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 原文: 高祖,沛丰邑中阳里人也,姓刘氏。高祖为人,常有大度,不事家人生产作业。及壮,试吏,为泗上亭长。高祖常徭咸阳,纵观秦皇帝,喟然大息,曰:“嗟乎,大丈夫当如此矣!” 单父人吕公善沛令,辟仇,从之客,因家焉。沛中豪杰吏闻令有重客,皆往贺,萧何为主吏,主进,令诸大夫曰:“进不满千钱,坐之堂下。”高祖为亭长,素易诸吏,乃绐为谒曰“贺钱万”,实不持一钱。谒入。吕公大惊,起,迎之门。吕公者,好相人,见高祖状貌,因重敬之,引入坐上坐。萧何曰:“刘季固多大言,少成事。”高祖因狎侮诸客,遂坐上坐,无所诎。酒阑,吕公因目固留高祖。竟酒,后。吕公曰:“臣少好相人,相人多矣,无如季相,愿季自爱。臣有息女,愿为箕帚妾。” 高祖以亭长为县送徒骊山,徒多道亡。自度比至皆亡之,到丰西泽中亭,止饮,夜皆解纵所送徒,曰:“公等皆去,吾亦从此逝矣!”徒中壮士愿从者十余人。高祖被酒,夜径泽中,令一人行前。行前者还报曰:“前有大蛇当径,愿还。”高祖醉曰壮士行何畏乃前拔剑斩蛇蛇分为两道开行数里醉困卧。后人来至蛇所,有一老妪夜哭。人问妪何哭,妪曰:“人杀吾子。”人曰:“妪子何为见杀?”妪曰:“吾子,白帝子也,化为蛇,当道,今者赤帝子斩之,故哭。”人乃以妪为不诚,欲苦之,妪因忽不见。后人至,高祖觉。告高祖,高祖乃心独喜,自负。诸从者日益畏之。(选自《汉书·高帝纪》) 译文: 汉高祖,是沛县丰邑中阳里的人,姓刘。高祖这个人,胸襟开阔,气量宽宏,不愿干一般人从事的生产劳动。到了壮年,被试用做小吏,当了泗上亭的亭长。高祖曾经去咸阳服徭役,有机会观看秦始皇出行,他大为感叹地说:“唉!大丈夫就应该这样啊!” 单父(今山东单县)人吕公,跟沛县县令要好,为了躲避仇家,到县令这里客居,于是在沛县安了家。沛县的豪绅和官吏们听说县令家里有贵客,都去送礼祝贺。当时萧何是县里的主吏(也称主吏掾,是协助县令管理人事考核的官职),主管收纳贺礼,他告知各位贵宾说:“礼钱不足一千钱的,请坐在堂下。”高祖虽然只做个亭长,但向来瞧不起那班官吏,于是递上个名帖,假称“贺礼一万钱”,其实一个钱也没带。名帖递了进去,吕公非常吃惊,立即起身到门口迎接。吕公这个人喜欢给人相面,看到高祖面相后就敬重他,并引他到上座坐下。萧何说:“刘季(高祖)向来爱说大话,很少成事。”高祖趁机会要戏弄耍笑一下客人们,就坐了上位,一点也不谦让。酒宴快散的时候,吕公就给高祖使了个眼色,坚持要留下高祖。等人们饮完酒,高祖走在最后。吕公说:“我年轻时就喜欢给人相面,相过许许多多的人,但是没有人像你这样的好面相。希望你保重自己。我有一个亲生女儿,愿意许给你做妻子。” 汉高祖以亭长的身份,替县里押送一批民夫到骊山服役,不少民夫在半路上逃跑了。高祖估计,等到达骊山时,民夫将全都跑光,于是等走到丰邑西面泽中亭时,便停下来休息饮酒,到夜晚就把押送的役夫全部放走。他说:“各位都逃走吧!我从此也逃命去了!”民夫中有十多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愿意与高祖一起走。高祖乘着酒兴,当晚就抄小路从泽中走,派一人到前面探路。探路人回来报告说:“前面有条大蛇挡道,咱们还是回去吧。”高祖带醉说:“好汉走路,怕什么!”于是亲自向前,拔剑斩蛇,蛇被斩为两段,道路就通了。又走了几里路,高祖既醉又困,卧于路上。落在后面的人来到高祖斩蛇的地方,见一位老妇人夜间在那哭泣。人们询问原因,老妇人说:“有人杀了我的儿子。”有人问:“你的儿子为什么被人杀了?”老妇人说:“我的儿子是白帝的儿子,变成大蛇,伏在路当中,现在被赤帝的儿子杀了,所以我在此哭泣。”人们以为这位老妇人说假话,想给她点苦头吃,老妇人却忽然不见了。走在后面的人到了,高祖睡醒,大家就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他,高祖听了便暗自高兴,觉得自己了不起。那些跟随的人从此也越来越敬畏高祖。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