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大学衍义补卷七十五
    明 丘濬 撰
    治国平天下之要
    崇教化
    本经术以为教【上之下】
    孔子曰吾志在春秋
    臣按此言见於唐玄宗所制孝经序其言本何休公羊传序序之言则出於纬经孝经钩命决也
    孟子曰世衰道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惧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胡安国曰仲尼作春秋以寓王法惇典庸礼命德讨罪其大要皆天子之事也知孔子者谓此书之作遏人欲於横流存天理於既灭为後世虑至深远也罪孔子者以谓无其位而托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权使乱臣贼子禁其欲而不得肆则戚矣
    金履祥曰春秋起隐公元年己未之岁止哀公十四年庚申凡二百四十二年又曰鲁旧自有春秋东迁之後书法失周公制作典礼之意善恶是非不明虽弑逆之变亦多不书其实使为臣者不知此义陷於弑逆之罪而不觉为人君者不知此义前後有谗贼而不见故孔子因鲁史之旧而修之使是非褒贬昭然可见因此而鉴戒明乱臣贼子惧致治之法可垂万世故谓之作臣按孔子曰吾志在春秋是则春秋一书诚圣人志向之所在也圣人之志在於尊王然有其德而无其位虽欲尊王将何以行其志哉於是假鲁史作春秋以伸吾之志是以一书之中十二公二百四十二年凡所书者无非寓吾尊王之志而後之训释者不知圣人之志之所在因一事而为一说非圣人志矣惟孟子受学孔子之孙独得圣人之志於书法之中而为之言曰春秋天子之事也即此一言解此一书圣人之志昭然明白於天下後世矣诸儒纷纷之说可一洗之
    又曰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宁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
    张栻曰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者乱臣贼子之情伪毕见而讨絶之法着焉施於万世皆无所遁其迹故也
    臣按乱臣贼子之所以惧者以其所行所为悖天子之典礼犯天子之刑宪也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後春秋作晋之乘楚之檮杌鲁之春秋一也其事则齐桓晋文其文则史孔子曰其义则丘窃取之矣
    朱熹曰王者之迹熄谓平王东迁而政教号令不及於天下也诗亡谓黍离降为国风而雅亡也春秋鲁史记之名孔子因而笔削之始於鲁隐公之元年实平王之四十九年也乘义未详赵氏以为兴於田赋乘马之事或曰取记载当时行事而名之也檮杌恶兽名古者因以为凶人之号取记恶垂戒之义也春秋者记事者必表年以首事年有四时故错举以为所记之名也古者列国皆有史官掌记时事此三者皆其所记册书之名也春秋之时五伯迭兴而桓文为盛史史官也窃取者谦辞也公羊传作其辞则丘有罪焉尔意亦如此盖言断之在己所谓笔则笔削则削游夏不能赞一辞者也
    尹焞曰言孔子作春秋亦以史之文载当时之事也而其义则定天下之邪正为百王之大法
    臣按诗以言志春秋以纪事理虽同而体制则异也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诗亡然後春秋作春秋岂继诗之具哉而孟子以是为言而解者曰诗亡谓黍离降为国风而雅亡也夫雅者王者燕享会朝之诗春秋所纪者岂其伦哉然谓王者迹熄而诗亡谓之迹则似有所指之处非泛言也臣窃意以为先王盛时诸侯岁朝于天子考礼正刑以一其德天子於是考之正之而加赏罚焉诸侯既朝之後天子五年一巡守又命太师陈诗以观民风其君德之善否其国政之得失其民风之美恶见於民俗歌謡之间者皆得以上闻或刺或美天子因之而施黜陟刑赏之典焉至于周衰诸侯不复朝觐天子不复巡守太师不复采诗而民间之美刺不复上闻天子之赏刑不复施於列国矣所谓诗亡也孔子乃假鲁史以作春秋因诸侯之行事加以笔削之公而寓天子刑赏之意焉盖诗列十有一国之风春秋亦纪二十有三国之事诗有美刺春秋有褒贬此春秋之作所以继於诗亡之後也欤或曰平王四十九年春秋始作然栢舟硕人等诗皆平王以後之作焉得谓之诗亡曰是时诗虽作於民间而不采之以闻於天子有亦如无虽谓之亡可也
    孟子曰春秋无义战彼善於此则有之矣征者上伐下也敌国不相征也
    朱熹曰春秋每书诸侯战伐之事必加讥贬以着其擅兴之罪无有以为合於义而许之者但就中彼善於此则有之如召陵之师之类是也征所以正人也诸侯有罪则天子讨而正之此春秋所以无义战也臣按春秋天子之事也诸侯有罪天子正之义也天子不自征命诸侯征之亦义也以诸侯伐诸侯而不禀命於天子则非义矣此春秋所以作也
    左氏传【成公十四年】君子曰春秋之称微【辞微】而显【义显】志【记也】而晦【谓约言以记事事叙而文微】婉【曲也】而成章【篇也】尽而不污【谓尽其事实无所污曲】惩恶而劝善非圣人谁能修之
    谷梁传曰成天下之事业定天下之邪正莫善於春秋庄周曰春秋经世先王之志也议而不辨
    司马迁曰余闻之董生周道废孔子知时之不用道之不行也是非二百四十二年之中以为天下仪表贬诸候讨大夫以逹王事而已矣子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於行事之深切着明也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经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与【去声】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絶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拨乱世反之正莫近於春秋春秋文成数万其指数千万物之聚散皆在春秋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社稷者不可胜数察其所以皆失其本已故易曰差以毫厘谬以千里故臣弑君子弑父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渐久矣有国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谗而不见後有贼而不知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守经事而不知其宜遭变事而不知其权为人君父而不通於春秋之义者必蒙首恶之名为人臣子而不通於春秋之义者必陷篡逆诛死之罪其实皆以善为之而不知其义被之空言不敢辞夫不通礼义之指至於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夫君不君则犯臣不臣则诛父不父则无道子不子则不孝此四者天下之大过也以天下大过予之受而不敢辞故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
    苏轼曰孔子因鲁史记为春秋一断於礼凡春秋之所褒者礼之所与也其所贬者礼之所否也记曰礼者所以别嫌明微定犹与也而春秋一取断焉故凡天下之邪正君子之所疑而不能决者皆至於春秋而定非定於春秋定於礼也故太史公曰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
    臣按程颐亦曰礼一失则为夷狄再失则为禽兽圣人恐人之入夷狄也故春秋之法极谨严所以谨严者华夷之辨尤切切也
    王通曰春秋之於王道是轻重之权衡曲直之绳墨也舍则无所折衷矣又曰春秋其以天道终乎故止於获麟
    韩愈曰春秋谨严又曰孔子之作春秋诸侯用夷礼则夷之进於中国则中国之
    程颐曰春秋之法极谨严中国而用夷礼则夷之韩子之言深得其旨
    周惇颐曰春秋正王道明大法也孔子为後世王者而修也乱臣贼子诛死者於前所以惧生者於後也宜乎万世无穷王祀夫子报德报功之无尽焉
    程颐曰五经载道之文春秋圣人之用五经之有春秋犹法律之有断例也律令惟言其法断例始见法之用又曰五经如药方春秋如用药治病圣人之用全在此书春秋一句即一事是非便见於此乃穷理之要又曰春秋传为案经为断又曰以传考经之事迹以经别传之真伪又曰自伏羲尧舜历夏商以至于周或文或质因袭损益其变既极其法既详於是孔子参酌其宜以为百王法度之中制此其所以春秋作也颐作春秋传序曰夫子作春秋为百王不易之大法後世以史视春秋谓褒善贬恶而已至於经世之大法则不知也春秋大义数十炳如日星乃易见也惟其微辞奥义时措从宜者为难知耳或抑或纵或予或夺或进或?或微或显而得乎义理之安文质之中寛猛之宜是非之公乃制事之权衡揆道之模范也夫观百物而後识化工之神聚衆材而後知作室之用於一事一义而欲窥圣人之用非上智不能也故学春秋者必优游涵泳默识心通然後能造其微也
    臣按程颐谓学春秋者必优游涵泳默识心通然後能造其微杜预序左传亦曰优而柔之使自休之餍而饫之使自趣之若江海之浸膏泽之润涣然冰释怡然理顺然後为得二子之言前後相契是诚读书之法非但春秋也然春秋圣人所亲笔者其用意尤深必如此玩味之然後有所得而造其微也
    张载曰春秋之书在古无有乃仲尼所自作惟孟子为能知之非理明义精殆未可学先儒未及此而治之故其说多凿
    臣按公羊谷梁左丘明虽及见孔子而不能尽知孔子所以作经之大意惟孟子以亚圣大贤之资从学孔子之孙得其家传而知其大指所在张载谓惟孟子为能知之观其所谓春秋天子之事一言可见其所知非诸儒所及诸儒千言万语皆不出乎此也
    邵雍曰春秋皆因事而褒贬非有意於其间故曰春秋尽性之书也又曰春秋为君弱臣强而作故谓之名分之书又曰圣人之经浑然无迹如天道焉春秋录其事而善恶形於其中矣
    又曰春秋孔子之刑书也功过不相掩五伯者功之首罪之魁也先定五伯之功过而学春秋则大意立矣又曰五伯功过不相掩圣人先褒其功後贬其罪故罪人有功亦必录之
    杨时曰春秋正是圣人处置事处他经言其理此经言其用理既明则其用不难知也
    胡宏曰天理人欲莫明辨於春秋圣人教人消人欲复天理莫深於春秋
    李侗曰春秋一事各是发明一例如观山水徙步而形势不同不可拘以一法
    胡安国曰春秋为诛乱臣贼子而作其法尤严於乱贼之党又曰通於春秋然後能权天下之事
    又曰春秋之文有事同则词同者後人因谓之例然有事同而词异则其例变矣是故正例非圣人莫能立变例非圣人莫能裁正例天地之常经变例古今之通谊惟穷理精义於例中见法法外通例者斯得之矣安国春秋传序曰古者列国各有史官掌记时事春秋鲁史尔仲尼就加笔削乃史外传心之要典也而孟氏发明宗旨目为天子之事者周道衰微乾纲解纽乱臣贼子接迹当世人欲肆而天理灭矣仲尼天理之所在不以为己任而谁可五典弗惇己所当叙五礼弗庸己所当秩五服弗章己所当命五刑弗用己所当讨故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後死者不得与於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圣人以天自处斯文之兴丧在己而由人乎哉故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诸行事之深切着明也空言独能载其理行事然後见其用是故假鲁史以寓王法拨乱世仄之正又曰春秋见诸行事非空言比也公好恶则发乎诗之情酌古今则贯乎书之事兴常典则体乎礼之经本忠恕则导乎乐之和着权制则尽乎易之变百王之法度万世之凖绳皆在此书
    朱熹曰春秋以形而下者说上那形而上者去又曰春秋皆乱世之事圣人一切裁之以天理
    又曰周衰王者之赏罚不行於天下诸侯强陵弱衆暴寡是非善恶由是不明人欲肆而天理灭矣夫子因鲁史而修春秋是是而非非善善而恶恶诛奸谀於既死发潜德之幽光是故春秋成而乱臣贼子惧
    又曰春秋大指其可见者诛乱臣讨贼子内中国外夷狄贵王贱伯而已未必字字有义也又曰圣人作春秋不过直书其事善恶自见
    又曰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春秋之大指也又曰春秋本明道正谊之书後人止较齐晋伯业优劣反成谋利大义晦矣
    又曰左氏曾见国史考事颇精只是不知大义专去小处理会往往不曾讲学公糓考事甚疎然义理却精二人乃经生传得许多说话往往都不曾见国史
    张栻曰春秋即事而明天理穷理之要也观其书取其大义数十断为定论而详味其抑扬予夺轻重之宜则有以权万变矣
    吴澂曰子朱子云析之有以极其精而不乱然後合之有以尽其大而无余读春秋者其亦可以是求之矣臣按孔子删述六经其五者皆述前代帝王之作因其已成之典籍删而修之者也惟春秋一经乃圣人亲手笔削凡其平生之心术志意皆聚於一书之中学者於五经皆当究心而於此经尤当加意焉是故天不可测矣因其运行而测其妙地不可窥矣因其生物而窥其大圣人之心不可求矣因其迹而求其心因其用而求其体春秋之经圣人之迹而所以权衡二百四十二年之事者其用也即是以求圣人而圣人全体大用於是乎在矣
    礼记曰经礼三百曲礼三千其致一也
    朱熹曰经礼三百便是仪礼中士冠礼诸侯冠礼之类此是大节有三百条如始加再加三加又如坐如尸立如齐之类皆是其中小目有三千条
    臣按经礼谓经常之礼如冠昏丧祭朝觐会同之类曲礼委曲之礼如行礼有进退升降俯仰揖逊之类
    中庸曰礼仪三百威仪三千
    朱熹曰礼仪经礼也威仪曲礼也
    汉志曰帝王质文世有损益至周曲为之防事为之制故曰经礼三百威仪三千及周之衰诸侯将踰越法度恶其害己皆灭去其籍自孔子时而不具至秦大坏汉兴高堂生传士礼十七篇
    韩愈曰尝苦仪礼难读又其行之於今者盖寡沿袭不同复之无由考於今诚无所用之然文王周公之法制粗在於是孔子曰吾从周谓其文章之盛也古书之存者希矣百氏杂家尚有可取况圣人之制度耶
    真德秀曰韩子可谓好古矣然以为於今无所用则亦考之未详也
    朱熹曰礼书如仪礼尚完备於他书又曰仪礼礼之根本而礼记乃其枝叶又曰仪礼经也礼记传也又曰仪礼是经礼记是解仪礼且如仪礼有冠礼礼记便有冠义仪礼有昏礼礼记便有昏义以至燕射之礼莫不皆然
    又曰仪礼虽难读然伦类若通则其先後彼此展转参照足以互相发明久之自通贯也
    臣按朱熹子在跋其书曰仪礼之为书也於奇辞奥指中有精义妙道焉於纎悉曲折中有明辨等级焉不惟欲人之善其生且欲人之善其死不惟致严於冠昏朝聘乡射而尤严於丧祭後世徒以其推士礼而逹之天子以为残阙不可考之书徐而观之一士也天子之士与诸侯之士不同上大夫与下大夫不同等而上之固有可得而推者矣
    杨复曰朱子既修家乡邦国王朝礼以丧祭二礼属门人黄氏成章十有二卷大哉书乎秦汉而下未有也近世以来儒生习诵知有礼记而不知有仪礼今因其篇目之仅存者为之分章句附传记使条理明白而易考後之言礼者有所据依不至於弃经而任传违本而逐末
    臣按古礼之传於世也有三仪礼礼记周礼也後世欲复古礼者必自仪礼始然仪礼止有士大夫礼而无有所谓天子礼者必合彼二礼与他书有及於礼者然後成全体焉朱子自辑家乡邦国王朝礼其余以付其门人黄干杨复仅以成书名曰经传通解然世有欲复古礼者尚有考於斯书【以上论仪礼】
    文中子曰先师【谓孔子】以王道在是也如有用我则执此以往又曰吾视千载已上圣人在上者未有若周公焉其道则一而经制大备後之为政有持循
    臣按周礼一书经制大备後之为政有所持循王通之言真得其要矣自有此书以来未有能用之者假而用之者王莽也轻而用之者苏绰也误而用之者王安石也至於善用之者则未见其人焉通谓执此以往专欲用之窃恐时异势殊官政事体民情土俗不能皆如古惟精择其切要者而审行之以此为持循之则则可矣必执其书而一按其制其流极之弊安知其不与三子同归乎
    唐太宗曰周礼真圣作也首篇云惟王建国辨方正位体国经野设官分职以为民极诚哉言乎不井田不封建不肉刑而欲行周公之道不可得也
    唐书曰周礼者周公致太平之书先圣极由衷之典法天地而行教化辨方位而叙人伦其义可以幽赞神明其文可以经纬邦国备物致用其可忽乎
    臣按王通人臣也执此以往固可见之空言若夫太宗人君也居可致之位有可为之势又当开国创业之初所谓体国经野设官分职以为民极政是可以有为之时也乃亦付之浩叹发为空言所谓说而不绎者欤
    程颐曰必有关雎麟趾之意然後可以行周官之法度朱熹曰程子谓有关雎麟趾之意而後可行周官之法度须是自闺门袵席之微积累到薰蒸洋溢天下无一民一物不被其化然後可以行周官之法度不然则为王莽矣
    臣按若程朱二氏言则周官终无可行之时须必正身齐家以为之本则本原其意持循其制参酌其宜以立为一代之法度持守之坚积累之久然後能薰蒸洋溢於天下使无一人一物不被其化若必待天下薰蒸洋溢然後可行周官之法度窃恐极天地混沌终无可行之期矣
    颐又曰周礼一书周公致治之大法在其中须知道者观之可决是非也
    张载曰周礼是的当之书然其间必有未世增入者如盟诅之类必非周公之意
    臣按朱熹言周公当时立下此法却不曾行得尽方是个草本而孙处亦言周公之为周礼亦犹唐之显庆开元礼也唐人预为之以待他日之用其实未尝行也惟其未经行故仅述大畧俟其临事而损益之噫临事损益之一言非但周公作书之本意乃後人用周礼之活法也以周官制度为持循之本而又因时随事以损益之孰谓周官不可行於後世哉
    杨时曰周官之书先王经世之务也不可不讲
    朱熹曰周礼乃周家盛时圣贤制作之书又曰周礼一书周公立下许多条贯皆是从广大心中流出又曰周官编布精密乃周公运用天理烂熟之书
    熹又曰比闾族党之法正周公建太平之基本一如棊盘相似枰布定後棊子方有放处此书大纲是要人主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使天下之民无不被其泽又推而至於鸟兽草木无一不得其所而已不如是不足以谓之裁成辅相参赞天地
    熹又言于其君曰窃见周礼天官冢宰一篇乃周公辅导成王垂法後世用意最深切处欲知三代人主正心诚意之学於此考之可见其实
    臣按朱熹又谓五峰胡氏以周礼为非周公致太平之书谓如天官冢宰却管甚宫阃之事其意只是见後世宰相请托宫阃交结近习以为不可殊不知此正人君治国平天下之本盖宫中府中宜为一体凡夫人君之供奉用度一一皆关白外朝之大臣则人君固有所惮而不肯为非礼而左右嬖幸之臣亦有所畏忌而不敢以非礼导其上也所以格人君非心之萌而致於无过之地莫切於此谓此为三代人君正心诚意之学岂不信然
    范祖禹曰天地有四时百官有六职天下万世备尽於此如网之在纲裘之挈领虽百世不可易也人君如欲稽古以正名苟舍周官未见其可
    臣按自有周官以来六典之设惟见於我朝前代虽设六部而宰相之官则未尝废也
    吕祖谦曰先王之教天下未始有精粗本末之间也夫朝不混市野不踰国人不侵官后不敢以奸王之权诸侯不敢以僭天子之制公卿大夫不牟商贾之利六卿九牧相属而听命於三公彼皆民上也而尺寸法度不敢踰一毫分守不敢易所以习民於尊卑等差阶级之中消其偪上无等之心而寓其道德之意是以民服事其上而下无觊觎贱不亢贵卑不踰尊举一世之人皆安於法度分守之内志虑不易视听纯一易直淳龎而从上之令父诏其子兄授其弟长率其属何往而非五礼五乐三物十二教哉方位国野设官分职何往而非以为民极哉尝读晋之国语每叹绦之富商韦藩木楗过朝之事以为富商之饶於财使之泽其车而华其服非不足也而必易车服於过朝之际不敢与士大夫混然无别焉民志之定而中道之存成王周公之遗化固隐然在此也
    臣按周礼一书或以为周公作或以为非或谓文王治岐之制或谓成周理财之书或谓战国隂谋之书或谓汉儒传会之说或谓末世渎乱不经之书或作七论七难以排之朱熹曰後人皆以周礼非圣人书其间细碎处虽可疑其大体直是非圣人做不得又曰谓是周公亲笔做成固不可然大纲却是周公意思由是观之其是与非昭然明白矣夫自三皇五帝以来顺风气之宜因时势之常制为法度以为民立极一代有一代之制盖至周公思兼前王监视往代集百圣之大成立一代之定制密察而详悉曲而当尽而不迂有以通天下之理成天下之务周天下之变此周公作书之旨也然而其制度多与他书所载者有不尽合焉者何也古人有言周礼一书有阙文【军司马之类】有省文【遂人匠人之类】有互见【九等品举之类】有兼官【公孤不备数教官无府史胥徒】有豫设【凡千里封公四封侯八伯十一之类】有不常置【夏采方相氏之类】有举其大纲者【四两为卒之类】有副相副贰者【自卿至下士各随才高下同治此事】有常行者【垂法象魏之类】有不常行者【合民询迁之类】国今观诸经其措置规模不徒於弼亮天地和洽神人而盟诅讐伐凡所以待衰世者无不备也不徒以检柅君身防絶祸患而米盐丝枲凡所以任贱役者无不及也使之维持一世则一世之人安维持百世则百世之人安维持千万世则千万世之人安诒谋燕翼後世岂无僻王皆赖前哲以免则周公之用心也所谓兼三王监二代尽在於是是书之作於周公与他经不类礼记就於汉儒则王制所说朝聘为文襄时事月令所说官名为战国间事曾未若周礼之纯乎周典也由此言观之则凡後儒疑周礼细碎者可以洒然矣若夫後世用之而往往取败者岂是书之过哉不善用之者过也观夫成周享国八百年之久其末也周之地不大於邾莒一介弁髦蕞然拥虚器而立於强诸侯之上环而顾之皆莫敢萌非分之心独何所畏哉周公之制有以维持之也此用周礼之明效也彼新莽荆舒假此以济其私乌可因咽而废食
    吴澂曰按周公相成王建六官分六职礼乐政事粲然大备即其设位言之则曰周官即其制作言之则曰周礼周衰诸侯恶其害己灭去其籍秦孝公用商鞅政与周官背驰始皇又恶而焚之汉河间献王好古学购得周官五篇武帝求遗书上之藏于秘府哀帝时刘歆校理秘书始着于录略然冬官久亡以考工记补之考工记乃前世能识古制者所作先儒皆以为非惟歆独识之而五官亦复错杂传至於今莫敢是正今本尚书以考之周官一篇成王董正治官之全书也执此以考周礼之六官则不全者可坐而判也夫冢宰掌邦治统百官均四海执此以考天官之文则其所载非统百官均四海之事可以知其非冢宰之职也司徒掌邦教敷五典扰兆民执此以考地官之文则其所载非敷五典扰兆民之事可以知其非司徒之事也宗伯掌邦礼治神人和上下司马掌邦政统六师平邦国执此以考春夏二官则凡掌邦礼邦政者皆其职也舍此则非其职司寇掌邦禁诘奸慝刑暴乱司空掌邦土居四民时地利执此以考秋冬二官则凡掌邦禁邦土者皆其职也舍此则非其职是故天官之文有杂在他官者如内史司士之类亦有他官之文杂在天官者如甸师世妇之类地官之文有杂在他官者如大司乐诸子之类亦有他官之文杂在地官者如闾师柞氏之类春官之文有杂在他官者如封人大小行人之类亦有他官之文杂在春官者如御史大小胥之类夏官之文有杂在他官者如?枚氏司隶之类亦有他官之文杂在夏官者如职方氏弁师之类至如掌祭之类吾知其非秋官之文县师廛人之类吾知其为冬官之文缘文?意以考之参诸经籍以证之何疑之有
    臣按自周礼出於汉六官而亡其一世儒以考工记补冬官亡未始有异议者宋淳熙中俞庭椿始着复古编谓司空之篇实杂出於五官之属且因司空之复而六官之譌误亦遂可以类考嘉熙间王次点复作周官补遗元泰定中丘葵又参订二家之说以为成书吴澂作三礼考注首以是言且谓冬官未尝亡而地官之文实亡也由是以观则冬官本未尝亡所亡者冬官首章所谓惟王建国至以为民极二十字及乃立冬官司空至邦国二十字及大司空之职小司空之职二条亦如虞书之舜典实未尝亡特失其曰若稽古以下二十八字耳虽然自隋唐以来立为六部率以学校属礼部财赋属户部行之实亦良便後世有志复古以至太平者师周公之意而不泥其故迹可也【以上周礼】以上本经术以为教【上之下】
    大学衍义补?七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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