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伦汇编官常典谏诤部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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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二人亦皆奸邪举朝知之在野知之天下知之独
殿下未知耳且裕宗既领军国重事理宜先阅其纲
若至台谏封章自是御前开拆假使必皆经由东宫
君父或有差失谏臣有言太子将使之闻奏乎不使
之闻奏乎使之闻奏则伤其父心不使闻奏则陷父
于恶殿下将安所处如知此说则今日纠劾之章不
宜阻矣御史不宜斥矣斥其人而美其除不知御史
所言为天下国家乎为一身官爵乎斥者去来者言
言者无穷而美除有限殿下又安所处祖仁疏既再
上即辞职而御史下至吏卒皆辞闲于是皇太子以
其事闻朴不花橐欢乃皆辞退而天子令老的沙谕
旨祖仁等祖仁复上书天子曰祖宗以天下传之陛
下今乃坏乱不可救药虽曰天运使然亦陛下刑赏
不明之所致也且区区二竖犹不能除况于大者愿
陛下俯从台谏之言摈斥此二人不令其以辞退为
名成其奸计使海内皆知陛下信赏必罚自二人始
则将士孰不效力天下可全而有以还祖宗若犹优
柔不断则臣宁有饿死于家誓不与之同朝牵联及
祸以待后世正人同罪书奏天子大怒而是时侍御
史李国凤亦上疏言此二人必当斥于是台臣自老
的沙以下皆左迁而祖仁出为甘肃行省参知政事
时天极寒衣单甚以弱女托于其友朱毅即日就道
明年七月孛罗帖木儿入中书为丞相除祖仁山北
道肃政廉访使召拜国子祭酒迁枢密副使累上疏
言军政利害不报辞职除翰林学士遂拜中书参知
政事是时天下乱已甚而祖仁性刚直遇事与时宰
论议数不合乃超授其阶荣禄大夫而仍还翰林为
学士寻迁太常礼仪院使二十七年大明兵已取山
东而朝廷方疑扩廓帖木儿有不臣之心专立抚军
院总兵马以备之祖仁乃与翰林学士承旨王时待
制黄冔编修黄肃伏阙上书言近者南军侵陷全齐
不逾月而逼畿甸朝廷虽命丞相也速出师军马数
少势力孤危而中原诸军左牵右掣调度失宜京城
四面茫无屏蔽宗社安危正在今日臣愚等以为驭
天下之势当论其轻重强弱远近先后不宜胶于一
偏狃于故辙前日南军僻在一方而扩廓帖木儿近
在肘腋势将窃持国柄故宜先于致讨则南军远而
轻而扩廓帖木儿近而重也今扩廓帖木儿势已穷
蹙而南军突至势将不利于宗社故宜先于救难则
扩廓帖木儿弱而轻南军近而重也陛下宽仁涵育
皇太子贤明英断当此之时宜审其轻重强弱改弦
更张而抚军诸官亦宜以公天下为心审时制宜令
扩廓帖木儿党与离散岂能复振若止分拨一军逼
袭必就擒获其余彼中见调一应军马令其倍道东
行勤王赴难与也速等声势相援仍遣重臣分道宣
谕催督庶几得宜如复胶于前说动以言者为扩廓
帖木儿游说而钳天下之口不幸猝有意外之变朝
廷亦不得闻而天下之事去矣书上不报十二月祖
仁又上书皇太子言近日降诏削河南军马之权虽
所当然然此项军马终为南军之所忌设使其有悖
逆之心朝廷以忠臣待之其心愧沮将何所施今未
有所见遽以此名加之彼若甘心以就此名其害有
不可言者朝廷苟善用之岂无所助然人皆知之而
不敢言者诚恐诬以受财游说罪名无所昭雪也况
闻扩廓帖木儿屡上书疏明其心曲是其心未绝于
朝廷以待朝廷之开悟当今为朝廷计者不过战守
迁三事以言乎战则资其掎角之势以言乎守则望
其勤王之师以言乎迁则假其藩卫之力极力勉励
使行犹恐迟晚岂可使数万之师弃置于一方当此
危急之秋宗社存亡仅在旦夕不幸一日有唐元宗
仓卒之出则是以祖宗百年之宗社朝廷委而弃之
此时虽欲碎首杀身何济于事故今不复避忌惟以
宗社存亡为重奉疏以闻疏上亦不报二十八年秋
大明兵进压近郊有旨命祖仁及同佥太常礼仪院
事王逊志等载太庙神主从皇太子北行祖仁等乃
奏曰天子有大事出则载主以行从皇太子非礼也
帝然之还守太庙以命俄而天子北奔祖仁守神
主不果从八月二日京城破将出健德门为乱军所
害时年五十五祖仁一目眇貌寝身短瘠而语音清
亮议论伟然负气刚正似不可犯者其学博而精自
天文地理律历兵乘术数百家之说皆通其要为文
简质而诗清丽世多称传之
明一
钱唐
按宁波府志唐字唯明长身玉立才气卓越博通经
史与人交不苟合太祖定鼎金陵唐以布衣谒见敷
陈王道洪武元年十二月遂授刑部尚书召讲尧舜
典及大禹谟陛立而对或纠唐草野之人不知君臣
礼唐正色曰以古圣王之言陈于上不跪不为倨宫
中尝揭武后图唐谏忤旨待罪午门外至日昃始赐
饭命撤其图上尝诏孔子释奠止行于曲阜京师与
天下不必通祀唐上疏谏曰孔子乃百王之师先儒
谓仲尼为万世素王天下祀孔子如祝圣寿报本之
礼不可废也遂止一日上览孟子至土芥寇雠之说
大拂意谓非臣子所宜言欲去其配享诏敢谏者罪
以不敬且命金吾射之唐抗疏入谏舆榇自随袒胸
当箭曰臣得为孟轲死有余荣上见其诚恳命太医
院疗其箭疮孟子配享得不废三年耳聩乞归后谪
寿州卒唐为人秉心如丹敢谏诤冒矢石不惧闲卫
正学有功孔孟后世仰赖焉
茹太素
按明外史本传太素泽州人洪武三年乡举上书称
旨授监察御史六年擢四川按察使以平允称七年
召为刑部侍郎上言自中书省内外百司听御史按
察司检举而御史台未有定考宜令守院御史一体
察核磨勘司官吏数少难以检核天下钱粮请增置
若干员各分为科在外省卫凡会议军民事各不相
合致稽延请用按察司一员纠正帝皆从之不数月
降刑部主事陈时务累万言太祖令中书郎王敏诵
而听之中言才能之士数年来幸存者百无一二今
所任率迂儒俗吏言多忤触帝怒召太素面诘杖之
于朝次夕复于宫中令人诵之得其可行者四事
然曰为君难为臣不易朕所以求直言欲其切于事
情文词太多便至荧听太素所陈五百余言可尽耳
因令中书定奏对式俾陈得失者无繁文摘太素疏
中可行者下所司帝自序其首颁示中外十年迁浙
江右参政寻赐还乡侍亲十六年召为刑部试郎中
居一月迁都察院佥都御史俄降翰林院检讨十八
年擢户部尚书太素抗直不屈屡濒于罪帝时宥之
一日宴便殿赐之酒曰金杯同汝饮白刃不相饶太
素叩首即续韵对曰丹诚图报国不避圣心焦帝为
恻然未几谪御史复坐排陷詹徽与同官十二人俱
镣足治事后竟坐法死
曾秉正
按明外史本传秉正南昌人洪武初荐授海州学正
九年以天变诏群臣言事秉正上疏数千言大略曰
古之圣君不以天无灾异为可喜惟以祗惧天谴为
心陛下圣文神武统一天下天之付与可谓盛矣兵
动二十余年始得休息天之有心于太平亦已久矣
民之思治亦切矣创业与守成之政大抵不同开创
之初则行富国强兵之术用趋事赴功之人大统既
立邦势已固则普天之下水土所生人力所成皆邦
家仓库之积乳哺之童垂白之叟皆邦家休养之人
不患不富庶惟保成业于永久为难耳于此之时当
尽革向之所为何者足应天心何者足慰民望感应
之理其效甚速又言天既有警则变不虚生极论大
易阴阳春秋中外之旨帝嘉之召为思文监丞未几
改刑部主事十年擢陕西参政未行会初置通政使
即以秉正为通政使在位数言事帝颇优容之未几
忤旨罢免贫不能归鬻其四岁女帝闻大怒置腐刑
不知所终
叶伯巨
按明外史本传伯巨字居升宁海人以国子生授平
遥训导洪武九年上书曰臣伏读圣谕因迩者五星
紊度日月相刑诏臣民直言得失海内闻之欢呼雷
动皆曰此禹汤罪己之道也凡有识知莫不欲竭智
尽忠况臣愚蒙久承养育以至今日者乎臣窃惟汉
晋唐宋之世凡有灾异必由刑政失宜贤愚倒置遂
至纪纲不振或制于权臣或移于宦寺或陵迟于女
主或溃败于戎翟上下偷安苟延岁月天变于上而
不知戒人怨于下而不知恤天下已坏而莫之救也
今天厌元德特命陛下以神圣之资扫除乱略薄海
内外罔不臣服方宵衣旰食以图至治汉晋唐宋之
失举皆无有然而日月星辰失序者得毋陛下鉴观
前世矫枉其弊又有太过者与臣观当今之事太过
者三曰分封太侈也曰用刑太繁也曰求治太速也
何以明之日者君象也月者臣象也五星者卿士庶
人象也诗曰彼月而食则维其常阴盛阳微斯为不
善矣是故日刑于月犹之可也日月相刑是月敢抗
日臣敢抗君也陛下之有天下扫除群雄如刈草芥
包络豪杰如使臂指将相大臣将数十万众战必胜
攻必取者朝廷遣一介召之则拱手听命无敢后时
况有敢抗者乎惟是都城过百雉国之害先王之制
上下等差必有定分良以强干弱枝遏乱原而崇治
本尔今裂土分封使诸王各有土地盖惩宋元孤立
宗室不竞之弊而秦晋燕齐梁楚吴蜀诸国无不连
邑数十城郭宫室广狭大小亚于天子之都优之以
甲兵卫士之盛臣恐数世之后尾大不掉然后削其
地而夺之权则必生觖望如汉之七国晋之诸王否
则恃险争衡否则拥众入朝甚则缘间而起防之无
及此皇天眷顾之甚或者谴告以相刑之象欤议者
曰诸王皆天子骨肉分地虽广立法虽侈犬牙相制
其谁敢抗者臣窃以为不然何不摭汉晋之事观之
乎孝景皇帝汉高皇帝之孙也七国诸王皆景帝之
同祖父兄弟之子孙也一削其地则遽构兵西向晋
之诸王皆武帝亲子孙也易世之后迭相攻伐以危
王室遂成刘石云扰之患由此言之分封逾制祸患
立生援古证今昭昭然矣此臣所以为太过者也昔
贾谊劝汉文帝尽分诸国之地空置之以待诸王子
孙文帝早从谊言则必无七国之祸愿及诸王未之
国之先节其都邑之制减其卫兵限其疆理亦以待
封诸王之子孙此制一定然后诸王有贤且才者入
为辅相其余世世藩屏与国同休割一时之恩倡子
孙之利消天变而安社稷莫先于此臣又观历代开
国之君未有不以任德结民心以任刑失民心者国
祚长短悉由于此方册具在可得而鉴也盖古者之
断死刑也天子必为撤乐减膳诚以天生斯民立之
司牧而教养之固欲其并生非欲其即死不幸有不
率教者入于其中则不得已而授之以刑惟其仁爱
之笃浃于民肌沦于民髓民思其德愈久而不忘故
其子孙享国远者至六七百年近者亦三四百年议
者曰宋元中叶之后专事姑息赏罚无章以致亡灭
主上痛惩其弊故制不宥之刑权神变之法使人知
惧而莫测其端臣又以为不然开基之主垂范百世
一动一静必使子孙有所持守况刑者民之司命可
不慎欤夫笞杖徒流死今之五刑也用此五刑既无
假贷一出乎大公至正可也而用刑之际多裁自圣
衷遂使治狱之吏惟务趋求意旨深刻者多功平反
者多罪或至以赃罪多寡为殿最欲求治狱之平岂
易得哉近者特旨杂犯死罪免死充军矣又删定旧
律诸则减宥有差矣然未闻有戒敕治狱者务从平
恕之条是以法司犹循故例虽闻宽宥之召未见宽
宥之实所谓实者诚在主上不在臣下也故必有罪
疑惟轻之意而后好生之德洽于民心必有王三宥
然后制刑之政而后有囹圄空虚之效此非可以浅
浅期也何以明其然也古之为士者以登仕版为荣
以罢职不叙为辱今之为士者以混迹无闻为福以
受玷不录为幸以屯田工役为必获之罪以鞭笞捶
楚为寻常之辱其始也朝廷取天下之士网罗捃摭
务无余逸有司敦迫上道如捕重囚比到京师所学
或非其所用所用或非其所学洎乎居官一有差跌
苟免诛戮则必在屯田工役之科率是为常不少顾
惜此岂陛下所乐为哉诚欲人之惧而不敢犯也窃
见数年以来诛杀亦可谓不少矣而犯者日月相踵
良由激劝不明善恶无别议贤议能之法既废人不
自励而为善者怠也有人于此廉如夷齐智如良平
少戾于法上将录长弃短而用之乎将舍其所长苛
其所短而置之罪乎苟取其长而舍其短则中庸之
才争自奋于廉智取其短而弃其长为善之人皆曰
某廉若是某智若是朝廷不少贷之吾属何所容其
身乎莫不苟且旦夕以求自免良以此也汉尝徙大
族于山陵矣未闻实之以罪人也今凤阳皇陵所在
龙兴之地而率以罪人居之怨嗟愁苦之声充斥园
邑殆非所以恭承宗庙意也且夫强敌在前则扬精
鼓锐奋三军之气攻之必克擒之必获可也今贼人
突窜山谷如狐如鼠无窟可追以计求之庶可获得
顾劳重兵以讨彼方惊骇溃散入于深林大壑不可
踪迹之地与之较奔走则彼就熟路而轻行与之较
死生则彼负必死之气三军之众孰肯舍死而争锋
哉捕之数年既无其方而乃归咎于新附户籍之细
民而迁徙之数千里之地室家不得休居鸡犬不得
宁息况新附之众向者流移他所朝廷许之复业附
籍矣而又加迁徙是法不信于民也夫户口盛而后
田野辟田野辟而后赋税增方责守令年增户口正
为是也近者已纳税粮之家虽承旨分释还家而其
心犹不自安已起户口虽蒙怜恤而犹见在开封祗
候讹言惊动不知所出太原诸郡则又外界边境民
心如此甚非安边之计也晋郭璞有言曰阴阳错缪
皆烦刑所致此臣所为太过者也臣愿自今朝廷宜
录大体赦小过明诏天下修举八议之法严禁深刻
之吏断狱平允者超迁之残酷裒敛者罢黜之凤阳
屯田之制见在居屯者听其耕种起科已起户口见
留开封者悉放复业如此则足以隆好生之德树国
祚长久之福而兆民自安天变自消矣昔者周自文
武至于成康而教化大行汉自高帝至于文景而始
称富庶文武高帝之才非不欲使教化行富庶备也
盖天下之治乱气化之转移人心之趋向非一朝一
夕故也今国家纪元九年于兹偃兵息民天下大定
纪纲大正法令修明可谓治矣而陛下切切于民俗
浇漓人不知惧法出而奸生令下而诈起故或朝信
而暮猜者有之昨日所进今日被戮者有之乃至甫
令而寻改已赦而复收天下臣民莫之适从甚不称
陛下求治之心臣愚谓天下之趋于治犹坚冰之及
于泮也冰之将泮非太阳所能骤致阳气发生土脉
微动然后得以融释圣人之治天下亦犹是也刑以
威之礼以导之渐民以仁摩民以义而后其化熙熙
孔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此非空言也求治之
道莫先于正风俗正风俗之道莫先于守令知所务
使守令知所务莫先于风宪知所重使风宪知所重
莫先于朝廷知所尚则必以簿书期会狱讼钱谷之
不报为可恕而俗流失世败坏为不可不问而后正
风俗之道得矣古郡守县令为民师帅以正率下以
善导民使化成俗美征赋期会狱讼簿书固其末也
今之守令以户口钱粮狱讼为务至于农桑学校王
政之本乃视为虚文而置之将何以教养斯民哉以
农桑言之方春州县下一白帖督里甲回申文状而
已守令未尝亲视种艺次第旱涝戒备之道也以学
校言之廪膳诸生国家资之以取人才之地也今四
方师生缺员甚多纵使具员守令亦鲜有以礼让之
实作其成器者朝廷切切于社学屡行取勘师生姓
名所习课业乃今厢镇城郭或但置立门牌远村僻
处则又徒存其名守令不过具文案备照刷而已上
官分部案临亦但循习故常檄取遵依未尝巡行廉
访也兴废之实上下视为虚文小民不知孝悌忠信
为何物斗争之俗成奸诈之风炽而礼义廉耻扫地
矣风纪之司所以代朝廷宣导德化访察善恶者也
顾其始但知以去一赃吏决一狱讼为治而不知劝
民成俗使民迁善远罪为治之大者此守令风宪未
审轻重之失也王制论乡秀士升于司徒曰选士司
徒论其秀士而升于太学曰俊士大乐正又论造士
之秀升之司马曰进士司马辨论官材论定然后官
之任官然后爵之其考之详如此故成周得人为盛
今使天下诸生考于礼部升于太学历练众职任之
以事非不可以洗历代举选之陋上法成周然而升
于太学者或未数月遽选入官间或委以民社臣恐
其人未谙时务未熟朝廷礼法不能宣导德化上乖
国政而下困黎民也颜回子奇之属举世不可骤得
以贾谊之材识文帝犹疑其年少不用顾开国以来
选举秀才不为不多所任名位不为不重自今数之
在者有几臣恐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昔年所举
之人岂不可深痛惜乎凡此皆臣所为求治太速之
过也昔者宋有天下盖三百余年其始以礼义教其
民当其盛时闾阎里巷皆有忠厚之风至于耻言人
之过失洎乎末年扞城之将力屈计穷往往视死如
归忠臣义士不可胜数虽妇人女子羞被污辱此皆
教化之效也元之有国其本固不立矣犯礼义之分
坏廉耻之防自古未有不数十年弃城降敌者亦不
可胜数虽老儒硕臣甘心屈辱大军北征以来为之
死事者何人乎其遗风流俗至今未革深可怪也臣
谓莫若敦礼义尚廉耻守令则责其以农桑学校为
急风宪则责其先教化审法律以平狱缓刑为急如
此则德泽下流求治之道庶几得矣郡邑诸生升于
太学者须令在学肄业或三年或五年精通一经兼
习一艺然后入选且令宿卫办事以观公卿大夫之
能而后任之以政则其学识兼懋庶无败事且可以
塞觊觎富贵侥幸爵禄之心也治道既得陛下端拱
于上百官效能于下阴阳调而风雨时诸福吉祥莫
不毕至尚何天变之不消也哉臣干犯天威罪在不
赦书上帝大怒曰小子间吾骨肉速逮来吾手射之
既至丞相乘帝喜乃敢奏命系刑部狱瘐死狱中先
是伯巨将上书语其友曰今天下惟三事可患耳其
二事易见而患迟其一事难见而患速纵无明诏吾
犹将言之况求言乎其意盖谓分封也然是时诸王
止建藩号未曾裂土而封不尽如伯巨所言迨洪武
末年燕王奉命屡出塞势始强后因削夺称兵遂有
天下人乃以伯巨为先见云福王时追赠伯巨御史
谥忠愍
李仕鲁 陈汶辉
按明外史本传仕鲁字宗孔濮人少敏笃学足不
窥户外者三年闻鄱阳朱公迁得宋朱熹之传往从
之游尽受其学太祖故知仕鲁名洪武中诏求能为
朱氏学者有司举仕鲁入见太祖喜曰吾求子久何
相见晚也除黄州同知曰朕姑以民事试子行召子
矣期年治行闻十四年命为大理寺卿帝自践阼后
颇好释氏教诏征东南戒德僧数建法会于蒋山应
对称旨辄赐金襕袈裟衣召入禁中赐坐与讲论吴
印华克勤之属骤拔擢至大官时时寄以耳目由是
其徒横甚群臣莫敢言惟仕鲁与给事中陈汶辉相
继争之汶辉疏言古帝王以来未闻缙绅缁流杂居
同事可相济也今者勋旧耆德咸思辞禄去位而缁
流憸夫乃益以谗间如刘基徐达之见猜李善长周
德兴之被谤视萧何韩信其危疑相距宁有几哉伏
望陛下于股肱心膂悉取德行文章之彦则太平可
立致矣帝不听而诸僧怙宠者遂请为释氏创立职
官竟报可于是先所置善世院为僧录司设左右善
世左右阐教左右讲经觉义等官皆高其品秩道教
亦然度僧尼道士至逾数万仕鲁疏言陛下方创业
凡意指所向即示子孙万世法程奈何舍圣学而崇
异端乎亦不听仕鲁争之力章数十上其为人刚介
有气节本由儒术起方欲推明朱氏之学以辟佛自
任见僧徒贵横如此言又不用遽请于帝前曰陛下
深溺其教无惑乎臣言之不入也还陛下笏乞赐骸
骨归田里遂置笏于地帝大怒命武士捽搏之立死
阶下汶辉字耿光诏安人荐授礼科给事中累官大
理少卿数言得失最后忤旨投金水桥下死仕鲁与
汶辉死数岁帝始悔悟有诏清理释道二教然僧录
及道录诸司所设官讫明世竟不复革矣
方征
按明外史本传征字可久莆田人洪武五年举乡试
选入武英殿授刑科给事中兼齐王府录事尝侍游
后苑与联诗句一日晚朝帝问征知有母在次日赐
白金驰驿归省还改监察御史出为怀庆知府征志
节甚伟遇事敢直言居郡时因星变求言疏言风宪
官以激浊扬清为职今不闻旌廉拔能专务罗织人
罪多征赃罚此大患也朝廷赏罚明信乃能劝惩去
年各行省以用空印罪其官吏而河南参政安然山
东参政朱芾俱有空印反迁布政使何以示劝惩帝
以罗织及多征赃罚者何人令具实以闻征指河南
佥事彭京以对贬沁阳驿丞十三年以事逮至京卒
郑士利
按明外史本传士利字好义海宁人兄士元刚直有
才学由进士授怀庆府同知时方役民运盐给军士
元令军自运盐权贵人挠之不为动擢湖广按察使
佥事荆襄卒乘乱掠妇女吏不敢问士元立召将领
还所掠安陆有冤狱御史台已谳上士元奏白其冤
御史大夫衔之会考校钱谷册书空印事觉凡主印
者论死佐贰以下搒一百戍远方台吏因陷士元系
狱帝方盛怒以为欺罔丞相御史莫敢谏士利叹曰
上不知以为空印大罪诚得人言之上圣明宁有不
悟会星变求言士利曰可矣既而读诏有假公言私
者罪士利曰吾所欲言为天子杀无罪耳吾兄非主
印者固当出需吾兄杖出乃言言吾死不恨士元免
死出士利乃为书数千言言数事而于空印事最详
曰陛下欲深罪空印者恐奸吏得挟空印纸为文移
以虐民耳夫文移必两缝印非一印一纸比也纵得
之无益况不可得乎钱谷之数府必合省省必合部
数难悬决至部乃定省府去部远者六七千里近亦
三四千里册成而后用印往返非期年不可以故先
印而后书此权宜之务所从来久何足深罪且国家
立法必先明示天下而后罪犯法者以其故犯也自
立国至今未尝有空印之律有司相承不知其罪今
一旦诛之何以使受诛者无词朝廷求贤士置庶位
得之甚难位至郡守皆数十年所成就通达廉明之
士非如草菅然可刈而复生也陛下奈何以不足罪
之罪而坏足用之材乎臣窃为陛下惜之书成欲上
数矣未决闭门逆旅泣数日兄子问曰叔何所苦士
利曰吾有书欲上触天子怒必受祸然杀我生数百
人我何所恨遂持书诣丞相府士利貌不扬见丞相
礼颇倨丞相问何书士利曰吾将为天子言之丞相
何问也丞相因御史入奏帝览书大怒下丞相御史
杂问谁教若为此士利笑曰顾吾书可用否耳吾业
为国家言事自分必死谁为我谋辞不屈与士元皆
输作江浦而竟杀空印者
萧岐
按明外史本传岐字尚仁泰和人五岁而孤事祖父
母以孝闻有司屡举不赴洪武十七年诏征贤良强
起之上十便书万余言时太祖刑罚过中诘告之风
稍炽岐所言禁止实封以杜诬罔依律科以信诏令
语皆指切人所难言者召见授潭王府长史力辞忤
旨谪云南楚雄训导岐即日行帝遣骑追还留京师
岁余改授陕西平凉再岁致仕二十七年复召考定
书传书成赐钞币给驿归岐尝辑五经要义又取刑
统八韵赋引律令为之解合为一集学者称为正固
先生子忠
周敬心
按明外史本传敬心山东人太学生洪武二十五年
访求晓历数者爵封侯禄千五百石敬心上疏极谏
且及时事数条曰臣闻国祚长短在德厚薄不在历
数三代尚矣三代而下最久莫如汉唐宋最短莫如
秦隋五代其久也以有道久也其短也以无道短也
陛下膺天眷命救乱诛暴然神武威断则有余宽大
忠厚则不足陛下若效两汉之宽大唐宋之忠厚讲
三代所以有道之长则帝王之祚可传万世何必问
诸孤方小道之人耶臣又闻陛下连年远征北出沙
漠为耻不得传国玺耳臣闻楚平王时琢卞和之玉
至秦始名为玺历代递嬗以讫后唐治乱兴废皆不
在玺石敬塘乱潞王携以自焚则秦玺固以毁矣敬
塘入洛更以玉制晋亡入辽辽亡遗于桑干河元世
祖时扎刺尔者渔而得之今元人所挟石氏玺耳昔
者三代不知有玺仁为之玺故曰圣人大宝曰位何
以守位曰仁陛下奈何忽三代之大玺而求汉唐宋
之小玺也方今力役过烦赋敛过厚教化溥而民不
悦法度严而民不从昔汲黯言于武帝曰陛下内多
欲而外施仁义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方今国则愿
富兵则愿强城池则愿高深宫室则愿壮丽土地则
愿广人民则愿众于是多取军卒广籍资财征伐不
休营造无极如之何其可治也臣闻秦隋元魏好杀
不已迨其后世至于灭绝汉时误杀孝妇一人东海
枯旱三岁人事天应不可不谨也臣见洪武四年录
天下官吏十三年连坐胡党十九年逮官吏积年为
民害者二十三年罪妄言者大戮官民不分臧否其
中岂无忠臣烈士善人君子于兹见陛下之薄德而
任刑矣水旱连年夫岂无故臣又闻明王赏不僭而
刑不滥刑既滥矣赏复无节天下老人非功非德人
赐钞五锭出征军官位高禄厚平寇御侮固其职事
而厚敛穷民滥行赏赐此亦明主所宜禁也书奏报
闻
冯坚
按明外史本传坚不知何许人洪武中为南丰典史
二十四年上书言九事一曰养圣躬王者综理万几
固当宵衣旰食然陛下春秋高未见日而朝百官日
晏犹未罢非顺时调护之道也臣愿清心省事不与
细务以为民社之福二曰择老成诸王年方壮盛其
左右辅导不可不慎臣愿择取老成之臣出为王官
使得正色直言以时匡救三曰攘要荒先王立纲陈
纪慑服远人然后中国奠安得施政教今天下一家
四海一人而边鄙无备可乎臣愿务农讲武屯戍边
圉以备不虞四曰励有司方面诸臣所以表率守令
臣愿得廉正有守之士旌别所属贤不肖具实以闻
而黜陟之则人皆勇于自治五曰褒祀典生而功业
显当时逝而声华着后世载在祀典所以崇德报功
臣愿有司采历代忠烈事迹加封谥俾末俗有所
兴劝六曰省宦寺寺人之设备使令给洒扫而已晨
夕密迩其言易入遂养成祸患而不自知臣愿裁去
冗员实可杜异日威福凌替之渐七曰易边将将者
国之爪牙第假以兵柄久在边圉多致放纵淫佚不
可驾驭臣请凡将帅置诸阃外时迁岁调不使久居
其任不惟保全勋臣实可防将骄卒惰内轻外重之
渐八曰访吏治先王以知人安民为急知人所以安
民也今有司廉干之才或为上官所忌僚吏所嫉能
自立者鲜矣为善于下而上不加察非激劝之善术
也臣愿广布耳目访廉斥贪以明黜陟九曰增关防
立法防奸有国所务陛下置勘合凡有征发必验之
使同然后得行可谓得革弊之本矣近闻诸司惟以
帖委胥吏俾督所部少不如意辄加棰楚其害乃及
于民臣愿增置勘合以付诸司听其填写差遣既讫
缴报如此则所司必不轻发以病民而庶务亦不至
屡旷也书奏帝览而嘉之称其知时务达事变又谓
侍臣曰坚言惟调易边将则未然边将数易则兵力
勇怯敌情出没山川形胜无以备知倘得赵充国班
超者又何取数易为哉乃命吏部擢坚左佥都御史
在院颇持大体其明年卒于任
青文胜
按明外史本传文胜字质夫夔州人仕为龙阳典史
龙阳濒洞庭岁罹水患逋赋数十万敲扑死者相踵
文胜慨然诣阙上疏为民请命再上皆不报叹曰何
面目归见父老复具疏击登闻鼓以进遂自经于鼓
下太祖怜其为民杀身诏宽龙阳租二万四千余石
定为额邑人建祠祀之妻子贫不能归养以公田百
亩万历十四年诏有司春秋致祭名其祠曰惠烈
萧九万
按南昌郡乘九万南昌人岁贡洪武末为诸暨县丞
博学能词翰尝书容忍思虑四字疏其义揭门屏间
百姓以讼至者必谆谆以是诲之后迁知华亭县未
上疏民弊五事忤旨被逮临刑啮指血录诗报母有
微臣斩首丹心在尚有英魂返故乡之句
吴赐
按池州府志赐由进士历官监察御史河南按察司
佥事刚方忠鲠遇事敢言竟以抗疏卒狱
尹昌隆
按明外史本传昌隆字彦谦泰和人洪武中进士及
第授修撰改监察御史建文初即位视朝颇晏昌隆
谏曰太祖高皇帝鸡鸣而起昧爽而朝未日出而临
百官百官戒惧故能庶绩咸熙天下乂安陛下嗣守
大业宜追绳祖武兢兢业业忧勤万几今乃即于晏
安日上数刻犹未临朝群臣宿卫疲于候伺旷职废
业上下懈弛播之天下传之四裔非社稷福也制曰
昌隆所言切中朕过礼部可遍行天下使朕有过人
得而知之元年京师地震昌隆疏言奸人专政阴盛
阳微谪见于天执政大怒斥为福宁知县未几中使
诬昌隆诅下狱事白得释燕兵南下昌隆上书言
今事势日去然北来奏章动引周公辅成王不若罢
兵息战许其入朝彼既欲伸大义于天下不应便相
违戾设有蹉跌便须举位让之犹不失作藩王若沈
吟不断祸至无日进退失据虽欲求为丹徒布衣不
可得矣不报燕王入京师命捕齐黄党并及昌隆驱
出就戮昌隆当陛大呼曰臣曾上章劝以位让陛下
奏牍可覆按也帝乃命缓昌隆刑阅其奏流涕曰火
烧头若早从此言则南北生灵受祸不若是酷朕亦
无此劳苦也诏特贷昌隆死且谕之曰朕长子在北
京尔往事之尽诚辅导朕不忘尔昌隆顿首谢乃授
北平按察司知事永乐二年册立皇太子授左春坊
中允随事匡谏太子甚重之后改礼部主事尚书吕
震用事群臣无比当其独处精思以手指刮眉尾则
必有密谋深计官属相戒无敢白事者昌隆以事白
震怒不应移时又白之震愈怒拂衣起昌隆退白东
宫取令旨行之震大怒奏昌隆假托宫僚阴欲树结
潜蓄无君心初帝欲立高煦为太子金忠力争帝以
问昌隆昌隆以忠言为是帝不能夺而心衔之乃逮
昌隆下狱寻遇赦复官父忧起复谒震震温言接之
入理前奏系昌隆锦衣卫狱且籍其家帝方巡幸凡
下诏狱者率舆以从谓之随驾重囚昌隆与焉后数
年谷王谋反事发辞连昌隆以王曾奏昌隆为长史
坐以共谋诏公卿杂问昌隆辩不已震折之昌隆知
不免乃无言狱具置极刑死夷其族后震病且死号
呼尹相尹相言见昌隆守欲杀之云
谏诤部名臣列传二十二
明二
邹缉
按明外史本传缉字仲熙吉水人洪武中举明经授
星子教谕建文时入为国子助教成祖即位擢翰林
侍讲立东宫兼左中允屡署国子监事进左庶子兼
侍讲永乐十九年三殿灾诏求直言缉上疏曰陛下
肇建北京几二十年工大费繁调度甚广冗官蚕食
耗费国储工作之夫动以百万终岁供役不得躬亲
田亩以事力作犹且征求无艺至伐桑枣以供薪剥
桑皮以为楮加之官吏横征日甚一日如前岁买办
颜料本非土产动科千百民相率敛钞购之他所大
青一斤价至万六千贯及进纳又多留难往复展转
当须二万贯钞而不足供一柱之用其后既遣官采
之产所而买办犹未止盖缘工匠估计多派牟利而
不顾民艰至此夫京师天下根本人民安则京师安
京师安则国本固而天下安自营建以来工匠小人
假托威势驱迫移徙号令方施庐舍已坏孤儿寡妇
哭泣叫号仓皇暴露莫知所适偶得一措足地又复
驱令他徙至有三四徙不能定者及其既去而所空
之地经月逾时工犹未及此陛下所不知而人民疾
怨者也贪官污吏遍布内外剥削及于骨髓朝廷每
遣一人即是其人养活之计虐取苛求初无限量有
司承奉惟忧不及间有廉强之吏不事干媚者辄肆
谗毁动加罪谴是以使者所至有司公行货赂剥下
媚上有同交易夫小民所积几何而内外上下诛求
如此今山东河南山西陕西水旱相仍民至剥树皮
掘草根以食老幼流移颠踣道路卖妻鬻子以求苟
活而京师乃聚僧道万余日耗廪米百余石此夺民
食以养无用也朝廷岁令天下织锦铸钱遣内官买
马外蕃所出常数千万而所取曾不能一二耗费中
国糜敝人民莫甚于此且钱出外国自昔有禁今乃
竭所有以与之可谓失其宜矣马至虽多类皆驽下
责民牧养骚扰殊甚及至死伤辄令赔补马户贫困
更鬻妻子此尤害之大者漠北降人赐居室盛供帐
意欲招其同类也不知来者皆怀窥觇非真远慕王
化甘去乡土宜于来朝之后遣归本国不必留为后
日子孙患至宫观祷祠之事有国者所当深戒汉武
锐求卒无少验古人有言淫祀无福况事无益以害
有益蠹财妄费者乎凡此数事皆下失民心上违天
意怨讟之兴实由于此夫奉天殿者所以朝群臣发
号令古所谓明堂也而灾首及焉非常之变也非省
躬责己大布恩泽改革政化疏涤天下穷困之人不
能回上天谴怒前有监生生员以单丁告乞侍亲因
而获罪遣戍者此实有亏治体近者大赦法司执滞
常条所当赦者尚复拘系宜湔洗凡臣所言皆天
下大计所以保安宗社收拾人心挽回天意为国家
千万年无穷之命脉者也且国家所恃以久长者惟
天命人心而天命常视人心为去留今天意如此不
宜劳民当还都南京奉谒陵庙告以灾变之故保养
圣躬休息于无为毋听小人言复有所兴作以误陛
下于其后也书奏不省帝素刚愎恶直谏时三殿初
成方以定都诏天下忽罹火灾颇惧下诏求言及言
者斥时政帝不怿而大臣复多希旨诋言者帝于是
发怒谓言事者谤讪下诏严禁之犯者不赦侍读李
时勉侍讲罗汝敬俱下狱御史何忠罗通郑维桓徐
瑢给事中柯暹俱左官交趾惟缉与主事高公望庶
吉士杨复得无罪缉博极群书居官勤慎清操如寒
士明年卒于官子循宣德中为翰林待诏请赠父母
帝谕吏部曰曩皇祖征沙漠朕守北京缉在左右陈
说皆正道良臣也其予之
萧仪
按乐安县志仪字德容号冰蘗山湾人由进士任吏
部主事永乐中与同僚陈艮进疏谪戍南交两人同
舟唱和有南行纪咏科道疏有萧仪陈艮人所不敢
言而能言之今臣亦人所不敢救而独能救之之语
遂中途召还后三殿灾仪应直言诏言息营造远小
人激射太甚或有止之者仪毅然不顾为构陷下狱
而卒
范济
按明外史本传济元进士洪武中以文学举为广信
知府坐累谪戍兴州宣宗即位济年八十余矣诣阙
言八事其一曰楮币之法昉于汉之皮币至唐有飞
钱宋有会子元因之造元统交钞以丝为本白金五
十两易丝钞百两后又造中统钞一贯当交钞一两
二贯当白金二两久而物重钞轻公私俱敝乃造至
元钞与中统钞兼行至元钞一贯当中统钞五贯子
母相权新陈通用又令民间以昏钞赴平准库中统
钞五贯得换至元钞一贯又其法日造万锭共计官
吏俸稍内府供用若干天下正税杂课若干敛发有
方周流不滞以故久而通行太祖皇帝造大明宝钞
以钞一贯当白金一两民欢趋之迄今五十余年其
法稍弊亦由物重钞轻所致愿陛下因时变通重造
宝钞一准洪武初制使新旧兼行取元时所造之数
而增损之审国家度支之数而权衡之俾钞少而物
多钞重而物轻严伪造之条开倒换之法推陈出新
无耗无阻则钞法流通永永无弊其二曰备边之道
守险为要若朔州大同开平宣府大宁乃中国之藩
垣边侥之门户土可耕城可守宜盛兵防御广开屯
田修治城堡谨烽火明斥堠寇至毋贪小利毋轻远
求以饱待饥以逸待劳坚壁清野使无所得俟其惫
而击之得利则止毋穷追毋深入此守边大要也其
三曰兵不在多在于堪战比者多发为事官吏人民
充军塞上非白面书生则老弱病废遇有征行有力
者得免贫弱者备数器械不完糗粮不具望风股栗
安能效死今宜选其壮勇勤加训练余但令乘城击
柝趋走牙门庶几各得其用其四曰兵之病民莫甚
于勾军有差官至六七员者有力交结及畏避征调
之徒重贿官吏得遣既至州县擅作威福迫胁里甲
恣为奸私无丁之家诛求不已有丁之户诈称死亡
托故留滞久而不还及还则以所得财物遍贿官吏
朦胧具覆究其所取之丁十不得一欲军无缺伍难
矣自今军士有故令各卫报都督府及兵部府部牒
布政按察司令府州县准籍贯姓名勾取送卫则骚
扰之弊自然杜绝其五曰洪武中令军士七分屯田
三分守城最为善策比者调度日繁兴造日广虚有
屯种之名田多荒芜一兵之力兼养马采草伐薪烧
炭杂役旁午农业焉能不废唐置府兵无事则兵散
为农有事则农聚为兵行之既久斗米三钱外户不
闭今国家舆图南极交广北至绝漠东接朝鲜西界
玉门边城万里烽堠相望愿敕诸边将课卒垦荒限
以顷亩官给牛种稽其勤惰明赏罚以示劝惩则塞
下田可尽垦转饷益纾诸边富实计无便于此者其
六曰学校者风化之源人材所自出贵明体适用非
徒较文艺而已也洪武中妙选师儒教养甚备人材
彬彬可观迩来士习委靡立志不弘执节不固平居
无刚方正大之气安望其立朝为名公卿哉今宜选
良士为郡县学官择民间子弟性行端谨者为生徒
训以经史勉以节行俟其有成贡于国学择廷臣有
德行者为祭酒司业磨砻砥砺使其气充志定卓然
成材然后举而用之以任天下国家事无难矣其七
曰兵者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汉高帝解平城之
围未闻萧曹劝以复仇唐太宗御突厥于便桥未闻
房杜劝以报怨古英君良相不欲疲民力以夸武功
计虑远矣洪武初年尝赫然命将欲清沙漠既以馈
运不继旋即颁师遂撤东胜卫于大同塞山西阳武
谷口选将练兵扼险以待自时厥后内修政教外严
边备广屯田兴学校罪贪吏徙顽民不数年间朵儿
只巴献女伯颜帖木儿乃儿不花等相继擒获纳哈
出亦降此专务内治不勤远略之明效也伏望远鉴
汉唐近法太祖毋以穷兵黩武为怏毋以犁庭扫穴
为功弃捐沙漠不毛之地休养中华冠带之民俾妇
不孀老不独竭力于田桑尽心于庠序边塞无伤痍
之苦闾里绝呻吟之声将无幸功士无夭阏远人自
服荒外自归国祚灵长于万年矣其八曰百官不在
众在乎得人国家承大乱后因时损益以府为州以
州为县继又裁并小县之粮不及俸者量民数以设
官民多者县设丞簿少者知县典史而已其时官无
废事民不愁劳今藩臬二司及府州县官视洪武中
再倍政愈不理民愈不宁奸弊丛生诈伪滋起甚有
官不能听断吏不谙文移乃容留书写之人在官影
射贿赂公行狱讼淹滞皆官冗吏滥所致也望断自
宸衷凡内外官吏依洪武中员额冗滥者悉汰则
天工无旷庶绩咸熙而天下大治矣奏上命廷臣议
之尚书吕震以为文辞冗长且事多已行不足采帝
曰所言甚有学识多契朕心当察其素履以闻震乃
言济故进士曾守郡坐事戍边帝曰惜哉斯人令久
淹行伍今犹足用震曰年老矣帝曰国家用人正须
老成但不宜任以繁剧耳乃以济为儒学训导
黄泽
按明外史本传泽闽县人永乐十年进士擢河南左
参政南阳多流民拊循使复业尝率丁役赴北京周
恤备至久之调湖广仁宗即位入觐言时政多见采
宣宗立下诏求言泽上疏言正心恤民敬天纳谏练
兵重农止贡献明赏罚远嬖佞汰冗官十事其言远
嬖佞也略曰刑余之人其情幽阴其虑险谲大奸似
忠大诈似信大巧似愚一与之亲如饮醇酒不知其
醉如噬甘腊不知其毒宠之甚易远之甚难是以古
者宦寺不使典兵干政所以防患于未萌也涓涓弗
塞将为江河此辈宜一切远勿使用事汉唐已事
彰彰可监当成祖时宦官稍稍用事宣宗寖以亲幸
泽于十事中此为尢切帝虽嘉叹不能用也其后设
内书堂而中人多通书晓文义宦寺之盛自宣宗始
世以泽为知言宣德三年擢浙江布政使复上言平
阳丽水等七县银冶宜罢并请尽罢诸坑冶语甚切
帝叹息曰民困若此朕何由知遣官验视酌议以闻
泽初有政绩后稍肆怒盐运使丁镃不避道挞之为
所奏巡按马谨并劾泽九载秩满自出行县敛白金
三千两偿官物且越境过家遂逮下狱黜为民始太
祖不设谏官宣宗时或以为言帝曰祖宗设官自有
定制朕不得增损今中外大小臣皆得建言听之无
忤所得不更多乎是以永乐洪熙宣德之间方面大
吏郡邑小官及士卒氓庶言事者甚众沿及英景而
此风犹未衰云
曾鼎
按明外史黄泽传鼎永丰人永乐十年进士为广东
佥事宣德中上疏言广东浙江江西寺观田动千百
顷谓之寄庄致贫民无田而有田者差徭日重乞勘
治之报可
高泽 白威 王敏
按明外史黄泽传高泽义乌教谕也永乐初上书言
臣民有所论奏宜假辞色使各尽其情帝嘉之以其
书示廷臣寻坐事谪戍仁宗嗣位复上书言时事召
至帝已晏驾宣宗即用为兵科都给事中白威安邑
教谕也言民饥吏不加恤催科不已乞以税粮折输
钞帛仁宗监国从其请且黜县令而以威为安邑知
县寻擢御史王敏郫县训导也言郫彭盗贼纵横乞
命廉能大臣期殄灭
严亨
按明外史黄泽传亨灌县阴阳学训术也请筑都江
四十四堰
王延广
按明外史黄泽传延广博白县吏也言郁林四县岁
运九万石输梧州陆运繁费而梧州蓄积有余请从
水道改输廉州
裴让
按明外史黄泽传让孟渎河闸官也言河自兰陵沟
至奔牛镇淤浅不利漕请发民疏治
刘准
按明外史黄泽传准肃府伴读也言边卫入粟中盐
官吏为奸多入糠戍卒终年不饱请严禁饬诏
听许
张真 唐顺 蒋文霆 沈连
按明外史黄泽传甘州卫卒张真言皇上武定天下
宜讲求治道施仁以收人心纳谏以通下情别是非
审好恶求逸民征有道广公田厚俸禄省刑罚薄税
敛袭替幼官不娴武略不可使备边请调之内地帝
嘉之赐衣一袭钞千贯沈阳卫卒唐顺请开卫河置
仓廒受南方运粮转输北京开平卫卒蒋文霆言有
司采办物料钱入里胥民百不得一二或非其上所
有多方购求辄至破产旌表节义所以维风俗而州
县吹索吏胥要贿不应辄沮毁帝顾礼部侍郎宋礼
曰顷下诏求言而言者无几此卒志为国其赐之衣
钞卿等亦毋默默取守位而已其后茂州卒沈连言
旧制禁布出境威茂迭溪去通番处甚远若概断
之军士何以为衣乞稍弛内地禁茂州古成都属郡
其民颇知礼法非若生羌宜开学设教使沐圣化诏
从之
周程 张源 李彬 骆得 王政
按明外史黄泽传嘉定民周程请疏吴淞江秦州民
张源言巩昌临洮民输粮甘州道远人畜多死请改
输兰县阜城民李彬言诏书以罪编发为民种田年
及七十孤独莫赡者归其故籍今本郡谪为民者众
虽年未七十而残疾孤贫乞食求活者十常四五乞
并许遣还滦城老人骆得言县久不雨乞以钞布贷
秋粮亦皆施行而高唐民王政以言事擢给事中
敖如渊
按明外史黄泽传新喻致仕大使敖如渊以言事命
署临江府事尤异数云
冯述
按明外史黄泽传仁宗时广宁卒冯述言三事一辽
东二十四卫止五卫有学余乞建以厚风俗一朝
廷岁赐辽东军士冬衣布絮皆于旅顺口关领乞就
近颁发以顺人情一辽东驿路由锦瑞二州二州相
去三百里多荒山茂林寇骑出没乞于中间筑城置
卫皆报可
孔友谅
按明外史黄泽传友谅长洲人永乐十六年进士改
庶吉士出知双流县宣宗初上言六事一曰科举所
以求贤必须文行相称今秋闱取士动一二百人率
多侥幸会试下第十常八九其登第者或品素劣不
足供任使请于开科之岁详核诸生行履乃许入试
庶不收浮薄士而国家得真才之用二曰禄以养廉
禄入过薄则生事不给责其为廉吏殆非人情国朝
制禄之典视前代为薄今京官及方面官稍增俸禄
其余大小官自折钞外月不过米二石不足食数人
仰事俯育与道路往来费安所取资贪者放利行私
廉者终窭莫诉请量增官俸俾俯仰有资然后严贪
墨之诛则无辞矣三曰古者赋役量土地验丁口不
责所无不尽所有今自常赋外复有和买采办等事
自朝廷视之不过令有司支官钱平买而已然无赖
之辈关通吏胥垄断货物巧立辨验折耗之名科取
数倍奸弊百端乞尽停采买减诸不急之务则国赋
有常民力不困矣其三事言者多及之不具载宣德
八年命吏部择外官有文学者六十八人试之得友
谅及进士胡端桢等七人悉令办事六科居二年皆
授给事中惟友谅未授官而卒
姚泓 徐善惠 邵厚亨 刘道成 宋纶
曹纯
按明外史黄泽传洛阳知县姚泓言其县旧输米今
伊水不能溉田请改纳粟乐昌知县徐善惠言县多
稻少麦民以稻易麦输官不若止令输米怀柔知县
邵厚亨言自黄花镇东至红螺山去陵寝已远乞弛
樵采禁黄岩知县刘道成言所治堤堰颓废乞如旧
制设通判专督农田水利湘阴知县宋纶言县民养
官牛百五十头岁输租三百余石今牛死已久而输
租不已请除之益都知县曹纯言诏书除复业民逋
租而县民逋三千余石户部犹催征乞尽蠲免
李升 刘选 吴整 何福全 陈聚 李郁
按明外史黄泽传吴江县丞李升言太湖下流白茆
港诸所宜疏浚如县丞刘选言洪武中县民五户
养一马民田免其租官田半租今马户课孳生驹甚
急而田租如故乞如例优免淳化县丞吴整言臣过
卫辉见缘河多浮尸及前阻钞被枭戮者弃骸道路
乞官为掩瘗万全县丞何福全言县旧四千七百余
户今多死亡存者代输税乞酌除之河间主簿陈聚
言方春民饥宜发廪以赈定襄主簿李郁言县有故
渠溉田六百余顷宜亟浚治
张良兴 王珪
按明外史黄泽传和州吏目张良兴言麻澧二湖堤
久不治渰民田五万余顷宜急修筑宁晋典史王珪
言天旱伤稼乞除秋租诏允行
尹崧
按明外史黄泽传华容人尹崧以儒士言太宗建立
两京定都幽燕控制北边长驭远驾计虑甚深远然
南京创业地江山雄固水陆四通国用所需民力易
办转输朝贡道里适均乞命勋旧重臣留守北京练
兵开屯以谨边备皇上回銮南京顺中外臣民之望
郡邑长贰不宜参用吏员百官俸禄及师生廪膳宜
如洪武中全支粟米不当折钞言甚切廷议不果行
张显
按明外史黄泽传辽东三万卫军士张显言永乐二
十年臣在辽阳见北寇薄城都指挥王真拒之都指
挥周兴等城守约举出援真深入遇伏屡鸣兴
等不救真援绝遂亡指挥以下二百余人又开原降
人作乱都指挥王雄等坐视纵其剽掠辽海卫千户
孙茂率死士夺东门力战中流矢死尚未褒录夫辽
地南有倭东有朝鲜西北皆寇身死泯然无闻敌再
至孰肯为朝廷尽力且怯如周兴辈享爵禄拥妻子
而死事如茂者恤赠不及赏罚无章孰甚于此帝善
其言令速勘以闻
聊让
按明外史黄泽传让兰州人军家子也好学有志尚
明习时务景帝嗣位惩王振蒙蔽大辟言路吏民皆
得上书言事让乃于景泰元年六月诣阙陈数事其
略曰迩岁土木繁兴异端盛起番僧络绎污吏纵横
相臣不正其非御史不劾其罪上下蒙蔽民生凋瘵
狡寇犯边上皇播越陛下枕戈尝胆之秋可不拔贤
举能一新政治乎昔宗岳为将敌国不敢呼名韩范
镇边西贼闻之破胆司马光居相位强邻戒勿犯边
今宜延访智术才能之士布满朝廷则也先必畏服
而上皇可指日还矣大臣阳也宦寺阴也君子阳也
小人阴也近日食地震阴盛阳微谪见天地望陛下
总揽干纲抑宦寺使不得预政遏小人俾不得居位
则阴阳顺而天变弭矣天下治乱在君心邪正愿陛
下涵养克治多接贤士大夫少亲宦官宫妾自能革
奢靡戒游佚而心无不正矣尧立谤木恐人不言所
以圣秦除谥法恐人议己所以亡望陛下广从谏之
量旌直言之臣则国家利弊闾阎休戚臣下岂敢有
顾忌不言者哉苏子曰平居无犯颜敢谏之臣则临
难必无伏节死义之士愿陛下恒念是言而审察之
书奏帝颇嘉纳之后四年让登进士官知县卒
韩昌 张泰 马孝祖 黎近 徐鉴 徐靖
按明外史黄泽传山阴韩昌上书劝帝以天命为心
祖宗为法总权纲明政体重庙堂之职伸台谏之气
别白士大夫之论帝褒答焉时中外上书者甚众其
著者麻阳教谕张泰陈三事劝帝孝两宫悌上皇奋
威武昌平诸生马孝祖候选知县黎近国子生徐鉴
皆切言时事而留守左卫小旗徐靖愤富豪纳粟皆
授锦衣官奏乞调卫从之于是纳粟无留宿卫者
胡仲伦 郭佑
按明外史黄泽传仲伦云南盐课提举司吏目坐事
入都会上皇蒙尘也先欲妻以妹上皇因遣广宁伯
刘安入言于景帝仲伦上疏争之言今日事不可屈
者有七降万乘之尊与偕婚媾一也敌假和议使我
无备二也必欲为姻骄尊自大三也索金帛使我坐
困四也以送驾为名乘机入犯五也逼上皇手诏诱
取边城六也欲求山后之地七也稍从其一大事去
矣曩上皇在位王振事权忠谏者死鲠直者戍君子
见斥小人骤迁章奏多决中旨黑白混淆邪正倒置
闽浙之寇方殷瓦刺之衅大作陛下宜亲贤远奸信
赏必罚通上情达下志卖国之奸无所投隙仓卒之
变末由发机朝廷自此尊天下自此安矣帝嘉纳焉
至景泰二年监生郭佑上书言兵事其略曰逆贼犯
顺上皇蒙尘此千古非常之变百世必报之仇也今
使臣之来动以数千务骄蹇以责望于我而我乃隐
忍姑息致贼势日张我气日索求和与和求战与战
是和战之权不在我而在贼也愿陛下结人心以固
国本亲贤良以厚国脉广储蓄以坚国命练将士以
壮国气正分定名裁之以义如桀骜侵轶则提兵问
罪使大漠之南不敢有匹马阑入乃可保百年无虞
不然西北力罢东南财竭不能一日安枕矣昨以国
用耗乏谋国大臣欲纾一时之急令民纳粟者赐冠
带今军旅稍宁行之如故农工商贩之徒不校贤愚
惟财是授骄亲戚夸乡里长非分之邪心赃污吏罢
退为民欲掩闾党之耻纳粟纳草冠带而归前以冒
货去职今以输货得官何以禁贪残重名爵况天下
统一藏富在民未至大不得已而举措如此是以空
乏启寇心也章下廷议格不行
华敏 田旸 徐镇 商河 贾斌 裴纶
按明外史黄泽传敏南京锦衣卫军余也意气慷慨
读书通大义愤王振乱国与侪辈言辄裂眦怒詈景
泰三年九月乃上书曰近年以来内官袁琦唐受喜
宁王振专权害政致国事倾危望陛下防微杜渐总
揽权纲为子孙万世法不然恐祸稔萧墙曹节侯览
之害复见于今日臣虽贱陋不胜痛哭流涕谨以虐
军害民十事为陛下痛切言之内官家积金银富珠
玉累室兼籯从何而至非内盗府藏则外脧民膏害
一也怙势矜宠占公侯邸舍兴作工役劳扰军民害
二也家人外亲皆市井无籍之子纵横豪悍任意作
奸纳粟补官贵贱淆杂害三也建造佛寺耗费不赀
营一己之私破万家之产害四也广置田庄不入赋
税寄户郡县不受征徭阡陌联亘而民无立锥害五
也家人中盐虚占引数转而售人倍支巨万坏国家
法豪夺商利害六也奏求塌房邀接商旅倚势赊买
恃强不偿行贾坐敝莫敢谁何害七也卖放军匠名
为伴当俾办月钱致内府监局营作乏人工役烦重
并力不足害八也家人贸置物料所司畏惧以一科
十亏官损民害九也监作所至非法酷刑军匠涂炭
不胜怨酷害十也章下礼部寝不行先是元年正月
临洮府同知田晹言监军内臣不宜擅兵事帝以祖
制格之及闰正月工部办事吏徐镇亦建言二事中
言刑余之人不侍君侧高皇帝惩汉唐弊弗令预政
典兵但使守阍传命迩者王振专政又引郭敬辈为
心腹出监边军致国事溃坏乞陛下悉停罢之事下
所司亦报罢其年八月山西都司令史商河贾斌又
疏言宦官其略曰汉桓帝归权宦官唐文宗受制家
奴宋徽钦阍寺专国此皆前王覆辙后所当鉴者也
臣采史传所记直谏尽忠守节之士名忠义集而恃
宠蠹政之宦官可为鉴戒者附焉厘成四卷敬进阙
廷乞命工刊布之臣僚观感而阉寺不得纵其奸宄
之私礼部以其言当乞垂鉴纳不必刊行帝报闻至
十月山东右布政使裴纶上言山东内地与边塞殊
既有巡抚洪英复令内官唐广来镇请下廷议凡非
边境悉召还京帝不悦责令陈状大科给事中皆言
内外镇巡官俱受朝廷委托第从人生事有如纶所
陈者帝意稍解乃诏巡按御史及按察司官廉访犯
者执以闻纶服罪乃已纶监利人起家进士后坐赃
为民
张昭 贺炀
按明外史黄泽传昭天顺初为忠义前卫吏英宗复
辟甫数月欲遣都指挥马云等使西洋廷臣莫敢谏
昭闻之上疏曰安内救民国家之急务慕外勤远朝
廷之末策汉光武闭关谢西域唐太宗不受康国内
附皆深知本计者也今畿辅山东仍岁灾歉小民绝
食逃窜妻子衣不蔽体被荐裹席鬻子女无售者家
室不相完转死沟壑未及埋瘗已成市脔此可为痛
哭者也望陛下用和番之费益以府库之财遣使急
赈恤庶饥民可救奏下公卿博议言云等已罢遣宜
籍记所市物俟命帝命姑已之至三年秋建安老人
贺炀亦上书论时事言今铨授县令多年老监生逮
满九载年几七十苟且贪污宜择年富有才能者其
下僚及山林抱德士亦当推举曩景泰朝录先贤颜
孟程朱子孙授以翰林博士俾之奉祀然有官无禄
宜班给以昭崇儒之意黄干刘爚蔡沈真德秀配祀
朱子亦景泰间从佥事吕昌之请然未入祝辞宜增
补预备义仓本赈贫民乃豪猾多冒支不偿致廪庾
空虚乞令出粟义民各疏里内饥民同有司散放未
几又言朝廷建学立师将以陶镕士类而师儒鲜积
学草野小夫夤缘津要初解兔园之册已厕鹗荐之
群及受职泮林猥琐贪饕要求百故而授业解惑莫
措一辞生徒亦往往玩愒岁月佻达城阙待次循资
滥升太学侵寻老耄幸博一官但廑身家之谋无复
功名之念及今不严甄选人材日陋士习日非矣帝
善其言下所司行之
郭循
按明外史陈祚传循字循初庐陵人由进士为刑部
主事有才誉宣宗拓西内皇城颇修离宫别馆循上
疏言土木不当兴劳民妨国语切直命以毡裹至大
内亲诘问之抗对无所屈帝益怒射伤其颅血流被
面仍下锦衣狱正统初赦复职寻进郎中以尚书魏
源荐擢广东参政有剿寇功景泰初卒
廖庄
按明外史本传庄字安止吉水人宣德五年进士八
年改庶吉士与知县孔友谅等七人历事六科英宗
初授刑科给事中有敢言声正统二年御史元亮请
如诏书蠲边军侵没粮饷不允按察使龚鐩亦请如
诏书宥盗犯未获者帝已赐允而法司寝不行庄以
诏书当信上章争之五年诏京官出修荒政兼征民
逋庄虑使者督趣困民请宽灾歉州县俟秋成帝多
从其请赈荒陕西全活甚众还奏宽恤九事多议行
杨士奇家人犯法偕同官论列或曰独不为杨公地
乎曰正所以为杨公也八年大理寺官皆下狱命与
御史张骥同署寺事逾月即以为左寺丞久之迁南
京大理左少卿南刑部侍郎齐韶者王振私人奸人
陈与所亲贾福争袭指挥职韶纳贿欲夺福官
与之为庄所驳韶捶福至死被逮亦诬庄俱征下
诏狱时韶已失欢于振而他罪并发竟戮于市庄乃
得释景泰五年七月上疏曰臣曩在朝睹上皇遣使
册封陛下每遇庆节必令群臣朝谒东庑恩礼隆洽
群臣皆感叹谓上皇兄弟友爱如此今陛下奉天下
以事上皇愿时时朝见南宫或讲明家法或商略治
道岁时令节俾群臣朝见以慰上皇之心如此则孝
弟刑于国家恩义通于神明灾可弭而祥可召矣太
子者天下之本上皇之子陛下之犹子也宜令亲儒
臣习书策以待皇嗣之生使天下臣民晓然知陛下
有公天下之心岂不美与盖天下者太祖太宗之天
下仁宗宣宗继体守成者此天下也上皇北征亦为
此天下也今陛下抚而有之宜念祖宗创业之艰难
思所以系属天下之人心即弭灾召祥之道莫过于
此疏入不报明年庄以母丧赴京关给勘合诣东角
门朝见帝忆庄前疏命廷杖八十谪定羌驿丞天顺
初召还时母丧未终复遭父丧特予祭葬命起复仍
官南京天顺五年擢礼部右侍郎寻调刑部俱在南
京成化初为刑部左侍郎逾年卒赠尚书谥恭敏庄
好刚使气喜面折人过而实坦怀无芥蒂然不屑细
谨好宾客为欢狎既官法司或劝稍屏往来远嫌疑
庄笑曰昔人有言臣门如市臣心如水吾无愧吾心
而已卒之日无以为殓众裒钱助其丧
单宇 姚显 杨浩
按明外史本传宇字时泰临川人正统四年进士除
嵊县知县驭吏严吏欲诬奏宇宇以闻坐不并上吏
奏下狱事白调诸暨遭丧服除待铨京师适英宗北
狩宇愤中官监军诸将不得专进止致丧师疏请尽
罢之以重将权景帝不纳初王振佞佛请帝岁一度
僧其所修大兴隆寺日役万人靡帑数十万闳丽冠
京都英宗为赐号第一丛林命僧大作佛事躬自临
幸以故释教益炽至是宇上书言前代人君尊奉佛
氏卒致祸乱近男女出家累百千万不耕不织蚕食
民间营构寺宇遍满京邑所费不可胜纪请撤木石
以建军营销铜铁以铸兵仗罢遣僧尼归之民俗庶
皇风清穆异教不行疏入为廷议所格复知候官而
咸阳姚显以乡举入国学亦上言曩者修治大兴隆
寺穷极壮丽又奉僧杨某为上师仪从侔王者食膏
粱被组绣藐万乘若弟子今上皇被留贼庭乞令前
赴瓦剌化谕也先诚能奉驾南还庶见护国之力不
然佛不足信彰彰明矣当景泰时廷臣谏事佛者甚
众帝卒不能从而中官兴安最用事佞佛甚于振请
帝建大隆福寺严壮与兴隆四年三月寺成帝
期临幸河东盐运判官杨浩切谏乃止宇好学有文
名三为县咸以慈惠闻居候官久之卒显后为齐东
知县移武城公廉刚正用巡抚翁世资荐擢太仆丞
浩济宁人由乡举入国学除官未行遂抗疏声誉籍
甚累官右副都御史巡抚延绥
章纶
按明外史本传纶字大经乐清人正统四年进士授
南京礼部主事景泰初召为仪制郎中纶见国家多
故每慷慨论事尝上太平十六策反复万余言也先
既议和请力图修攘以待其变中官兴安请帝建大
隆福寺成帝将临幸纶言万乘之重不可临异端之
宫史官书之实累圣德时河东盐运判官济南杨浩
除官未行亦上章谏帝即罢幸浩后累官巡抚延绥
右副都御史纶又因灾异请下诏求致变之由上示
撤乐减膳之敬下推恤灾救民之仁节滥赏之费罢
冗官之俸慎差遣之扰修义仓汰僧徒语颇切至五
年五月复陈修德弭灾十四事曰谨天戒任理养
圣躬节幸御崇俭约勤德政敦孝弟慎赏赉重名爵
革巡抚择重臣辨异端却贡献汰冗官其大者谓内
官不可干外政佞臣不可假事权后宫不可盛声色
凡阴盛之属请悉禁罢而其言敦孝弟谓孝弟者百
行之本愿退朝后朝谒两宫皇太后修问安视膳之
仪上皇君临天下十有四年是天下之父也陛下亲
受册封是上皇之臣也上皇远在塞外下诏传位是
以天下让也陛下与上皇虽殊形体实同一人伏读
奉迎还宫之诏曰礼惟加而无替义以卑而奉尊望
陛下允蹈斯言或朔望或节旦率群臣朝见延和门
以展友于之情实天下之至愿也更请复汪后于中
宫正天下之母仪还沂王于储位定天下之大本如
此则和气充溢灾沴自弭疏入帝大怒时日已暝宫
门闭乃传旨目门隙中出立执纶系诏狱越二日锺
同亦下狱榜掠惨酷逼引主使及交通南宫状濒死
卒无一语会大风扬沙昼晦狱得稍缓令锢之明年
杖廖庄阙下因封杖就狱中杖纶同各百同竟死纶
死复苏系如故英宗复位郭登言纶与廖庄林聪左
鼎倪敬等皆直言忤时宜加旌擢帝乃立释纶命内
侍检前疏不得内侍从旁诵数语帝嗟叹再三即擢
礼部右侍郎纶既以大节为帝所重而性亢直不能
谐俗石亨招公卿饮纶辞不往又数与尚书杨善论
事不合亨善共短纶乃调南京礼部就改吏部宪宗
即位有司以遗诏请大婚纶言山陵尚新元朔未改
百日从吉心宁自安陛下践阼之初当以孝治天下
三纲五常实原于此乞俟来春举行议虽不从天下
咸重其言成化元年两淮饥奏救荒四事报可四年
秋子元应以冒籍举京闱南京御史杨智等因劾纶
诏侍郎叶盛等往勘之明年纶与都御史高明考察
庶官纶欲尽去诸不职者与明论不协纶独疏上且
劾明威福自恣不宜居宪职章并下盛等而给事中
王让御史孔儒皆以考居殿煽同类连章劾纶纶亦
屡疏求罢帝不听既而盛等勘上元应实冒籍帝宥
纶而纶所奏他事亦悉不问未几转南京礼部左侍
郎温州知府范奎被论调官纶言温州臣乡郡奎大
得民心解官之日士民三万人哭泣攀留十八日乃
得去请还之以慰民望章下所司竟报寝纶性戆好
直言不为当事者所喜为侍郎二十年终不得迁请
老去久之卒居数年其妻张氏上其奏且乞恩帝
嘉叹赠南京礼部尚书谥恭毅官其次子鸿胪典簿
元应后举进士为南京给事中偕同官极论陈釴罪
忤旨停俸孝宗嗣位上治本五事官终广东布政使
何观
按明外史陈鉴传初自正统中刘球以忤王振冤死
陈鉴继下狱中外莫敢言事者数年至景帝时言路
始开争发愤上书有何观者复以言得罪去观以善
书为中书舍人景泰二年劾尚书王直辈正统中阿
附权奸今不宜在左右又言瓦刺使臣来贡徒费犒
赉不若安置南方绝往来之扰中贵见疏中权奸语
以为侵己激帝怒下科道参议吏科毛玉主奏力
诋观林聪请易之玉不可叶盛言之力乃删数语奏
之会御史疏亦上中有观考满不迁私憾吏部语盖
侍郎项文耀属之也帝怒下观诏狱杖之谪九溪卫
经历
龚遂奇
按见闻录遂奇好学善属文居贫授徒自给征闽回
口不言功默默守故职贫益甚时献皇帝归自北狩
景帝尊为太上皇居南宫一时用事诸大臣方倡与
子之说遂奇独草疏请还政献帝未上而语泄景帝
大怒下遂奇狱将杀之会赦犹杖之几死挛不能行
者数年献帝复辟始授指挥佥事
高瑶
按明外史本传瑶字庭坚闽县人由乡举为荆门州
学训导成化三年五月抗疏陈十事其一言正统己
巳之变先帝北狩陛下方在东宫宗社危如一发使
非郕王继统国有长君则祸乱何由平銮舆何由返
六七年间海宇宁谧元元乐业厥功不细迨先帝复
辟贪天功者遂加厚诬使不得正其终节惠隮祀未
称典礼望特礼官集议追加庙号尽亲亲之恩章
下廷议久不决至十二月始奏追崇庙号非臣下敢
擅议惟陛下裁决于是左庶子黎淳奏曰陛下先时
既立为皇太子则异时居天子位者乃皇太子也曾
未半月群臣又立一亲王为天子则前时所立之皇
太子将何为哉虽曰主少国疑四方多事然周成王
之时周公何不遂取天位共和之际周召何不共分
姬室今若误听瑶言一加郕王庙号必将祭告太庙
改易旧主而行祔庙承祧之礼必将迁启梓宫改造
山陵而加珠襦玉匣之典必将追赠皇太后皇后之
称必当尽复当时所用之人所行之政且瑶此言有
死罪二一诬先帝为不明一陷陛下于不孝陛下昔
为皇太子郕王乃敢废之易以己子至使先帝久遭
幽闭此非郕王所自为当时大臣陈循等贪徇富贵
从臾为之也至于郕王有疾宜请迎先帝复位乃率
群臣奏乞早选元良皇太子见在欲选何人非南城
迎驾先帝终于幽闭矣陛下即位之初郕王时人潜
谋起用陛下一切沮绝群邪破胆及见召还商辂然
后欣然共以为得计希求进用臣以谓瑶此举非欲
尊郕王特为群邪进用阶也必有小人主之者不然
彼草茅远安敢妄言惑听哉帝曰景泰往过朕未
尝介意岂臣子所当言淳为此奏欲献谄希恩耶议
遂寝然帝终感瑶言久之竟复郕王帝号瑶后知番
禺县多异政发中官韦眷通番事没其赀巨万于官
为布政使陈选所奖眷憾甚诬奏于朝瑶及选俱被
逮士民泣送者塞道瑶竟谪戍永州释还卒淳华容
人天顺元年进士第一官至南京礼部尚书颇有名
誉其与瑶争郕王庙号也专欲阿宪宗意至以昌邑
更始比景帝为士论所薄当成化时言路大阻给事
御史多获谴舍人李应祯国子生袁庆祥皆以言被
杖惟瑶以卑官建危议卒无罪时皆称帝盛德云
李应祯
按明外史高瑶传应祯字贞伯长洲人景泰中由乡
举入国学成化改元以善书选为中书舍人耻与杂
流同列乞改教职不许有谋直文华殿者引应祯共
事益不乐一日帝命书佛经辞不应且上章曰臣闻
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未闻有佛经也帝大怒挞于廷
因罢殿直流民聚荆襄朝议欲散遣之应祯言逐之
祇益乱不若因抚之后卒增置府县如其言累迁兵
部郎中弘治初历太仆少卿俱在南京乞休归应祯
尚义善文词为时所重
袁庆祥
按明外史高瑶传庆祥雩都人国子生以久次历事
内承运库见宪宗崇异教任宦官用财无度帑藏虚
耗而进宝石掇高价者月无虚日乃上章极言其弊
忤旨杖五十遣还国学后二年举进士仕至广东佥
事
崔升 彭纲 苏章 周轸 李旦 王纯
按明外史李俊传时因星变偕俊建言者又有武选
员外郎崔升彭纲主事苏章户部主事周轸刑部主
事李旦皆有言升章言宦官妖僧罪请亟诛窜而尚
书王恕今伊傅不宜置南京纲斥李孜省继晓请诛
之以谢天下轸亦请诛梁芳李孜省并汰内侍罢方
书旦陈十事且言神仙佛老外戚女谒声色货利奇
技淫巧皆陛下素所惑溺而左右近习交相诱之言
甚切帝以方修省皆不罪而心怒诸臣甚后以吏盗
粥旧赐外蕃故事下章纲吏贬之外而密谕吏部
尚书尹旻出旦等且书六十人姓名于屏俟奏迁则
贬恶地旦乃与给事中卢瑀秦升童祝同日俱谪部
臣见远谪者多有应迁者辄故迟之升轸遂得免升
字廷进本乐安人父为彰德库大使因家焉成化五
年进士由工部主事改礼稍迁延安知府四川参政
守官廉居常服布袍家僮拾马矢给爨家居三十年
年八十八卒子铣自有传章余干人由进士贬姚安
通判再迁延平知府有政绩终浙江参政纲清人由
进士贬永宁知府改汝州凿渠溉田数千亩再迁云
南提学副使轸莆田人副使瑛从子由进士后进郎
中终山东运使旦字启东献县人由进士贬镇远通
判未几卒升以请召王恕拟旨而仙居王纯由进士
为工部主事当成化时恕为南京兵部尚书诏罢其
官纯抗章言不宜罢竟杖之阙下贬思南推官弘治
中屡迁湖广提学佥事
章懋
按明外史本传懋字德懋兰溪人成化二年会试第
一成进士改庶吉士明年冬授编修宪宗将以元夕
张灯命词臣撰诗词进奉懋与同官黄仲昭检讨庄
昶疏谏曰顷谕臣等撰鳌山烟火诗词臣等窃议此
必非陛下本怀或以两宫圣母在上欲备极孝养奉
其欢心耳然大孝在乎养志不可徒陈耳目之玩以
为养也今川广未靖辽左多虞江西湖广赤地数千
里万姓嗷嗷张口待哺此正陛下宵旰焦劳两宫母
后同忧天下之日至翰林官以论思为职鄙俚之言
岂宜进于君上伏读宣宗皇帝御制翰林箴有曰启
沃之言惟义与仁尧舜之道邹鲁以陈张灯岂尧舜
之道诗词岂仁义之言若谓烟火细故不足为圣德
累则舜何必不造漆器禹何必不嗜旨酒汉文何必
不作露台古帝王慎小谨微必矜细行者正以欲不
可纵渐不可长也伏乞将烟火停止移此视听以明
目达聪省此赀财以赈饥恤困则灾祲可销太平可
致帝以元夕张灯祖宗故事恶懋等妄言乃杖之阙
下左迁其官懋得临武知县未行以给事中毛弘论
救改南京大理左评事逾三年迁福建佥事平泰宁
沙尤贼听福安民采矿以杜盗源建议番货互通贸
易以裕商民政绩甚着满考入都年止四十一力求
致仕吏部尚书尹旻固留之不可既归屏迹不入城
府奉亲之暇专以读书讲学为事弟子执经者日益
进贫无供具惟脱粟菜羹而已四方学士大夫高其
风称为枫山先生家居二十余年中外交荐部檄屡
起之以亲老坚不赴弘治中孝宗登用群贤众议两
京国学当用名儒起谢铎于北监及南监缺祭酒遂
以懋补之懋方遭父忧不就时南监缺司业且二十
年诏特以罗钦顺为之而虚位以待懋十六年服阕
懋复固辞不允始任六馆士翕然向风人人自以
为得师监生尤樾母病例不得归省昼夜泣懋遣之
归曰吾宁以违制获罪武宗立陈勤圣学隆继述谨
大婚重诏令敬天戒五事俄引年乞休不俟命而归
既命下不许疏累上始得请正德五年起南京太常
卿明年召为礼部右侍郎皆力辞不就言者屡陈懋
德望请加优礼诏有司岁时存问世宗嗣位即家进
南京礼部尚书致仕其冬遣行人存问而懋已卒年
八十六赠太子少保谥文懿懋为学恪守先儒训或
讽为文章曰小技耳予弗暇有劝以著述者曰先儒
之言至矣芟其繁可也通籍五十余年历俸满三考
难进易退之节世尤高之
庄昶
按明外史本传昶字孔旸江浦人自幼豪迈不群嗜
古博学举成化二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翰林检讨与
编修章懋黄仲昭疏谏内廷张灯忤旨廷杖二十谪
桂阳州判官修撰罗伦先以言事被黜时称翰林四
谏寻以给事中毛弘御史陈壮等论救改南京行人
司副居三年以母忧去继丁父忧哀毁丧除不复出
卜居定山二十余年学者称定山先生巡抚王恕尝
欲葺其庐辞之昶生平不尚著述有自得辄见之于
诗荐章十余上部檄屡趣俱不赴大学士丘浚素恶
昶语人曰率天下士背朝廷者昶也弘治七年有荐
昶者奉诏起用昶念浚当国不出且得罪强起入都
大学士徐溥语郎中邵宝曰定山故翰林复之浚闻
曰我不识所谓定山也乃复以为行人司副俄迁南
京吏部郎中得风疾明年乞身归部臣不为奏又明
年京察尚书倪岳以老疾罢之居二年卒年六十三
天启初追谥文节
黄仲昭
按明外史本传仲昭名潜以字行莆田人性端谨年
十五六即有志正学登成化二年进士改庶吉士授
编修与章懋庄昶同以直谏被杖谪湘潭知县在道
用谏官言改南京大理评事两京诸司隶卒率放还
而取其月钱为故事惟仲昭与罗伦不取御史纵子
弟取赂刑部曲为地仲昭驳正之有群掠民妇转鬻
者部坐首恶一人仲昭请皆坐连遭父母丧不离苫
块者四年服除以亲不逮养遂不出弘治改元御史
姜洪疏荐吏部尚书王恕檄有司敦趣比至恕迓之
大门外揖让升堂相向再拜世两高之除江西提学
佥事诲士以正学久之再疏乞休日事著述学者称
未轩先生卒年七十四
彭韶
按明外史本传韶字凤仪莆田人天顺初进士授刑
部主事进员外郎成化二年疏论佥都御史张岐憸
邪宜召王竑李秉叶盛忤旨下诏狱给事中毛弘等
救之不听卒输赎寻迁郎中锦衣指挥周彧太后弟
也奏乞武强武邑闲田命韶偕御史季琮覆勘韶等
周视径归上疏自劾曰真定田祖宗来许民垦辟为
恒产除租赋以劝力农功臣戚里家与国咸休岂当
与民争尺寸地臣诚不忍夺小民衣食附益贵戚请
伏奉使无状罪疏入韶以田归民而责韶等方命复
下诏狱言官争论救得释当是时韶与何乔新同官
并有重名一时称何彭迁四川副使安岳扈氏焚灭
刘某家二十一人定远曹氏杀其兄一家十二人所
司以为疑狱久不决韶一讯得实咸伏辜进按察使
悉撤境内淫祠王府祭葬旧遣内官公私烦费奏罢
之云南镇守太监钱能进金灯扰道路韶劾之不报
迁广东左布政使中官奉命纷沓镇守顾恒市舶韦
眷珠池黄福皆以进奉为名所至需求民不胜扰韶
先后论奏最后梁方弟锦衣镇抚德以广东其故乡
归采禽鸟花木害尢酷韶抗疏极谏语侵方方大怒
构于帝帝亦怒命调之贵州二十年擢右副都御史
巡抚应天明年正月星变上言彗星示灾见于岁暮
遂及正旦岁暮者天道之终正旦者岁事之始此天
心仁爱欲陛下善始善终也陛下嗣位之初家礼正
防微周俭德昭用人慎乃迩年以来进奉贵妃加于
嫡后褒宠其家几与先帝后家埒此正家之道未终
也监局内臣数以万计利源兵柄尽以付之犯法纵
奸一切容贷此防微之道未终也四方镇守中官争
献珍异动称旨科扰小民此持俭之道未终也六
卿并加师保监寺兼领崇阶及予告而归廪食舆夫
滥加庸鄙爵赏一轻人谁知劝此用人之道未终也
惟陛下慎终如始天下幸甚时方召为大理卿帝得
疏不悦命仍故官巡抚顺天永平二府均大兴宛平
昌平诸县徭役劾奏镇守中官陶弘罪孝宗即位召
为刑部右侍郎嘉兴百户陈辅为乱陷府城大掠遁
入太湖遣韶巡视贼已灭乃命兼佥都御史整理盐
法寻进左侍郎韶以商人苦抑配为定折价额蠲宿
负悯户煎办征赔折阅之困绘八图以献因条利
病六事悉允行弘治二年秋还朝疏论刑罚失平数
事报闻寻改吏部与尚书王恕甄人才核功实仕路
为清彗星见上言宦官太盛不可不亟裁损因请午
朝面议大政毋祇具文已又言滥授官太多乞严杜
幸门痛为厘正帝是其言然竟不能用四年秋代何
乔新为刑部尚书故安远侯柳景赃败至数千两征
仅十一以其母诉免韶执奏曰昔唐宣宗元舅郑光
官租不入京兆尹韦澳械其庄吏宣宗欲宽之澳不
奉诏景无元舅之亲赃非负租比独蒙宥除是臣等
守法愧于澳也不从御史彭程以论皇坛器下狱韶
疏救因极陈光禄冗食滥费状乃命具岁办数以闻
南京卫士犯罪刑部主事郭珠执而鞫之为成国公
朱仪所劾韶奏珠所守乃故事帝卒从仪言命自后
毋擅执荆王见潚有罪奏上淹旬不下内官王明苗
通高永杀人减死遣戍昌国公张峦建坟逾制役军
至数万畿内黠民冒充陵庙户及勇士旗校辄免徭
役致见户不支流亡日众韶皆抗疏极论但下所司
而已韶部三年昌言正色秉节无私与王恕及乔
新称三大老而为贵戚近习所疾大学士刘吉徐溥
亦不善之韶志不能尽行连章乞休乃命乘传归月
廪岁隶如制明年南京地震御史宗彝等言韶乔新
强珍谢铎陈献章章懋彭程俱宜召用不报又明年
卒年六十六溥犹当国仅予谥惠安赠太子少保韶
嗜学公暇手不释书盛有著述正德初林俊言韶谥
不副行乞如魏骥吴讷叶盛改谥文事竟不行
虎臣
按明外史高瑶传有虎臣者麟游人成化中贡入太
学上言天下士大夫过先圣庙宜下舆马从之省亲
归会陕西大饥巡抚郑时将请赈臣赍奏行陈饥歉
状词激切大获赈贷已上言臣乡比岁灾伤人相食
由长吏贪残赋役失均请有司审民户编三等以
定科徭从之孝宗践阼将建棚万岁山备登眺臣
抗疏切谏祭酒费誾惧祸及银铛臣堂树下俄官
校宣臣至左顺门传旨慰谕曰若言是棚已毁矣
誾大惭臣名遂闻都下顷之命授七品官乃以为云
南鄂嘉知县卒官
邹智
按明外史本传智字汝愚合州人年十二能文家贫
读书焚木叶继晷如是三年成化二十二年举乡试
第一时帝益倦于政而万安刘吉尹直居政府智愤
之道出三原往见致仕尚书王恕慨然曰治天下在
进君子退小人方今小人在位毒痡四海而公顾屏
弃田里智此行非为科名欲上书天子别白贤奸拯
斯民于涂炭耳恕奇其言笑而不答明年登进士改
庶吉士遂上疏曰陛下于辅臣遇事必咨殊恩异数
必及亦云任矣然或进退一人处分一事往往降中
旨使一二小人阴执其柄是既任之而又疑之也陛
下岂不欲推诚待物哉由其进身之初多出私门先
有以致陛下之厌薄及与议事又唯诺惟谨伈伈俔
俔若有所不敢反不如一二俗吏足以任事此陛下
所为疑也臣窃以为过矣昔宋仁宗知夏怀诈则
黜之知吕夷简能改过则容之知杜衍韩琦范仲淹
富弼可任则不次擢之故能北拒契丹西臣元昊未
闻一任一疑可以成天下事也愿陛下察孰为孰
为夷简而黜之容之孰为衍琦仲淹弼而擢之日与
讲论治道不使小人得参其间则天工亮矣臣又闻
天下事惟辅臣得议惟谏官得言谏官虽卑与辅臣
等乃今之谏官以躯体魁梧为美以应对捷给为贤
以簿书刑狱为职业不畏天变不恤人穷或以忠义
激之则曰吾非不欲言言出则祸随其谁吾听呜呼
既不能尽言效职而复引过以归于上有人心者固
如是乎臣愿罢黜浮冗广求风节之臣令仗下纠弹
入阁参议或请对或轮对或非时召对霁色接之温
言导之使得毕诚尽蕴则天听开矣臣又闻汲黯在
朝淮南寝谋君子之有益人国也大矣以陛下之聪
明宁不知君子可任而故屈抑之哉乃小人巧谗间
以中伤之耳今硕德如王恕忠鲠如强珍亮直刚方
如章懋林俊张吉皆一时人望不宜贬锢负上天生
才之意陛下诚召此数人置要近之地使各尽其平
生则天心协矣臣又闻高皇帝制阍寺惟给扫除不
及以政近者旧章日坏邪径日开人主大权尽出其
手内倚之为相外倚之为将藩方倚之为镇抚伶人
贱工倚之以作奇技淫巧法王佛子倚之以恣出入
宫禁此岂高皇帝所许哉愿陛下以宰相为股肱以
谏官为耳目以正人君子为腹心深思极虑定宗社
长久之计则大纲正矣然其本则在陛下明理何如
耳窃闻侍臣进讲无反复论辩之功陛下听讲亦无
从容沃心之益如此而欲明理以应事臣不信也愿
陛下念义理之难穷惜日月之易迈考之经史验之
身心使终岁无间则圣学明而万事毕治岂特四事
之举措得其当已耶疏入不报智既慷慨负奇其时
御史汤鼐中书舍人吉人进士李文祥亦负意气
智皆与之善因相与品核公卿裁量人物互相品藻
未几孝宗嗣位弊政多所更智喜以为其志且得行
乃复因星变上书曰伏读明诏云天下利弊所当兴
革所在官员人等条具以闻此殆陛下知前日登极
诏书为奸臣所误禁言官毋风闻挟私言事物论嚣
然故复下此条自解耳夫不曰朕躬有过朝政有阙
而曰利弊当兴革不曰许诸人直言无隐而曰官员
人等条具以闻陛下所以求言者已不广矣今欲兴
天下之利革天下之弊当求利弊之本原而兴且革
之不当毛举细故以为利弊在是也本原何在阁臣
是已少师安持禄怙宠少保吉附下罔上太子少保
直挟诈怀奸世之小人也陛下留之则君德必不就
朝政必不修此弊所当革者也致仕尚书王恕忠亮
可任大事尚书王竑刚毅可寝大奸都御史彭韶方
正可决大疑世之君子也陛下用之则君德开明朝
政清肃此利所当兴也然君子所以不进小人所以
不退大抵由宦官权重而已汉元帝尝任萧望之周
堪矣卒制于弘恭石显宋孝宗尝任刘俊卿刘珙矣
卒间于陈源甘升李林甫牛仙客与高力士相附和
而唐政不纲贾似道丁大全与董宋臣相表里而宋
室不振君子小人进退之机未尝不系此曹之盛衰
愿陛下鉴既往谨将来揽天纲张英断凡所以待宦
官者一以高皇帝为法则君子可进小人可退而天
下之治出于一矣以陛下聪明冠世岂不知刑臣不
可委信然而不免误用者殆正心之学未讲也心发
于天理则耳目聪明言动中节何宦官之能惑发于
人欲则一身无主万事失纲投间抵隙蒙蔽得施虽
有神武之资亦将日改月化而寖失其初欲进君子
退小人兴天下之利革天下之弊岂可得哉帝得疏
颔之居无何安直遂相继罢斥而吉任寄如故衔智
刺骨时鼐常朝当侍班智告之曰祖宗盛时御史侍
班得面陈政务得失立取进止自后惟退而具疏此
君臣情意所由隔也君幸值维新之日盍仿先朝故
事行之机不可失及恕赴召至京智往谒曰后世人
臣不获时见天子故事多苟且愿公且勿受官先请
朝见取时政不善者历陈之力请除革而后拜命庶
其有济若先受官无复见天子之日矣鼐与恕亦未
能用其言会刘概狱起吉使其党魏璋入智名遂下
诏狱智身亲三木仅属喘息慷慨对簿曰智见经筵
以寒暑辍讲午朝以细事塞责纪纲废弛风俗浮薄
生民憔悴边备空虚私窃以为忧与鼐等往来论议
诚有之不知其他谳者承吉意竟谪广东石城所吏
目总督秦纮檄召修书乃居会城闻陈献章讲道新
会往受业自是学益粹其父来视怒其不以禄养棰
之智泣而受责弘治四年十月得疾遽卒年二十有
六同年生吴廷举为顺德知县殓而归其丧天启初
追谥忠介
谏诤部名臣列传二十三
明三
林俊
按明外史本传俊字待用莆田人成化十四年进士
除刑部主事进员外郎性侃直不随俗浮湛事涉权
贵尚书林聪辄属俊治之上疏请斩妖僧继晓并罪
中贵梁芳帝大怒下诏狱考讯后府经历张黻救之
并下狱太监怀恩力救谪俊姚州判官黻师宗知州
时言路久塞两人直声震都下为之语曰御史在刑
曹黄门出后府寻以正月朔星变帝感悟复俊官改
南京弘治元年用荐擢云南副使鹤庆元化寺称有
活佛岁时集士女万人争以金涂其面俊命焚之得
金悉以偿民逋又毁淫祠三百六十区皆撤其材修
学宫千崖土舍刀怕愈欲夺从子宣抚官劫其印数
年俊檄谕之遂归印进按察使复调湖广寻引疾不
待报径归久之荐起广东右布政使不拜起南京右
佥都御史督操江十四年正月朔陕西山西地震水
涌疏述古宫闱外戚内侍柄臣之祸乞罢斋醮减织
造清役占汰冗员止工作省供应节赏赐戒逸欲远
佞幸亲贤人又请豫教皇储因荐侍郎谢铎少卿储
瓘杨廉致仕副使曹时中处士刘闵堪辅导报闻己
屡疏乞休荐时中自代不许江西新昌民王武为盗
巡抚韩邦问不能靖命俊巡视身入武巢武请自效
悉擒贼党诏即以俊代邦问俊引朱熹代唐仲友包
拯代宋祁事力辞不允乃更定要约庶务一新王府
征岁禄率倍取于民以俊言大减省宁王宸濠贪暴
俊屡裁抑之王请易琉璃瓦费二万俊言宜如旧毋
涉叔段京鄙之求吴王几杖之赐王怒伺其过无所
得会俊以圣节按部遂劾奏之停俸三月寻以母忧
归武宗即位言官交荐江西人在朝者合疏乞还俊
乃进右副都御史再抚江西遭父忧不果正德四年
起抚四川眉州人刘烈倡乱败而逃诸不逞假其名
剽掠俊绘形捕莫能得会保宁贼蓝廷瑞鄢本恕廖
惠等继起势益张寻败保陕西西乡愿听抚已而转
寇巴州猝遇之华垄单舆抵其营譬晓利害贼罗拜
约降淫雨失期复叛去攻陷通江俊击败之龙滩河
遣知府张敏等追败之门镇子遂擒廖惠而廷瑞本
恕东奔越汉中三十六盘至大巴山官军追及复大
破之遂移师击泸州贼曹甫且遣人招谕甫佯听令
使弟管劫如故指挥李荫斩管首贼遂移江津分七
营将攻重庆俊发士兵助荫以元日掩破其四营贼
遁入民家焚之尽毙乘胜捣老营指挥江洋等中伏
死荫复进去贼十五里甫以数十骑出遇荫兵败走
官军遂进围之俘及焚死者二千有奇已与总督洪
锺共擒本恕廷瑞论功进右都御史甫党方四亡命
恩南复攻南川綦江以窥泸州俊益发土兵令副使
何珊李钺等败之去捷闻玺书奖励俊故以直节显
刘瑾用事时俊应召欲以自全及瑾诛俊上言尝草
疏劾瑾欲俟贼平上之今幸假手张永瑾虽死大权
犹在内臣而今在位大臣狡很回遹赞逆贼乱人国
意指大学士李东阳因上前奏稿诏言俊奏成不
进怀奸畏罪宜治第贼未平置勿问俊在军与锺议
多左中贵子弟欲冒从军功辄禁止御史俞缁走避
贼佥事吴景战殁缁惭欲委罪俊遂劾俊累报首功
贼终不灭加凿井毁寺逐僧徒迫为贼于是俊前后
被切责比方四败贼且尽俊辞加秩及赏乞以旧职
归田诏不许辞秩听其致仕言官交请留不报俊归
士民号哭追送世宗即位起工部尚书改刑部在道
数引疾不许因请帝亲近儒臣正其心以出号令用
浑朴为天下先初诏所革无迁就以废公议既抵京
师会暑月经筵辍讲举祖宗勤学故事以谏俊时年
已七十寓止朝房示无久居意数为帝言亲大臣勤
圣学辨异端节财用朝有大政必侃侃陈论中外想
望其风采中官葛景等奸利事觉为言官所纠诏下
司礼监察讯俊言内臣犯法法司不得讯是宫府异
体也陛下见近日论内臣者多疑外臣有所轻重其
间不知大小臣工六年考察三载黜陟而又有两京
言官之纠弹抚按二司之考核不三数年汰去者数
千人皆内臣所无而内臣有犯事无大小法皆具奏
故祇见论劾之多而不知为执法之平也乞下法司
公讯以昭平明之治都督刘晖下狱俊当以交结朋
党律言晖与许泰同罪请斩以谢天下廖鹏廖铠齐
佐王瓛论死屡诏缓刑俊乞亟行诛又劾谷大用占
民田万余顷皆不听中官崔文家人李阳凤索匠师
宋钰贿不获嗾文杖之几死下刑部治未决而中旨
移镇抚司俊留不遣力争不纳明日又奏帝怒责陈
状俊言祖宗以刑狱付法司以缉获奸盗付镇抚讯
鞫既得犹必付法司拟罪未有夺取未定之囚反付
推问者文先朝漏奸罪不容诛兹复干内降臣不忍
朝廷百五十年纪纲为此辈坏乱帝惮其言直乃不
问俊以耆德起田间持正不避嫌既屡见格以为不
得其职义无苟留遂乞致仕诏加太子太保给驿赐
隶廪如制俊尝数争大礼与杨廷和合及大礼议定
得罪者或杖死四年秋俊从病中上书言古者鞭扑
之刑辱之而已非欲糜烂其体肤而致之死也又非
所以加于士大夫也成化时臣及见廷杖二三臣率
容厚棉底衣重毡迭裹然且沉卧久乃得痊正德朝
逆瑾窃权始令去衣致末年多杖死臣又见成化弘
治时惟叛逆妖言盗下诏狱始命打问他犯但言
送问而已今一概打问亦非故事自去岁旧臣斥逐
殆尽朝署为空乞圣明留念既去者礼致未去者慰
留硕德重望如罗钦顺王守仁吕楠鲁铎辈宜列置
左右臣衰病待尽无复他望敢效古人遗表之意敬
布犬马之心帝但下所司而已又明年疾革复上书
请懋学隆孝任贤纳谏保躬导和且预辞身后恤典
遂卒年七十六后一年明伦大典成追论俊附和廷
和削其官其子达以士礼葬之俊历事四朝抗辞敢
谏以礼进退始终一节隆庆初复官赠少保谥贞肃
周经
按明外史本传经字伯常刑部尚书瑄子也天顺四
年进士改庶吉士授检讨成化中历侍读中允侍皇
太子讲文华大训太子起立拱听阁臣以为劳议请
太子坐经与诸讲官皆不可乃已孝宗立进太常少
卿兼侍读弘治二年擢礼部右侍郎中官请修黄村
尼寺奉祀孝穆太后吐鲁番贡狮子不由甘肃假道
满刺加浮海至广东经皆倡僚长争毁其寺却贡不
与通调吏部寻进左侍郎通政经历沈禄者张后姑
婿也尚书王恕在告中官传旨擢禄本司参议经言
非面承旨又无御札不敢奉诏复与恕疏争之事虽
不能止朝论韪焉灵寿奸民献地于中官李广户部
持不得经倡九卿疏争卒罪献地者尝上言外戚家
无功求迁无劳乞赏兼斋醮游宴滥费无纪致帑藏
殚虚宜大为撙节近例预备仓积粟多者守令赐诰
不次迁官遂致剥下干进请如洪武间例悉出官
帑平籴毋夺民财考绩勿专以积粟为能至清军之
弊洪熙以前在旗校宣德以后在里胥弊在旗校者
版籍犹存若里胥则并版籍而淆乱之宜考故册洗
奸弊灾伤民乞省恤惜薪司薪炭约支数年灾荒郡
县宜尽与停免四方颜料杂办亦然此救民急务也
帝多采纳之八年文武大臣以灾异陈时政经为具
奏草而奏中斥戏乐一事深中帝讳密令中官廉草
奏者尚书耿裕曰疏首吏部裕实具草经曰疏草出
经手即有罪罪经世两贤之明年代叶淇为户部尚
书时孝宗宽仁而户部尤奸蠹所萃挟势行私者不
可胜纪少不如意谗毁随之经悉按祖宗成宪无所
顾宽逋缓征裁节滥四方告灾必覆奏蠲除每委
官监税课入多者与下考苛切之风为衰奉御赵瑄
献雄县地为东宫庄经等劾瑄违制下诏狱而帝复
从镇抚司言遣官勘实经等复争之曰太祖太宗定
制闲田任民开垦若因奸人言而籍之官是土田予
夺尽出奸人口小民无以为生矣既而勘者及巡抚
高铨言闲田止七十顷悉与民田错于是从经言仍
赋之民治瑄罪中官何鼎劾外戚张鹤龄下狱经疏
救之忤旨切责雍王佑樗乞衡州税课司及衡阳县
河泊所经言不可许帝纳之命自今四方课税王府
不得请中官织造者请增给两浙盐课二万引经等
言盐策佐边不宜滥给且祖宗朝织染诸局供御有
常数若曰取用有加则江南两浙已例外增造若曰
工匠不足则仰食公家不下千余人所为何事是知
供用未必缺而徒导陛下以劳民伤财之事也帝不
从经恐岁以为常再疏请断其后乃命岁予五千引
先有旨仓场监督内官毋增设至是复夤缘先后增
遣四人经等皆力争诏止设总督二人京通监督三
人帝从内灵台请令锦衣拨余丁百人供洒扫经等
谏不纳经曰祖宗设内台不惟欲知灾异亦以防外
蔽欺其地至密今一旦增百人将来必有漏泄妄言
者帝悟立已之崇王见泽乞河南退滩地二十余里
经言不宜予兴王佑杬乞近湖地千三百余顷经三
疏争之竟不许帝以肃宁诸县地四百余顷赐寿宁
侯张鹤龄其家人因侵民地三倍且殴民至死下巡
抚铨勘报铨言可耕者无几请仍赋民不许时王府
勋戚庄田例亩征银三分独鹤龄奏加征二分且概
加之沙地经抗章执奏命侍郎许进偕太监朱秀
复核经言地已再勘今复遣使徒滋烦扰昔太祖以
刘基故减青田赋征米五合欲使基乡里子孙世世
颂基今兴济笃生皇后作配圣躬正宜恤民减赋俾
世世戴德何乃使小民衔怨无已也顷之进等还言
此地乃宪庙皇亲柏权及民恒产不可夺帝竟予鹤
龄如其请加税而命偿权直除民租额经等复谏曰
东宫亲王庄田征税自有例而鹤龄独逾之天下谓
陛下惟厚外戚不恤赤子权先帝妃家亦戚畹也名
虽偿直实乃夺之天下又谓陛下惟厚椒房不念先
帝帝终不纳大同缺战马马文升请太仓银以市经
言粮马各有司存祖训六部毋相压兵部侵户部权
非祖训帝为改拨太仆银给之给事中鲁昂请尽括
税役金钱输太仓经曰不节织造赏赍斋醮土木之
费乃欲括天下财给事言非是内官传旨索三万两
为灯费持不与经刚介方正好强谏虽重忤旨不恤
宦官贵戚皆惮而疾之帝亦不能无厌会星变经自
陈乞休即报许命赐驰驿加太子太保而以侣锺
代之廷臣争上章乞留中外论荐者至八十余疏咸
报寝武宗即位言官复荐召为南京户部尚书遭继
母忧未任正德三年服阕经婿兵部尚书曹元方善
刘瑾言经虽老可用瑾亦重经名德乃召为礼部尚
书固辞不许遣官即其家起之至则止郊外复以疾
辞帝遣使慰问赉玉带强起受事数月即谢病去五
年卒年七十一赠太保谥文端子曾进士浙江右参
政
李文祥
按明外史本传文祥字天瑞麻城人祖正芳山西布
政使父陕西参政皆进士文祥自幼俊异弱冠举
于乡成化末登进士内阁万安重其才以其孙弘璧
与同榜令款于家属题画鸠文祥素鄙安语含刺安
深衔之未几孝宗嗣位即上封事略曰祖宗设内阁
六部赞万几理庶务职至重也顷者在位多匪人权
移内侍赏罚任其喜怒祸福听其转移雠视言官公
行贿赂阿之则交引骤迁忤之则巧谗远窜朝野寒
心道路侧目望陛下密察渠魁明彰国宪择谨厚者
供使令更博选大臣谘诹治理推心委任不复嫌疑
然后体统正而近习不得肆也祖宗定律轻重适宜
顷法司专徇己私不恤国典豪强者虽重必宽贫弱
者虽轻必罪惠及奸宄养成颓俗兼之风尚奢丽礼
制荡然豪民僭王者之居富室拟公侯之服奇技淫
巧上下同流望陛下申明旧章俾法曹务遵律令臣
庶各守等威然后礼法明而人心不敢玩也然国无
其人谁与共理致仕尚书王恕王竑孤忠自许齿力
未衰南京主事林俊思南通判王纯刚方植躬才品
兼茂望陛下起列朝端资其议论必有裨益可翊明
时且贤才难得自古为然习俗移人豪杰不免惟兹
臣庶不尽庸愚能知自愧即属名流乐其危灾乃为
猥品愿陛下明察群伦罢其罔上营私违天蠹物者
余则勉以自新既开改过之路必多迁善之人臣见
登极诏书不许风闻言事古圣王悬鼓设木自求诽
谤言之纵非其情听者亦足为戒何害于国遽欲罪
之昔李林甫持此以祸唐王安石持此以祸宋远近
骤闻莫不惊骇愿陛下再颁明诏广求直言庶不堕
奸谋足彰圣德大率君子之言决非小人之利谘问
倘及必肆中伤如有所疑请试面对疏奏宦官及执
政万安刘吉尹直等咸恶之数日不下忽召诣左顺
门以疏内有中兴再造语传旨诘责文祥从容辨析
而出遂谪授陕西咸宁丞南京主事夏崇文论救不
纳工部主事莆田林沂复请召文祥及汤鼐纳崇文
言召陈献章谢铎等时安已去吉直激帝怒严旨切
责之廷臣多荐文祥率为吉直所沮文祥至官上官
有欲门见之者文祥却立曰庭参礼也此非其所其
自守如此弘治二年以王恕荐召为兵部主事监司
以下馈赆皆不纳到官未逾月复以吉人事下狱贬
贵州兴隆卫经历都御史邓廷瓒征苗咨以兵事大
奇之欲荐为监司文祥曰昔以言事出今以军功进
不可固辞不得乃请赍表入都固乞告归疏再上不
许还经商城渡冰陷死焉年仅三十历官湖广参政
潘府
按明外史本传府字孔修上虞人成化未举进士值
宪宗崩孝宗践阼甫二十日礼官请衰服御西角门
视事明日释衰易素翼善冠麻衣腰绖帝不许命俟
二十七日后行之至百日帝以大行未葬麻衣衰绖
犹如故府见帝可与有为因上疏请行三年丧略言
仁莫大于父子义莫大于君臣子为父臣为君皆斩
衰三年仁之至义之尽也尧舜以来自天子至于庶
人一用此道汉文帝事不师古遗诏短丧其实止欲
便天下臣民而景帝遂自行之使千古纲常一坠不
振晋武帝欲行而不能魏孝文行之而不尽宋孝宗
锐意复古易月之外犹执通丧然不能推之于下未
足为圣王达孝也先帝奄弃四海臣庶衔哀陛下恻
怛由衷柩前即位三请始从麻衣视朝百日未改一
念之发至性在焉所望遂排群议断自圣心执丧三
年一如三代旧制诏礼官参考载籍使丧不废礼朝
不废政勒为彝典传之子孙则大本以立大经以正
子化于孝臣劝于忠天下万世共仰扶纲植常之令
主岂不伟哉疏入衰绖待罪诏辅臣会礼官详议并
持成制寝不行谒选得长乐知县县多浮屠宫府取
为书院聚士讲学教民遵行朱子家礼常周行郊野
劳问疾苦田夫野老咸谓府亲己就求笔札府辄欣
然与之入为南京兵部主事陈军民利病七事父丧
除补刑部值旱蝗星变北寇深入孔庙灾疏请内修
外攘以谨天戒又上救时十要多见采纳以便养乞
南改南京兵部迁武选员外郎尚书马文升知其贤
超拜广东提学副使昌明正学士风大振时云南昼
晦七日楚妇人须长三寸上弭灾三术以母老乞休
不待命辄归已而吏部尚书杨一清及巡按御史吴
华屡荐其学行终不起嘉靖改元言官交荐起太仆
少卿改太常致仕既归屏居南山布衣蔬食惟以发
明经传为事时王守仁讲学其乡府所居相去不百
里论说颇有异同而从学者相埒尝曰人得天地之
气以生直养之曰正学顺行之曰正道又曰居官之
本有三薄奉养廉之本也远声色勤之本也去谗私
明之本也又曰荐贤当惟恐后论功当惟恐先所著
素言皆独抒所得士类竞传写之年七十三卒故事
四品止予祭世宗重府孝行特诏予葬
林沂
按明外史本传沂莆田人举进士除工部主事孝宗
嗣位上言往者嬖幸窃权忠谏结舌今陛下登极肆
赦而求言之路未广先朝建言得罪者尚未召还此
必二三执政及左右近习之为非陛下本意也犹幸
进士李文祥御史汤鼐主事夏崇文相继进言发其
蒙蔽之奸而乃或其身或寝其疏彼蒙蔽者将何
忌哉愿断自圣心尽召复敢谏诸臣以作天下忠义
之气并召家居检讨陈献章侍讲谢铎编修张元
祯郎中林雍给事贺钦佥事章懋教谕林光吾冔收
真儒之用疏入执政刘吉尹直咸不悦取严旨切责
之弘治元年沂又陈天叙庸天秩章天命用天讨
四事言天子一身实典常之主三年之中宜罢一切
庆贺自朝廷以至民间皆去华辍乐则父子之恩尽
矣祖宗时常延见群臣诹访政事近与群下相接者
祇视朝数刻通政所陈又皆有司细事愿追复旧典
俾上下志同则君臣之伦正矣福之兴本乎室家道
之衰始于宫阃诚内有关睢之德下无盛色之讥女
谒不行外言不入则夫妇之伦正矣公族者国之枝
叶今内之诸王当选良傅相以训导之外之宗室则
恤其匮乏同其好恶使亲之之恩周浃无间此所以
正兄弟之伦也古者大有为之君必有师友之臣请
如宋臣程颢所奏尊礼老成名儒俾讲论道义辅养
圣德又择天下贤俊以为侍从此所以正朋友之伦
也行是五者而天叙矣治道所关礼乐为大愿备
七庙以尊祖考修雅乐以感幽明慎服色以杜僭拟
取朱子家礼蓝田吕氏乡约行之世族大家及党庠
遂序以教民亲睦则天秩庸矣陛下近日起王恕谢
铎贺钦而用之当矣乃陈献章章懋及部郎张吉王
纯丁玑等尚未召还乞稍破资格广求贤之路则天
命章矣近来用法多略于奸宄切于寒微知广东布
政陈选清介正直见诬中官横为附阿小人捃摭致
死乞追复选官抵诸人罪以怏人心东厂锦衣卫所
勘罪囚纵复冤酷无敢伸理乞申饬法司辨雪京营
及镇守守备内臣朝廷视为私人寄之心腹不知祖
宗时东征西讨何尝藉助中涓自有此制以来平居
则凌轹将帅使节制不专临事则疑沮退怯致师失
其律幸而成功则又冒夺以为己有且多役健卒取
办月钱而行伍虚交通无藉司纳粮草而储偫匮诚
鉴其弊毅然去之则天讨用彰矣章下廷议惟陈选
得赠恤余格不行故事部郎与给事御史公会坐其
下沂欲以品秩上之为御史向翀等所劾下诏狱已
而得宥久之改礼部十四年复应诏陈五事谓始者
吉人王雄辈以言得罪固自有词而臣下因之借口
甚非国利乞悉赐叙用近用度过侈土木渐作愿卑
宫菲食凡诏旨所增取及奉使内官悉为停罢国之
桢实赖贤才周经何乔新许进章懋杨茂元辈皆
以直道去国宜悉召还守令者民之师帅请仿唐开
元故事选台省名臣任之治有成效郡守入为列卿
县令不次迁擢则吏治自兴比者戎政颇弛兵疲将
弱宜博求忠勇历练之人以为将召募西北义勇之
士以为兵庶有备无患今圣治渐不克终纪纲既坏
士习随之愿陛下简任大臣精选台谏俾主张世道
黜陟进退一以至公行之然后纪纲可复振也帝下
之所司再选南京吏部郎中请表扬宋忠臣陈文龙
陈瓒李芾马令州县奉祀不果行出为贵州右参
议正德元年入贺万寿节中途闻免贺遂止不进疏
请三年之内诸庆典皆勿行报闻调湖广左参议卒
沂明经术黄仲昭蔡清皆与游士大夫乐称道之
刘概
按明外史汤鼐传概济宁人以进士除寿州知州毁
境内淫祠几尽三年教化大行弘治初上言刑赏予
夺人主大柄后世乃有为女子小人强臣外戚所攘
窃者由此辈心险术巧人主稍加亲信辄堕计中爱
者乘君之喜而游言以扬之恶者乘君之怒而微言
以中之使贤人君子卒受暧昧而去卿相缺人则迁
延饵引待有交通请属软美易制之人然后荐用其
刚正不阿者辄媒孽而放弃之俟其气衰虑易不至
大立异同乃更收录巧计既行刑赏予夺虽名人主
独操实一出于其所簸弄迨党立势成复恐一旦败
露则又极意以排谏诤之士务使其君孤立于上耳
无闻目无见以图便其私不至其身与国俱败不止
故夫刑赏予夺必由大臣奏请台谏集议而后可行
或有矫诬穷治不轻贷则谗佞莫能间而权不下移
矣考绩赴都遂遇祸竟卒于戍所其事详汤鼐传中
周时从
按明外史胡献传当成化时宦官用事帝嗣位虽间
有罢黜而势积重不能骤返凡忤之者必结党排陷
不胜不止前后被构者甚众自胡献胡易及武衢毛
广外如周时从为户部员外郎弘治元年疏请置先
朝遗奸汪直钱能蔡用辈于重典而察核两京及四
方镇守中官诸宦官摘其奏中宗社字不越格命法
司逮治已而释之
夏鍭
按明外史曹璘传璘时有进士夏鍭都御史埙子也
弘治四年谒选入都上章请复主事李文祥庶吉士
邹智中书舍人吉人御史汤鼐任仪姜绾刘逊缪樗
给事中方向等官罢辅臣刘吉位忤旨下诏狱既释
归久之始赴选除南京大理评事疏论赋敛徭役马
政盐课及宗藩戚里侵渔之状帝不省鍭素无宦情
父埙初抚四川年未五十鍭献诗劝归埙亦欣然纳
焉至是服官仅岁余念母老乞归侍养家居三十余
年竟不复起
徐珪
按明外史孙盘传盘时有徐珪者应城人弘治中为
刑部典吏先是千户吴能以女满仓儿付媒者鬻于
乐妇张绐曰周皇亲家也后转乐工袁璘能殁妻聂
访得之女怨母鬻己诡言非己母聂与子劫女归璘
往赎不从讼于刑部郎中丁哲员外郎王爵讯得情
璘语不逊哲笞璘数日死御史陈玉主事孔琦验璘
尸瘗之东厂中官杨鹏从子尝与女淫教璘妻诉冤
于鹏而令张妄指女为妹又令贾校尉属女亦如张
言媒者遂言聂女前鬻周皇亲矣奏下镇抚司坐哲
爵等罪复下法司锦衣卫谳索女皇亲周彧家无有
复命府部大臣及给事御史廷讯张与女始吐实都
察院奏哲因公杖人死罪当徒爵玉琦及聂母女当
杖狱上珪愤懑抗疏曰聂女之狱哲断之审矣鹏拷
聂使诬伏镇抚司共相蔽欺陛下令法司锦衣会问
惧东厂莫敢明至鞫之朝堂乃不能隐夫女诬母仅
拟杖哲等无罪反加以徒轻重倒置如此皆东厂威
劫所致也臣在刑部三年每见鞫问盗贼多东厂镇
抚司缉获有称校尉诬陷者有称校尉为人报雠者
有称校尉受首恶赃而以为从令傍人扺罪者刑官
洞见其情无敢擅更一字上干天和灾异迭见臣愿
陛下革去东厂戮鹏叔侄贾校尉及此女于市谪
戍镇抚司官极边进哲爵琦玉各一阶以洗其冤则
天意可回太平可致如不罢东厂亦当推选谨厚中
官如陈宽韦泰者居之仍简一大臣与共理镇抚司
理刑亦不宜专用锦衣官乞推选在京各卫一二人
及刑部主事一人共莅其事或三年六年一更则巡
捕官校当无有作奸擅刑诬及无辜者矣臣一介微
躯左右前后皆东厂镇抚司之人祸必不免顾与其
死于此辈孰若死于陛下之手愿斩臣头以行臣言
给臣妻子送骸骨归臣虽死无恨帝怒下都察院考
讯都御史闵珪等扺以奏事不实赎徒还役帝责具
状皆上疏引罪夺俸有差珪赎徒毕发为民既而给
事中庞泮等言哲等狱词覆奏已余三月系狱者凡
三十八人乞早为省释且鞫是狱者陛下乃于一乐
妇之贱敢为欺蔽而不以实闻乎乃杖满仓儿送浣
衣局哲给璘埋葬赀发为民爵及琦玉俱赎杖还职
时弘治九年十二月也十一年刑部主事陈凤梧荐
珪授桐乡丞正德中历赣州通判招降盗魁何积玉
已复叛下珪狱寻释之后以平盗功擢知州乞归卒
孙盘
按明外史本传盘辽阳人弘治九年进士当珪之劾
鹏得罪也盘观政在部上疏曰近谏官以言为讳而
排宠幸触权奸者乃在胥吏臣窃羞之请定建言者
为四等最上不避患害抗弹权贵者其次扬清激浊
能补阙拾遗又其次建白时政有裨军国皆分别擢
叙而粉饰文具循默不言者则罢黜之庶言官知警
不至旷时不见用盘寻擢吏部主事正德元年宦
官渐用事盘复上疏曰今日弊政莫甚于内臣典兵
夫臣以内称外事皆不当预矧可使握兵柄哉前代
盛时未尝有此唐宋季世始置监军而其国遂以不
永今九边镇守分守监枪诸内臣恃势专恣侵百
端有警则拥精卒自卫克敌则纵部下攘功武弁藉
以夤缘宪司莫敢讦问所携家人头目率恶少无赖
吞噬争攫势同狼虎致三军丧气百职灰心乞尽撤
还京专以边务责将帅此今日修攘要务也不从及
刘瑾得志斥盘为奸党勒之归瑾诛起河南佥事坐
累罢
胡爟
按明外史胡献传爟字仲光芜湖人弘治六年进士
改庶吉士授户部主事十年三月灾异求言爟应诏
疏言中官李广杨鹏引左道刘良辅辈惑乱圣聪滥
设斋醮耗蠹国储而不肖士大夫方暮乞怜于其
门交通请托阴盛阳微灾何由弭因极陈戚畹方士
传奉员之害疏留中未几广死故爟得无罪
王雄
按明外史胡献传永清王雄为行人弘治十三年秋
大同有警命保国公朱晖御之雄极言晖不足任且
请罢中官监督以重将权苗逵方督晖军谓雄阻军
乃下诏狱谪云南浪穹丞
叶钊
按明外史本传钊字时勉丰城人弘治十五年进士
除南京刑部主事狱囚久淹悉按法出之守备中贵
侵芦洲判归之民应天诸府灾上荒政四事寻进员
外郎武宗立应诏陈八事中言宣大被寇杀卒几千
人监督中官苗逵妄报首功乞召还候勘宦官典兵
于古未见唐始用之而宗社丘墟我正统朝用之而
銮舆北狩自今军务勿遣监督镇守者亦宜撤还且
国初宦官悉隶礼部秩不过四品职不过扫除今请
仍隶之部易置司礼俾供杂役罢革东厂移为他署
斯左右不得擅权而后天下可安也瑾见钊疏甚愤
钊又乞召还刘大夏宥谏官戴铣等瑾益怒坐断狱
诖误逮下诏狱削籍归讲学岳麓石鼓诸书院瑾诛
起礼部员外郎未闻命卒学者祀之石鼓书院中
陈仁
按明外史韩文传仁字子居莆田人成化末进士弘
治中官户部郎中阙里先圣庙灾疏请修省陕西进
古玺仁抗疏斥其伪诏召番僧领占竹于四川仁疏
谏又请复建文忠臣方孝孺等官多格不行正德初
瑾以赝银事坐尚书文罪仁谪后迁南京兵部员
外郎瑾诛累擢至浙江右布政使
陆震
按明外史本传震字汝亨兰溪人受业同县章懋以
学行知名正德三年举进士除泰和知县时刘瑾擅
政以逋盐课诬民县中当偿者万计连数百人震力
白之上官得免镇守中官岁征贡絺为减其额增筑
学舍居诸生毁淫祠祀忠节浮粮累民稽赋籍得诡
寄隐匿者万五千石以补之建仓县左储谷待赈亲
行乡落劝课农桑立保伍法使民备盗甓城七里外
为土城十里周之时发狼兵讨贼所至扰民震言于
总督令毋听檥舟官具粮糗以次续食兵行肃然督
捕永丰新淦贼以功受赏抚按交荐征为兵部主事
泰和人生祠之在部主诸司章奏与中人忤改巡紫
荆诸关又以论都御史彭泽副使胡世宁无罪忤尚
书王琼陆完乞归不得孝贞皇后崩武宗至自宣府
既发丧数日复欲北出震抗疏曰日者昊天不吊威
降大戚车驾在狩群情惶惶陛下单骑冲雪还宫百
官有司莫不感怆以为陛下前蔽而今明也乃者梓
宫在殡遽拟游巡臣知陛下之心必有戚然不安者
且陛下即位十有二年矣十者干之终十有二者支
之终当气运周会正修德更新时顾乃营宣府以为
居纵骑射以为乐此臣所深惧也古人君车马游畋
之好虽或有之至若以外为主以家为客挈天下大
器赏罚大柄付之于人漠不关意念此古今所绝无
者伏望勉终丧制深戒盘游不报进武选员外郎已
偕黄巩谏南巡遂下诏狱狱中日与巩讲易九卦明
忧患之道同系者率处分后事震独无一言既杖创
甚作书与诸子吾虽死汝等当勉为忠孝吾笔乱神
不乱也遂卒方震等系狱江彬必欲致之死绝其饮
食震季子体仁年十五变服为他囚亲属馈父后有
诏录一子官诸子以母意让体仁为漳州通判有名
世宗立赠震太常少卿予祭福王时追谥忠定孙可
教由进士历南京礼部侍郎
何遵
按明外史本传遵字孟循江宁人家贫父命之贾心
厌之去为儒举正德九年进士吏部尚书陆完闻其
名使子弟从学及选台谏独引疾曰我不可因人进
也授工部主事榷木荆州下令税自百金以下减三
之一风涛败赀者勿算入算者手实其数自识之藏
于郡帑数日一会所入比去不私一钱帝将南巡以
进香东岳为词遵抗言淫祀无福万一宗藩中借口
奉迎潜怀不轨则福未降而祸已随盖指宸濠也诸
权幸见疏遏弗进时黄巩等已得罪遵乃复与同官
林大辂蒋山卿上疏乞罢巡幸极言江彬怙权倡乱
巩等无罪愿特宽宥毋使后世有杀谏臣名不尔臣
三人愿与同死帝怒下之诏狱复廷杖四十遵肢体
尽裂越二日遂卒年三十四当遵草疏时家僮前抱
持哭曰主纵不自计独不念老亲幼子乎遵执笔从
容曰为我谢大人儿子勿令废学足矣死之日其父
方与家人祭墓归有鸟悲鸣心异之比抵舍或传工
部有以言获罪者父长号曰遵死矣已而果然世宗
立赠尚宝卿赐祭录一子入国学福王时追谥忠节
刘校 刘 林公黼 余廷瓒 李绍贤
孟阳 詹轼 刘概 李惠
按明外史何遵传时先遵受杖死者刑部主事郾城
刘校照磨汲人刘与遵同死杖下者陆震而外则
大理评事长乐林公黼行人司副鄱阳余廷瓒行人
盱眙李绍贤泽州孟阳玉山詹轼安陆刘概祥符李
惠校字宗道性至孝母胡教子严偶不悦辄长跪请
罪母悦乃起正德六年与轼概同举进士授刑部主
事迎父就养卒于涂校奔赴抱尸痛哭几绝面有尘
以舌而拭之及起故官帝将南巡刑曹谏疏校所
草也杖将死大呼曰校无恨恨不见老母耳子元娄
年十一哭于旁校曰尔读书不多独不识事君致身
义乎善事祖母及母毋愧而父遂绝由贡士公黼
字质夫父母丧三年蔬粥不入内正德十二年与绍
贤惠同举进士诸曹谏南巡者皆罚跪阙前诸奸又
日以危言恫喝闻者惴惴以故户曹不敢出疏工曹
谏者止三人独大理阖署谏故帝怒加甚公黼夜草
疏时闻暗中泣叹声不顾比入狱黄巩与语叹曰吾
取友遍天下乃近遗质夫古人谓入险不惊殆斯人
乎公黼体羸竟不胜杖而卒廷瓒字伯献与阳皆正
德九年进士当礼兵二曹之进谏也廷瓒亦率其僚
陈巡游十不可通政司独留之居数日诸曹已罚跪
疏始上帝愈怒先是舒芬等之跪独冠带如常至廷
瓒及公黻等则囚服梏拲若累囚见者尤伤之绍贤
字崇德尝颁诏至徐州监仓中使席班首绍贤立命
撤其席中使愕然去比逮系见中官犹奴视之阳字
子干吏部侍郎春之子为行人久不迁或讽之见当
路阳不可及是语诸僚此举系社稷安危一命之士
皆与有忧岂必言官乃当效死父春前巡抚宣府有
军功忤中官张永罢归闻子死谏哭之以诗语甚悲
壮人争传之轼字敬之为人开爽磊落善谈论从父
瀚字汝约与公黼同举进士时方为刑部主事亦以
谏受杖轼死为经纪其丧以归嘉靖中瀚争大礼再
受杖每阴雨创痛曰吾无愧敬之地下足矣积官刑
部侍郎概字平甫惠字德卿尚书钺之子世宗立赠
校尚宝卿刑部主事公黼廷瓒太常丞绍贤御史
各赐祭录一子入国学福王时追谥校忠毅公黼忠
恪廷瓒忠愍绍贤忠端阳忠介轼忠洁惠忠毅概忠
质
冯泾 王銮 王瀚
按明外史何遵传其谏南巡创死稍后者礼部员外
郎慈溪冯泾验封郎中应天王銮行人昌黎王瀚泾
字伯清与瀚皆正德九年进士泾以孝友称既卒家
贫不能还丧世宗立吏部以状闻诏赐米二十斛有
司厚恤其家銮字汝和正德六年进士试政吏部为
尚书杨一清所知擢文选主事朝夕扃户人罕得见
再迁验封郎中被创逾年卒瀚亦前卒世宗立赠御
史赐祭当诸曹联章迭谏江彬怒甚阴属典诏狱者
重其杖以故诸臣多死哭声彻禁掖帝亦为感动竟
罢南巡诸臣之力也嘉靖初主事件瑜上疏曰正德
间给事御史挟势凌人趋权择便凡朝廷大阙失群
臣大奸恶缄口不言一时犯颜敢诤视死如归或拷
死阙廷或流窜边塞皆郎中员外主事评事行人照
磨庶吉士非有言责者张英本一武夫抗言就死行
道悲伤今幸圣皇御极褒恤忠良诸给事御史更何
颜复立清明之朝请加黜罚以示创惩章下吏部寝
不行瑜后以争大礼杖死自有传
夏良胜
按明外史本传良胜字于中南城人少为督学副使
蔡清所知曰子异日必为良臣当无有胜子者遂名
良胜正德二年举乡试第一明年成进士久之赴都
值方选台谏其乡人掌铨或劝往谒不可授刑部主
事调吏部文选进考功员外郎流贼方炽条上用兵
便宜及有诏南巡即具疏与礼部主事万潮太常博
士陈九川连署以进极言祸患且至时舒芬黄巩疏
已前入明日吏部郎中张衍瑞等十四人刑部郎中
陆俸等五十三人继之又明日礼部郎中姜龙等十
六人兵部郎中孙凤等十六人又继之而医士徐鏊
亦以其术谏略言养身之道犹置烛然室闭之则坚
风暴之则泪陛下轻万乘习嬉娱跃马操弓捕鱼玩
兽迩复不惮远游冒寒暑涉关河饮不调肴蔌无
择诚非养生道也况南方卑湿尤易致疾乞念宗庙
社稷之重勿事鞍马勿过醉饱喜无伤心怒无伤肝
欲无伤肾劳无伤脾就密室之安违暴风之祸臣不
胜至愿诸疏既入帝及诸幸臣皆大怒遂下良胜潮
九川巩震鏊诏狱芬及衍瑞等百有七人跪午门外
五日大学士杨廷和等疏救不听而行人司副余廷
瓒等二十人疏亦入帝益怒下诏狱俄令与良胜
等六人亦跪阙下五日加梏拲焉至晚仍系狱其明
日大理寺正周叙等十人又明日工部主事林大辂
何遵蒋山卿三人复连疏入俱下诏狱亦梏拲跪如
廷瓒等当是时诸臣晨入暮出累累若罪囚道旁观
者无不叹息泣下而廷臣自内阁及尚书石玠外莫
有言者诸嬖幸且扬扬意得士民愤恨伺诸大臣出
入争掷瓦砾诟詈之诸大臣皆恐入朝不敢待辨色
请下诏禁言事者通政司遂格不受疏是时天连曀
昼晦禁苑南海子水涌四尺余桥下七铁柱皆折如
斩金吾卫都指挥佥事张英愤曰此变征也驾出必
不利乃肉袒戟刃于胸囊土数升持谏疏当跸道跪
哭即自刺其胸血流满地卫士夺其刃缚送诏狱问
囊土何为曰恐污帝廷洒土掩血耳诏杖之八十遂
死芬等百有七人跪既毕杖各三十谪居首者于外
余夺俸半岁再逾旬杖良胜等六人及廷瓒叙大辂
各五十余三十人四十震巩良胜潮九川除名他贬
黜有差鏊戍边而车驾亦不复出矣良胜既归讲授
生徒世宗立召复故官尚书乔宇贤之奏为文选郎
中杜请谒抑侥幸振淹滞每破格有所拔擢皆厌人
心大礼议起数偕寮长力争及席书张璁桂萼方献
夫用中旨超擢又连章执不可由是为议礼者所切
齿以久次迁南京太常少卿未赴外转给事中陈洸
上书自讼傅会张璁等议斥良胜与尚书宇等群结
朋党任情挤排遂谪良胜茶陵知州抵任奏蠲重赋
加意教化所入薪俸悉纳诸公库及明伦大典成诏
责前郎中良胜胁持庶官酿祸特深黜为民初良胜
辑其部中章奏名曰铨司存稿凡议礼诸疏具在乡
人怨家上之朝以为讪谤且讦其他事词连江西参
政张怀建昌知府郑源涣等狱成当杖赎帝怒良胜
不解璁萼等亦修隙竟以特旨谪戍辽东三万卫逾
五年卒于戍所穆宗立赠太常卿
万潮 陈九川 张衍瑞 姚继岩 姜龙
孙凤 徐鏊 张英
按明外史夏良胜传潮字汝信进贤人正德六年进
士由宁国府推官入为仪制主事与舒芬良胜九川
称江西四谏世宗立起故官历浙江提学副使久之
迁参政以忤权贵调广西屡迁陕西左布政使擢右
副都御史巡抚延绥所至着声绩九川字惟浚临川
人正德九年进士从王守仁游授太常博士既削籍
复从守仁卒业世宗嗣立召复故官再迁主客郎中
正贡献名物节犒赏费数万会天方国贡玉石九川
简去其不堪者所求蟒衣不为奏覆复怒骂通事胡
士绅等士绅恚假番人词计九川及会同馆主事陈
邦偁帝怒下二人诏狱尚书席书为解忤旨切责而
是时张璁桂萼欲倾费宏夺其位乃属士绅再讦九
川盗贡玉馈宏制带词连兵部郎中张锦衣指挥
张潮等帝益怒并下等诏狱指挥骆安请摄士绅
质讯帝不许给事中解一贯等言不逮士绅独考掠
九川等势必诬服何以服人心帝以一贯等私庇切
责之狱成九川戍镇海卫邦偁等削籍有差久之遇
赦放还卒衍瑞字元承汲人弘治末进士为清丰知
县以执法忤刘瑾逮下诏狱几死瑾诛得释官吏部
同官南通州姚继岩同年生也当迁文选郎中言于
主者而让焉遂同署名谏同受杖衍瑞下狱谪平阳
同知嘉靖初召还擢太常少卿寻卒赠太仆卿继岩
亦以选郎迁太常少卿伏阙争大礼甘贫约远权势
及卒不能成丧龙太仓人见父昂传凤洛阳人世宗
立召复故官凤终副使徐鏊者嘉定人本高氏子少
孤依舅京师冒徐姓从其业为医供事内殿既建言
谪戍乌撒世宗即位召还寻擢御医时朝士多新贵
不知鏊鏊亦不言前事一官垂三十年不调年七十
求致仕尚书李默疏留之四历六年考诣礼部值同
县徐学谟为郎中引见尚书吴山山阅牍有谏南巡
事瞿然曰此武庙时徐先生耶何淹也两侍郎嫌其
老学谟抗声曰鏊虽老然少与舒状元同患难为可
敬耳又久之始迁院判自引归卒年八十三鏊性耿
介当严嵩父子用事鏊讼言于众曰不见钱宁在武
庙时乎上每切齿骂宁曰汝无恃我一日系颈赴市
曹吾不得庇汝今渠恃天子耶行及矣时同械系者
行人则陶滋巴思明李锡顾可久邓显麒熊荣杨秦
王懋黄国用李俨潘锐刘黻张岳大理寺则寺正金
罍寺副孟庭柯张士镐郝凤升传尚文郭五常评事
姚如蔡时悉谪两京学政等官世宗立召还而
张英亦得赠官予祭授弟雄都指挥佥事福王时追
谥忠壮
王学夔
按明外史王仪传学夔安福人正德时以吏部主事
谏南巡跪阙下受杖嘉靖初奏请裁戚畹又申救言
官历考功文选郎中廉谨为时所称尝抚治郧阳有
伪称皇子者诸司议用兵学夔曰妄竖子耳密捕致
之辟絫迁南京吏礼兵三部尚书隆庆万历间存问
者再年九十四卒赠太子太保
舒芬 崔桐
按明外史本传芬字国裳进贤人年十二献驯雁赋
于知府祝瀚遂知名正德十二年举进士第一授修
撰时武宗数微行畋游无度其明年孝贞皇后崩甫
逾月欲幸宣府托言往视山陵罢沿道兵卫芬上言
陛下三年之内当深居不出虽释服之后固俨然茕
疚也且自古万乘之重非奔窜逃匿未有不严侍卫
者又等威莫大于车服以天子之尊下同庶人舍大
辂衮冕而羸车服是御非所以辨上下定礼义不
听孝贞山陵毕迎主祔庙自长安门入芬又言孝贞
皇后作配茂陵未闻失德祖宗之制既葬迎主必入
正门昨孝贞之主顾从陛下驾由旁门入他日史臣
书之曰六月己丑车驾至自山陵迎孝贞纯皇后主
入长安门将使孝贞有不得正终之嫌其何以解于
天下后世昨祔庙之夕疾风迅雷甚雨意者圣祖列
宗及孝贞皇后之灵儆告陛下也陛下宜即明诏中
外以示改过不报遂乞归养不许又明年三月帝议
南巡时宁王宸濠久蓄异谋与近幸相结人情惶惧
言官伏阙谏忤旨被责让芬忧之与吏部员外郎夏
良胜礼部主事万潮庶吉士汪应轸要诸曹连章入
谏众许诺芬遂偕编修崔桐庶吉士江晖王廷陈马
汝骥曹嘉及应轸上疏曰古帝王所以巡狩者协律
度同量衡访遗老问疾苦黜陟幽明式序在位是以
诸侯畏焉百姓安焉若陛下之出不过如秦皇汉武
侈心为乐而已非能行巡狩之礼者也博浪柏谷其
祸亦可鉴矣近者西北再巡六师不摄四民告病哀
痛之声上彻苍昊传播四方人心震动故一闻南巡
诏书皆鸟惊兽散而有司方以迎奉为名征发严急
江淮之间萧然烦费万一不逞之徒乘势倡乱为祸
非细且陛下以镇国公自命苟至亲王国境或据勋
臣之礼以待陛下将北向朝之乎抑南面受其朝乎
假令循名责实深求悖谬之端则左右宠幸无死所
矣尚有事堪痛哭不忍言者宗藩蓄刘濞之衅大臣
怀冯道之心以禄位为故物以朝署为市廛以陛下
为奕棋以革除年间为故事特左右宠幸知术短浅
无能以此言告陛下耳使陛下得闻此言虽禁门之
外亦将警跸而出尚敢轻骑慢游哉疏入陆完迎谓
曰上闻有谏者辄恚欲自引决诸君且休勿归过君
上沽直名芬等不应而出有顷良胜潮过芬扼腕恨
完芬因邀博士陈九川至酌之酒曰匹夫不可夺志
君辈可遂已乎其夕三人共宿芬所议定遂偕诸曹
连疏入帝大怒命跪阙下五日期满复杖之三十芬
创甚几毙舁至翰林院中掌院者惧得罪命摽出之
芬曰吾官此即死此耳竟谪福建市舶副提举裹创
就道世宗即位召复故官嘉靖三年春昭圣太后寿
旦诏免诸命妇朝贺芬言前者兴国太后令旦命妇
朝贺如仪今遇皇太后寿节忽行传免恐失轻重之
宜乞收成命以彰圣孝帝怒夺俸三月时帝欲尊崇
本生芬偕其僚连章极谏及张璁桂萼方献夫骤擢
学士芬及同官杨维聪编修王思羞与同列拜疏乞
罢未几复偕同官杨慎等伏左顺门哭争帝怒下狱
廷杖夺俸如初旋遭母丧归卒于家年四十四世称
忠孝状元芬丰神玉立负气峻厉端居竟日无倦容
夜则计过自讼以倡明绝学为己任其学贯串诸经
兼通天文律历而尤精于周礼尝曰周礼视仪礼礼
记犹蜀之视吴魏也贾氏谓仪礼为本周礼为末妄
矣朱子不加是正何也病革其子请所言惟以未及
表章周礼为恨学者称梓溪先生万历中追谥文节
先是修撰罗伦以谏谪福建提举逾六十年而芬继
之与伦同乡同官所谪地与官又同福建士大夫遂
祀芬配伦云桐字来凤扬州人乡试第一与芬同进
士及第授编修既谏南巡跪阙下受杖夺俸嘉靖
中以侍读出为湖广右参议累擢国子祭酒礼部右
侍郎
罗侨
按明外史本传侨字维升吉水人性纯静寡嗜欲受
业张元祯讲学里中举弘治十二年进士除新会知
县有惠爱正德初入为大理右评事五年四月京师
旱霾上疏曰臣闻人道理则阴阳和政事失则灾沴
作顷因京师久旱陛下特沛德音释逋戍之囚弛株
连之禁而斋祷经旬雨泽尚滞臣窃以为天心仁爱
未已也陛下视朝或至日昃狎侮群小号呶达旦其
何以承天心基大业乎文网日密诛求峻急盗贼白
昼杀人百姓流移载道而宰执谏臣卒不闻有一言
入告者此壅蔽之大患也古者进退大臣必有体貌
黥劓之罪不上大夫迩来公卿去不以礼先朝耆旧
如刘大夏者谪戍穷边已及三载陛下置之不问非
所以敬大臣也本朝律例参酌古今足以惩奸而蔽
罪近者法司承望风旨巧中善类传曰赏僭则及淫
人刑滥则及善人不幸而过宁僭无滥今之刑罚滥
孰甚焉愿陛下慎逸游屏玩好放弃小人召还旧德
与在廷臣工宵旰图治并法官慎守成律即有律
轻情重者亦必奏请裁决毋擅有重轻庶可上弭天
变下收人心时朝士久以言为讳侨疏上自揣必死
舆榇待命刘瑾果大怒欲抵极刑降中旨诘责数百
言令廷臣议罪大学士李东阳力救得改原籍教官
自侨上疏交亲莫敢视得薄谴乃交相庆其秋瑾败
寻召复官引病去宸濠反王守仁起兵吉安侨首赴
义世宗即位即家授台州知府建忠节祠祀方孝孺
延布衣张尺询民间疾苦岁时循行阡陌课农桑讲
明冠婚丧祭礼境内大治嘉靖二年举行卓异都御
史姚镆上书讼侨曰人臣犯颜进谏自古为难至若
首击豺狼之横独处雷霆之下难又甚焉曩八党弄
权逆瑾乱政廷臣结舌全躯自保而给事中刘评
事罗侨殉国忘身发摘时弊幸存余息遭遇圣朝谓
宜显加奖擢用厉具臣乃侨知台州知长沙使怀
忠竭节之士淹于常调臣窃为朝廷惜之诏纳其言
擢侨广东左参政未几上疏引年竟归抚按请留
吏部又牒趣不得已之官逾年遂谢病去侨敦行谊
动则古人罗洪先居丧不废讲学侨以为不应古礼
遗书责之其峭直如此
宿进
按明外史罗侨传正德五年秋刘瑾败刑部员外郎
夹江进疏陈六事一言忤逆瑾死者内臣如王岳
范亨言官如许天锡周钥并宜恤一请斥附瑾大臣
兵部尚书王敞等而治内侍余党晡时张永急传旨
召李东阳等言帝怒甚欲亲鞫之且趣入见东阳闻
帝已中酒语永曰后生狂妄且日暮非见君时请奏
上宽之永入少顷执进至午门杖五十斥为民盖瑾
虽死其余党犹炽也进斥归卒于家世宗初赠光禄
少卿
戴冠
按明外史张士隆传冠吉水人官户部主事与士隆
共陈时事其疏略曰古人理财务去食近京师势
要家子弟僮奴苟窃爵赏锦衣官属数至万余次者
系籍勇士投充监局匠役不可数计皆国家蠹也岁
漕四百万宿有赢余近绌水旱所入不及前而岁支
反过之计为此辈耗三之一陛下何忍以赤子膏血
养无用之蠹乎兵贵精不贵多边军生长边土习战
阵足以守御今遇警辄发京军而宣府调入京操之
军累经臣下论列坚不遣还不知陛下何乐于边军
而不为关塞虑也天子藏富天下务鸠聚为帑藏是
匹夫商贾计也逆瑾既败所籍财产不归有司而贮
之豹房遂创新库夫供御之物内有监局外有部司
此库何所用之疏入帝大怒贬广东乌石驿丞嘉靖
初起官历山东提学副使以清介闻
谏诤部名臣列传二十四
明四
黄巩
按明外史本传巩字伯固莆田人弘治十八年进士
正德中由德安推官入为刑部主事掌诸司奏牍历
职方武选郎中南巡诏下巩念帝巡游本江彬诱惑
非直请诛彬不可乃上疏曰陛下临御以来祖宗之
纪纲法度一坏于逆瑾再坏于佞幸又再坏于边帅
盖荡然无余矣天下知有权臣不知有天子乱本已
成祸变将起试举当今最急者陈之一崇正学先儒
周敦颐有曰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立人极
焉又曰吉凶悔吝生于动吉一而已动可不慎乎故
圣人主静君子慎动陛下盘游无度流连忘反动亦
过矣臣愿陛下高拱九重凝神定虑屏纷华斥异端
远佞人延故老访忠良可以涵养气质熏陶德性而
圣学惟新圣政自举二通言路言路者国家之命脉
也古者明王导人以言用其言而显其身后世不然
不用其言反斥辱焉今则又不然臣僚有言及时政
者左右往往匿不以闻或事关权臣则留中不出而
中伤以他事使其不以言获罪而以他事获罪由是
虽有安民长策谋国至计无因自达虽有必乱之事
不轨之臣陛下亦何由知臣愿开广言路勿罪其出
位勿责其沽名将忠言日进聪明日广乱臣贼子亦
有所畏而不敢肆矣三正名号陛下无故降称大将
军太师镇国公远近传闻莫不惊叹如此则谁为天
子者天下不以天子事陛下而以将军事陛下天下
皆为将军之臣矣今不削去诸名号昭上下之分则
体统不正朝廷不尊古之天子亦有号称独夫求为
匹夫而不得者窃为陛下惧焉四戒游幸陛下始时
游戏不出大庭驰逐止于南内论者犹谓不可既而
幸宣府矣幸大同矣幸太原榆林矣所至费财动众
郡县骚然至使民间夫妇不相保陛下自视为何如
主为民父母何忍使至此极也近复有南巡之命南
方之民争先挈妻子避去流离奔踣怨讟烦兴今江
淮大饥父子兄弟相食天时人事如此陛下又重戚
之几何不流为盗贼也奸雄窥伺待时而发变生在
内则欲归无路变生在外则望救无及陛下斯时悔
之晚矣彼居位大臣用事中官亲昵群小夫岂有毫
发爱陛下之心哉皆欲陛下远出而后得以擅权自
恣乘机为利也其不然则亦袖手旁观如秦越人不
相休戚也陛下宜翻然悔悟下哀痛罪己之诏罢南
巡撤宣府离宫示不复出发内帑以赈江淮散边军
以归卒伍雪已往之谬举收既失之人心如是则尚
可为也五去小人自古未有小人用事不亡国丧身
者也今之小人簸弄威权贪溺富贵者实繁有徒至
于首开边事以兵为戏使陛下劳天下之力竭四海
之财伤百姓之心者则江彬之为也彬行伍庸流凶
狠傲诞无人臣礼臣但见其有可诛之罪不闻其有
可赏之功今乃赐以国姓封以伯爵托以腹心付以
京营重寄使其外持兵柄内蓄逆谋以成骑虎之势
此必乱之道也天下切齿怒骂皆欲食彬之肉陛下
亦何惜一彬不以谢天下哉六建储贰汉臣有言太
子天下本本一摇则天下震动夫有本而摇天下犹
震动况于无本其何以安陛下春秋渐高前星未耀
祖宗社稷之托摇摇无所寄方且远事观游屡犯不
测收置义子布满左右独不能豫建亲贤以承大业
臣以为陛下殆非计也伏望上告宗庙请命太后旁
诹大臣择宗室亲贤者一人养于宫中以系四海之
望他日诞生皇子仍俾出藩实宗社无疆之福也员
外郎陆震草疏将谏见巩疏称叹因毁己与巩连
署以进帝怒甚江彬又激之遂下二人诏狱复跪午
门众谓天子且出巩曰天子出吾当牵裾死之跪五
日期满仍系狱越二十余日廷杖五十斥为民震遂
死彬使人沿途刺巩有治洪主事知而匿之间行得
脱既归潜心著述或米尽日中未爨晏如也尝叹曰
人生至公卿富贵矣然不过三四十年惟立身行道
千载不朽世人顾往往以此易彼何也世宗立召为
南京大理丞疏请稽古正学敬天勤民取则尧舜保
全君子辨别小人明年入贺卒于京师行人张岳讼
其直节赠大理少卿赐祭葬天启初追谥忠裕
郑善夫
按列朝诗集善夫字继之闽县人弘治乙丑进士除
户部主事理浒墅关正德初逆瑾乱政力告得请筑
少谷草堂于金鳌峰作迟清亭以见志焉居六载起
改礼部祠祭武皇南狩与诸曹郎黄巩等跪阙门泣
谏杖阙下寻复乞归嘉靖初用荐起南刑部改稽勋
郎中好游名山峻陟冥搜经时忘返再得请走浙吊
孙太初于道场山中毕游越山水八月而后返其赴
召也便道游武夷深入九曲绝粮抱病放舟南下扺
家而卒年三十九
方豪
按列朝诗集豪字思道开化人正德戊辰进士知昆
山县升刑部主事谏武宗南巡杖几死起湖广佥事
进副使
林大辂
按列朝诗集大辂字以乘莆田人正德甲戌进士除
刑部主事历工部员外郎岁己卯兵部郎黄巩等谏
南巡拜杖系狱偕同舍郎蒋山卿何遵论救曰罪不
及臣臣亦耻之得旨杖系如巩等旋诏谪外行有日
矣以乘之入狱也妻黄氏留邸舍朝夕吁天为其夫
祈免缇骑侦得之以祝诅告上震怒并逮入诏狱以
乘受讯楚毒备至不肯承主者危词怵黄黄慷慨对
曰妾夫被系妾焚香告天几幸皇舆不出忠良获宥
则诚有之庸敢有他妾以儿女子无知使吾夫重获
罪戾妾惟有一死以谢官家并谢吾夫妾方有身分
不任受刑请速赐以死则侥惠于执事多矣主者口
噤而罢居五月得释夫妇皆出狱都人夹道聚观为
叹而下泣焉谪判夷陵州嘉靖初起江西佥事转副
使河南按察使右布政使拜副都御史巡抚会水灾
抗疏引咎切责罢归居家二十七年以养亲赋诗自
娱扼腕时政酒后辄拊膺恸哭其忠节如此
秦金
按明外史本传金字国声无锡人弘治六年进士授
户部主事历郎中正德初迁河南提学副使改右参
政分守开封破赵鐩于陈桥历山东左右布政使承
寇后与赵璜共拊循疮痍始起擢右副都御史巡
抚湖广诸王府所据山场湖荡皆奏还之官降盗贺
璋罗大洪复叛讨平之郴州桂阳猺龚福全称王金
先后破寨八十余斩首二千级禽福全及其党刘福
兴等录功增俸一级荫锦衣世百户力辞得请入为
户部右侍郎世宗即位改吏部言官论金无人伦鉴
复改户部转左署部事外戚邵喜乞庄田金述祖制
请案治帝宥喜命都察院禁如制中旨各宫仍置皇
庄遣官校分督金言西汉盛时以苑囿赋贫民今奈
何剥民以益上乞勘正德间额外侵占者悉归其主
而尽撤管庄之人帝称善即从其议嘉靖二年擢南
京礼部尚书率诸臣上疏曰陛下继统以来昭德塞
违励精图治动无过举宜召天和而灾眚频告者何
也诗曰靡不有初鲜克有终陛下登极一诏百度咸
贞天下拭目望至治比来多与诏违百司罔遵万民
失仰此诏令不能如初也即位之初逐庸回任耆旧
比内阁拟旨辄中改至疏请徒答温语此任贤不能
如初也即位之初听言如流朝请暮报比来事涉戚
畹宦寺虽九卿执奏科道交章皆曰业经有旨此听
纳不能如初也即位之初凡先朝传升乞升等官一
切厘革比来恩泽过滥封拜频烦此慎名器不能如
初也即位之初凡奸党巨恶俱付三法司比来辄下
镇抚此谨国法不能如初也即位之初首命户部减
马房粮刍之半且令科道官备核马数乃因太监阎
洪等言遂寝前诏此恤民瘼不能如初也即位之初
遣斥法王佛子国师禅师比来于禁地设斋醮此崇
正道不能如初也即位之初精明充盛比来圣躬弗
豫天颜未复此啬精神不能如初也夫初政所以清
明者政由公朝而左右不预也今政所以淆混者政
在左右而外廷不知也惟政不可一日不在朝廷惟
权不可一日移于左右所谓政在朝廷者非必皆独
运也股肱有托耳目有寄即主威重于九鼎国势安
于泰山自古帝王制御天下操此术而已不则宫府
之势隔而信任有所偏妇寺之情亲而听受有所蔽
名曰总揽而太阿之鐏实移于下矣帝下礼部尚书
汪俊力劝帝采纳帝虽无嫌然亦不能尽用寻就改
兵部孙交去召为户部尚书帝欲考兴献帝金偕廷
臣伏阙争又与何孟春等条张璁建议之非及上圣
母册金及赵璜等复不至帝频诘让金为人乐易及
居官一以廉正自持在户部尤孜孜为国永福长公
主乞宝坻武清地以金言颇减抚宁山海庄地赐魏
国公徐达者达卒仍归之官定国公光祚请之金执
不可给事中黄重御史张珩等先后力争金等复以
为言始报许内府诸监局军匠至数千人中官梁谏
请下部采金玉珠石金皆执奏不听奸人逯俊等乞
两淮盐引三十万帝许之金力争不可积失帝旨六
年春以考察自陈遂命致仕驰驿给夫廪如制归五
年荐者不已乃起南京户部疏陈利民六事寻召为
工部尚书加太子少保帝与张孚敬李时评诸大臣
以金为贤颇嫌其老居数月加太子太保改南京兵
部逾岁致仕归卒年七十八赠少保谥端敏孙柱
丰熙
按明外史本传熙字厚学鄞人布政使庆孙也幼有
异禀尝大书壁间曰立志当以圣人为的逊第一等
事于人非夫也年十六丧母水浆不入口数日居倚
庐三年弘治十二年举殿试第二孝宗奇其策赐第
一人袍带宠之授翰林院编修进侍讲迁右谕德以
不附刘瑾出掌南京翰林院事父丧阕起故官世宗
即位进翰林学士兴献王大礼议起熙偕礼官数力
争及召张璁桂萼为学士方献夫为侍读学士熙昌
言于朝曰此冷褒段犹流也吾辈可与列耶抗疏
请归不允既而尊称礼定卜日上恭穆献皇帝谥册
熙等疏谏曰大礼之议颁天下三年矣乃以一二人
妄言欲去本生之称专隆鞠育之报臣等闻命惊惶
罔知攸措窃惟陛下为宗庙神人之主必宗庙之礼
加隆斯继统之义不失若乖先王之礼贻后世之讥
岂不重累圣德哉不得命相率伏哭左顺门遂下诏
狱掠治复杖之阙廷遣戍熙得福建镇海卫屡更大
赦惟熙等不原熙处之恬然日以读书为事阅十有
三年竟死于戍所隆庆初赠官赐恤子坊
薛蕙
按明外史本传蕙字君采亳州人年十二能诗举正
德九年进士授刑部主事谏武宗南巡受杖夺俸旋
引疾归起故官改吏部历考功郎中嘉靖三年廷臣
数争大礼与张璁桂萼等相持不下蕙撰为人后解
为人后辨及辨璁萼所论七事合数万言上于朝其
辨曰陛下继祖体而承嫡统合于为人后之义坦然
无疑乃有二三臣者诡经畔礼上惑圣聪夫经传纤
悉之指彼未能睹其十一遽欲恃小慧而骋夸词可
谓不知而作者也其曰陛下为献帝不可夺之适嗣
按汉石渠议曰大宗无后族无庶子己有一适子当
绝父祀以后大宗否戴圣云大宗不可绝礼言适子
不为后者不得先庶子耳族无庶子则当绝父以后
大宗晋范汪曰废小宗昭穆不乱废大宗昭穆乱矣
先王所以重大宗也岂得不废小宗以继大宗乎夫
人子虽有适庶其亲亲之心一也而礼适子不得为
后庶子得为后者此非亲其父母有厚薄也直系于
传重收族不同耳今之言者不知推本祖祢惟及其
父母而止此弗忍薄其亲而忍遗其祖也其曰为人
后者为之子乃汉儒邪说按此踵欧阳修之谬也夫
为人后者为之子其言出于公羊固汉儒所传者然
于仪礼实相表里古今以为折衷未有异论者也藉
若修之说其悖礼甚矣礼为人后者斩衰三年此子
于父母之丧也以父母之丧服之非为之子而何其
言之悖礼一也传言为所后者之祖父母妻妻之父
母昆弟昆弟之子若子其若子者由为之子故尔传
明言若子今顾曰不为之子其言之悖礼二也且为
人后者不为之子然则称谓之间将不曰父而仍曰
伯父叔父乎其言之悖礼三也又立后而不为之子
则古立后者皆未尝实子之而姑伪立是人也是圣
人伪教人以立后而实则无后焉耳其言之悖礼四
也夫无后者重绝祖考之祀故立后以奉之今所后
既不得而子则祖考亦不得而孙矣岂可以入其庙
而奉其祀乎其言之悖礼五也由此观之名汉臣以
邪说无乃其自名耶抑二三臣者亦自度其说之必
穷也于是又为遁辞以倡之曰夫统与嗣不同陛下
之继二宗当继统而不继嗣此一言者将欲以废先
王为人后之义与则尤悖礼之甚者也然其牵合附
会眩于名实苟不辨而绝之殆将为后世祸矣夫礼
为大宗立后者重其统也重其统不可绝乃为之立
后至于小宗不为之后者统可以绝则嗣可以不继
也是则以继统故继嗣继嗣所以继统也故礼为人
后言继嗣也后大宗言继统也统与嗣非有二也其
何不同之有自古帝王入继者必明为人后之义而
后可以继统盖不为后则不成子也若不成子夫安
所得统而继之故为后也者成子也成子而后继统
又将以绝同宗觊觎之心焉圣人之制礼也不亦善
乎抑成子而后继统非独为人后者尔也礼无生而
贵者虽天子诸侯之子苟不受命于君父亦不敢自
成尊也春秋重授受之义以为为子受之父为臣受
之君故谷梁子曰臣子必受君父之命斯义也匪直
尊君父也亦所以自尊焉耳盖尊其君父亦将使人
之尊己也如此则义礼明而祸乱今说者谓伦序
当立斯立已是恶知礼与春秋之意哉若夫前代之
君间有弟终而兄继侄终而伯叔父继者此遭变不
正者也然多先君之嗣先君于已则考也己于先君
则子也故不可考后君而亦无两统二父之嫌若晋
之哀帝唐之宣宗是也其或诸王入嗣则未有仍考
诸王而不考天子者也陛下天伦不先于武宗正统
不自于献帝是非予夺至为易辨而二三臣者猥欲
比于遭变不正之举故曰悖礼之尤者也他所辨七
事亦率仿此意书奏天子大怒下镇抚司考讯己贳
出之夺俸三月会给事中陈洸外转疑事由文选郎
夏良胜及蕙乃上书自辨希帝风旨尽排诸异议者
时亳州知州颜木方坐罪诬蕙与木同年相关通疑
有奸利章下所司蕙亦奏辨帝不听令解任听勘蕙
遂南归既而事白吏部数移文促蕙起蕙见璁萼等
用事坚卧不赴十八年诏选宫僚拟蕙春坊司直兼
翰林检讨帝犹以前憾故报罢而蕙亦卒矣蕙貌臞
气清持己峻洁于书无所不读学者重其学行称为
西原先生
胡侍
按明外史薛蕙传侍宁夏人举进士历官鸿胪少卿
张璁桂萼既擢学士侍劾二人越礼背经因据所奏
反复辨论凡千余言帝怒命逮治言官论救谪潞州
同知渖府宗室勋注以事憾之奏侍试诸生题讥刺
且谤大礼逮至京讯斥为民
王禄
按明外史薛蕙传禄新城人举于乡为福建平和知
县嘉靖九年疏请建献帝庙于安陆封崇仁王以主
其祀不当考献帝伯孝宗涉二本之嫌宗藩子有幼
而岐嶷者当养之宫中备储贰选疏奏即弃官归命
按臣逮治亦斥为民
杨廷训
按明外史薛蕙传廷训乐清人与张璁同郡同举进
士而持论不合初释褐即上疏请考孝宗且言不当
私藩邸旧臣语最切直除南京礼部主事嘉靖三年
冬大礼定廷训心非之私刊所著议礼书潜寄京师
下诏狱拷讯子一元年十三伏阙讼冤得释后起官
至漳南佥事一元举进士官至江西布政使
何孟春
按明外史本传孟春字子元郴州人祖俊云南按察
司佥事父说刑部郎中孟春第弘治六年进士授兵
部主事言官庞泮等下狱疏救之诏修万岁山毓秀
亭干清宫西室役军九千人计费百余万抗疏极谏
清宁宫灾陈八事疏万余言进员外郎郎中出理陕
西马政条目毕张还上厘弊五事并劾抚臣不职正
德初请厘正孔庙祀典不果行出为河南参政廉公
有威擢太仆少卿进为卿驾幸宣府驰疏谏寻以右
副都御史巡抚云南弥勒州十八寨蛮酋阿勿阿寺
等为乱焚掠宁州通海孟春讨斩阿勿生擒阿寺诸
寨悉平录功增俸一等官其子一人世宗即位迁南
京兵部右侍郎半道召拜吏部右侍郎嘉靖元年秋
以灾异修省力陈号令失恒恩泽滥施之弊寻陈救
灾预备策多议行三年五月进左侍郎七月尚书乔
宇罢代署部事先是大礼议起孟春在云南闻之上
疏言臣阅邸报见进士屈儒奏中请尊圣父为皇叔
考兴献大王圣母为皇叔母兴献大王妃得旨下部
知犹未奉俞命也臣惟前世帝王自旁支入奉大统
推尊本生得失之迹具载史册汉宣帝不敢加号于
史皇孙光武不敢加号于南顿君晋元帝不敢加号
于恭王抑情守礼宋司马光所谓当时归美后世颂
圣者也哀安桓灵乃追尊其父祖犯义侵礼司马光
所谓取讥当时见非后世者也仪礼丧服为人后者
传曰何以三年也受重者必以尊服服之为人后者
为其父母报传曰何以期也不二斩也重大宗者降
其小宗也夫父母天下莫隆焉至继大宗则杀其服
而移于所后之亲盖名之不可以二也为人后者为
之子不敢复顾私亲圣人制礼尊无二上若恭敬之
心分于彼则不得专于此故也今者廷臣详议事犹
未决岂非皇叔考之称有未当者乎抑臣愚亦不能
无疑礼有世父母叔父母之文而无世叔考世叔妣
之说今欲称兴献王为皇叔考古典何据宋英宗时
有请加濮王皇伯考者宋敏求力斥其谬然则皇叔
考之称其可加于兴献王乎既不称皇叔考必且称
皇叔父于义亦未安也经书称伯父叔父皆生时之
称及其既没未有称伯叔父者然则皇叔父之称其
可复加先朝已谥之亲王乎臣伏睹前诏陛下称先
皇帝为皇兄诚于献王称皇叔如宋王珪司马光所
云亦已惬矣而议者或不然何也天下者太祖之天
下也自太祖传至孝宗孝宗传先皇帝特简陛下授
之大业献王虽陛下天性至亲然而所以光临九重
富有四海子子孙孙万世南面者皆先皇帝之德孝
宗之所诒也臣故愿以汉宣光武晋元三帝为法若
非古之名不正之号非臣所愿于陛下也不报及桂
萼进继统之说御史马明衡建言获谴孟春复抗疏
辨之而帝入桂萼张璁等言十二日召见群臣左顺
门示以手言章圣皇太后命去本生字群臣骇愕
而璁萼方盛气列上礼官欺妄十三事且斥为朋党
朱希周率诸曹上章争之孟春愤更甚十三日偕九
卿秦金等二十人上言伊尹谓有言逆于心必求诸
道有言孙于志必求诸非道迩者大礼之议邪正不
同若诸臣匡拂累千万言此所谓逆于心之言也陛
下亦尝求诸道否乎一二小人敢托将顺之说招徕
罢闲不学无耻之徒荧惑圣听此所谓孙于志之言
也陛下亦尝求诸非道否乎何彼言之易行而此言
之难入也其所上十三条托言将顺而误陛下者不
一而足至如第六条言陛下止当称皇考恭穆献皇
帝圣母章圣皇太后亟去本生二字改称皇伯考孝
宗皇帝皇伯母慈寿皇太后第十二条言新颁诏令
决宜重改此其说尤为斁伦乱常迹其大逆罪不容
诛此臣等有死不敢听闻者也而第十三条又倡为
朋党之说臣等实窃惧焉宋欧阳修云小人欲谗害
忠良必指为朋党欲动摇大臣必诬以专权诚望圣
明察之而知彼说之欺妄也疏入留中其时詹事翰
林给事御史及六部诸司大理行人诸臣各具疏争
留中不下群情益汹汹十有五日朝罢帝斋居文
华殿金献民徐文华倡言曰诸疏留中必改孝宗为
伯考则太庙无考正统有间矣孟春曰宪宗朝尚书
姚夔率百官伏哭文华门争慈懿皇太后葬礼宪宗
从之此国朝故事也修撰杨慎曰国家养士百五十
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编修王元正给事中张翀等
遂遮留群臣于金水桥南曰万世瞻仰在此一举今
日有不力争者共击之孟春献民文华复相号召于
是九卿则尚书秦金赵鉴赵璜俞琳侍郎孟春及朱
希周刘玉都御史王时中张润寺卿汪举潘希曾张
九叙吴祺通政张瓒陈沾少卿文华及张缙苏民金
瓒府丞张仲贤通政参议葛襘寺丞袁宗儒凡二十
有三人翰林则掌詹事府侍郎贾咏学士丰熙侍讲
张璧修撰舒芬杨维聪姚涞张行庆编修许成名刘
栋张潮崔桐叶桂章王三锡余承勋陆釴王相应良
王思检讨金林时及慎元正凡二十有二人给事
中则张翀刘济安盘张汉卿张原与谢蕡毛玉曹怀
张嵩王瑄张郑一鹏黄重李锡赵汉陈时明郑自
璧裴绍宗韩楷黄臣胡讷凡二十一人御史则王时
柯与余翱叶奇郑本公杨枢刘颍祁杲杜民表杨瑞
张英刘谦亨许中陈克宅谭缵刘翀张录郭希愈萧
一中张恂倪宗岳王璜沈教锺卿密胡琼张濂何鳌
张曰韬蓝田张鹏翰林有孚凡三十人诸司郎官吏
部则郎中余宽党承志刘天民员外郎马理徐一鸣
刘勋主事应大猷李舜臣马冕彭泽张司务洪伊
凡十有二人户部则郎中黄待显唐升贾继之杨易
杨淮胡宗明栗登党以平何岩马朝卿员外郎申良
郑漳顾可久娄志德主事徐嵩张庠高奎安玺王尚
志朱藻黄一进陈儒陈腾鸾高登程旦尹嗣忠郭日
休李录周诏戴亢缪宗周丘其仁祖琚张希尹司务
金中夫检校丁律凡三十有六人礼部则郎中余才
汪必东张张怀员外郎翁盘李文中张澯主事张
镗丰坊仵瑜丁汝夔臧应奎凡十有二人兵部则郎
中陶滋贺缙姚汝刘淑相万潮员外郎刘漳杨仪
王德明主事汪溱黄嘉宾李春芳卢襄华钥郑晓刘
一正郭持平余祯陈赏司务李可登刘从学凡二十
人刑部则郎中相世芳张峨詹潮胡琏范禄陈力张
大轮叶应骢白辙许路员外郎戴钦张俭刘士奇主
事祁赵廷松熊宇何鳌杨濂刘仕萧樟顾铎王国
光汪嘉会殷承叙陆铨钱铎方一兰凡二十有七人
工部则郎中赵儒叶宽张子衷汪登刘玑江珊员外
郎金廷瑞范庞淳主事伍余福张凤来张羽车纯
蒋珙郑骝凡十有五人大理之属则寺正毋德纯蒋
同仁寺副王刘道评事陈大纲锺云瑞王光济张
徽王天民郑重杜鸾凡十有二人俱跪伏左顺门必
得俞旨乃起有大呼高皇帝孝宗皇帝者帝闻之命
司礼中官谕退不从献民曰辅臣尤宜力争希周乃
诣内阁告毛纪纪及石亦赴左顺门跪伏帝复遣
中官谕退犹不起自辰迄午帝大怒遣锦衣先执为
首者于是丰熙张翀余翱余宽黄待显陶滋相世芳
毋德纯八人系诏狱杨慎王元正乃撼门大哭众
皆哭声震阙廷帝益怒命尽录诸臣姓名时有不在
列者其亲故以不预义举为嫌多为代书日至申命
五品以下马理等百三十四人尽系诏狱四品以上
及司务洪伊等六十五人俱待罪已并伊等系狱居
二日锦衣以诸囚请命杖于廷人三十而切责孟春
等停俸四月编修王相等十八人俱杖死熙等及慎
元正俱谪戍自是缙绅丧气璁萼势大张其日始下
孟春等前疏责曰朕嗣承大统祗奉宗庙尊崇大礼
自出朕心孟春等毁君害政变乱是非且张璁等所
上十三条尚留中未发安得先知其以实对于是孟
春等具疏伏罪言璁等所条者于未进之日先以私
稿示人且有副本存通政司故臣等知之臣等忝从
大臣后得与议礼之末窃以璁等欺罔故昌言论辨
以渎天聪罪应万死惟望圣明加察辨其孰正孰邪
孰为忠鲠孰为逢迎则臣等虽死亦幸帝复责孟春
等抗命令自列为首者以闻孟春等复言臣与尚书
秦金金献民赵鉴赵璜俞琳侍郎王承裕郑岳刘玉
陈雍都御史王时中张润通政张瓒陈沾参议陈经
葛襘少卿张缙徐文华寺丞袁宗儒毛伯温等均效
涓埃之助心惟一理口实一词竟不自知其同陷于
狂愚而实无容于倡率也帝怒曰孟春结众逞忿岂
大臣事君之道法宜重治姑从轻夺俸一月通政职
司封纳何不谨严使人得窥伺自今各修职业毋得
烦言孟春累被严谴守之不变给事中陈洸先以奉
使回籍居二年始复命在道闻擢湖广佥事大怒仍
以旧官上疏言张璁等危言论礼而当道者目为逢
君曲肆排阻且结内朋党必欲陛下为人后亏父子
之恩短寿安太后之丧尚书乔宇文选郎夏良胜用
舍任意排挤贤豪京缺则专于己外补则推于人前
给事中于桂阎闳史道御史曹嘉素称刚直则摈之
外服陛下特用席书则交章阻抑谓不由吏部其专
擅可见乞削宇良胜官召还桂等作敢言之气章下
吏部孟春言洸已外补犹冒旧衔假名建言紊乱国
典宜究问帝不从特召还桂等洸亦复故官而谪良
胜于外旋出孟春为南京工部左侍郎故事南部止
侍郎一人时已有右侍郎张琮复以孟春为左盖剩
员也孟春屡疏引疾至六年春始得请及明伦大典
成削其籍久之卒于家隆庆初赠礼部尚书谥文简
孟春师李东阳学问该博立朝以直节显士论重之
王元正
按明外史何孟春传元正字舜卿盩厔人正德六年
与杨慎同举进士由庶吉士授检讨武宗幸宣大元
正述五子之歌以讽竟以争大礼谪戍茂州卒隆庆
初赠修撰
杨慎
按列朝诗集慎字用修新都人少师文忠公廷和之
子也七岁作拟古战场文有曰青楼断红粉之魂白
日照青苔之骨时人传诵以为渊云再出正德辛未
举会试第二廷试第一授翰林修撰武庙阅天文书
星名注张又作汪张下问钦天监及史馆皆莫知用
修曰法张柳星也历引周礼史汉书以复湖广土官
水尽源通塔平长官司入贡同官疑为三地名用修
曰此六字地名也取大明官制证之嘉靖癸未修武
庙实录总裁二阁老尽取稿草属刊定焉甲申七月
两上议大礼疏率群臣撼奉天门大哭廷杖者再毙
而复苏谪戍云南永昌卫投荒三十余年卒于戍年
七十有二用修在滇世庙意不能忘每问杨慎云何
阁臣以老病对乃稍解用修闻之益自放尝醉胡粉
傅面作双丫髻插花诸伎拥之游行城市诸夷酋以
精白绫作遗诸伎服之酒闲乞书醉墨淋漓诸酋
辄购归装潢成卷尝语人曰老颠欲裂风景聊以耗
壮心遣余年耳著述最富诗文集之外凡百余种皆
盛行于世
刘天民
按列朝诗集天民字希尹济南人正德甲戌进士除
户部主事谏南巡廷笞三十改吏部稽勋泣谏大礼
又笞三十历文选郎中调寿州知州台谏论救不报
凡京官外谪出都门以眼纱自蔽希尹过部门选人
数千拥其马不得行掷眼纱于地曰吾无愧于衙门
使汝辈得见吾面目耳累迁至河南副使
唐冑
按明外史本传字平侯琼山人弘治十五年进士
授户部主事以忧归刘瑾斥诸服除久不赴官者坐
夺职瑾诛召用以母老不出嘉靖初起故官疏谏内
官织造请为宋死节臣赵与珞追谥立祠进员外郎
迁广西提学佥事令土官及猺蛮悉遣子入学擢金
腾副使土酋莽信虐计擒之木邦孟养构兵冑遣使
宣谕木邦遂献地屡迁广西左布政使官军讨古田
贼久无功胄遣使抚之其魁曰是前唐使君令吾子
入学者即解甲擢右副都御史巡抚南赣移山东迁
南京户部右侍郎十五年改北部进左侍郎帝以安
南久不贡将致讨郭勋复赞之诏遣锦衣官问状中
外严兵待发冑上疏谏曰今日之事若欲其修贡而
已兵不必用官亦无容遣若欲讨之则有不可者七
请一一陈之古帝王不以中国之治治蛮夷故安南
不征着在祖训一也太宗既灭黎李牦求陈氏后不
得始郡县之后兵连不解仁庙每以为恨章皇帝成
先志弃而不守今日当率循二也外夷分争中国之
福安南自五代至元更曲刘绍吴丁黎李陈八姓迭
兴迭废而岭南外警遂稀今纷争正不当问奈何殃
赤子以威小丑割心腹以补四肢无益有害三也若
谓中国近境宜乘乱取之臣考马援南征深历浪泊
士卒死亡几半所立铜柱为汉极界乃近在今思明
府耳先朝虽尝平之然屡平屡叛中国士马物故者
以数十万计竭二十余年之财力仅得数十郡县之
虚名而止况又有征之不克如宋太宗神宗元宪宗
世祖朝故事乎此可为殷鉴四也外邦入贡乃彼之
利一则奉正朔以威其邻一则通贸易以足其国故
今虽兵争尚絫絫奉表笺具方物款关求入守臣以
姓名不符却之是彼欲贡不得非抗不贡也以此责
之词不顺五也兴师则需饷今四川有采木之役贵
州有凯口之师而两广积储数十万率耗于田州岑
猛之役又大工频兴所在军储悉输将作兴师数十
万何以给之六也然臣所忧又不止此唐之衰也自
明皇南诏之役始宋之衰也自神宗伐辽之役始今
北寇日强据我河套边卒屡叛毁我藩篱北顾忧方
殷更启南征之议脱有不测谁任其咎七也锦衣武
人暗于大体倘稍枉是非之实致彼不服反足损威
即令按问得情伐之不可不伐不可进退无据何以
为谋且今严兵待发之诏初下而征求骚扰之害已
形是忧不在外夷而在邦域中矣请停遣勘官罢一
切征调天下幸甚章下兵部部臣亦以为忠谋得旨
待勘官还更议明年四月帝决计征讨侍郎潘珍两
广总督潘旦巡按御史余光相继谏皆不纳后遣毛
伯温往卒抚降之郭勋为祖英请配享冑疏争帝欲
祀献皇帝明堂配上帝冑力言不可帝大怒下诏狱
拷掠削籍归遇赦复冠带卒隆庆初赠右都御史胄
耿介孝友好学多著述立朝有执持为岭南人士之
冠
潘珍
按明外史唐冑传珍字玉卿婺源人弘治十五年进
士正德中历官山东佥事分巡兖州刘七等猝至有
备不敢攻引去掠曲阜珍奏徙县治而城之迁福建
副使湖广左布政使嘉靖七年以右副都御史巡抚
辽东累迁兵部左侍郎其谏讨安南曰陈皓莫登庸
皆弒逆之贼黎宁与其父譓不请封入贡亦二十年
揆以大义皆所当讨何独徇宁请为左右且其地不
足置郡县叛服无与中国今北敌日蕃联帐万里烽
警屡闻顾释门庭防远事瘴蛮非计之得宜遣大臣
有文武才者声言进讨檄数登庸罪赦其胁从且令
黎宁合贼父子不擒则降何必劳师帝责珍挠成
命褫职归寻以恩诏复官致仕珍廉直有行谊中外
十余荐皆报寝卒赠右都御史
邹守益
按明外史本传守益字谦之安福人父贤字恢才弘
治九年进士授南京大理评事数有条奏时颇称之
历官福建佥事擒杀武平贼渠黄友胜并诛其党以
疾归居家孝友丧祭一循礼制守益举正德六年会
试第一出王守仁门以廷对第三授翰林院编修逾
年告归乃谒守仁讲学于赣州宸濠反与守仁军事
世宗即位始赴官嘉靖三年二月帝欲去兴献帝本
生之称守益疏谏曰陛下推恩本生尊为帝后私亲
非不隆矣复加称皇考去其始封之号则视正统无
别太祖孝慈录曰为人后者为所后父母三年为所
后祖父母承重为本生父母降期即丧服之隆杀庙
制祭法皆可类推望遵祖训毋为异论所惑疏入忤
旨被责逾月复上疏曰陛下欲隆本生之恩屡下群
臣会议群臣据礼正言致蒙诘让道路相传有孝长
子之称昔曾元以父寝疾惮于易箦盖爱之至也而
曾子责之曰姑息鲁公受天子礼乐以祀周公盖尊
之至也而孔子伤之曰周公其衰矣臣愿陛下勿以
姑息事献帝而使后世有其衰之叹且群臣援经证
古欲陛下专意正统此皆为陛下忠谋乃不察而督
过之谓忤且慢臣历观前史如冷褒段犹之徒当时
所谓忠爱后世所斥以为邪媚也师丹司马光之徒
当时所谓欺慢后世所仰以为正直也后之视今犹
今之视古望陛下不吝改过察群臣之忠爱信而用
之召复其去国者无使奸人动摇国是离间宫闱昔
先帝南巡群臣交章谏阻先帝赫然震怒岂不谓欺
慢可罪哉陛下在藩邸闻之必以是为尽忠于先帝
今入继大统独不容群臣尽忠于陛下乎帝大怒下
诏狱考掠谪广德州判官废淫祠建复初书院与学
者讲授其间稍迁南京礼部郎中州人立生祠以祀
闻守仁卒为位哭服心丧日与吕楠湛若水钱德洪
王畿薛侃辈论学考满入都即引疾归久之以荐起
南京吏部郎中召为司经局洗马守益以太子幼未
能出阁乃与霍韬上圣功图自神尧茅茨土阶至帝
西苑耕稼蚕桑凡为图十三帝以为谤讪几得罪赖
韬受帝知事乃解明年春迁太常少卿兼侍读学士
出掌南京翰林院夏言欲远之也御史毛恺请留侍
东宫被谪寻改南京祭酒九庙灾守益陈上下交修
之道言殷中宗高宗反妖为祥享国长久帝大怒落
职归守益天姿纯粹守仁尝曰有若无实若虚犯而
不校谦之近之矣里居日事讲学四方从游者踵至
学者称东廓先生家居二十余年卒隆庆初赠南京
礼部右侍郎谥文庄先是守仁主山东试堂邑穆孔
晖第一后官侍讲学士卒赠礼部右侍郎谥文简孔
晖端雅好学初不肯宗守仁说久乃笃信之自名王
氏学浸淫入于释氏而守益于戒惧慎独盖兢兢焉
子善历官太常卿
薛侃
按明外史本传侃字尚谦揭阳人性至孝举正德十
二年进士即以侍养归师王守仁于赣州归语兄助
教俊俊大喜率群子侄宗铠等往学焉自是王氏学
盛行于岭南世宗立侃授行人母讣陨绝五日始食
粥嘉靖七年起故官闻守仁卒偕欧阳德辈为位朝
夕哭时方议文庙祀典侃请祀陆九渊陈献章九渊
得报允已进司正十年秋疏言祖宗分封子弟必留
一人京师司香有事居守或代行祭飨列圣相承莫
之或改至正德初逆瑾怀贰始令就封乞稽旧典择
亲藩贤者居京师慎选正人辅导以待他日皇嗣之
生此宗社大计帝方祈嗣讳言之震怒立下狱廷鞫
究交通主使者南海彭泽为吏部郎无行因议礼附
张孚敬遂与为腹心后京察黜孚敬奏留之复引为
谕德至太常卿侃以疏草示泽泽与侃及少詹事夏
言同年生而言是时数忤孚敬泽默计储副事触帝
讳必兴大狱诬言同谋可祸也绐侃稿示孚敬因报
侃曰张公甚称善此国大事当从中赞之与为期趣
之上孚敬乃先录侃稿以进谓出于言请勿先发以
待疏至帝许之侃犹豫泽频趣之乃上拷掠备至侃
独自承累日狱不具泽挑使引言侃瞋目曰疏我自
具趣我上者尔也张少傅许助之言何预给事中孙
应奎曹汴揖孚敬避孚敬怒应奎等疏闻诏并下言
应奎汴诏狱命郭勋翟銮及司礼中官会廷臣再鞫
具得其实帝乃释言等出孚敬密疏二示廷臣斥其
忮罔令致仕侃为民泽戍大同泽在朝专为邪媚及
败天下快之侃至潞河遇圣寿节焚香叩祝甚谨或
报参政项乔曰小舟中有民服而祝圣者乔曰必薛
中离也迹之果然中离者侃自号也归家益力学从
游者百余人隆庆初复官赠御史
叶应骢
按明外史本传应骢字肃卿鄞人正德十二年进士
授刑部主事偕同官谏南巡杖三十嘉靖初历郎中
伏阙争大礼再下狱廷杖给事中潮阳陈洸素无赖
家居与知县宋元翰不相能令其子柱讦元翰谪戍
元翰摭洸罪及帷薄事刊布之名辨冤录洸由是不
齿于清议尚书乔宇出之为湖广佥事洸初尝言献
帝不可称皇而是时张璁桂萼辈以议礼骤显洸乃
上疏言璁等议是宜急去本生之称因诋宇及文选
郎夏良胜而称引其党前给事中于桂阎闳史道前
御史曹嘉帝即还洸等职谪良胜于外洸遂劾大学
士费宏尚书金献民赵鉴侍郎吴一鹏朱希周汪伟
郎中余才刘天民员外郎薛蕙给事中郑一鹏悉邪
党而荐廖纪等十五人俄又劾吏部尚书杨旦等帝
益大喜立罢旦擢纪代之璁萼辈遂引以击异己给
事中赵汉御史朱衣等交章劾洸而御史张曰韬戴
金蓝田又特疏论之田并劾席书旦封上元翰辨冤
录都御史王时中请罢洸听勘洸奏群奸恨臣抗议
大礼将令抚按杀臣请遣一锦衣往洸意锦衣可利
诱也得旨遣应骢及锦衣千户李经应骢与焚香誓
天会御史熊兰涂相等杂治具上洸罪状至百七十
二条除赦前及暧昧者勿论当论者十三条罪恶极
宜斩妻离异子柱绞洸惧亡诣阙申诉帝持应骢奏
不下尚书赵鉴副都御史张润给事中解一贯御史
郑本公等连章执奏帝不得已始命复核郎中黄绾
力持应骢议书萼为居间不能得要璁共奏谓洸议
礼臣为法官所中帝入其言命免罪为民大理卿汤
沐及鉴一贯更争之不听未几大礼书成并原洸妻
子应骢寻迁吉安知府母丧归六年璁萼益用事而
萼方掌刑部廷臣马录等以劾郭勋下狱洸谓乘此
故案可反也上书讦应骢等萼因讼洸冤遂逮洸应
骢元翰绾而令按察使张佑等还籍候命词连四百
人九卿及锦衣卫廷讯应骢对曰某所持者王章耳
必欲直洸惟诸公命刑部尚书胡世宁等心知洸罪
重而惩前大狱不敢执会是日黄雾四塞狱弗竟次
日又大风拔木有诏修省勿用刑乃当应骢按事不
实律为民元翰绾及田等贬斥有差洸受冠带霍韬
再疏为洸讼不能得洸益憾应骢逾数年更令人奏
应骢勘狱时酷杀无辜二十六人下巡按李美覆勘
美言死者皆有状非故杀刑部尚书许赞白应骢无
罪帝特责应骢戍辽东是狱也始终八载凡攻洸与
治洸狱者无不得罪逮捕至百数十人天下恶萼辈
奸横益羞言议礼臣矣应骢赴戍所道经苏州知府
治具候之立解维去致馈不受十六年赦归明堂大
享礼成复冠带应骢敦行谊好着书数更患难气不
挫
黄绾
按明外史叶应骢传绾息人进士为刑部主事谏南
巡被杖历郎中出为绍兴知府以宽大为治被征时
士民哭震野争致赆绾止取二钱至京下诏狱瘐死
隆庆初赠太常少卿
蓝田
按明外史叶应骢传田进士即墨人争大礼被杖张
璁掌都察院考察其属落职归
杨淮
按明外史本传淮字东川无锡人正德十二年进士
授户部主事再迁郎中始监京仓革胥徒积弊殆尽
继监淮通二仓罢中官茶果之供除囤基及额外席
草费最后监内库奄人例有供馈淮悉绝之公勤廉
慎为尚书孙交秦金所重伏阙受杖月余卒囊无一
物家人卖屋以殓金与淮同里为经纪归其丧后赠
太常少卿
王思 王相
按明外史本传思字宜学太保直曾孙也正德六年
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九年春干清宫灾思应诏上
疏曰天下之治赖纪纲纪纲之立系君身而已私恩
不偏于近习柄政不移于左右则纪纲立而宰辅得
行其志六卿得专其职今者不然内阁执奏方坚而
或挠于传奉六卿拟议已定而或阻于内批此纪纲
所由废也惟陛下抑私恩端政本用舍不以谗移刑
赏不以私拒则体统正而朝廷尊矣祖宗故事正朝
之外日奏事左顺门又不时召对便殿今每月御朝
不过三五日每朝进奏不逾一二事其养德之功求
治之实宰辅不得而知也闻见之非嗜好之过宰辅
不得而知也天下之大四海之远生民愁苦之状盗
贼纵横之由岂能一一上达伏愿陛下悉遵旧典凡
遇宴闲少赐召问勿以遇灾而惧灾过而弛然后可
以享天心保天命其年九月帝狎虎而伤阅月不视
朝思复上封事曰孝宗皇帝之子惟陛下一人当为
天下万世自重近者道路传言虎逸于柙惊及圣躬
臣闻之且骇且惧陛下即位以来于兹九年朝宁不
勤政太庙不亲享两宫旷于问安经筵倦于听讲揆
厥所自盖有二端嗜酒而荒其志好勇而轻其身由
是戒惧之心日忘纵恣之欲日进好恶由乎喜怒政
令出于多门纪纲积弛国是不立士气摧折人心危
疑上天示警日食地震宗社之忧凛若朝夕今勇不
可好陛下己薄有所惩矣至于荒志废业惟酒为甚
书曰酣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不亡陛下
露处外宫日湎于酒厮养杂侍禁卫不严即不幸变
起仓卒何以备之此臣所大忧也疏入待命数日留
中不下忽传旨降远方杂职遂谪潮州三河驿丞思
年少气锐每众中指切人是非已悔之自敛为质讷
及被谪怡然就道夜过泷水舟飘巨石上缘石坐浩
歌家人后至闻歌声乃檥舟以济都御史王守仁讲
学赣州思从之游及守仁讨宸濠檄思赞军议世宗
嗣位召复故官仍加俸一级思疏辞且言陛下欲作
敢言之气以防壅蔽之奸莫若省览章奏召见大臣
勿使邪僻阿徇之说蛊惑圣听则尧舜之治可成不
然纵加恩于先朝谴责之臣抑末矣帝不允因命近
日迁俸者皆不得辞寻充经筵日讲官嘉靖三年与
同官屡争大礼不报时张璁桂萼方献夫为学士思
羞与同列疏乞罢归不许其年七月偕廷臣伏左顺
门哭谏帝大怒系之诏狱杖三十逾旬再杖之思与
同官王相给事中张原毛玉裴绍宗御史张曰韬胡
琼郎中杨淮胡琏员外郎申良张澯主事安玺仵瑜
臧应奎余祯殷承叙司务李可登凡十有七人皆病
创先后卒隆庆初各荫一子赠官有差思赠右谕德
思志行迈流俗与李中邹守益善高陵吕楠亟称之
尝曰闻过而喜似季路欲寡未能似伯玉则改斋其
人也改斋者思别号也相字懋卿鄞人正德十六年
进士由庶吉士授编修豪迈尚志节事亲笃孝家贫
屡空晏如仕仅四年而卒
申良
按明外史本传良字延贤高平人登乡荐授招远知
县山东盗起良豫为战守具盗至追击至黄县俘斩
数百人已复至再破走之历知诸城良乡权贵人往
来要索良悉拒之进安吉知州锦衣叶琼倚钱宁势
夺民田良谳还之民琼因嗾奸人诬奏良事竟得白
稍迁常州同知招远民怀其政图像祠之入为户部
员外郎以谏死赠太仆少卿
张澯
按明外史本传澯字景川广东顺德人祖善昭四川
佥事谪临江通判先是练子宁亲党戍临江者八十
余人善昭上书曰子宁忠贯日月太宗谓若使子宁
在朕固当用之仁宗亦谓方孝孺等忠臣夫既忠之
矣何摈附外属尚以奸恶赐配百年不宥哉疏虽不
行中外皆壮之澯举正德九年进士授建平知县忤
巡江御史贺洪改调广昌讼洪罪洪坐削籍澯自广
昌迁礼部主事监督会同馆尚书王琼与都御史彭
泽有隙以泽遣使土鲁番许金币赎哈密城印为泽
罪嗾番人在馆者暴泽过恶诱澯为署牒且曰泽所
为南宋覆辙也事成当显擢澯力拒曰王公误矣泽
与土鲁番檄具在岂宋和戎比昔范仲淹亦尝致书
元昊宁独泽也不肯署寻进员外郎性刚不能容人
过御史毛凤者招之饮酒语不合起搏之其任气如
此受杖死追赠太仆少卿
仵瑜
按明外史本传瑜字忠父蒲圻人父绅工部主事瑜
少有志操内行纯摰正德十二年释褐即谢病去起
补礼部主事复引疾归世宗践阼起故官疏陈勤圣
学笃亲亲开言路敬大臣选诤臣去浮屠拯困穷重
守令修武备储人才十事已竟死杖下后赠光禄少
卿
臧应奎 胡琏 余祯 李可登 安玺 殷
承叙 余敬 李继
按明外史本传应奎字贤征长兴人正德十二年进
士授南京车驾主事进贡中官索舟逾额力裁损之
中官遣卒哗于部叱左右执之遁去父所生母卒法
不得承重执私丧三年入为礼部主事未几杖死应
奎受业湛若水之门见义必为以圣贤自期尝过文
庙慨然谓其友曰吾辈殁亦当俎豆其间其立志如
此郎中胡琏字重器新喻人正德六年进士官刑部
尝谏武宗南巡受杖主事余祯字兴邦奉新人正德
九年进士司务李可登字思善辉县人弘治末乡荐
俱官兵部可登素慷慨以忠义自许竟如其志惟户
部主事安玺刑部主事殷承叙无考穆宗嗣位赠琏
太常少卿应奎承叙玺祯光禄少卿可登寺丞初诸
人既死廷臣莫敢上闻后府经历俞敬奏言学士丰
熙等皆以冒触宸严系狱拷讯诸臣迹虽狂悖心实
忠诚今闻给事裴绍宗编修王相主事余祯等俱已
死熙等在狱者亦垂亡矣其呻吟席创重不能起
者又不知凡几窃惟献皇帝神主已奉迎入庙正宜
四过宥罪章大孝于天下望霁雷霆之威施雨露之
泽已死者恤其后垂亡者宥其身使人臣无复以言
为讳宗社之幸也越数日通政司经历李继亦上言
陛下追崇尊号乃人子至情诚不容已群臣一时冒
触天威重得罪谴死者遂十余人大臣纷纷去位小
臣苟默自容今日大同告变曾无一人进一疏画一
策者则小大之臣志不奋而气不扬亦可见矣乞录
恤已死赦还谪戍追复去国诸臣而在位者委任宽
假之使各陈边计臣愚不胜惓惓帝皆不省
杨最
按明外史本传最字殿之射洪人正德十二年进士
授工部主事督逋山西悯其民贫不俟奏报辄返尚
书李鐩劾之有诏复往最乃与巡按御史牛天麟极
陈岁灾民困状请缓其征从之历郎中治水淮扬值
世宗即位上言宝应汜光湖西南高东北下运舟行
湖中三十余里而东北堤岸不逾三尺雨霪风厉辄
冲决阻坏运舟盐城兴化通泰良田悉遭其害宜如
往年白圭修筑高邮康济湖专大臣加修内河培
旧堤为外障可百年无患是为上策其次于缘河树
杙数重稍障风波而增旧堤毋使庳薄亦足支数年
若但窒隙补阙苟冀无事一遇霪潦荡为巨浸是为
无策部议用其中策焉出为宁波知府请罢浙东贡
币诏悉以银充民以为便累迁贵州按察使入为太
仆卿世宗好神仙凡指斥道士者顾存仁高金王纳
言之属皆得罪会方士段朝用者以所炼白金器百
余因郭勋以进云以盛饮食物供斋醮即神仙可致
也帝立召与语大悦朝用言帝深居无与外人接则
黄金可成不死药可得帝益喜谕廷臣令太子监国
朕少假一二年亲政如初举朝愕不敢言最抗疏谏
曰陛下春秋万壮乃圣谕及此不过得一方士欲服
食求神仙耳神仙乃山栖澡炼者所为岂有高居黄
屋紫闼衮衣玉食而能白日翀举者臣虽至愚不敢
奉诏帝大怒立下诏狱重杖之杖未毕而死最既死
监国议亦罢明年勋以罪瘐死朝用诈伪觉亦伏诛
隆庆元年最赠右副都御史谥忠节
刘魁
按明外史本传魁字焕吾泰和人正德中登乡荐受
业王守仁之门嘉靖初谒选得宝庆府通判历钧州
知州潮州府同知所至洁己爱人扶植风教入为工
部员外郎疏陈安攘十事帝嘉纳二十一年秋帝用
方士陶仲文言建佑国康民雷殿于太液池西所司
希帝意务宏侈程工峻急魁欲谏度必得重祸先命
家人粥棺以待遂上章曰顷泰亨殿大高元殿诸工
尚未告竣内帑所积几何岁入几何一役之费动至
亿万土木衣文绣匠作班朱紫道流所居拟于宫禁
国用已耗民力已竭而复为此不经无益之事非所
以示天下后世帝震怒杖于廷锢之诏狱时御史杨
爵先已逮系既而给事中周怡继至三人屡濒死讲
诵不辍系四年得释未几复追逮之魁未抵家缇骑
已先至系其弟以行魁在道闻之趣就狱复与爵怡
同系时帝怒不测狱吏惧罪窘逼之愈甚至不许家
人通饮食而三人处之如前无几微尤怨又三年与
爵怡同释寻卒隆庆初赠恤如制爵怡自有传
谏诤部名臣列传二十五
明五
刘世龙
按明外史本传世龙字允卿慈溪人正德末年进士
授太仓知州改国子助教迁南京兵部主事嘉靖十
三年南京太庙灾世龙应诏陈三事一杜谄谀以正
风俗天下风俗之不正由于人心之坏人心之坏患
得患失使然也今天下刻薄相尚变诈相高谄媚相
师阿比相倚仕者日坏于上学者日坏于下彼倡此
和靡然成风唯陛下赫然矫正勿以诡随阿比者为
贤勿以正直骨鲠者为不肖勿以私好有所赏勿以
私恶有所罚虚心以防邪佞谦受以来忠谠更大
小臣工协恭图治无权势相轧朋党相倾则风俗正
矣二广容纳以开言路陛下临御之初犯颜敢谏之
臣比先朝为盛所言或伤于激切而放逐既久悔悟
日深当宥其既往以次录用死者则恤之仍令大小
臣工直言时政以作忠义之气三慎举动以存大体
立国者在敬大臣不遗故旧盖任之既重则礼之宜
优今或忽然去之忽然召之甚至婴三木被棰楚何
以励臣节哉臣愚以为陛下历试之余其人果无足
取则宜因事托辞以礼使退如素行无缺偶以一时
喜怒辄从而颠倒之陛下固付之无心而天下有以
窥陛下也至如张延龄凭宠为非法难容假侧闻长
老之言孝宗时待之过厚遂酿今日之祸顾区区腐
鼠何足深惜独念孝庙在天之灵太皇太后垂老之
景乃至不能自庇其骨肉于情忍乎恐陛下孝养两
宫亦不能不为一动心也顷创造神御阁启祥宫特
令大臣督理其事臣以为南京太庙方被灾工役之
急当无过此今兴作频年四方雕敝正时绌举赢之
会亦宜量酌缓急而为之以渐此皆应天以实之道
也疏入帝震怒谓世龙讪上庇逆械系至京下诏狱
拷掠狱具复廷杖八十斥为民张延龄者昭圣太后
弟也帝必欲杀之故世龙重得罪后二年又以大猾
刘东山讦告尽斥诸刑曹郎罗虞臣徐申等犹以延
龄故也世龙家居五十年自养亲一肉外蔬食终身
卒之日族人为治衣冠葬之
林应骢
按明外史朱浙传应骢莆田人正德十二年进士授
户部主事嘉靖初尚书孙交核各官庄田帝以其数
稍参差有旨诘状应骢言部疏臣司检视即有误当
罪臣尚书交总领部事安能遍阅今旬日间户工二
尚书相继令对状非尊贤优老之意疏入夺俸以救
浙等谪徐闻县丞代其长朝觐疏陈时事多议行
杜鸾
按明外史本传鸾字羽文陕西咸宁人正德末进士
授大理评事嘉靖初伏阙争大礼杖午门外长沙盗
李鉴与父华劫村聚华诛鉴得脱后复行劫捕获之
席书时抚湖广劾知府宋卿故入鉴帝遣大臣按之
言鉴盗有状帝命逮鉴至京书上言臣以议礼忤朝
臣问官故与臣阻乞法司会官覆于是鸾会御史
苏恩再讯无异词疏言鉴杀官兵掠民财火民居罪
浮他盗书以恶卿故辄为奏辨且以议礼为言夫大
礼之议发于圣孝书偶一言当意动援此以挟陛下
压群僚坏乱政体莫此为甚帝重违书意竟免鉴死
戍辽东已复有张寅之狱鸾与刑部郎中司马相御
史高世魁司其牍鸾上言往者李鉴之狱陛下徇席
书言误恩废法权幸遂以鬻狱为常请托无忌今勋
谋又成矣书曰以议礼招怨勋亦曰以议礼招怨书
曰欲杀鉴以仇臣勋亦曰欲杀寅以仇臣簧鼓圣聪
如出一口以陛下尊亲之盛典为奸邪掩覆之深谋
将使贿赂公行乱贼接踵非圣朝福也已而桂萼等
力反前狱鸾坐除名始书之欲宽李鉴也给事中管
律言比言事者每借议礼为词或乞休或引罪或为
人辨诉于议礼本不相涉而动必援引牵附何哉盖
小人欲中伤人以非此不足激陛下怒而欲自固其
宠又非此不足得陛下欢也乞诫自今言事者据事
直陈毋假借以累圣德帝是其言命都察院晓示百
官越二日御史李俨以世庙成请恤录议礼获罪诸
臣且言迩来群臣或挤排善类或翻异成狱或变乱
朝章动引议礼为言贸乱忠邪变淆国是背公私党
之势自此成矣宜详察是非议礼是而行事非者不
以是掩非议礼非而行事是者不以非掩是使党与
全消时靡有争则大公之治也未几给事中陈谟
亦言臣事君如子事父岂有子偶一事悦亲足邀终
身之爱臣偶一言顺旨遂为不世之功献皇帝追崇
之礼实出陛下至情书辈一言赞决耳乃遂贪为己
功互相党援恣情喜怒作威作福若李鉴父子成案
昭然书乃曲为申救谓众以议礼憾臣因陷鉴死夫
议礼者朝廷之公典合与不合何至深雠纵使雠书
鉴非书子弟亲戚交游也何故雠之至郭勋党庇奸
人请属事露则又代奸人妄诉亦以议礼激众怒为
言不至于滥恩废法不已岂不大可异哉乞亟斥书
勋而置鉴重典穷按勋请托事使人心晓然知权奸
不足恃国法不可干然后逆节潜消幸门永塞帝弗
听
邵经邦
按明外史本传经邦字仲德仁和人正德十六年进
士授工部主事榷荆州税甫三月税额满遂启关任
商舟出入进员外郎嘉靖八年冬十月日有食之经
邦时官刑部上疏曰兹者正阳之月有日食之异质
诸小雅十月之篇变象悬符说诗者谓阴壮之甚由
不用善人而其咎专归皇父然则今之调和燮理者
得无有皇父其人乎迩陛下纳陆粲言命张璁桂萼
致仕寻以璁议礼有功复召辅政人言籍籍陛下莫
之恤也乃天变若此安可勿畏夫议礼与临政不同
议礼贵当临政贵公正皇考之徽称以明父子之伦
礼之当也虽排众论任独见而不以为偏若夫用人
行政则当辨别忠邪审量才力与天下之人共用之
乃为公耳今陛下以璁议礼有功不察其人不揆其
才而加之大任似私议礼之臣也私议礼之臣是不
以所议者为公礼也夫礼唯至公乃可万世不易设
近于私则固可守也亦可变也可成也亦可毁也陛
下果以尊亲之典为至当而欲子孙世世守之乎则
莫若于诸臣之进退一付诸至公优其赉予全其终
始以答其议礼之功而博求海内硕德重望之贤以
成正大光明之业则人心定天道顺俾万年之后
庙号世宗子孙百世不迁顾不伟与如徒加以非分
之任使之履盈蹈满犯天人之怒亦非璁等福也帝
大怒立下镇抚司拷讯狱上请送法司拟罪帝曰此
非常犯不必下法司遂谪戍福建镇海卫十六年皇
子生大赦惟经邦与丰熙等八人不在赦例经邦乃
闭户读书与熙及同戍陈九川时相讨论居镇海三
十七年卒闽人立寓贤祠祀三人隆庆初复官
韦商臣
接明外史本传商臣字希尹长兴人嘉靖二年进士
授大理评事明年冬商臣以大礼初定廷臣下吏贬
谪者无虚日乃上疏曰臣所居官以平狱为职乃自
授任以来窃见群臣以议礼忤旨者左迁则吏部侍
郎何孟春一人谪戍则学士丰熙等八人杖毙则编
修王思等十七人以咈中使逮问则副使刘秉鉴布
政马卿知府罗玉查仲道等十人以失仪就系则御
史叶奇主事蔡干等五人以京朝官为所属讦奏下
狱则少卿乐頀御史任洛等四人此皆不平之甚上
干天象下骇众心臣窃以为皆所当宥况比者水旱
疫疠星陨地震山崩泉涌风雹蝗蝻之害殆遍天下
有识莫不寒心及今平反庶狱复戍者之官录死者
之后释逮系者之囚正告讦者之罪亦弭灾禳患之
一道也帝责以沽名卖直谪清江丞量移德安推官
迁河南佥事讨平永宁巨寇以功受赏伊王虐杀其
妃商臣论如律尝治里居给事中杜桐杀人罪构之
吏部尚书汪鋐甫迁四川参议遂以考察落职归言
官薛宗铠戚贤戴铣辈交章救不纳家居数十年卒
杨名
按明外史本传名字实卿遂宁人童子时督学王廷
相奇其语补弟子员嘉靖七年乡试第一明年以第
三人及第授编修闻大母丧请急归还朝为展书官
十一年十月彗星见名应诏上书言帝喜怒失中用
舍不当语切直帝衔之而答旨称其纳忠令无隐名
乃复言吏部诸曹之首尚书百官之表而汪鋐小人
之尤也武定侯郭勋奸回险谲太常卿陈道瀛金赟
仁粗鄙酣淫数人者群情皆曰不当用而陛下用之
是圣心之偏于喜也诸臣建言触忤者心实可原大
学士李时以爱惜人才为请即荷嘉纳而吏部不为
题覆臣所谓虚文塞责者岂尽无哉夫此得罪诸臣
群臣以为当宥而陛下不终宥是圣心之偏于怒也
真人邵元节猥以末术过蒙采听尝令设醮内府且
命左右大臣奔走供事遂致不肖之徒有昏夜乞哀
出其门下者书之史册后世其将谓何凡此圣心之
少有所偏也故臣敢抒其狂愚疏入帝震怒即执下
诏狱拷讯鋐疏辨谓名乃杨廷和乡人顷张孚敬去
位廷和党辄思报复故攻及臣臣为上简用诚欲一
振举朝廷之法而议者辄病臣操切且内阁大臣率
务和同植党固位故名敢欺肆至此帝深入其言益
怒命所司穷诘主使名数濒于死无所承言曾以疏
草示同年生程文德乃并文德下狱侍郎黄宗明候
补判官黄直救之先后皆下狱法司再拟名罪皆不
当上指特诏谪名戍编伍瞿塘卫明年释还屡荐终
不复召家居二十余年奉亲孝亲殁与弟台庐于墓
免丧疾作卒
黄直
按明外史杨名传直字以方金溪人受业于王守仁
嘉靖二年会试主司发策极诋守仁之学直与同门
欧阳德不阿主司意编修马汝骥奇之两人遂中式
直既成进士即疏陈隆圣治保圣躬敦圣教明圣鉴
勤圣学务圣道六事除漳州推官以漳俗尚鬼尽废
境内淫祠易其材以葺桥梁公廨御史诬以罪送吏
部降用行至中途疏请早定储贰帝怒遣缇骑逮问
无何得释贬沔阳判官尝署崇阳县事有惠政外艰
归三年不御酒肉服阕赴部适名宗明下狱直抗疏
言九经之首曰修身其中曰敬大臣体群臣今杨名
以直言置诏狱非所以体群臣黄宗明以论救与同
罪非所以敬大臣二者未尽天下后世疑陛下修身
之道亦有所未尽矣帝大怒并下诏狱拷掠命发极
边编戍雷州卫赦还贫甚妻纺织以给朝夕直读书
谈道自如久之卒隆庆初赠光禄少卿
唐枢
按明外史本传枢字惟中归安人嘉靖五年进士授
刑部主事言官以李福达狱交劾郭勋然不得狱辞
要领枢上疏言李福达之狱陛下驳勘再三诚古帝
王钦恤盛心而诸臣负陛下欺蔽者肆其谗谄谀者
混其说固位者缄其口畏威者变其辞访缉者淆其
真是以陛下惑滋甚而是非卒不能明于其哀矜而
至于辟矣臣窃惟陛下之疑有六谓谋反罪重不宜
轻加于所疑一也谓天下人貌有相似二也谓薛良
言弗可听三也谓李初牒明四也谓臣下立党倾
郭勋五也谓崞洛证佐皆雠人六也臣请一一辨之
福达之出也始而王良李钺从之其意何为继而惠
庆邵进禄等师之其传何事李铁汉十月下旬之约
其行何求我有天分数语其情何谋太上元天垂文
秘书其辞何指劫库攻城张旗拜爵虽成于进禄等
其原何自钺伏诛于前进禄败露于后反状甚明故
陕西之人曰可杀山西之人曰可杀京畿中无一人
不曰可杀惟左右之人曰不可则臣不得而知也此
不必疑一也且福达之形最易辨识或取验于头秃
或证辨于乡音如李二李俊李三是其族识之矣发
于戚广之妻之口是其孙识之矣始认于杜文住是
其姻识之矣质证于韩良相李景全是其友识之矣
一言于高尚节王宗美是鄜州主人识之矣再言于
邵继美宗自成是洛川主人识之矣三言于石文举
等是山陕道路之人皆识之矣此不必疑二也薛良
怙恶诚非善人至所言张寅之即福达即李午实有
明据不得以人废言况福达踪迹谲密黠慧过人人
咸堕其术中非良狡猾亦不能发彼阴私从来发摘
告讦之事原不必出之敦良厚朴之人此不当疑三
也李珏因见薛良非善人又见李福达无龙虎形朱
砂字又见五台县张子真户内实有张寅父子又见
崞县左厢都无李伏答李午名遂苟且定案轻纵元
凶殊不知五台自嘉靖元年黄册始收寅父子忽从
何来纳粟拜官其为素封必非一日之积前此何以
隐漏崞县在城坊既有李伏答乃于左厢都追察又
以李午为真名求其贯址何可得耶则军籍之无考
何足据也况福达既有妖术则龙虎形朱砂字安知
非前此假之以惑众后此去之以避罪亦不可尽谓
薛良之诬矣此不当疑四也京师自四方来者不止
一福达既改名张寅又衣冠形貌似之郭勋从而信
之亦理之所有其为妖贼余党亦意料所不能及在
勋自有可居之过在陛下既宏议贵之恩诸臣纵有
倾勋之心亦安能加之罪乎此不用疑五也鞫狱者
曰诬必言所诬何因曰雠必言所雠何事若曰薛良
雠也则一切证佐非雠也曰韩良相戚广雠也则高
尚节屈孔石文举非雠也曰魏泰刘永振雠也则今
布按府县官非雠也曰山陕人雠也则京师道路之
人非雠也此不用疑六也望陛下六疑尽释明正福
达之罪庶群奸屏迹宗社幸甚疏入帝大怒即斥为
民其后钦定大狱录删枢疏不载枢少学于湛若水
深造实践以自得为宗四方从游者众监司为创一
庵书院居之学者称一庵先生又留心经世略九边
及越蜀滇黔险阻厄塞无不亲历蹑屩茹草至老不
衰隆庆初复官以年老加秩致仕会高拱憾徐阶谓
阶恤录先朝建言诸臣乃章先帝之过请悉停之枢
竟不录
马从谦
按明外史杨允绳传从谦字益之溧阳人嘉靖十年
举顺天乡试第一越三年成进士授工部主事出治
二洪有政绩改官主客擢尚宝丞掌内阁制诰章圣
太后崩劝帝行三年丧不报稍进光禄少卿提督中
官杜泰干没岁巨万为从谦奏发泰因诬从谦诽谤
巡视给事中孙允中御史狄斯彬劾泰如从谦言帝
方恶人言斋醮而从谦奏颇及之怒下从谦及泰诏
狱所司言诽谤无左证帝益怒下从谦法司以允中
斯彬党庇谪边方杂职法司拟从谦戍远边帝命廷
杖八十戍烟瘴竟死杖下而泰以能发谤臣罪宥之
时三十一年十二月也久之光禄寺灾帝曰此马从
谦余孽所致耳隆庆初恤先朝建言杖死诸臣中官
追恨从谦沮之给事中王治御史庞尚鹏力争帝以
从谦所犯比子骂父终不许允中太原人后屡迁应
天府丞斯彬从谦同邑人
周天佐
按明外史杨爵传天佐字宇晋江人嘉靖十四年
进士授户部主事屡分司仓场以清操闻二十年夏
四月九庙灾诏百官言时政得失天佐上书曰陛下
以宗庙灾变痛自修省许诸臣直言阙失此转灾为
祥之会也乃今阙政不乏而忠言未尽闻盖示人以
言不若示人以政求言之诏示人以言耳御史杨爵
狱未解是未示人以政也国家置言宫以言为职爵
系狱数月圣怒弥甚一则曰小人一则曰罪人夫以
尽言直谏为小人则为缄默逢迎之君子不难也以
秉直纳忠为罪人又孰不能为容悦将顺之功臣哉
人君一喜一怒上帝临之陛下所以怒爵果合于天
心否耶爵身非木石命且不测万一溘先朝露使诤
臣饮恨直士寒心损圣德不细愿旌爵忠以风天下
帝览奏大怒杖之六十下诏狱天佐体素弱不任楚
狱吏绝其饮食不三日即死年甫三十一比尸出狱
曒日中雷忽震人皆失色天佐与爵无生平交入狱
时爵第隔扉相问讯而已大兴民有祭于柩而哭之
恸者或问之民曰吾伤其忠之至而死之酷也穆宗
即位赠光禄少卿天启初谥忠愍
沈炼
按明外史本传炼字纯甫会稽人嘉靖十七年进士
除溧阳知县用伉倨忤御史调茌平父忧去补清丰
入为锦衣卫经历炼为人刚直嫉恶如雠然颇疏狂
每饮醉辄箕踞笑傲旁若无人锦衣帅陆炳善遇之
炳于严嵩父子交至深以故炼亦数从世蕃饮屡忤
世蕃世蕃以酒虐客炼心不平辄为反之世蕃惮不
敢较会俺荅犯京师致书乞贡多嫚语下廷臣博议
司业赵贞吉请勿许廷臣无敢是贞吉者独炼是之
吏部尚书夏邦谟曰若何官炼曰锦衣经历沈炼也
大臣不言故小吏言之炼愤国无人致寇猖狂疏请
以万骑护陵寝万骑护通州军储而合勤王师十余
万人击其惰归可大得志帝弗省嵩贵幸用事边臣
争致贿遗及失事惧罪益辇金贿嵩贿日以重炼时
时搤腕一日从尚宝丞张逊业饮酒半及嵩因慷慨
骂詈流涕交颐遂上疏言昨岁俺荅犯顺陛下奋扬
神武欲乘时北伐此文武群臣所愿戮力者也然制
胜必先庙算庙算必先为天下除奸邪然后外寇可
平今大学士嵩贪婪之性疾入膏肓愚鄙之心顽于
铁石当主忧臣辱之时不闻延访贤豪咨询方略惟
与子世蕃规图自便忠谋则多方沮之谀谄则曲意
引之要贿鬻官沽恩结客朝廷赏一人曰由我赏之
罚一人曰由我罚之人皆伺严氏之爱恶而不知朝
廷之恩威尚忍言哉姑举其罪之大者言之纳将帅
之贿以启边陲之衅一也受诸王馈遗每事阴为之
地二也揽吏部之权虽州县小吏亦皆货取致官方
大坏三也索抚按之岁例致有司递相承奉而闾阎
之财日削四也阴制谏官俾不敢直言五也妒贤嫉
能一忤其意必致之死六也纵子受财敛怨天下七
也运财还家月无虚日致道途驿骚八也久居政府
擅宠害政九也不能协谋天讨上贻君父忧十也因
并论邦谟谄谀黩货状请均罢斥以谢天下帝大怒
搒之数十谪佃保安既至未有馆舍贾人某询知其
得罪故徙家舍之里长老亦日致薪米遣子弟就学
炼语以忠义大节皆大喜塞外人素戆直又稔知嵩
恶争詈嵩以快炼炼亦大喜日相与詈嵩父子为常
且缚草为人象李林甫秦桧及嵩醉则聚子弟攒射
之或踔骑居庸关口南向戟手詈嵩复痛哭乃归语
稍稍闻京师嵩大恨思有以报炼先是许论总督宣
大尝杀良民冒功炼贻书诮让后嵩党杨顺来为总
督会俺荅入寇破应州四十余堡惧罪欲上首功自
解纵吏士遮杀避兵人逾于论炼遗书责之加切又
作文祭死事者词多刺顺顺大怒走私人白世蕃言
炼结死士击剑习射意叵测世蕃大怒以属巡按御
史李凤毛凤毛谬谢曰有之已阴散其党矣既而代
凤毛者路楷亦嵩党也将行世蕃属以炼事使与顺
合图之许厚报两人日夜谋所以中炼者会蔚州妖
人阎浩等素以白莲教惑众出入漠北泄边情为患
官军捕获之词所连及甚众顺喜谓楷曰是足以报
严公子矣窜炼名其中诬浩等师事炼听其指挥具
狱以上嵩父子大喜前总督论适长兵部竟覆如其
奏斩炼宣府市戍子襄极边予顺一子锦衣千户楷
待铨五品卿寺时三十六年九月也顺曰严公薄我
赏意岂未惬乎取链子衮褒杖杀之更移檄逮襄襄
至掠讯方急会顺楷以他事逮乃免后嵩败世蕃坐
诛临刑时炼所教保安子弟在太学者以一帛署炼
姓名官爵于其上持入市观世蕃断头讫大呼曰沈
公可瞑目矣因恸哭而去隆庆初诏褒言事者赠炼
光禄少卿任一子官襄乃上书言顺楷杀人媚奸状
给事中魏时亮陈瓒亦相继论之遂下顺楷吏论死
天启初谥忠愍
徐学诗
按明外史本传学诗字以言上虞人嘉靖二十三年
进士授刑部主事历郎中二十九年俺荅薄京师既
退诏廷臣陈制敌之策诸臣多掇细事以应学诗愤
然曰大奸柄国乱之本也乱本不除能攘外患哉即
上疏言臣闻外攘之备在于内治内治之要在于端
本今大学士嵩辅政十载奸贪异甚内结权贵外比
群小文武迁除率邀厚贿致此辈掊克军民酿成寇
患国事至此犹敢谬引佳兵不祥之说以谩清问近
因都城有警密输财贿南还大车数十乘楼船十余
艘水陆载道骇人耳目又纳夺职总兵官李凤鸣二
千金使镇蓟州受老废总兵官郭琮三千金使督漕
运诸如此比难可悉数举朝莫不叹愤而无有一人
敢抵牾者诚以内外盘结上下比周积久势成而其
子世蕃又凶狡成性擅执父权凡诸司奏请必先白
父子然后敢闻于陛下陛下亦安得而尽悉之乎盖
嵩权力足以假手下石机械足以先发制人势利足
以广交自固文词便给足以掩罪饰非而精悍警敏
揣摩巧中足以趋利避害弥缝缺失私交密惠令色
脂言又足以结人欢心箝人口舌故前后论嵩者嵩
虽不能显祸之于正言之时莫不假事托人阴中之
于迁除考察之际如前给事中王陈御史谢瑜
童汉臣辈于时亦蒙宽宥而今皆安在哉陛下诚罢
嵩父子别简忠良代之外患自无不宁矣帝览奏颇
感动方士陶仲文密言嵩孤立尽忠学诗特为所私
修隙耳帝于是发怒下之诏狱嵩不自安求去帝优
诏慰谕嵩疏谢佯为世蕃乞回籍帝亦不许学诗竟
削籍先劾嵩者叶经谢瑜陈绍与学诗皆同里时称
上虞四谏隆庆初起学诗南京通政参议未之官卒
赠大理少卿初学诗族兄应丰以善书擢中书舍人
供事无逸殿悉嵩所为嵩疑学诗疏出应丰指会考
察属吏部斥之应丰诣迎和门辞特旨留用嵩恚益
甚居数年以误写科书谮于帝竟杖杀之
杨继盛
按明外史本传继盛字仲芳容城人七岁失母庶母
妒使与竖牧牛继盛经里塾睹里中儿读书心好之
归谓兄请得从塾师学兄曰若幼何学继盛曰幼者
任牧牛乃不任学耶兄言于父听之学然牧不废也
年十三始得从师学家贫益自刻厉举乡试卒业国
子监嘉靖二十六年登进士授南京吏部主事从尚
书韩邦奇游覃思律吕之学手制十二律吹之声毕
和邦奇大喜尽以所学授之继盛名益着召改兵部
员外郎俺荅京师咸宁侯仇鸾以勤王故有宠帝
命鸾为大将军倚以办寇鸾中情怯畏寇甚方请开
互市市马冀与俺荅媾幸无战斗固恩宠继盛以为
雠耻未雪而遽议和示弱大辱国乃奏言十不可五
谬大略谓互市者和亲别名也俺荅蹂我陵寝虔
刘我赤子天下大雠也而先之和不可一往下诏北
伐天下晓然知圣意日夜征缮助兵食忽更之曰和
失信于天下不可二以堂堂中国与之互市冠履倒
置不可三海内豪杰争磨砺待试一旦委置无用异
时欲号召谁复兴起不可四使边镇将帅以和议故
美衣偷食弛懈兵事不可五往时边卒私通境外吏
率裁禁今乃导之使与通不可六盗贼伏莽徒慑国
威不敢肆耳今知朝廷畏怯睥睨之渐必开不可七
俺荅往岁深入乘我无备故也备之一岁以互市终
彼谓国有人乎不可八或俺荅负约不至至矣或阴
谋伏兵突入或今日市明日复寇或以下马索上直
不可九岁出帛数十万得马数万匹十年以后帛将
不继不可十议者曰吾外为市以羁縻之而内修我
甲兵此一谬也夫寇欲无厌其以衅终明甚苟内修
武备安事羁縻曰因吾市以益吾马此二谬也夫和
则不战马将焉用且彼宁肯予我良马哉曰市不已
彼且入贡此三谬也夫贡之赏不赀是名美而实大
损也曰俺荅利我市必无失信此四谬也吾之市能
尽给其众乎能信不给者之无入掠乎曰佳兵不祥
此五谬也敌加己而应之何佳也人身四肢皆痈疽
毒日内攻而惮用药石可乎夫此十不可五谬明显
易见盖有为陛下主其事者故公卿大夫知而莫为
一言陛下宜奋独断悉按诸言互市者发明诏选将
练兵不出十年臣请为陛下竿俺荅之首于街以
示天下万世疏入帝颇心动下鸾及成国公朱希忠
大学士严嵩徐阶吕本兵部尚书赵锦侍郎聂豹张
时彻议鸾攘臂詈曰竖子目不睹寇宜其易之诸大
臣遂言遣官已行势难中止帝尚犹豫鸾复进密疏
乃下继盛诏狱贬狄道典史其地杂番俗罕知诗书
继盛简子弟秀者百余人聘三经师教之鬻所乘马
出妇服装市田资诸生番民信爱之呼曰杨父县有
煤山番人制之不开民仰薪二百里外继盛往召番
人谕之咸服曰杨公即须我曹穹帐亦舍之况煤山
耶已而俺荅数败约入寇鸾奸大露疽发背死戮其
尸帝乃思继盛言稍迁诸城知县月余调南京户部
主事三日迁刑部员外郎当是时严嵩最用事恨鸾
陵己心善继盛首攻鸾欲骤贵之复改兵部武选司
而继盛恶嵩甚于鸾抵任一月遂草奏劾嵩斋三日
乃上奏曰臣孤直罪臣蒙天地恩超擢不次夙夜祗
惧思所以报盖未有急于请诛贼臣者也方今外贼
惟俺荅内贼惟严嵩未有内贼不去而可除外贼者
去年春雷久不声占曰大臣专政冬日下有赤色占
曰下有叛臣又四方地震日月交食臣以为灾皆嵩
致请以嵩十大罪为陛下陈之高皇帝罢丞相设立
殿阁之臣备顾问视制草而已嵩乃俨然以丞相自
居凡府部题覆先面白而后草奏百官请命奔走直
房如市无丞相名而有丞相权天下知有嵩不知有
陛下是坏祖宗之成法大罪一也陛下用一人嵩曰
我荐也斥一人曰此非我所亲故罢之陛下宥一人
嵩曰我救也罚一人曰此得罪于我故报之伺陛下
喜怒以恣威福群臣感嵩甚于感陛下畏嵩甚于畏
陛下是窃君上之大权大罪二也陛下有善政嵩必
令世蕃告人曰主上不及此我议而成之又以所进
揭帖刊刻行世名曰嘉靖疏议欲天下以陛下之善
尽归于嵩是掩君上之治功大罪三也陛下令嵩司
票拟盖其职也嵩何取而令子世蕃代拟又何取而
约诸义子赵文华辈群聚而代拟题疏方上天语已
传如沈炼劾嵩疏陛下以命吕本本即潜送世蕃所
令其拟上是嵩以臣而窃君之权世蕃复以子而盗
父之柄故京师有大丞相小丞相之谣是纵奸子之
僭窃大罪四也严效忠严鹄乳臭子耳未尝一涉行
伍嵩先令效忠冒两广功授锦衣所镇抚矣效忠以
病告鹄袭兄职又冒琼州功擢千户以故总督欧阳
必进躐掌工部总兵官陈圭洊统后府巡按黄如桂
亦骤亚太仆既藉私党以官其子孙又因子孙以拔
其私党是冒朝廷之军功大罪五也逆鸾先已下狱
论罪贿世蕃三千金荐为大将鸾冒擒哈儿功世
蕃亦得增秩嵩父子自夸能荐鸾矣及知陛下有疑
鸾心复互相排诋以泯前迹鸾勾贼而嵩世蕃复勾
鸾是引背逆之奸臣大罪六也前俺荅深入击其惰
归此一大机也兵部尚书丁汝夔问计于嵩嵩戒无
战及汝夔逮治嵩复以论救绐之汝夔临死号呼曰
嵩误我是误国家之军机大罪七也郎中徐学诗劾
嵩革任矣复欲斥其兄中书舍人应丰给事厉汝进
劾嵩谪典史矣复以考察令吏部削其籍内外之臣
被中伤者何可胜计是专黜陟之大柄大罪八也凡
文武迁擢不论可否但衡金之多寡而畀之将弁惟
贿嵩不得不朘削士卒有司惟贿嵩不得不掊克百
姓士卒失所百姓流离毒遍海内臣恐今日之患不
在境外而在域中是失天下之人心大罪九也自嵩
用事风俗大变贿赂者荐及盗跖疏拙者黜逮夷齐
守法度者为迂滞巧弥缝者为才能励节介者为矫
激善奔走者为练事自古风俗之坏未有甚于今日
者盖嵩好利天下皆尚贪嵩好谀天下皆尚谄源之
弗洁流何以澄是敝天下之风俗大罪十也嵩有是
十罪而又济之以五奸知左右侍从之能察意旨也
厚贿结纳凡陛下言动举措莫不报嵩是陛下之左
右皆贼嵩之间谍也以通政司之主出纳也用赵文
华为使凡有疏至先送嵩阅竟然后入御王宗茂劾
嵩之章停五日乃上故嵩得展转遮饰是陛下之喉
舌乃贼嵩之鹰犬也畏厂卫之缉访也令子世蕃结
为婚姻陛下试诘嵩诸孙之妇皆谁氏乎是陛下之
爪牙皆贼嵩之瓜葛也畏科道之多言也进士非其
私属不得预中书行人选推官知县非通贿不得预
给事御史选既选之后入则杯酒结欢出则馈赆相
属有所爱憎授之论刺历俸五六年无所建白即擢
京卿诸臣忍负国家不敢忤权臣是陛下之耳目皆
贼嵩之奴隶也科道虽入笼络而部寺中或有如徐
学诗之辈亦可惧也今令子世蕃择其有才望者罗
置门下凡有事欲行者先令报嵩预为布置连络蟠
结深根固各部堂司大半皆其羽翼是陛下之臣
工皆贼嵩之心膂也陛下奈何爱一贼臣而忍百万
苍生陷于涂炭哉至如大学士徐阶蒙陛下特擢乃
亦每事依违不敢持正不可不谓之负国也愿陛下
听臣之言察嵩之奸或召问裕景二王或询诸阁臣
重则置宪轻则勒致仕内贼既去外贼自除虽俺荅
亦必畏陛下圣断不战而丧胆矣疏入帝已怒嵩见
召问二王语喜谓可指此为罪密构于帝帝益大怒
下继盛诏狱诘何故引二王继盛曰非二王谁不慑
嵩者狱上乃杖之百令刑部定罪侍郎王学益嵩党
也受嵩属欲坐诈传亲王令旨律绞郎中史朝宾持
之嵩怒谪之外于是尚书何鳌不敢违竟如嵩指成
狱然帝犹末欲杀之也系三载有为营救于嵩者其
党胡植鄢懋卿怵之曰公不睹养虎者耶将自贻患
嵩颔之会都御史张经李天宠坐大辟嵩揣帝意必
杀二人比秋审因附继盛名并奏得报其妻张氏伏
阙上书言臣夫继盛误闻市井之言尚狃书生之见
遂发狂论圣明不即加戮俾从吏议两经奏谳俱荷
宽恩今忽阑入张经疏尾奉旨处决臣仰惟圣德昆
虫草木皆欲得所岂惜一回宸顾下垂覆盆倘以罪
重必不可赦愿即斩臣妾首以代夫诛夫虽远御魑
魅必能为疆场效死以报君父嵩屏不奏遂以三十
四年十月朔弃西市年四十临刑赋诗曰浩气还太
虚丹心照千古生平未报恩留作忠魂补天下相与
涕泣传颂之初继盛之将杖也或遗之蚺蛇胆却之
曰椒山自有胆何蚺蛇为椒山继盛别号也及入狱
创甚夜半而苏碎磁手割腐肉肉尽筋挂膜复手
截去狱卒执灯颤欲坠继盛意气自如朝审时观者
塞衢见继盛囊三木至啧啧曰奈何不以囊嵩而囊
若有泣下者后七年嵩败穆宗立恤直谏诸臣以继
盛为首赠太常少卿谥忠愍予祭葬任一子官已又
从御史郝杰言建祠保定名旌忠
张翀
按明外史本传翀字子仪柳州人嘉靖三十二年进
士授刑部主事疾严嵩父子乱政抗章劾之其略曰
窃见大学士嵩贵则极人臣富则甲天下子为侍郎
孙为锦衣中书宾客满朝班亲姻尽朱紫犬马尚知
报主乃嵩则不然臣试以边防财赋人才三大政言
之国家所恃为屏翰者边镇也自嵩辅政文武将吏
率由贿进其始不核名实但通关节即与除授其后
不论功次但勤问遗即被超迁托名修边建堡覆军
者得荫子滥杀者得转官公肆诋欺交相贩鬻而祖
宗二百年防边之计尽废坏矣户部岁发边饷本以
赡军自嵩辅政朝出度支之门暮入奸臣之府输边
者四馈嵩者六臣每过长安街见嵩门下无非边镇
使人未见其父先馈其子未见其子先馈家人家人
严年富已逾数十万嵩家可知私藏充溢半属军储
边卒冻馁不保朝夕而祖宗二百年豢养之军尽耗
弱矣边防既隳边储既虚使人才足供陛下用犹不
足忧也自嵩辅政藐蔑名器私营囊橐世蕃以狙狯
资倚父虎狼之势招权罔利兽攫乌钞无耻之徒络
绎奔走靡然成风有如狂易而祖宗二百年培养之
人才尽败坏矣夫嵩险足以倾人诈足以惑世辨足
以乱政才足以济奸附己者加诸膝异己者坠之渊
箝天下口使不敢言而其恶日以恣此忠义之士所
以搤腕愤激怀深长之忧者也陛下诚赐斥谴以快
众愤则缘边将士不战而气自倍百司庶府不令而
政自新书奏逮下诏狱拷讯谪戍都匀穆宗嗣位召
为吏部主事再迁大理少卿隆庆二年春以右佥都
御史巡抚南赣所部万羊山跨湖广福建广东境故
盗薮四方商民种蓝其间至是盗出劫翀遣守备董
龙剿之龙声言搜山诸蓝户大恐盗因煽之啸千余
人兵部令二镇抚臣协议抚剿之宜久乃定南雄剧
盗黄朝祖流劫诸县寻徙湖广势甚炽翀讨禽之移
抚湖广召拜大理卿进兵部右侍郎以侍养归万历
初起故官督漕运召为刑部右侍郎不拜连章乞休
卒于家天启初赠兵部尚书谥忠简
董传策
按明外史本传传策字原汉松江华亭人嘉靖二十
九年进士除刑部主事三十七年抗疏劾大学士严
嵩略言嵩稔恶国陛下岂不洞烛其奸特以辅政
故尚为优容令自省改而嵩恬不知戒负恩愈深居
位一日天下受一日之害今言官既不敢言诸曹又
不能言国家养上二百年一旦波靡至此臣窃痛之
夫边疆督抚将帅欲得士卒死力必资财用今诸边
军饷岁费百万强半赂嵩遂令军士饥疲寇贼深入
此其坏边防之罪一也吏兵二部持选簿就嵩填注
文选郎万采职方郎方祥甘听指使不异卒隶都门
谚语至以文武管家目之此其鬻官爵之罪二也侍
郎刘伯跃以采木行部擅敛民财及郡县赃罪辇输
嵩家前后不绝其他有司破冒攘敓入献于嵩者更
不可数计嵩家私藏富于公帑此其蠹国用之罪三
也赵文华以罪放逐嵩没其囊橐巨万而令人护送
南还恐喝州县私役民夫致道路驿骚公私烦费此
其党罪人之罪四也天下藩臬诸司岁时问遗动以
千计势不得不掊克小民民财日殚嵩资日积于是
水陆舟车载还其乡月无虚日所至要索供亿势如
虎狼此其骚驿传之罪五也嵩久握重权炙手而热
干进无耻之徒附膻逐秽集其门致士风日偷官
箴日丧此其坏人才之罪六也嵩以蔽欺行其专权
生死予夺惟意所为而世蕃又以无赖之子窃威助
恶父子肆凶中外饮愤有臣如此非国法可容臣待
罪刑曹宜诘奸慝陛下诚不惜严氏以谢天下则臣
亦何惜一死以谢权奸疏入下诏狱谪戍南宁穆宗
立召复故官历郎中隆庆五年累迁南京大理卿进
工部右侍郎万历元年就改礼部言官劾传策受人
贿免归绳下过急竟为家奴所害
郑履淳
按明外史本传履淳字叔初刑部尚书晓子也举嘉
靖四十年进士除刑部主事迁尚宝丞隆庆三年冬
疏言顷年以来万民失业四方多故天鸣地震灾害
洊臻臣等当恸哭流涕于殿廷陛下亦当卧薪尝胆
于宵旰也夫饥寒迫身易为衣食嗷嗷赤子圣主之
所以为资不及今定周家桑土之谋切虞廷困穷之
惧则上天所以警动海内者适足以资他人矣今最
急莫如用贤陛下御极三矣曾召问一大臣面质
一讲官赏纳一谏士以共画思患豫防之策乎高亢
睽孤乾坤否隔忠言重折槛之罚儒臣虚纳牖之功
宫闱违脱珥之规朝陛拂同舟之义回奏蒙谴补牍
奚从内批径出封还何自纪纲因循风俗玩愒功罪
罔核文案徒繁阍寺潜为厉阶善类渐以短气言涉
宫府肆挠多端梗在私门坚持不破童牛羸豕无先
事之图社鼠城狐有难施之计患岂在明前车不远
万众惶惶皆谓群小侮常明良隔自开辟以来未
有若是而永安者伏愿奋英断以决大计勿为小故
之所淆弘浚哲以任君子勿为嬖昵之所惑移美色
奇珍之玩而保疮痍分昭阳细务之勤而和庶政以
蛮裔为关门劲敌以钱谷为黎庶脂膏拔用陆树声
石星之流嘉纳殷士儋翁大立诸疏经史讲筵日亲
无倦臣民章奏与所司面相可否万几之裁理渐熟
人才之邪正自知察变谨微回天开泰计无逾于此
疏入帝大怒杖之百系刑部狱数月刑科舒化等以
为言乃释为民神宗立起光禄少卿卒
刘奋庸
按明外史本传奋庸雒阳人嘉靖三十八年进士授
兵部主事寻改礼部兼翰林待诏侍穆宗裕邸进员
外郎穆宗即位以旧恩擢尚宝卿已藩邸旧臣相继
柄用独奋庸久不调大学士高拱亦故讲官也再起
任事颇专恣奋庸疾之隆庆六年三月上疏曰陛下
践阼六载朝纲若振饬而大柄渐移仕路若肃清而
积习仍故百僚方引领以睹励精之治而陛下精神
志意渐不逮初臣念潜邸旧恩谊不忍默谨条五事
以俟英断一保圣躬人主一身天地人神之主必志
气清明精神完固而后可以御万几望凝神定志忍
性抑情毋逞旦夕之娱而轻万年之虑毋徇无涯之
欲而忽易敝之身则无疆之福可长保也二总大权
人主操礼乐征伐之柄必一政一令咸禀上裁而后
臣下莫敢逞今政府所拟议百司所承行非不奉诏
旨而其间从违之故陛下曾独断否乎国事之更张
人才之用舍未必尽出忠谋协公论臣愿陛下躬揽
大权凡庶府建白阁臣拟旨特留清览时出独断则
臣下莫能测其机而政柄不致旁落矣三慎俭德人
主富有四海往往奢欲易纵不知府库之藏皆小民
脂膏也财耗则民穷民穷则国随之矣陛下嗣位以
来传旨取银不下数十万求珍异之宝作鳌山之灯
服御器用悉镂金雕玉生财甚难靡敝无纪愿察内
帑之空虚思小民之艰苦不作无益不贵异物则国
用充羡而民乐其生矣四览章奏人臣进言岂能皆
当陛下一切置不览非惟虚忠良献纳之诚抑恐权
奸蔽壅势自此成望陛下留神章奏曲垂容纳言及
君德则反己自修言及朝政则更化善治听言者既
见之行事而进言者益乐于效忠矣五用忠直忠直
者国家之干也迩岁进谏者或以勤政或以节用或
以进贤退不肖此皆无所利而为之非若承望风旨
肆攻击以雪他人之愤迎合权要交荐拔以树淫朋
之党者比也而陛下顾斥逐之使白首林壑是自弃
其干也愿恕狂愚之罪嘉批鳞之诚登之有位以作
士气则谠规日闻裨益非疏入帝但报闻不怒也
而附拱者谓奋庸久不徙官怏怏风刺相与诋訾之
给事中涂梦桂遂劾奋庸动摇国是会给事中曹大
野亦劾拱十罪帝斥之给事中程文因奏拱竭忠报
国万世永赖奋庸与大野潜构奸谋倾陷元辅罪不
可胜诛章并下吏部拱方掌部事阳为二臣祈宽帝
不许竟谪大野干州判官奋庸兴国知州梦桂文皆
拱门生梦桂极诋奋庸文则盛称颂拱又尽举大野
奏中语代拱剖析若自辨者士论非之奋庸谪官两
月会神宗即位遂擢山西提学佥事再迁陕西提学
副使以病乞归卒大野巴县人其劾拱张居正实使
之万历中累迁右副都御史巡抚江西以贪劾免
邓洪震
按明外史周弘祖传洪震宣化人时为兵部郎中上
疏曰入夏以来淫雨弥月此阳制于阴仁柔不断之
象又京师去冬地震今春风霾兵象也主外裔窥中
国近大同又报雨雹伤物地震有声陛下临御甫半
年灾异迭见传闻后宫游幸无时嫔御相随后车充
斥左右近习溢赐予政令屡易前后背驰邪正混淆
用舍犹豫所谓女宠嬖幸及仁柔不断者其渐已见
万一奸宄潜生寇戎轶犯其何以待之帝纳其言下
礼官议修省洪震寻以疾归万历改元督抚交章论
奏竟不起
郭谏臣
按明外史孙枝传隆庆元年庶僚言事可采者吏部
主事长洲郭谏臣疏言正一真人荒淫不检不当复
令传袭请永行革除在令爵非军功不世外戚玉田
伯蒋荣安平伯方承裕宜视太和伯陈万言例止终
其身衍圣公遭亲丧宜俟除服始赴京袭爵服中免
入贺太常鸿胪礼乐之司正卿宜仍用进士其出身
杂流者少卿而止秩满但加俸不得进官制两房
中书不宜加至九列府县官贤能者历二三考知府
宜擢参政以上知县宜擢左右给事以上疏奏朝议
称善悉从之于是夺真人张国祥印降为上清观提
点至万历初张居正冯保窃权纳重贿复其号天下
恨之谏臣官终江西参政
王用汲
按明外史本传用汲字明受晋江人为诸生时郡被
倭客兵横市中会御史按部至用汲言状知府曰此
何与诸生事用汲曰范希文秀才时以天下为己任
矧乡井之祸乃不关诸生耶知府有惭色举隆庆二
年进士授淮安推官稍迁常德同知入为户部员外
郎万历六年首辅张居正归葬其亲湖广诸司毕会
巡按御史赵应元独不往居正嗛之及应元事竣得
代即以病请佥都御史王篆者居正客也素憾应元
且迎合居正意属都御史陈劾应元规避遂除名
用汲不胜愤乃上言御史应元以不会葬得罪辅臣
遂为都御史所论坐托疾欺罔削籍臣窃恨之夫
疾病人所时有今在廷大小诸臣曾以病请者何限
御史陆万锺刘光国陈用宾皆以巡方事讫引疾与
应元不异也何不并劾之即当世宗朝亦养病
十余年后夤缘攀附骤列要津以退为进宜莫如
己则行之而反以责人何以服天下陛下但见论
劾应元以为恣情趋避罪当罢斥至其意所从来陛
下何由知之如昨岁星变考察将以弭灾也而所挫
抑者半不附宰臣之人如翰林习孔教则以邹元标
之故礼部张程则以刘台之故刑部浮躁独多于他
部则以艾穆沈思孝而推戈考后劣转赵志又以
吴中行赵用贤而迁怒盖能得辅臣之心则虽素负
才名之张岳难免以不及论调臣不意陛下省灾塞
咎之举仅为宰臣酬恩报怨之私且凡附宰臣者亦
各藉以酬其私可不为太息矣哉孟子曰长君之恶
其罪少逢君之恶其罪大臣则谓逢君之恶其罪犹
小逢相之恶其罪更大也陛下天纵圣明从谏勿咈
诸臣熟知其然争欲碎首批鳞以自见陛下欲织锦
绮则抚臣按臣言之欲采珍异则部臣科臣言之欲
取太仓光禄则台臣科臣又言之陛下悉见嘉纳或
遂停止或不为例至若辅臣意之所向不论是否无
敢一言以正其非且有先意结其欢望风张其焰者
是臣所谓逢也今大臣未有不逢相之恶者特其
较著者尔以臣观之天下无事不私无人不私独陛
下一人公耳陛下又不躬自听断而委政于众所阿
奉之大臣大臣益得成其私而无所顾忌小臣益苦
行私而无所诉告是驱天下而使之奔走乎私门矣
陛下何不日取庶政而勤习之内外章奏躬自省览
先以意可否焉然后宣付辅臣俾之确阅习既久
智虑益弘几微隐伏之间自无逃于天鉴夫威福者
陛下所当自出干纲者陛下所当独揽寄之于人不
谓之旁落则谓之倒持政柄一移极重难返此又臣
所日夜深虑不独为应元一事已也疏入居正大怒
欲下狱廷杖会次辅吕调阳在告张四维拟削用汲
籍帝从之居正以罪轻移怒四维厉色待之者累日
方用汲之拜疏也尚书殷正茂召而责之曰斯事举
朝耐之尔何独乃尔用汲对曰唐之佛骨宋之和议
举朝可耐惟韩愈胡铨不能耐士固各有志也正茂
默然用汲归屏居郭外布衣讲授足不践城市居正
死起补刑部未上擢广东佥事寻召为尚宝卿进大
理少卿会法司议胡槚龙宗武杀吴仕期狱傅以谪
戍用汲驳奏曰按律刑部及大小官吏不依法律听
从上司主使出入人罪者罪如之盖谓如上文罪斩
妻子为奴财产入官之律也仕期之死槚非主使者
乎宗武非听上司主使者乎今仅谪戍不知所遵何
律也上欲用用汲言阁臣申时行等谓仕期自毙宜
减等狱遂定寻迁顺天府尹历南京刑部尚书致仕
用汲为人刚正遇事敢为自尹京后累迁皆在南以
强直故也卒赠太子太保谥恭质
刘应秋
按明外史本传应秋字士和吉水人万历十一年进
士及第授编修迁南京司业十八年冬疏论首辅申
时行言陛下召对辅臣谘以边事时行不能抒诚谋
国专事蒙蔽贼大举入犯既掠洮岷直迫临巩覆军
杀将频至丧败而时行犹曰掠番曰声言入寇岂洮
河以内尽皆番地乎辅臣者天子所与托腹心者也
辅臣先蒙蔽何责庶寮故近日敌情有按臣疏而督
抚不以闻者有督抚闻而枢臣不以奏者彼习见执
政大臣喜闻捷而恶言败故内外相蒙恬不为怪欺
蔽之端自辅臣始夫士风高下关乎气运说者谓嘉
靖至今士风三变一变于严嵩之黩贿而士化为贪
再变于张居正之专擅而士竞于险至于今外逃贪
黩之名而顽夫债帅多出门下阳避专擅之迹而芒
刀斧斤倒持手中威福之权潜移其向爱憎之的明
示之趋欲天下无靡不可得也语并侵次辅王锡爵
时主事蔡时鼎南京御史章守诚亦疏论时行留
中时行请尽发诸疏明己心迹卒留不下应秋寻召
为右中允充日讲官历右庶子祭酒二十六年有撰
忧危竑议者御史赵之翰以指大学士张位并及应
秋所司言应秋非位党宜留帝命调外应秋遂辞疾
归初御史黄卷索珠商徐性善赇不尽应上章籍没
之应秋詈卷启天子好利之端男子诸龙光奏讦李
如松至荷枷大暑中应秋言一妄人上书何必置死
地时词臣率优游养望应秋独好讥评时事以此取
忌竟被黜归数年卒崇祯时赠礼部侍郎谥文节
谏诤部名臣列传二十六
明六
艾穆
按明外史本传穆字和父平江人以乡举署阜城教
谕邻郡诸生赵南星乔壁星皆就学焉入为国子助
教张居正知穆名欲用为诰敕房中书舍人不应万
历初擢刑部主事进员外郎录囚陕西时居正法严
决囚不如额者罪穆与御史议止决二人御史惧不
称穆曰我终不以人命博官也还朝居正盛气谯让
穆曰主上冲年小臣体好生之德佐公平允之治有
罪甘之揖而退及居正遭丧夺情穆私居叹息遂与
主事沈思孝抗疏谏曰自居正夺情妖星突见光逼
中天言官曾士楚陈三谟甘犯清议率先请留人心
顿死举国如狂今星变未销火灾继起臣敢自爱其
死不洒血一为陛下言之陛下之留居正也动曰为
社稷故夫社稷所重莫如纲常而元辅大臣者纲常
之表也纲常不顾何社稷之能安且事偶一为之者
例也而万世不易者先王之制也今弃先王之制而
从近代之例如之何其可也居正今以例留腆颜就
列矣异时国家有大庆贺大祭祀为元辅者欲避则
害君臣之义欲出则伤父子之情臣不知陛下何以
处居正居正又何以自处也徐庶以母故辞于昭烈
曰臣方寸乱矣居正独非人子而方寸不乱耶位极
人臣反不修匹夫常节何以对天下后世臣闻古圣
帝明王劝人以孝矣未闻从而夺之也为人臣者移
孝以事君矣未闻为所夺也以礼义廉耻风天下犹
恐不足顾乃夺大臣之哀以为荣使天下为人子者
皆忘三年之爱于其父常纪坠矣异时即欲以法度
整齐之何可得耶陛下诚眷居正当爱之以德使奔
丧终制以全大节则纲常植而朝廷正朝廷正而百
官万民莫不一于正灾变无不可弭矣时吴中行赵
用贤请令居正奔丧葬毕还朝而穆思孝直请令终
制故居正尤怒中行用贤杖六十穆思孝皆八十加
梏拲置之诏狱越三日以门扉升出城穆遣戍凉州
创重不省人事既而复苏遂诣戍所穆居正乡人也
居正语人曰昔严分宜时未有同乡攻击者我不得
比分宜矣九年大计复置穆思孝察籍及居正死言
官交荐起户部员外郎迁四川佥事屡迁太仆少卿
十九年秋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四川故崇阳知县周
应中宾州知州叶春及行义过人穆举以自代不报
既之官有告播州宣慰使杨应龙叛者贵州巡抚叶
梦熊请征之蜀人多言应龙不愿赴贵州乃逮至重
庆对簿论斩输赎放之还穆病归未几卒后应龙复
叛议者追咎穆夺其职乔壁星临城人官右佥都御
史亦巡抚四川叶春及归善人由乡举授福清教谕
上书陈时政纚纚三万言
卢洪春
按明外史本传洪春字思仁东阳人父仲佃广西布
政使洪春举万历五年进士授旌德知县擢礼部祠
祭主事十四年十月帝久不视朝洪春上疏曰陛下
自九月望后连日免朝前日又诏头眩体虚暂罢朝
讲时享太庙遣官恭代且云非敢偷逸恐弗成礼臣
愚捧读惊惶欲涕夫礼莫重于祭而疾莫甚于虚陛
下春秋鼎盛精神强固诸证皆非所宜有不宜有而
有之上伤圣母之心下骇臣民之听而又因以废祖
宗大典臣不知陛下何以自安也夫王者必聚己之
精神然后可聚祖考之精神今弗躬弗亲徒委诸疏
贱之臣子则神必不飨纵陈设豆登降奠献祇为
渎而已矣抑臣所闻更有异者先二十六日传旨免
朝即闻人言籍籍谓陛下试马伤额故引疾自讳果
如人言则以一时驰骋之乐而昧周身之防其为患
犹浅倘如圣谕则以目前席之娱而忘保身之术
其为患更深若乃为圣德之累则均焉而已且陛下
毋谓深居九重外庭莫知天子起居岂有寂然无闻
于人者然莫敢直言以导陛下是将顺之意多而爱
敬之心薄也陛下平日遇颂谀必多喜遇谏诤必多
怒一涉宫闱严谴立至孰肯触讳以蹈不测之祸哉
群臣如是非主上福也人主举动近则天下视之远
则后世传之势不可以终掩即使诸臣尽惮威严莫
敢显言以匡君过或有稗家野史私缀笔札垂诸后
世陛下安能尽禁之故臣愚谓陛下诚有疾也则当
以宗社为重毋务矫托以滋疑力制此心慎加防检
勿以深宫燕闲有所恣纵勿于左右近习有所假借
饬躬践行明示天下以章律度则天下万世将慕义
无穷较夫挟数用术文过饰非几以聋瞽天下之耳
目者相去何如哉疏入帝震怒传谕内阁百余言极
明谨疾遣官之故以洪春悖妄命拟旨治罪阁臣拟
夺官仍论救帝不从廷杖六十斥为民诸给事中申
救忤旨切让诸御史疏继之帝怒夺俸有差洪春遂
废于家久之卒光宗嗣位赠太仆少卿
董基
按明外史卢洪春传基字巢雄掖县人万历八年进
士授刑部主事十二年帝集内竖三千人授以戈甲
操于内庭尚书张学颜谏不纳基抗疏曰兵者凶器
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今内庭清严地无故聚三千之
众轻以凶器尝试窃为陛下危之顷冯保盗窃威权
至于震主乃一斥辄退者以未尝握兵也假令保拥
重兵事未可知矣内臣即多纯良万一有如保者
其间则今日之兵将为之藉矣陛下以为行幸山陵
有此三千人可无恐乎不知此皆无当实用设遇健
卒劲骑立见披靡车驾不可恃以轻出也夫此三千
人安居美食筋力柔靡一旦使执锐衣坚蒙寒犯暑
臣闻顷者竟日演练中暍濒死者数人若辈未有不
怨者怨则变自此生聚三千人于肘腋而使蓄怨以
处危无逾此者且自内操以来赏赉已二万金长此
不已安有殚竭有用之财糜之无用之地诚可惜也
疏入忤旨命贬二秩调之边九卿给事御史交章论
救且请纳基言不听竟谪基万全都司都事明年兵
科给事中王致祥言祖宗法非宿卫士不得持寸兵
今授群不逞利器出入禁门祸不细大学士申时行
亦语司礼监曰此事系禁廷诸人擐甲执戈未明而
入设奸人窜其中一旦缓急外廷不得闻宿卫不及
备此公等剥肤患也中官悚然乘间力言帝乃留致
祥疏即日罢之会谪降官皆量移基亦迁南京礼部
主事终南京大理卿致祥忻州人进士历官右佥都
御史巡抚顺天
王就学
按明外史卢洪春传就学字所敬武进人万历十四
年进士授户部主事三王并封议起朝论大哗就学
王锡爵门人也偕同年生钱允元往规之为流涕且
曰恐他日为子孙祸锡爵笑曰此外人浮论吾密揭
屡进皇长子知之就学曰公他日能出宫中密奏与
外廷相质邪一旦祸发悔何及锡爵怃然明日遂反
并封之诏改礼部进员外郎寻以清望调吏部二十
四年陈太后梓宫发引帝嫡母也当送门外以有疾
遣官代行吏部侍郎孙继皋言之帝怒抵其疏于地
就学抗疏曰圣母上宾音容不可复即犹可以凭棺
踊而少尽其情者在此寸晷耳今以圣躬违和遣
官恭代臣闻之不胜痛心人子于亲惟送死为大事
今乃靳一攀送致圣孝不终岂独有乖古礼即圣心
岂能自安于此而不用其情乌乎用其情于此而可
忍乌乎不可忍恐难以宣诸诏谕书诸简册传示天
下万世也疏奏不省而心甚衔之逾二年诏甄别吏
部诸郎斥就学为民寻卒于家
周弘禴
按明外史李沂传弘禴字元孚麻城人倜傥负奇好
射猎举万历二年进士授户部主事降无为州同知
迁顺天通判十三年春上疏指斥朝贵言兵部尚书
张学颜被论屡矣陛下以学颜故逐一给事中三御
史此人心所共愤也学颜结张鲸为兄弟言官指论
学颜而不敢及鲸畏其势耳若李植之论冯保似乎
忠谠矣实张宏门客乐新声为谋主其巡按顺天纳
娼为小妻猖狂干纪则恃宏为内援也鲸宏既窃陛
下权而植又窃司礼势此公论所不容祖训大小官
许至御前言事今吏科都给事中齐世臣乃请禁部
曹建言曩居正窃权台省群颂功德而首发其奸者
顾在艾穆沈思孝部曹言事果何负于国哉居正恶
员外郎管志道之建白也御史龚懋贤因诬以老疾
恶主事赵世卿之条奏也尚书王国光遂锢以王官
论者切齿为其附权奸而弃直言长壅蔽之祸也今
学颜植交附鲸宏鲸敢窃柄世臣岂不闻己不敢言
奈何反欲人不言乎前此长吏垣者周邦杰秦耀当
居正时耀则甘心猎犬邦杰则比迹寒蝉今耀官太
常邦杰官太仆矣谏职无补坐陟京卿尚谓台省足
恃乎而乃禁诸臣言事也夫逐一人之言者其罪小
禁诸臣之言者其罪大往者严嵩及居正犹不敢明
立此禁何世臣无忌惮一至此哉乞放学颜植归里
出耀世杰于外屏张鲸使闲居而夺世臣谏职严敕
司礼张诚等止掌内府礼仪毋干政事天下幸甚帝
怒谪代州判官再迁南京兵部主事十七年帝始倦
勤章奏多留中不下弘禴疏谏且请早建皇储不报
寻召为尚宝丞明年冬命监察御史阅视宁夏边务
巡抚佥都御史梁问孟巡茶御史锺化民取官帑银
交际弘禴疏发之诏褫问孟职调化民于外河东有
秦汉二坝弘禴请以石为之且于筹利渠外更浚一
大渠北达鸳鸯诸湖大兴水利还朝以将材荐哱承
恩王文秀哱云明年承恩等反坐谪澄海典史投劾
归卒于家天启时以尝请建储赠太仆少卿
雒于仁
按明外史本传于仁字少泾泾阳人父遵吏科都给
事中神宗嗣位冯保窃权帝每御殿保辄侍侧遵言
保一侍从之仆乃敢立天子宝座文武群工拜天子
邪抑拜中官邪欺陛下幼冲无礼至此大学士高拱
恶保方谋去之遵乃拱门生保疑拱所为明日遂与
张居正合谋逐拱遵疏留中寻劾兵部尚书覃纶因
荐海瑞吏部尚书杨博称纶才诋瑞迂滞疏遂寝顷
之纶陪祀日坛咳不止御史景嵩韩必显劾纶衰病
居正素善纶而冯保欲缘是为遵罪因传旨诘嵩必
显欲用何人代纶令会遵推举遵等皇惧不敢承俱
贬三秩调外遵得浙江布政司照磨保败屡迁光禄
卿改右佥都御史巡抚四川罢归卒于仁举万历十
一年进士历知肥乡清丰二县有惠政十七年入为
大理寺评事疏献四箴以谏其略曰臣备官岁余仅
朝见陛下者三此外惟闻圣体违和一切传免郊祀
庙享遣官代行政事久废不亲讲筵久辍不御臣知
陛下之疾所以致之者有由也臣闻嗜酒则腐肠恋
色则伐性贪财则丧志尚气则戕生陛下八珍在御
不思德将无醉而觞酌是耽卜昼不足继以长夜此
其病在嗜酒也陛下六宫备具不思戒之在色而宠
十俊以启幸门溺爱郑妃靡言不听忠谋摈斥储位
久虚此其病在恋色也陛下富有四海不思慎乃俭
德而传索帑金括取弊帛甚且掠问宦官有献则已
无则谴怒李沂之疮痍未平而张鲸之赀贿复入此
其病在贪财也陛下宸居尊严不思不怒而威而今
日搒宫女明日抶中官罪状未明立毙杖下又宿怨
藏怒于直臣如范姜应麟孙如法辈皆一诎不申
赐环无日此其病在尚气也夫君犹表也臣犹景也
表端则景正陛下嗜酒何以责臣下之沈湎陛下恋
色何以禁臣下之淫荒陛下贪财何以惩臣下之饕
餮陛下尚气何以劝臣下之和衷四者之病胶绕身
心岂药石所能治且陛下春秋鼎盛犹经年不朝过
此以往更当何如昔孟轲有取于法家拂士今邹元
标其人也陛下弃而置之臣有以得其故矣元标入
朝必首言圣躬次及左右是以明知其贤忌而弗用
独不思直臣不利于陛下不便于左右深有利于宗
社哉陛下之溺此四者不曰操生杀之权人畏之而
不敢言则曰居邃密之地人莫知而不能言不知鼓
钟于宫声闻于外幽独之中指视所集且保禄全躯
之士可以威权惧之若怀忠守义者即鼎锯何避焉
臣今敢以四箴献若陛下肯用臣言即立诛臣身臣
虽死犹生也惟陛下垂察酒箴曰耽彼曲昕夕不
辍心志内懵威仪外缺神禹疏狄夏治兴隆进药陛
下醲醑勿崇色箴曰艳彼妖姬寝兴在侧启宠纳侮
争妍误国成汤不迩享有遐寿进药陛下内嬖勿厚
财箴曰竞彼镠镣锱铢必尽公帑称盈私家悬罄武
散鹿台八百归心隋炀剥利天命难谌进药陛下货
贿勿侵气箴曰逞彼忿怒恣睢任情法尚操切政盭
公平虞舜温恭和以致祥秦皇暴戾群怨孔彰进药
陛下旧怨勿藏疏入帝震怒会岁暮留其疏十日所
云十俊盖十小阉也明年正旦召见阁臣申时行等
于毓德宫手于仁疏授之帝自辨甚悉将置之重典
时行等委曲慰解见帝意不可回乃曰此疏不可发
外恐外人信以为真愿陛下曲赐优容臣等即传谕
寺卿令于仁去位可也帝乃颔之居数日于仁引疾
遂斥为民久之卒天启初赠光禄少卿
刘纲
按明外史本传纲邛州人祖文恂孝子父应辰举乡
试不仕亦以孝义闻纲举万历中进士改庶吉士二
十五年七月上疏曰去岁两宫灾诏示天下略无禹
汤罪己之诚文景蠲租之惠臣已知天心之未厌矣
比大工肇兴伐木榷税采石运甓远者万里近者亦
数百里小民竭膏血不足供费绝筋骨不足任劳鬻
妻子不能偿贷加以旱魃为灾野无青草人情胥怨
所在如雠而天不悔祸三殿复灾五行志曰君不思
道厥灾烧宫陛下试自省昼之为夜之息思在道乎
不在道乎凡敬天法祖亲贤远奸寡欲保身贱货慎
德俱谓之道反是非道矣陛下比年以来简禋祠罢
朝讲弃股肱阂耳目断地脉忽天象君臣有数载之
隔堂陛若万里而遥陛下深居静摄所为祈天永命
者何状即外庭有不知上天宁不见邪今日之灾其
应以类天若曰皇之不极于谁会归何以门为朝仪
久旷于谁仰何以殿为元宰素餐有污政地何以
阁为其所以示警戒劝更新者至深切矣见者痛心
闻者太息尚可因循玩愒重怒上帝哉臣闻五行之
性忌积喜畅积者灾之伏也请冒死而言积之状皇
长子冠婚册立久未举行是曰积典大小臣寮以职
事请强半不报是曰积牍外之司府有官无人是曰
积缺罪斥诸臣概不录叙是曰积才阃外有扬帆之
丑中原起揭竿之徒是曰积寇守边治河诸臣虚词
罔上恬不为怪是曰积玩诸所为积陛下不能以明
断决元辅赵志皋不能以去就争天应随之毫发不
爽陛下何不召九卿台谏面议得失见兔顾犬未为
晚也若必专任志皋处堂相安小之隳政事而羞士
类大之丛民怨而益天怒天下大计奈何以此匪人
当之此不可令关白诸酋闻也帝得疏恚甚将罪之
以方遘殿灾留中不报已而授编修居二年京察坐
浮躁调外任遂归明年卒故事翰林与政府声气相
属纲直攻志皋短故嗛之不置假察典中之明世以
庶吉士专疏建言者前惟邹智后则刘之纶与纲
四川人
朱维京
按明外史本传维京字大可工部尚书衡子也举万
历五年进士授大理评事进右寺副九年京察谪汝
州同知改知崇德入为屯田主事再迁光禄丞火落
赤败盟经略郑洛主和督抚魏学曾叶梦熊主战维
京请召洛还专委学曾等经理及学曾以宁夏事被
逮复抗疏救之二十一年三王并封诏下维京首上
疏曰往奉圣谕许二十一年册立廷臣莫不延颈企
踵今忽改而为分封是向者大号之颁徒戏言也何
以示天下圣谕为立嗣以嫡是已但元子既长欲少
迟册立以待中宫正嫡之生则祖宗以来实无此制
考英宗之立以宣德三年宪宗之立以正统十四年
孝宗之立以成化十一年少者止一二龄多亦不过
五六龄耳维时中宫正位嫡嗣皆虚而祖宗曾不少
待即陛下册立亦在先帝二年之春近事不远何不
取而证之且圣人为政必先正名今分封之典三王
并举冠服宫室混而无别车马仪仗杂而无章府寮
庶采淆而无辨名既不正弊实滋多天下可忧可虑
之事必自此起陛下奈何慢视之圣谕念及中宫甚
盛心也但中宫苟耀前星则元子退就藩服嫡庶分
定何嫌何疑今预计将来坐格成命是欲愚天下而
实以天下为戏也夫大臣以道事君不可则止陛下
虽有并封之意犹不遽行必以手诏咨大学士王锡
爵锡爵纵不能如李沆引烛之焚亦当为李泌造膝
披陈转移圣心而后已如其不然王家屏之高踪自
在陛下优礼辅臣必无韩瑗来济之辱也奈何噤无
一语若胥史之承行惟恐或后夫锡爵夙驾还阙群
臣咸望其收巷遇之功而所为若此难以厌中外之
人心矣彼杨素李绩千古罪人其初心岂不知有公
论惟是患得患失之心胜遂至不能自持锡爵雅以
忠义自许臣方以古大臣望之岂忍比拟及此正愿
其深鉴而力反之耳帝震怒命谪戍极边锡爵力救
得为民家居甫二年卒天启时赠太常少卿
谢廷赞
按明外史本传廷赞字曰可金溪人父相由乡举为
东安知县初岁饥吏伪增户口冒赈继者遂按籍征
赋民困甚相为请得减户千三百奸人杀四人弃其
尸狱三年不决相祷于神梦四人语尸所狱遂成廷
赞举万历二十六年进士未授官即极论矿税之害
旋授刑部主事帝有诏于二十八年春举行册立冠
婚之礼将届期都御史温纯礼科给事中杨天民御
史冯应凤相继言之不报廷赞乃上疏易理以陈
时事曰观乾坤以明阁员之当补台省之当选即损
益以明矿税之当撤即家人以明冠婚册立之当速
即中孚以明诏令之当信而末言皇上诚采纳臣言
即罪臣出位斥逐臣禁锢臣臣击壤丘壑有余荣矣
持疏跪伏文华门候命逾时帝震怒遣中官田义诘
责越数日命大学士赵志皋沈一贯拟敕谕令礼部
具仪比拟谕进竟不发志皋一贯趣之帝乃言因廷
赞出位邀功以致少待命示诸司静俟遂褫廷赞职
为民并夺尚书萧大亨侍郎邵杰董裕俸一岁贬郎
中徐如珂员外郎林耀主事锺鸣陛曹文伟三秩调
极边是岁册立之礼不行廷赞归侨寓维扬授徒自
给久之卒天启中赠尚宝卿
顾宪成
按明外史本传宪成字叔时无锡人万历四年举乡
试第一八年成进士授户部主事大学士张居正病
朝士群为祷宪成不可同官代之署名宪成闻驰往
手削去之居正卒改吏部主事请告归读易春秋者
三年补验封主事十五年大计京朝官都御史辛自
修掌计事工部尚书何起鸣在拾遗中自修坐是失
执政意给事中陈与郊承风旨并论二人实庇起鸣
攻自修于是二人并罢并责御史纠起鸣者四人宪
成不平上疏语侵执政并责大臣言官各务自反被
旨切责谪桂阳州判官稍迁处州推官丁母忧服除
补泉州推官举公廉第一擢吏部考功主事历本司
员外郎会有诏三皇子并封王宪成偕同官上疏曰
皇上思祖训立嫡之条欲暂令三皇子并封王以待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臣等伏而思之待之一言有大
不可者太子天下本豫定太子所以固本是故有嫡
立嫡无嫡立长就见在论是也待将来则非也皇上
动称祖训祖训所载立嫡待嫡之条意各有主与建
储事判然不类皇上第以其合于己意援而附之为
遵祖训乎为悖祖训乎不可一我朝建储家法东宫
不待嫡元子不并封廷臣言甚详皇上概弗省岂皇
上创见有加列圣之上乎不可二有天下者称天子
天子之元子称太子天子系乎天君与天一体也太
子系乎父父子一体也主鬯承祧于是乎在不可得
而爵今欲并封三王元子之封何所系乎无所系则
难乎其为名有所系则难乎其为实不可三皇上以
为权宜云耳夫权宜者不得已而行之也元子为太
子诸子为藩王于理顺于分称于情安有何不得已
而然乎耦尊钧大逼所由生而姑任之不可四皇上
以祖训为法子孙以皇上为法皇上不难创其所无
后世讵难袭其所有自是而往幸皆有嫡可也不然
是无东宫也又幸而如皇上之英明可也不然凡皇
子皆东宫也无乃启万世之大患乎不可五皇后与
皇上共承宗祧期于宗祧得人而已皇上之元子诸
子即皇后之元子诸子恭妃皇贵妃不得而私之统
于尊也岂必如辅臣王锡爵之请须拜皇后为母而
后称子哉皇上何不断以大义而为此区区不可六
况始者奉旨少待二三年而已俄改二十年又改于
二十一年然犹可以岁月期也今曰待嫡是未可以
岁月期也命方布而忽更意屡迁而愈缓皇上何以
谢天下不可七自并封命下叩阍上封事者不可胜
数至里巷小民亦聚而窃议是孰使之然哉人心
之公也而皇上犹责辅臣以担当锡爵夙夜趣召正
欲为国家定此大事排群议而顺上旨岂所谓担当
必积诚感悟纳皇上于无过之地乃真担当耳不然
皇上且不能如天下何而况锡爵哉不可八皇上神
明天纵非溺宠狎昵之比而不谅者见影而疑形闻
响而疑声即臣等亦有不能为皇上解者皇上盛德
大业比隆三五而乃来此意外之纷纷不亦惜乎不
可九伏乞令皇元子早正储位皇第三子皇第五子
各就王爵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兄兄弟弟宗庙之福
社稷之庆悉在是矣宪成又遗书锡爵反复辨论其
后并封议遂寝二十一年京察吏部尚书孙鑨考功
郎中赵南星尽黜执政私人宪成实左右之及南星
被斥宪成疏请同罢不报寻迁文选郎中所推举率
与执政抵牾先是吏部缺尚书锡爵欲用罗万化宪
成不可乃用陈有年后廷推阁臣万化复不与锡爵
等皆恚万化乃获推会帝报罢而止及是锡爵将谢
政廷推代者宪成举故大学士王家屏忤帝意削籍
归事具有年传宪成既废名益高中外推荐无虑百
十疏帝悉不报至三十六年始起南京光禄少卿力
辞不就四十年卒于家天启初赠太常卿魏忠贤乱
政其党石三畏追论之遂削夺崇祯初赠吏部右侍
郎谥端文宪成姿性绝人幼从武进薛应旗游授以
考亭渊源录遂有志圣学暨削籍里居益覃精研究
一以程朱为宗力辟无善无恶心之体之说邑故有
东林书院宋杨时讲道处也宪成与弟允成倡修之
常州知府欧阳东凤与无锡知县林宰为之营构落
成偕同志高攀龙钱一本薛敷教史孟麟于孔兼辈
讲学其中学者称泾阳先生当是时士大夫抱道忤
时者率退处林野闻风响附学舍至不能容宪成尝
曰官辇毂志不在君父上官封疆志不在民生上居
水边林下志不在世道上君子无取焉故其讲习之
余往往讽议朝政裁量人物朝士慕其风者多遥相
应和由是东林名大着而忌者亦多既而淮抚李三
才被论宪成贻书叶向高孙丕扬为延誉御史吴亮
刻之邸抄中攻三才者大哗而其时于玉立黄正宾
辈附丽其间颇有轻浮好事名徐兆魁之徒遂以东
林为口实兆魁腾疏攻宪成恣意诬诋光禄丞吴炯
上言御史得风闻言事然远隔数千里岂能无讹如
御史兆魁所指臣与宪成同乡亲见其行事不如御
史言恐宪成被诬而天下遂以讲学为戒绝口不谈
孔孟之道将国家正气从此而损疏入不报嗣后攻
击者不绝比宪成殁攻者犹未止诸凡救三才者争
辛亥京察者卫国本者发韩敬科场弊者请行勘熊
廷弼者抗论张差梃击者最后争移宫红丸者忤魏
忠贤者率指目为东林抨击无虚日借魏忠贤毒焰
一网尽去之杀戮禁锢善类为一空崇祯立始渐收
用而朋党势已成小人卒大炽祸中于国迄明亡而
后已
顾允成 张纳陛 贾岩 诸寿贤 彭遵古
按明外史本传允成字季时宪成弟性耿介自厉名
节举万历十一年会试十四年始赴殿试对策中有
曰陛下以郑妃勤于奉侍册为皇贵妃廷臣不胜私
忧过计请立东宫进封王恭妃非报罢则峻逐或不
幸贵妃弄威福其戚属左右窃而张之内外害可胜
言顷张居正罔上行私陛下以为不足信而付之二
三匪人恐居正之专尚与陛下二此属之专遂与陛
下一二则易间一难图也执政骇且恚置末第会南
畿督学御史德清人房寰连疏诋都御史海瑞允成
不胜愤偕同年生彭遵古诸寿贤抗疏劾之略言寰
诋瑞大奸极诈欺世盗名姗笑骂詈无所不至世乃
有妒贤丑正不复知人间羞耻事如寰者臣等自幼
读书即知慕瑞以为当代伟人寰大肆贪污闻瑞之
风宜愧且死反敢造言逞诬此臣等所痛心因劾其
欺罔七罪始寰疏出朝野多切齿而政府庇之但拟
旨谯让及得允成等疏谓寰已切让不当出位妄奏
夺三人冠带还家省愆且令九卿约束办事进士毋
妄言时政南京太仆卿沈思孝上言二三年来今日
以建言防人明日以越职加人罪且移牒诸司约禁
而进士观政者复令堂官钳束之夫禁其作奸犯科
可也而反禁其谠言直陈教其砥行立节可也而反
教以缄默取容此风一开流弊何极谏官避祸希宠
不言矣庶官又不当言大臣持禄养交不言矣小臣
又不许言万一权奸擅朝倾危宗社陛下安从闻之
臣历稽先朝故事练纲邹智孙盘张璁并以书生建
言未闻以为罪独奈何锢允成等耶疏入忤旨被责
三人遂废寰复诋瑞及思孝言臣为善二十年曲谨
木强无不如瑞独崇诡饰虚则不屑为其言绝狂诞
寰自是获罪清议出为江西副使给事中张鼎思劾
其奸贪寰亦讦鼎思请寄事诸给事中不平连章攻
寰寰与鼎思并谪遂不复振久之南京御史陈邦科
请录用允成等不许巡按御史复言之诏许以教授
用允成历任南康保定入为国子监博士迁礼部主
事三王并封制下偕同官张纳陛工部主事岳元声
合疏谏曰册立大典年来无敢再渎者以奉二十一
年举行之明诏兹既届期群臣莫不引领而元辅王
锡爵星驾趋朝一见礼部尚书罗万化仪制郎于孔
兼即戒之弗言慨然独任臣等实喜且慰不意陛下
出禁中密札竟付锡爵私邸而三王并封之议遂成
即次辅赵志皋张位亦不预闻夫天下事非一家私
议元子封王祖宗以来未有此礼锡爵安得专之而
陛下安得刱之当是时光禄丞朱维京给事中王如
坚疏先入帝震怒戍极边维京同官涂杰王学曾继
之斥为民及是谏者益众帝知不可尽斥但报遵旨
行已而竟寝未几吏部尚书孙鑨等以拾遗事被责
允成谓阁臣张位实为之上疏力诋位因及锡爵纳
陛亦抗章极论并侵附执政者帝怒谪允成光州判
官纳陛邓州判官皆乞假归不复出纳陛字以登宜
兴人年十六从王畿讲学举万历十七年进士由刑
部主事改礼部生平尚风节乡邑有利害辄为请于
有司而后已允成既废与兄宪成修复杨时东林书
院偕同志讲学其中纳陛与焉又与同邑史孟麟吴
正志为丽泽大会东南人士争赴之时与允成等同
以部曹争三王并封又争拾遗事者户部主事滁人
贾岩亦贬曹州判官投劾归卒天启中赠允成纳陛
光禄少卿岩尚宝丞寿贤字延之昆山人既释褐上
疏请放归田力学十年然后从政章下所司寝不奏
既斥归久之起南阳教授为国子助教擢礼部主事
戚里中贵干请辄拒之遘疾请告归授徒自给筑室
吴之华山纂述周易未毕卒遵古麻城人终光禄少
卿
王德新
按明外史本传德新字应明安福人万历八年进士
授南京兵部主事父丧除入都座主申时行方柄国
或劝往谒可得美曹德新曰吾安忍举生平而尽弃
之乃补刑部十五年工部尚书何起鸣拾遗被劾恃
中官张诚援力讦都御史辛自修冀留用诸御史不
平交章论起鸣帝怒谪高维崧赵卿左之宜张鸣冈
四人而悉夺他御史俸德新抗言曰起鸣人品具在
公论非有功绩足录为陛下素所深信陛下试思此
举果出宸衷独断否耶夫予夺不出朝廷使左右得
肆其慝时事可忧孰甚于此彼近习嬖幸巧于文奸
必谓陛下聪明天纵谁敢欺蔽此言一入将有浸惑
君心而不自觉者不可不辨之早也且因一尚书而
罪诸御史脱斥及乘舆更以何法治之疏入帝大怒
执下诏狱究主使者刑甚酷德新厉声曰死即死耳
终不诬他人主者以状闻削籍为民巡按御史朱鸿
谟疏荐忤旨夺俸久之起南京工部主事擢光禄丞
母忧归竟不复出
于孔兼
按明外史本传孔兼字元时金坛人万历八年进士
授九江推官入为礼部主事再迁仪制郎中疏论都
御史吴时来晚节不终不当谥忠恪因请谥杨爵陈
瓒孟秋乃夺时来谥而谥爵忠介大学士王家屏以
争册立求去孔兼上言陛下徇内嬖之情而摇主鬯
之器逐敢谏之臣天下万世不识谓陛下何如主申
生废而晋国乱杨广立而隋祚亡古人覆辙后代永
鉴且贵妃一时之狐媚虽能惑主而陛下他年色爱
既弛必兴怨艾奈何不纳辅臣之言反重谏官之罚
且移怒吏部削籍三人夫万国钦获罪申时行饶伸
获罪王锡爵非获罪于陛下也辅臣于数千里外能
遥制朝权若此毋乃陛下以此示恩欲其复来共成
他图耶自陛下有近日之举而善类寒心邪臣鼓掌
将来逢君必巧豫教无期申生杨广再见于今此宗
庙之不利非直臣等忧也帝得疏怒甚巳竟留中明
年正月有诏并封三王孔兼与员外郎陈泰来合疏
争曰立嫡之训自古有之然历考祖宗以来未有虚
东宫之位以候嫡子者待中宫产子必宫阃中有钟
鼓之乐若文王之于后妃而后螽斯之庆可望陛下
当自知之昔陛下正位东宫年甫六岁仁圣皇太后
方在盛年先皇帝曾不少待陛下岂不省记乎地逼
则嫌生礼殊则分定愿收还新谕建储封王一时并
举宗社幸甚未报孔兼又言陛下坚持待嫡之说既
疑群臣谤讪又谓朝纲倒持遂欲坐谏者以无礼于
君之罪夫谓元子当立不容缓者君子也此有礼于
君者王如坚诸人是也谓并封可行逢上意者小人
也此无礼于君者许梦熊一人是也今欲以无礼之
罪而加之有礼于其君者何以服人心昭国法臣又
惟巫蛊之谤启于尧母承干之诛成于偏爱自古乱
臣未有不窥人君之隙而逢迎以遂其奸者盖至后
日而追寻祸始锡爵之两谕并拟其负国君大矣
既不能转移君心决计于初遂乃以杜门求去为计
夫前无失策一去可以成名失而后争争而不得虽
去不足塞责矣人谓锡爵言无不尽特苦陛下听断
之不行臣则云陛下悔心已萌特忧锡爵感孚之未
至若姑云徐徐坐视君父之过举锡爵纵不为宗社
计独不为身名计乎会廷臣多谏者其事竟寝亡何
考功郎中赵南星坐京察削籍孔兼泰来各疏救帝
积前恨谪孔兼安吉判官泰来饶平典史孔兼投牒
归家居二十年杜门读书矩矱整肃乡人称之无间
言天启中赠光禄少卿
陈泰来
按明外史于孔兼传泰来字伯符平湖人年十九举
万历五年进士授顺天教授进国子博士见执政与
言路相水火上书规之坐是五年不调南京礼部郎
中马应图泰来同邑又同年生也十三年上疏讥切
执政又力诋给事中齐世臣御史龚懋贤蔡系周孙
命贤吴定而盛称吴中行赵用贤沈思孝李植诸人
忤旨谪大同典史给事中王致祥御史柴祥等希执
政意复连章劾应图且言泰来为点定奏章帝以应
图既贬不问泰来卒引疾归久之起礼部主事进员
外郎疏请建储不报逾年遂卒年三十六天启中赠
光禄少卿
薛敷教
按明外史本传敷教字以身武进人祖应旗字仲常
嘉靖十四年进士由慈溪知县屡迁南京考功郎中
主京察大学士严嵩以给事中王尝劾之令尚宝
丞诸杰贻书应旗令黜应旗反黜杰嵩大怒应旗
又黜常州知府符验嵩令御史桂荣劾应旗挟私黜
郡守谪建昌通判历浙江提学副使应旗雅工场屋
文字与王鏊唐顺之瞿景淳齐名天下称王唐瞿薛
其阅文所品题百不失一以大计罢归顾宪成兄弟
方少从之学敷教遂与善用风节相期许及举万历
十七年进士与高攀龙同出赵南星门益以名教自
任会南京御史王藩臣疏劾巡抚周继不具揭都察
院为其长耿定向所劾左都御史吴时来因请申饬
宪规藩臣坐停俸敷教上言时来壅遏言路代人狼
噬而二三辅臣曲学险诐又故绳庶采以崇九列塞
主上聪明宜严党邪之禁更易两都台长以清风宪
疏上大学士申时行等疏言故事御史建自北京即
日投揭台长南京则以三日藩臣废故事薄罚未为
过必如敷教言将尽抑大臣而后可耶副都御史詹
仰庇劾敷教煽惑人心淆乱国是诏敷教归省过三
年以教职用大学士许国以敷教其门生而疏语侵
己尤愤自请罢斥因言迩来建言成风可要名可躐
秩又可掩过故人竞趋之为捷径此风既成莫可救
止方今京师讹言东南赤旱臣未为忧而独忧此区
区者彼止一时之灾此则世道之虑也时来亦乞休
力诋敷教及主事饶伸帝慰留国时来都给事中陈
与郊复上疏极诋建言诸臣帝亦不问二十年夏起
敷教凤翔教授旋迁国子助教明年力争三王并封
又上书王锡爵言中宫有出而始重则仁圣之心不
安后宫有出而终轻则慈圣之体亦屈锡爵无以难
寻以救南星谪光州学正省母归遂不复出敷教禔
身严苦垢衣粝食终身未尝受人馈家居二十年力
持清议乡人欲为非惮不敢终即大吏有举动多用
敷教言而止后与宪成兄弟及攀龙辈讲学卒赠尚
宝司丞
安希范 谭一召 孙继有
按明外史本传希范字小范无锡人万历十四年进
士授行人迁礼部主事乞便养母改南京吏部二十
一年行人高攀龙以赵用贤去国疏争之与郑材杨
应宿相讦攀龙谪揭阳典史御史吴弘济复争亦被
黜希范上疏曰近年以来正直之臣不安于位敢言
之士削迹于朝赵南星孟化鲤为选郎秉公持正乃
次第屏黜赵用贤节概震天下止以吴镇竖子一疏
而归使应宿材得窥意指交章攻击至如孙鑨之清
修公正李世达之练达刚明李祯之孤介廉方并朝
廷仪表鑨世达先后去国祯亦坚怀去志天下共惜
诸臣不用而疑阁臣娼嫉不使竟其用也高攀龙一
疏正直和平此陛下忠臣亦辅臣诤友至如应宿辨
疏涂面丧心无复人理明旨下部科勘议未尝不是
攀龙非应宿及奉处分之诏则应宿仅从薄谪攀龙
反窜炎荒辅臣误国不忠无甚于此乃动辄自文诿
之宸断坐视君父过举弼违补衮之谓何苟俟降斥
之后阳为申救以愚天下耳目而天下早已知其肺
肝矣吴弘济辨别君子小人较若苍素乃与攀龙相
继得罪臣之所惜不为二臣正恐君子皆退小人皆
进谁为受其祸者乞陛下立斥应宿材为小人媚
之戒复攀龙弘济官以奖忠良并严谕阁臣王锡爵
无挟私植党仇视正人则相业光而圣德亦光矣时
南京刑部郎中谭一召主事孙继有方以劾锡爵被
谴希范疏入帝怒斥为民希范恬静简易与东林讲
学之会熹宗嗣位将起官先卒赠光禄少卿一召大
庾人继有余姚人一召疏曰辅臣锡爵再辅政以来
斥逐言者无虚月攀龙弘济之黜一何甚也自赵南
星秉公考察锡爵含怒积愤故南星一挂弹章而斥
于孔兼薛敷教张纳陛等一申救而斥孟化鲤等一
推张栋而斥李世达孙鑨又相继罢去矣怒心横生
触事辄发又安知是非公论耶继有疏曰吴弘济救
攀龙则黜黄纪贤吴文梓救弘济则罚郑材倾陷善
类而黜罚不加何其舛也今所指为攀龙罪者以攀
龙谓陛下不亲一事批答尽出辅臣然疏内初无此
语何以服攀龙心然此犹小者耳本兵经略安危所
系乃以匪人石星宋应昌任之岂不国家大计哉
与一召疏并上帝怒曰近罪攀龙出朕独断小臣无
状诋诬阁臣朋奸党恶不可不罪其除一召名谪继
有极边杂职给事中叶继美疏救二人及希范帝益
怒并除继有名遣官逮希范一召夺继美俸一年锡
爵力救诏免逮诸人遂废于家继有终知府
刘元珍 庞时雍
按明外史本传元珍字伯先无锡人万历二十三年
进士初授南京礼部主事进郎中亲老归养起南京
职方厘汰老弱营军岁省银二万有奇三十三年京
察吏部侍郎杨时乔都御史温纯尽黜政府私人钱
梦皋等大学士沈一贯密为地诏给事御史被黜者
皆留且不下察疏元珍方服阕需次抗疏言一贯自
秉政以来比昵憸人丛聚奸慝假至尊之权以售私
窃朝廷之恩以市德使夫守法者不聊席奥者无忌
二百年巨典一旦决裂而陛下顾独任其咎罔上不
忠孰大于是近见梦皋有疏每以党加人从古小人
未有不以朋党之说先空善类者所关治乱安危之
机非细故也疏奏留中一贯亟自辨乞明示独断之
意以释群疑梦皋亦诋元珍为温纯鹰犬疏皆不报
未几敕谕廷臣以留用言官之故贬元珍一秩调边
方一贯佯救给事御史侯庆远叶永盛等亦争之不
从时员外郎贺灿然南京御史朱吾弼相继论察典
而主事庞时雍则直攻一贯欺罔者十误国者十且
曰一贯之富贵日崇陛下之社稷日坏问国之乱萌
朝之疵政则曰上为政我不知也不则曰吾谋不用
也曰吾逆知其无补不若从容以图之也同妾妇之
顺从效阍寺之曲谨真孔子所谓鄙夫孟子所称民
贼顷南郊雷震正当一贯奏请颁行敕谕之时意者
天厌其奸以警悟陛下俾早除谗慝乎帝得疏怒命
并元珍灿然贬三秩调极边顷之庆远及御史李楠
等申救帝益怒夺其俸谪元珍等极边杂职俄御史
周家栋指陈时政语过激帝迁怒元珍等皆除其名
然察疏亦下诸被留者皆自免去光宗即位起元珍
光禄少卿时辽渖既没故赞画主事刘国缙入南四
卫以招抚军民为名投牒督饷侍郎令发舟南济议
者欲推为东路巡抚元珍上疏言国缙乃李成梁义
儿成梁弃封疆国缙为营免遂基祸本杨镐李如柏
丧师国缙甫为赞画即奏保二人欲坐杜松以违制
创议用辽人冒官帑二十万金募土兵三万曾不得
一卒之用被劾解官乃忽拥数万众欲问道登莱窜
处内地万一敌中间谍阑入其间何以备之疏下兵
部巡抚议遂寝未几元珍卒官初元珍罢归以讲学
为事又与钱一本为同善会表节义恤鳏寡行义重
于时时雍汶上人万历二十年进士知丹徒县历户
兵二部主事既除名未及起用而卒
汤显祖
按明外史本传显祖字若士临川人少善属文有时
名张居正欲其子及第罗海内名士以张之闻显祖
及沈懋学名命诸子延致显祖谢弗往懋学遂与居
正子嗣修偕及第显祖至十一年始成进士授南京
太常博士就迁礼部主事十八年帝以星变严责言
官欺蔽并停俸一年显祖上言曰言官岂尽不肖盖
陛下威福之柄潜为辅臣所窃故言官向背之情亦
为默移御史丁此吕首发科场欺蔽申时行属杨巍
劾去之御史万国钦极论封疆欺蔽时行讽同官远
谪之一言相侵无不出之于外使言官皆回心惕息
而时行安然无指摘之虞于是无耻之徒但知自结
于执政所得爵禄直以为执政与之纵他日不保身
名今日固巳富贵矣给事中杨文举奉诏理荒政征
贿巨万抵杭日宴西湖鬻狱市荐以渔厚利辅臣乃
及其报命擢首谏垣给事中胡汝宁攻击饶伸不过
权门鹰犬以其私人猥见任用夫陛下方责言官欺
蔽而辅臣欺蔽自如失今不治臣谓陛下可惜者四
朝廷以爵禄植善类今直为私门蔓桃李是爵禄可
惜也群臣风靡罔识廉耻是人才可惜也辅臣不越
例予人富贵不见为恩是成宪可惜也陛下御天下
二十年前十年之政张居正刚而多欲以群私人嚣
然坏之后十年之政时行柔而多欲以群私人靡然
坏之此圣政可惜也乞立斥文举汝宁诫谕辅臣省
愆悔过帝怒谪徐闻典史稍迁遂昌知县二十六年
上计京师投劾归又明年大计主者议黜之李维祯
为监司力争不得竟夺官家居二十年卒显祖意气
慷慨善李化龙李三才梅国祯后皆通显有建竖而
显祖蹭蹬穷老三才督漕淮上遣书迎之谢不往少
以文章自命其论古文谓本朝以宋濂为宗李梦阳
王世贞辈虽气力强弱不同等赝文耳子开远自有
传
谏诤部名臣列传二十七
明七
姜士昌
按明外史本传士昌字仲文丹阳人父宝字廷善嘉
靖三十二年进士官编修不附严嵩出为四川提学
佥事再转福建提学副使累迁南京国子监祭酒请
罢纳粟例复积分法又请令公侯伯子弟及举人尽
入监肄业诏皆从之累官南京礼部尚书清修淳行
不竞于物尝割田千亩以赡宗族士昌五岁授书至
惟善为宝以父名辍读拱立师大奇之举万历八年
进士除户部主事进员外郎请帝杜留中录遗直举
召对崇节俭寻进郎中以省亲去还朝言吏部侍郎
徐显卿构陷张位少詹事黄洪宪力挤赵用贤宜黜
之以警官邪主事邹元标参政吕坤副使李三才素
着直谠宜拔擢以厉士节又请复连坐之法慎巡抚
之选旌苦节之士重赃吏之罚以核名实疏入给事
中李春开劾其出位遂下诏禁诸司毋越职刺举已
因风霾请早建国本贵妃父郑承宪乞改造父茔诏
予五千金士昌言太后兄陈昌言止五百金而妃家
乃十之何以示天下弗纳稍迁陕西提学副使江西
参政三十四年大学士沈一贯沈鲤相继去国明年
秋士昌赍表入都上疏言皇上听一贯鲤并去舆论
无不快一贯而惜鲤夫一贯招权罔利大坏士风吏
道恐天下林居贞士与己龃龉一切阻遏以杜将来
即得罪张居正诸臣皇上素知其忠义注意拔擢者
皆摈不复用甚则借他事处之其直道左迁诸人久
经迁转在告者一贯亦摈不复用在廷守正不阿魁
磊老成之彦小有同异亦巧计罢之且空部院以便
于择所欲用空言路以便于恣所欲为空天下诸曹
与部院言路等使人不疑至于己所欲用所欲为者
又无不可置力而得志所不欲者辄流涕语人曰吾
力不能得之皇上善则归己过则归君人人知其不
忠夫鲤不肥身家不择利便惟以众贤效之君较一
贯忠邪远甚一贯既归货财如山金玉堆积鲤家徒
壁立贫无余资较一贯贪廉远甚一贯患鲤邪正相
形借妖书事倾害非皇上圣明几至大臣以为辅
臣若一贯憸邪异常直合古今奸臣卢杞章惇而三
矣然竟无一人以鲤一贯之贤奸为皇上正言别白
者臣窃痛之且一贯之用由王锡爵所推毂今一贯
去以锡爵代首揆是一贯未尝去也锡爵素有重名
非一贯比然器量褊狭嫉善如雠高桂赵南星薛敷
教张纳陛于孔兼高攀龙孙继有安希范谭一召顾
宪成章嘉祯等一黜不复顷闻锡爵有疏请录遗佚
谓宜如其所请召还诸臣然后敢趣就道不然恐锡
爵无复出理也至论劾一贯诸臣如刘元珍庞时雍
陈嘉训朱吾弼亦亟宜召复以为尽忠发奸者之劝
至于他臣以触忤被中伤异同致罢去者请皆以次
拂拭用之说者谓皇上于诸臣虽三下明诏意若向
用实未欲用者臣独以为不然皇上初尝罢傅应桢
余懋学邹元标艾穆沈思孝吴中行赵用贤朱鸿谟
孟一脉赵世卿郭惟贤王用汲等后又尝谪魏允贞
李三才黄道瞻谭希思周弘禴江东之李植曾干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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