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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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明儒学案卷五十七
余姚 黄宗羲 撰
诸儒学案下五
忠节金伯玉先生铉
金铉字伯玉其先武进人後籍顺天崇祯戊辰进士就扬州教职转国子博士陞工部主事奄人张彛宪总理户工二部欲以属礼待司官先生累疏争之遂引疾归彞宪奏弹落职读书十二年甲申二月起补兵部主事廵视皇城贼陷大同先生请撤宣府监视中官恐於中掣肘不无偾事之虞端任抚臣贼骑未便窥宣也不报已而宣之迎贼者果中官杜勲也京城失守先生朝服拜母而哭曰职在皇城他非死所至御河投水而死年三十五母夫人章氏亦投井死初先生廵视每过御河辄流连不能去尝归以语弟至是而验先生卒後家人简其书籍壬午七月晦日读邵子记其後曰甲申之春定我进退进虽遇时外而弗内退若苦衷远而弗滞外止三时远不卒岁优哉游哉庶没吾世先生未必前知然真识所至自能冥契投水不足异也先生曾问学於蕺山先师某过其家门巷萧然残杯冷炙都中缙绅之士清修如先生者盖仅见耳
语録言动便要济人利物静中中正和平之意为之根不得自沦枯寂 每事思退易三百八十四爻未闻有退凶者乾乾不已惟进德修业为然 周子曰动而无动静而无静神也余谓戒惧於不暏闻静而无静也言行之谨信动而无动也然则戒慎恐惧也谨信也其皆神之所为乎其即所谓天理乎 敬之至便是仁其心收歛不容一物即万物皆备於是矣存养省察四字尽了圣学致知力行总在此四字中矣外此而他求不支离便悬远 湛然无一物时大用在中也宜存养而勿失万物各得其所时全体在外也宜省察而不着所谓一以贯之者也事来我应皆分所当为此不可生厌弃心至於本无一事我心强要生出事来此便是憧憧往来 有一毫徔躯壳起念虽参天赞地之事咸是已私不必功名色货有一毫物我隔膜即知元知妙之胸亦错认本体驯致害物伤人 境遇艰苦时事物劳攘时正宜提出主宰令本体不为他物所胜此处工夫较之平常百倍矣不然平常工夫亦未到妥贴处一事不可放过一念不可放过一时不可放过勇猛精进处处见有善可迁有过可改方是主一工夫
中丞金正希先生声
金声字正希徽之休宁人崇祯戊辰进士改庶吉士己巳十一月京师戒严上焦劳失措先生新被知遇不忍坐视因言通州昌平为京师左右翼宜以重兵犄角天津漕粮凑集防御尤急未敢为见将足任也草泽义士曰申甫朝士多知之屡荐未用愿仗陛下威灵用申甫练敢战之士以为批亢捣虚之举疏入立召申甫授都指挥佥书副总兵以先生兼山东道御史监其军申甫本游僧尝夜观乾象语朝士云木星入太微垣帝座前患在踰旬未几而兵动故先生信之申甫造战车既仓卒取办而所给军士又多募自街儿丐户十一月丁卯以七千人战於芦沟桥来师绕出车後车不得转全军覆没先生亦遂谢归流贼震惊先生团练义勇以保乡邦癸未春凤督马士英调黔兵剿寇肆掠新安先生率乡勇尽殱之士英劾奏有旨逮问先生於道上疏言士英不能节制兵卒上直先生召复原官会母卒未上而国变福王陞右佥都御史先生不出士英深忌之凡马阮所仇之君子多避地焉国亡後先生城守如故及新安破执至白下刃之赋诗云九死靡他悲烈庙一师无济负南阳读者悲之南阳乃思文初封地也先生精於佛学以无心为至其除欲力行无非欲至於无心也充无心之所至则当先生所遇之境随顺万事而无情皆可以无心了之而先生起炉作竈受事慷慨无乃所行非所学欤先生有言不问动静期於循理此是儒家本领先生杂之佛学中穿透而出便不可为先生事业纯是佛家种草耳然先生毕竟有葱岭习气者其言逆境之来非我自招亦是天心仁爱之至未尝不顺之而顺乃不过为无可柰何而安之若命作一注疏圣门之学但见一义字义当生自生义当死自死初不见有生死顺逆也
天命解譬之水焉性犹水也道犹江河也性之於道犹水之必就下而行地中为江河也言本天命犹归大海也无以壅水而自行地非率性之道乎有以濬地而後逹水非修道之教乎功绩为水而用力在治地教指为性而用力乃在修道 天命也性也道也一而已矣不能必天下无不离道之人而能定天下有必不可离之道道有时而可离则性有时而可不率也性有时而可不率则天有时而不命也维天之命於穆不已天有时而不命则万物或几乎息矣然则中庸曷不曰性也者不可须?不率也可不率非性也书曰天有显道厥类惟彰天命之性人所不睹所不闻也立乎所暏所闻之地而逹於所不睹所不闻之天者则为道衡之乎此而後其离合之故可得而自见也其於天命顺逆之故可得而自明也其言亦犹之曰天命也者不可须臾离也云尔 董子曰道之大原出於天天不变道亦不变盖为虚位非有实体也道之为言犹云万物各得其所焉尔物有万变而必随时变易以咸若吾天命之性此即不变之道也水无分於东西以及万方而必不能无分於上下其所谓下必至於海而後息物无分於刚柔隂阳仁义繇两端以及万变而必不能无分於道与非道其所谓道必至於天命而後已人可须臾离道是水亦可须臾而不行於地中也须臾离道是则须臾而自絶於天自陨厥命也而安得不戒慎恐惧 此所不睹所不闻人以为隐微耳不知天下固莫有见於斯显於斯者也惟此隐微为至显至见也且自此隐微而外无复有见焉显焉者也惟此隐微为独显独见也如镜现象全体一镜离镜体别无影象可得故君子慎之慎之何也人之於天命有若无覩焉者矣若无闻焉者矣进而求之戒慎焉其将覩所未覩恐惧焉其将闻所未闻而未也惟此一实余二非真瞪目而视之无非是也倾耳而闻之无非是也无别覩也无别闻也有别覩焉有别闻焉即谓悖天而?命也天无二日民无二王以此为慎其独也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至於四而大变备矣寒热燥湿物之情也春夏秋冬天之时也人具一天命之性而感於物有受有不受受之为好不受为恶故大学举好恶繇是而析焉喜者好之初也乐者好之竟也怒者恶之初也哀者恶之竟也於是有四四性举而性之大变亦备矣故中庸举喜怒哀乐人之所以灵於万物者以其喜怒哀乐之性能自主而自繇也其所不受物莫能强纳其所受物莫能强夺也所喜所怒所哀所乐之事虽因乎物而能喜能怒能哀能乐之具实系乎我忽喜忽怒忽哀忽乐之态虽存乎人而应喜应怒应哀应乐之则实本乎天本乎天者惟其本无喜本无怒本无哀本无乐是故可以喜可以怒可以哀可以乐故其於未发也则谓之中而於其发而中节也则谓之和 喜怒哀乐之用於天下也大之为生杀次之为予夺又其下者为趋避盖自天子以至庶人其大小不同无不皆有以用之也喜天下之所喜怒天下之所怒哀天下之所哀乐天下之所乐如此则其所喜乐必其有便於天下者也其所哀怒必具有害於天下者也而天地位矣万物育矣 形而上者谓之天形而下者谓之地故其神明之属求其所自则举而名之为天体质之属原其所自则总而名之为地故夫可覩可闻者皆地之属也其所不覩所不闻而为覩闻者则曰天也人之生也称受命於天而不称受命於地极德之至也称上天之载而不并称天地之覆载命无二受尊无二上也论量阳全而隂半易称坤元统於乾元朱子曰天包乎地之外而气常行乎地之中天不独?覆亦具兼载论分天尊地畀乾坤定矣惟乾道变化首出庶物至於坤厚虽德合无疆不过顺承而已先则迷矣後则得主而利矣此谓定位故以地从天则治以天徔地则乱
诠心古人云无一法可当情又云拟心为犯戒得味为破斋信知此事真容纎毫不得金屑虽贵落眼成翳才有一法当情须知此心全体已被障却故知诸法无论细大精粗究其极处无一而不为心害者也故事心者必须见心见心者亦初不必别求心见去其害心者而已 才见有心便非心心尽处心体露故往往曰尽其心今学者每曰学道学无心无心境界岂是如今掩耳偷铃死兜兜地百不思百不想百不知百不会而自以为无心耶会须此心实实尽却欲覔一心了不可得耳今人谁不曰我学无心我今百思想不起矣但一遇缘千种万状殊形异体纷纭而来莫知其所自岂能望古人之反欲觅一心而了不可得者耶 心既以一无爱憎为尽矣为无心矣然则遇境逢缘一无监别而与为模棱与为浮沉梦梦以终其身乎曰是不然惟真无爱憎之人而後可以监别天下之法而用其爱憎虽终日炽然用其爱憎而实无所爱憎盖惟无心而後可以为万物立心惟无心而後可以见万物之心故也见万物之心而後可以为自见其心见万物之心为见心但自见其心不可以为见心也故必至於不自见其心而後为见心故覔心了不可得至哉弗以易矣 应须打叠教此心净尽无往不利无处不得用只为此心不净尽向来及今空过了许多好时光错了许多好事件动静者物也心不属动静虽不属动静而未尝不动未尝不静役其心於芸芸而不知此心行所无事之常住也灰其心於寂寂而不知此心周旋万变之如珠走盘也有曰精太用则竭气太用则敝又有曰流水不蠧户枢不朽大抵心法无所不有於天下之物虽至粗至恶无不可以喻心者於天下之物虽至精至美无一可以尽喻此心者
应事问曰愚今时学问大约只是读书穷理静坐居敬逼廹得心路稍觉开通神气稍觉清明於此等时遇事当前平日所棘手疑难者尔时殊有历历楚楚清顺恬适之意然事务之来与读书静坐之时相称则所获足供所用有如纷纭?至又不支矣为之柰何或曰工夫无间於动静阳明先生有言不问有事无事总是干办此一件亊不可以静坐读书时作精神之获入来应事作务时为精神之用出去若诚如阳明先生所云则於应事作务尽算得收拾整顿精神进入之时矣又何供应不支之足云请得更疏畅其说曰人情莫不违苦而就乐故乐则生矣乐之所在不问动静期於循理虽日在嘈杂塲中油油然也虽境有顺逆事有难易而吾所以待之者顺亦如是逆亦如是难亦如是易亦如是恬如贴如未尝有变易也精神以乐且日生而更不支之是患与问曰顺逆难易空谈道理诚哉如所言矣请一验之事乎先以顺逆境言之所云逆境如耻辱在於几微可以不顾进之唾骂恶声入於吾耳可以不聼又进之而饥寒廹於肌肤又进之而箠杖及於体骨乂进之而刀锯絶命人进之而鼎镬糜沸令之必死而又不令即死当恁麽时此心能道一句顺之则顺乎否至於事之难易其最难者如大兵压境万贼临城事在旦夕危於呼吸君父简命谊不得辞当恁麽时又能道一句易之则易乎否或曰此处正所谓顺之则顺易之则易者也凡顺逆境之来必有所自万无无因而至者且如我行一事本无大过且是善行而即此一事遂以得祸此似无因殊不知我此事纵不相招我生平宁遽无一念一事足以相招者苟我生平有一事一念此我自知此一祸正适应此一事一念则此一祸正我此一事一念之药石矣即我生平果洁浄之至无一事一念足以招此祸者则必我此一事或可谓善而实未必尽善或事善此中未必纯善如精金一块内尚微杂矿气则此一祸者又适为我一炉精金之猛火矣故逆境之来庸俗人尽以为适然而智者莫不以为固然也且不但以为固然而实见其有所由然不但以为有所由然而实见其为天心仁爱之至所谓欲报之德昊天罔极者当恁麽时夫安得而不顺以实顺若乃事势之难如大兵压境万贼临城时若我平时曾膺此任则定思患预防为先事之计所不必言若坏於前人则必先外度其敌内度其国上度其君下度其身实据已见所及告人以今日所当为者而又实据已力所能告人以今日所必不可为者可以辞则推举所知之贤能实胜巳者以济国家之事不可辞而後以身当之其当事也不可以自用自用则孤不可以任人任人则危不问其见出於人见出於巳见出於智见出於愚而要其事情之确然有据可以信心而不疑者则断而行之不俟终日疑则阙焉若其疑而不决而其事又不可以阙焉置之者则姑权於利害轻重大小之间以为行止焉其亦庶乎其不至於大失矣若其事有万不可知则鞠躬尽瘁死而後已成败利钝非所逆睹古之君子尝言之矣其极不过如前所云逆境之至至於絶命而止也天下事虽至重至大至深至远其必以次第而见次第而成如持斧析薪爇火熟食循理则治灿然指掌轻若反手可行则行可止则止将此身交付造物大光明海中任他安置聼他成就不留丝毫牵枝蔓叶拖泥带水夫又安得而不易乎问者曰孟子曰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於天地之间害者逆之也难之也直养者顺而易也非曰能之敬识其意愿从事以终身焉【後半段乃先生致命遂志之本】
辅臣朱震青先生天麟
朱天麟字震青吴之崑山人崇祯戊辰进士其乡试出先忠端之门授饶州府推官选为翰林院编修从亡司票拟罢官而卒先生端志读书好深湛之思以僻书怪事子虚乌有诠易读之汗漫恍惚而实以寓其胸中所得有蒙庄之风焉与人言蝉聨不自休未尝一及世事明末士大夫之学道者类入宗门如黄端伯蔡懋德马世奇金声钱启忠皆是也先生则出入儒释之间诸公皆以忠义垂名天壤夫宗门无善无恶事理双遣有无不着故万事瓦裂恶名埋没之夫一入其中逍遥而便无愧怍诸公之忠义总是血心未能融化宗风未许谓之知性後人见学佛之徒忠义出焉遂以此为佛学中所有儒者亦遂谓佛学无碍於忠孝不知此血性不可埋没之处诚之不可掩吾儒真种子切勿因诸公而误认也
与金正希书尽心存心两语尊旨劈提尽心一句撇倒存心下截弟瞿然疑之鄙见心只是一若处嚣不杂居静不枯作止垢净有无断常泯然消化者即西竺古先先湼不生盘不灭之妙心也在我夫子即意必固我四絶者是犹龙氏亦云真常应物常应常静此不待拟议不假思惟如如不动一了百了所谓能尽其心者与大资性人一喝放下直见本来朝闻道夕死可矣凡夫肉团未遽能尔所以上士教之曰晓得起灭去处生死大事方决又转一语曰果见得起灭的是谁灭亦由汝不灭亦由汝或即尽其心不必存其心之意与弟又以见得起灭的是谁仍是不起不灭者然一时偶识得而随缘放旷恐错认本来或逐处发愤寻求又虞非观自在法门故鄙见亟欲以存心为渡筏廼尊旨又以着一存心便同存意譬之水上削波波何能平说得极切隐病然顾其存心何如若把一心去存属意何辩即曰我存心在这里执着还类放驰皆由未识其心耳所云其心者意生不顺生意?不随灭一切声尘感触递有去来此心初何去来祗缘结习之久染着意念声尘汩汩兴波波淫水动渐失妙明是以学者要当去来现在心不可得时认出元本真灵存存又存不在内外中间一毫无起灭来去先儒强名之曰湛然虚明气象虽然隔境想及信口说到易耳试参十二时中稍得一刻平衡不失昬散而冷便失拘检而燥所以存心比之养火温温得中良非易易若念起即除又存心中照了消磨紧着非一味向意根上扒平如以掌按波之谓也至於未发不爽其惺已发不迁其寂头头现成处处洒脱则又知性知天动静不失其时本等顽钝如弟虽遇上智伸拳树拂不啻隔靴即一棒一?非关真痛故欲从存其心上勉强从事殊见为难若直掲尽心一句固是顶门一钋然谓事理二障种种难尽何以一识认其心便能了当且其心何以当下便识认得噫中庸不可能也【门人金梦文识】
?中偶言山川草木皆有明神若将我殻子罩他头上依旧是人 外边色响投胸皮肉阑之不住内里情思赴物门壁隔之不能凡夫内外尚合而况圣心 痛痒即知知实不曾痛痒 当念起时憬然无起於不起处亦不求灭其唯静照有恒乎 鬼神不瞰人之形专测人之意毋意则鬼神莫知隂阳能束我以气难缚我於虚致虚则隂阳莫冶 问身当天分地坼我在何处曰今天地完好时那便是汝每日事事相乘一事偶歇旋又无事讨事做矣此际须要常省便不多事不失事才得事事见个性灵耳 事到头来?将头顶着做去反得自由 我欲筑室深山视草木开谢为春秋不问甲子或曰每年一本历书何尝扰汝
徵君孙锺元先生奇逢
孙奇逢字启泰号锺元北直容城人举乡书初尚节侠左忠毅魏忠节周忠介之狱先後为之顿舍其子弟与鹿忠节之父举旛击鼓敛义士之钱以救之不足则使其弟启美匹马走塞外求援於高阳逆奄之焰如火之燎原先生焦头烂额赴之不顾也燕赵悲歌慷慨之风久湮人谓自先生而再见家有北海亭名称其实焉其後一变而为理学卜居百泉山康节之遗址也其乡人皆从而化之先生家贫遇有宴会先时萧然一榻耳至期则倚卓瓶罍不戒而集北方之学者大概出於其门先生之所至虽不知其浅深使丧乱之余犹知有讲学一脉者要不可冺也所着大者有理学宗传特表周元公程纯公程正公张明公邵康节朱文公陆文安薛文清王文成罗文恭顾端文十一子为宗以嗣孟子之後诸儒别为考以次之可谓别出手眼者矣岁癸丑作诗寄羲勉以蕺山薪传读而愧之时年九十矣又二年卒岁寒集自浑朴散而象数之繁异同之见理气之分种种互起争长然皆不谬於圣人所谓小德之川流也有统宗会元之至人出焉一以贯之所谓大德之敦化也学者不能有此大见识切不可专执一偏之见正宜於古人议论不同处着眼理会如夷尹惠不同微箕比不同朱陆不同岂可相非正借有此异以证其同合知亷勇艺而文之以礼乐愈见冶铸之手 忠孝节义道中之一节一目文山以箕子自处便不亟亟求毕旦夕之命此身一日不死便是大宋一日不灭生贵乎顺不以生自嫌死贵乎安不以死塞责 处人之道心厚而气和不独待君子即待小人亦然 问做人曰饥饿穷愁困不倒声色货利侵不倒死生患难考不倒而人之事毕矣 问阳明无善无恶心之体曰阳明初亦言至善其所谓无善无恶者无善之可言亦犹之乎至善也非告子之所谓无善也 人者天地之心也人失其为人而天地何以清宁故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者圣贤之事也明王不作圣人已远而尧舜孔子之心至今在此非人也天也 问理与气是一是二曰浑沌之初一气而已其主宰处为理其运旋处为气指为二不可浑为一不可 问性也有命命也有性性命是一是二曰性也有命是就见在去寻头不得认形骸为块然之物命也有性是就源头还他见在不得以於穆为窈然之精尽性立命不容混而为一亦不容截而为二 或曰士不可小自待不惟不宜让今人并不宜让古人予谓士不宜过自恃不惟宜让古人并宜让今人无一人不在其上则无一人不出其下矣无一人不在其下则无一人不出其上矣十年不能去一矜字此病不小 问处事之道曰水到渠成不必急性天大事总平常事成缺在事不在心荣辱在心不在事 五十守贫即是道一语罔敢失坠迩闻志是其命甚觉亲切子曰匹夫不可夺志也盖志不可夺便是造命立命处问道何在曰无物不有无时不然尧舜後虽无尧舜尧舜之心至今在孔子後虽无孔子孔子之心至今在亦见之於无物不有无时不然而已矣其消息总得之於天 念庵云戒慎不覩恐惧不闻此孔门用工口诀也白沙云戒慎恐惧所以防存之而非以为害也白沙是对积学之人说念庵是对初学之人说徒饰於共见共闻之际而隐微未慊祗自欺之小人致谨於十目十手之严而局蹐太甚终非成德之君子二公各有对症之药 连日取文清静坐观心闲中一乐八字作功课客曰心何用观曰为其不在也客曰不在而何以观曰一观之而即在矣时时观则时时在到得不待观而无不在则无不乐非诚意君子未可语此 人生在世逐日扰攘漫无自得寻其根源除怨天尤人别无甚事 骨月之间多一分浑厚便多留一分天性是非正不必太明 问士当今日道应如何曰不辱身问不辱曰薛文清有言刘静修百世之师也
明儒学案卷五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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