间亲新间旧小加大也
不在庭不在朝廷为政也又曰亲不在外羇不在内
今弃疾在外郑丹在内君其少戒之叔向有言公室
将卑其枝叶先落公族公室之本而去之谚所谓芘
焉而纵寻斧柯者也今使齐王贤邪则不宜以母弟
之亲尊居鲁卫之常职不贤邪不宜大启土宇表见
东海也古礼三公无职坐而论道不闻以方任婴之
惟周室大坏宣王中兴四夷交侵救急朝夕然后命
召穆公征淮夷故其诗曰徐方不回王曰旋归宰相
不得久在外也今天下已定六合为家将数延三事
与论太平之基而更出之去王城三千里违旧章矣
草议先以呈父纯纯不禁太常郑默祭酒曹志并
过其事武帝以博士不答所问答所不问大怒事下
有司尚书朱整褚等奏等侵官离局迷罔朝廷
崇饰恶言假托无讳请收等八人付廷尉科罪
父纯诣廷尉自首以议草见示愚浅听之诏免纯
罪廷尉刘颂又奏等大不敬弃市论求平议尚书
又奏请报听廷尉行刑尚书夏侯骏谓朱整曰国家
乃欲诛谏臣官立八座正为此时卿可共驳正之整
不从骏怒起曰非所望也乃独为驳议左仆射魏舒
右仆射下邳王晃等从骏议奏留中七日乃诏曰
等备为儒官不念奉宪制不指答所问敢肆其诬罔
之言以干乱视听而是议主应为戮首但及家
人并自首大信不可夺秦秀傅珍前者虚妄幸而得
免复不以为惧当加罪戮以彰凶慝犹复不忍皆丐
其死命秀珍等并除名后数岁复起为散骑侍郎
终于国子祭酒
江逌
按晋书本传逌字道载陈留圉人也曾祖蕤谯郡太
守祖允芜湖令父济安东参军逌少孤与从弟灌共
居甚相友悌由是获当时之誉避苏峻之乱屏居临
海绝弃人事剪茅结宇耽玩载籍有终焉之志本州
辟从事除佐著作郎并不就征北将军蔡谟命为参
军何充复引为骠骑功曹以家贫求试守为太末令
县界深山中有亡命数百家恃险为阻前后守宰莫
能平逌到官召其魁帅厚加抚接谕以祸福旬月之
间襁负而至朝廷嘉之州檄为治中转别驾迁吴令
中军将军殷浩将谋北伐请为谘议参军浩甚重之
迁长史浩方修复洛阳经营荒梗逌为上佐甚有匡
弼之益军中书檄皆以委逌时羌及丁零叛浩军震
惧姚襄去浩十里结营以逼浩浩令逌击之逌进兵
至襄营谓将校曰今兵非不精而众少于羌且其堑
栅甚固难与校力吾当以计破之乃取数百鸡以长
绳连之系火于足群鸡骇散飞集襄营襄营火发因
其乱随而击之襄遂少败及桓温奏废浩佐吏逌遂
免顷之除中书郎升平中迁吏部郎长兼侍中穆帝
将修后池起阁道逌上疏曰臣闻王者处万乘之极
享富有之大必显明制度以表崇高盛其文物以殊
贵贱建灵台浚辟雍立宫馆设苑囿所以弘于皇之
尊彰临下之义前圣创其礼后代遵其矩当代之君
咸营斯事周宣兴百堵之作鸿雁歌安宅之欢鲁僖
修泮水之宫采芹有思乐之颂盖上之有为非予欲
是盈下之奉上不以劬劳为勤此自古之令典轨仪
之大式也夫理无常然三正相诡司牧之体与世而
移致饰则素故贲返于剥有大必盈则受之以谦损
上益下顺兆庶之悦享以二簋用至约之义是以唐
虞流化于茅茨夏禹垂美于卑室过俭之陋非中庸
之制然三圣行之以致至道汉高祖当营建之始怒
宫库之壮孝文处既富之世爱十家之产亦以播惠
当时着称来叶今者二敌未殄神州荒芜举江左之
众经略艰难漕扬越之粟北馈河洛兵不获戢运戍
悠远仓库内罄百姓力竭加春夏以来水旱为害远
近之收普减当年财伤人困大役未已军国之用无
所取给方之往代丰弊相悬损之又损实在今日伏
惟陛下圣质天纵凝旷清虚阐日新之盛茂钦明之
量无欲体于自然冲素刑乎万国韶既尽美则必尽
善宜养以元虚守以无为登览不以台观游豫不以
苑沼偃息毕于仁义驰骋极于六艺观巍巍之隆鉴
二代之文仰味羲农俯寻周孔其为逍遥足以尊道
德之辅亲搢绅之秀畴咨以时顾问不倦献替讽谏
日月而闻则庶绩惟凝六合咸熙中兴之盛迈于殷
宗休嘉之庆流乎无穷昔汉起德阳锺离抗言魏营
宫殿陈群正辞臣虽才非若人然职忝近侍言不足
采而义在以闻帝嘉其言而止复领本州大中正升
平末迁太常逌累让不许穆帝崩山陵将用宝器逌
谏曰以宣皇顾命终制山陵不设明器以贻后则景
帝奉遵遗制逮文明皇后崩武皇帝亦承前制无所
施设惟脯糒之奠瓦器而已昔康皇帝元宫始用宝
剑金舄此盖太妃罔巳之情实违先旨累世之法今
外欲以为故事臣请述先旨停此二物书奏从之哀
帝以天文失度欲依尚书洪祀之制于太极前殿亲
执虔肃冀以免咎使太常集博士草其制逌上疏谏
曰臣寻史汉旧制艺文志刘向五行传洪祀出于其
中然自前代以来莫有用者又其文惟说为祀而不
载仪注此盖久远不行之事非常人所参校按汉仪
天子所亲之祠惟宗庙而已祭天于云阳祭地于汾
阴在于别宫遥拜不诣坛所其余群祀之所必在幽
静是以圆丘方泽列于郊野今若于承明之庭正殿
之前设群神之坐行躬亲之礼准之旧典有乖常式
臣闻妖眚之发所以鉴悟时主故寅畏上通则宋灾
退度德礼增修则殷道以隆此往代之成验不易之
定理顷者星辰颇有变异陛下祗戒之诚达于天人
在予之惧忘寝与食仰虔元象俯凝庶政嘉祥之应
实在今日而犹干干夕愓思广兹道诚实圣怀殷勤
之至然洪祀有书无仪不行于世询访时学莫识其
礼且其文曰洪祀大祀也阳曰神阴曰灵举国相率
而行祀顺四时之序无令过差今按文而言皆漫而
无适不可得详若不详而修其失不小帝不纳逌又
上疏曰臣谨更思寻参之时事今强戎据于关雍桀
狄纵于河朔封豕四逸虔刘神州长旌不卷钲鼓日
戒兵疲人困岁无休已人事弊于下则七曜错于上
灾沴之作固其宜然又顷者以来无乃大异彼月之
蚀义见诗人星辰莫同载于五行故洪范不以为沴
陛下今以晷度之失同之六沴引其轻变方之重眚
求己笃于禹汤忧勤逾乎日昃将修大祀以礼神祗
传曰外顺天地时气而祭其鬼神然则神必有号祀
必有仪按洪祀之文惟神灵大略而无所祭之名称
举国行祀而无贵贱之阻有赤黍之盛而无牲醴之
奠仪法所用阙略非一若率文而行则举义皆阂有
所施补则不统其源汉侍中卢植时之达学受法不
究则不敢厝心诚以五行深远神道幽昧探赜之求
难以常思错综之理不可一数臣非至精孰能与此
帝犹撰定逌又陈古义帝乃止逌在职多所匡谏
着阮籍序赞逸士箴及诗赋奏议数十篇行于世病
卒时年五十八子蔚吴兴太守
陈元达 卜干 刘易
按晋书刘聪载记聪立左贵嫔刘氏为皇后聪将为
刘氏起仪楼于后庭廷尉陈元达谏曰臣闻古之
圣王爱国如家故皇天亦佑之如子夫天生蒸民而
树之君者使为之父母以刑赏之不欲使殿屎黎元
而荡逸一人晋氏暗虐视百姓如草芥故上天剿绝
其祚乃眷皇汉苍生引领息肩怀更苏之望有日矣
我高祖光文皇帝靖言惟兹痛心疾首故身衣大布
居不重茵先皇后嫔服无绮彩重逆群臣之请故建
南北宫焉今光极之前足以朝群后飨万国矣昭德
温明以后足可以容六宫列十二等矣陛下龙兴以
来外殄二京不世之寇内兴殿观四十余所重之以
饥馑疾疫死亡相属兵疲于外人怨于内为之父母
固若是乎伏闻诏旨将营仪中宫新立诚臣等乐
为子来者也窃以大难未夷宫宇粗给今之新营尤
实非宜臣闻太宗承高祖之业惠吕息役之后以四
海之富天下之殷尚以百金之费而辍露台历代垂
美为不朽之迹故能断狱四百拟于成康陛下之所
有不过太宗二郡地耳战守之备者岂仅匈奴南越
而已哉孝文之广思费如彼陛下之狭欲损如此愚
臣所以敢昧死犯颜色冒不测之祸者也聪大怒曰
吾为万机主将营一殿岂问汝鼠子乎不杀此奴沮
乱朕心朕殿何当得成邪将出斩之并其妻子同枭
东市使群鼠共穴时在逍遥园李中堂元达抱堂下
树叫曰臣所言者社稷之计也而陛下杀臣若死者
有知臣要当上诉陛下于天下诉陛下于先帝朱云
有云臣得与龙逢比干游于地下足矣未审陛下何
如主耳元达先腰而入及至即以绕树左右曳
之不能动聪怒甚刘氏时在后堂闻之密遣中常侍
私左右停刑于是手疏切谏聪乃解引元达而谢
之易逍遥园为纳贤园李中堂为愧贤堂 聪不复
受朝贺军国之事一决于粲唯发中旨杀生除授王
沉郭猗等意所欲皆从之又立市于后庭与宫人燕
戏或三日不醒聪临上秋阁诛其特进綦毋达太中
大夫公师彧尚书王琰田歆少府陈休左卫卜崇大
司农朱诞等皆群阉所忌也侍中卜干泣谏聪曰陛
下方隆武宣之化欲使幽谷无考盘奈何一旦先诛
忠良将何以垂之于后昔秦爱三良而杀之君子知
其不霸以晋厉之无道尸三卿之后犹有不忍之心
陛下如何忽信左右爱憎之言欲一日尸七卿诏尚
在臣闻犹未宣露乞垂昊天之泽回雷霆之威且陛
下直欲诛之耳不露其罪名何以示四海此岂是帝
王三讯之法邪因叩头流血王沉叱干曰卜侍中欲
距诏乎聪拂衣而入免干为庶人太宰刘易及大将
军刘敷御史大夫陈元达金紫光禄大夫王延等诣
阙谏曰臣闻善人者乾坤之纪政教之本也邪佞者
宇宙之螟王化之蟊贼也故文王以多士基周桓
灵以群阉亡汉国之兴亡未有不由此也自古明王
之世未尝有宦者与政武元安顺岂足为故事乎今
王沉等乃处常伯之位握生死与夺于中势倾海内
爱憎任之矫弄诏旨欺诬日月内谄陛下外佞相国
威权之重侔于人主矣王公见之骇目卿宰望尘下
车铨衡迫之选举不复以实士以属举政以贿成多
树奸徒残毒忠善知王琰等忠臣必尽节于陛下惧
其奸萌发露陷之极刑陛下不垂三察猥加诛戮怨
感穹苍痛入九泉四海悲惋贤愚伤惧沉等皆刀锯
之余背恩忘义之类岂能如士人君子感恩展效以
答干泽也陛下何故亲近之何故贵任之昔齐桓公
任易牙而乱孝怀委黄皓而灭此皆覆车于前殷鉴
不远比年地震日蚀雨血火灾皆沉等之由愿陛下
割剪凶丑与政之流引尚书御史朝省万机相国与
公卿五日一入会议政事使大臣得极其言忠臣得
逞其意则众灾自弭和气呈祥今遗晋未殄巴蜀未
宾石勒潜有跨赵魏之志曹嶷密有王全齐之心而
复以沉等助乱大政陛下腹心四支何处无患复诛
巫咸戮扁鹊臣恐遂成桓侯膏肓之疾后虽欲疗之
其如病何请免沉等官付有司定罪聪以表示沉等
笑曰是儿等为元达所引遂成痴也寝之沉等顿首
泣曰臣等小人过蒙陛下识拔幸得备洒扫宫合而
王公朝士疾臣等如仇雠又深恨陛下愿收大造之
恩以臣等膏之鼎镬皇朝上下自然雍穆矣聪曰此
等狂言恒然卿复何足恨乎更以访粲粲盛称沉等
忠清乃心王室聪大悦封沉等为列侯太宰刘易诣
阙又上疏固谏聪大怒手坏其表易遂忿恚而死元
达哭之悲恸曰人之云亡邦国殄悴吾既不复能言
安用此默默生乎归而自杀
丁琪
按晋书张祚传永和十年祚纳尉缉赵长等议僭称
帝位立宗庙舞八佾置百官改建兴四十二年为和
平元年其夜有光如车盖声若雷霆震动城邑明日
大风拔木灾异屡见而祚凶虐愈甚其尚书马岌以
切谏免官郎中丁琪又谏曰先公累执忠节远宗吴
会持盈守谦五十余载苍生所以鹄企西望四海所
以注心大凉皇天垂赞士庶效死者正以先公道高
彭昆忠逾西伯万里通虔任节不贰故也能以一州
之众抗崩天之寇师徒岁起人不告疲陛下虽以大
圣雄姿纂戎鸿绪勋德未高于先公而行革命之事
臣窃未见其可华夷所以归系大凉义兵所以千里
响赴者以陛下为本朝之故今既自尊人斯高竞一
隅之地何以当中国之师城峻冲生负乘致寇惟陛
下图之祚大怒斩之于阙下
苻融
按晋书苻坚载记融字博休坚之季弟也少而岐嶷
夙成魁伟美姿度健之世封安乐王融上疏固辞健
深奇之曰且成吾儿箕山之操乃止苻生爱其器貌
常侍左右未弱冠便有台辅之望长而令誉弥高为
朝野所属坚僭号拜侍中寻除中军将军融聪辩明
慧下笔成章至于谈元论道虽道安无以出之耳闻
则诵过目不忘时人拟之王粲尝着浮图赋壮丽清
赡世咸珍之未有升高不赋临丧不诔朱彤赵整等
推其妙速旅力雄勇骑射击刺百夫之敌也铨综内
外刑政修理进才理滞王景略之流也尤善断狱奸
无所容故为坚所委任后为司隶校尉京兆人董丰
游学三年而返过宿妻家是夜妻为贼所杀妻兄疑
丰杀之送丰有司丰不堪楚掠诬引杀妻融察而异
之问曰汝行往还颇有怪异及卜筮与不丰曰初将
发夜梦乘马南渡水反而北渡复自北而南马停水
中鞭策不去俯而视之见两日在于水下马左白而
湿右黑而燥寤而心悸窃以为不祥还之夜复梦如
初问之筮者筮者曰忧狱讼远三枕避三沐既至妻
为具沐夜授丰枕丰记筮者之言皆不从之妻乃自
沐枕枕而寝融曰吾知之矣周易坎为水马为离梦
乘马南渡旋北而南者从坎之离三爻同变变而成
离离为中女坎为中男两日二夫之象坎为执法吏
吏诘其夫妇人被流血而死坎二阴一阳离二阳一
阴相乘易位离下坎上既济文王遇之囚羑里有礼
而生无礼而死马左而湿湿水也左水右马冯字也
两日昌字也其冯昌杀之乎于是推验获昌而诘之
昌具首服曰本与其妻谋杀董丰期以新沐枕枕为
验是以误中妇人在冀州有老母遇劫于路母扬声
唱盗行人为母逐之既擒劫者劫者反诬行人为盗
时日垂暮母及路人莫知孰是乃俱送之融见而笑
曰此易知耳可二人并走先出凤阳门者非盗既而
还入融正色谓后出者曰汝真是盗何以诬人其发
奸摘伏皆此类也所在盗贼止息路不拾遗坚及朝
臣雅皆叹服州郡疑狱莫不折之于融融观色察形
无不尽其情状虽镇关东朝之大事靡不驰驿与融
议之性至孝初届冀州遣使参问其母动止或日有
再三坚以为烦月听一使后上疏请还侍养坚遣使
慰谕不许久之征拜侍中中书监都督中外诸军事
车骑大将军司隶校尉太子太傅领宗正录尚书事
俄转司徒融苦让不受融为将善谋略好施爱士专
方征伐必有殊功坚既有意荆扬时慕容垂姚苌等
常说坚以平吴封禅之事坚谓江东可平寝不暇旦
融每谏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穷兵极武未有不亡
且国家戎族也正朔会不归人江东虽不绝如綖然
天之所相终不可灭坚曰帝王历数岂有常哉惟德
之所授耳汝所以不如吾者正病此不达变通大运
刘禅可非汉之遗祚然终为中国之所并吾将任汝
以天下之事奈何事事折吾沮坏大谋汝尚如此况
于众乎坚之将入寇也融又切谏曰陛下听信鲜卑
羌卤谄谀之言采纳良家少年利口之说臣恐非但
无成亦大事去矣垂苌皆我之雠敌思闻风尘之变
冀因之以逞其凶德少年等皆富足子弟希关军旅
苟说佞谄之言以会陛下之意不足采也坚弗纳及
淮南之败垂苌之叛坚悼恨弥深
王洛
按晋书苻坚载记坚尝如邺狩于西山旬余乐而忘
反伶人王洛叩马谏曰臣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万
乘之主行不履危故文帝驰车袁公止辔孝武好田
相如献规陛下为百姓父母苍生所系何可盘于游
田以玷圣德若祸起须臾变在不测者其如宗庙何
其如太后何坚曰善昔文王悟愆于虞人朕闻罪于
王洛吾过也自是遂不复猎
宋
范泰
按宋书本传泰字伯伦顺阳山阴人也祖汪晋安北
将军徐兖二州刺史父宁豫章太守泰初为太学博
士卫将军谢安骠骑将军会稽王道子二府参军荆
州刺史王忱泰外弟也请为天门太守忱嗜酒醉辄
累旬及醒则俨然端肃泰谓忱曰酒虽会性亦所以
伤生游处以来常欲有以相戒当卿沈湎措言莫由
及今之遇又无假陈说忱嗟叹久之曰见规者众矣
未有若此者也或问忱曰范泰何如谢邈忱曰茂度
慢又问何如殷觊忱曰伯道易忱尝有意立功谓泰
曰今城池既立军甲亦充将欲扫除中原以申宿昔
之志伯道意锐当令拥戈前驱以君持重欲相委留
事何如泰曰百年逋寇前贤挫屈者多矣功名虽贵
鄙生所不敢谋会忱病卒召泰为骠骑咨议参军迁
中书侍郎时会稽王世子元显专权内外百官请假
不复表闻惟签元显而已泰建言以为非宜元显不
纳父忧去职袭爵阳遂乡侯桓元辅晋使御史中丞
祖台之奏泰及前司徒左长史王准之辅国将军司
马珣之并居丧无礼泰坐废徙丹徒义旗建国子博
士司马休之为冠军将军荆州刺史以泰为长史南
郡太守又除长沙相散骑常侍并不拜入为黄门郎
御史中丞坐议殷祠事谬白衣领职出为东阳太守
卢循之难泰预发兵千人开仓给禀高祖加泰振武
将军明年迁侍中寻转度支尚书时仆射陈郡谢混
后进知名高祖尝从容问混泰名辈可以比谁对曰
王元太一流人也徙为太常初司徒道规无子养太
祖及薨以兄道怜第二子义庆为嗣高祖以道规素
爱太祖又令居重道规追封南郡公应以先华容县
公赐太祖泰议曰公之友爱即心过厚礼无二嗣讳
宜还本属从之转大司马左长史右卫将军加散骑
常侍复为尚书常侍如故兼司空与右仆射袁湛授
宋公九锡随军到洛阳高祖还彭城与共登城泰有
足疾特命乘轝泰好酒不拘小节通率任心虽在公
言不异私室高祖甚赏爱之然拙于为治故不得在
政事之官迁护军将军以公事免高祖受命拜金紫
光禄大夫加散骑常侍明年议建国学以泰领国子
祭酒泰上表曰臣闻风化兴于哲王教训表于至世
至说莫先讲习甚乐必寄朋来古人成童入学易子
而教寻师无远负粮忘艰安亲光国莫不由此若能
出不由户则斯道莫从是以明诏爰发已成涣汗学
制既下远近遵承臣之愚怀少有未达今惟新告始
盛业初基天下改观有志景慕而置生之制取少停
多开不来之端非一涂而已臣以家推国则知所聚
不多恐不足以宣大宋之风弘济济之美臣谓合选
之家虽制所未达父兄欲其入学理合开通虽小违
晨昏所以大弘孝道不知春秋则所陷或大故赵盾
忠而书弒许子孝而得以斯为戒可不惧哉十五
志学诚有其文若年降无几而深有志尚者何必限
以一格而不许其进邪杨乌豫元实在弱齿五十学
易乃无大过昔中朝助教亦用二品颍川陈载已辟
太保掾而国子取为助教即太尉淮之弟所贵在于
得才无系于定品教学不明奖厉不着今有职闲而
学优者可以本官领之门地二品宜以朝请领助教
既可以甄其名品斯亦敦学之一隅其二品才堪自
依旧从事会今生到有期而学校未立覆篑实望其
速回辙已淹其迟事有似赊而宜急者殆此之谓古
人重寸阴而贱尺璧其道然也时学竟不立时言事
者多以钱货减少国用不足欲悉市民铜更造五铢
钱泰又谏曰流闻将禁私铜以充官铜民虽失器终
于获直国用不足其利实多臣愚意异不宁寝默臣
闻治国若烹小鲜拯敝莫若务本百姓不足君孰与
足未有民贫而国富本不足而末有余者也故囊漏
贮中识者不吝反裘负薪存毛实难王者不言有无
诸侯不言多少食禄之家不与百姓争利故拔葵所
以明治织蒲谓之不仁是以贵贱有章职分无爽今
之所忧在农民尚寡食廪未充转运无已资食者众
家无私积难以御荒耳夫货存贸易不在少多昔日
之贵今者之贱彼此共之其揆一也但令官民均通
则无患不足若使必资货广以收国用者则龟贝之
属自古所行寻铜之为器在用也博矣锺律所通者
远机衡所揆者大夏鼎负图实冠众瑞晋铎呈象亦
启休征器有要用则贵贱同资物有适宜则家国共
急今毁必资之器而为无施之钱于货则功不补劳
在用则君民俱困校之以实损多益少陛下劳谦终
日无倦庶务以身率物勤素成风而颂声不作板渭
不至者良由基根未固意在远略伏愿思可久之道
除欲速之情弘山海之纳择刍牧之说则嘉谋日陈
圣虑可广其亡存心然后苞桑可系愚诚一至用忘
寝食景平初加位特进明年致仕解国子祭酒少帝
在位多诸愆失上封事极谏曰伏闻陛下时在后园
颇习武备鼓鞞在宫声闻于外黩武掖庭之内喧哗
省闼之间不闻将帅之臣统御之主非徒不足以威
四夷秖生远近之怪近者东寇纷扰皆欲伺国瑕隙
今之吴会宁过二汉关河根本既摇于何不有如水
旱成灾役夫不息无寇而戒为费渐多河南非复国
有羯寇难以理期此臣所以用忘寝食而干非其位
者也陛下践祚委政宰臣实同高宗谅暗之美而更
亲狎小人不免近习惧非社稷至计经世之道王言
如丝其出如纶下观而化疾于影响伏愿陛下思弘
古道式遵遗训从理无滞任贤勿疑如此则天下归
德宗社惟永诗云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天高地卑无
幽不察兴衰在人成败易晓未有政治在于上而人
乱于下者也臣蒙先朝过遇陛下殊私实欲尽心竭
诚少报万分而惛耄已及百疾互生便为永违圣颜
无复自尽之路贪及视息陈其狂瞽陛下若能哀其
所请留心览察则臣夕殒于地无恨九泉少帝虽不
能纳亦不加谴徐羡之傅亮等与泰素不平及庐陵
王义真少帝见害泰谓所亲曰吾观古今多矣未有
受遗顾托而嗣君见杀贤王婴戮者也元嘉二年表
贺元正并陈旱灾曰元正改律品物惟新陛下藉日
新以畜德仰干元以履祚吉祥集室百福来庭顷旱
魃为虐亢阳愆度通川燥流异井同竭老弱不堪远
汲贫寡惮于负水租输既重赋税无降百姓怨咨臣
年过七十未见此旱阴阳并隔则和气不交岂惟凶
荒必生疾疫其为忧虞不可备序雩禜之典以诚会
事巫祝常祈罕能有感上天之谴不可不察汉东海
枉杀孝妇亢旱三年及祭其墓澍雨立降岁以有年
是以卫人伐邢师兴而雨伏愿陛下式遵远猷思隆
高构推忠恕之爱矜冤枉之狱游心下民之瘼厝思
幽冥之纪令谤木竖阙谏鼓鸣朝察刍牧之言总统
御之要如此则苞桑可系危几无兆斯而灾害不消
未之有也故夏禹引百姓之罪殷汤甘万方之过太
戊资桑谷以进德宋景藉荧惑以修善斯皆因败以
转成往事之昭晰也循末俗者难为风就正路者易
为雅臣疾患日笃夕不谋朝会及岁庆得一闻达微
诚少亮无恨泉壤承违圣颜拜表悲咽遂轻舟游东
阳任心行止不关朝廷有司劾奏之太祖不问也时
太祖虽当阳亲览而羡之等犹秉重权复上表曰伏
承庐陵王已复封爵犹未加赠陛下孝慈天至友于
过隆伏揆圣心已自有在但司契以不唱为高冕旒
以因寄成用臣虽言不足采诚不亮时但猥蒙先朝
忘丑之眷复沾庐陵矜顾之末息晏委质有兼常款
契阔戎阵颠狈艰危厚德无报授令路绝此老臣兼
不能自已者也朽谢越局无所逃刑泰诸子禁之表
竟不奏三年羡之等伏诛进位侍中左光禄大夫国
子祭酒领江夏王师特进如故上以泰先朝旧臣恩
礼甚重以有脚疾起居艰难宴见之日特听乘轝到
坐累陈时事上每优容之其年秋旱蝗又上表曰陛
下昧旦丕显求民之瘼明断庶狱无倦政事理出群
心泽谣民口百姓翕然皆自以为遇其时也灾变虽
小要有以致之守宰之失臣所不能究上天之谴臣
所不敢诬有蝗之处县官多课民捕之无益于枯苗
有伤于杀害臣闻桑谷时亡无假斤斧楚昭仁爱不
禜自瘳卓茂去无知之虫宋均囚有异之虎蝗生有
由非所宜杀石不能言星不自陨春秋之旨所宜详
察礼妇人有三从之义而无自专之道周书父子兄
弟罪不相及女人被宥由来上矣谢晦妇女犹在上
方始贵后贱物情之所甚苦匹妇一室亦能有所感
激臣于谢氏不容有情蒙国重恩寝处思报伏度圣
心已当有在礼春夏教诗无一而阙也臣近侍坐闻
立学当在入年陛下经略粗建意存民食入年则农
功兴农功兴则田里辟入秋治庠序入冬集远生二
涂并行事不相害夫事多以淹稽为戒不远为患任
臣学官竟无微绩徒坠天施无情自处臣之区区不
望目睹盛化窃慕子囊城郢之心庶免荀偃不瞑之
恨臣比陈愚见便是都无可采徒烦天听愧怍反侧
书奏上乃原谢晦妇女时司徒王弘辅政泰谓弘曰
天下务广而权要难居卿兄弟盛满当深存降挹彭
城王帝之次弟宜征还入朝共参朝政弘纳其言时
旱灾未已加以疾疫泰又上表曰顷亢旱历时疾疫
未已方之常灾实为过差古以为王泽不流之征陛
下昧旦临朝无懈治道躬自菲薄劳心民庶以理而
言不应致此意以为上天之于贤君正自殷勤无已
陛下同规禹汤引百姓之过言动于心道敷自远桑
谷生朝而殒荧惑犯心而退非唯消灾弭患乃所以
大启圣明灵雨立降百姓改瞻应感之来有同影响
陛下近当仰推天意俯察人谋升平之化尚存旧典
顾思与不思行与不行耳大宋虽揖让受终未积有
虞之道先帝登遐之日便是道消之初至乃嗣主被
杀哲藩婴祸九服徘徊有心丧气佐命托孤之臣俄
为戎首大下荡荡王道已沦自非神英拨乱反正则
宗社非复宋有革命之与随时其义尤大是以古今
异用循方必壅大道隐于小成欲速或未必达深根
固蒂之术未洽于愚心是用猖狂妄作而不能缄默
者也臣既顽且鄙不达治宜加之以笃疾重之以惛
耄言或非言而复不能无言陛下录其一毫之诚则
臣不知厝身之所泰博览篇籍好为文章爱奖后生
孜孜无倦撰古今善言二十四篇及文集传于世暮
年事佛甚精于宅西立祗洹精舍五年卒时年七十
四追赠车骑将军侍中特进王师如故谥曰宣侯
周朗
按宋书本传朗字义利汝南安成人也祖文黄门侍
郎父淳宋初贵达官至侍中太常兄峤尚高祖第四
女宣城德公主二女适建平王宏庐江王袆以贵戚
显官元嘉末为吴兴太守贼劭弒立随王诞举义于
会稽劭加峤冠军将军诞檄又至峤素惧怯回惑不
知所从为府司马丘珍孙所杀朝廷明其本心国婚
如故朗少而爱奇雅有风气与峤志趋不同峤甚疾
之初南平王铄冠军行参军太子舍人司徒主簿坐
请急不待对除名又为江夏王义恭太尉参军元嘉
二十七年春朝议当遣义恭出镇彭城为北讨大统
朗闻之解职及义恭出镇府主簿羊希从行与朗书
戏之劝令献奇进策朗报书曰羊生足下岂当适使
人进哉何卿才之更茂也宅生结意可复佳耳属华
比彩何更工邪视己反复慰亦无已观诸纸上方审
卿复逢知己动以何术而能每降恩明岂不为足下
欣邪然更忧不知卿死所处耳夫匈奴之不诛有日
皇居之亡辱旧矣天下孰不愤心悲肠以忿敌人之
患靡衣偷食以望国家之师自智士钳口雄人蓄气
不得议图边之事者良淹岁纪今天子以炎轩之德
冢辅以姬吕之贤故赫然发怒将以匈奴衅旗恻然
动仁欲使余氓被惠及取士之令朝发宰士暮登英
豪调兵之诏夕行主公旦升雄俊延贤人者固非一
日况复加此焉夫天下之士砥行磨名欲不辱其志
气选奇蓄异将进善于所天非但有建国之谋不及
安民之论不与至反以孝洁生议于乡曲忠烈起谤
于君采身不絓王臣之箓名不通人之班颠倒国
门湮销丘里者自数十年以往岂一人哉若吾身无
他伎而出值明君变官望主岁增恩赏竟不能柔心
饰带取重左右校于向士则荣已多料于今职则笑
亦广而足下方复广吾以驰志之时求予以安边之
术何足下不知言也若以贤未登则今之登贤如此
以才应进则吾之非才若是岂可欲以殒海之鬐望
鼓鳃于竖鳞之肆坠风之羽觊振翮于轩毳之间其
不能俱陪渌水并负青天可无待于明见若乃阙奇
谋深智之术无悦主狎俗之能亦不可复稍为卿说
但观以上国再毁之臣望府一逐之吏当复是天下
才否此皆足下所亲知吾虽疲冗亦尝听君子之余
论岂敢忘之凡士之置身有三耳一则云户岫寝栾
危桂荣秣芝浮霜剪松沈雪怜肌蓄髓宝气爱魂非
但土石侯卿腐鸩粱锦实乃意天后睨目羽人次
则刳心扫智剖命驱生横议于云台之下切辞于宣
室之上衍王德而批民患进贞白而鸩奸猜委玉入
而齐声礼揭金出而烹勍寇使车轨一风同道共德
令功日济而已无迹道日富而君难名致诸侯敛手
天子改观其末则餍而出望旃而入结冤两宫之
下鼓袖六王之间俯眉胁肩言天下之道德瞋目扼
腕陈纵横于四海理有泰则止而进调觉迕则反而
还闲居违官交造顿罢捐慕遗忧夷毁销誉呼以
补其气缮爵以辅其生凡此三者皆志士仁人之所
行非吾之所能也若吾幸病不及死役不至身蓬藜
既满方杜长者之辙谷稼是谘自绝世豪之顾尘生
帷苔积月又檐中山木时华月深池上海草岁
荣日蔓且室间轩左幸有陈书十箧席隅奥右颇得
宿酒数壶按弦拭徽雠方校石时复陈局露初奠爵
星晚欢然不觉是羲轩后也近春田三顷秋园五畦
若此无灾山装可具候振饮之罢俟封勒之毕当敬
观邠酆肃寻伊鄗傍眺燕陇邪履辽卫覛我周之轸
迹吊他贤之忧天当其少涉未休此欲但理实诡固
物好交加或征势而笑其言或观谋而害其意夫杨
朱以此犹见嗤于梁人况才减杨子之器物甚魏君
之意者哉若如汉宗之言李广此固许天下之有才
又知天下之时非也岂若党巷闾里之间忌见贞士
之遭遇便谓是臧获庸人之徒耳士固愿呈心于其
主露奇于所归卿相末事也若广者何用侯为至乃
复有致谒于为乱之日被讪于害正之徒心奇而无
由露事直而变为枉岂不痛哉岂不痛哉若足下可
谓冠负日月籍践渊海心支身首无不通照今复出
入燕河交关姬卫整笏振豪已议于帷筵之上提鞭
鸣剑复呵于军场之间身超每深恩之所集心动必
明主之所亮可不直议正身辅人君之过误明目张
胆谋军家之得失操志勇之将荐俊正之士此乃足
下之所以报也不尔便擐甲修戈徘徊左右卫君王
之身当马首之镝关必固之垒交死进之战使身分
而主豫寇灭而兵全此亦报之次也如是则系匈奴
于北阙无日矣亡但默默窥宠而坐谓子有心敢书
薄意朗之辞意倜傥类皆如此复起为通直郎世祖
即位除建平王宏中军录事参军时普责百官谠言
朗上书曰昔仲尼有言治天下若置诸掌岂徒言哉
方策之政息举在人盖当世之君不为之耳况乃运
锺浇暮世膺乱余重以宗庙遭不更之酷江服被未
有之痛千里连死万并共泣而秦汉余敝尚行于今
魏晋遗谬犹布于民是而望国安于今化崇于古却
行反前之言积薪待然之譬臣不知所以方然陛下
既基之以孝又申之以仁民所疾苦敢不略荐凡治
者何哉为教而已今教衰已久民不知则又随以刑
逐之岂为政之道欤欲为教者宜二十五家选一长
百家置一师男子十三至十七皆令学经十八至二
十尽使修武训以书记图律忠孝仁义之礼廉让勤
恭之则授以兵经战略军部舟骑之容挽强击刺之
法官长皆月至学所以课其能习经者五年有立则
言之司徒用武者三年善艺亦升之司马若七年而
经不明五年而勇不达则更求其言政置谋迹其心
术行履复不足取者虽公卿子孙长归农亩终身不
得为吏其国学则宜详考古数部定子史令书不烦
行习无糜力凡学虽凶荒不宜废也农桑者实民之
命为国之本有所不足则礼节不兴若重之宜罢金
钱以谷帛为赏罚然愚民不达其权议者好增其异
凡自淮以北万匹为市从江以南千斛为货亦不患
其难也今且听市至千钱以还者用钱余皆用绢布
及米其不中度者坐之如此则垦田自广民资必繁
盗铸者罢人死必息又田非胶水皆播麦菽地堪滋
养悉蓺纻麻荫巷缘藩必树桑柘列庭接宇惟植竹
栗若此令既行而善其事者庶民则叙之以爵有司
亦从而加赏若田在草间木物不植则挞之而伐其
余树在所以次坐之又取税之法宜计人为输不应
以赀云何使富者不尽贫者不蠲乃令桑长一尺围
以为价田进一亩度以为钱屋不得瓦皆责赀实民
以此树不敢种土畏妄垦栋焚榱露不敢加泥岂有
剥善害民禁衣恶食若此苦者方今若重斯农则宜
务削兹法凡为国不患威之不立患恩之不下不患
土之不广患民之不育自华夷争杀戎夏竞威破国
则积尸竟邑屠将则覆军满野海内遗生盖不余半
重以急政严刑天灾岁疫贫者但供吏死者弗望薶
鳏居有不愿娶生子每不敢举又戍淹徭久妻老嗣
绝及淫奔所孕皆复不收是杀人之日有数途生人
之岁无一理不知后百年间将尽以草木为世邪此
最是惊心悲魂恸哭太息者法虽有禁杀子之科设
蚤娶之令然触刑罪忍悼痛而为之岂不有酷甚处
邪今宜家宽其役略减其税女子十五不嫁家人坐
之特雉可以聘妻妾大布可以事舅姑若待足而行
则有司加纠凡宫中女隶必择不复字者庶家内役
皆令各有所配要使天下不得有终独之生无子之
老所谓十年存育十年教训如此则二十年间长户
胜兵必数倍矣又亡者乱郊馑人盈甸皆是不为其
存计而任之迁流故饥寒一至慈母不能保其子欲
其不为寇盗岂可得邪既御之使然复止之以杀彼
于有司何酷至是且草树既死皮叶皆枯是其粱肉
尽矣冰霜已厚苫盖难资是其衣裘败矣比至阳春
生其余几今自江以南在所皆穰有食之处须官兴
役宜募远近能食五十口一年者赏爵一级不过千
家故近食十万口矣使其受食者悉令就佃淮南多
其长帅给其粮种凡公私游手岁发佐农令堤湖尽
修原陆并起仍量家立社计地设闾检其出入督其
游惰须待大熟可移之复旧淮以北悉使南过江东
旅客尽令西归故毒之在体必割其缓处函渭灵区
为荒窟伊洛神基蔚成茂草岂可不怀欤历下泗
间何足独恋议者必以为胡衰不足避而不知我之
病甚于胡矣若谓民之既徙狄必就之若其来从我
之愿也胡若能来必非其种不过山东杂汉则是国
家由来所欲覆育既华得坐实戎空自远其为来利
固善也今空守孤城徒费财役亦行见淮北必非境
服有矣不亦重辱丧哉使卤但发轻骑三千更互出
入春来犯麦秋至侵禾水陆漕输居然复绝于贼不
劳而边已困不至二年卒散民尽可跷足而待也设
使胡灭则中州必有兴者决不能有奉土地率民人
以归国家矣诚如此则徐齐终逼亦不可守且夫战
守之法当恃人之不敢攻顷年兵之所以败皆反此
也今人知不以羊追狼蟹捕鼠而令重车弱卒与肥
马悍胡相逐其不能济固宜矣汉之中年能事胡者
以马多也胡之后服汉者亦以马少也既兵不可去
车骑应蓄今宜募天下使养马一匹者蠲一人役三
匹者除一人为吏自此以进阶赏有差边亭侥驿一
无发动又将者将求其死也自能执干戈幸而不亡
筋力尽于戎役其于望上者固已深矣重有澄风扫
雾之勤驱波涤尘之力此所自矜尤复为甚近所功
赏人知其浓然似颇谬虚实怨怒实众垂臂而反唇
者往往为部耦语而呼望者处处成群凡武人意气
特易崩沮设一旦有变则向之怨者为敌也今宜国
财与之共竭府粟与之同罄去者应遣浓加宠爵发
所在禄之将秩末充余废宜阙他事负辇长不应与
唯可教以搜狩之礼习以钲鼓之节若假勇以进务
黜其身老至而罢赏延于嗣又缘淮城垒皆宜兴复
使烽鼓相达兵食相连若边民请师皆宜莫许远夷
贡至止于报答语以国家之未暇示以何事而非君
须内教既立徐料寇形办骑卒四十万而国中不扰
取谷支二十岁而远邑不惊然后越淮穷河跨陇出
漠亦何适而不可又教之不敦一至于是今士大夫
以下父母在而兄弟异计十家而七矣庶人父子殊
产亦八家而五矣凡甚者乃危亡不相知饥寒不相
恤又嫉谤谗害其间不可称数宜明其禁以革其风
先有善于家者即务其赏自今不改则没其财又三
年之丧天下之达丧以其哀并衷出故制同外兴日
久均痛故愈迟齐典汉氏节其臣则可矣薄其子则
乱也云何使衰苴之容尽鸣号之音息夫佩玉启旒
深情弗忍冕珠视朝不亦甚乎凡法有变于古而刻
于情则莫能顺焉至乎败于礼而安于身必遽而奉
之何乃厚于恶薄于善欤今陛下以大孝始基宜反
斯谬且朝享临御当近自身始妃主典制宜渐加矫
正凡举天下以奉一君何患不给或帝有集皂之陋
后有帛布之鄙亦无取焉且一体炫金不及伯两一
岁美衣不过数袭而必收宝连椟集服累笥目岂常
视身未时亲是为椟带宝笥着衣空散国家之财徒
奔天下之货而主以此惰礼妃以此傲家是何糜蠹
之剧惑鄙之甚逮至婢竖皆无定科一婢之身重婢
以使一竖之家列竖以役瓦金皮绣浆酒藿肉者故
不可称纪至有列軿以游遨饰兵以驱叱不亦重甚
哉若禁行赐薄不容致此且细作始拜以为俭节而
市造华怪即传于民如此则迁也非罢也凡天下得
治者以实而治天下者常虚民之耳目既不可诳治
之盈耗立亦随之故凡厥庶民制度日侈商贩之室
饰等王侯佣卖之身制均妃后凡一袖之大足断为
两一裙之长可分为二见车马不辨贵贱视冠服不
知尊卑尚方今造一物小民明已睥睨宫中朝制一
衣庶家晚已裁学侈丽之原实先宫阃又妃主所赐
不限高卑自今以去宜为节目金魄翠玉锦绣縠罗
奇色异章小民既不得服在上亦不得赐若工人复
造奇伎淫器则皆焚之而重其罪又置官者将以燮
天平气赞地成功防奸御难治烦理剧使官称事立
人称官置无空树散位繁进冗人今高卑贸实大小
反称名之不定是谓官邪而世废姬公之制俗传秦
人之法恶明君之典好暗主之事其憎圣爱愚何其
甚矣今则宜先省事从而并官置位以周典为式变
名以适时为用秦汉末制何足取也当使德厚者位
尊位尊者禄重能薄者官贱官贱者秩轻缨冕绂佩
称官以服车骑容卫当职以施又寄土州郡宜通废
罢旧地民户应更置立岂吴邦而有徐邑扬境而宅
兖民上淆辰纪下乱畿甸其地如朱方者不宜置州
土如江都者应更建邑又民少者易理君近者易归
凡吏皆宜每详其能每厚其秩为县不得复用恩家
之益为郡不得复选势族之老又王侯识未堪务不
应强仕须合冠而启封能政而议爵且帝子未官人
谁谓贱但宜详置宾友选择正人亦何必列长史参
军别驾从事然后为贵哉又世有先后业有难易明
帝能令其儿不匹光武之子马贵人能使其家不比
阴后之族盛矣哉此于后世不可忘也至当舆抑碎
首之忿陛殿延辟戟之威此亦复不可忘也内外之
政实不可杂若妃主为人请官者其人宜终身不得
为官若请罪者亦终身不得赦罪凡天下所须者才
而才诚难知也有深居而言寡则蕴学而无由知有
卑处而事隔则怀奇而无由进或复见忌于亲故或
亦遭谗于贵党其欲致车右而动御席语天下而辩
治乱焉可得哉漫言举贤则斯人固未得矣宜使世
之所称通经达史辨词精数吏能将谋偏术小道者
使猎缨危博求其用制内外与官之官远近及仕
之类令各以所能而造其室降情以诱之卑身以安
之然后察其擢唇吻树颊胲动精神发意气语之所
至意之所执不过数四间不亦尽可知哉若忠孝廉
清之比强正惇柔之伦难以检格立不可须臾定宜
使乡部求其行守宰察其能竟皆见之于选贵呈之
于相主然后处其职宜定其位用如此故应愚鄙尽
捐贤明悉举矣又俗好以毁沈人不知察其所以致
毁以誉进人不知测其所以致誉毁徒皆鄙则宜擢
其毁者誉党悉庸则宜退其誉者如此则毁誉不妄
善恶分矣又既谓之才则不宜以阶级限不应以年
齿齐凡贵者好疑人少不知其少于人矣老者亦轻
人少不知其不及少矣自释氏流教其来有源渊检
精测固非深矣舒引容润既亦广矣然习慧者日替
其修束诫者月繁其过遂至糜散锦帛侈饰车从复
假粗医术托杂卜数延姝满室置酒浃堂寄夫托妻
者不无杀子乞儿者继有而犹倚灵假像背亲傲君
欺费疾老震损宫邑是乃外刑之所不容戮内教之
所不悔罪而横天地之间莫不纠察人不得然岂其
鬼欤今宜申严佛律裨重国令其疵恶显著者悉皆
罢遣除则随其蓺行各为之条使禅义经诵人能其
一食不过蔬衣不出布若应更度者则令先习义行
本其神心必能草腐人天精以往者虽侯王家子
亦不宜拘凡鬼道惑众妖巫破俗触木而言怪者不
可数寓采而称神者非可算其原本是乱男女合饮
食因之而以祈祝从之而以报请是乱不诛为害未
息凡一苑始立一神初兴淫风辄以之而甚今修堤
以北置园百里峻山以右居灵十房糜财败俗其可
称限又针药之术世寡复修诊脉之伎人鲜能达民
因是益征于鬼遂弃于医重令耗惑不反死夭复半
今大医宜男女习教在所应遣吏受业如此故当愈
于媚神之愚微正凑理之敝矣凡无世不有言事末
时不有令下然而升平不至昏危是继何哉盖设令
之本非实也又病言不出于谋臣事不便于贵党轻
者抵訾呵骇重者死压穷摈故西京有方调之诛东
郡有党锢之戮陛下若欲申常令循末典则群臣在
焉若欲改旧章兴王道则微臣存矣敢昧死以陈唯
陛下察之书奏忤旨自解去职又除太子中舍人出
为庐陵内史郡后荒芜频有野兽母薛氏欲见猎朗
乃合围纵火令母观之火逸烧郡廨朗悉以秩米起
屋偿所烧之限称疾去官遂为州司所纠还都谢世
祖曰州司举臣愆失多有不允臣在郡虎三食人虫
鼠犯稼以此二事上负陛下上变色曰州司不允或
可有之虫虎之灾宁关卿小物朗寻丁母艰有孝性
每哭必恸其余颇不依居丧常节大明四年上使有
司奏其居丧无礼请加收治诏曰朗悖礼利口宜令
剪戮微物不足乱典刑特付边郡于是传送宁州
于道杀之时年三十六子仁昭顺帝升明末为南海
太守
谏诤部名臣列传七
南齐
刘善明
按南齐书本传善明平原人镇北将军怀珍族弟也
父怀民宋世为齐北海二郡太守元嘉末青州饥荒
人相食善明家有积粟躬食饘粥开仓以救乡里多
获全济百姓呼其家田为续命田少而静处读书刺
史杜骥闻名候之辞不相见年四十刺史刘道隆辟
为治中从事父怀民谓善明曰我已知汝立身复欲
见汝立官也善明应辟乃举秀才宋孝武见其对策
强直甚异之泰始初徐州刺史薛安都反青州刺史
沈文秀应之时州治东阳城善明家在郭内不能自
拔伯父弥之诡说文秀求自效文秀使领军主张灵
庆等五千援安都弥之出门密谓部曲曰始免祸坑
矣行至下邳起义背文秀善明从伯怀恭为北海太
守据郡相应善明密契收集门宗部曲得三千人夜
斩关奔北海族兄乘民又聚众渤海以应朝廷而弥
之寻为薛安都所杀明帝赠辅国将军青州刺史以
乘民为宁朔将军冀州刺史善明为宁朔长史北海
太守除尚书金部郎乘民病卒仍以善明为绥远将
军冀州刺史文秀既降除善明为屯骑校尉出为海
陵太守郡境边海无树木善明课民种榆槚杂果遂
获其利还为后军将军直阁五年青州没卤善明母
陷北卤移置桑干善明布衣蔬食哀戚如持丧明帝
每见为之叹息时人称之转宁朔将军巴西梓潼二
郡太守善明以母在卤中不愿西行涕泣固请见许
朝廷多哀善明心事元徽初遣北使朝议令善明举
人善明举州乡北平田惠绍使卤赎得母还幼主新
立群公秉政善明独结事太祖委身归诚二年出为
辅国将军西海太守行青冀二州刺史至镇表请北
伐朝议不同善明从弟僧副与善明俱知名于州里
泰始初卤暴淮北僧副将部曲二千人东依海岛太
祖在淮阴壮其所为召与相见引为安城王抚军参
军苍梧肆暴太祖忧恐常令僧副微行伺察声论使
僧副密告善明及东海太守垣崇祖曰多人见劝北
固广陵恐一旦动足非为长算今秋风行起卿若能
与垣东海微共动卤则我诸计可立善明曰宋氏将
亡愚智所辨故胡卤若动反为公患公神武世出唯
当静以待之因机奋发功业自定不可远去根本自
贻猖獗遣部曲健儿数十人随僧副还诣领府太祖
纳之苍梧废征善明为冠军将军太祖骠骑谘议南
东海太守行南徐州事沈攸之反太祖深以为忧善
明献计曰沈攸之控引八州纵情蓄敛收众聚骑营
造舟仗苞藏贼志于焉十年性既险躁才非持重而
起逆累旬迟回不进岂应有所待也一则暗于兵机
二则人情离怨三则有掣肘之患四则天夺其魄本
虑其剽勇长于一战疑其轻速掩袭未备今六师齐
奋诸侯同举昔谢晦失理不斗自溃卢龙乖道虽众
何施且袁粲刘秉贼之根本根本既灭枝叶岂久此
是已笼之鸟耳事平太祖召善明还都谓之曰卿策
沈攸之虽复张良陈平适如此耳仍迁散骑常侍领
长水校尉黄门郎领后军将军太尉右司马齐台建
为右卫将军辞疾不拜司空褚渊谓善明曰高尚之
事乃卿从来素意今朝廷方相委待讵得便学松乔
邪善明曰我本无宦情既逢知己所以戮力驱驰愿
在申志今天地廓清朝盈济济鄙怀既申不敢昧于
富贵矣太祖践祚以善明勋诚欲与善明禄召谓之
曰淮南近畿国之形势自非亲贤不使居之卿为我
卧治也代高宗为征卤将军淮南宣城二郡太守遣
使拜授封新涂伯邑五百户善明至郡上表陈事曰
周以三圣相资再驾乃就汉值海内无主累败方登
魏挟主行令实逾二纪晋废立持权遂历四世景祚
攸集如此之难者也陛下凝晖自天照湛神极睿周
万品道洽无垠故能高啸闲轩鲸鲵自剪垂拱云帟
九服载晏靡一战之劳无半辰之棘苞池江海笼苑
嵩岱神祇乐推普天归奉二三年间允膺宝命胄临
皇历正位宸居开辟以来未有若斯之盛者也夫常
胜者无忧恒成者好怠故虽休勿休姬旦作诰安不
忘危尼父垂范今皇运草创万化始基乘宋季叶政
多浇苛亿兆倒悬仰齐苏振臣早蒙殊养志输肝血
徒有其诚曾阙埃露夙宵惭战如坠渊谷不识忌讳
谨陈愚管瞽言刍议伏待斧钺所陈事凡十一条其
一以为天地开创人神庆仰宜存问远方宣广慈泽
其二以为京师浩大远近所归宜遣医药问其疾苦
年九十以上及六疾不能自存者随宜量赐其三以
为宋氏赦令蒙原者寡愚谓今下赦书宜令事实相
副其四以为匈奴未灭刘昶犹存秋风扬尘容能送
死境上诸城宜应严备特简雄略以待事机资实所
须皆宜豫办其五以为宜除宋氏大明泰始以来诸
苛政细制以崇简易其六以为凡诸土木之费且可
权停其七以为帝子王姬宜崇俭约其八以为宜诏
百官及府州郡县各贡谠言以弘唐虞之美其九以
为忠贞孝悌宜擢以殊阶清俭苦节应授以民政其
十以为革命惟始天地大庆宜时择才辩北使匈奴
其十一以为交州险敻要荒之表宋末政苛遂至怨
叛今大化创始宜怀以恩德未应远劳将士摇动边
氓且彼土所出唯有珠宝实非圣朝所须之急讨伐
之事谓宜且停又撰贤圣杂语奏之托以讽谏上答
曰省所献杂语并列圣之明规众智之深轨卿能宪
章先范纂镂情识忠款既昭渊诚肃着当以周旋无
忘听览也又谏起宣阳门表陈宜明守宰赏罚立学
校制齐礼广开宾馆以接荒民上又答曰具卿忠谠
之怀夫赏罚以惩守宰饰馆以待遐荒皆古之善政
吾所宜勉更撰新礼或非易制国学之美巳公卿
宣阳门今停寡德多阙思复有闻善明身长七尺
九寸质素不好声色所居茅斋斧木而已榻几案
不知削少与崔祖思友善祖思出为青冀二州善
明遗书曰昔时之游于今邈矣或携手春林或负杖
秋涧逐清风于林杪追素月于园垂如何故人徂落
殆尽足下方拥旄北服吾剖竹南甸相去千里间以
江山人生如寄来会何时尝览书史数千年来略在
眼中矣历代参差万里同异夫龙虎风云之契乱极
必夷之几古今岂殊此实一揆日者沈攸之拥长蛇
于外粲秉复为异识所推唯有京镇创为圣基遂乃
擢吾为首佐授吾以大郡付吾关中委吾留任既不
办有抽剑两城之用横槊搴旗之能徒以挈瓶小智
名参佐命常恐朝露一下深恩不酬忧深责重转不
可据还视生世倍无次绪藿羹布被犹笃鄙好恶色
憎声暮龄尤甚出蕃不与台辅别入国不与公卿游
孤立天地之间无猜无托唯知奉主以忠事亲以孝
临民以洁居家以俭足下今鸣笳旧乡衣绣故国宋
季荼毒之悲已蒙苏泰河朔倒悬之苦方须救拔遣
游辩之士为乡导之使轻装启行经营旧壤令泗上
归业稷下还风君欲谁让邪聊送诸心敬申贫赠建
元二年卒年四十九遗命薄殡赠钱三万布五十匹
又诏曰善明忠诚夙亮干力兼宣豫经夷崄勤绩昭
着不幸殒丧痛悼于怀赠左将军豫州刺史谥烈伯
子涤嗣善明家无遗储唯有书八千卷太祖闻其清
贫赐涤家葛塘屯谷五百斛
崔祖思
按南齐书本传祖思字敬元清河东武城人崔琰七
世孙也祖諲宋冀州刺史父僧护州秀才祖思少有
志气好读书史初州辟主簿与刺史刘怀珍于尧庙
祀神庙有苏侯像怀珍曰尧圣人而与杂神为列欲
去之何如祖思曰苏峻今日可谓四凶之五也怀珍
遂令除诸杂神太祖在淮阴祖思闻风自结为上辅
国主簿甚见亲待参豫谋议除奉朝请安成王抚军
行参军员外正员郎冀州中正宋朝初议封太祖为
梁公祖思启太祖曰谶书云金刀利刃齐刈之今宜
称齐实应天命从之转为相国从事中郎迁齐国内
史建元元年转长兼给事黄门侍郎上初即位祖思
启陈政事曰礼诰者人伦之襟冕帝王之枢柄自古
开物成务必以教学为先世不习学民罔志义悖竞
因斯而兴祸乱是焉而作故笃俗昌治莫先道教不
得以夷祸革虑俭泰移业今无员之官空受禄力三
载无考绩之效九年阙登黜之序国储以之虚匮民
力为之雕散能否无章泾渭混流宜太庙之南引修
文序司农以北广修武校台州列国限外之职问其
所乐依方课习各尽其能月供僮干如先充给若有
废堕遣还故郡殊经奇艺待以不次士修其业必有
异等民识其利能无勉励又曰汉文集上书囊以为
殿帷身衣弋绨以韦带剑慎夫人衣不曳地惜中民
十家之产不为露台刘备取帐钩铜铸钱以充国用
魏武遣女皂帐婢十人东阿妇以绣衣赐死王景兴
以淅米见诮宋武节俭过人张妃房帷碧绡蚊帱三
齐席五盏盘桃花米饭殷仲文劝令畜伎答云我
不解声仲文曰但畜自解又答畏解故不畜历观帝
王未尝不以约素兴侈丽亡也伏惟陛下体唐成俭
踵虞为朴寝殿则素木卑构器则陶瓢充御琼簪
玉箸碎以为尘珍裘绣服焚之如草斯实风高上代
民偃下世矣然教信虽孚氓染未革宜加甄明以速
归厚详察朝士有柴车蓬馆高以殊等雕墙华轮卑
其称谓驰禽荒色长违清编嗜音酣酒守官不徙物
识义方且惧且劝则调风变俗不俟终日又曰宪律
之重由来尚矣故曹参去齐唯以狱市为寄余无所
言路温舒言秦有十失其一尚在治狱之吏是也实
宜清置廷尉茂简三官寺丞狱主弥重其选研习律
令删除繁苛诏狱及两县一月三讯观貌察情欺枉
必达使明慎用刑无忝大易宁失不经靡愧周书汉
来治律有家子孙并世其业聚徒讲授至数百人故
张于二氏絜誉文宣之世陈郭两族流称武明之朝
决狱无冤庆昌枝裔槐衮相袭蝉紫传辉今廷尉律
生乃令史门户族非咸弘庭缺于训刑之不措抑此
之由如详择笃厚之士使习律令试简有征擢为廷
尉僚属苟官世其家而不美其绩鲜矣废其职而欲
善其事未之有也若刘累传守其业庖人不乏龙肝
之馔断可知矣又曰乐者动天地感鬼神正情性立
人伦其义大矣按前汉编户千万太乐伶官方八百
二十九人孔光等奏罢不合经法者四百四十一人
正乐定员唯置三百八十八人今户口不能百万而
太乐雅郑元徽时校试千有余人后堂杂伎不在其
数糜废力役伤败风俗今欲拨邪归道莫若罢杂伎
王庭唯置锺羽戚登歌而已如此则官充给养国
反淳风矣又曰论儒者以德化为本谈法者以刻削
为体道教治世之粱肉刑宪乱世之药石故以教化
比雨露名法方风霜是以有耻且格敬让之枢纽令
行禁止为国之关楗然则天下治者赏罚而已矣赏
不事丰所病于不均罚不在重所困于不当如令甲
勋少而乙功多赏甲而舍乙天下必有不劝矣丙罪
重丁眚轻罚丁而赦丙天下必有不悛矣是赏罚空
行无当乎劝沮将令见罚者宠习之臣受赏者仇雠
之士戮一人而万国惧赏匹夫而四海悦又曰藉税
以厚国国虚民贫广田以实廪国富民赡尧资用天
之储实拯怀山之数汤凭分地之积以胜流金之运
近代魏置典农而中都足食晋开汝颍而汴河委储
今将扫辟咸华题镂龙漠宜简役敦农开田广稼时
罢山池之威禁深抑豪右之兼擅则兵民优赡可以
出师又曰古者左史记言右史记事故君举必书尽
直笔而不污上无妄动知如丝之成纶今者著作之
官起居而已述事之徒褒谀为体世无董狐书法必
隐时阙南史直笔未闻又废谏官听纳靡依虽课励
朝僚征访刍舆莫若推举质直职思其忧夫越任于
事在言为难当官而行处辞或易物议既以无言望
己己亦当以吞默惭人中丞虽谢咸元未有全废劾
简廷尉诚非释之宁容都无讯牒故知与其谬人宁
不废职目前之明效也汉征贡禹为谏大夫矢言先
策夏侯胜狂直拘系出补讽职伐柯非遐行之即善
又曰天地无心赋气自均宁得诞秀往古而独寂寥
一代将在知与不知用与不用耳夫有贤而不知知
贤而不用用贤而不委委贤而不信此四者古今之
通患也今诚重郭隗而招剧辛任鲍叔以求夷吾则
天下之士不待召而自至矣上优诏报答寻迁宁朔
将军冠军司马领齐郡太守本官如故是冬卤动迁
冠军将军军主屯淮上二年进号征卤将军军主如
故仍迁假节督青冀二州刺史将军如故少时卒上
叹曰我方欲用祖思不幸可惜诏赙钱三万布五十
匹
梁
萧介
按梁书本传介字茂镜兰陵人也祖思话宋开府仪
同三司尚书仆射父惠蒨齐左民尚书介少悟有
器识博涉经史兼善属文齐永元末释褐著作佐郎
天监六年除太子舍人八年迁尚书金部郎十二年
转主客郎出为吴令甚着声绩湘东王闻介名思共
游处表请之普通三年乃以介为湘东王谘议参军
大通二年除给事黄门侍郎大同二年武陵王为扬
州刺史以介为府长史在职清白为朝廷所称高祖
谓何敬容曰萧介甚贫可处以一郡敬容未对高祖
曰始兴郡顷无良守岭上民颇不安可以介为之由
是出为始兴太守介至任宣布威德境内肃清七年
征为少府卿寻加散骑常侍会侍中阙选司举王筠
等四人并不称旨高祖曰我门中久无此职宜用萧
介为之介博学强识应对左右多所匡正高祖甚重
之迁都官尚书每军国大事必先询访于介焉高祖
谓朱异曰端右之材也中大同二年辞疾致仕高祖
优诏不许终不肯起乃遣谒者仆射魏祥就拜光禄
大夫太清中侯景于涡阳败走入寿阳高祖敕防主
韦默纳之介闻而上表谏曰臣抱患私门窃闻侯景
以涡阳败绩只马归命陛下不悔前祸复敕容纳臣
闻凶人之性不移天下之恶一也昔吕布杀丁原以
事董卓终诛董而为贼刘牢反王恭以归晋还背晋
以构妖何者狼子野心终无驯狎之性养虎之喻必
见饥噬之祸侯景兽心之种鸣镝之类以凶狡之才
荷高欢翼长之遇位忝台司任居方伯然而高欢坟
土未干即还反噬逆力不逮乃复逃死关西宇文不
容故复投身于我陛下前者所以不逆细流正欲以
属国降胡以讨匈奴冀获一战之效耳今既亡师失
地直是境上之匹夫陛下爱匹夫而弃与国之好臣
窃不取也若国家犹待其更鸣之晨岁暮之效臣窃
惟侯景必非岁暮之臣弃乡国如脱屣背君亲如遗
芥岂知远慕圣德为江淮之纯臣事迹显然无可致
惑一隅尚其如此触类何可具陈臣朽老疾侵不应
辄干朝政但楚囊将死有城郢之忠卫鱼临亡亦有
尸谏之节臣忝为宗室遗老敢忘刘向之心伏愿天
慈少思危苦之语高祖省表叹息卒不能用介性高
简少交游惟与族兄琛从兄素及洽从弟淑等文
酒赏会时人以比谢氏乌衣之游初高祖招延后进
二十余人置酒赋诗臧盾以诗不成罚酒一斗盾饮
尽颜色不变言笑自如介染翰便成文无加点高祖
两美之曰臧盾之饮萧介之文即席之美也年七十
三卒于家
陈
章华
按陈书傅縡传华字仲宗吴兴人也家世农夫至华
独好学与士君子游处颇览经史善属文侯景之乱
乃游岭南居罗浮山寺专精习业欧阳頠为广州刺
史署为南海太守及欧阳纥败乃还京师太建中高
宗使吏部侍郎萧引喻广州刺史马靖令入子为质
引奏华与俱行使还而高祖崩后主即位朝臣以华
素无阀阅竞排抵之乃除大市令既雅非所好乃辞
以疾郁郁不得志祯明初上书极谏其大略曰昔高
祖南平百越北诛逆卤世祖东定吴会西破王琳高
宗克复淮南辟地千里三祖之功亦至勤矣陛下即
位于今五年不思先帝之艰难不知天命之可畏溺
于嬖宠惑于酒色祀七庙而不出拜妃嫔而临轩老
臣宿将弃之草莽谄佞谗邪升之朝廷今疆埸日蹙
隋军压境陛下如不改弦易张臣见麋鹿复游于姑
苏台矣书奏后主大怒即日命斩之
北魏
辛雄
按魏书本传雄字世宾陇西狄道人父畅字幼达大
将军谘议参军汝南乡郡二郡太守太和中本郡中
正雄有孝性颇涉书史好刑名廉谨雅素不妄交友
喜怒不形于色释褐奉朝请父于郡遇患雄自免归
晨夜扶抱及父丧居忧殆不可识为世所称正始初
除给事中十年不迁职乃以病免清河王怿为司空
辟户曹参军摄田曹事怿迁司徒仍随授户曹参军
并当烦剧争讼填委雄用心平直加以闲明政事经
其断割莫不悦服怿重之每谓人曰必也无讼乎辛
雄其有焉由是名显怿迁太尉又为记室参军神龟
中除尚书驾部郎中转三公郎其年沙汰郎官唯雄
与羊深等八人见留余悉罢遣更授李琰等先是御
史中尉东平王元匡复欲舆棺谏诤尚书令任城王
澄劾匡大不敬诏恕死为民雄奏理匡曰窃惟白衣
元匡历奉三朝每蒙宠遇謇谔之性简自帝心鹰鹯
之志形于在昔故高祖锡之以匡名陛下任之以弹
纠至若茹升辇匡斥宜下之言高当政匡陈擅
权之表刚毅忠款群臣莫及骨鲠之迹朝野共知当
高之时匡造棺致谏主圣臣直卒以无咎假欲重
造先帝已容之于前陛下亦宜宽之于后况其元列
由绪与罪按不同也脱终贬黜不在朝廷恐杜忠臣
之口塞谏者之心乖琴瑟之至和违盐梅之相济祈
奚云叔向之贤可及十世而匡不免其身实可嗟惜
未几匡除龙骧将军平州刺史右仆射元钦谓左仆
射萧宝夤曰至如辛郎中才用省中诸人莫出其右
宝夤曰吾闻游仆射云得如雄者四五人共治省事
足矣今日之赏何其晚哉初廷尉少卿袁以犯罪
之人经恩竞诉枉直难明遂奏曾染风闻者不问曲
直推为狱成悉不断理诏令门下尚书廷尉议之雄
议曰春秋之义不幸而失宁僭不滥僭则失罪人滥
乃害善人今议者不忍罪奸吏使出入纵情令君子
小人熏莸不别岂所谓赏善罚恶殷勤隐恤者也仰
寻周公不减流言之愆俯惟释之不加惊马之辟所
以小大用情贵在得所失之千里差在毫厘雄久执
案牍数见疑讼职掌三千愿言者六一曰御史所纠
有注其逃走者及其出诉或为公使本曹给过所有
指如不推检文案灼然者雪之二曰御史赦前注获
见赃不辨行赇主名检无赂以置直之主宜应洗复
三曰经拷不引傍无三证比以狱案既成因即除削
或有据令奏复者与夺不同未获为通例又须定何
如得为证人若必须三人对见受财然后成证则于
理太宽若传闻即为证则于理太急今请以行赇后
三人俱见物及证状显着准以为验四曰赦前断事
或引律乖错使除复失衷虽案成经赦宜追从律五
曰经赦除名之后或邀驾诉枉被旨重究或诉省称
冤为奏更检事付有司未被研判遂遇恩宥如此之
徒谓不得异于常格依前案为定若不合拷究已复
之流请不追夺六曰或受辞下检反复使鞫狱证占
分明理合清雪未及告案忽逢恩赦若从证占而雪
则违正格如除其名罪滥洁士以为罪须案成雪以
占定若拷未毕格及要证一人未集者不得为占定
古人虽患察狱之不精未闻知冤而不理今之所陈
实士师之深疑朝夕之急务愿垂察焉诏从雄议自
后每有疑议雄与公卿驳难事多见从于是公能之
名甚盛又为禄养论称仲尼陈五孝自天子至庶人
无致仕之文礼记八十一子不从政九十家不从政
郑元注云复除之然则止复庶民非公卿大夫士之
谓以为宜听禄养不约其年书奏肃宗纳之以母忧
去任卒哭右仆射元钦奏雄起复为郎俄兼司州别
驾加前军将军孝昌元年徐州刺史元法僧以城南
叛萧衍遣萧综来据彭城时遣大都督安丰王延明
督临淮王彧讨之盘桓不进乃诏雄副太常少卿元
晦为使给齐库刀持节乘驿催军有违即令斩决肃
宗谓雄曰诲朕家诸子摽以亲懿筹策机计仗卿取
胜耳到军勒令并进徐州综送降款冀州刺史侯刚
启为长史肃宗以雄长于世务惜不许之更除司空
长史于时诸公皆慕其名欲屈为佐莫能得也时诸
方贼盛而南寇侵境山蛮作逆肃宗欲亲讨以荆州
为先诏雄为行台左丞与前军临淮王彧东趋叶城
别将裴衍西通鸦路衍稽留未进彧师已次汝滨北
沟求救彧以处分道别不欲应之雄曰今裴衍未至
王士众已集蛮左唐突挠乱近畿梁汝之间民不安
业若不时扑灭更为深害王秉麾阃外唯利是从见
可而进何必守道苟安社稷理可专裁所谓臣率义
而行不待命者也彧恐后有得失之责要雄符下雄
以驾将亲伐蛮夷必怀震动乘彼离心无往不破遂
符彧军令速赴击贼闻之果自走散在军上疏曰凡
人所以临坚陈而忘身触白刃而不惮者一则求荣
名二则贪重赏三则畏刑罚四则避祸难非此数事
虽圣王不能劝其臣慈父不能厉其子明主深知其
情故赏必行罚必信使亲贵贱勇怯贤愚闻钟鼓
之声见旌旗之列莫不奋激竞赴敌场岂厌久生而
乐早死也利害悬于前欲罢不能耳自秦陇逆节将
历数年蛮左乱常稍已多载凡在戎役数十万人三
方师众败多胜少迹其所由不明赏罚故也陛下欲
天下之早平愍征夫之勤悴乃降明诏赏不移时然
兵将之勋历稔不决亡军之卒晏然在家致令节士
无所劝慕庸人无所畏慑进而击贼死交而赏赊退
而逃散身全而无罪此其所以望敌奔沮不肯进力
者矣若重发明诏更量赏罚则军威必张贼难可弭
臣闻必不得已去食就信以此推之信不可斯须废
也赏罚陛下之所易尚不能全而行之攻敌士之所
难欲其必死宁可得也臣既庸弱忝当戎使职司所
见辄敢上闻惟陛下审其可否会右丞阙肃宗诏仆
射城阳王徽举人徽遥举雄仍除辅国将军尚书右
丞寻转吏部郎中迁平东将军光禄大夫郎中如故
上疏曰帝王之道莫尚于安民安民之本莫加于礼
律礼律既设择贤而行之天下雍熙无非任贤之功
也故虞舜之盛穆穆标美文王受命济济以康高祖
孝文皇帝天纵大圣开复典谟选三代之异礼采二
汉之典法端拱而四方安刑措而兆民治世宗重光
继轨每念聿修官人有道万里清谧陛下劬劳日昃
躬亲庶政求瘼恤民无时暂憩而黔首纷然兵车不
息以臣愚见可得而言自神龟末来专以停年为选
士无善恶岁久先叙职无剧易名到授官执按之吏
以差次日月为功能铨衡之人以简用老旧为平直
且庸劣之人莫不贪鄙委斗筲以共治之重托硕鼠
以百里之命皆货贿是求肆心纵意禁制虽烦不胜
其欲致令徭役不均发调违谬箕敛盈门囚执满道
二圣明诏寝而不遵画一之法悬而不用自此夷夏
之民相将为乱岂有余憾哉盖由官授不得其人百
姓不堪其命故也当今天下黔黎久经寇贼父死兄
亡子弟沦陷流离艰危十室而九白骨不收孤茕靡
恤财殚力尽无以卒岁宜及此时早加慰抚盖助陛
下治天下者惟在守令最须简置以康国道但郡县
选举由来共轻贵游才莫肯居此宜改其弊以定
官方请上等郡县为第一清中等为第二清下等为
第三清选补之法妙尽才望如不可并后地先才不
得拘以停年竟无铨革三载黜陟有称者补在京名
官如前代故事不历郡县不得为内职则人思自勉
上下同心枉屈可申强暴自息刑政日平民俗奉化
矣复何忧于不治何恤于逆徒也窃见今之守令清
慎奉治则政平讼理有非其才则纲维荒秽伏愿陛
下暂留天心校其利害则臣言可验不待终朝昔杜
畿宽惠河东无警苏则分粮金城复略观今古风
俗迁讹罔不任贤以相化革朝任夕治功可立待若
遵常习故不明选典欲以静民便恐无日书奏会肃
宗崩初萧宝夤在雍州起逆城人侯众德等讨逐之
多蒙爵赏武泰中诏雄兼尚书为关西赏勋大使未
行之间会朱荣入洛及河阴之难人情未安雄潜
窜不出庄帝欲以雄为尚书门下奏曰辛雄不出存
亡未分庄帝曰宁失亡而用之不可失存而不用也
遂除度支尚书加安南将军元颢入洛也北中郎将
杨侃从驾北出庄帝以侃为度支尚书及乘舆反洛
复召雄上雄面辞曰臣不能死事俯眉从贼乃是朝
廷罪人纵陛下不赐诛罚而比来尚书勋高义重臣
宜避贤路庄帝曰卿且还本司朕当别有处分遂解
侃尚书未几诏雄以本官兼侍中关西慰劳大使将
发请事五条一言逋悬租调宜悉不征二言简罢非
时徭役以纾民命三言课调之际使丰俭有殊令州
郡量检不得均一四言兵起历年死亡者众或父或
子辛酸未歇见存耆老请假板职悦生者之意慰死
者之魂五言丧乱既久礼仪罕习如有闺门和穆孝
悌卓然者宜表其门闾仍启曰臣闻王者爱民之道
有六一曰利之二曰成之三曰生之四曰与之五曰
乐之六曰喜之使民不失其时则成之也省刑罚则
生之也薄赋敛则与之也无多徭役则乐之也吏静
不苛则喜之也伏惟陛下道迈前王功超往代敷春
风而鼓俗旌至德以调民生之养之正当兹日悦近
来远亦是今时臣既忝将命宣扬圣泽前件六事谓
所宜行若不除烦收疾惠孤恤寡便是徒乘官驿虚
号王人往还有费于邮亭皇恩无逮于民俗谨率愚
管敢以陈闻乞垂览许庄帝从之因诏民年七十者
授县八十者授郡九十加四品将军百岁从三品将
军三年迁镇南将军都官尚书行河南尹普泰时为
镇军将军殿中尚书又加卫将军右光禄大夫秦州
大中正太昌中又除殿中尚书兼吏部尚书寻除车
骑大将军左光禄大夫仍尚书永熙二年三月又兼
吏部尚书于时近习专恣请托不已雄惧其谗慝不
能确然守正论者颇讥之出帝南狩雄兼左仆射留
守京师永熙末兼侍中帝入关右齐献武王至洛于
永宁寺集朝士责让雄及尚书崔孝芬刘钦杨机等
曰为臣奉主扶危救乱若处不谏诤出不陪随缓则
耽宠急便窜避臣节安在诸人默然不能对雄对曰
当主上信狎近臣雄等不与谋议及乘舆西迈若即
奔随便恐迹同佞党留待大王便以不从蒙责雄等
进退如此不能自委沟壑实为惭负王复责曰卿等
备位纳言当以身报国不能尽忠依附谄佞未闻卿
等谏诤一言使国家之事忽至于此罪欲何归也乃
诛之时年五十没其家口二子士璨士贞逃入关中
北齐
张雕
按北齐书本传雕中山北平人也家世贫贱而慷慨
有志节雅好古学精力绝人负箧从师不远千里
通五经尢明三传弟子远方就业者以百数诸儒服
其强辨魏末以明经召入霸府高祖令与诸子讲读
起家殄寇将军稍迁太尉长流参军定州主簿从世
宗赴并除常山府长流参军天保中为永安王府参
军事显祖崩于晋阳擢兼祠部郎中典丧事从梓宫
还邺干明初除国子博士迁平原太守坐赃贿失官
世祖即位以旧恩除通直散骑侍郎琅邪王俨求博
士精儒学有司以雕应选时号得人寻为泾州刺史
未几拜散骑常侍复为俨讲值帝侍读马敬德卒乃
入授经书帝甚重之以为侍读与张景仁并被尊礼
同入华光殿共读春秋加国子祭酒假仪同三司待
诏文林馆胡人何洪珍大蒙主上亲宠与张景仁结
为婚媾雕以景仁宗室自托于洪珍倾心相礼情好
日密公私之事雕常为其指南时穆提婆韩长鸾与
洪珍同侍帷幄知雕为洪珍谋主甚忌恶之洪珍又
奏雕监国史寻除侍中加开府奏度支事大被委任
言多见从特奏事不趋呼为博士雕自以出于微
贱致位大臣励精在公有匪躬之节欲立功效以报
朝恩论议抑扬无所回避宫掖不急之费大存减省
左右纵恣之徒必加禁约数讥切宠要献替帷扆上
亦深倚仗之方委以朝政雕便以澄清为己任意气
甚高尝在朝堂谓郑子信曰向入省中见贤家唐令
处分极无所以若作数行兵帐雕不如邕若致主尧
舜身居稷契则邕不如我其矜诞如此长鸾等虑其
干政不已阴图之会雕与侍中崔季舒等谏帝幸晋
阳长鸾因谮之故俱诛死临刑帝令段孝言诘之雕
致对曰臣起自诸生谬被抽擢接事累世常蒙恩遇
位至开府侍中光宠隆洽每思尘露微益山海今者
之谏臣实首谋意善形恶无所逃死伏愿陛下珍爱
金玉开发神明数引贾谊之伦论说治道令听览之
间无所拥蔽则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歔欷流涕俯
而就戮侍卫左右莫不怜而壮之时年五十五子德
冲等徙于北边南安之反德冲及弟德揭俱死德冲
和谨谦让善于人伦聪敏好学颇涉文史以帝师之
子早见旌擢历员外散骑侍郎太师府掾入为中书
舍人随例待诏其父之戮也德冲在殿庭执事目见
冤酷号哭殒绝于地久之乃苏
北周
黎景熙
按周书本传景熙字季明河间郑人也少以字行于
世曾祖嶷魏太武时从破平凉有功赐爵容城县男
加鹰扬将军后为燕郡守祖镇袭爵为员外散骑侍
郎父琼太和中袭爵历员外郎魏县令后至鄜城郡
守季明少好读书性强记默识而无应对之能其从
祖广太武时为尚书郎善古学尝从吏部尚书清河
崔元伯受字义又从司徒崔浩学楷篆自是家传其
法季明亦传习之颇与许氏有异又好占元象颇知
术数而落魄不事生业有书千余卷虽穷居独处不
以饥寒易操与范阳卢道源为莫逆之友永安中道
源劝令入仕始为威烈将军魏孝武初迁镇远将军
寻除步兵校尉及孝武西迁季明乃寓居伊洛侯景
徇地河外召季明从军寻授银青光禄大夫加中军
将军拜行台郎中除黎阳郡守季明从至悬瓠察景
终不足恃遂去之客于颍川以世路未清欲优游卒
岁时王思政镇颍川累使召季明不得已出与相见
留于内馆月余太祖又征之遂入关乃令季明正定
古今文字于东阁大统末除安西将军寻拜著作佐
郎于是俭辈皆位兼常伯车服华盛唯季明独以贫
素居之而无愧色又勤于所职著述不怠然性尤专
固不合于时是以一为史官遂十年不调魏恭帝元
年进号平南将军右银青光禄大夫六官建为外史
上士孝闵帝践阼加征南将军右金紫光禄大夫时
大司马贺兰祥讨吐谷浑诏季明从军还除骠骑将
军右光禄大夫武成末迁外史下大夫保定三年盛
营宫室春夏大旱诏公卿百寮极言得失季明上书
曰臣闻成汤遭旱以六事自陈宣王太甚而珪璧斯
竭岂非远虑元元俯哀兆庶方今农要之月时雨犹
愆率土之心有怀渴仰陛下垂情万类子爱群生觐
礼百神犹未丰洽者岂或作事不节有违时令举措
失中傥邀斯旱春秋君举必书动为典礼水旱阴阳
莫不应行而至孔子曰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可
不慎乎春秋庄公三十一年冬不雨五行传以为是
岁一年而三筑台奢侈不恤民也僖公二十一年夏
大旱五行传以为时作南门劳民兴役汉惠帝二年
夏大旱五年夏大旱江河水少溪涧水绝五行传以
为先是发民十四万六千人城长安汉武帝元狩三
年夏大旱五行传以为是岁发天下故吏穿昆明池
然则土木之功动民兴役天辄应之以异典籍作诫
倘或可思上天谴告改之则善今若息民省役以答
天谴庶灵泽时降嘉谷有成则年登可觊子来非晚
诗云民亦劳止迄可小康惠此中国以绥四方或恐
极阳生阴秋多水雨年复不登民将无觊如又荐饥
为虑更甚时豪富之家竞为奢丽季明又上书曰臣
闻宽大所以兼覆慈爱所以怀众故天地称其高厚
者万物得其容养焉四时着其寒暑者庶类资其忠
信焉是以帝王者宽大象天地忠信则四时招摇东
指天下识其春人君布德率土怀其惠伏惟陛下资
干御品物咸亨时乘六龙自强不息好问受规天
下幸甚自古至治之君亦皆广延博访询采刍微置
鼓树木以求其过顷年亢旱逾时人怀望岁陛下爰
发明诏广求人瘼同禹汤之罪己高宋景之守正澍
雨应时年谷斯稔己节用慕质恶华此则尚矣然
而朱紫仍耀于衢路绮縠犹侈于豪家短褐未充于
细民糟糠未厌于编户此则劝导之理有所未周故
也今虽导之以政齐之以刑风俗固难以一矣昔文
帝集上书之囊以作帷帐惜十家之产不造露台后
宫所幸衣不曳地方之今日富室之饰曾不如婢隶
之服然而以身率下国富刑清庙称太宗良有以也
臣闻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今承魏氏丧乱之
后贞信未兴宜先遵五美屏四恶革浮华之俗抑流
竞之风察鸿都之小艺焚雉头之异服无益之货勿
重于时亏德之器勿陈于侧则民知德矣臣又闻之
为治之要在于选举若差之毫厘则有千里之失后
来居上则致积薪之讥是以古之善为治者贯鱼以
次任必以能爵人于朝不以私爱简材以授其官量
能以任其用官得其材用当其器六辔既调坐致千
里虞舜选众不仁者远则庶事康哉民知其化矣帝
览而嘉之时外史廨宇屡移未有定所季明又上言
曰外史之职汉之东观仪等石渠司同天禄是乃广
内秘府藏言之奥帝王所宝此焉攸在自魏及周公
馆不立臣虽愚瞽犹知其非是以去年十一月中敢
冒陈奏将降中旨即遣修营荏苒一周未加功力臣
职思其忧敢不重请帝纳焉于是廨宇方立天和三
年进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后以疾卒
乐运
按周书颜之仪传京兆郡丞乐运亦以直言数谏于
帝运字承业南阳淯阳人晋尚书令广之八世孙祖
文素齐南郡守父均梁义阳郡守运少好学性方直
未尝求媚于人天和初起家夏州总管府仓曹参军
转柱国府记室参军寻而临淄公唐瑾荐为露门学
士前后犯颜屡谏高祖多被纳用建德二年除万年
县丞抑挫豪右号称强直高祖嘉之特许通籍事有
不便于时者令巨细奏闻高祖尝幸同州召运赴行
在所既至高祖谓运曰卿来日见太子不运曰臣来
日奉辞高祖曰卿言太子何如人运曰中人也时齐
王宪以下并在帝侧高祖顾谓宪等曰百官佞我皆
云太子聪明睿知唯运独云中人方验运之忠直耳
于是因问运中人之状运对曰班固以齐桓公为中
人管仲相之则霸竖貂辅之则乱谓可与为善亦可
与为恶也高祖曰我知之矣遂妙选宫官以匡弼之
仍超拜运京兆郡丞太子闻之意甚不悦及高祖崩
宣帝嗣位葬讫诏天下公除帝及六宫便议即吉运
上疏曰三年之丧自天子达于庶人先王制礼安可
诬之礼天子七月而葬以俟天下毕至今葬期既促
事讫便除文轨之内奔赴未尽邻境远闻使犹未至
若以丧服受吊不可既吉更凶如以元冠对使未知
此出何礼进退无据愚臣窃所未安书奏帝不纳自
是德政不修数行赦宥运又上疏曰臣谨案周官曰
国君之过市刑人赦此谓市者交利之所君子无故
不游观焉若游观则施惠以悦之也尚书曰眚灾肆
赦此谓过误为害罪虽大当缓赦之吕刑云五刑之
疑有赦此谓赦疑从罚罚疑从免论语云赦小过举
贤才谨寻经典未有罪无轻重溥天大赦之文逮兹
末叶不师古始无益于治未可则之故管仲曰有赦
者奔马之委辔不赦者痤疽之砺石又曰惠者民之
仇雠法者民之父母吴汉遗言犹云唯愿无赦王符
着论亦云赦者非明世之所宜岂可数施非常之惠
以肆奸宄之恶乎帝亦不纳而昏暴滋甚运乃舆榇
诣朝堂陈帝八失一曰内史御正职在弼谐皆须参
议共治天下大尊比来小大之事多独断之尧舜至
圣尚资辅弼比大尊未为圣主而可专恣己心凡诸
刑罚爵赏爰及军国大事请参诸宰辅与众共之二
曰内作色荒古人重诫大尊初临四海德惠未洽先
搜天下美女用实后宫又诏仪同以上女不许辄嫁
贵贱同怨声溢朝野请姬媵非幸御者放还本族欲
嫁之女勿更禁之三曰天子未明求衣日旰忘食犹
恐万机不理天下拥滞大尊比来一入后宫数日不
出所须闻奏多附内竖传言失实是非可惧事由宦
者亡国之征请准高祖居外听政四曰变故异常乃
为政之大忌严刑酷罚非致治之弘规若罚无定刑
则天下皆惧政无常法则民无适从岂有削严刑之
诏未及半祀便即追改更严前制政令不定乃至于
是今宿卫之官有一人夜不直者罪至削除因而逃
亡者遂便籍没此则大逆之罪与十杖同科虽为法
愈严恐人情愈散一人心散尚或可止若天下皆散
将如之何秦网密而国亡汉章而祚永请遵轻典
并依大律则亿兆之民手足有所措矣五曰高祖斫
雕为朴本欲传之万世大尊朝夕趣庭亲承圣旨岂
有崩未逾年而遽穷奢丽成父之志义岂然乎请兴
造之制务从卑俭雕文刻镂一切勿营六曰都下之
民徭赋稍重必是军国之要不敢惮劳岂容朝夕征
求唯供鱼龙烂漫士民从役祇为俳优角纷纷不
已财力俱竭业业相顾无复聊生凡此无益之事请
并停罢七曰近见有诏上书字误者即治其罪假有
忠谠之人欲陈时事尺有所短文字非工不密失身
义无假手脱有舛谬便陷严科婴径尺之鳞其事非
易下不讳之诏犹惧未来更加刑戮能无钳口大尊
纵不能采诽谤之言无宜杜献书之路请停此诏则
天下幸甚八曰昔桑谷生朝殷王因之获福今元象
垂诫此亦兴周之祥大尊虽减膳撤悬未尽销谴之
理诚愿谘诹善道修布德政解兆民之愠引万方之
罪则天变可除鼎业方固大尊若不革兹八事臣见
周庙不血食矣帝大怒将戮之内史元岩绐帝曰乐
运知书奏必死所以不顾身命者欲取后世之名陛
下若杀之乃成其名也帝然之因而获免翌日帝颇
感悟召运谓之曰朕昨夜思卿所奏实忠臣先皇明
圣卿数有规谏朕既暗卿复能如此乃赐御食以
罢之朝之公卿初见帝盛怒莫不为运寒心后见获
宥皆相贺以为幸免虎口内史郑译尝以私事请托
运而弗之许因此衔之及隋文帝为丞相译为长史
遂左迁运为广州滍阳令开皇五年转毛州高唐令
频历二县并有声绩运常愿处一谏官从容讽议而
性讦直为人所排抵遂不被任用乃发愤录夏殷以
来谏诤事集而部之凡六百三十九条合四十一卷
名曰谏苑上之隋文帝览而嘉焉
宇文孝伯
按周书本传孝伯字胡三吏部安化公深之子也其
生与高祖同日太祖甚爱之养于第内及长又与高
祖同学武成元年拜宗师上士时年十六孝伯性沉
正謇谔好直言高祖即位欲引置左右时政在冢臣
不得专制乃托言少与孝伯同业受经思相启发由
是晋公护弗之猜也得入为右侍上士恒侍读书天
和元年迁小宗师领右侍仪同及遭父忧诏令于服
中袭爵高祖尝从容谓之曰公之于我犹汉高之与
卢绾也乃赐以十三环金带自是恒侍左右出入卧
内朝之机务皆得预焉孝伯亦竭力尽心无所回避
至于时政得失及外间细事皆以奏闻高祖深委信
之当时莫与为比及高祖将诛晋公护密与卫王直
图之唯孝伯及王轨宇文神举等颇得参预护诛授
开府仪同三司历司会中大夫左右小宫伯东宫左
宫正建德之后皇太子稍长既无令德唯昵近小人
孝伯白高祖曰皇太子四海所属而德声未闻臣忝
宫官实当其责且春秋尚少志业未成请妙选正人
为其师友调护圣质犹望日就月将如或不然悔无
及矣帝敛容曰卿世载鲠直竭诚所事观卿此言有
家风矣孝伯拜谢曰非言之难受之难也深愿陛下
思之帝曰正人岂复过君于是以尉迟运为右宫正
孝伯仍为左宫正寻拜宗师中大夫及吐谷浑入寇
诏皇太子征之军中之事多决于孝伯俄授京兆尹
入为左宫伯转右宫伯尝因侍坐帝问之曰我儿比
来渐长进不答曰皇太子比惧天威更无罪失及王
轨因内宴捋帝须言太子之不善帝罢酒责孝伯曰
公常语我云太子无过今轨有此言公为诳矣孝伯
再拜曰臣闻父子之际人所难言臣知陛下不能割
情忍爱遂尔结舌帝知其意默然久之乃曰朕已委
公矣公其勉之五年大军东讨拜内史下大夫令掌
留台事军还帝曰居守之重无忝战功于是加授大
将军进爵广陵郡公邑三千户并赐金帛及女妓等
六年复为宗师每车驾巡幸常令居守其后高祖北
讨至云阳宫遂寝疾驿召孝伯赴行在所帝执其手
曰吾自量必无济理以后事付君是夜授司卫上大
夫总宿卫兵马事又令驰驿入京镇守以备非常宣
帝即位授小冢宰帝忌齐王宪意欲除之谓孝伯曰
公能为朕图齐王当以其官位相授孝伯叩头曰先
帝遗诏不许滥诛骨肉齐王陛下之叔父戚近功高
社稷重臣栋梁所寄陛下若妄加刑戮微臣又顺旨
曲从则臣为不忠之臣陛下为不孝之子也帝不怿
因渐之乃与于智王端郑译等密图其事后令智
告宪谋逆遣孝伯召宪入遂诛之帝之西征也在军
有过行郑译时亦预焉军还孝伯及王轨尽以白高
祖怒挞帝数十仍除译名至是译又被帝亲昵帝既
追憾被杖乃问译曰我脚上杖痕谁所为也译答曰
事由宇文孝伯及王轨译又因说王轨捋须事帝乃
诛轨尉迟运惧私谓孝伯曰吾徒必不免祸为之奈
何孝伯对曰今堂上有老母地下有武帝为臣为子
知欲何之且委质事人本徇名义谏而不入将焉逃
死足下若为身计宜且远之于是各行其志运寻出
为秦州总管然帝荒淫日甚诛戮无度朝章紊无
复纲纪孝伯又频切谏皆不见从由是益斥之后
稽胡反令孝伯为行军总管从越王盛讨平之及军
还帝将杀之乃托以齐王之事诮之曰公知齐王谋
反何以不言孝伯对曰臣知齐王忠于社稷为群小
媒孽加之以罪臣以言必不用所以不言且先帝付
嘱微臣唯令辅导陛下今谏而不从实负顾托以此
为罪是所甘心帝大惭俯首不语乃命将出赐死于
家时年三十六及隋文帝践极以孝伯及王轨忠而
获罪并令收葬复其官爵又尝谓高颎曰宇文孝伯
实有周之良臣若使此人在朝我辈无措手处也子
歆嗣
隋
柳彧
按隋书本传彧字幼文河东解人也七世祖卓随晋
南迁寓居襄阳父仲礼为梁将败归周复家本土彧
少好学颇涉经史周大冢宰宇文护引为中外府记
室久而出为宁州总管掾武帝亲总万机彧诣阙求
试帝异之以为司武中士转郑令平齐之后帝大赏
从官留京者不预彧上表曰今太平告始信赏宜明
酬勋报劳务先有本屠城破邑出自圣规斩将搴旗
必由圣略若负戈擐甲征扞劬劳至于镇抚国家宿
卫为重俱禀成算非专己能留从事同功劳须等皇
太子以下实有守宗庙之功昔萧何留守茅土先于
平阳穆之居中没后犹蒙优策不胜管见奉表以闻
于是留守并加泛级高祖受禅累迁尚书虞部侍郎
以母忧去职未几起为屯田侍郎固让弗许时制三
品以上门皆列戟左仆射高颎子弘德封应国公申
牒请戟彧判曰仆射之子更不异居父之戟槊已列
门外尊有压卑之义子有避父之礼岂容外门既设
内阁又施事竟不行颎闻而叹伏后迁治书侍御史
当朝正色甚为百寮之所敬惮上嘉其婞直谓彧曰
大丈夫当立名于世无容容而已赐钱十万米百石
于时刺史多任武将类不称职彧上表曰方今天下
太平四海清谧共治百姓须任其才昔汉光武一代
明哲起自布衣备知情伪与二十八将披荆棘定天
下及功成之后无所职任伏见诏书以上柱国和平
子为杞州刺史其人年垂八十钟鸣漏尽前任赵州
暗于职务政由群小贿赂公行百姓吁嗟歌谣满道
乃云老禾不早杀余种秽良田古人有云耕当问奴
织当问婢此言各有所能也平子弓马武用是其所
长治民莅职非其所解至尊思治无忘寝兴如谓优
老尚年自可厚赐金帛若令刺举所损殊大臣死而
后已敢不竭诚上善之平子竟免有应州刺史唐君
明居母丧娶雍州长史厍狄士文之从父妹彧劾之
曰臣闻天地之位既分夫妇之礼斯着君亲之义生
焉尊卑之教攸设是以孝惟行本礼实身基自国刑
家率由斯道窃以爱敬之情因心至切丧纪之重人
伦所先君明燧虽改在文无变忽劬劳之痛成嬿
尔之亲冒此苴缞命彼褕翟不义不昵春秋载其将
亡无礼无仪诗人欲其遄死士文赞务神州名位通
显整齐风教四方是则弃二姓之重匹违六礼之轨
仪请禁锢终身以惩风俗二人竟坐得罪隋承丧乱
之后风俗颓坏彧多所矫正上甚嘉之又见上勤于
听受百寮奏请多有烦碎因上疏谏曰臣闻自古圣
帝莫过唐虞象天则地布政施化不为丛脞是谓钦
明语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故知人君出令诫在烦
数是以舜任五臣尧咨四岳设官分职各有司存垂
拱无为天下以治所谓劳于求贤逸于任使又云天
子穆穆诸侯皇皇此言君臣上下体裁有别比见四
海一家万机务广事无大小咸关圣听陛下留心治
道无惮疲劳亦由群臣惧罪不能自决取判天旨闻
奏过多乃至营造细小之事出给轻微之物一日之
内酬答百司至乃日旰忘食夜分未寝动以文簿忧
劳圣躬伏愿思臣至言少减烦务以怡神为意以养
性为怀思武王安乐之义念文王勤忧之理若其经
国大事非臣下裁断者伏愿详决自余细务责成所
司则圣体尽无疆之寿臣下蒙覆育之赐也上览而
嘉之后以忤旨免未几复令视事因谓彧曰无改尔
心以其家贫有司为之筑宅因曰柳彧正直士国
之宝也其见重如此右仆射杨素当涂显贵百寮慑
惮无敢忤者尝以少谴送南台素恃贵坐彧彧
从外来见素如此于阶下端笏整容谓素曰奉治
公之罪素遽下彧据案而坐立素于庭辩诘事状素
由是衔之彧时方为上所信任故素未有以中之彧
见近代以来都邑百姓每至正月十五日作角抵之
戏相夸竞至于糜费财力上奏请禁绝之曰臣闻
昔者明主训民治国率履法度动由礼典非法不服
非道不行道路不同男女有别防其邪僻纳诸轨度
窃见京邑爰及外州每以正月望夜充街塞陌聚戏
朋游鸣鼓聒天燎炬照地人戴兽面男为女服倡优
杂技诡状异形以秽嫚为欢娱用鄙为笑乐内外
共观曾不相避高棚跨路广幕陵云袨服靓妆车马
填噎肴醑肆陈丝竹繁会竭赀破产竞此一时尽室
并孥无问贵贱男女混杂缁素不分秽行因此而生
盗贼由斯而起浸以成俗实有由来因循敝风曾无
先觉非益于化实损于民请颁行天下并即禁断康
哉雅颂足美盛德之形容鼓腹行歌自表无为之至
乐敢有犯者请以故违论诏可其奏是岁持节巡
省河北五十二州奏免长吏赃污不称职者二百余
人州县肃然莫不震惧上嘉之赐绢二百匹毡三十
领拜仪同三司岁余加员外散骑常侍治书如故仁
寿初复持节巡省太原道十九州及还赐绢百五十
匹彧尝得博陵李文博所撰治道集十卷蜀王秀遣
人求之彧送之于秀秀复赐彧奴婢十口及秀得罪
杨素奏彧以内臣交通诸侯除名为民配戍怀远镇
行达高阳有诏征还至晋阳值汉王谅作乱遣使驰
召彧将与计事彧为使所逼初不知谅反将入城而
谅反形巳露彧度不得免遂诈中恶不食自称危笃
谅怒囚之及谅败杨素奏彧心怀两端以候事变迹
虽不反心实同逆坐徙敦煌杨素卒后乃自申理有
诏征还京师卒于道子绍
梁毗
按隋书本传毗字景和安定乌氏人也祖越魏泾豫
洛三州刺史合阳县公父茂周沧兖二州刺史毗性
刚謇颇有学涉周武帝时举明经累迁布宪下大夫
平齐之役以毗为行军总管长史并州毗有力焉
除为别驾加仪同三司宣政中封易阳县子邑四百
户迁武藏大夫高祖受禅进爵为侯开皇初置御史
官朝廷以毗鲠正拜治书侍御史名为称职寻转太
兴令迁雍州赞治毗既出宪司复典京邑直道而行
无所回避颇失权贵心由是出为西宁州刺史改封
邯郸县侯在州十一年先是蛮夷酋长皆服金冠以
金多者为豪由此递相陵夺每寻干戈边境略无
宁岁毗患之后因诸酋长相率以金遗毗于是置金
坐侧对之恸哭而谓之曰此物饥不可食寒不可衣
汝等以此相灭不可胜数今将此来欲杀我耶一无
所纳悉以还之于是蛮夷感悟遂不相攻击高祖闻
而善之征为散骑常侍大理卿处法平允时人称之
岁余进位上开府毗见左仆射杨素贵宠擅权百寮
震慑恐为国患因上封事曰臣闻臣无有作威福臣
之作威福其害乎而家凶乎而国窃见左仆射越国
公素幸遇愈重权势日隆搢绅之徒属其视听忤意
者严霜夏零阿旨者膏雨冬澍荣枯由其唇吻废兴
候其指麾所私皆非忠谠所进咸是亲戚子弟布列
兼州连县天下无事容息异图四海稍虞必为祸始
夫奸臣擅命有渐而来王莽资之于积年桓元基之
于易世而卒殄汉祀终倾晋祚季孙专鲁田氏篡齐
皆载典诰非臣臆说陛下若以素为阿衡臣恐其心
未必伊尹也伏愿揆鉴古今量为处置俾洪基永固
率土幸甚轻犯天颜伏听斧锧高祖大怒命有司禁
止亲自诘之毗极言曰素既擅权宠作威作福将领
之处杀戮无道又太子及蜀王罪废之日百寮无不
震悚惟素扬眉奋肘喜见容色利国家有事以为身
幸毗发言謇謇有诚亮之节高祖无以屈也乃释之
素自此恩宠渐衰但素任寄隆重多所折挫当时朝
士无不慑伏莫有敢与相是非辞气不挠者独毗与
柳彧及尚书右丞李纲而已后上不复专委于素盖
由察毗之言也炀帝即位迁刑部尚书并摄御史大
夫事奏劾宇文述私役部兵帝议免述罪毗固诤因
忤旨遂令张衡代为大夫毗忧愤数月而卒帝令吏
部尚书牛弘吊之赠绢五百匹子敬真
裴肃
按隋书本传肃字神封河东闻喜人也父侠周民部
大夫肃少刚正有局度少与安定梁毗同志友善仕
周释褐给事中士累迁御正下大夫以行军长史从
韦孝宽征淮南属高祖为丞相肃闻而叹曰武帝以
雄才定六合坟土未干而一朝迁革岂天道与高祖
闻之甚不悦由是废于家开皇五年授膳部侍郎后
二岁迁朔州总管长史转贝州长史俱有能名仁寿
中肃见皇太子勇蜀王秀左仆射高颎俱废黜遣使
上书曰臣闻事君之道有犯无隐愚情所怀敢不闻
奏窃见高颎以天挺良才元勋佐命陛下光宠亦已
优隆但鬼瞰高明世疵俊异侧目求其长短者岂可
胜道哉愿陛下录其大功忘其小过臣又闻之古先
圣帝教而不诛陛下至慈度越前圣二庶人得罪已
久宁无革心愿陛下弘君父之慈顾天性之义各封
小国观其所为若能迁善渐更增益如或不悛贬削
非晚今者自新之路永绝愧悔之心莫见岂不哀哉
书奏上谓杨素曰裴肃忧我家事此亦至诚也于是
征肃入朝皇太子闻之谓左庶子张衡曰使勇自新
欲何为也衡曰观肃之意欲令如吴太伯汉东海王
耳皇大子甚不悦顷之肃至京师见上于含章殿上
谓肃曰吾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后宫宠幸不过数人
自勇以下并皆同母非为憎爱轻事废立因言勇不
可复收之意既而罢遣之未几上崩炀帝嗣位不得
调者久之肃亦杜门不出后执政者以岭表荒遐遂
希旨授肃永平郡丞甚得民夷心岁余卒时年六十
二夷獠思之为立庙于鄣江之浦子尚贤
王义
按海山记大业四年道州贡矮民王义眉目浓秀应
对甚敏帝尤爱之常从帝游终不得入宫曰尔非宫
中物也义乃自宫帝由是愈加怜爱得出入内寝义
多卧御榻下帝游湖海回多宿十六院一夕帝中夜
潜入栖鸾院时夏气暄烦院妃庆儿卧于帘下初月
照轩颇明朗庆儿睡中惊魇若不救者帝使义呼庆
儿帝自扶起久方清醒帝曰汝梦中何故而如此庆
儿曰妾梦中如常时帝握妾臂游十六院至第十院
帝入院坐殿上俄时火发妾乃奔走回视帝坐烈焰
中惊呼人救帝久方睡觉帝自强解曰梦死得生火
有威烈之势吾居其中得威者也大业十年幸江都
被弒帝入第十院居火中此其应也龙舟为杨元感
所烧后扬州刺史再造制度又华丽仍长广于前
舟江都来进帝东幸维扬后宫十六院皆随行西苑
令马守忠别帝曰愿陛下早还都辇臣整辔西苑以
待乘舆之来西苑风景台殿如此陛下岂不思恋舍
之而远游也又泣下帝亦怆然谓守忠曰为吾好看
西苑无令后人笑吾不解装景趣也左右甚疑讶帝
御龙舟中道夜半闻歌者甚悲其辞曰我兄征辽东
饿死青山下令我挽龙舟又困隋堤道方今天下饥
路粮无些小前去三千程此身安可保寒骨枕荒沙
幽魂泣烟草悲损门内妻望断吾家老安得义男儿
焚此无主尸引其孤魂回负其白骨归帝闻其歌遽
遣人求其歌者至晓不得其人帝颇仿徨通夕不寐
扬州朝百官天下朝贡使无一人至者有来者在途
遭兵夺其贡物帝犹与群臣议诏十三道起兵诛不
朝贡者帝知世祚已去意欲遂幸永嘉群臣皆不愿
从帝未遇害前数日帝亦微识元象多夜起观天乃
召太史令袁充问曰天象何如充伏地泣涕曰星文
大恶贼星逼帝座甚急恐祸起旦夕愿陛下修德灭
之帝不乐乃起入便殿按膝俯首不语顾王义曰汝
知天下将乱乎汝何故省言而不告也义泣对曰臣
远方废民得蒙上贡自入深宫久膺圣泽又常自宫
以近陛下天下大乱固非今日履霜坚冰其来久矣
臣料大祸事在不救帝曰子何不早告我也义曰臣
不早言言即臣死久矣帝乃泣下曰卿为我陈成败
之理朕能知也翌日义上书云臣本南楚卑薄之地
逢圣明为治之时不爱此身愿从入贡臣本侏儒性
尤蒙滞出入左右积有岁华浓被圣私皆逾素望侍
从乘舆周旋台阁臣虽至鄙酷好穷经颇知善恶之
本源少识兴亡之所以还往民间周知利害深蒙顾
问方敢敷陈自陛下嗣守元符体临大器圣神独断
谏谟莫从独发睿谋不容人献大兴西苑两至辽东
龙舟逾于万艘宫阙于天下兵甲常役百万士民
穷乎山谷征辽者百不存十殁葬者十未有一帑藏
全虚谷粟涌贵乘舆竟往行幸无时兵人侍从常逾
万人遂令四方失望天下为墟方今有家之村存者
可数子弟死于兵役老弱困于蓬蒿兵尸如岳饿莩
盈郊狗彘厌人之肉鸢鱼食人之余臭闻千里骨积
高原膏血草野狐犬尽肥阴风无人之墟鬼哭寒草
之下目断平野千里无烟万民剥落莫保朝父遗
幼子妻号故夫孤苦何多饥荒尤甚乱离方始生死
孰知人主爱人一何如此陛下恒性毅然孰敢上谏
或有鲠言又令赐死臣下相顾箝结自全龙逢复生
安敢议奏左右近臣阿谀顺旨迎合帝意造作拒谏
皆出此途乃逢富贵陛下恶过从何得闻方今又败
辽师再幸东土社稷危于春雪干戈遍于四方生民
已入涂炭官吏犹未敢言陛下自惟若何为计陛下
欲幸永嘉坐延岁月神武威严一何销铄陛下欲兴
师则兵吏不顺欲行幸则侍卫莫从适当此时如何
自处陛下虽欲发愤修德特加爱民圣慈虽切救时
天下不可复得大势已去时不再来巨之崩一木
不能支洪河已决匊壤不能救臣本远人不知忌讳
事忽至此安敢不言臣今不死后必死兵敢献此书
延颈待尽帝省义奏曰自古安有不亡之国不死之
主乎义曰陛下尚犹蔽饰己过陛下常言吾当跨三
皇超五帝下视商周使万世不可及今日其势如何
能自复回都辇乎帝乃泣下再三嘉叹义曰臣昔不
言诚爱生也今既具奏愿以死谢也天下方乱陛下
自爱少选报云义自刎矣帝不胜感伤命厚葬焉不
数日帝遇害
谏诤部名臣列传八
唐一
孙伏伽
按唐书本传伏伽贝州武城人仕隋以小史累劳补
万年县法曹高祖武德初上言三事其一臣闻天子
有争臣虽无道不失其天下隋失天下者何不闻其
过也方自谓功德盛五帝迈三王穷侈极欲使天下
士肝脑涂地户口殚耗盗贼日滋当时非无直言之
臣卒不闻悟者君不受谏而臣不敢告之也向使开
不讳之路官贤授能赏罚时当人人乐业谁能摇乱
者乎陛下举晋阳天下响应计不旋跬大业以成勿
以得天下之易而忘隋失之不难也天子动则左史
书之言则右史书之凡搜狩当顺四时不可妄动且
陛下即位之明日有献鹞者不却而受此前世弊事
奈何行之相国参军事卢牟子献琵琶长安丞张安
道献弓矢并被赏以率土之富何索不致岂少此
物哉其二百戏散乐本非正声隋末始见崇用此谓
淫风不得不变近太常假民裙襦五百称以衣妓工
待元武门游戏臣以为非诒子孙之谋传曰放郑声
远佞人今散妓者匪韶匪夏请并废之以复雅正其
三臣闻性相近习相远今皇太子诸王左右执事不
可不择大抵不义无赖及驰骋射猎歌舞声色慢游
之人止可悦耳目备驱驰至拾遗补阙决不能也泛
观前世子姓不克孝兄弟不克友莫不由左右乱之
愿选贤才澄僚友之选帝大悦即诏周隋之晚忠臣
结舌是谓一言丧邦者朕惟寡德不能性与天道然
冀弼谐以辅不逮而群公卿士罕进直言伏伽至诚
慷慨据义恳切指朕失无所讳其以伏伽为治书侍
御史赐帛三百匹初帝授禅伏伽最先谏帝欲尽下
情故不次见拔以示群臣是时军兴赋敛重伏伽数
请厘损帝语裴寂曰隋为无道主骄于上臣谄于下
下上蔽蒙至身死匹夫手宁不痛哉我今不然平乱
责武臣守成责儒臣程能付事以佐不逮虚心尽下
冀闻嘉言若李纲孙伏伽可谓谊臣矣俯首噤默岂
朕所望哉东都平大赦天下又欲责贼支党悉流徙
恶地伏伽谏曰臣闻王者无戏言书称尔无不信朕
不食言言之不可不慎也陛下制诏曰常赦不免皆
原之此非直赦有罪是亦与天下更新辞也世充建
德所部赦后乃欲流徙书曰歼厥渠魁胁从罔治渠
魁尚免胁从何辜且跖狗吠尧吠非其主今与陛下
结发雅故往为贼臣彼岂忘陛下哉壅隔故也至疏
者安得而罪之由古以来何始无君然止称尧舜者
何也直由善名难得也昔天下未平容应机制变今
四方已定设法须与人共之法者陛下自作须自守
之使天下百姓信而畏也自为无信欲人之信若为
得哉赏罚之行无贵贱亲疏惟义所在臣愚以为贼
党于赦当免者虽甚无状宜一切加原则天下幸甚
又表置谏官帝皆钦纳太宗即位封乐安县男迁大
理少卿帝数出驰射伏伽谏曰臣闻天子之居禁卫
九重出也警入也跸非直尊其居处为社稷生人计
也比闻陛下走马射帖娱悦群臣殆非所以导养圣
躬垂宪后代此直少年诸王务耳安得既为天子尚
行之乎窃为陛下不取帝悦曰卿能言朕非朕能改
之天下庶有瘳乎后坐奏囚失免官起为刑部郎中
累迁大理卿时司农市木橦倍直与民右丞韦悰劾
吏隐没事下大理讯鞫伏伽曰缘官市贵故民直贱
臣见司农识大体不见其罪帝悟顾悰曰卿不逮伏
伽远矣久之出为陕州刺史致仕显庆三年卒始伏
伽拜御史时先被内旨而制未出归卧于家无喜色
顷之御史造门子弟惊白伏伽徐起见之时人称其
有量以比顾雍云
戴胄
按唐书本传胄字元引相州安阳人性坚正干局明
强善簿最隋末为门下录事纳言苏威黄门侍郎裴
矩厚礼之为越王侗给事郎王世充谋篡胄说曰君
臣大分均父子休戚同之公当社稷之任与存与亡
正在今日愿尊辅王室拟伊周以幸天下世充诡曰
善俄胁九锡胄又切谏不纳出为郑州长史使与王
行本守武牢秦王攻拔之引为府士曹参军封武昌
县男大理少卿缺太宗曰大理人命所系胄清直其
人哉即日命胄长孙无忌被召不解佩刀入东上阁
尚书右仆射封德彝论监门校尉不觉罪死当无忌
赎胄曰校尉与无忌罪均臣子于尊极不称误法着
御汤剂饮食舟虽误皆死陛下录无忌功原之可
也若罚无忌杀校尉不可谓刑帝曰法为天下公朕
安可阿亲戚诏复议德彝固执帝将可胄曰不然校
尉缘无忌以致罪法当轻若皆误不得独死由是与
校尉皆免时选者盛集有诡资荫冒牒取调者诏许
自首不首罪当死俄有诈得者狱具胄以法当流帝
曰朕诏不首者死而今当流是示天下以不信卿卖
狱邪胄曰陛下登杀之非臣所及既属臣敢亏法乎
帝曰卿自守法而使我失信奈何胄曰法者布大信
于人言乃一时喜怒所发陛下以一朝忿将杀之既
知不可而置于法此忍小忿存大信也若阿忿违信
臣为陛下惜之帝大感寤从其言胄犯颜据正数查
参处法意至析秋毫随类指摘言若泉涌帝益重之
迁尚书左丞矜其贫特诏赐钱十万会仆射萧瑀免
封德彝卒帝谓胄曰尚书总国纲维失一事天下有
受其弊者今以令仆委卿宜副朕举胄明敏长于操
决无宿疑议者美其振职谓武德以来殆无其辈复
拜谏议大夫与魏征更日供奉进民部尚书杜如晦
遗言请以选举委胄由是检校吏部尚书然好抑文
雅奖法吏时以寡学为訾贞观四年以本官参预朝
政进爵郡公帝将复修洛阳宫胄上疏谏曰比关中
河外置军团强夫富室悉为兵九成之役又兴司农
将作见丁无几大乱之后户口单破一人就役举室
捐业籍军者督戎仗课役者责粮赍竭赀经纪犹不
能济七月以来霖潦未止滨河南北田正洿下年之
有亡未可知壮者尽行赋调不给则帑藏虚矣今宫
殿足庇风雨容羽卫数年后成犹不谓晚何惮而遽
自生劳扰邪帝览奏罢役胄所敷内缘政得失咸有
可观奏已即削秘外莫知帝尝谓左右曰胄于我
非肺腑亲然事之机切无不闻惟其忠概所激耳七
年卒帝为举哀赠尚书右仆射追封道国公谥曰忠
以第舍陋不容祭诏有司为立庙聘其女为道王妃
房元龄魏征与胄善每至生平故处辄流涕胄无子
以兄子至德为后
刘洎
按唐书本传洎字思道荆州江陵人初为萧铣黄门
侍郎南略地岭表下五十城未还而铣败遂以城自
归授南康州都督府长史贞观七年擢给事中封清
苑县男转治书侍御史于时尚书省诏敕稽壅按成
复下弥年不能决洎言尚书万机本贞观初未有令
仆职并务繁左丞戴胄右丞魏征应事弹举无所回
挠百司震肃不敢懈比者勋亲在位品非其任功势
相倾虽欲自强先惧嚣谤故郎中嘿夺惟事咨禀尚
书依违不得专裁管辖玩弛纲纪不振今宜精选左
右丞两司郎中使皆得人非惟救旷滞之弊固当矫
拂趋竞也未几拜尚书右丞洎健于职于是尚书复
治如征时累加银青光禄大夫散骑常侍摄黄门侍
郎太宗好持论与公卿言古今事必往复难诘究臧
否洎谏曰帝王之与臣庶圣哲之与庸愚等级辽绝
势不伦拟故课愚对圣持卑抗尊虽思自强不可得
已陛下降慈旨假柔颜虚心听纳犹恐群臣惴缩不
敢进况以神机天辩饰辞援古而迮其议哉夫天以
无言为尊圣以不言为德皆弗欲烦也且多记损心
多语耗气心气内损形神外劳初虽无觉久且为弊
且今之雍平陛下力行所至耳欲求长久匪由辨博
但当忘爱憎慎取舍若贞观初可矣手诏答曰非虑
无以临下非言无以述虑虽然骄人轻物恐由榷论
致之若形神心气不为劳也皇太子初立洎谓宜尊
贤重道上书曰太子宗祧是系善恶之习兴亡在焉
弗勤于始将悔于末故错上书令通政术贾谊奏
计务知礼教今太子孝友仁爱挺自天姿然春秋鼎
盛学当有渐以陛下多才多艺尚垂精厉志以博异
闻而太子优游坐弃白日陛下每退朝引见群臣访
以今古咨以得失而太子处内不接正人不闻正论
臣所未谕古者问安而退以广敬也异宫而处以远
嫌也间者太子一入侍逾旬不出师傅寮采具员而
已非所谓爱之也臣愚以为授以良书娱以佳宾使
耳所未闻睹所未见储德愈光群生之福也帝于是
敕洎与岑文本马周递日直东宫帝尝怒苑西监穆
裕有诏斩朝堂皇太子骤谏帝喜曰朕始得魏征朝
夕进谏征亡刘洎岑文本马周褚遂良继之儿在吾
膝前见朕悦谏熟矣故有今日言也诚习以性成哉
稍迁侍中帝忽谓群臣曰朕今欲闻己过卿等为朕
言之长孙无忌李绩杨师道同辞对曰陛下以盛德
致太平臣等愚不见其过洎曰然顷上书有不称旨
或面穷诘无不羞汗恐非所以进言者路帝曰卿言
善朕能改之及征辽东诏兼太子左庶子检校民部
尚书辅皇太子监国帝曰以卿辅太子社稷安危在
焉宜识朕意洎曰愿无忧即大臣有罪臣谨按法诛
之帝怪其语谬戒曰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
卿性而果恐以此败洎与褚遂良不相中帝还不
豫洎与马周入候出见遂良泣曰上体患痈殊可惧
遂良即诬奏洎曰国家不足虑正当辅少主行伊霍
事大臣有异者诛之帝愈召洎问状洎引马周为左
遂良执不已帝惑之乃赐死方死时索笔牍欲自言
有司不敢与后帝知之有司皆得罪显庆中其子弘
业诣阙诉遂良谮死状李义府右之高宗问近臣给
事中乐彦玮曰辨之是暴先帝过刑事寝文明初诏
复官爵
宋务光
按唐书本传务光字子昂一名烈汾州西河人举进
士及第调洛阳尉迁右卫骑曹参军神龙元年大水
诏文武九品以上官直言极谏务光上书曰后王乐
闻过罔不兴拒谏罔不乱乐闻过则下情通下情通
则政无缺此所以兴也拒谏则群议壅群议壅则上
孤立此所以乱也臣尝观天人相与之际有感必应
其间甚密是以教失于此变生于彼易曰天垂象见
吉凶圣人象之窃见自夏以来水气勃戾天下多罹
其灾洛水暴涨漂损百姓传曰简宗庙废祠祀则水
不润下夫王者即位必郊祀天地严配祖宗自陛下
御极郊庙山川不时荐见又水者阴类臣妾之道气
盛则水泉溢顷虹霓纷错暑雨滞阴胜之沴也后
廷近习或有离中馈之职以干外政愿深思天变杜
绝其萌又自春及夏牛多病死疫气浸淫传曰思之
不睿时则有牛祸意者万机之事陛下未躬亲乎晁
错曰五帝其臣不及则自亲之今朝廷贤佐虽多然
莫能仰陛下清光愿勤思法宫凝就大化以万方为
念不以声色为娱以百姓为忧不以犬马为乐臣闻
三五之君不能免淫亢顾备御存乎人耳灾兴细微
安之不怪及祸变已成骇而图之犹水决治防病困
求药虽复僶俯尚何救哉夫塞变应天实系人事今
霖雨即闭坊门岂一坊一市能感发天道哉必不然
矣故里人呼坊门为宰相谓能节宣风雨天工人代
乃为虚设又数年以来公私乏竭户口减耗家无接
新之储国乏俟荒之蓄陛下近观朝市则以为既庶
且富试践闾陌则百姓衣马牛之衣食犬彘之食十
室而九丁壮尽于边塞孀孤转于沟壑猛吏奋毒急
政破资马困斯佚人穷斯诈起为奸盗从而刑之良
可叹也今人贫而奢不息法设而伪不止长吏贪冒
选举以私稼穑之人少商旅之人众愿坦然更化以
身先之雕残之后缓其力役久弊之极训以敦庞十
年之外生聚方足臣闻太子者君之贰国之本所以
守器承祧养民赞业愿择贤能早建储副安社稷慰
黎元姻戚之间谤议所集积疑成患凭宠生灾爱之
适以害之也如武三思等诚不宜任以机要国家利
器庸可久假于人秘书监郑普思国子祭酒叶静能
挟小道浅术列朱紫取银黄亏国经悖天道书曰制
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此诚治乱安危之秋也愿陛
下远佞人亲有德乳保之母妃主之家以时接见无
令媟黩疏奏不省俄以监察御史巡察河南道时滑
州输丁少而封户多每配封人皆亡命失业务光建
言通邑大都不以封今命侯之家专择雄奥滑州七
县而分封者五王赋少于侯租入家倍于输国请以
封户均余州又请食赋附租庸岁送停封使息传驿
之劳不见纳以考最进殿中侍御史迁右台尝荐汝
州参军事李钦宪后为名臣卒年四十二
吕元泰
按唐书宋务光传时又有清源尉吕元泰亦上书言
时致曰国家者至公之神器一正则难倾一倾则难
正今中兴政化之始几微之际可不慎哉自顷营寺
塔度僧尼施与不绝非所谓急务也林胡数叛獯卤
内侵帑藏虚竭户口亡散天下人失业不谓太平边
兵未解不谓无事水旱为灾不谓年登仓廪未实不
谓国富而乃驱役饥冻雕镌木石营构不急劳费日
深恐非陛下中兴之要也比见坊邑相率为浑脱队
骏马胡服名曰苏莫遮旗鼓相当军阵势也腾逐喧
噪战争象也锦绣夸竞害女工也督敛贫弱伤政体
也胡服相欢非雅乐也浑脱为号非美名也安可以
礼义之朝法边裔之俗诗云京邑翼翼四方是则非
先王之礼乐而示则于四方臣所未谕书曰谋时寒
若何必裸形体灌衢路鼓舞跳跃而索寒焉书闻不
报
苏安恒
按唐书本传安恒冀州武邑人博学尤明周官春秋
左氏学武后末年太子虽还东宫政事一不与大臣
畏祸无敢言安恒投匦上书曰陛下膺先圣顾托受
嗣子揖让应天顺人二十余年岂不闻虞舜褰裳周
公复辟事乎今太子孝谨春秋盛壮使统临宸极何
异陛下身抚天下哉胡不传位东宫休安圣躬自昔
天下无二姓并兴且梁河内建昌诸王以亲得封恐
万岁后不能良计宜退就公侯任以闲简又陛下二
十余孙无尺土封非长久计也请以都督府要州分
而王之纵今尚幼且择立师傅养成德器藩屏皇家
书奏后虽猜克不能无感乃召见赐食厚慰遣之明
年复谏曰臣闻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有隋失驭
群雄鹿骇唐家亲事戎旅以平县指河为誓非李
氏不王非功臣不封陛下虽居正统实唐旧基前日
太子在谅暗相王非长嗣唐祚中弱故陛下因以即
位今太子年德已盛尚贪有大宝忘母子之恩蔽其
元良以据神器何施颜面见唐家宗庙大帝陵寝哉
臣谓天意人事还归李氏物极则复器满则覆当断
不断将受其乱诚能高揖万机自怡圣心史臣书之
乐府歌之斯盛事也臣闻见过不谏非忠畏死不言
非勇陛下以臣为忠则择是而用以为不忠则斩臣
头以令天下书闻不报于是魏元忠为张易之兄弟
所构狱方急安恒独申救曰王者有容天下之量故
济其心能进天下之善故除其恶不然则神鬼冯怒
阴阳纷舛陛下始革命勤秉政枢博逮谋天下以
为明主暮年猒怠谗佞炽结水火相灾百姓不亲五
品不逊天下以为暗君邪正糅进狱讼冤剧何昔是
而今非邪居安忘危之失也窃见元忠廉直有名位
宰相履忠正邪佞之徒嫉之若雠易之兄弟无功无
德但以冯附不阅数位势隆极指马献蒲先害良
善自元忠下狱人人偶语谓易之交乱且及四国烈
士抚髀忠臣钳口惧易之之权恐先谏受戮虚死无
名寇贼方强赋敛重困而自纵谗慝摇变遐迩臣
恐四夷扺目窥觇为边鄙患百姓托义以清君侧逐
鹿之人叩关而至陛卫左右从中以应争锋朱雀之
门问鼎大明之宫陛下何以谢之臣今计者莫若收
雷电之威解恢恢之网复爵还位君臣如初则天下
幸甚陛下纵不能斩佞臣塞人望且当抑夺荣宠剪
其羽翅无使骄横为社稷之忧疏奏易之等大怒遣
刺客邀杀之赖凤阁舍人桓彦范等悉力营解乃免
神龙初为习艺馆内教节愍太子难或谗安恒豫谋
死狱中睿宗立知其枉诏赠谏议大夫
武平一
按唐书本传平一名甄以字行颍川郡王载德子也
博学通春秋工文辞武后时畏祸不敢与事隐嵩山
修浮图法屡诏不应中宗复位平一居母丧迫召为
起居舍人丐终制不见听景龙二年兼修文馆直学
士时天子暗柔不君韦后烝乱外戚盛平一重斥语
即自请抑母党上言去岁荧惑入羽林太白再经天
太阳亏月犯大角臣闻不妄生上见下应信如景
响诗曰唯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陛
下天性孝爱戚属外家恩洽泽濡臣一宗阶三等家
数侯朱轮华毂过许史梁邓远甚恩崇者议积位厚
者衅速故月满必亏日中则移时不再来荣难久藉
昔永淳之后王室多难先圣从权故臣家以宗子窃
禄疏封今上圣复辟宜退守园庐乃再假光宠爵封
如初高班厚位遂超涯极故阴气僭阳河洛泛溢昔
王族骄盈梅福上书窦氏专纵丁鸿进谏且后妃之
家恩过宠深一朝覆没遂无类愿思抑损之宜长
远之策推远时权以全亲亲帝慰勉不许迁考功员
外郎于时太平安乐公主各立党相根毁亲贵离阋
帝患之欲令敦和以访平一因上书曰病之在四体
者迹分而易逐居心腹者候遽而难治刑政乖舛四
支疾也亲权猜间心腹患也书曰克明俊德以亲九
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诗曰协比其邻婚姻孔云是
知亲族以辑睦为义也自顷权贵猜防外和内离怨
结姻娅疑生骨肉邀荣之徒诡献忠款膏唇之伍苟
输谗计胁肩邸第之中噤颐媪宦之侧故过从绝猜
嫌构亲爱乖党与生积霜成冰祸不可既愿悉召近
亲贵人会宴内殿告以辑睦申以恩勤斥奸人塞谗
路若犹未已则舍近图远抑慈示严唯陛下之命帝
美其忠切卒不用初崔日用自言明左氏春秋诸侯
官族它日学士大集日用折平一曰君文章固耐久
若言经则败绩矣时崔湜张说素知平一该习劝令
酬诘平一乃请所疑日用曰鲁三桓郑七穆奈何答
曰庆父叔牙季友桓三子也孟孙至彘凡九世叔孙
舒季孙肥凡八世郑穆公十一子子然及二子子孔
三族亡子羽不为卿故称七穆子罕子驷子良子国
子游子卬子丰也一坐惊服平一问日用曰公言齐
桓公楚庄王时诸侯属齐若楚凡几平公灵王时诸
侯属晋楚凡几晋六卿齐楚执政几何人日用谢曰
吾不知君能知乎平一条举始末无留语日用曰吾
请北面阖坐大笑后宴两仪殿帝命后兄光禄少卿
婴监酒婴滑稽敏给诏学士之婴能抗数人酒酣
胡人袜子何懿等唱合生歌言浅秽因倨肆欲夺司
农少卿宋廷瑜赐鱼平一上书谏曰乐天之和礼地
之序礼配地乐应天故音动于心声形于物因心哀
乐感物应变乐正则风化正乐邪则政教邪先王所
以达废兴也见胡乐施于声律本备四夷之数比
来日益流宕异曲新声哀思淫溺始自王公稍及闾
巷妖妓胡人街童市子或言妃主情貌或列王公名
质咏歌蹈舞号曰合生昔齐衰有行伴侣陈灭有玉
树后庭花趋数骜僻皆亡国之音夫礼慊而不进即
销乐流而不反则放臣愿屏流僻崇肃雍凡胡乐备
四夷外一皆罢遣况两仪承庆殿者陛下受朝听讼
之所比大飨群臣不容以倡优媟狎亏污邦典若听
政之暇苟玩耳目自当奏之后廷可也不纳元宗立
贬苏州参军徙金坛令平一见宠中宗时虽宴豫尝
因诗颂规诫然不能卓然自引去故被谪既谪而名
不衰开元末卒孙元衡儒衡别传
韦凑
按唐书本传凑字彦宗京兆万年人祖叔谐贞观中
为库部郎中与弟吏部郎中叔谦兄主爵郎中季武
同省时号三列宿凑永淳初解褐婺州参军事徙资
州司兵观察使房昶才之表于朝迁扬州法曹州人
孟神爽罢仁寿令豪纵数犯法交通贵戚吏莫敢绳
凑按治杖杀之远近称伏入为相王府属时姚崇兼
府长史尝曰韦子识远文详吾恨晚得之六迁司农
少卿忤宗楚客出为贝州刺史睿宗立授鸿胪少卿
徙太府兼通事舍人时改葬故太子重俊有诏加谥
又诏雪李多祚等罪议赠官凑上言王者发号出令
必法天道善善着恶恶明也赏罚所不加则考行立
谥以褒贬之臣议其君子议其父曰灵曰厉者不敢
以私乱公也臣伏见故太子与多祚等拥北军犯宸
居破扉斩关兵指黄屋骑腾紫微和帝御元武门亲
谕逆顺太子据鞍自若督众不止逆党悔非回兵执
贼多祚伏诛太子乃遁去明日帝见群臣涕数行下
曰几不与公等相见其为危甚矣臣子之礼过位必
趋蹙路马刍有诛昔汉成帝为太子行不敢绝驰道
秦师免胄过周北门王孙满策其必败推此则太子
称兵宫中为悖已甚以斩三思父子而嘉之乎则弄
兵讨逆以安君父可也因欲自立则是为逆又奚可
褒此时韦氏逆未明义未绝于太子母也子无废母
之理非中宗命废之则又父废母且君或不君臣
安可不臣父或不父子安可不子晋太子申生谥曰
恭汉太子据谥曰戾今太子乃谥节闵臣所未谕愿
与议谥者质于御前使臣言非耶甘鼎镬之诛申大
义示天下臣言是耶咸蒙冰释不复异议如曰未然
奈何使后世乱臣贼子资以为辞宜易谥以合经礼
多祚等罪云免而不云雪帝瞿然引内合中劳曰诚
如卿言业已尔奈何对曰太子实逆不可以褒请质
行以谥时大臣亦重改唯罢多祚等赠官景云初作
金仙等观凑谏以为方农月兴功虽赀出公主然高
直售庸则农人舍耕取顾趋末弃本恐天下有受其
饥者不听凑执争以万物生育草木昆蚑伤伐甚多
非仁圣本意帝诏外详议中书令崔湜侍中岑羲曰
公敢是耶凑曰食厚禄死不敢顾况圣世必无死乎
朝廷为减费万计出为陕汝岐三州刺史开元初欲
建碑靖陵凑以古园陵不立碑又方旱不可兴工谏
而止迁将作大匠诏复孝敬皇帝庙号义宗凑谏曰
传云必也正名礼祖有功宗有德其庙百世不毁商
有三宗周宗武王汉文帝为太宗武帝为世宗历代
称宗者皆方制海内德泽可尊列于昭穆是谓不毁
孝敬皇帝未尝南面且别立寝庙无称宗之义遂罢
迁右卫大将军元宗谓曰故事诸卫大将军与尚书
更为之近时职轻故用卿以重此官其毋辞寻徙河
南尹封彭城郡公会洛阳主簿王钧以赇抵死诏曰
两台御史河南尹纵吏侵渔春秋重责帅其出凑曹
州刺史侍御史张洽通州司马久之迁太原尹兼北
都军器监边备修举诏赐时服劳勉之及病遣上医
临治卒年六十五赠幽州都督谥曰文子见素
韦谔
按唐书韦凑传凑子见素见素子谔历京兆府司录
参军国忠之死军聚不解陈元礼请杀贵妃以安众
帝意犹豫谔谏曰臣闻以计胜色者昌以色胜计者
亡今宗庙震惊陛下弃神器奔草莽惟割恩以安社
稷因叩头流血帝寤赐妃死军乃大悦擢谔御史中
丞为置顿使乘舆将行或曰国忠死不可往蜀请之
河陇或请幸太原朔方凉州或曰如京师杂然不一
帝心向蜀未能言谔曰今兵少不能捍贼还京非万
全计不如至扶风徐图去就帝问于众众然之遂至
扶风乃决西幸后终给事中
柳泽
按唐书本传泽蒲州解人曾祖亨字嘉礼隋大业末
为王屋长陷李密已而归京师姿貌魁异高祖奇之
以外孙窦妻之三迁左卫中郎将寿陵县男以罪贬
邛州刺史进散骑常侍代还数年不得调持兄丧方
葬会太宗幸南山因得召见哀之数日入对北门拜
光禄少卿亨射猎无检帝谓曰卿于朕旧且亲然多
交游自今宜少戒亨由是痛饬厉谢宾客身安静素
力吏事终检校岐州刺史赠礼部尚书幽州都督谥
曰恭泽耿介少言笑风度方严景云中为右率府铠
曹参军四岁不迁先是中宗时长宁宜城安定诸公
主及后女弟昭容上官与其母郑尚宫柴陇西夫人
赵及姻联数十族皆能降墨敕授官号斜封及姚元
崇宋璟辅政白罢斜封官数千员元崇等罢去太平
公主尽奏复之泽诣阙上疏曰臣闻药不毒不可以
蠲疾词不切不可以补过故习甘旨者非摄养之方
迩谀佞者非治安之宜臣窃见神龙以来纲纪大坏
内宠专命外嬖制权因贵凭势卖官鬻爵妃主之门
同商贾然举选之署若阛阓然屠贩者由邪忝官废
黜者因奸冒进天下混乱几危社稷赖陛下聪明神
武拯溺举坠耳目所亲岂可忘鉴诫哉且斜封官者
皆仆妾私谒迷谬先帝岂尽先帝意邪陛下即位之
初用元崇等计悉以停废今又收用之若斜封之人
不可弃邪韦月将燕钦融不应褒赠李多祚郑克义
不容荡雪也陛下何不能忍于此而能忍于彼使善
恶混并反复相攻道人以非劝入以僻今天下咸称
太平公主与胡僧慧范以此误陛下故语曰姚宋为
相邪不如正太平用事正不如邪臣恐流近致远积
小为大累微成高勿谓何伤其祸将长勿谓何害其
祸将大又言尚医奉御彭君庆以巫觋小伎超授三
品奈何轻用名器加非其人臣闻赏一人而千万人
悦者赏之罚一人而千万人劝者罚之惟陛下裁察
疏入不报泽入调会有诏选者得言事乃上书曰顷
者韦氏蛊乱奸臣同恶政以贿成官以宠进言正者
获戾行殊者见疑海内寒心人用不保陛下神圣勇
智安宗社于已危振黎苗之将溺乃今蠲烦省徭法
明德举万邦恺乐室家胥欢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
终惟陛下慎厥初修其终书曰惟德罔小万邦惟庆
惟不德罔大坠厥宗甚可惧也夫骄奢起于亲贵纲
纪乱于宠幸禁之于亲贵则天下从制之于宠幸则
天下畏亲贵为而不禁宠幸挠而不制故政不常令
不一则奸诈起而暴乱生焉虽朝施暮戮而法不行
矣陛下与亲与爱莫若安之福之夫宠禄之过罪之
阶也谓安之邪骄奢之淫危之梯也谓福之邪前事
不忘后之师也陛下敷求俊哲使朝夕纳诲其有逆
于耳谬于心者无速罚姑求之道顺于耳便于身者
无急赏姑求之非道羞淫巧者拒之则淫巧息进忠
谠者赏之则忠谠进臣闻生于富者骄生于贵者傲
书曰罔淫于逸罔游于乐今储宫肇建王府复启愿
采温良博闻恭俭忠鲠者为之僚友仍请东宫置拾
遗补阙使朝夕讲论出入侍从授以训诰交修不逮
臣又闻驰骋畋猎令人发狂今贵戚打球击鼓飞鹰
奔犬狎比宵人盘游薮泽书曰内作色荒外作禽荒
惟陛下诞降谋训劝以学业示之以好恶陈之以成
败则长享福禄矣臣闻富不与骄期而骄自至骄不
与罪期而罪自至罪不与死期而死自至顷韦庶人
安乐公主武延秀等可谓贵且宠矣权侔人主威震
天下然怙侈灭德神怒人弃岂不谓爱之太极富之
太多乎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今陛下何劝其皇祖
谋训之则乎陛下何惩其孝和宠任之失乎故爱而
知其恶憎而知其善夫宠爱之心未有能免要去其
太甚闲之以礼则可矣诸王公主驸马陛下之所亲
爱也矫枉鉴戒宜在厥初使居宠思危观过务善书
曰三风十愆卿士有一于身家必丧邦君有一于身
国必亡惟陛下黜奢僭骄怠进朴素行业以勖其非
心臣闻常厥德保厥位厥德匪常九有以亡愿陛下
不作无益不启私门不差刑不滥赏则惟德是辅惟
人之怀天禄永终矣睿宗善之拜监察御史开元中
转殿中侍御史监岭南选时市舶使右威卫中郎将
周庆立造奇器以进泽上书曰不见可欲使心不乱
是知见可欲而心必乱矣庆立雕制诡物造作奇器
用浮巧为珍玩以谲怪为异宝乃治国之巨蠹明王
所宜严罚者也昔露台廉费明君不忍象箸非大忠
臣愤叹庆立求媚圣意摇荡上心陛下信而使之乎
是宣淫于天下庆立矫而为之乎是禁典之所无赦
陛下新即位固宜昭宣菲薄广示节俭岂可以怪好
示四方哉书奏元宗称善历迁太子右庶子为郑州
刺史未行卒赠兵部侍郎
唐绍
按唐书唐临传临孙绍神龙时为太常博士迁左台
侍御史度支员外郎常兼博士韦庶人请妃公主命
妇以上葬给鼓吹诏可绍言鼓吹本军容黄帝战涿
鹿以为警卫故曲有灵夔吼雕鹗争石坠崖壮士怒
之类惟功臣诏葬得兼用之男子有四方功所以加
宠虽郊祀天地不参设容得接闺阃哉在令五品官
昏葬无给鼓吹者唯京官五品则假四品盖班秩在
夫若子请置前诏用旧典不省中宗始郊国子祭酒
祝钦明等知韦后能制天子欲迎谄之即奏以皇后
亚献安乐公主终献又四时及列帝诞日遣使者诣
陵如事生绍以为非礼引正谊固争帝又诏武氏陵
及诸武墓皆置守户绍谓昊顺二陵守户五百与昭
陵同在令先世帝王陵户二十今虽崇奉外家宜准
附常典又亲王墓户十梁鲁乃追赠不可逾真王褒
德卫卒至逾宗庙不可明甚请罢之又言比群臣务
厚葬以俑人象骖眩耀相矜下逮众庶流宕成俗愿
按令切敕裁损凡明器不许列衢路惟陈墓所昏家
盛设障车拥道为戏乐邀货损赀动万计甚伤化紊
礼不可示天下事虽不从议者美叹睿宗即位数言
政损益再迁给事中兼太常少卿先天二年元宗讲
武骊山绍以典仪坐失军容当斩帝怒甚执纛下左
右犹冀少贷金吾将军李邈遽传诏斩之时深咎邈
帝亦悔俄诏罢邈官摈死于家
贾曾
按唐书本传曾河南洛阳人父言忠貌魁梧事母以
孝闻补万年主簿护役蓬莱宫或短其苛高宗廷诘
辩列详谛帝异之擢监察御史方事辽东奉使禀军
饷还奏上山川道里并陈高丽可破状帝问诸将材
否对曰李绩旧臣陛下所自悉庞同善虽非将而
持军严薛仁贵票勇冠军高忠果而谋契苾何力
性沈毅虽忌前有统御才然夙夜小心亡身忧国莫
逮于绩者帝然所许众亦以为知言累转吏部员外
郎李敬元兼尚书言忠尚气及主选不能下贬邵州
司马失武懿宗意下狱几死左除建州司户参军卒
曾少有名景云中为吏部员外郎元宗为太子遴选
宫僚以曾为舍人太子数遣使采女乐就率更寺肄
习曾谏曰作乐崇德以和人神韶夏有容咸英有节
而女乐不与其间昔鲁用孔子几霸戎有由余而强
齐秦遗以女乐故孔子行由余出奔良以冶容哇姣
蛊心丧志圣贤疾之最甚殿下渴贤之美未彰好伎
之声先闻非所以追启诵嗣尧舜之烈也余闲宴私
后廷伎乐古亦有之犹当秘隐不必示人况阅之所
司明示群臣哉愿下令屏倡优女子诸使者采召一
切罢止太子手令嘉答俄擢中书舍人以父嫌名不
拜徙谏议大夫知制诰天子亲郊有司议不设皇地
祗位曾请合享天地如古制并从祀等坐睿宗诏宰
相礼官议皆如曾请开元初复拜中书舍人曾固辞
议者谓中书乃曹司非官称嫌名在礼不讳乃就职
与苏晋同掌制诰皆以文辞称时号苏贾后坐事贬
洋州刺史迁礼部侍郎卒子至
裴漼
按唐书本传漼绛州闻喜着姓父琰之永徽中为同
州司户参军年甚少不主曹务刺史李崇义内轻之
镌谕曰同三辅吏事繁子盍求便官毋留此琰之唯
唯吏白积案数百崇义让使趣断琰之曰何至逼人
乃命吏连纸进笔为省决一日毕既与夺当理而笔
词劲妙崇义惊曰子何自晦成吾过耶由是名动一
州号霹雳手后为永年令有惠政吏刻石颂美以仓
部郎中病废漼侍疾十余年不肯仕琰之没始擢明
经调陈留主簿迁监察御史时崔湜郑愔典吏部坐
奸赃为李尚隐所劾诏漼按讯而安乐公主上官昭
容为阿右漼执正其罪天下称之累进中书舍人睿
宗造金仙玉真二观时旱甚役不止漼上言春夏毋
聚大众起大役不可兴土功妨农事若役使乖度则
有疾疫水旱之此天人常应也今自冬徂春雨不
时降人心憔然莫知所出而土木方兴时暵之孽职
为此发今东作云始丁壮就功妨多益少饥寒有渐
春秋庄公三十一年冬不雨是时岁三筑台僖公二
十一年夏大旱是时作南门陛下以四方为念宜下
明制令二京营作和市木石一切停止有如农桑失
时户口流散虽寺观营立能救饥寒敝哉不报迁兵
部侍郎以铨总劳特授一子官开元五年为吏部侍
郎甄拔士为多拜御史大夫漼雅与张说善说方宰
相数荐之漼长于敷奏天子亦自重焉擢吏部尚书
世俭素而晚节稍畜伎妾为奢侈事议者以为阙改
太子宾客卒赠礼部尚书谥曰懿
柳伉
按唐书程元振传裴冕与元振忤乃掎韩等罪贬
施州来瑱守襄汉有功元振尝诿属不应因王仲升
共诬杀瑱同华节度使李怀让被构忧甚自杀素恶
李光弼数媒蝎以疑之瑱等上将冕光弼元勋既诛
斥或不自省方帅由是携解广德初吐蕃党项内侵
诏集天下兵无一士奔命者寇扣便桥帝仓黄出居
陕京师陷贼剽府库焚闾弄萧然为空于是太常博
士翰林待诏柳伉上疏曰吐蕃以数万众犯关度陇
历秦渭掠邠泾不血刃而入京师谋臣不奋一言武
士不力一战提卒叫呼劫宫闱焚陵寝此将帅叛陛
下也自朝义之灭陛下以为智力所能故疏元功委
近习日引月长以成大祸群臣在廷无一犯颜回虑
者此公卿叛陛下也陛下始出都百姓填然夺府库
相杀戮此三辅叛陛下也自十月朔召诸道兵尽四
十日无只轮入关者此四方叛陛下也内外离叛虽
一鱼朝恩以陕郡戮力陛下独能以此守社稷乎陛
下以今日势为安邪危邪若以为危岂得高枕不为
天下计臣闻良医疗疾当病饮药药不当疾犹无益
也陛下视今日病何由至此乎天下之心乃恨陛下
远贤良任宦竖离间将相而几于亡必欲存宗庙社
稷独斩元振首驰告天下悉出内使隶诸州独留朝
恩备左右陛下持神策兵付大臣然后削尊号下诏
引咎率德励行屏嫔妃任将相若曰天下其许朕自
新改过乎宜即募士西与朝廷会若以朕恶未悛邪
则帝王大器敢妨圣贤其听天下所往如此而兵不
至人不感天下不服请赤臣族以谢疏闻帝顾公议
不与乃下诏尽削元振官爵放归田里
裴谞
接唐书裴漼传漼从祖弟宽宽子谞字士明擢明经
调河南参军事性通绰举止不苟累迁京兆仓曹参
军虢王巨表署襄邓营田判官母丧居东都会史思
明乱逃山谷间思明故为宽将德宽旧恩且闻谞名
遣捕骑迹获之喜甚呼为郎君伪授御史中丞贼残
杀宗室谞阴缓之全活者数百人又尝疏贼虚实于
朝事泄思明恨骂危死而免贼平除太子中允迁考
功郎中数燕见奏事代宗幸陕谞徒步挟考功南曹
印赴行在帝曰疾风知劲草果可信将用为御史中
丞为元载沮却故拜河东租庸盐铁使时关辅旱谞
入计帝召至便殿问榷酤利岁出内几何谞久不对
帝复问曰臣有所思帝曰何邪谞曰臣自河东来涉
三百里而农人愁叹谷菽未种诚谓陛下轸念元元
先访疾苦而乃责臣以利孟子曰治国者仁义而已
何以利为故未敢即对帝曰微公言朕不闻此拜左
司郎中数访政事载忌之出为虔州刺史历饶庐亳
三州除右金吾将军德宗新即位以刑名治天下百
吏震服时大行将蒇陵事禁屠杀尚父郭子仪家奴
宰羊谞列奏帝谓不畏强御善之或曰尚父有社稷
功岂不为庇之谞笑曰非君所知尚父方贵盛上新
即位必谓党附者众今发其细过以明不恃权耳吾
上以尽事君之道下以安大臣不亦可乎时朝堂别
置三司决庶狱辩争者辄击登闻鼓谞上疏曰谏鼓
谤木之设所以达幽枉延直言今诡猾之人轻动天
听争纤微若然者安用吏治乎帝然之于是悉归有
司谞恶法吏舞文或挟宿怨为重轻因献狱官箴以
讽坐所善诛贬阆州司马俄召为太子右庶子进兵
部侍郎至河南尹东都副留守凡五世为河南谞视
事未尝敢当正处以宽厚和易为治不鞫人以赃卒
年七十五赠礼部尚书
郇谟
按唐书李少良传初元载盛时人皆疾猒之大历八
年有晋州男子郇谟以麻总发持竹笥苇席行哭长
安东市人问之曰我有字三十欲以献上字言一事
即不中以笥贮尸席裹而弃之京兆以闻帝召见赐
以衣馆内客省问状多讥切载其言团者愿罢诸州
团练使其言监者请罢诸道监军大扺类此先是天
下兵兴凡要州权署团练刺史载用事授刺史者悉
带团练以悦人心故谟指而刺云
李渤
按唐书本传渤字浚之魏横野将军申国公发之裔
父钧殿中侍御史以不能养母废于世渤耻之不肯
仕刻志于学与仲兄涉偕隐庐山尝以列御寇拒粟
其妻怒是无妇也乐羊子舍金妻让之是无夫也乃
摭古联德高蹈者以楚接舆老莱子黔娄先生于陵
子王仲孺梁鸿六人图象赞其行因以自儆久之更
徙少室元和初户部侍郎李巽谏让大夫韦况交章
荐之诏以右拾遗召于是河南少尹杜兼遣吏持诏
币即山敦促渤上书谢昔屠羊说有言位三旌禄万
锺知贵于屠羊然不可使吾君妄施彼贱贾也犹能
忘己爱君臣虽欲盗荣以济所欲得无愧屠羊乎不
拜洛阳令韩愈遗书曰有诏河南敦喻拾遗公朝廷
士引颈东望若景星凤鸟始见争先睹之为快方今
天子仁圣小大之事皆出宰相乐善言如不得闻自
即大位凡所出而施者无不得宜勤俭之声宽大之
政幽闺妇女草野小子饱闻而厌道之愈不通于古
请问先生兹非太平世欤加又有非人力而至者年
谷屡熟符贶委至干纪之奸不战而拘累强梁之凶
销铄缩栗迎风而委伏其有一事未就正视若不成
人四海所环无一夫甲而兵者若此时也拾遗公不
疾起与天下士乐而享之斯无时矣昔孔子知不可
为而为之不已迹接于诸侯之国今可为之时自藏
深山牢关而固拒即与仁义者异守矣想拾遗公冠
带就车惠然肯来舒所畜积以补缀盛德之阙利加
于时名垂将来踊跃怀企顷刻以冀又窃闻朝廷议
必起拾遗公使者往若不许即河南必继以行拾遗
征若不至更加高秩如是辞少就多伤于廉而害于
义拾遗公必不为也善人进其类皆有望于公公不
为起是使天子不尽得良臣君子不尽得显位人庶
不尽被惠利其害不为细必审察而谛思之务使合
于孔子之道乃善渤心善其言始出家东都每朝廷
有阙政辄附章列上元和九年讨淮西上平贼三术
一曰感二曰守三曰战感不成不失为守守不成不
失为战又上御戎新录乃以著作郎召渤遂起岁余
迁右补阙以直忤旨下迁丹王府谘议参军分司东
都十三年上言至德以来天下思致治平讫今不称
者人倦而不知变天以变通之运遗陛下陛下顺而
革之则悠久宜乘平蔡之势以德羁服恒兖无不济
则恩威畅矣昔舜禹以匹夫宅四海其烈如彼今以
五圣营太平其难如此臣恐宰相群臣蕴晦术略启
沃有所未尽使陛下翘然思文武禹汤而不获也宜
正六官叙九畴修王制月令崇孝悌敦九族广谏路
黜选举复俊造定四民省抑佛老明刑行令治兵御
戎愿下宰相公卿大夫议博引海内名儒大开学馆
与群臣参讲经稽古应时便俗者使切磋周复作
制度合宣父继周之言谨上五事一礼乐二食货三
刑政四议都五辨雠渤虽处外然志存朝廷表疏凡
四十五献擢为库部员外郎会皇甫镈辅政务剥下
佐用度而渤奉诏吊郗士美丧在道上言渭南长源
乡户四百今纔四十閺乡户三千而今千它州县大
抵类此推其敝始于摊逃人之赋假令十室五逃则
均责未逃者若抵石于井非极泉不止诚由聚敛之
臣割下媚上愿下诏一赐禁止计不三年人必归于
农夫农国之本本立而太平可议矣又言道路茀不
治驿马多死宪宗得奏咨骇即诏出飞龙马数百给
畿驿渤既以峭直触要臣意乃谢病归穆宗立召拜
考功员外郎岁终当校考渤自宰相而下升黜之上
奏曰宰相俯文昌植陛下即位倚以责功安危治乱
系也方陛下敬大臣未有昵比左右自骄之心而天
下事一以付之俯等不推至公陈先王道德又不振
拔旧典复百司之本政之兴废在赏罚俯等未闻慰
一首公使天下吏有所劝黜一不职使尸禄有所惧
士之邪正混然无章陛下比幸骊山宰相学士皆股
肱心腹宜皆知之不先事以谏陷君于过俯与学士
杜元等请考中下御史大夫李绛左散骑常侍张
惟素右散骑常侍李益谏幸骊山郑覃等谏畋游得
事君之礼请考上下崔元略当考上下前考于翚不
实翚以贿死请降中中大理卿许季同任翚者应考
中下然顷陷刘辟弃家以归宜补厥过考中中少府
监裴通职修举考应中上以封母舍嫡而追所生请
考中下奏入不报会渤请急冯宿领考功以考课令
取岁中善恶为上下郎中校京官四品以下黜陟之
由三品上为清望官岁进名听内考非有司所得专
渤举旧事为褒贬违朝廷制请如故事渤议遂废会
魏博节度使田弘正表渤为副元劾奏渤卖直售
名资狂躁干进不已外交方镇求尉荐不宜在朝出
为虔州刺史渤奏还信州移税钱二百万免赋米二
万石废冗役千六百人观察使上状不阅岁迁江州
刺史度支使张平叔敛天下逋租渤上言度支所收
贞元二年流户赋钱四百四十万臣州治田二千顷
今旱死者千九百顷若徇度支所敛臣惧天下谓陛
下当大旱责民三十年逋赋臣刺史上不能奉诏下
不忍民穷无所逃死请放归田里有诏蠲责渤又治
湖水筑堤七百步使人不病涉入为职方郎中进谏
议大夫时敬宗晏朝紫宸入合帝久不出群臣立屏
外至顿仆渤见宰相曰昨论晏朝事今益晚是谏官
不能移人主意渤请出合待罪会唤仗乃止退上疏
曰今日入合陛下不时见群臣群臣皆布路跛倚夫
跛倚形诸外则忧思结诸内忧倦既积灾衅必生小
则为旱为孽大则为兵为乱礼三谏不听则逃之陛
下新即位臣至三谏恐危及社稷又言左右常侍职
规讽循默不事若设官不责实不如罢之俄充理匦
使建言事大者以闻次白宰相下以移有司有司不
当许再纳匦妄诉者加所坐一等以绝冒越诏可时
政移近幸纪律荡然渤劲正不顾患通章封无阕日
天子虽幼亦感寤擢给事中赐金紫服五坊卒夜
伤县人鄠令崔发怒敕吏捕捽其一中人也释之
帝大怒收发送御史狱会大赦改元发以囚坐鸡竿
下俄而中人数十持梃乱击发败面折齿几死吏哀
请乃去既而囚皆释而发不得原渤上疏曰县令曳
辱中人中人殴御囚其罪一也然令罪在赦前而中
人在赦后不置于法臣恐四夷闻之慢倍之心生矣
渤又诵言前神策军在幔城篡京兆进食牙盘不时
治致宦人益横帝以问左右皆曰无之帝谓渤有党
出为桂管观察使它日宰相李逢吉等见帝曰发暴
中人诚不敬然其母故宰相韦贯之姊年八十忧发
成疾陛下方孝治宜少延之帝恻然曰比谏官但言
发枉未尝道此即遣使送发于家且抚尉其母韦拜
诏泣对使者杖发四十犹夺其官至文宗乃用发为
怀州长史桂有漓水出海阳山世言秦命史禄代粤
凿为漕马援讨征侧复治以通馈后为江水溃毁渠
遂废浅每转饷役数十户济一艘渤酾浚旧道鄣泄
有宜舟楫利焉逾年以病归洛太和中召拜太子宾
客卒年五十九赠礼部尚书渤孤操自将不苟合于
世人咸谓之沽激屡以言斥而悻直不少衰守节者
尚之
李中敏
按唐书本传中敏字藏之系出陇西元和中擢进士
第性刚峭与杜牧李甘善其文辞气节大抵相上下
沈传师观察江西辟为判官入拜侍御史郑注诬逐
宰相宋申锡天下以目太和六年大旱文宗内忧诏
询所以致雨者中敏时以司门员外郎上言雨不时
降夏阳骄愆苗欲槁枯陛下忧勤降德音俾下得尽
言臣闻昔东海误杀一孝妇大旱三年臣顷为御史
台推囚华封儒杀良家子三人陛下赦封儒死然三
人者亦陛下赤子也神策士李秀杀平民法当死以
禁卫刑止流宋申锡位宰相生平馈致一不受其道
劲正奸人忌之陷不测之辜狱不参验衔恨而没天
下士皆指目郑注臣知数冤必列诉上帝天之降灾
殆有由然汉武帝国用空竭桑弘羊兴管榷之利然
卜式请烹以致雨况申锡之枉天下知之何惜斩一
注以快忠臣之魂则天且雨矣帝不省中敏以病告
满归颍阳注诛以司勋员外郎召累迁谏议大夫为
理匦使建言上书者将纳于匦有司允审其副有不
可辄却之臣谓匦出禁中暮而入为下开必达之路
广聪明直枉结若有司先裁可否恐事不重密非穷
塞得自申意请一裁诸上诏可迁给事中仇士良以
开府阶荫其子中敏曰内谒者监安得有子士良惭
恚由是复弃官去开成末为婺杭二州刺史卒于官
谏诤部名臣列传九
唐二
刘蕡
按唐书本传蕡字去华幽州昌平人客梁汴间明春
秋能言古兴亡事沈健于谋浩然有救世意擢进士
第元和后权纲弛迁神策中尉王守澄负弒逆罪更
二帝不能讨天下愤之文宗即位思洗元和宿耻将
剪落支党方宦人握兵横制海内号曰北司凶丑朋
挻外胁群臣内掣侮天子蕡常痛疾太和二年举贤
良方正能直言极谏帝引诸儒百余人于廷策曰朕
闻古先哲王之治也元默无为端拱司契陶甿心以
居简凝日用于不宰厚下以立本推诚而建中由是
天人通阴阳和俗跻仁寿物无疵疠噫盛德之所臻
敻乎其不可及已三代令王质文迭救百氏滋炽风
流寖微自汉以降足言盖寡朕顾唯昧道祗荷丕构
奉若谟训不敢怠荒任贤惕厉宵衣旰食讵追三五
之遐轨庶绍祖宗之鸿绪而心有未达行有未孚由
中及外阙政斯广是以人不率化气或堙厄灾旱竟
岁播植愆时国廪罕蓄乏九年之储吏道多端微三
载之绩京师诸夏之本也将以观治而豪猾逾检太
学明教之源也期于变风而生徒惰业列郡在乎颁
条而干禁或未绝百工在乎按度而淫巧或未息俗
怪风靡积讹成蠹其择官跻治也听人以言则枝叶
难辨御下以法则耻格不形其阜财发号也生之寡
而食之众烦于令而鲜于治思所以究此缪盭致之
治平兹心浩然若涉渊冰故前诏有司博延群彦伫
启宿懵冀臻时雍子大夫皆识达吉今志在康济造
廷待问副朕虚怀必当箴治之阙辨政之疵明纲条
之致紊稽富庶之所急何施革于前弊何泽惠于下
土何修而治古可近何道而和气克充推之本源着
于条对至若夷吾轻重之权孰辅于治严尢底定之
策孰于时元凯之考课何先叔子之克平何务惟
此龟鉴择乎中庸斯在洽闻朕将亲览蕡对曰臣诚
不佞有正国致君之术无位而不得行有犯颜敢谏
之心无路而不得达怀愤郁抑思有时而发常欲与
庶人议于道商贾谤于市得通上听一悟主心虽被
妖言之罪无所悔况逢陛下询求过阙咨访嘉谋制
诏中外举直言极谏臣辱斯举专承大问敢不悉意
以言至于上所忌时所禁权幸所讳恶有司所与夺
臣愚不识伏惟陛下少加优容不使圣时有谠言受
戮者天下之幸也谨昧死以对伏以圣策有思古先
之治念元默之化将欲通天地以济俗和阴阳以煦
物见陛下慕道之深也臣以为哲王之治其则不远
惟致之之道何如耳伏以圣策有祗荷丕构而不敢
荒宁奉若谟训而罔有怠忽见陛下忧劳之至也若
夫任贤惕厉宵衣旰食宜绌左右之纤佞进股肱之
大臣若夫追踪三五绍复祖宗宜鉴前古之兴亡明
当代之成败心有未达以下情蔽而不得上通行有
未孚以上泽壅而不得下浃欲人之化在修己以先
之欲气之和在遂性以导之救灾旱在致精诚广播
殖在视食力国廪罕畜本乎冗食尚繁吏道多端本
乎选用失当豪猾逾检由中外之法殊生徒惰业由
学校之官废列郡干禁由授任非人百工淫巧由制
度不立伏以圣策有择官跻治之心阜财发号之叹
见陛下教化之本也且进人以行则枝叶安有难辨
乎防下以礼则耻格安有不形乎念生寡而食众可
罢斥惰游念令烦而治鲜要察其行否博延群彦愿
陛下必纳其言造廷待问则小臣安敢爱死伏以圣
策有求贤箴阙之言审政辨疵之令见陛下咨访之
勤也遂小臣斥奸豪之志则弊革于前守陛下念康
济之心则惠敷于下邪正之道分而治古可近礼乐
之方着而和气克充至若夷吾之法非皇王之权严
尤所陈无最上之策元凯之所先不若唐尧考绩叔
子之所务不若虞舜舞干且非大德之中庸上圣之
龟鉴又何足为陛下道之哉或有以系安危之机兆
存亡之变者臣请披肝胆为陛下别白而重言之臣
前所谓哲王之治其则不远者在陛下慎思之力行
之始终不懈而已谨按春秋元者气之始也春者岁
之元也春秋以元加于岁以春加于王明王者当奉
若天道以谨其始也又举时以终岁举月以终时春
秋虽无事必书首月以存时明王者当承天之道以
谨其终也王者动作终始必法于天者以其运行不
息也陛下能谨其始又能谨其终懋而修之勤而行
之则执契而居简无为而不宰广立本之大业崇建
中之盛德安有三代循环之弊百伪滋炽之渐乎臣
故曰唯致之之道何如耳臣前所谓若夫任贤惕厉
宵衣旰食宜绌左右之纤佞进股肱之大臣实以陛
下忧劳之至也臣闻不宜忧而忧者国必衰宜忧而
不忧者国必危陛下不以国家存亡社稷安危之策
而降于清问臣未知陛下以布衣之臣不足与定大
计耶或万机之勤有所未至也不然何宜忧而不忧
乎臣以为陛下所先忧者宫闱将变社稷将危天下
将倾四海将乱此四者国家已然之兆故臣谓圣虑
宜先及之夫帝业艰难而成之固不可容易而守之
太祖肇其基高祖勤其绩太宗定其业元宗继其明
至于陛下二百余载其间圣明相因扰乱继作未有
不用贤士近正人而能兴者或一日不念则颠覆大
器宗庙之耻万古为恨臣谨按春秋人君之道在体
元以居正昔董仲舒为汉武帝言之略矣有未尽者
臣得为陛下备论之夫继故必书即位所以正其始
也终必书所终之地所以正其终也故为君者所发
必正言所履必正道所居必正位所近必正人春秋
阍弒吴子余祭书其名讥疏远贤士昵刑人有不君
之道伏惟陛下思祖宗开国之勤念春秋继故之诫
明法度之端则发正言履正道杜篡弒之渐则居正
位近正人远刀锯之残亲骨鲠之直辅相得以颛其
任庶寮得以守其官奈何以近五六人总天下大
政外专陛下之命内窃陛下之权威摄朝廷势倾海
内群臣莫敢指其状天子不得制其心祸稔萧墙奸
生帷幄臣恐曹节侯览复生于今日此宫闱将变也
臣谨按春秋定公元年春王不言正月者春秋以为
先君不得正其终则后君不得正其始故曰定无正
也今忠贤无腹心之寄阍寺专废立之权陷先帝不
得正其终致陛下不得正其始况太子未立郊祀未
修将相之职不归名器之宜不定此社稷将危也臣
谨按春秋王子札杀召伯毛伯春秋之义两下相杀
不书此书者重其颛王命也夫天之所授者在命君
之所存者在命操其命而失之者是不君也侵其命
而专之者是不臣也君不君臣不臣此天下所以将
倾也臣谨按春秋晋赵鞅以晋阳之兵叛入于晋书
其归者能逐君侧之恶以安其君故春秋善之今威
柄陵夷藩臣跋扈有不达人臣大节而首乱者将以
安君为名不究春秋之微称兵者以逐恶为义则典
刑不由天子征伐必自诸侯此海内之将乱也故樊
哙排闼而雪涕袁盎当车而抗辞京房发愤以殒身
窦武不顾而毕命此皆陛下明知之矣臣谨按春秋
晋狐射姑杀阳处父书襄公杀之者以其君漏言也
襄公不能固阴重之机处父所以及残贼之祸故春
秋非之夫上漏其情则下不敢尽意上泄其事则下
不敢尽言故传有造膝诡辞之文易有失身害成之
戒今公卿大臣非不欲为陛下言之虑陛下不能用
也忽而不用必泄其言臣下既言而不行必婴其祸
适足钳直臣之口而重奸臣之威是以欲尽其言则
有失身之惧欲尽其意则有害成之忧裴回郁塞以
须陛下感悟然后尽其启沃陛下何不听朝之余时
御便殿召当世贤相老臣访持变扶危之谋求定倾
救乱之术塞阴邪之路屏狎之臣制侵陵迫胁之
心复门户扫除之役戒其所宜戒忧其所宜忧既不
得治其前当治于后不得正其始当正其终则可以
虔奉典谟克承丕构终任贤之效无宵旰之忧矣臣
前所谓追踪三五绍复祖宗宜鉴前古之兴亡明当
时之成败者臣闻尧禹之为君而天下大治者以能
任九官四岳十二牧不失其举不贰其业不侵其职
居官唯其能左右唯其贤元凯在下虽微而必举四
凶在朝虽强而必诛考其安危明其取舍至秦二世
汉元成咸愿措国如唐虞致身如尧舜而终败亡者
以其不见安危之机不知取舍之道不任大臣不辨
奸人不亲忠良不远谗佞也伏惟陛下察唐虞之所
以兴而景行于前鉴秦汉之所以亡而戒惧于后陛
下无谓庙堂无贤相庶官无贤士今纲纪未绝典型
犹在人谁不欲致身为王臣致时为升平陛下何忽
而不用耶又有居官非其能左右非其贤恶如四凶
诈如赵高奸如恭显陛下何惮而不去邪神器固有
归天命固有分祖宗固有灵忠臣固有心陛下其念
之哉昔秦之亡也失于强暴汉之亡也失于微弱强
暴则奸臣畏死而害上微弱则强臣窃权而震主臣
伏见敬宗不虞亡秦之祸不剪其萌伏惟陛下深轸
亡汉之忧以杜其渐则祖宗之洪业可绍三五之遐
轨可追矣臣前所谓陛下心有所未达以下情塞而
不能上通行有所未孚以上泽壅而不得下浃且百
姓有涂炭之苦陛下无由而知陛下有子惠之心百
姓无由而信臣谨按春秋书梁亡不书取者梁自亡
也以其思虑昏而耳目塞上出恶政人为寇盗皆不
知其所以终自取其灭亡也臣闻国君之所以尊者
重其社稷也社稷之所以重者存其百姓也苟百姓
不存则虽社稷不得固其重社稷不重则人君不得
保其尊故治天下者不可不知百姓之情夫百姓者
陛下之赤子陛下宜令慈仁者视育之如保傅焉如
乳哺焉如师之教导焉故人之于上也恭之如神明
爱之如父母今或不然陛下亲近贵幸分曹建署补
除卒吏召致宾客因其货贿假以声势大者统藩方
小者为守牧居上无清惠之政而有饕餮之害居下
无忠诚之节而有奸欺之罪故人之于上也畏之如
豺狼恶之如雠敌今海内困穷处处流散饥者不得
食寒者不得衣鳏寡孤独不得存老幼疾病不得养
加以国权兵柄颛于左右贪臣聚敛以固宠奸吏因
缘而弄法冤痛之声上达于九天下入于九泉鬼神
为之怨怒阴阳为之愆错君门万里不得告诉士人
无所归化百姓无所归命官乱人贫盗贼并起土崩
之势忧在旦夕即不幸因之以病疠继之以凶荒陈
胜吴广不独起于秦赤眉黄巾不独生于汉臣所以
为陛下发愤扼腕痛心泣血也如此则百姓有涂炭
之苦陛下何由而知之乎陛下有子惠之心百姓安
得而信之乎使陛下行有所未孚心有所未达固其
然也臣闻汉元帝即位之初更制七十余事其心甚
诚其称甚美然纪纲日紊国祚日衰奸宄日强黎元
日困由不能择贤明而任之失其操柄也自陛下即
位忧勤兆庶屡降德音四海之内莫不抗首而长息
自喜复生于死亡之中也伏惟陛下慎终如始以塞
四方之望诚能揭国柄以归于相持兵柄以归于将
去贪臣聚敛之政除奸吏因缘之害惟忠贤是近惟
正直是用内宠便僻无所听焉选清慎之官择仁惠
之长敏之以利煦之以和教之以孝慈导之以德义
去耳目之塞通上下之情俾万国欢康兆庶苏息即
心无不达而行无不孚矣臣前所谓欲人之化也在
修己以先之臣闻德以修己教以导人修之也则人
不劝而自立导之也则人不教而率从君子欲政之
必行也故以身先之欲人之从化也故以道御之今
陛下先之以身而政未必行御之以道而人未从化
岂立教之旨未尽其方邪夫立教之方在乎君以明
制之臣以忠行之君以知人为明臣以正时为忠知
人在任贤而去邪正时则固本而守法贤不任则重
赏不足以劝善邪不去则严刑不足以禁非本不固
则人流法不守则政散而欲教之必至化之必行不
可得也陛下能斥奸邪而不私其左右举贤正而不
遗其疏远则化浃朝廷矣爱人而敦本分职而奉法
修其身以及其人始于中而成于外则化行天下矣
臣前所谓欲气之和也在遂其性以导之者当纳人
于仁寿也夫欲人之仁寿也在立制度修教化夫制
度立则财用省财用省则赋敛轻赋敛轻则人富矣
教化修则争竞息争竞息则刑罚清刑罚清则人安
矣既富矣则仁义兴焉既安矣则寿考至焉仁义之
心感于下和平之气应于上故灾害不作休祥荐臻
四方底宁万物咸遂矣臣前所谓救灾旱在乎致精
诚者臣谨按春秋鲁僖公一年之中三书不雨者以
其人君有恤人之志也文公三年之中一书不雨者
以其人君无闵人之心也故僖致诚而旱不害物文
无恤闵而变则成灾陛下有闵人之志则无成灾之
变矣臣前所谓广播殖在乎视食力者臣谨按春秋
君人者必时视人之所勤人勤于力则功筑罕人勤
于财则贡赋少人勤于食则百事废今财食与力皆
勤矣愿陛下废百事之用以广三时之务则播殖不
愆矣臣前所谓国廪罕蓄本乎冗食尚繁者臣谨按
春秋臧孙辰告籴于齐春秋讥其无九年之蓄一年
不登而百姓饥臣愿斥游惰之人以笃耕殖省不急
之费以赡黎元则廪蓄不乏矣臣前所谓吏道多端
本乎选用失当者由国家取人不尽其材任人不明
其要故也今陛下之用人也求其声而不求其实故
人之趋进也务其末而不务其本臣愿核考课之实
定迁序之制则多端之吏息矣臣前所谓豪猾逾检
由中外之法殊者以其官禁不一也臣谨按春秋齐
桓公盟诸侯不日而葵丘之盟特以日者美其能宣
明天子之禁率奉王官之法故春秋备而书之然则
官者五帝三王之所建也法者高祖太宗之所制也
法宜画一官宜正名今有分外官中官之员立南司
北司之局或犯禁于南则亡命于北或正刑于外则
破律于中法出多门人无所措由兵农势异而中外
法殊也臣闻古者因井田以制军赋间农事以修武
备提封约卒乘之数命将在公卿之列故兵农一致
而文武同方以保乂邦家式遏乱略太宗置府兵台
省军卫文武参掌闲岁则櫜弓力穑有事则释耒荷
戈所以修复古制不废旧物今则不然夏官不知兵
籍止于奉朝请六军不主武事止于养阶勋军容合
中官之政戎律附内臣之职首一戴武弁疾文吏如
仇雠足一蹈军门视农夫如草芥谋不足以剪除奸
凶而诈足以抑扬威福勇不足以镇卫社稷而暴足
以侵害闾里羁绁藩臣干陵宰辅隳裂王度汨乱朝
经张武夫之威上以制君父假天子之命下以御英
豪有藏奸观衅之心无伏节死难之谊岂先王经文
纬武之旨耶臣愿陛下贯文武之道均兵农之功正
贵贱之名一中外之法还军卫之职修省署之官近
崇贞观之风远复成周之制自邦畿以刑下国始天
子而达诸侯可以制猾奸之强无逾检之患矣臣前
所谓生徒惰业由学校之官废者盖国家贵其禄贱
其能先其事后其行故庶官乏通经之学诸生无修
业之心矣臣前所谓列郡干禁由授任非人者臣以
为刺史之任治乱之根本系焉朝廷之法制在焉权
可以御豪强恩可以惠孤寡强可以御奸寇政可以
移风俗其将校曾更战阵及功臣子弟请随宜酬赏
苟无治人之术者不当任此官即绝干禁之患矣臣
前所谓百工淫巧由制度不立者臣请以官位禄秩
制其器用车服禁以金银珠玉锦绣雕镂不蓄于私
室则无荡心之巧矣臣前所谓辨枝叶者由考言以
询行也臣前所谓形于耻格者由道德而齐礼也臣
前所谓念生寡而食众可罢斥惰游者已备于前矣
臣前所谓令烦而治鲜要察其行否者臣闻号令者
治国之具也君审而出之臣奉而行之或亏益止留
罪在不赦今陛下令烦而治鲜得非持之者有所蔽
欺乎臣前所谓博延群彦愿陛下必纳其言造廷待
问则小臣不敢爱死者昔晁错为汉削诸侯非不知
祸之将至忠臣之心壮夫之节苟利社稷死无悔焉
臣非不知言发而祸应计行而身僇盖痛社稷之危
哀生人之悔岂忍姑息时忌窃陛下一命之宠哉昔
龙逢死而启商比干死而启周韩非死而启汉陈蕃
死而启魏今臣之来也有司或不敢荐臣之言陛下
又无以察臣之心退必戮于权臣之手臣幸得从四
子游于地下固臣之愿也所不知杀臣者臣死之后
将孰为启之哉至如人主之阙政教之疵前日之弊
臣既言之矣若乃流下土之惠修近古之治而致和
平者在陛下行之而已然上之所陈者实以臣亲承
圣问敢不条对虽臣之愚以为未极教化之大端皇
王之要道伏惟陛下事天地以教人恭奉宗庙以教
人孝养高年以教人悌长字百姓以教人慈幼调元
气以煦育扇大和以仁寿可以逍遥无为垂拱成化
至若念陶钧之道在择宰相以任之使权造化之柄
念保定之功在择将帅以任之使修阃外之寄念百
度之求正在择庶官而任之使颛职业之守念百姓
之怨痛在择良吏以任之使明惠养之术自然言足
以为天下教动足以为天下法仁足以劝善义足以
禁非又何必宵衣旰食劳神惕虑然后致治哉是时
第策官左散骑常侍冯宿太常少卿贾餗库部郎中
庞严见蕡对嗟伏以为过古晁董而畏中官睚不
敢取士人读其辞至感慨流涕者谏官御史交章论
其直于时被选者二十有三人所言皆冗龊常务类
得优调河南府参军事李邰曰蕡逐我留吾颜其厚
邪乃上疏帝不纳蕡对后七年有甘露之难令狐楚
牛僧孺节度山南东西道皆表蕡幕府授秘书郎以
师礼礼之而宦人深嫉蕡诬以罪贬柳州司户参军
卒始帝恭俭求治志除凶人然懦而不睿臣下畏祸
不敢言故蕡对极陈晋襄公杀阳处父以戒帝又引
阍弒吴子阴赞帝决帝后与宋申锡谋诛守澄不克
守澄废帝弟漳王而斥申锡帝依违其间不敢主也
贾餗与王涯李训舒元舆位宰相以谋败皆为中官
夷其宗而宦者益横帝以忧崩及昭宗诛韩全诲等
左拾遗罗衮上言蕡当太和时宦官始炽因直言策
请夺爵土复扫除之役遂罹谴逐身死异土六十余
年正人义夫切齿饮泣此陛下幽东内幸西州王室
几丧使蕡策蚤用则杜渐防萌逆节可消宁殷忧多
难远及圣世耶今天地反正枉魄愤胔有望于陛下
帝感悟赠蕡左谏议大夫访子孙授以官云
李邰
按唐书刘蕡传太和二年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
帝引诸儒百余人于廷是时第策官左散骑常侍冯
宿等见蕡对嗟伏而畏中官不敢取士人读其词至
感慨流涕者谏官御史交章论其直于时被选者二
十有三人所言皆冗龊常务类得优调河南府参军
事李邰曰蕡逐我留吾颜其厚耶乃上疏曰陛下御
正殿求直言使人得自奋臣才志懦劣不能质今古
是非使陛下闻未闻之言行未行之事忽忽内思愧
羞神明今蕡所对敢空臆尽言至皇上之成败陛下
所防闲时政之安危不私所料又引春秋为据汉魏
以来无与蕡比有司以言涉讦忤不敢闻自诏书下
万口籍籍叹其诚鲠至于垂泣谓蕡指切左右畏近
臣衔怒变兴非常朝野惴息诚恐忠良道穷纲纪遂
绝季汉之乱复兴于今以陛下仁圣近臣故无害忠
良之谋以宗庙威严近臣故无速败亡之祸指事取
验何惧直言且陛下以直言召天下士蕡以直言副
陛下所问虽讦必容虽过当奖书于史策千古光明
使万有一蕡不幸死天下必曰陛下阴杀谠直结雠
海内忠义之士皆惮诛夷人心一摇无以自解况臣
所对不及蕡远甚内怀愧耻自谓贤良奈人言何乞
回臣所授以旌蕡直臣逃苟且之惭朝有公正之路
陛下免天下之疑顾不美哉帝不纳邰字子元后历
贺州刺史
后唐
蒲禹卿
按林下偶谈蜀王衍荒淫惑于宦人王承休遂决秦
州之幸诏下中外切谏母后泣而止之以至绝食衍
皆不从前秦州节度判官蒲禹卿叩马泣血上表累
千五百余言且曰望陛下以名教而自节以礼乐而
自防循道德之规受师傅之训知社稷之不易想
穑之最难惜高祖之基扃似太宗之临御贤贤易色
孜孜为心无稽之言勿听弗询之谋勿用听五音而
受谏以三镜而照怀少止息于诸处林亭多看览于
前王书史别修上德用卜远图莫遣色荒勿令酒惑
常亲政事勿恣闲游又曰陛下与唐主方申欢好信
币交驰但虑闻道圣驾亲行别怀疑忌其或专差使
命请陛下境上会盟未审圣躬去与不去又曰陛下
纂承以来率意频离宫阙劳心费力有何所为此际
依然整跸又拟远别宸宫昔秦王之銮驾不回炀帝
之龙舟不返又曰忍教置却宗祧言将道断使蒸民
以何托令慈母以何辜若不虑于危亡但恐乖于仁
孝又曰刘禅俄降于邓艾李势遽归于桓温皆为不
取直言不恤政事不信王道不念生灵以至国人之
心无一可保山河之险无一可凭衍竟不从行至
谷唐师已入其境狼狈而归遂降魏王继岌当五代
时忠义之士落落如晨星欧公作史尝有五代无全
人之叹幸而有焉则又为之咨嗟叹息反复不置如
蒲禹卿之忠谏非特蜀之所少亦天下所希有也然
史中曾不少概见但云衍幸秦州群臣切谏而已岂
欧公偶失此耶予于太平广记得此事故表而出之
辽
耶律夷腊葛
按辽史本传夷腊葛字苏散本宫分人检校太师合
鲁之子应历初以父任入侍数岁始为殿前都点检
时上新即位疑诸王有异志引夷腊葛为布衣交一
切机密事必与之谋迁寄班都知赐宫户时上酗酒
数以细故杀人有监雉者因伤雉而亡获之欲诛夷
腊葛谏曰是罪不应死帝竟杀之以尸付夷腊葛曰
收汝故人夷腊葛终不为止复有监鹿详稳亡一鹿
下狱当死夷腊葛又谏曰人命至重岂可为一兽杀
之良久得免辽法麚岐角者惟天子得射会秋猎善
为鹿鸣者呼一麚至命夷腊葛射应弦而踣上大悦
赐金银各百两名马百匹及黑山东真之地
郭袭
按辽史本传袭不知何郡人性端介识治体久淹外
调景宗即位召见对称旨知可任以事拜南院枢密
使寻加兼政事令以帝数游猎袭上书谏曰昔唐高
祖好猎苏世长言不满十旬未足为乐高祖即日罢
史称其美伏念圣祖创业艰难修德布政宵旰不懈
穆宗逞无厌之欲不恤国事天下愁怨陛下继统海
内翕然望中兴之治十余年间征伐未已而寇贼未
弭年虽登而疮痍未复正宜戒惧修省以怀永图
侧闻恣意游猎甚于往日万一有衔橛之变搏噬之
虞悔将何及况南有强敌伺隙而动闻之得无生心
乎伏望陛下节从禽酣饮之乐为生灵社稷计则有
无疆之休上览而称善赐协赞功臣拜武定军节度
使卒
萧敌烈
按辽史本传敌烈字涅鲁衮宰相挞烈四世孙识度
弘远为乡里推重始为牛群敞史帝闻其贤召入侍
迁国舅详稳统和二十八年帝谓群臣曰高丽康肇
弒其君诵立诵族兄询而相之大逆也宜发兵问其
罪群臣皆曰可敌烈谏曰国家连年征讨士卒抏敝
况陛下在谅阴年谷不登创痍未复岛夷小国城垒
完固胜不为武万一失利恐贻后悔不如遣一介之
使往问其故彼若伏罪则已不然俟服除岁丰举兵
未晚时令已下言虽不行识者韪之明年同知左夷
离毕事改右夷离毕开泰初率兵巡西边时夷离堇
部下闸撒狘扑里失室勃葛率部民道敌烈追擒之
令复业迁国舅详稳从枢密使耶律世良伐高丽还
加同政事门下平章事拜上京留守敌烈为人宽厚
达政体廷臣皆谓有王佐才汉人行宫都部署王继
忠荐其材可为枢密使帝疑其党而止为中京留守
卒
萧韩家奴
按辽史本传韩家奴字休坚涅剌部人中书令安搏
之孙少好学弱冠入南山读书博览经史通辽汉文
字统和十四年始仕家有一牛不任驱策其奴得善
价鬻之韩家奴曰利己误人非吾所欲乃归直取牛
二十八年为右通进典南京栗园重熙初同知三司
使事四年迁天成军节度使徙彰愍宫使帝与语才
之命为诗友尝从容问曰卿居外有异闻乎韩家奴
对曰臣惟知炒栗小者熟则大者必生大者熟则小
者必焦使小大均熟始为尽美不知其他盖尝掌栗
园故托栗以讽谏帝大笑诏作四时逸乐赋帝称善
时诏天下言治道之要制问徭役不加于旧征伐亦
不常有年谷既登帑廪既实而民重困岂为吏者慢
为民者惰欤今之徭役何者最重何者尤苦何所蠲
省则为便益补役之法何可以复盗贼之害何可以
止韩家奴对曰臣伏见比年以来高丽未宾阻卜犹
强战守之备诚不容已乃者选富民防边自备粮糗
道路修阻动淹岁月比至屯所费已过半只牛单毂
鲜有还者其无丁之家倍直佣僦人惮其劳半途亡
窜故戍卒之食多不能给求假于人则十倍其息至
有鬻子割田不能偿者或逋役不归在军物故则复
补以少壮其鸭渌江之东戍役大率如此况渤海女
直高丽合从连衡不时征讨富者从军贫者侦候加
之水旱菽粟不登民以日困盖势使之然也方今最
重之役无过西戍如无西戍虽遇凶年困弊不至于
此若能徙西戍稍近则往来不劳民无深患议者谓
徙之非便一则损威名二则召侵侮三则弃耕牧之
地臣谓不然阻卜诸部自来有之曩时北至胪胊河
南至边境人多散居无所统壹惟往来抄掠及太祖
西征至于流沙阻卜望风悉降西域诸国皆愿入贡
因迁种落内置三部以益吾国不营城邑不置戍兵
阻卜累世不敢为寇统和间皇太妃出师西域拓土
既远降附亦众自后一部或叛邻部讨之使同力相
制正得驭远人之道及城可敦开境数千里西北之
民徭役日增生业日殚警急既不能救叛服亦复不
恒空有广地之名而无得地之实若贪土不已渐至
虚耗其患有不胜言者况边情不可深信亦不可顿
绝得不为益舍不为损国家大敌惟在南方今虽连
和难保他日若南方有变屯戍辽邈卒难赴援我进
则敌退我还则敌来不可不虑也方今太平已久正
可恩结诸部释罪而归地内徙戍兵以增堡障外明
约束以正疆界每部各置酋长岁修职贡叛则讨之
服则抚之诸部既安必不生衅如是则臣虽不能保
其久而无变知其必不深入侵掠也或云弃地则损
威殊不知殚费竭财以贪无用之地使彼小部抗衡
大国万一有败损威岂浅或又云沃壤不可遽弃臣
以为土虽沃民不能久居一旦敌来则不免内徙岂
可指为吾土而惜之夫帑廪虽随部而有此特周急
部民一偏之惠不能均济天下如欲均济天下则当
知民困之由而窒其隙节盘游简驿传薄赋敛戒奢
侈期以数年则困者可苏贫者可富矣盖民者国之
本兵者国之卫兵不调则旷军役调之则损国本且
诸部皆有补役之法昔补役始行居者行者类皆富
实故累世从戍易为更代近岁边虞数起民多匮乏
既不任役事随补随缺苟无上户则中户当之旷日
弥年其穷益甚所以取代为艰也非惟补役如此在
边戍兵亦然譬如一抔之土岂能填寻丈之壑欲为
长久之便莫若使远戍疲兵还于故乡薄其徭役使
人人给足则补役之道可以复故也臣又闻自昔有
国家者不能无盗比年以来群黎雕弊利于剽窃良
民往往化为凶暴甚者杀人无忌至有亡命山泽基
乱首祸所谓民以困穷皆为盗贼者诚如圣虑今欲
芟夷本根愿陛下轻徭省役使民务农衣食既足安
习教化而重犯法则民趋礼义刑罚罕用矣臣闻唐
太宗问群臣治盗之方皆曰严刑峻法太宗笑曰寇
盗所以滋者由赋敛无度民不聊生今朕内省嗜欲
外罢游幸使海内安静则寇盗自止由此观之寇盗
多寡皆由衣食丰俭徭役重轻耳今宜徙可敦城于
近地与西南副都部署乌古敌烈隗乌古等部声援
相接罢黑岭二军并开保州皆隶东京益东北戍军
及南京总管兵增修壁垒候尉相望缮完楼橹浚治
城隍以为边防此方今之急务也愿陛下裁之擢翰
林都林牙兼修国史仍诏谕之曰文章之职国之光
华非才不用以卿文学为时大儒是用授卿以翰林
之职朕之起居悉以实录自是日见亲信每入侍赐
坐遇胜日帝与饮酒赋诗以相酢君臣相得无比
韩家奴知无不言虽谐谑不忘规讽十三年春上疏
曰臣闻先世遥辇洼可汗之后国祚中绝自夷离堇
雅里立阻午大位始定然上世俗朴未有尊称臣以
为三皇礼文未备正与遥辇氏同后世之君以礼乐
治天下而崇本追远之义兴焉近者唐高祖创立先
庙尊四世为帝昔我太祖代遥辇即位乃制文字修
礼法建天皇帝名号制宫室以示威服兴利除害混
一海内厥后累圣相承自夷离堇湖烈以下大号未
加天皇帝之考夷离堇的鲁犹以名呼臣以为宜依
唐典追崇四祖为皇帝则陛下弘业有光坠典复举
矣疏奏帝纳之始行追册元德二祖之礼韩家奴每
见帝猎未尝不谏会有司奏猎秋山熊虎伤死数十
人韩家奴书于册帝见命去之韩家奴既出复书他
日帝见之曰史笔当如是帝问韩家奴我国家创业
以来孰为贤主韩家奴以穆宗对帝怪之曰穆宗嗜
酒喜怒不常视人犹草芥卿何谓贤韩家奴对曰穆
宗虽暴虐省徭轻赋人乐其生终穆之世无罪被戮
未有过今日秋山伤死者臣故以穆宗为贤帝默然
诏与耶律庶成录遥辇可汗至重熙以来事迹集为
二十卷进之十五年复诏曰古之治天下者明礼义
正法度我朝之兴世有明德虽中外向化然礼书未
作无以示后世卿可与庶成酌古准今制为礼典事
或有疑与北南院同议韩家奴既被诏博考经籍自
天子达于庶人情文制度可行于世不缪于古者撰
成三卷进之又诏译诸书韩家奴欲帝知古今成败
译通历贞观政要五代史时帝以其老不任朝谒拜
归德军节度使以善治闻帝遣使问劳韩家奴表谢
召修国史卒年七十有二
韩绍芳
按辽史韩延徽传延徽孙绍芳重熙间参知政事加
兼侍中时廷议征李元昊力谏不听出为广德军节
度使败呕血卒
宋一
杨昭俭
按宋史本传昭俭字仲宝京兆长安人曾祖嗣复唐
门下侍郎平章事吏部尚书祖授唐刑部尚书父景
梁左谏议大夫昭俭少敏俊后唐长兴中登进士第
解褐成德军节度推官历镇魏掌书记拜左拾遗直
史馆与中书舍人张昭远等同修明宗实录书成迁
殿中侍御史天福初改礼部员外郎晋祖命宰相冯
道为契丹册礼使以昭俭为介授职方员外郎旋加
虞部郎中俄以本官知制诰不逾月三拜命时人荣
之又为荆南高从诲生辰国信使赐金紫使回拜中
书舍人又为翰林学士时骄将张彦泽镇泾原暴杀
从事张式朝廷不加罪昭俭与刑部郎中李涛谏议
大夫郑受益抗疏论列请置之法疏奏不报会有诏
令朝臣转对或有对事亦许以不时条奏昭俭复上
疏曰天子君临四海日有万几懋建诤臣弥缝其阙
今则谏臣虽设言路不通药石之论不达于圣聪而
邪佞之徒取容于左右御史台纪纲之府弹纠之司
衔冤者固当昭雪为蠹者难免放流陛下临御以来
宽仁太甚徒置两司殆如虚器遂令节使慢侮朝章
屠害幕吏始诉冤于丹阙反执送于本藩苟安跋扈
之心莫恤冤抑之苦愿回睿断诛彦泽以谢军吏由
是权臣忌之会请告洛阳不赴晋祖丧为有司所纠
停官未几起为河南少尹改秘书少监寻复中书舍
人时河决数郡大发丁夫以本部帅董其役既而塞
之晋少主喜诏立碑记其事昭俭表谏曰陛下刻石
纪功不若降哀痛之诏摛翰颂美不若颁罪己之文
言甚切至少主嗟赏之卒罢其事周世宗爱其才复
召入翰林为学士岁余改御史中丞多振举台宪故
事未几以鞫狱之失与知杂御史赵砺侍御史张纠
并出为武胜军节度行军司马开宝二年入为太子
詹事以眼疾求退六年以工部尚书致仕太宗即位
就加礼部尚书太平兴国二年卒年七十六昭俭美
风仪善谈名理事晋有直声然利口喜讥訾执政大
臣惧其构谤多曲徇其意
孙奭
按宋史本传奭字宗古博川博平人幼与诸生师里
中王彻彻死有从奭问经者奭为解析微指人人惊
服于是门人数百皆从奭后徙居须城九经及第为
莒县主簿上书愿试讲说迁大理评事为国子监直
讲太宗幸国子监召奭讲书至事不师古以克永世
匪说攸闻帝曰此至言也商宗乃得贤相如此耶因
咨嗟久之赐五品服真宗以为诸王府侍读会诏百
官转对奭上十事判太常礼院国子监司农寺累迁
工部郎中擢龙图阁待制奭以经术进守道自处即
有所言未尝阿附取悦大中祥符初得天书于左承
天门帝将奉迎召宰相对崇政殿西庑王旦等曰天
贶符命实盛德之应皆再拜称万岁又召问奭奭对
曰臣愚所闻天何言哉岂有书也帝既奉迎天书大
赦改元布告其事于天下筑玉清昭应宫是岁天书
复降泰山帝以亲受符命遂议封禅作礼乐王钦若
陈尧叟丁谓杜镐陈彭年皆以经义左右附和由是
天下争言符瑞矣四年又将祀汾阴是时大旱京师
近都谷踊贵奭上疏谏曰先王卜征五年岁习其祥
祥习则行不习则增修德而改卜陛下始毕东封更
议西幸殆非先王卜征五年慎重之意其不可一也
夫汾阴后土事不经见昔汉武帝将封禅故先封中
岳祠汾阴始巡幸郡县遂有事于泰山今陛下既已
登封复欲幸汾阴其不可二也古者圜丘方泽所以
郊祀天地今南北郊是也汉初承秦唯立五畤以祀
天而后土无祀故武帝立祠于汾阴自元成以来从
公卿之议遂徙汾阴后土于北郊后之王者多不祀
汾阴今陛下已建北郊乃舍之而远祀汾阴其不可
三也西汉都雍去汾阴至近今陛下经重关越险阻
轻弃京师根本而慕西汉之虚名其不可四也河东
唐王业之所起也唐又都雍故明皇间幸河东因祠
后土圣朝之兴事与唐异而陛下无故欲祀汾阴其
不可五也昔者周宣王遇灾而惧故诗人美其中兴
以为贤主比年以来水旱相继陛下宜侧身修德以
答天谴岂宜下徇奸回远劳民庶盘游不已忘社稷
之大计其不可六也夫雷以二月启蛰八月收声育
养万物失时则为异今震雷在冬为异尤甚此天意
丁宁以戒陛下而反未悟殆失天意其不可七也夫
民神之主也是以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今国
家土木之功累年未息水旱洊沴饥馑居多乃欲劳
民事神神其享之乎此其不可八也陛下必欲为此
者不过效汉武帝唐明皇巡幸所在刻石颂功以崇
虚名夸示后世尔陛下天资圣明当慕二帝三王何
为下袭汉唐之虚名其不可九也唐明皇以嬖宠奸
邪内外交害身播国屯兵交关下亡乱之迹如此由
狃于承平肆行非义稔致祸败今议者引开元故事
以为盛烈乃欲倡导陛下而为之臣窃为陛下不取
此其不可十也臣言不逮意陛下以臣言为可取愿
少赐清问以毕臣说帝遣内侍皇甫继明就问又上
疏曰陛下将幸汾阴而京师民心弗宁江淮之众困
于调发理须镇安而矜存之且土木之功未息而夺
攘之盗公行外国治兵不远边境使者虽至宁可保
其心乎昔陈胜起于徭戍黄巢出于凶饥隋炀帝勤
远略而唐高祖兴于晋阳晋少主惑小人而耶律德
光长驱中国陛下俯从奸佞远弃京师涉仍岁荐饥
之墟修违经久废之祠不念民疲不恤边患安知今
日戍卒无陈胜饥民无黄巢英雄将无窥伺于肘腋
外敌将无观衅于边陲乎先帝尝议封禅寅畏天灾
寻诏停寝今奸臣乃赞陛下力行东封以为继成先
志先帝尝欲北平幽朔西取继迁大勋未集用付陛
下则群臣未尝献一谋画一策以佐陛下继先帝之
志者反务卑辞重币求和于契丹蹙国縻爵姑息于
继迁曾不思主辱臣死为可戒诬下罔上为可羞撰
造祥瑞假托鬼神纔毕东封便议西幸轻劳车驾虐
害饥民冀其无事往还便谓成大勋绩是陛下以祖
宗艰难之业为奸邪侥幸之资臣所以长叹而痛哭
也夫天地神祗聪明正直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
之百殃未闻专事豆簠簋可邀福祥春秋传曰国
之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愚臣非敢妄议惟陛下
终赐裁择后天下数有灾变又言古者五载巡守有
国之事尔非必有紫气黄云然后登封嘉禾异草然
后省方也今野雕山鹿郡国交奏秋旱冬雷群臣率
贺退而腹非窃笑者比比皆是孰谓上天为可罔下
民为可愚后世为可欺乎人情如此所损不细惟陛
下深鉴其妄六年又上疏曰陛下封泰山祀汾阴躬
谒陵寝今又将祠于太清宫外议籍籍以谓陛下事
事慕效唐明皇岂以明皇为令德之主耶甚不然也
明皇祸败之迹有足为深戒者非独臣能知之近臣
不言者此怀奸以事陛下也明皇之无道亦无敢言
者及奔至马嵬军士已诛杨国忠请矫诏之罪乃始
谕以识理不明寄任失所当时虽有罪己之言觉寤
已晚何所及也臣愿陛下早自觉寤抑损虚华斥远
邪佞罢兴土木不袭危乱之迹无为明皇不及之悔
此天下之幸社稷之福也帝以为封泰山祠汾阴上
陵祀老子非始于明皇开元礼今世所循用不可以
天宝之乱举谓为非也秦为无道甚矣今官名诏令
郡县犹袭秦旧岂以人而废言乎作解疑论以示群
臣然知奭朴忠虽其言切直容之而弗斥久之以父
老请归田里不许以知密州居二年迁左谏议大夫
罢待制还纠察在京刑狱是时初置天庆天祺天贶
先天降圣节天下设斋醮张燕费甚广奭又请裁省
浮用不报复出知河阳又求解官就养迁给事中徙
兖州天禧中朱能献干佑天书复上疏曰朱能者奸
憸小人妄言祥瑞而陛下崇信之屈至尊以迎拜归
秘殿以奉安上自朝廷下及闾巷靡不痛心疾首反
唇腹非而无敢言者昔汉文成将军以帛书饭牛既
而言牛腹中有奇书杀视得书天子识其手迹又有
五利将军妄言方多不雠二人皆坐诛先帝时有侯
莫陈利用者以方术暴得宠用一旦发其奸诛于郑
州汉武可谓雄材先帝可谓英断唐明皇得灵宝符
上清护国经宝券等皆王田同秀等所为明皇不
能显戮怵于邪说自谓德实动天神必福我夫老君
圣人也傥实降语固宜不妄而唐自安史乱离乘舆
播越两都荡覆四海沸腾岂天下太平乎明皇虽仅
得归阙复为李辅国迁卒以忧终岂圣寿无疆长
生久视乎以明皇之英睿而祸患猥至曾不知者良
由在位既久骄亢成性谓人莫己若谓谏不足听心
玩居常之安耳熟导谀之说内惑宠嬖外任奸回典
奉鬼神过崇妖妄今日见老君于阁上明日见老君
于山中大臣尸禄以将迎端士畏威而缄既惑左
道即紊政经民心用离变起仓卒当是之时老君岂
肯御兵宝符安能排难邪今朱能所为或类于此愿
陛下思汉武之雄材法先帝之英断鉴明皇之召祸
庶灾害不生祸乱不作未几能果败奭又尝请减修
寺度僧帝虽未用其言尝令向敏中谕令陈时政得
失奭以纳谏恕直轻徭薄敛四事为言颇施行焉仁
宗即位宰相请择名儒以经术侍讲读乃召为翰林
侍讲学士知审官院判国子监修真宗实录丁父忧
起复兼判太常寺及礼院三迁兵部侍郎龙图阁学
士每讲论至前世乱君亡国必反复规讽仁宗意或
不在书奭则拱默以俟帝为然改听尝画无逸图
上之帝施于讲读阁时章宪明肃皇后每五日一御
殿与帝同听政奭言古帝王朝朝暮夕未有旷日不
朝陛下宜每日御殿以览万几奏留中不报然帝与
皇太后尤爱重之每进见未尝不加礼三请致仕召
对承明殿敦谕之以年逾七十固请泣下帝亦恻然
诏与冯元讲老子三章各赐帛二百匹以不得请求
近郡优拜工部尚书复知兖州诏须宴而后行又留
数月特宴太清楼近臣皆预帝作飞白大字以赐二
府而小字赐诸学生独奭与晁迥兼赐大小字诏群
臣即席赋诗太后又别出禁中珍器劝酒翌日奭入
谢又命讲老子赐袭衣金带银鞍勒马及行赐宴瑞
圣园又赐诗诏近臣皆赋以恭谢恩改礼部尚书既
而累表乞归以太子少傅致仕疾甚徙正寝屏婢妾
谓子瑜曰无令我死妇人之手卒奏至帝谓张士逊
曰朕方欲召奭还而奭遂死矣嗟惜者久之罢朝一
日赠左仆射谥曰宣奭性方重事亲笃孝父亡其
面以代常掇五经切于治道者为经典徽言五十
卷又撰崇祀录乐记图五经节解五服制度尝奉诏
与邢昺杜镐校定诸经正义庄子尔雅释文考正尚
书论语孝经尔雅谬误及律音义初圜丘无外壝五
郊从祀不设席尊不施羃七祠时飨饮福用一尊不
设三登升歌不以雍彻冬至摄祀昊天上帝外级止
十七位而不以星辰从飨先农在祈谷之前上丁释
奠无三献宗庙不备二舞诸臣当谥者或既葬乃请
奭皆援古奏正遂着于礼又请冬至罢祀五帝大雩
设五帝而罢祠昊天上帝事下有司议不合而止瑜
官至工部侍郎致仕
谢泌
按宋史本传泌字宗源歙州歙人自言晋太傅安二
十七世孙少好学有志操贾黄中知宣州一见奇之
太平兴国五年进士解褐大理评事知清川县徙彰
明迁著作佐郎端拱初为殿中丞献所著文十篇古
今类要三十卷召试中书以直史馆赐绯时言事者
众诏合门非涉侥望乃许受之繇是言路稍壅泌抗
疏陈其不可且言边鄙有事民政未乂狂夫之言圣
人择焉苟诘而拒之四聪之明将有所蔽愿采其可
者拒其不可者庶颙颙之情得以上达复言国家图
书多失次序唐景龙中尝分经史子集为四库命薛
稷沈佺期武平一马怀素分掌望遵复故事遂令直
馆分典四部以泌知集库改左正言使岭南采访淳
化二年久旱复上言时政得失时王禹偁上言请自
今试官候谒宰相并须朝罢于政事堂枢密使预坐
接见将以杜私请诏从之泌上言曰伏睹明诏不许
宰相枢密使见宾客是疑大臣以私也书曰任贤勿
贰去邪勿疑张说谓姚元崇曰外则而接物内则
谨以事君此真大臣之体今天下至广万几至繁陛
下以聪明奇于辅臣自非接下何以悉知外事若令
都堂候见则庶官请见咨事略无解衣之暇今陛下
囊括宇宙总揽英豪朝廷无巧言之士方面无姑息
之臣奈何疑执政为衰世之事乎王禹偁昧于大体
妄有陈述太宗览奏即追还前诏仍以泌所上表送
史馆会修正殿颇施采绘泌复上疏亟命代以丹垩
且嘉其忠荩拜左司谏赐金紫钱三十万一日得对
便殿太宗称其任直敢言泌奏曰陛下从谏如流故
臣得以竭诚昔唐季孟昌图者朝疏谏而夕去位鉴
于前代取乱宜矣太宗动色久之时群臣升殿言事
者既可其奏得专达于有司颇言巧妄泌请自今凡
政事送中书机事送枢密金谷送三司覆奏而行从
之俄判三司盐铁勾院奉诏解送国学举人黜落既
多群聚喧诟怀甓以伺泌出泌知之潜由他涂入史
馆数宿不敢出请对自陈太宗问何官驺导严肃都
人畏避有以台杂对者即授泌虞部员外郎兼侍御
史知杂事上元观灯泌特预召自是为例转金部员
外郎充盐铁副使顷之魏羽为使即泌之外舅以亲
嫌改度支副使因郊祀条上军士赏给之数太宗曰
朕惜金帛止备赏赐尔泌因曰唐德宗朱泚之乱后
唐庄宗马射之祸皆赏军不丰之致今陛下薄于躬
御赏赐特优实历代之所难也俄与王沔同磨勘京
朝官太宗孜孜为治每御长春殿视事罢复即崇政
殿临决日旰未进御膳泌言请自今长春罢政既膳
后御便坐不报俄知三班通进银台司出知湖州再
迁主客郎中知虢州真宗初边人屡寇泌上疏曰臣
窃惟圣心所切者欲天下朝夕太平尔雍熙末赵普
录唐姚崇太平十事以献未几普复相时称致治之
策无出于此寻普病又辽骑扰边因循未行今北边
谧宁继迁请命则可行于今日矣臣以为先朝未尽
行者俟陛下尔陛下自临大宝边不加兵西北肃然
艮安岁登则太平之象复何远哉至于省不急之务
削烦苛之政抑奔竞来直言斯皆致太平之术又岂
让唐开元之治也议者或谓方今用兵异于开元且
开元边戎孔炽明皇卒与之和至如汉高祖亦然此
皆屈己以宁天下岂以轻大国而竞小忿乎请以近
事言往岁讨交址三师一动南方几摇先皇以为得
之无用弃之实便及授官为藩屏则至今窜伏石晋
之末耻讲和契丹遂致天下横流岂得为强或者有
言敌所嗜者禽色所贪者财利余无他智计先朝平
晋之后若不举兵临之但与财帛则幽蓟不日纳土
矣察此乃知其情古犹今也汉祖明皇所用之计正
可以饵其心矣臣伏睹近诏以不逞之徒所陈述皆
闾阎事臣闻古先哲王询于刍荛察于迩言者盖虑
视听之蔽故采此以达物情亦罕行其事也先朝有
侯莫陈利用陈廷山郑昌嗣赵赞之徒喋喋利口赖
先帝圣聪寻剪除之然为患已深矣臣又闻辅时佐
主建万世之基立不拔之策者必倚老成之人至如
成康刑措由任周召文景清静不易萧曹明皇太平
亦资姚宋夫精练国政酌斟王度未闻市井之胥走
法之吏可当其任也惟陛下察往古用贤致治之道
则贤者亦必尽忠竭力以辅成太平之治矣咸平二
年徙知同州代还知鼓司登闻院五年与陈恕同知
贡举复知通进银台司加刑部出为两浙转运使近
制文武官告老皆迁秩令录授朝官并给半俸泌言
请自今七十以上求退者许致仕因疾及历任犯赃
者听从便诏可徙知福州代还民怀其爱刻石以纪
去思转兵部郎中复知审官院直昭文馆知荆南府
改襄州迁太常少卿右谏议大夫判吏部铨大中祥
符五年卒年六十三泌性端直然好方外之学疾革
服道士服端坐死帝闻而叹异遣使临问恤赐录其
子衍为太常寺奉礼郎衒将作监主簿衍终太子中
舍
谢绛
按宋史本传绛字希深其先阳夏人祖懿文为杭州
盐官县令葬富阳遂为富阳人父涛以文行称进士
起家为梓州榷盐院判官李顺反成都攻陷州县涛
尝画守御之计贼平以功迁观察推官权知华阳县
乱亡之后田庐荒废诏有能占田而倍入租者与之
于是腴田悉为豪右所占流民至无所归涛收诏书
悉以田还主改秘书省著作佐郎知兴国军还以治
行召对长春殿命试学士院会契丹入寇真宗议亲
征时曹濮多盗而契丹声言趋齐郓以涛知曹州属
县赋税多输雎阳助兵食是岁霖潦百姓苦于转送
涛悉留不遣奏曰江淮漕运日过雎阳可取以饷军
愿留曹赋由广济河以馈京师转运使论以为不可
诏从涛奏尝使蜀还举所部官三十余人宰相疑以
为多涛曰有罪愿连坐之奉使举官连坐自涛始久
之用冯拯荐复召试以尚书兵部员外郎直史馆遂
兼侍御史知杂事真宗山陵灵驾所经道路有司请
悉坏城门庐舍以过车舆象物涛言先帝车驾封祀
仪岁大备犹不闻有所毁撤且遗诏从俭约今有司
治明器侈大以劳州县非先帝意愿下少府裁损之
进直昭文馆累官至太子宾客绛以父任试秘书省
校书郎举进士甲科授太常寺奉礼郎知汝阴县善
议论喜谈时事尝论四民失业累数千言天禧中上
疏谓宋当以土德王天下时大理寺丞董行父请用
天为统以金为德诏两制议皆言用土德则当越唐
上承于隋用金德则当越五代绍唐而太祖实受终
周室岂可弗遵传继之序绛行父议皆黜不用杨亿
荐绛文章召试擢秘阁校理同判太常礼院丁母忧
服除仁宗即位迁太常博士用郑氏经唐故事议宣
祖非受命祖不宜配享感生帝请以真宗配之翰林
学士承旨李维以为不可寻出通判常州天圣中天
下水旱蝗起河决滑州绛上疏曰去年京师大水败
民庐舍河渠暴溢几冒城郭今年苦旱百姓疫死田
谷焦槁秋成绝望此皆大异也按洪范京房易传皆
以为简祭祀逆天时则水不顺下政令逆时水失其
性则坏国邑伤稼穑颛事者如诛罚绝理则大水杀
人欲德不用兹谓张厥灾荒上下皆蔽兹谓隔其咎
旱天道指类示戒大要如此陛下夙夜勤苦思有以
上塞时变固宜策告殃咎变更理化下罪己之诏修
顺时之令宣群言以导壅斥近幸以损阴而圣心优
柔重在改作号令所发未闻有以当天心者夫风雨
寒暑之于天时为大信也信不及于物泽不究于下
则水旱为沴近日制命有信宿辄改适行遽止而欲
风雨以信其可得乎天下之广万几之众不出房闼
岂能尽知而在廷之臣未闻被数刻之召吐片言之
善朝夕左右非恩泽即佞幸上下皆蔽其应不虚昔
两汉日食地震水旱之变则策免三公以示戒惧陛
下进用丞弼极一时之选而政道未茂天时未顺岂
大臣辅佐不明邪陛下信任不笃邪必若使之宜推
心责成以极其效谓之不然则更选贤者比来奸邪
者易进守道者数穷政出多门俗喜由径圣心固欲
尽得天下之贤能分职受业而宰相方考贤进吏无
敢建白欲德不用之应又可验矣今阳骄莫解虫孽
渐炽河水妄行循故道之迹行寻常之政臣恐不足
回灵意塞至戒古者谷不登则亏堕灾屡至则降服
凶年不涂愿下诏引咎损大宫之膳避路寝之朝
许士大夫斥讳上闻讥切时病罢不急之役省无名
之敛勿崇私恩更进直道宣德流化以休息天下至
诚动乎上大惠浃于下岂有时泽之艰哉仁宗嘉纳
之会修国史以绛为编修官史成迁祠部员外郎直
集贤院时涛官两京且老矣因请便养通判河南府
又论唐室丽正史官之局并在大明华清宫内太宗
皇帝肇修三馆更立秘阁于升龙门左亲为飞白书
额作赞刻石阁下景德中国书寖广真宗皇帝益以
内帑四库二圣数尝临幸亲加劳问递宿库内者有
不时之召人人力道术究艺文知天子尊礼甚勤而
名臣高位繇此其选也往者遭遘延燔未遑中葺或
引两省故事别建外馆直舍卑喧民丛接太官卫
尉供拟滋削亏体伤风莫兹为甚陛下未尝迂翠华
降玉趾寥寥册府不闻舆马之音旷有日矣议者以
谓慕道不笃于古待士少损于前士无延访之勤而
因循相尚不自激策文雅渐弊窃为圣朝惜之愿辟
内馆以恢景德之制诏可绛虽在外犹数论事奏言
近岁不逞之徒托言数术以先生处士自名秃巾短
褐内结权幸外走州邑甚者矫诬诏书傲忽官吏请
严禁止尝以墨赐封号者追还之还权开封府判
官言蝗亘田野坌入郛郭跳掷官寺井堰皆满鲁三
书螟谷梁以为哀公用田赋虐取于民朝廷敛弛之
法近于廉平以臣愚所闻似吏不甚称而召其变凡
今典城牧民有颛方面之势才者掠功取名以严急
为术或辩为无实数蒙奖录愚者期会簿书畏首与
尾二者政殊而同归于弊夫为国在养民养民在择
吏吏循则民安气和而灾息愿先取大州邑数十百
诏公卿以下举任州守者使得自辟属县令长务求
术略不限资考然后宽以约束许便宜从事年条
上理状或徙或留必有功化风迹异乎有司以资而
任之者焉汉时诏问京房灾异可息之术房对以考
功课吏臣愿陛下博访理官除烦苛之命申计臣
损聚敛之役勿起大狱勿用躁人务静安守渊默传
曰大侵之礼百官备而不制言省事也如此而沴气
不弭嘉休不至是灵意谰而圣言罔惑欤会郭皇
后废绛陈诗白华引申后褒姒事以讽辞甚切至徙
三司度支判官再迁兵部员外郎上言迩来用物滋
侈赐予过制禁中须索去年计为缗钱四十五万自
今春至四月已及二十余万比诏裁节费用而有司
移文但求咸平景德簿书簿书不存则无所措置臣
以谓不若推近及远递考岁用而裁节之不必咸平
景德为准也初诏罢织密花透背禁人服用且云自
掖庭始既而内人赐衣复取于有司又后苑作制玳
瑁器索龟筒于市龟筒禁物也民间不得有而索不
已绛皆论罢之又言号令数变则亏国体利害偏听
则惑聪明请者务欲各行而守者患于不一请罢内
降凡诏令皆由中书枢密然后施行因进圣治箴五
篇以父忧去服除擢知制诰判吏部流内铨太常礼
院吏部拟官旧视职田有无不问多寡以是不均绛
为核其实以多寡为差其有名而无实者皆不用人
以为便初改判礼院为知礼仪事自绛建请使契丹
还请知邓州距州百二十里有美阳堰引湍水溉公
田水来远而少利不及民滨堰筑新土为防俗谓之
墩者大小又十数岁数坏辄调民增筑奸人蓄薪菱
以时其急往往盗决堰故百姓苦之绛按召信臣六
门堰故迹距城三里壅水注钳庐陂溉田至三万顷
请复修之可罢州人岁役以水与民未就而卒年四
十六绛以文学知名一时为人修洁酝藉所至大兴
学舍尝请诸郡立学在河南修国子学教诸生自远
而至者数百人好施宗族喜宾客以故卒之日家无
余赀有文集五十卷子景初景温景平景回
谏诤部名臣列传十
宋二
贾同
按宋史本传同字希德青州临淄人五代时杨光远
反同祖崇率乡里四百余家保愚谷山全活者二千
人同初名罔字公疏笃学好古有时名著山东野录
七篇年四十余同进士出身真宗命改今名王钦若
方贵盛闻同名欲致之固谢不往居八九年始补历
城主簿张知白荐为大理评事通判兖州天圣初上
书言自祥符以来谏诤路塞丁谓乘间造符瑞以欺
先帝今谓奸既白宜明告天下正符瑞之谬罢宫观
崇奉归不急之卫兵收无名之实费使先帝免后世
之议国家无因循之失又言寇准忠规亮节疾恶摈
邪自其贬黜天下之人弗见其罪宜还之内地以明
忠邪善恶之分时章献太后临朝而同言如此人以
为难再迁殿中丞知棣州卒刘颜李冠王无忌及其
门人谥同曰存道先生
蔡襄
按宋史本传襄字君谟兴化仙游人举进士为西京
留守推官馆阁校勘范仲淹以言事去国余靖论救
之尹洙请与同贬欧阳修移书责司谏高若讷由是
三人者皆坐谴襄作四贤一不肖诗都人士争相传
写鬻书者市之得厚利契丹使适至买以归张于幽
州馆庆历三年仁宗更用辅相亲擢靖修及王素为
谏官襄又以诗贺三人列荐之帝亦命襄知谏院襄
喜言路开而虑正人难久立也乃上疏曰朝廷增用
谏臣修靖素一日并用朝野相庆然任谏非难听谏
为难听谏非难用谏为难三人忠诚刚正必能尽言
臣恐邪人不利必造为御之之说其御之之说不过
有三臣请为陛下辨之一曰好名夫忠臣引君当道
论事唯恐不至若避好名之嫌无所陈则土木之人
皆可为矣二曰好进前世谏者之难激于忠愤遭世
昏乱死犹不辞何好进之有近世拔太速但久而
勿迁虽死是官犹无悔也三曰彰君过谏争之臣盖
以司过举耳人主听而行之足以致从谏之誉何过
之能彰至于巧者亦然事难言则喑而不言择其无
所忤者时一发焉犹或不行则退而曰吾尝论某事
矣此之谓好名默默容容无所愧耻蹑资累级以挹
显仕此之谓好进君有过失不救之于未然传之天
下后世其事愈不可掩此之谓彰君过愿陛下察之
毋使有好谏之名而无其实时有旱蝗日食地震之
变襄以为灾害之来皆由人事数年以来天戒屡至
原其所以致之由君臣上下皆阙失也不颛听断不
揽威权使号令不信于人恩泽不及于下此陛下之
失也持天下之柄司生民之命无嘉谋异画以矫时
弊不尽忠竭节以副任使此大臣之失也朝有弊政
而不能正民有疾苦而不能去陛下宽仁少断而不
能规大臣循默避事而不能斥此臣等之罪也陛下
既有引过之言达于天地神祗矣愿思其实以应之
疏出闻者皆悚然进直史馆兼修起居注襄益任职
论事无所回挠开宝浮图灾下有旧瘗佛舍利诏取
以入宫人多灼臂落发者方议复营之襄谏曰非理
之福不可侥幸今生民困苦四夷骄慢陛下当修人
事奈何专信佛法或以舍利有光推为神异彼其所
居尚不能护何有于威灵天之降灾以示儆戒顾大
兴工役是将以人力排天意也吕夷简平章国事宰
相以下就其第议政事襄奏请止之元昊纳款始自
称兀卒既又译为吾祖襄言吾祖犹云我翁慢侮甚
矣使朝廷赐之诏而亦曰吾祖是何等语邪夏竦罢
枢密使韩琦范仲淹在位襄言陛下罢竦而用琦仲
淹士大夫贺于朝庶民歌于路至饮酒叫号以为欢
且退一邪进一贤岂遂能关天下轻重哉盖一邪退
则其类退一贤进则其类进众邪并退众贤并进海
内有不泰乎虽然臣切忧之天下之势譬犹病者陛
下既得良医矣信任不疑非徒愈病而又寿民医虽
良术不得尽用则病且日深虽有和扁难责效矣保
州卒作乱推懦兵十余辈为首恶杀之以求招抚襄
曰天下兵百万苟无诛杀决行之令必开骄慢暴乱
之源今州兵戕官吏闭城门不能讨从而招之岂不
为四方笑乞将兵入城尽诛之诏从其议以母老求
知福州改福建路转运使开古五塘溉民田奏减五
代时丁口税之半复修起居注唐介击宰相触盛怒
襄趋进曰介诚狂愚然出于进忠必望全贷既贬春
州又上疏以为此必死之谪得改英州温成后追册
请勿立忌而罢监护园陵官进知制诰三御史论梁
适解职襄不草制后每除授非当职封还之帝遇
之益厚赐其母冠帔以示宠又亲书君谟两字遣使
特诏予之迁龙图阁直学士知开封府襄精吏事谈
笑剖决破奸发隐吏不能欺以枢密直学士再知福
州郡士周希孟陈烈陈襄郑穆以行义着襄备礼招
延诲诸生以经学俗重凶仪亲亡或秘不举至破产
饭僧下令禁止之徙知泉州距州二十里万安渡绝
海而济往来畏其险襄立石为梁其长三百六十丈
种蛎于础以为固至今赖焉又植松七百里以庇道
路闽人刻碑纪德召为翰林学士三司使较天下盈
虚出入量力以制用剔弊簿书纪纲纤悉皆可
法英宗不豫皇太后听政为辅臣言先帝既立皇子
宦妾更加荧惑而近臣知名者亦然几败大事近已
焚其章矣已而外人遂云襄有论议帝闻而疑之会
襄数谒告因命择人代襄襄乞为杭州拜端明殿学
士以往治平三年丁母忧明年卒年五十六赠吏部
侍郎襄工于书为当时第一仁宗尤爱之制元舅陇
西王碑文命书之及令书温成后父碑则曰此待诏
职耳不奉诏于朋友尚信义闻其丧则不御酒肉为
位而哭尝饮会灵东园坐客误射矢伤人遽指襄他
日帝问之再拜愧谢终不自辨蔡京与同郡而晚出
欲附名阀自谓为族弟政和初襄孙佃廷试唱名居
举首京侍殿上以族孙引嫌降为第二佃终身恨之
干道中赐襄谥曰忠惠
叶清臣
按宋史本传清臣字道卿苏州长洲人父参终光禄
卿清臣幼敏异好学善属文天圣二年举进士知举
刘均奇所对策擢第二宋进士以策擢高第自清臣
始授太常寺奉礼郎签书苏州观察判官事还为光
禄寺丞集贤校理通判太平州知秀州入判三司户
部勾院改盐铁判官上言九事请遣使循行天下知
民疾苦察吏能否兴太学选置博士许公卿大臣子
弟补学生重县令诸科举人取名大义责以策问省
流外官无得入仕听武臣终三年之丧罢度僧废读
经一业训兵练将慎出令简条约词多不载出知宣
州累迁太常丞同修起居注判三司盐铁勾院进直
史馆是冬京师地震上疏曰天以阳动君之道也地
以阴静臣之道也天动地静主尊臣卑易此则乱地
为之震乃十二月二日丙夜京师地震移刻而止定
襄同日震至五日不止坏庐寺杀人畜凡十之六大
河之东弥千五百里而及都下诚大异也属者荧惑
犯南斗治历者相顾而骇陛下忧勤庶政方夏泰宁
而一岁之中灾变仍见必有下失民望上戾天意者
故垂戒以启迪清衷而陛下泰然不以为异徒使内
侍走四方治佛事修道科非所谓消复之实也顷范
仲淹余靖以言事被黜天下之人齰舌不敢议朝政
者行将二年愿陛下深自咎责许延忠直敢言之士
庶几明威降鉴而善应来集也书奏数日仲淹等皆
得近徙会诏求直言清臣复上疏言大臣专政仁宗
嘉纳之清臣请外为两浙转运副使并太湖有民田
豪右据上游水不得泄而民不敢诉尝建请疏盘龙
汇沪渎港入于海民赖其利又以右正言知制诰知
审官院判国子监时陕西用兵上言当今将不素蓄
兵不素练财无久积小有边警外无骁将内无重兵
举西北二垂观之若濩落大瓠外示雄壮其中空侗
了无一物脱不幸戎马猖突腹内诸城非可以计术
守也自元昊僭窃因循至于延州之寇中间一岁矣
而屯戍无术资粮不充穷年蓄兵了不足用连监牧
马未几已虚使蚩蚩之甿无所倚而安者此臣所以
孜孜忧大瓠之穿也今羌戎稍却变诈亡穷岂宜乘
即时之小安忘前日之大辱又将泰然自处则后日
视今犹今之视前也元昊围延州既解去钤辖内侍
卢守勤与通判计用章便讼于朝时内侍用事者多
为守勤游说朝廷议薄守勤罪而流用章岭南清臣
上疏曰臣闻众议延州之围卢守勤首对范雍号泣
谋遣李康伯见元昊为偷生之计计用章以为事急
不若退保鄜州李康伯遂有死难不可出城见贼之
语自元昊退守勤惧金明之失二将之没朝廷归罪
边将又思仓卒之言一旦为人所发则祸在不测遂
反复前议移过于人先为奏陈冀望取信正如黄德
和诬奏刘平欲免退走之罪寻闻计用章亦疏斥守
勤事状诏文彦博置劾未分曲直而遽罪用章康伯
特赦守勤此必有议者结中人惑圣听以为方当用
师边陲不可轻起大狱臣观前史魏尚陈汤虽有功
尚不免削爵罚作案验吏士何况拥兵自固观望不
出恣纵羌贼破一县擒二将大罪未戮又自蔽其过
矫诬上奏此而不按何罪不容设用章有退保之言
止坐畏懦而守勤谋见贼之行乃是归款二者之责
孰重孰轻望诏彦博鞫正其狱苟用章之状果虚守
勤之罪果白用章更置重科物论亦允无容偏听一
辞以亏王道无党之义其后狱具守勤纔降湖北兵
马都监时西师未解急于经费中书进拟三司使清
臣初不在选中帝曰叶清臣才可用擢为起居舍人
龙图阁学士权三司使公事始奏编前后诏使吏
不能欺簿帐之丛冗者一切删去丙东门御厨皆内
侍领之凡所呼索有司不敢问乃为合同以检其出
入清臣与宋庠郑戬雅相善为吕夷简所恶出知江
宁府逾年入翰林为学士知通进银台司勾当三班
院丁父忧言者以清臣为知兵请起守边及服除宰
相陈执中素不悦之即除翰林侍读学士知邠州道
由京师因请对改澶州进尚书户部郎中知青州徙
知永兴军浚三白渠溉田逾六千顷仁宗御天章阁
召公卿出手诏问当世急务清臣闻之为条对极论
时政阙失其言多劘切权贵且曰陛下欲息奔竞此
系中书若宰相裁抑奔竞之流则风俗惇厚人知止
足宰相用憸佞之士则贪荣冒进激成浑波向有职
在管库日趋走时相之门入则取街谈巷言以资耳
目出则窃庙谟朝论以惊流辈一旦皆擢职司以酬
所任比日人士竞踵此风出入权要之家时有三尸
五鬼之号乃列馆职或置省曹且台谏官为天子耳
目今则不然尽为宰相肘腋宰相所恶则捃以微瑕
公行击搏宰相所善则从而唱和为之先容中书政
令不平赏罚不当则箝口结舌未尝敢言人主纤微
过差或宫闱小事即极言过当用为讦直供职未逾
岁时迁擢已加常等宋禧为御史劝陛下宫中畜犬
设棘以为守卫削弱朝体取笑四夷不加诃谴擢为
谏官王达两为湖南江西转运使所至苛虐诛剥百
姓徒配无辜特以宰相故旧不次授擢遂有河北之
行如此是长奔竞也其他所列利害甚众会河决商
湖北道艰食复以为翰林学士权三司使旧制有三
司使权使公事而清臣所除止言权使自是分三等
焉以户部副使向传式不职奏请出之皇佑元年春
帝御便殿访近臣以备边之策清臣上对略曰陛下
临御天下二十八年未尝一日自暇自逸而西夏契
丹频岁为患者岂非将相大臣不得其人不能为陛
下张威德而攘四夷乎昔王商在廷单于不敢仰视
郅都临代匈奴不敢犯边今内则辅相寡谋纲纪不
振外则兵不素练将不素蓄此外寇得以内侮也庆
历初刘六符来执政无术略不能折冲俎以破其
谋六符初亦疑大国之有人藏奸计而未发既见表
里遂肆陆梁只烦一介之使坐致二十万物永匮膏
血以奉腥膻此有识之士所以为国长太息也今诏
问北使诣阙以伐西戎为名即有邀求何以答之臣
闻誓书所载彼此无求况元昊叛边累年致讨契丹
坐观金鼓之出岂有毫发之助今彼国出师求我
助奸盟违约不亦甚乎若使辩捷之人判其曲直要
之一战以破其谋我直彼曲岂不惮服苟不知咎或
肆侵陵方河朔灾伤之余野无庐舍我坚壁自守纵
令深入其能久居既无所因之粮则急当遁去然后
选择骁勇遏绝归师设伏出奇邀击首尾若不就禽
亦且大败矣诏问辅翊之能方面之才与夫帅领偏
裨当今孰可以任此者臣以为不患无人患有人而
不能用尔今辅翊之臣抱忠义之深者莫如富为
社稷之固者莫如范仲淹谙古今故事者莫如夏竦
议论之敏者莫如郑戬方面之才严重有纪律者莫
如韩琦临大事能断者莫如田况刚果无顾避者莫
如刘涣宏达有方略者莫如孙沔至于帅领偏裨贵
能坐运筹策不必亲当矢石王德用素有威名范仲
淹深练军政庞籍久经边任皆其选也狄青范全颇
能驭众蒋偕沉毅有术略张亢倜傥有胆勇刘贻孙
材武刚断王德基纯劲勇此可补偏裨者也诏谓
朔方灾伤军储缺乏此则三司失计置转运使不举
职固非一日既往固已不咎来者又复不追臣未见
其可也且如施昌言承久弊之政方欲竭思虑办职
事一与贾昌朝违戾遂被移徙军储何由不乏自去
年秋八月计度市籴而昌朝执异议仲春尚未与夺
财赋何缘得丰先朝置内帑本备非常今为主者之
吝自分彼我缓急不以为备则臣不知其所为也至
如粒食之重转徙为难莫若重立爵等少均万数豪
民诖误使得入粟以免杖笞必能速办夫能俭啬以
省费渐致于从容德音及此天下之福也比日多以
卑官躐请厚俸或身为内供奉而有遇刺之给或为
观察使便占留后之封幸门日开赐予无艺若令有
司执守率循旧规庶几物力亦获宽弛诏问战马乏
绝何策可使足用臣前在三司尝陈监牧之弊占良
田九万余顷岁费钱百万缗天闲之数纔三四万急
有征调一不可用今欲不费而马立办莫若赋马于
河北河东陕西京东西五路上户一马中户二户一
马养马者复其一丁如此则坐致战马二十万匹不
为难矣时清臣以河北乏兵食自汴漕米繇河阴输
北道者七十余万又请发大名库钱以佐边籴而安
抚使贾昌朝格诏不从清臣固争且疏其跋扈不臣
宰相方欲两中之乃徙昌朝郑州罢清臣为侍读学
士知河阳卒赠左谏议大夫清臣天资英迈遇事敢
行奏对无所屈郭承佑妻舒王元偁女封郡主给奉
及承佑为殿前副都指挥使妻以不加封请增月给
清臣执奏不可仁宗曰承佑管军妻又诸王女当优
之清臣曰是终为侥幸遂卷其奏置怀中不行数上
书论天下事陈九议十要五利皆当世可行者有文
集一百六十卷子均为集贤校理
滕宗谅 刘越
按宋史本传宗谅字子京河南人与范仲淹同年举
进士其后仲淹称其才乃以泰州军事推官召试学
士院改大理寺丞知当涂邵武二县迁殿中丞代还
会禁中火诏劾火所从起宗谅与秘书丞刘越皆上
疏谏宗谅曰伏见掖庭遗烬延炽宫闼虽沿人事实
系天时诏书亟下引咎涤瑕中外莫不感动然而诏
狱未释鞫讯尚严恐违上天垂戒之意累两宫好生
之德且妇人柔弱棰楚之下何求不得万一怀足
累和气祥符中宫掖火先帝尝索其类置之法矣若
防患以刑而止岂复有今日之虞哉况变警之来近
在禁掖诚愿修政以禳之思患以防之凡逮系者特
从原免庶灾变可销而福祥来格也疏奏仁宗为罢
诏狱时章献太后犹临朝宗谅言国家以火德王天
下火失其性由政失其本因请太后还政而越亦上
疏太后崩擢尝言还政者越已卒赠右司谏而除宗
谅左正言刘越者字子长大名人少孤贫有学行亦
宗谅同年进士尝知襄城固始二县有能名既赠官
又官其一子赐其家钱十万宗谅后迁左司谏坐言
宫禁事不实降尚书祠部员外郎知信州与范讽雅
相善及讽贬宗谅降监池州酒久之通判江宁府徙
知湖州元昊反除刑部员外郎直集贤院知泾州葛
怀敏军败于定州诸郡震恐宗谅顾城中兵少乃集
农民数千戎服乘城又募勇敢谍知寇远近及其形
势檄报旁郡使为备会范仲淹自环庆引蕃汉兵来
援时天阴晦十余日人情忧沮宗谅乃大设牛酒迎
犒士卒又籍定州战没者于佛寺祭酹之厚抚其孥
使各得所于是边民稍安仲淹荐以自代擢天章阁
待制徙庆州上言朝廷既授范仲淹韩琦四路马步
军都总管经略安抚招讨使而诸路亦带招讨称号
非所宜诏罢之御史梁坚劾奏宗谅前在泾州费公
钱十六万贯及遣中使检视乃始至部日以故事犒
诸部属羌又间以馈遗游士故人宗谅恐连逮者
众因焚其籍以灭姓名仲淹时参知政事力救之止
降一官知虢州御史中丞王拱辰论奏不已复徙岳
州稍迁苏州卒宗谅尚气倜傥自任好施与及卒无
余财所莅州喜建学而湖州最盛学者倾江淮间有
谏疏二十余篇
王岩叟
按宋史本传岩叟字彦霖大名清平人幼时语未正
已知文字仁宗患词赋致经术不明初置明经科岩
叟十八乡举省试廷对皆第一调栾城簿泾州推官
甫两月闻弟丧弃官归养熙宁中韩琦留守北京以
为贤辟管勾国子监又辟管勾安抚司机宜文字监
晋州折博炼盐务韩绛代琦复欲留用岩叟谢曰岩
叟魏公之客不愿出他门也士君子称之后知定州
安喜县有法吏罢居乡里导人为讼岩叟捕挞于市
众皆竦然定守吕公着叹曰此古良吏也有诏近臣
举御史举者意属岩叟而未及识或谓可一往见岩
叟笑曰是所谓呈身御史也卒不见哲宗即位用刘
挚荐为监察御史时六察尚未言事岩叟入台之明
日即上书论社稷安危之计在从谏用贤不可以小
利失民心遂言役钱敛法大重民力不胜愿复差法
如嘉佑时又言河北榷盐法尚行民受其弊贫者不
复食录大名刻石仁宗诏书以进又以河北天下根
本自祖宗以来推此为惠愿复其旧江西盐害民诏
遣使者往视岩叟言一方病矣必待使还而后改为
恐有不及被德泽而死者愿亟罢之又极陈时事以
为不绝害本百姓无由乐生不屏群邪太平终是难
致时下诏求民疾苦四方争以其情赴诉所司惮于
省录颇成壅滞岩叟言不问则已言则必行之不然
天下之人必谓陛下以空言说之后有诏命孰肯取
信李定不持所生母仇氏服岩叟论其不孝定遂分
司宰相蔡确为裕陵复土使还朝以定策自居岩叟
言陛下之立以子继父百王不易之道且太皇太后
先定于中而确敢贪天自伐章惇谗贼狼戾罔上蔽
明不忠之罪盖与确等近帘前争役法词气不逊无
事上之礼今圣政不出房闼岂宜容此大奸犹在廊
庙于是二人相继退斥迁左司谏兼权给事中时并
命执政其间有不协时望者岩叟即缴录黄上疏谏
既而命不由门下省以出岩叟请对言之益切退就
合上疏曰臣为谏官既当言承乏给事又当驳非臣
好为高论喜忤大臣恐命令斜出尢损纪纲疏凡八
上命竟寝又言三省胥吏月飨厚奉岁累优秩而朝
廷每举一事计功论赏不知平日禄赐将焉用之
姑息相承流弊已极望饬励大臣事为之制即诏裁
抑侥幸定为十七条迁侍御史两省正言久阙岩叟
上疏曰国朝仿近古之制谏臣纔至六员方之先王
已为至少今复虚而不除臣所未喻岂以为治道已
清而无事于言邪人材难称不若虚其位邪二者皆
非臣所望于今日也愿趣补其阙多进正人以壮本
朝正人进小人自消矣诸路水灾朝廷行振贷户部
限以灾伤过七分民户降四等始许之岩叟言中户
以上盖亦艰食乞无问分数等级皆得贷庶几王泽
无间以召至和矣坐张舜民事改起居舍人不拜以
直集贤院知齐州请河北所言盐法行之京东明年
复以起居舍人召尝侍迩英讲进读宝训至节费岩
叟曰凡言节用非偶节一事便能有济当每事以节
俭为意则积久累日国用自饶读仁宗知人事岩叟
曰人主常欲虚心平意无所偏系观事以理则事之
是非人之邪正自然可见司马康讲洪范至乂用三
德哲宗曰止此三德为更有德盖哲宗自临御渊默
不言岩叟喜闻之因欲风谏退而上疏曰三德者人
君之大本得之则治失之则乱不可须臾去者也臣
请别而言之夫明是非于朝廷之上判忠邪于多士
之间不以顺己而忘其恶不以逆己而遗其善私求
不徇于所爱公议不迁于所憎竭诚尽节者任之当
勿二罔上盗宠者弃之当勿疑惜纪纲谨法度重典
刑戒姑息此人主之正直也远声色之好绝盘游之
乐勇于救天下之弊果于断天下之疑邪说不能移
非道不能说此人主刚德也居万乘之尊而不骄享
四海之富而不溢聪明有余而处之若不足俊杰并
用而求之如不及虚心以访道屈己以从谏惧若临
渊怯若履薄此人主之柔德也三者足以尽天下之
要在陛下力行何如耳岩叟日侍讲奏曰陛下退朝
无事不知何以消日哲宗曰看文字对曰陛下以读
书为乐天下幸甚圣贤之学非造次可成须在积累
积累之要在专与勤屏绝他好始可谓之专久而不
倦始可谓之勤愿陛下特留圣意哲宗然之岩叟馆
伴辽贺正旦使耶律宽宽求观元会仪岩叟曰此非
外国所宜知止录笏记与之宽不敢求进权吏部侍
郎天章阁待制枢密都承旨湖北诸蛮互出扰边无
有宁岁岩叟请专以疆事委荆南唐义问遂自草檄
文喻义问以朝廷方敦尚恩信勿为侥幸功赏之意
后遂安辑初夏人遣使入贡及为境上之议故为此
去彼来牵致劳苦每违期日岩叟请预戒边臣夏违
期一不至则勿复应自后不复敢违质孤胜如二堡
汉赵充国留屯之所自元佑讲和在兰州界内夏以
为形胜膏腴之地力争之二堡若失则兰州熙河遂
危延帅欲以二堡与夏苏辙主其议及熙河延安二
捷同报辙奏曰近边奏稍频西人意在得二堡今盛
夏犹如此入秋可虞不若早定议意在与之也岩叟
曰形势之地岂可轻弃不知既与还不更求否太皇
太后曰然议遂止夏人数万侵定西之东通远之北
坏七巉堡掠居人转侵泾原及河外鄜府州众遂
至十万熙帅范育侦伺夏右厢种落大抵趣河外三
疏请乘此进堡寨筑龛谷胜如相照定西而东径陇
诺城朝议未一或欲以七巉经毁之地皆以与夏岩
叟力言不可与彼计得行后患未已因请遣官谕熙
帅即以户部员外郎穆衍行视筑定远以据要害其
调兵赀费一从便宜不必中覆定远遂城皆岩叟之
力拜中书舍人滕甫帅太原为走马承受所撼徙
昌岩叟封还词头言进退帅臣理宜重慎今以小臣
一言易之使后人畏惮不自保此风浸长非委任安
边之福乃止复为枢密都承旨权知开封府旧以推
判官二人分左右厅共治一事多为异同或累日不
竟吏疲于咨岩叟创立逐官分治之法自是着为
令都城群偷所聚谓之大房每区容数十百人渊薮
诡僻不可胜究岩叟令掩捕撤毁随轻重决之根株
一空供备库使曹续以产贸万缗市侩逾年负其半
续尽力不可取一日启户则所负皆在焉惊扣其故
侩曰王公今日知府矣初曹氏之隶韩绚与同隶讼
事连其主就逮之曹氏者慈圣后之族也岩叟言部
曲相讼不当论其主今不惟长告讦之风且伤孝治
慈圣仙游未远一旦因役之过使其子孙对吏殆
圣情有所不忍诏窜绚而绝其狱岩叟尝谓天下积
欠多名催免不一公私费扰乞随等第立多寡为催
法朝廷乃定五年十科之令元佑六年拜枢密直学
士签书院事入谢太皇太后曰知卿才望不次超用
岩叟又再拜谢进曰太后听政以来纳谏从善务合
人心所以朝廷清明天下安静愿信之勿疑守之勿
失复少进而西奏哲宗曰陛下今日圣学当深辨邪
正正人在朝则朝廷安邪人一进便有不安之象非
谓一夫能然盖其类应之者众上下蔽蒙不觉养成
祸胎尔又进曰或闻有以君子小人参用之说告陛
下者不知果有之否此乃深误陛下也自古君子小
人无参用之理圣人但云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则泰
小人在内君子在外则否小人既进君子必引类而
去若君子去小人竞进则危亡之基也此际不可不
察两宫深然之上清储祥宫成太皇太后谓辅臣曰
此与皇帝皆出合中物营之以成先帝之志岩叟曰
陛下不烦公不劳民真盛德事然愿自今以土木为
戒又以宫成将肆赦岩叟曰昔天禧中祥源成治平
中醴泉成皆未尝赦古人有垂死谏君无赦者此可
见赦无益于圣治也哲宗方选后太皇太后曰今得
狄谘女年命似便然为是庶出过房事须评议岩叟
进曰按礼经问名篇女家答曰臣女夫妇所生及外
民官讳不识今者狄氏将何辞以进议遂寝哲宗选
后既定太皇太后曰帝得贤后有内助功不是小事
岩叟对曰内助虽后事其正家须在皇帝圣人言正
家而天下定当慎之于始太皇太后以是语哲宗者
再岩叟退取历代后事可为法者类为中宫懿范上
之宰相刘挚右丞苏辙以人言求避位岩叟曰元佑
之初排斥奸邪缉熙圣治挚与辙之功居多愿深察
谗毁之意重惜腹心之人无轻其去就两宫然之后
挚竟为御史郑雍所击岩叟连上疏论救挚去位御
史遂指为党罢为端明殿学士知郑州言者犹未厌
太皇太后曰岩叟有大功今日之命出不获已耳明
年徙河阳数月卒年五十一赠左正议大夫绍圣初
追贬雷州别驾司马光以其进谏无隐称之曰吾寒
心栗齿忧在不测公处之自如至于再三或累十数
章必行其言而后已为文语省理该深得制诰体有
易诗春秋传行于世
赵瞻
按宋史本传瞻字大观其先亳州永城人父刚太子
宾客徙凤翔之盩厔瞻举进士第调孟州司户参军
移万泉令捐圭田修学宫士自远而至改知夏县作
八监堂书古贤令长治迹以自监又以秘书丞知永
昌县筑六堰灌田岁省科敛数十万水讼咸息民以
比召杜升太常博士知威州瞻以威茂杂群獠险而
难守不若合之而建郡于文川条着其详为因山别
录后熙宁中朝廷经理西南就瞻取其书考焉迁尚
书屯田员外郎英宗治平初自都官员外郎除侍御
史上疏曰英断独化人主至权也审至权者当主以
天下之大公揆以天下之正论如是而后权可一也
若夫积久之敝陛下其思焉刑赏施设之失可革则
革号令言动之过可止则止辅相赖其用宜责其效
台谏知其才宜信其说兵柄宜削诸宦官边议宜付
宿将盖权不可矫而为也以从天下之望耳英宗称
善久之诏遣内侍王昭明等四人为陕西诸路钤辖
招抚诸郡瞻以唐用宦者为观军容宣慰等使后世
以为至戒宜追还内侍责成守臣章三上言甚激切
会文彦博孙沔经略西夏别遣冯京安抚诸路瞻又
请罢京使专委宿将夏人入侵王官庆帅孙长卿不
能御加长卿集贤院学士瞻言长卿当黜不宜赏赏
罚倒置京东盗贼数起瞻请易置曹濮守臣之不才
者未报乃求退力言追还昭明等英宗改容纳其言
二年秋京师大水诏百官言事多留中瞻请悉出章
疏付两省详择以闻从之时议追崇濮安懿王瞻引
汉师丹董宏事谓其属薛温其曰事将类此吾必以
死争固吾所也中书请安懿王称亲瞻争曰仁宗既
下明诏子陛下议者顾惑礼律所生所养之名妄相
訾难彼明知礼无两父二斩之义敢裂一字之词以
乱厥真且文有去妇出母者去已非妇出不为母辞
穷直书岂足援以断大议哉臣请与之庭辨以定邪
正已而皇太后手书尊王为皇瞻叹曰向者太后切
责大臣议乃得罢今邪臣与中官交缔归过至尊而
自为之地吾与首议之臣不并生矣因复力陈会假
太常少卿接契丹贺正使入对英宗问前事对曰陛
下为仁宗子而濮王又称皇考则是二父二父非礼
英宗曰御史尝见朕欲皇考濮王乎瞻曰此乃大臣
之议陛下未尝自言英宗曰是中书过耳朕自数岁
时先帝养为子岂敢称濮考瞻曰臣请退谕中书作
诏以晓天下时连日晦冥英宗指天示瞻曰天道如
此安敢妄为褒尊朕意已决无庸宣告瞻曰陛下祗
畏天戒不以私妨公甚盛德也及使还闻吕诲等谏
濮议皆罢去乞与同贬不报趣入对英宗曰卿欲就
龙逢比干之名孰若效伊尹傅说哉瞻惶惧言臣不
敢奉诏使朝廷有同罪异罚之讥遂通判汾州神宗
即位迁司封员外郎知商州又除提点陕西刑狱熙
宁三年为开封府判官神宗问卿知青苗法便乎对
曰青苗法唐行之于季世扰攘中掊民财诚便今欲
为长久计爱养百姓诚不便初王安石欲瞻助己使
其党饵以知杂御史瞻不应由是不得留京师出为
陕西转运副使改永兴军转运使以亲老请知同州
七年朝廷患钱重议以交子权之命瞻制置瞻曰有
本钱足恃法乃可行如多出空券是罔民也议不合
移京西转运使又以亲老不行徙陕判请还乡里除
提举凤翔太平宫丁外艰服除易朝请大夫知沧州
哲宗立转朝议大夫召为太常少卿迁户部侍郎元
佑三年擢枢密直学士签书枢密院事明年以中大
夫同知院事因进对言机政所急人才而已今臣选
武臣难遽尽知请诏诸路安抚转运使举使臣科别
其才第为三等籍之以备选注初元丰中河决小吴
北注界河东入于海神宗诏东流故道淤高理不可
回其勿复塞乃开大吴以护北都至是都水王令图
请还河故道下执政议瞻曰自河决已八年未有定
论今遽兴大役役夫三十万用木二千万臣窃忧焉
朝廷方遣使相视若以东流未便宜亟从之若以为
可回宜为数岁之计以缓民力议者又谓河入界河
而北则失中国之险昔澶渊之役非河为限则北兵
不止瞻曰王者恃德不恃险昔尧舜都蒲冀周汉都
咸镐皆历年数百不闻以河障外国澶渊之役盖庙
社之灵章圣之德将相之智勇故敌帅授首岂独河
之力哉后使者以东流非便水官复请塞北流瞻固
争之卒诏罢役如瞻所议洮河诸族以青唐首领寖
弱可制欲倚中国兵威以废之边臣亟请兴师瞻曰
不可御外国以大信为本且既爵命之彼虽失众心
无犯王略之罪何辞而伐之若其不克则兵端自此
复起矣乃止瞻又奏废渠阳军以纾荆湖之力乞诏
谕西夏使归永乐遗民夏人听命五年卒年七十二
太皇太后语辅臣曰惜哉忠厚君子也车驾亲临辍
视朝二日赠银青光禄大夫谥曰懿简绍圣中言者
以傅会元佑诸臣追夺所赠官列于党籍瞻着春秋
论二十卷史记抵牾论五卷唐春秋五十卷奏议十
卷文集二十卷西山别录一卷四子孝谌瀛州录事
参军献诚唐城令某早卒彦诒太康主簿
龚鼎臣
按宋史本传鼎臣字辅之郓之须城人父诱衷武陵
令鼎臣幼孤自立景佑元年第进士为平阴主簿疏
泄潴水得良田数百千顷调孟州司法参军以荐为
泰宁军节度掌书记徂徕石介死谗者谓介北走辽
诏兖州劾状郡守杜衍会问掾属莫对鼎臣独曰介
宁有是愿以阖门证其死衍探怀出奏示之曰吾
既保介矣君年少见义如是未可量也举为秘书省
著作佐郎知莱芜县大臣荐试馆职坐与石介善不
召徙知蒙阳县转秘书丞丁母忧服除知安丘县以
贤良方正召试秘阁转太常博士赐五品服知渠州
渠故僻陋无学者鼎臣请于朝建庙学选邑子为生
日讲说立课肄法人大劝始有登科者郡人绘像事
之召入编校史馆书籍转都官擢起居舍人同知谏
院岁冬旱将锡春宴鼎臣曰旱灾太甚非君臣同乐
之时请罢宴以答天戒日当食阴云不见鼎臣曰阳
精既亏四方必见为异益大愿精思力行进贤远佞
以应皇极又论内侍都知邓保信罪状不应出入禁
中苏安静年未五十不应超押班妃嫔赠三代僭后
礼董淑妃赐谥非是凡大礼赦请准太平兴国诏书
前期下禁约后有犯不原以杜指赦为奸者宜着为
令开封三司于法外断狱朝廷多曲徇其请愿先付
中书审画仁宗悉从之寻兼管勾国子监判登闻检
院详定宽恤民力奏议淮南灾以鼎臣体量安抚蠲
逋振贷全活甚众为辽正旦使鼎臣奏景德中辽犯
淄青臣祖母兄姊皆见略义不忍往许之仍诏后子
孙并免行焉俄拜户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赐
三品服转吏礼二部郎中论宗室宜岁试补外官请
汰滥官兵蕃财用禁奢靡连劾薛向奸暴鬻盐市
马皆罔上英宗登位屡乞延访臣下亲决国事上疏
劝皇太后早还政及卷帘而御玺未复又极论谓昭
陵宜俭葬景灵神御殿不宜增侈以彰先帝恭德鼎
臣在言路累岁阔略细故至大事无所顾忌然其言
优游和平不为峻激使人主易听退亦未尝语人故
其事多施行改集贤殿修撰知应天府徙江宁召还
判太常寺兼礼仪事神宗即位判吏部流内铨太常
寺选人得官侍班谢辞率皆留滞鼎臣奏易为门谢
辞甚便之明堂议侑帝或云以真宗或云以仁宗鼎
臣曰严父莫大于配天未闻以祖也今奉英宗配王
安石侍讲欲赐坐事下礼官鼎臣言不可安石不悦
求补外知兖州是时诸道方田使者希功赏概取税
虚额及尝所蠲者加旧籍以病民鼎臣独按籍差次
为十等一无所增兖人德之改吏部提举西京崇福
宫复判太常寺留守南京陛辞神宗顾语移晷喜曰
人言卿老不任事精明乃尔行且用卿矣时河决曹
村流殍满野鼎臣劳来振拊归者不胜计拜谏议大
夫京东东路安抚使知青州改太中大夫请老提举
亳州太清宫寻以正议大夫致仕年七十七元佑元
年卒
张升
按宋史本传升字杲卿韩城人举进士为楚丘主簿
南京留守王曾称其有公辅器累官度支员外郎夏
竦经略陕西荐其才换六宅使泾原秦凤安抚都监
未几以母老求归故官得知绛州改京西转运使知
邓州又以母辞或指为避事范仲淹言于朝曰张升
岂避事者乃许归养历户部判官开封府推官至知
杂御史张尧佐缘恩骤用知开封府内侍杨怀敏夜
直禁中而卫士为变皆极论之升性质朴不善择言
至斥张贵妃为一妇人谓怀敏得志将不减刘季述
仁宗读之不怿以语陈升之升之曰此忠直之言不
激切则圣意不可回矣帝乃解以天章阁待制知庆
州改龙图阁直学士知秦州初青唐蕃部蔺毡世居
古渭积与夏人有隙惧而献其地摄帅范祥无远虑
亟城之诸族畏其逼举兵叛升至请弃勿城诏户部
副使傅求审视之以为不可弃与升议殊先是副总
管刘涣讨叛羌逗挠不时进升命他将郭恩代之羌
乃溃去涣黜其功谰讼恩多杀老稚以撼升朝廷命
张方平守秦徙涣泾原亦徙升青州将罪升方平辞
曰涣升有阶级今互言而两罢帅不可为也升乃复
留至和二年召兼侍读拜御史中丞刘沆在相位以
御史范师道赵抃尝攻其恶阴欲出之升曰天子耳
目之官奈何用宰相怒而斥上章力争之沆竟罢去
帝见升指切时事无所避谓曰卿孤立乃能如是对
曰臣仰托圣主致位侍从是为不孤今陛下之臣持
禄养望者多而赤心谋国者少窃以为如陛下乃孤
立尔帝为之感动契丹主宗真遣使赍其画像来求
帝画像未报而死子洪基立以为请诏升报聘谕使
更致新王像契丹欲先得之升曰昔文成以弟为兄
屈尚先致敬况今为伯父哉遂无以夺乃复以洪基
像来嘉佑三年擢枢密副使迁参知政事枢密使升
爱惜官资凡内降所与多持不下见帝春秋高前后
屡进言储嗣事卒与韩琦同决策英宗立请老帝曰
太尉勤劳王家讵可遽去但命五日一至院进见无
蹈舞司马光上疏言近岁以来大臣年高者皆不敢
自安其位言事者欲以为名又从而攻之使其人无
可取虽少壮何为果有益于时虽老何伤升为人忠
谨清直不可干以私若使且居其位于事亦未有旷
废也升请不已始赐告令养疾遂以彰信军节度使
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许州改镇河阳三城拜太子
太师致仕熙宁十年薨年八十六赠司徒兼侍中谥
曰康节
郑獬
按宋史本传獬字毅夫安州安陆人少负俊材词章
豪伟峭整流辈莫敢望进士第一通判陈州入直集
贤院度支判官修起居注知制诰英宗即位治永昭
山陵悉用干兴制度獬言今国用空乏近者赏军已
见横敛富室嗟怨流闻京师先帝节俭爱民盖出天
性凡服用器玩极于朴陋此天下所共知也而山陵
制度乃欲效干兴最盛之时独不伤俭德乎愿饬有
司损其名数又言天子初即位郡国驰表称贺例官
其人此出五代余习因仍未改今庶官猥众充滥铨
曹况前日群臣进官已布维新之泽不须复行此恩
以开侥幸皆不报又上疏言陛下初临御恭默不言
所与共政者七八大臣而已焉能尽天下之聪明哉
愿申诏中外许令尽言有可采录召与之对至于臣
下进见访以得失虚心求之必能有益治道帝嘉纳
之时诏诸郡敦遣遗逸之士至则试之秘阁命以官
颇有谬举者众论喧哗旋即废罢獬言古之荐士以
谓拔十得五犹得其半况今所失未至十五而遽以
浮言废之可乎愿复此科使豪俊无遗滞之叹未及
行出知荆南治平中大水求言獬上疏曰陛下侧身
思咎念有以消复之不知求忠言者将欲用之邪抑
但举故事邪观前世之君因变异以求谏者甚众及
考其实则能用其言而载于行事者盖亦鲜矣今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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